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昱在陈太妃宫中起初还乖乖陪了陈太妃说话儿,陈太妃循循善诱讲些治国为君的大道理,刘昱也点头听了,一副母慈子孝的和乐样子。但这刘昱上辈子或许是那猴儿投胎而来,就是坐不得半刻,乖了那么半柱香的时辰,便再也按捺不住,直想出去,偏又被母亲拉了手,刘昱内心浮躁,可这眼前之人又是自己生母,小时候可没少拿大棍子捶打自己,现在自己虽说是一国之君,可万一惹了母亲生气,她还不照样捶,自己当真奈她不何。刘昱这样想着,便又老老实实装了认真听话的样子,咬牙坐着。
陈太妃哪里不知自己儿子是个什么货色,见他脸上已露了六分不耐,那脸腮两侧轻动,显是在暗暗磨牙,心中叹息一声,放了刘昱的手:“皇上,母亲的话听进去了么?”
刘昱连连点头:“听进去了,听进去了。”心中却是暗暗撇嘴:“妇人之见,当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朕听个鸟来。”
陈太妃摸了摸刘昱头发:“那皇上便忙去吧。”
刘昱如蒙大赦,急急站起身来向陈太妃行了礼,便行离去。
陈太妃见得刘昱出去,脸色一沉,心中又怒又气又悲又涩,万般滋味齐齐涌上心头。那刘昱不耐陈太妃,无奈陈太妃是自己亲母,便是想发作也多少忍了,陈太妃何尝耐烦刘昱,但这货又是自己怀胎十月辛苦生下,为生刘昱,自己更是忍辱负重,哪知他长大成|人竟是如此不着调不服管教之人。
陈太妃一阵咬牙,更是想起那令自己受辱之事,自己本是先帝宠姬,当时先帝还是湘东王,自己比那王妃还得先帝青眼,受尽宠爱,可先帝却把自己送与那湘东王师李道儿,让自己去服侍于他,只为借种生子。自己之前虽是一小小宫女,却也懂礼仪廉耻,哪里情愿失节,先帝一句:“宗嗣事大,失节事小,卿莫以为嫌。”便让了自己不得不点头同意,更是当着王妃与其他妾室面前主动提出要转嫁李道儿,当时王府中更是疯传此事,让自己受尽了众人白眼,那些女人更是巴巴儿赶来看自己笑话,当着自己的面便骂自己不守妇道是个水性之人,种种污言不堪入耳。自己反驳不成,只好生生受了。好在不多久,自己便怀上刘昱,先帝这才兴冲冲接得自己回来,到得生产,果是男胎,先帝极是高兴,当真丝毫不以这孩子不是自己亲生骨肉为忤,当即立了刘昱为太子,自己这才扬眉吐气起来,重又恢复了第一宠姬的身份。到得先帝当了皇上,自己的儿子又马上立为皇太子,这下,那些以往嘲笑讽刺自己之人尽数屁颠颠的朝了自己大献殷勤,自己也获封为妃,风光势头那是远远比皇后还要高了。。
陈太妃长长的叹出口气,自己虽是得了无上风光,可这刘昱必竟不是先帝骨血,这也是人人都知道的事,众人面前虽是对了自己恭敬,可背后还不知怎生说嘴,是以刘昱虽是当了皇上,而自己这个亲生母亲,却只能位居太妃,只要王太后还在,自己就是无法加冕太后,当真气闷,心头老是有一根刺一般隔着。
偏生这刘昱如此扶不上墙,自己怎生管教都是无用,做事荒诞之极,长此以往,怕是自己还未能熬到王太后死了,自己当太后,刘昱这帝位便要不保了。陈太妃眼神一黯,这臭小子不是很会杀人么,怎地就不去杀那老虔婆,当真是无用之极!看来这借种生来的就是不成,陈太妃又想,那老虔婆却是为先帝生得两个女儿,先帝还是能生的,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不行了!陈太妃高坐椅上感慨良久,神色晦暗不明。
却说刘昱提了“永昌”之剑出了如意宫,心里越想越是觉得不对劲,只觉气愤异常。刘昱暗自琢磨,自己本是高高兴兴的在磨剑要杀萧道成,却被母亲捉去训了这许久,当真憋闷。刘昱一拍大腿,不正是那萧道成害了自己吃上这通排头么!“哼”刘昱重重哼了一声,心中对萧道成更是恨极。
刘昱身边内侍杨玉夫与陈奉伯闻得刘昱去了陈太妃的如意宫中,便去如意宫外候了,见得刘昱出来自是跟在刘昱身后,此时见刘昱面目狰狞,咬牙切齿一副狠样,均是心中暗叫不好,生怕自己触到霉头受了牵连,二人对视一眼,均无人敢上前奉承,脚下也是越走越慢,远远跟在刘昱后头。
此时刘昱已是面沉如水,浑身散发出一股森森杀气。内侍杨玉夫、陈奉伯二人已是缩了身子,只望自己长得再矮小一些才好,千万不能让皇上看见了,拿自己出气,二人都不敢跟,可皇帝走在前头,若是不跟,那刘昱回过身来见不到自己,大怒之下自己只会死得更快。二人一脸苦色,均是吓得直如抖糠。
二人心中害怕,正自哆索,却忽见得那刘昱一跃而起,双手着地,竟在雪地之中连翻了两个跟头,直起身来,更是双手Сhā腰“哈哈”大笑起来,口中连连说着:“好极,妙极,就这么办。”
杨玉夫、陈奉伯二人面面相觑,虽不知皇上为何忽地高兴起来,但他高兴便不会拿自己出气,二人便纷纷急步上前,凑到刘昱身边。
“去,叫人给朕雕个木像来。”
杨玉夫忙开口:“皇上好兴致,奴才敢问皇上要雕个什么木像,多大尺寸?”
刘昱桀桀怪笑:“当然是雕萧道成那老匹夫,要一模一样才成,雕不好,朕杀他全家。”
“奴才遵旨!奴才这便去办。”杨玉夫说着便急急去了。
“朕就在新安殿等着,马上就要,越快越好,扫了朕的兴致,有你们好瞧的。”
杨玉夫闻言,脚下一个趔趄,一头栽在雪地里。刘昱见了极是开心,“哈哈”大笑不止。
刘昱心中郁闷稍减,有了兴致,又让陈奉伯去召集他那帮狗腿子,自己径自往新安殿去了。
那杨玉夫一路小跑,直奔御造司,集齐工匠,即刻开工。这宫中御匠均是全国各地挑来的能人巧匠,本就是杨玉夫为了迎合皇帝稀奇古怪的念头,在民间广征而来,手艺自是无话可说。杨玉夫在路上早已谴了小内侍拿了自己腰牌去凌烟阁取萧道成画像,待得画像一到,杨玉夫便命众工匠开工,自己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坐在椅上,喝了小内侍奉上的香茶,喝得一口,长吁出一口气来,抬手一抹,那额上已是出了一层的汗。
一个时辰,那萧道成高高胖胖的木像竟是雕成。杨玉夫围了木像转了几圈,细细查看,确是雕得不错,极是相像,杨玉夫忙让人抬了,往新安殿而去。
刘昱在新安殿正与一群跟班玩着跳高,大殿内桌子已是移到了正中央,上头架了两把椅子,一名随从正撸了衣袖,往手上“呸呸”吐了两口唾沫,两手相互擦了,后退几步,便往桌前冲去,双手在桌上一撑,身子高高跃起,便要跨过那椅子,可那椅子架了两张,实是太高,那人一脚打在椅背之上,整个人收势不及,直直便往前跌去,带了那桌上两张椅子“哐当”一声摔在地上,那人偏又倒霉,一张嘴生生磕在椅背,发出极大的声响。那人“嗷呜”一声惨叫,嘴中动得几下,“卟”地吐出几颗牙来,那嘴里更是血流不止,涂了满嘴,滴了满身。
刘昱见了,狂声大笑,捂了肚子直笑得打跌,周着随从亦是指了那掉了牙齿之人笑得东倒西歪。
那人鲜血滴滴,也不去擦,爬起身来,裂了嘴直朝皇帝笑,这一笑,便又露出嘴里一道黑洞,原来这人一磕,却是把门牙给磕掉了。刘昱见了愈发笑个不停,伸手抓了一边金银珠宝,向那人砸去:“赏!赏!”
那人狂喜,忙忙捡了皇上所砸来的珠宝,塞进胸前,迭声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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