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徽与二女在车内说说笑笑,也不觉闷,时辰自是极易打发,不觉车马已是停下。郗徽正待掀开窗帘要看怎生回事,范云已揭了门帘,一张笑脸对了郗徽,伸出手来带郗徽下车。
任昉、萧衍早已把马匹给了随从,立在一旁等候。众人已至山脚,重阳登高,那上山之路自是得众人步行而上了。
郗徽下得车来,举目四望。那远处山峦如靛,天空高远,面前便有一条山路,这山路却甚是开阔,周着入目亦皆是黄白色的茅草,这日天气晴好,秋高气爽,此时日头已出,照在那遍地茅草之上更是渡了一层光芒,并无秋日萧瑟寒凉之感。秋季本是草木凋零,千山消瘦之季,这山路两旁却是树木繁茂,里旁一角更是露出了几点红意,原来是几株枫树在层层其他杂树中探出了几许枝叶。
任昉已是率先往山中走去:“阿徽快来,大哥今日带你见识这栖霞美景,保管你会流连忘返。”
郗徽笑着脆脆应声:“好呀!刚才早已听青萝她们讲了一些山中景色,早已想好好看看了。”
萧衍快走几步与任昉同行,范云与郗徽在后跟上,青萝、青芷与任昉、萧衍、范云的几名长随拿了食盒等物什跟在众人身后。
众人入得山中,只觉清幽怡静,之前还是甚宽的山路已是越走越窄,两旁更有不少奇岩怪石,林间地上遍开黄花,尽是小小雏菊,偶见硕大一枝掬花,挺立傲放,却是在那怪岩之下,众人攀摘不得。众人沿了曲径蹬道而上,竟是穿梭在幽木浓荫之中,每每行至开旷之处,更有那清清泉水挂在一奇峻之岩上往下飞溅,景色极是迷人。
郗徽脚程不慢,任昉、萧衍、范云更是放慢了速度,三人带了郗徽一路与郗徽指点讲述可看风景,评品奇石幽涧,惹来郗徽一阵阵惊叹低呼,郗徽见着好看景象亦是唤了众人来看,那天真灿漫毫不作做的样子让了任昉、萧衍、范云每每相视而笑,此等出游经历却是三人从未感受过的。
反观青萝、青芷二人虽是极羡这栖霞景色,可终因二人常在深院,真不如郗徽所吃苦头所经锻炼得多,已是拉下不见踪影,郗徽早让了范云叫长随跟着,是以不用担心人给走丢了。
越往前行,山路已是有了陡陡坡度,更不时有那怪石或横在路间,或突兀占了半边道路,此时山路本就狭小,那大大一块石头往往便占去一半道路,众人或绕行,或直接便跳了过去。
萧衍一下跃过路中间横着的一块矮石,向前几步,往路边站了,转过头来见身后郗徽亦是如法炮制,轻轻提了裙摆,极是轻易便跃了过来,犹如一只翩跹蝴蝶般轻盈可爱,又见她走了这许久山路,也不叫累,只额上出了淡淡一层细汗,听之呼吸却甚是平稳,毫不紊乱,亦无气喘劳累之相,不觉很是惊异。
“阿徽走了这许久山路,不累么?”萧衍终是问了出来。
“不累呀,还能走的。”郗徽笑意盈盈:“一路都在看风景,大是赏心悦目,不觉得累呢。”
任昉闻言亦是转过头来,细细打量郗徽几眼:“确是如此,阿徽当真历害,可不像那些娇气女子,娇娇弱弱的风一吹便倒了,都是坐软靠让人抬得上去,这登高自是要亲自登上去才是道理,还是咱们阿徽能干。”
郗徽闻言抬头一笑:“呵呵,阿徽怎比得那养在深闺中的千金姑娘。”
“你这样才更好,任凭风吹雨打,我自微立枝头,那些千金姑娘却是比不上你。”萧衍看了郗徽淡淡的说。
郗徽看着萧衍的目光,不觉一愣,对萧衍笑了笑:“那阿徽谢过萧大哥夸奖了。”
萧衍摇了摇头,转身前行。
范云却是轻轻握了郗徽手儿,郗徽虽是说得轻快,范云自是知得郗徽经历,更是知晓郗徽与兰英是如何从那人贩手中逃脱一事,这些郗徽只轻描淡写向了自己说得,范云知之却是从了兰英丈夫那儿知晓,与当初郗徽说的云淡风轻大是不同,自是知晓郗徽怕自己听了同情于她,惹了自己难过,范云心中本就对郗徽怜惜,更是觉着这女孩儿当真懂事。此时看得郗徽含笑说着不累,要知这登山一事,除却体力,还需得几分耐力,此时众人所行甚远,郗徽却仍是跟着众人,不显疲态,这与她以往那些个经历自是脱不得关系。更是不由得想起郗徽困在深山中食不裹腹,勉力求生之事,不觉紧了紧郗徽手儿。
郗徽哪里知道范云在想自己以往之事,见范云抓了自己手,便对范云一笑:“我自己可以走的。”
范云微微一笑:“还是牵着你好,你也可趁机省些儿气力,还有得山路要走。”范云说着便牵了郗徽自己走到前边,手上用了巧劲,带着郗徽,让郗徽行得更轻松一些。
郗徽莞尔一笑,由了范云拉着,跟在范云身后。目光落在二人相握,十指交缠的手上,心中只觉异常安稳开怀。
前方已是出现一级级的石阶,众人拾阶而上,郗徽见石阶狭小,便轻轻挣了挣:“大哥,还是我自己走吧,在这石阶上牵着反而不好走呢。”范云这才一笑,放开郗徽小手,却是让郗徽先往前走,自己在后头跟了,守在郗徽身后。
郗徽见得范云如此行事,心念一转便知范云走在后头,是担心自己安危,若是自己走得滑了,便随时好保护自己,心中更极甜,回头便朝了范云灿烂一笑。
范云心中自是高兴,却也抬手在郗徽头上轻轻一敲:“当心脚下。”
郗徽走在石阶之上,心中暗自数数,待数至三百五十九时,便见范云从边上先行上得去,回身向自己伸出手,郗徽向范云一笑,把手放入范云掌中。
范云握了郗徽小手,拉了郗徽上了那最后一级最高最陡的石阶,郗徽只觉眼前一片开阔,前面不远处便是一石亭:“原来这石阶一共是三百六十级呀。”
“阿徽真是心细,叔达也曾数过,阿徽到与叔达想到一处去了。当初我们打赌,还以为叔达随口说了个数应付,还笑他为什么不干脆说是三百六十五级石阶,也好作一年之数。只是走至半途我与大哥也不愿回头去数,本待下山时再数,可后来喝得酩酊,便是忘了,原来竟真是三百六十。”范云握了郗徽手儿,也不放下,只牵了郗徽缓缓而行。
任昉闻言也是“哈哈”大笑,看了萧衍:“竟是阿徽帮叔达正了名了,阿徽可不知道,那会子我们三人可是边走边说,还边捧了酒坛喝着,哪里知道叔达竟还有闲功夫来数这石阶级数。”
“我也是数着好玩儿。”郗徽吐了吐舌头,一脸调皮模样:“也许阿徽数错了也未可知呢。”
“阿徽便是数错了大哥也是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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