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仁寿殿却有三个人蹑了手脚朝着一溜毡幄摸得过去,到得一个毡幄,打头之人停了脚步,轻轻掀起帐帘往内探看。那人探进头去看得半晌,一手撩着帘子,一手却是朝了身后二人做得一个手势,那人便带头钻进毡幄,身后跟着的二人,见得那人进了毡幄,二人相互对视一眼,最后那人轻轻推得前面那人一下,那人便也掉转头,进了毡幄。
毡幄内烛火兀自燃着,那橙黄的烛光让人看了甚有暖意,刘昱正斜靠在床头,一只酒坛已是倒在手边,虽是倒着,却无半滴酒液流出,亦是无酒渍洒在被上,应是被刘昱喝得空了。
那进入毡幄的人正是杨玉夫,杨玉夫此时已是行至刘昱床头,静静在一旁站了,看着刘昱半歪了头睡得正憨,杨玉夫咬了咬牙,转头看向跟着进来的杨万年、陈奉伯二人。
杨万年、陈奉伯见着杨玉夫望来,急忙轻轻走至杨玉夫身旁,也不说话,陈奉伯便朝杨玉夫点点头,做得一个往下而斫的手势,杨玉夫便又看向杨万年,杨万年身子微微缩得一缩,却也点了点头。
杨玉夫心中暗暗叹出一口气来,一眼便见得刘昱枕旁放着的“永昌”之剑,杨玉夫轻轻朝刘昱走近几步,蹲□子,悄悄把那“永昌”之剑拿在手上。杨玉夫站起身来把永昌剑轻轻抽出,把剑鞘递与身后的杨万年。杨玉夫双手握了“永昌”之剑,却是轻轻颤抖起来,举着永昌剑迟迟下不得手去。
身后的陈奉伯见着杨玉夫这般模样,尽量压低了嗓子:“还不动手。”
杨玉夫便回头看向陈奉伯,陈奉伯急眉急眼的瞪着杨玉夫:“再不动手,错过这机会,你想等他醒来杀你么!”一旁的杨万年亦是朝了杨玉夫连连点头。
杨玉夫忽地想起刘昱那些个杀人的手段,当真残忍无匹,当初自己跟着刘昱初见他杀人时,自己就连着做了许多时日的恶梦,许久才缓得过来,便连现下,自己每每想起刘昱杀人时的模样亦是忍不住胆寒,杨玉夫又想起营盘帐中那赖阿常的尸身,确是,自己此时不先下手为强,那明日死在地上的就是自己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么!杨玉夫思及此处,胆气忽壮,直直瞪了眼睛,紧了紧手上的“永昌”之剑便朝刘昱刺得过去。
那永昌剑极是锋利,杨玉夫又用了狠劲,一下子竟是大半个剑身没入刘昱身体之中,把那刘昱生生钉在了榻上。
刘昱刹那间睁开了眼睛。
刘昱定定的看着杨玉夫,杨玉夫一惊,“噔噔”的往后退得几步,带了身后杨万年、陈奉伯一起摔倒在地。
“死,死了么?”杨玉夫不由得颤抖出声。
陈奉伯胆子更大,从杨玉夫身后探出头来,只见刘昱眼睛虽是睁开,却是半点动作也无,鲜血更是不断的从身上涌得出来,陈奉伯见此情形心下稍安:“不死也得死了,你看,不会动。”
“那怎地睁开了眼睛?”
“死不瞑目么?”
“是不是真的死了,我看他胸口好像还有起伏在动。”
“要不再刺上一剑?”
“去,再刺一剑,总要死得透了才好。”陈奉伯推了推杨玉夫。
杨玉夫哆嗦着爬起身来,壮着胆子便朝刘昱走去,那刘昱果真未死,见着杨玉夫朝了自己走来,眼睛便直直看着杨玉夫。
杨玉夫立时呆在当下,半分动作也不敢动了。
不多时,刘昱忽地抬起手来,用手握了那永昌剑,竟是朝了杨玉夫一笑,眼睛慢慢的阖了,头一歪,再也没了半分气息。
杨玉夫见此情形,心头大震,直至身后被人一推,这才走上前去,把手放在刘昱鼻间一探,颈上一摸,果真已是死了。杨玉夫脚上一软,跪倒在刘昱榻前。
陈奉伯走上前来,亦是探了探,见着刘昱已死,不由得面上露出笑来,语调也高昂起来:“真死了!当真是死了!”那陈奉伯此时也不要杨玉夫动手,一把从刘昱身上拨下那“永昌”之剑,便朝刘昱颈上砍下。
当下,陈奉伯用袍子包了刘昱头颅,便去寻那王敬则,此后王敬则带了刘昱头颅去萧道成府中献与萧道成,这便是后话了。
其实刘昱当时被杨玉夫一剑钉在榻上,确实并未立时便死,或是死前回光反照,刘昱瞬间便明了是杨玉夫伙了其他内侍杀得自己,刘昱有过极是短暂的狂怒,看着Сhā在自己身上只露出小半截子的“永昌”之剑,那剑柄的花式还是自己亲手绘了图样让工匠打造而成,刘昱不知自己为何会想到这个,却也觉身上似是有一些轻松,记得自己曾找过一高僧为自己看相,那高僧便言自己是短命之人,是以自己极憎僧人,原来那老和尚到真是所言非虚,自己当真是短命之人呢!不过没想到自己竟是死在这永昌剑下,也好也好,可惜自己不是在琉璃宫中死的,刘昱这般想着,转念便觉不对,自己若是死在琉璃宫中,何必去污了那地方呢,脑中更是一幕幕晃过与郗徽一起练剑对招时的情景,此时又见那杨玉夫朝自己走来,怕是生怕自己没死吧,刘昱勉力抬起手来,轻轻抚上那永昌剑的剑柄,微微一笑,自己闭了双眼。来世,朕再不当这孤家寡人的帝王,只愿当个平常汉子,于田间地头,乡村野林,活得自在随心便好。
作者有话要说:唉!刘昱死了!其实真不想他死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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