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福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姑娘还叫小人大哥,真是折煞小人了。”
“五福大哥不必这般,以往我都是这样叫的呢,你本来就年长阿徽,阿徽叫你一声大哥如何当不得。”
五福又挠了挠头,憨憨笑得两声:“公子是去宫中了。”
“怎地?难道是皇上找范大哥了?”
五福摇摇头:“姑娘不用担心,不是皇上宣召。”
“那是怎生回事?”
“小人这就不知了。”
郗徽听得范云去了宫中,自是心焦,左右想想若不是刘昱宣去,那多少好些,自己便也没了用膳的味口,便索性仍进得范云书房内坐了,等着范云回来。郗徽坐在平日里范云最喜坐的软椅上,半靠着,心中那起床之时的莫名不安之感,又渐渐升起,心下亦是突突的跳得历害。
正当郗徽胡思乱想,不安得想要跳起之际,书房开门之声响起,郗徽抬头望去,那面冠如玉,星目剑眉的男子不是范云又是何人!
“大哥!”郗徽忙站起身来,扑到范云身上。
“阿徽,怎么了?”范云自是顺势把郗徽搂在怀中。
“大哥,你一大清早便去了宫里?我可担心你了!没事么?”
“好阿徽,大哥没事。”范云摸了摸郗徽秀发。
“嗯。”郗徽点点头,呼出一口气来:“大哥没事就好。”
范云看着郗徽却不说话。
郗徽抬头看着范云眼睛,心中忽地一紧,全身汗毛都要竖得起来:“大哥,还是有事是么?是怎生一回事?发生什么了?”
“唉!”范云叹出一口气来,心知郗徽对那刘昱已是有了姐弟之谊,自己今日一早去那宫中知得刘昱死讯,若是瞒了阿徽,这天下易主,阿徽早晚都是会知道的,那时只会更加难过,自己自是舍不得阿徽有半点难过,可此事也确是不瞒为好。
“大哥,到底出了什么事?让阿徽知晓好么?”
范云看着郗徽眼睛,一手把郗徽更紧的环在自己怀中,一手在郗徽头上缓缓抚着:“阿徽,今日大哥进宫是因为,当今皇帝驾崩了。”
“你,你说什么?”
“刘昱驾崩了。”
“怎么可能。”郗徽喃喃说得一句,只觉脑中“轰”的一声,脚下不由得一软,站也站不稳了。
范云急急把郗徽抱得起来,自己在榻上坐了,把郗徽紧紧抱在怀里,伸了手在郗徽脸上轻轻拍着:“阿徽,阿徽。”
“是真的吗?”郗徽已是流下泪来。
“阿徽,大哥知道你会难过,你好好哭一场,别闷在心里,大哥在这里陪着你。”
郗徽本就难过,听了这话更是伤心,“呜”地哭出声来。
范云也不相劝,只紧紧抱了郗徽,一下下轻轻拍着郗徽后背。
良久,郗徽哭声渐弱,慢慢缓过气来,抬了头看着范云:“震慧,震慧他如何,如何就去了?怎么可能!”
范云拿了帕子为郗徽轻轻拭去眼泪:“阿徽,皇上年少荒唐,早是把朝中上下的官员得罪遍了,便是连自己身边的亲随内侍都有反心,此次出事,自不是意外。”
“啊!震慧难道是被身边的人害死的?”
范云点点头,又是叹出一口气:“正是。”
“怎会这般?”
范云并不相瞒,拣了朝上局势、紧要之处与郗徽说了,却也一句带过刘昱之死,只说刘昱尚在睡梦中便被人一剑刺死,死前并没受到痛苦。
郗徽听了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是任了泪水静静流下。
几日后,天气晴好,碧天如洗,虽无一丝风起,却是温湿相宜,不热不燥。那八八六十四名引幡人高举着万民旗伞在前头静静走着,神色肃穆,后头跟着举了各色幡旗抬着各色“烧活”的卤薄仪仗,一具青石棺椁被着了麻衣素服的扛夫稳稳抬在肩上,棺椁之后萧道成头上戴孝,带了全副武装的兵士跟在其后。大批和尚、道士、尼姑、道姑着了法衣,念念有辞的念咒诵经,一路洒下片片白色纸钱,每走上六六三十六步更有长号声吹起,那一片“呜呜”之声响彻云霄。
高冈上,郗徽静静看着这送葬队伍迤逦前行,只觉心中痛极,一行泪从面上跌得下来。那泪打在华贵繁复的彩衣之上,恰恰落入那衣上翔凤眼中,直如那高贵的凤也流下眼泪一般。
郗徽身上赫然穿了刘昱亲手裁制的衣裳,身下那裙摆如花般鲜艳绽放,头上却是戴了重孝,白色丝带挽了那三千素丝。郗徽执起手上紧紧握着的一只竹子编成的箎,幽幽吹起。那个暴虐的人呀,当初在那琉璃宫中,不小心失手打了自己一只惯用的杯子,竟陪了上百套各式各样的杯子来与自己,磨着自己从中挑得一套,那剩下的九十九套杯子竟统统打碎了,“阿徽最喜欢的那个杯子都失手坏了,这些个杯子我不怎么喜欢,怎么还能用,就抓它们与那杯子陪葬吧,省得它一个人孤仃仃的。”唉!若是少了些暴虐,是不是你的结局不会这般?震慧,你听得到么,这箎还是你教我吹的。郗徽闭了双眼,还记得那少年眉目清秀,把箎吹得极是婉转悠扬,便连少年眉间那几分暴虐之气都因之而冲淡几分。
震慧,我来送你了,这身衣裳还是你亲手裁的,你不是极爱我穿这身么!你看到了吗?
一阵阴风吹来,轻轻拂过郗徽裙摆,在郗徽面前打了几个圈儿,便自散了,那风中似是传来淡淡叹息之声。
太后下得懿旨:“昱穷凶极暴,自取灰灭,虽曰罪招,能克伤悼。弃同品庶,顾所不忍。可特追封苍梧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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