“啊,太对了,我就是初一出生的。”新月见他一听名字就知道了自己的生日,很好奇很兴奋,也少了些拘谨。她笑着说:“陆书记,你还会算命呀?我姐姐叫皎月,那你算算是哪天生的呢?”
“皎月?天上月光皎洁,明亮夺目。你姐姐是十五那天生的吗?”
“对,对,陆书记你太神了。”新月高兴地说。
“呵呵,也不是,你父亲起名字起得有诗意。你们姐妹俩一个生于初一,一个生于月半,很巧合,也各有特色,真有意思。”
“那么,陆书记,生在没有月光的夜晚,是不是意味着这一生会暗淡无光?”新月担忧地说。
“不会。古人说:‘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这是自然现象,不表示什么。月最圆最亮时,接下去只会暗淡;月到最暗,过后就会逐渐亮堂。依我看,由暗转明、由坏变好更让人充满希望。”
有了这番谈话,新月对陆书记就不再生疏。以后陆重山每天都能喝上她为他准备的浓茶。他发现小姑娘不仅人长得好看,还聪明伶俐,善解人意,心里渐渐对她有些好感。
陆重山一直忙于革命工作,仕途顺遂,但终身大事却耽误了,三十出头还是孑然一身。早先因家境贫穷拿不出财礼,没能说上一门亲事。参加工作后又是东奔西走,开会搞运动,没了时间。他接触的圈子都是大大小小的干部,那时的干部们讲政策法规、讲阶级斗争,基本不讲感情,说话做事都是一本正经不得涉及男女私情。他还没遇到过超越同志关系的女性,即便有,也不敢表露感情,稍有不慎轻则被视为资产阶级作风,重则被批为生活作风不正。
他当大队支部书记时一次参加县里的干部扩大会议,主席台上坐着一大批领导,轮到发言的慷慨激昂,义愤填膺地批判资产阶级思潮或右派的反动言论,没轮到发言的正襟危坐,严肃的如同庙里的菩萨。坐在他旁边听报告的一个大队干部突然提出这样一个问题:“你们说,这些干部还有比他们更大的干部晚上都在做什么?”他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太滑稽了,他从没想过。旁边另一人回答说:“晚上嘛,当然是抱着女人睡觉。”这个回答引来一阵窃笑。过后他想,这答案乍一听太过粗鄙低俗,可细一琢磨,却是大实话。晚上当然得睡,大干部们一般已婚,自然抱着老婆睡。至于养情人、包二奶等是后来的事,那时还不流行。有些人白天可以横眉怒目可以铁面无情,视美色为毒草,斥情yu为妖魔,晚上说不定谄笑着软骨虫般地乞求女人的爱怜呢。晚上扮演着与白天反差极大的角色,却也符合人之常情,符合自然规律。或许晚上的所作所为才是真情流露,白天的作派反而太过虚假、太矫情。
可他,三十多了,只能抱个枕头睡,妖魔也好毒草也罢都跟他不沾边。他晚上感到孤单时想,就算有美女蛇或者白骨精相伴也强过没有。他也想抱着老婆温存一翻,也想有个家庭作避风的港湾,也想有儿女承欢膝下。他觉得这方面自己远不如村里的后生们,他们年纪稍大便有父母操心,有媒婆上门,自己也可以蜜蜂般地围着花朵转,可以暗送秋波私定终身,就是明耍流氓,姑娘们表面斥骂,心里也许并不反感。可他身为干部,没有媒婆上门,姑娘们对他敬而远之,自己更不能追着女人跑。他的婚姻大事竟成了老大难。
谁能与我同行,相伴年年岁岁?他在脑子里搜索着,却找不到一个合适人选。忽然间,新月的形象出现在了脑海里。他喜欢上了她的兰心蕙质,她的聪慧能干。他发觉自己不经意间喜欢往食堂跑,喜欢跟新月聊天解闷。喝一口她递上来的酽茶会觉得特别醇厚浓郁、芳香可口。有几次去食堂发现她没来,顿时感觉心里空荡荡的,就像丢了什么重要东西一样惶恐不安。
他能娶她为妻吗?这一念头一经涌现马上又被他否定,这是明显不可能的事。他打听过她的年龄,她比他小了十五岁,她只比他的一半年纪稍多点,年龄相差悬殊。再则,她父亲的右派身份使他与她基本属于两个阶级阵营,有无法逾越的鸿沟,组织上不会同意他娶一个右派的女儿为妻。想到这些,他的内心无比懊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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