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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古代]天下最二 > 29 夫君对上未婚夫

29 夫君对上未婚夫

范轻波不甚在意地摆手,“解东风他抠门得很,家具都是二手的,贵不到哪里去,大不了从我工钱里扣。不过倒是得防着他狮子大开口要­精­神损失费。”

又信手翻了几页,一则消息闯入眼帘:解尚书两朝宠臣地位危矣!

细看之下,竟是朝中有心人士拿谢依人身份大做文章,说逆臣之后,其心必异,又指封她为一品诰命夫人是先帝一世英明的唯一失误,恳请当今陛下拨乱反正。陛下虽不置可否,但日前三年一度的代天巡狩,他却派了另一位大臣取代解东风。

范轻波眯起眼,脸­色­渐渐变得­阴­沉。“书生,不用赔了,他活该,管他去死。”

混蛋,明明是求之不得将计就计,还装出一副多为难的样子骗她签卖身契!此仇不报非女子。虽说民不与官斗,但她不会就这么吃瘪的,报复的方式千千万,不一定非要正面杠上的。

想起手头上正在写的以公冶白为原型的第一美人罗曼史,范轻波­阴­­阴­地笑了起来。

一旁的书生见状,背部顿时升起一股凉意,不由自主地默默退开一步。

范轻波收起小札,神情恢复正常,继续前行,终于回到画巷。大老远的,就见书家门口挤了一堆街坊,走得近些,甚至还听到间或几声嘶哑的喊声。

她走过去,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头也不回地说:“还不是犯病!这都嚎了一宿了,有一阵没一阵的,小范也不管管他。难道她跟夫子洞房时就好旁边有这一嗓子?啧啧,这口味也忒重了些。”

“啊!”

书生一声惊呼令所有人都转过头来,这才发现他们议论的两位主角正在背后。

“咦,夫子?小范?这么早,你们怎么从外面回来?那屋里的犯病是怎么回事?”

书生眨了眨眼,他也是刚刚才记起,昨夜失态之处除了劈烂了尚书府几道门之外,还有就是只解了范秉的哑|­茓­,听他说完话就丧失理智匆匆出门,忘了他身上还有软筋散未解……

于是……大概……他身着嫁衣在新房坐了一夜?

“姓书的!我杀了你!啊啊啊啊啊!”

范秉身上软筋散药­性­一除,就意图对书生展开追杀,谁知因为坐得太久他腿麻得根本站不稳,刚起来就摔了个狗吃/屎。他愤恨地瞪了书生一眼,然后泪眼朦胧扑向范轻波的大腿,“主人!这姓书的一定是记恨我揭穿他的真面目才故意这样报复我的,你要为我做主啊!”

范轻波难得的没有踹开他,实在是他形容过于惨淡。一身皱巴巴的大红嫁衣,顶着一个歪七扭八的凤冠,再配上一对红眼睛黑眼圈以及一张又青又白的脸,那叫一个唏嘘,那叫一个沧桑。十三岁一夜之间变成三十岁,这叫她怎么下得了脚?

可惜她忘了她已经是有夫之­妇­了,就算她不踢也会有人自动代劳。

书生蹲□,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将范秉的手从她腿上掰开,然后板着一张脸,严肃道:“范小哥,你也不小了,须知男女有别,自当避嫌。念你未受教化,这样吧,从明天开始,你就跟着在下一起研习圣贤之书。”

范秉看着挡在范轻波身前的书生,眼冒火光,咬牙切齿,“姓书的,你不跟小爷作对会死吗?”

说着就扑过去咬他,他轻松避开,又蹙眉摇头道:“好的不学偏学你家主人咬人的坏习惯,少年你这样是不对的。俗话说三岁看终身,你小小年纪便如此野蛮实在不好,不好。圣贤有云,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所谓坐言起行,为免你将来积重难返,教化一事我们还是今天就开始吧,先学《三字经》与《弟子规》……”

书生如数家珍,范秉却听得头大如斗,面部神经全线崩溃,最后忍无可忍满脸抽搐地跳了起来,“这日子没法过了!不用说了,我们来单挑!”

书生一愣,随即欣然答应,道:“好。”

范秉开始挽袖子,却听他一脸期待道:“范小哥要比什么?无论是佛道儒法,在下都可以奉陪的。”

“呸!小爷是要跟你掐脖子­干­架!”

范秉没好气地啐了一口,猛地一个直拳揍了过去,书生身子一侧,又躲过了。范秉不依不饶,频频出拳,招式看起来像是不会武功的人在毫无章法地乱打,实际上却招招带着巧劲狠劲,逼得书生节节后退。

“你­干­嘛不还手?!”

“在下早已自废武功,自然不会再出手。”

“那有本事你也不防守啊!不然算什么自废武功!”

“非也非也,在下只是正当防卫。”

……

就在这二人你来我往斗得不亦乐乎时,范轻波自顾自整理好新床,将床单下咯人的花生坚果之类物什都收了起来,然后钻进被窝里,优哉游哉补眠去也。

待她醒来,日已过午,她是饿醒的,而那二人居然还在斗。只不过情况变成了书生边喝茶边传道授业解惑,而范秉却早已不支,抱头倒地不起。

见她清醒,范秉如获救星般冲了过去,哭丧着脸,半哀求半威胁道:“主人,这日子过不下去了,求你快休了这个姓书的吧!这个家里,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书生身形一移,又果断Сhā到两人中间,正­色­道:“婚姻之事,岂能如此儿戏!范小哥,毁人姻缘很缺德的,请你自重。”

范轻波看了看各执一词的两个人,翻了个白眼,闲闲道:“俗话说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怎么说你们两个都拜过堂了,有什么天大的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呢,非喊打喊杀的。”

书生与范秉闻言脸­色­俱是一青,难得默契十足地喊道:“娘子!(主人!)”

这无疑是这二人生命中不可磨灭的污点。

“好了好了不闹了,我肚子饿了,犯病乖,去做饭吧。”范轻波适可而止。

范秉强忍住听话地跑出去煮饭的冲动,硬着头皮道:“主人你不答应休了他我就不做!”

范轻波双眼危险地眯起,只听一旁的书生忙不迭见缝Сhā针道:“那娘子,我们去外面吃好了!”

“喂!姓书的!你什么意思?!”范秉再度炸毛。

“范小哥你也可以一起来呀。”书生很热情地微笑邀请,完全不知他又在气什么。

眼见着一场争斗又要起,范轻波眼皮一跳,喃喃道:“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范秉双眼一亮,却听她接着道:“你们慢慢打,随便打死哪个都算我的,打不死别来找我。”

作者有话要说:下周有各种考试,我从今天要开始专心复习了,所以更新会拖缓,希望大家谅解。

37书生完败小范秉

新婚第一天就满大街晃悠的女人,放眼京城,大概也就范轻波一人了。接收到路人们“你怎么会在这儿”的目光,她心里也老大郁闷。家里一大一小两只雄­性­生物吵个不停,吵着吵着又拉她评理,她刚开口又被他们的声音压过去。她实在觉得自己像个多余的电灯泡,­干­脆出来觅食。

“范大姐好久没来了,要吃点什么?”

“小笼包,鱼汤。”

跑堂小正热情地招呼着,范轻波心中的郁闷又加深了。在外边还好,人人都称她一声范掌柜,可回到青墨坊,大家显然比较热情。亲近的街坊就叫她小范,剩下这些半生不熟一律尊称她为大姐。这就是古代啊,二十出头已经不兴叫姑娘小姐了,都叫大姐,再过两三年估计还得升级为大娘。

话说回来,她都嫁人了,这些人难道不该叫她书夫人或者书家嫂子吗?

——书生,你的存在感太低了。

七月流火,时节正好。前世的范轻波最喜夏季,因为可以尽情打扮,然而现在她却更喜欢秋天。京城的冬春二季都冷得令人发指,夏秋的气温对于­阴­冷体质的她来说其实是差不多的,不过秋天更方便让她把自己裹起来而不会让人侧目。夏天稍微穿得合群些就必须对露出来的地方多作易容,麻烦。

说起来,书生大概是唯一一个对此完全不觉有异的人吧?所以遇到书生应该是她的幸运,毕竟连她自己都看不惯啊。先前她还以为他是没抱过女人,看了什么奇怪的书形成了错误的脑补,以为女人都这样。但现在事实证明他还是有经验的,那他奇怪的认定是从哪里来的?

一阵喜乐从远到近,打断了范轻波的思绪。

她叫住上完菜正打算走的小二,“哎,小正,这是谁家办喜事?”

“哦,是秋家姑娘。说是要嫁到晋城去,不算太远,却也有两三个时辰的行程。这不,刚过午新郎家就来迎亲了。唉,怎么说嫁就嫁呢,我哥可要伤心好一阵子了。”

小正说着为兄长忧心的话,表情却有些不以为然,显然是情窦未开,对男女之事一知半解。

乐声越来越近,一条队伍从巷口拐出来,为首身披红绣球骑着高头大马的应该是新郎官吧?想到秋意姑娘喜欢过书生,范轻波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身材英伟,相貌堂堂,脸上表情不多,显得气势不凡。瞧着挺好,就是跟秋意姑娘喜欢的温文尔雅型好像相距甚远,倒是比较符合她的审美。

正欣赏着,突然察觉身侧一道诡异的视线,回头,只见小正一脸复杂地看着她。

靠,她不就是多看几眼么,又不是要当街□民男,他那是什么表情?喂喂,别以为把话含在嘴里她就听不出他在说“书夫子真可怜”了!她脸上是写了“红杏出墙”四个字还是怎样啊!

“停止你的脑补!”范轻波拍了拍桌子,“小正小朋友,小孩子家家的,别想太多有的没的。你大姐我就是好奇能让咱们巷花急着出嫁的人是何方神圣罢了。”

小正顿了下,随即摇头道:“迎亲的那个可不是秋家姑爷,是秋家姑爷的弟弟。”

见范轻波面露讶异之­色­,小正心中有些得意,清了清嗓子,神神秘秘地继续说道:“听说啊,这金家大少爷打小跟秋意姑娘就口头约了婚,不料十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从此落下病根,卧床不起,两家亲事也耽搁下了。转眼男的也二十有四,女的也十八了,这一年,金家向秋家提了好多次婚约的事。秋家两口子又不想女儿嫁给个病秧子又怕人家说他们毁约,正拿捏不定,谁知秋意姑娘前几日竟一口答应了。金家自然大喜,唯恐生变,就早早的派人来迎亲。金大少身子骨弱,不宜舟车劳顿,就让弟弟代劳迎亲了。”

听完这番缘由,范轻波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也只能­干­巴巴地叹了一声。

她直觉这秋意姑娘突然答应婚事多半与她与书生成亲一事有关,想起书生刚来那会儿她警告过她的“不准勾引书公子”……这时候说愧疚太虚伪,说祝福太矫情,除了叹气,她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世事往往不由人,人能做的不过是忠于自己的决定。事后后悔怨天尤人自怜自艾,无疑是最愚蠢的,徒然将自己逼到悲哀的境地。谁说所得非所求就一定是悲剧?就算拿到一手再烂的牌,她相信,善于经营的话还是有糊的可能的。更何况此刻她手中的牌虽不在预期,却远远称不上烂。

尽管刚摸进来的这张好像被手中原有的牌排斥了……

范轻波很快地将秋意出嫁的事抛诸脑后,开始思考自家后院起火的解决方案。

逃避不是办法。她就着鱼汤,很快地解决掉一笼小笼包,丢下一串铜钱,大步走出小酒楼。她要订家规,立威!她就不信了,一个对她言听计从的老公,一个对她逆来顺受的小弟,她会搞不定?

范轻波没有直接回书家,而是先进了一趟范家。她一早就打算好了,出嫁后当然是搬去跟书生住,范家就留给范秉,照样每天开伙,而她就可以食范家,宿书家了。她从书房拿了一盒眉笔,才往对门走。她的书和手稿都装在箱子里早就作为嫁妆送进了对门,唯独这眉笔忘了打包。

她打好满腔腹稿准备要进行一场持久­性­的抗战,却在靠近大门时听到一阵读书声。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咦,书生不是有一天婚假今天不开堂上课么?

范轻波狐疑地推门进去,然后看到了幻觉。一定是幻觉!她用力地眨眼。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看到书生与范秉和谐友爱地坐在树下一个教一个学地诵读三字经?一定、一定是开门的姿势不对!

她神神叨叨地沿原路退回门外,虔诚地再次推门进去——

“娘子,你回来啦?”“主人,你回来啦?”

树下的两个人同时回头,嘴角扬起同样的弧度,连握书的手势都一模一样!这画面泥马也父慈子孝得太邪门了吧?!范轻波无法再欺骗自己是开门的姿势不对还是眨眼的频率不对,动了动­唇­,“你们两个……吃错药了?”

书生偏头不解,“娘子何出此言?”

她一个激灵醒过神来,呆滞的双眼变得炯然,“禁止卖呆卖萌!”抱着盒子走近他二人,眯起眼上下左右地打量,“我出门前你们不是还相爱相杀你死我活的?怎么才吃个饭的功夫就如胶似漆了?”

想起一种可能,她的脸颊微微抽搐,一把将书生拉到身边,眼神在两人间来回,“千万别告诉我你们发现互相拜过堂的你们才是对方的真命天子,我打死也不会接受这种把我炮灰掉的展开的。”

“主人你在说什么啦!什么拜过堂!还不是,还不是——哼!”

对嘛,这样动不动就跳脚炸毛的才是她们家犯病嘛。

“娘子,当今天子还在位,就算天下人皆知真命天子另有其人我等小民还是不能轻易将其宣诸于口的,要抄家灭族的。还有,炮灰是何物?可有典故?”

对嘛,这样毫无悬念地答非所问才是她们家书生嘛——可为什么还是有无力的感觉……

“通俗点说,你们怎么突然不打了?”

书生笑得很含蓄,“读书人打打杀杀的总是不好。”

……真想糊你熊脸。范轻波十分不雅地朝他翻了个白眼,将视线转到稍微还算地球人的范秉身上。范秉笑得很乖巧,“主人,我想过了,不该总是与夫子作对,不该搞得家中不安生,不该让你为难。我决定以后都跟着夫子读书写字,修身养­性­。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主人你千万不能不要我。”

前面那句善解人意的话太诡异了,倒是最后这句语无伦次乱七八糟的话颇有犯病风格。

于是这一切大概可以归结为她出门前冷下脸说的那句话生效了?

虽然仍有些半信半疑,范轻波还是老怀安慰般地笑了,“很好,省了我一番口舌。你们继续读书吧,我回房写点东西。”

“娘子慢走。”“主人慢走。”

望着范轻波进屋去的背影,书生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然后对范秉微微一笑,善意地提醒:“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是那么用的,来,让为师来教你……”

“喂,你自称什么?谁是你徒弟了?”哼哼,之前是他太傻,一味喊打喊杀只会让主人觉得他无理取闹。现在他明白了,在主人面假意和睦,到时候成功赶走这家伙,主人就怪不到他头上了。

范秉将书本随手一抛,背靠着树,双脚直接翘到石桌上,脸上早已不复面对范轻波时的乖巧。歪眉斜嘴,十足的流氓相。

书生皱起眉,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戒尺来,抽了一下桌面,严肃道:“起来。”

“­干­嘛?”范秉抖着腿问。

书生的眉皱得更深了,“看来我们该先学弟子规,而非三字经。正所谓长者立,幼勿坐,为师还站着,你怎么可以直接坐下。”顿了一下,直接拿起戒尺往他不断不雅地抖动的腿上抽,帮他矫正坐姿,“勿箕踞,勿摇髀。”

范秉被打得跳起来,偏偏书生的戒尺仿佛长了眼睛般,无论他怎么躲,它都能找到他的罩门,快准狠地抽下。他绕着围墙跑了起来,边跑边嗷嗷乱叫:“主人救命啊!书生杀人啦!”

显然范轻波不觉得他需要人救,也不觉得书生会杀人,所以毫无回应。

求救无门,范秉气急败坏地回头:“你不是说读书人不能打打杀杀吗?”

书生正­色­,“正所谓教不严,师之惰。为师是在指正你的行为,并非打打杀杀。”

“神也是你鬼也是你,怎么说你都有理由!还有我到底什么时候拜你为师了啊混蛋!”

书生终于停止追逐,看着气喘吁吁的范秉,认真回道:“就在方才。”

范秉瞪大眼睛,快要抓狂了,“谁跟你师徒了!我们两人的设定是敌人,不共戴天的敌人!现在的状态也不是其乐融融,是貌合神离,貌合神离!方才那很明显是演戏你看不出吗?从斗殴瞬间转为教书你都不觉得突兀吗?你难道不是看出了才配合的吗?”说到最后他都快哭了。

书生眨了眨眼,露出一种近似于惭愧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看不出,不觉得,不是。”

“天啊,杀了我吧!”范秉以头抢地。

书生双眼一亮,蹲了下去,“有恒,你这句话很有深意啊,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话刚起了个头便被打断:“等等,有恒是谁?”范秉的声音有些颤抖。

书生眼一弯,和蔼可亲地笑道:“就是你啊。”

“我怎么不知道我他妈什么时候叫有恒了!!!!!”

“有恒,切莫口出脏言。这是为师方才为你取的字。你单名一个秉字,取其坚持、守恒之意——咦,还是说,你比较喜欢叫守恒?”

对上书生热情询问的眼神,范秉无语凝噎,继续以头抢地。

一向宁静的书家顿时热闹了起来。书生温柔优雅又浑厚有力的长篇大论不断越过围墙传出去,当然其中还夹杂了间或几声书房传出的女子狂笑声,以及范秉悲怆的咆哮:“我他妈宁愿叫二百五!”

38立家规误会横生

晚饭过后,范轻波神神秘秘地将书生拉去书房,说是有要事要谈。

书生心中难免忐忑,新婚不久能有什么“要事”呢?他没有经验啊。莫非她见到他教育范家小哥觉得他有家暴倾向,怕他当不了一个好相公好父亲?不不,是个知心人,她一定能明白他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一片丹心万世师表的苦衷的,再说她自己不由分说揍起人来那才叫凶残,咳。

不安地揣测着,眼神一溜儿转到身侧,偷偷打量自家娘子。只见她目光浮动神­色­莫测,配合嘴角噙着的一抹诡异的笑,分外­阴­凉。书生额头开始沁出汗来,这笑容不大贤惠……

思前想后,自己唯一有可能令她不满意的,莫非是——

啪。一张密密麻麻写满了子的纸拍在他目前,他不知何时已被拉到桌前坐下。

范轻波随意地侧坐在桌上,踢着脚居高临下望着他,他扬扬眉,示意他看纸。只见她一脸鼓励与期待,他心里开始发毛,这这这,该不会是离缘书吧?!不不不,哪有女子因为“那个”而休夫的,还没来得及放下心,又想起不对,他家娘子不是一般女子…….

“娘、娘子,今日天光不错……”书生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去看那张纸。

范轻波看着他四处乱转的眼珠就知道他又想到奇怪的东西了,无力加以探究,只随口敷衍道:“嗯,是不错。乖,好好看看我写的东西。”推了推桌上的纸。

他眨着眼,突然目光定在她乱晃的腿上,这才发现她不雅的动作。

“娘子你,你怎可做出如此轻浮之举!”二话不说将她从桌上拉下来,又从旁边搬了条凳子过来,将她安置在上面,然后才坐回自己座位。

他全程板着一张脸,只在最后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范轻波看得心中发噱,若不是有正事要办,她还真想直接坐到他腿上去,彻底轻浮一把,瞧他怎么办。可眼下她只能端出谢依人的大家闺秀范,双手合在膝上,挤出一抹温良的笑道:“相公,现在可以请你过目了吧?”

书生无从推脱,只好硬着头皮迅速地瞄了一眼,原想­干­脆用内力把它震碎当没这回事好了,谁知瞄了一眼后却被吸引住了。他带着惊奇、赞叹的申请拿起纸,细细端看。

一盏茶后。

“怎么样?”范轻波一脸期待,这可是她花了一下午整理的家规呢。

书生抬起头,目光温柔热烈,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爱慕之情,道:“娘子你真是写得一手好字啊!”

范轻波下盘一个不稳,差点从凳子上翻下去,期待的表情死在脸上。

书生不觉有异,还指着纸,头头是道,兀自称赞着:“字迹娟秀雅致,别出心裁,自成一派。为夫上次就想问了,不知娘子是如何写出如此纤细的字体的?”

“重点是内容,谁、让、你、看、字、体、了!”范轻波强压住内心蠢蠢欲动的暴力因子,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着。太挫败了,以往她可以随时随地完美演绎大家闺秀风范,可在书生面前,永远撑不了三秒就要暴走。克星,他绝对是她的克星。

“内容?”

书生顿了下,又看了几眼,随机恍然大悟,执起桌上一直羊毫,在纸上圈圈画画。范轻波下眼皮狠狠地一抽,靠近桌前压抑地问:“敢问这位公子你在做什么?”

他回身安抚地一笑,然后又专注在圈圈画画上,口中道:“娘子不用不好意思,虽说这篇练笔白字多了些,总归瑕不掩瑜。娘子见识谈吐不凡,无需介怀自己识字不多——娘子你做什么!”

“识字不多?我识字不多?”范轻波终于压不住内心的暴力冲动,一把揪住他耳朵,见他痛得缩了起来。心道很好,难怪以前怎么咬他都不通,原来罩门在耳朵上。她拧得更用劲了,“我六岁上学,历经中空高考一路直升重点大学,少说也念了十六年的书,我识字不多?你再说一遍,谁识字不多!”

“为夫,是为夫!娘子你学富五车才倾天下,是为夫识字不多!”呜呜,为夫连读书人最重要的节­操­都弃之不顾了娘子你下手可以不要这么狠了吗?

“这还差不多。”范轻波松手,表面强悍,内心却无限悲催地想着自己在遇到这个男人之前可从来都不是走暴力路线的啊…..她夺过宣纸,有些讪讪的,“什么错别字,是简体字,孤陋寡闻,哼。”繁体她是会,但是笔画太多,麻烦死了,私底下谁要写啊。

书生捂住通红的耳朵,练练点头称是,深刻地认识到他此前的想法太天真了,该担心家暴的那个分明是他。

范轻波投降了,跟这家伙玩说话一半测默契简直是找死,上次美人哥哥的教训还不够么?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振作­精­神,道:“把前面的事都忘得,我们重来。”拍了拍手中的纸,开门见山道,“这是咱家的家规,你看一看,没什么意见的话就签个字,即日执行。”

她想过了,虽然成亲时一时冲动的产物,但这不代表她要稀里糊涂地跟书生凑合过日子。身为一个享乐主义者,她不希望任何事情影响她的安乐生活。为此,她必须保证家庭和睦,无后顾之忧。既然木已成舟,她就要做到最好。一个家庭里,共识是十分重要的。尤其遇上书生这么个思维跟地球很难接轨的另一半,什么事都必须事先摊开来讲,然后尽量达成共识,达不成共识也要有个折中的初步裁决方案,以免摩擦冲突不断使措手不及。

而显然,书生也发现了这一点。

“娘子你太狡猾了!”

家中不得出现打架斗殴下毒坑害等情绪摆明针对范秉的,他举双手双脚赞成,不­干­扰她在欢喜天的工作他也没意见,不强迫她改变装扮这点有的商量,但是但是!书生不可置信地望着其中一条名曰“争端裁决机器”的条款:当意见一致时,听从甲方意见,当意见相悖时,听从乙方意见。

他再三确认了纸上第一行就注明“甲方:书生,乙方:范轻波”,然后默默地看向一脸心虚的自家娘子。

“咳咳咳咳。”在书生无辜又愤怒的大眼攻击下,范轻波节节败退,“好吧,这个可以稍作删改。”靠,故意写得那么小字还被你发现,武功高强目力过人什么的,最讨厌了!

——范轻波同志,你确定自己是在为和谐家庭而不是独裁家庭订家规?

鉴于此女相当不具诚意的前科在身,书生鼓着脸,屏住呼吸,瞪大了双眼,更加专注了­精­神在纸上逡巡扫视,务必将每一个刻意变小的字从字逢中抠出来。不出片刻,他果然发现她这么快妥协的原因所在——第十八条:家中大事听从甲方决断,小事听从乙方决断。旁边一行小字写着:何为大事何为小事则由乙方判断。

书生幽怨的目光一波一波,缓慢而又绵长地投向范轻波,“娘子,在牛逼心里,是不是觉得为夫,特别愚蠢?”这么明显的丧权辱国条约也拿来哄他签?

一句几顿,听起来似在抽噎,范轻波心口一颤,怜香惜玉之心大起,连忙抱住他安慰道:“不不不,我出来没这么觉得过,我一直都知道的,你只是比较二而已。”

“不然你就是对为夫有什么不满!”所以才这么整他!

“没有没有,我发誓没有,相公你除了二了点以为简直完美得令人颤抖!”这话绝对没有夸张,回顾最初她评判男人的标准。

或才或貌,或文或武,或上得了长,书生除了入不得厨房以及床上功夫有待口之外,堪称完美。

谁知她这次难得掏心掏肺拿­肉­麻当有趣的讨好,书生却不领情。他一把推开她,然后别开头,想到最初的猜测,她对他不满只可能是因为“那个”,他难看地闭眼,吼出一句令范轻波如遭五雷轰顶的话——“你分明是嫌弃为夫的身体被苗女玷污了!”

身体被苗女玷污了……被玷污了……玷污了……污了……了……

那句“被玷污了”不断在范轻波脑中重放,雷得风中凌乱不能自已。掀桌,这泥马是什么情况?这种被棱辱过的小言女主台词怎么会从堂堂七尺男儿口中说出?这

二货脑子里究竟都在想些什么啊喂!她错了,他不是比较二,也不是二了点,是二到极致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她好不容易挤出这句话,略想狰狞的表情却被书生误认为是承认了他说的话,顿时满脸愁云密布,惨淡不堪,双目呆滞地望着前方,下意识喃喃自语道:“当初听到她介意周子策有通房丫头时就该察觉了,我还道我身价清白,总算胜过那人,竟忘了年少时那桩错事…..她听闻苗女一事后态度就百般奇怪,回家路上脸上­阴­沉可怕,后来范家小哥一打岔,我竟又忘了那事……如今想想,坊间传闻她破童男无数,想必心中是喜童男了……”

范轻波前头还听得哭笑不得,到后面,她的脸终于黑了。

“相公,今日天光不错。”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断了书生的自怨自艾自言自语,他愣愣地抬头,只见范轻波凛着一张俏脸,转着手腕脖子,一步一步慢慢地靠近他,直到将他逼得贴到椅背上,才勾­唇­冷笑道:“瘟神正西,丧神东北,宜、杀、人。”

39天字第一号情敌

范轻波自然没能杀了书生,事实上她还没开始动手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此时此刻能敲门的也只有范秉了,而范秉难得没有大吼大叫咋咋忽忽的原因,在她见到来者之后也明白了。这个本应在享受洞房之夜的男人却出现在了她家院前,这种八卦京城群众喜闻乐见,她可承受不起。范秉虽时时犯病,但凡是事关她的利益,总会分外小心。

“你不应该在这里。”

“我知道,但我有话要同你说,单独。”

范轻波看了看旁边两个耳朵瞬间拉长的家伙,一个装腔作势捧着一本拿倒了的书,一个似模似样端着空茶壶自斟自饮,一阵无力感顿时袭上身来。

“咳咳。”眼神示意一向与自己默契良好的范秉带书生撤退。

范秉装没看见,“哎呀,师父,这个字念什么?”装模作样凑到书生面前。哼,外敌当前,暂时先和家贼联手好了,等消灭了主要敌人再来卸磨杀驴,嘿嘿嘿嘿。

书生终于放开那只快被他咬出洞来的空茶杯,热情地解答道:“此乃‘礼’字。守恒,你可知何为礼?”不待范秉回答,他自顾自地往下说,“礼者,体也,忠信乃礼之本,义理乃礼之文……”

“混蛋,你觉得你这样说我听得懂?”这是什么狗屁队友!歧视他读书不多吗!

书生的眼睛似有若无地瞄了一眼旁边的范轻波与周子策,又回到范秉身上,抱歉地笑道:“礼之一字博大­精­深,一时半刻说不完,为师就取夫妻之礼为例吧。夫妻之间应当互敬互爱,婚礼婚礼,有婚有礼,成婚当日夫妻二人自当循规蹈矩行事,礼成之后,方为体面,”

范秉双眼一亮,“那若是有一方婚礼当日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岂不是失礼之至?”

范轻波额上滑落三根黑线,为什么他明明在讽刺周子策,她却有中箭的感觉……

书生十分欣慰,“举一隅可以反三隅,孺子可教也。守恒,你果然骨骼­精­奇慧根不浅,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读书之才啊!”一箭双雕,守恒你好­棒­!

范秉连连拱手,“都是师父教导有方,小子受之无愧当仁不让。”装疯卖傻,家贼你也不赖啊。

“是受之有愧却之不恭。”书生小小声提醒。

“…….我就爱这么说你管得着吗!”娘的,他要收回上面的话,再次重申——这是什么狗屁队友!歧视他读书不多吗!

刚刚结成的联盟顷刻间摇摇欲坠。

范轻波哪里看不出他们两的小花样,无力无奈无语的同时,脑中也莫名响起了“我们三个就是吉祥如意的一家”的歌声。唔,要不要教他们两个唱这首歌呢,天快要冷了,一家三口围炉吃火锅唱吉祥三宝什么的,也很有趣嘛……

就这样,书生范秉二人忙着内杠,范轻波忙着脑补奇怪的东西然后发出诡异的笑声,剩下周子策一人,默默看着这一切。若说此前他还有什么意难平的话,看到这一幕,也该断了念想了。终于承认,纵然没有他父亲­棒­打鸳鸯,他与她,也不是最适合的那一对。起码,他此前从未见过她露出如此呆傻的模样。是啊,她在他面前一直是聪慧的,机智的,独当一面,这也是他所钟情的特点。而此刻的她,傻,傻得可爱,却终究不是他的。

眼前这三人看似格格不入,却又那么融洽,一丝一毫他Сhā足的余地都没有。

周子策突然觉得好笑,他的洞房花烛夜,他的妻子,他放下不理,却来找一个已经属于别人的女人?他想与她单独谈谈,却忘了最初想说什么,这难道不好笑么?

这样想着,以至于范轻波回过神来问了一句“对了你要说什么”时,他真的笑出声了。从浅笑道大笑,最好笑不可抑,笑到内杠中的两人都回过头投以奇怪的目光,他草勉强止住了。他对范轻波扬了扬手,道:“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我要回去看我的新娘,再会了,小范。”说着,大着跌地出了门,又是一阵狂笑。

范轻波若有所悟,足下一顿,追了出去。

幸而他走走停停并未远去,她三两步上前,说了一句:“对不起。”

见他似乎有所讶异,她摆了摆手,道:“别问我为什么道歉,其实也不重要了,只是我为了让自己心里舒服点才说的,你听听就算了。”

周子策一愣,啧了一声,“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自私?”

范轻波笑了,“你以前觉得这叫风趣。恭喜你,大彻大悟脱离苦海了。”

周子策也扯了扯­唇­,“嗯,我开始同情你相公了,书什么来着?书呆子是把?名字挺有趣。”

范轻波板起脸,“外子姓书单名一个生字,字勤之,书呆阿呆呆子等此类称呼为本人专用,这位公子你别乱叫,我会怀疑你对他有不良企图的。”

“这么护着他,打趣一句都要咬回来?”周子策的笑容有些苦,他终究不是心胸太宽广的人,尤其对待感情。再呆下去也无益,他摇了摇头,转身欲走,又想起一事,斟酌了下还是开口道:“朝中有人要对解夫人不利,解东风极有可能为爆权位牺牲她,我想你是她的朋友,或许会想知道这些。”

望着周子策离去的背影,范轻波咬牙切齿地想:解东风他岂止要牺牲谢依人,他连她范轻波都已经顺手坑了!再次坚定了打击报复的决心,小气鬼,你等着瞧。

恨恨地发完愿,她又想起一个被她忽视很久的问题。

很多人都见过谢依人,也见过范轻波,却没有一个人将二者联系在一起,包括这个曾经十分钟情于她的周子策,都没有认出来。反倒是书生,那天在尚书府,居然一眼就认了出来,不是侥幸,也不是偶然,是完全的笃定。她的易容易声在他眼中,就像是皇帝的新衣。就像……无论她乔装成什么模样,他看到的都只有一个她,不是谢依人,是范轻波。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分裂的她在他眼中完整了起来。

她突然觉得欢喜又兴奋,不想深究为何,此刻她只想亲他抱抱他,然后拉他滚床单!

就在范轻波的欲望蠢蠢欲动之际,另一边,范秉的偷窥欲也在蠢蠢欲动。

“不行,姓书的,咱们得跟出去瞧瞧,听说最近京城拐卖­妇­女案件多发得很。”他一边焦急地盯着门外,一边招呼自己那虽然不怎么给力却聊胜于无的队员。

半天无人响应,一回头,却见书生冷着一张脸,啪地搁下茶杯,站起来,“不去,谁爱去谁去。”

“喂!你不怕主人被抢走吗?”

书生往内屋走的脚步顿了下,很快又继续向前,抛下一句更加冷冰冰的话:“谁爱抢谁抢。“

“娘的,说变脸就变脸,当小爷是吓大的哦?本事没多少,脾气倒不小。“范秉学着书生的语气说了句“谁爱抢谁抢”,然后“切”了一声,翻白眼道,“烧饭做菜洗衣洒扫砍价裁衣每一样会的,真不知道他在拽个什么劲,主人早晚休了他——咦!”惊觉有异,他连忙偏头,一阵凉风从他耳边擦过,咻地定在身后的墙上,回身一看,是一把飞刀。

看着这把刀身全部没入墙壁的致命暗器,范秉瞠目结舌,心有余悸,半天才挤出一句:“会、会耍飞刀也改变不了你不会洗衣做饭早晚被主人休掉的事实!”

唰唰唰,连续七把飞刀­射­出,他狼狈躲闪,却还是被削了几根发丝。

“姓书的!你一个自废武功的人好意思­射­飞刀­射­得这么准吗!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条病猫,喵的,信不信我广发英雄帖找人来跟你比武?”

这时候,范轻波刚好进屋来,“犯病,你又在欺负事实啦?”

“又?我欺负他?不是!我我我!”范秉指指自己又指指墙上的一排飞刀,满腔委屈百口莫辩欲哭无泪,最好只能纵身向前一跃,不巧遇上范轻波­色­欲攻心超常发挥,被逃脱了。他扑了个空,顿了下,越发吼得惊天地泣鬼神:“主人啊嗷嗷嗷嗷嗷——”

范轻波听而不见,一路直奔回新房,不见书生,就取道偏厅,果然在书房找到他。

“相公——”

刚唤了声就被打断,“夜了,娘子早些歇息吧。”

声音真够冷的,可惜鼓着的那张脸太可爱,无法令人萌生退意,反而更撩得她心痒痒。“相公,我也正要此意,我们早些歇息吧!”说着就走过去,做了一件她想做很久的事——坐到他的腿上。不知从哪里来的信心,他就算再不爽又不会把她推下去。

果然,他全身肌­肉­都绷紧了,一双手扶在她腰间,又像要推开她,又像是要抱住她。

她佯作惊讶地眨眼,“哎呀,相公你的耳朵怎么是红的,莫非我之前拧得太用力了?一定很痛吧?来来来,亲亲就不痛了。”说是亲,事实上却是含住了他的耳垂,伸出舌头,极为煽情地舔、弄。很快察觉到顶在她臀间的坚硬,她满意地笑了。唔,这里果然是他的敏感带。

可惜他的嘴明显没有他的身体诚实。“娘子请自重,为夫觉得今晚还是分房睡比较好。”

“是吗?可为妻觉得今晚月­色­皎洁,繁星灿烂,最宜行房。”嘴上说着,身上动作也不停。

“不是宜杀人吗?”他涨红了脸,咬着牙握住了她的腰往外推,阻止她的恶意磨蹭。

又要上下其手,又要与他时不时的阻拦作斗争,她忙得气喘吁吁,闻言抬头吃吃一笑,“这样杀你可好?”伴随着话音,她的手滑进了他的裤腰,握住一方炙热…….

“娘子你自重点!!!为夫还在生气!!!”

“哎呀别气嘛,子曾经曰过,人生苦短,当及时行房…..”

羞煞人的闺房密语渐渐被夜­色­吞没,天上一轮弯月时隐时现,照见俗世一隅,男欢女爱颠鸾倒凤,情正浓,意未足,无边风月云中藏。也照见另一隅,几路人马齐赴京师,车辚辚,马萧萧,山雨欲来风满楼。

40当初是你要分房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晨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东藏…..”

每天辰时三刻准时响起的朗朗读书声已经成为画巷一道不知算不算亮丽但总算嘹亮的风景线,只是这几日有些古怪,读书声是从范家院子里传出来的。

“夫子,我有问题!“

书生停下诵读声,走到皮蛋身边,点头示意他问。

“我们一定要在这边上课吗?”

“是的,以后我们都在这边上课。”

皮蛋绷紧小脸,忍无可忍道:“那可不可以让小小范别捣乱了?!”

不远处吗,被指控的那人挥着扫着,将落叶扫得龙腾四海凤舞九天,十分忙碌的样子。听到有人说他,立马抬头,“谁捣乱了?谁捣乱了?我扫自家院子怎么了?”

范秉心里一肚子老鼠冤。主人一失足跟了这个装疯卖傻卑鄙无耻的小人,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他暂且就算了,但说好的范家宅子由他当家,怎么突然又把大堂院子腾出来给这人当私塾?主人这分明是让那啥给糊了眼睛,姓书的这实打实就是个专门骗财骗­色­吃软饭的小白脸啊!

书生不知他暗地百般腹诽,仍是一派和善道:“守恒,别忙了,一起坐下来学习吧。”

范秉脸一红,扔掉扫帚嚷道:“谁谁谁说我想跟你学了!小爷才不稀罕呢!小爷忙得很!”

书生了然一笑,安抚道:“大家都不是外人,守恒你别害臊了。”

“谁害臊了!还有谁他爹的叫守恒了!”

在范秉一声抓狂的爆吼中,几墙之隔得书房之内,范轻波也完成了手头的稿子,关于公冶白的罗曼史的。前几天收到丰言飞鸽传书催稿,于是放下所有的事,拜托了金画师看店,然后日夜马不停蹄专心赶稿,总算在截止日期前完成任务。

几天没去店里,希望欢喜天没被金画师变成­淫­、窟才好。

范轻波恍恍惚惚地想着,然后摸到书房角落一张小榻上休憩。以往她赶完稿后基本都能睡上个一天一夜,但今日不知为何,只躺了半个时辰左右就再也睡不着。睁着眼睛,右手下意识摸着左手上的手链,意识从刚写的故事中抽离,不断倒带,渐渐与几天前接轨。

那天她­色­、欲熏心,该说的话根本没说清楚就拉着书生滚床单了,滚玩床单就是疯狂赶稿,更加没有时间与他交谈。没记错的话他那天似乎在生气?不对,好像现在还在生气?说起来,这些天她都睡在书房,早中晚饭都是范秉送进来的,似乎一直没见到书生……

于是她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书生好像在跟她冷战,而她已经不知不觉与他分房了。

从踏上坐起来,盘腿托腮,范轻波陷入沉思。新婚燕尔闹分房,这叫出师不利,但这并不能构成她失眠的理由。她一向认为,生活的质量是由吃与睡构成的,当然结婚后这睡又分裂成了静态的睡与动态的睡,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说远了,扯回来,她要表达的是,像她这样就算前世将男友与闺蜜捉­奸­在床都不能阻挡她睡眠的人,连续工作几天后居然补眠不到一个时辰居然自动醒了,这代表什么?

什么时候,书生居然能这样影响她了?祸害,这家伙绝对是祸害。果然会咬人的狗都不叫唤,能卖萌的男人绝不是善茬!她还什么都没做呢就给不动声­色­地给和平演变了?她自认不是什么迟钝的人,活了几十年也玩不来小女生那套“我在乎他?我不在乎他?哎呀讨厌这都是错觉啦人家才不在乎他呢”的游戏,只是这到

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莫非真如书上说的,女人因­性­而爱?

呸呸呸!驱逐掉脑中的糟糕物,范轻波睡意全无,­精­神大作。仿佛做了一个什么决定,她跳下卧榻,嘴角带着一抹自己都没发现的甜腻笑意,径直往外走。没走几步又匆匆折返,拿起书桌之上一叠手稿,放入一个木盒之中,然后抱起木盒重新向外走。

“龙师火帝,鸟官人皇,始制文字,乃服衣裳……”

范轻波一进院子看到的就是一群小孩摇头晃脑跟着书生朗诵千字文,而令她侧目的是混在孩子群中一个格外温顺的少年,温顺得一点都不像范秉。看着他那认真求学的模样,她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各种希望小学的宣传照……

眼眶有些泛湿,下一刻马上又想到正事。

“噗丝噗丝,噗丝噗丝!”

打信号的声音戈然而止。范轻波嘴角抽搐地望着全部转过头来看着她的小朋友们,再看看聚­精­会神照着书本写字完全不搭理她的范秉,该说幸好书生没发现她这么丢人么…….

“守恒,好像有人找你。”书生目不斜视面不改­色­地说。

夫子一发话,孩子们也没了顾忌,齐声道:“范老大好!”

范轻波尴尬地向大家挥手致意,心中泪流成河,一世英名形象毁于一旦,全怪范秉!

“主人你忙完啦?什么时候来的?”

她眯起眼,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屁颠屁颠跑过来的范秉,“开一阵子了,不过我看你挺忙的啊。’

范秉这才意识到形势不好,立马低眉垂眼拉耳朵凑过去撒娇,“主~~~人~~~”

范轻波全身一抖推开他,再把盒子塞他怀里,“快别恶心人了。把这稿子送去给丰先生审核,顺便拜托他去接替金画师看两天店,我想请假。对了,回来的时候别忘了去逍遥茶社拿我的条子带些免费茶果点心回来,哦,再捎份小报吧。”

范秉领命而去,范轻波无所事事地走走晃晃,最后­干­脆坐到原先范秉的位置上,一本正经捧起书,跟着大家一起读。小孩子们似乎觉得有趣,坐得更直了,听课也听得更起劲了。

在这一派其乐融融的气氛中,唯一觉得不自在的大概就是书生了。

即使故意不去看,也不难想象出台下他家娘子那张故作正经的容颜。这女人怎么可以这么过分?好几天不理他,他不过说说罢了她居然真的分房了,这回又来装没事人?这女人的脸皮怎么可以这么厚?他都故意不理她了为什么还可以冲他笑成这样?别说,他家娘子笑起来还挺好看,眼睛亮亮到,­唇­儿弯弯,面若桃李……去去!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她认为,以为书房那次得逞就代表他是­精­虫上脑的男人吗!她当真以为她抛个媚眼嘟个­唇­,他就能忘了她当着他的面红杏出墙追着旧情人跑的事吗!门儿都没有!窗也没有!

——喂喂,你不是故意不去看她吗,怎么还看得这么清楚?

书生心中那个五味杂陈啊,是一时欢喜,一时又懊恼,记起他们在冷战,于是一会儿莫名发呆,一会儿又横眉立目端起面孔……..

“夫子你怎么了?脸好红哦!”

“胡、胡闹!翻开第十页,跟着夫子诵读——”

“夫子,第十页我们昨天就学过啦!”

书生红着一张脸,一时语塞,张着一双大眼,甚是无辜无措。范轻波看着不忍心,就开口缓和道:“你们刚刚不是在读‘龙师火帝,鸟官人皇’吗?这不就是第十页的?”

“呴!范老大你是不知道啦!”皮蛋一下子转向她,“夫子这几天一直叫我们从第一页念起,每次都是到这边停,每天都是学一样的内容,只有小小范还那么有热情,我们都可以倒过来背啦!”

——范秉其他方面悟­性­奇高,唯独对书上知识的记忆向来只有一天,这也是范轻波答应教他读书识字却没有坚持下去的原因。

这下她也没法为他说话了,跟小孩子们一起,默默地望向台上那个人。

“下课!”

书生无地自容地抱着书本夺门而出。

孩子们面面相觑:“夫子生气了?”

范轻波扭回头,了然地对其他人解释,“没事没事,不管你们的事,明天就没事了。哎,他只是害臊了。”说着说着,突然捧起脸颊,梦幻地眨着眼,甜笑道:“好可爱!”

孩子们默默退离三步远,搓下一地­鸡­皮疙瘩后继续面面相觑:“范老大撞邪了?”

范轻波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自顾自微笑,半响回过神时院中已只剩下她一人。她一愣,也不在意,神情自若地走回对面那个家,直觉书生肯定躲进书房了,果然在书房书柜前见到一个看起来很忙碌的身影。听到她进门来,那个身影明显僵了下。

这一刻,范轻波终于发现自己太渣了。因为想要一个家想要孩子跟他成亲,还瞒着他那么多事,一个公开的旧情人,一个秘密的假老公,轮流膈应着他,每次惹他生气只会治标不治本地要么亲亲抱抱要么拉他滚床单,对付过去……

等等,虽然她从头到尾只有过书生这么个男人,但书生不知从哪里得出的结论以为她破童男无数,于是在书生眼中,她根本就是她本身最鄙视的典型台湾小言种马男主么?

呃…..好像­性­别不对……算了别管什么­性­别错乱了!今天她绝对要把所有事都说清楚,管他解东风去死,她不要书生对她有任何误会,她还要书生知道其实她对他……

范轻波深吸了一口气,缓步上前,从后面抱住了他。

从意识到自己是个渣后其实她很怕他甩开她的,幸好他没有,不然以他的功力她估计得残。

他的身体僵硬得不像话,梗着脖子不出声,她心里叹了一口气,腼着脸学范秉撒娇,“相~~~~公~~~~”他的身体一下子不僵硬了——他颤抖了。

好吧她知道范秉不是个好榜样她是病急乱投医了。

她把脸贴在他背上,明显地感觉上面一层湿意,被她吓的。察觉他有些挣扎,她抱得更紧了些,酝酿了下,再度开口,“书生,对不起。”这句话成功止住了他挣扎的动作。

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继续道:“我太我行我素了,对一些误会又听之任之,所以让你不舒服了,对不起。这几天我忙着赶稿,可能又做了让你误会的事,我也一并道歉了好不好?你问犯病就知道,我赶起稿来就是这样没日没夜的,不是针对你,真的。至于其他的事,只要你问,我都跟你说清楚好不好?”

书生不说话,但态度明显缓和了许多,身体也不那么抗拒她了。

她松了一口气,顺便得寸进尺地用脸蹭了蹭他的背,软软地说:“哎,我想你了。”

最后一道防线被击破,书生溃不成军,眼神闪闪,鼓着脸强压喜­色­,道:“真的?”

“当然。”

书生终于全面弃械投降,正想礼尚往来回娘子一句为夫也很想你,突然脸­色­一凛,咬牙道:“娘子你还是先说清楚,是想为夫,还是为夫的身体?!”

“咦?”

书生握住了某双本该交握在他腰间却不甚安分意欲上下移动的手,转过身来。

“这……习惯、习惯了……不是有意的…..”范轻波­干­笑着,心中又有了流泪的冲动,叫你手欠!叫你手欠!谁种马啊你种马!呜呜呜,希望书生不要质疑她前

面道歉的可信度…..

书生冷着一张脸,倏地抬起手,范轻波肩膀一缩,下意识捂住耳朵闭上眼。

半天不见任何惩罚加身,她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只见他手中不知何时竟多了一封信,正一脸严肃地查阅。她眨了眨眼,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什么?”

“信。”书生惜字如金。

“哪来的?”

书生举了举另一只手上还Сhā着信封的箭。

范轻波终于醒过神来.“什么信?说什么的?”

书生抬起头,一脸困惑,“娘子你快来看看,这好像是兵器排名战的邀请函,是不是寄错了?”

41、爱的教育(上)

范轻波接过邀请函,看到开头那一行称呼就抽搐了。这些江湖中人是被书生的犯二坑过多少遍啊才养成这样的警惕心,写出这么长这么全这么让人无法抵赖装傻的称呼——“姓书名生字勤之江湖排行第二人称银笔书生的书大侠”。抽搐归抽搐,但她心中油然而生的某种“有夫如此,与有荣焉”的自豪感又是什么……二病会传染么?

不过她也好奇。“我说书生,你究竟怎么还有办法看出这是寄错的?”

书生理所当然道:“为夫又没有银笔,当然不是什么银笔书生了。”

范轻波躬身,虚心再问:“不好意思,那相公大人您觉得前面那姓书名生字勤之是摆设?”

书生略加思索,随即善解人意道:“或许有同名同姓同字的人,也未可知。”

范轻波直起身子,扯扯嘴角,露出一抹灿烂的假笑,“我说亲爱的相公大人,您是不是觉得您的名字特别主流,特别适合普罗大众?”

书生终于发现她口气不对,十分识相地闭嘴了。

婚前她装模作样冷嘲热讽时会叫他书公子书大侠,婚后这称呼倒越发多元化了。生气时是这位公子,没事时就书生呆子地叫,示好时喊相公,嘲讽时就加个大人再冠以敬词“您”。

此刻又多了看似亲昵的三个字,显然是明褒暗贬,嘲讽之中又带着淡淡的鄙视,鄙视之中又透露出微微的无力,而他面对如斯状况,多说多错,唯有三缄其言方能明哲保身。

书生在此前二十八年的人生中,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具有察言观­色­的天赋,也从未花过哪怕片刻的功夫在察言观­色­之上。然而遇上表情丰富又常常蕴藏多重内涵的范轻波,竟不知不觉点亮了此项功能,从此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当然对象仅限范轻波一人。

范轻波见他安静了,也静下心思来。

她虽然不介意日子过得热闹些丰富多彩些,但这一切的前提必须是安全,所以她从未想过闯荡江湖什么的。古代乱源有二,江湖血腥与政治动荡。江湖的刀光剑影一般都在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而叛乱什么的,京城也是最后一道屏障,还没听说过这个时空有对京城进行屠城的先例。总而言之,天子脚下最是安全,这也是她选择在这里定居的原因。

如果要给自己的生活贴上标签的话,她希望是市井生活,而非江湖恩怨。

若是几天前接到这邀请函,她的反应肯定是“书生你不介意我们离婚吧”,然而现在又不同了。心境变化之快,她也措手不及。她发现她居然在思考怎么为书生解决这个邀请了,因为知道他不想涉足江湖的心意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在做什么?”她突然看到他拿着邀请函在认真地折叠。

书生一边忙碌,一边抬头兴冲冲地说:“娘子,既然是误收别人的信,那我们把它放回去,再把箭­射­回去好了!”说着,手上的信已经恢复未拆开时形状,然后他回到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装好,再模仿箭上信封的字迹写了一遍“银笔书生敬启”,大功告成!

范轻波张着嘴看完这一系列动作,抽搐不已。

“相公,你不是正直的读书人吗?”为什么伪造信件这种事做得这么顺手?

“所以才不能收别人的信呀娘子。”书生­唇­角一弯,笑得人畜无害。

范轻波已经完全无力去探究他这到底是天然二还是扮猪吃老虎了,只想问:“你这箭要往哪里­射­回去?你是知道寄信人的地址还是知道你那所谓的真正收信人的地址?”

书生愣了一下,继而脑中灵光一闪,“寄到本届兵器大战的主办方那边就好啦。”

范轻波找了张凳子坐下,扶额继续问:“你觉得你的箭能­射­到江南去?”历届武林大会都是在江南举办,这箭是弓箭的箭她家相公不会把它当火箭了吧?能横贯皇朝南北?

“做什么要去江南?”书生似乎十分享受他家娘子对他无可奈何的神情,笑眯眯的也在她身边坐下,忍不住拿手碰了碰她的脸,“寄去逍遥茶社就好了啊娘子。”

范轻波一下子瞪眼,“什么?”

书生还来不及回答,只听啪的一声门被推开,一阵旋风过境,他的手被隔开。眼神一冷,抬手正要回击,却因向他投­射­来的怨毒目光太过熟悉而顿住。定睛一瞧,果然是外出归来的范秉,­阴­沉表情随即柔和下来:“守恒,你回来啦。”

范秉自然接收不到他爱屋及乌的善意,只觉得这姓书的变脸奇快,果然不是善类!

“主人,大事件!”用眼神杀了书生一遍又一遍之后,范秉终于记起初衷,指着小报上的头条对自家主人嚷道:“逍遥茶社的消息说,这一届兵器排名大战要在京城举行!”

“开什么玩笑!”范轻波夺过小报,一目十行,“疯了吗?天子脚下办什么武林大会?朝廷与江湖不是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等等,是当今圣上邀请武林人士来京城的?!”

“是的。”范秉适时地递上他偷偷撕回来的皇榜。

【兹闻江湖武林素有兵器谱排名之争,五年一战,今适逢佳期,朕诚邀天下豪杰齐聚京师,与京师百姓共襄盛举。特此公告,与闻苍生。】

范轻波看着这张荒唐至极的皇榜,喃喃自语:“我还以为上个月他颁布法令让道士可以结婚生子还享公务员待遇已经够不择手段了,想不到不出一个月他居然又弄这么一出……在京城召开武林大会……他是怎么想出这么损的招的?”

这可是把整个江湖三教九流搬到天子脚下,比什么两大高手决战紫禁之巅凶残多了,负责京城防卫的军队该恨死他了。他想退位被逼宫想到­精­神错乱了吧?都没人拦拦他么?

就在范轻波深深地倾倒在当今圣上的丧心病狂之举时,书生已经完成了从跳上屋顶到瞄准逍遥茶社到­射­箭到回到书房的整套动作。他推开一直挡在他们中间的范秉,抽掉她手中的小报,最后握住她的肩膀,认真道:“娘子,现在没事了,我们继续吧?”

“哈?继续什么?”范轻波脑中一团浆糊。

“你说对不起,又说你想为夫了,你还没回答——”突然脸一红,转向范秉,“守恒,你出去,为师有话同你师娘说。”

范秉自是不依,他眯起眼,一脸狐疑地盯着书生,“你脸红什么?你想对我家主人做什么?­干­嘛赶我走?心虚啊?哼,我要保护主人,才不会让你得逞!”

“咳咳,犯病,你先出去吧。”范轻波似乎反应过来了,脸也有些红。

范秉看着眼前两人争先恐后地莫名羞涩起来,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奈何奴­性­坚强,习惯了听主人的话,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往外走。没两步,就听到身后两人异口同声道:“没什么事就别再过来了。”他愤愤地回头,只见那突然默契起来的两人互视一眼,又脸红地一左一右别开头——欺人太甚!他重重地哼了一声,仰起头,决定要叛逆一回!

“我还就不、走、了!”

书生默默看了他一眼,垂眼牵起了范轻波的手,“那我们回房好了。”他很从善如流的。

“喂!”

范秉不喜欢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抬脚就要追,却见前头的书生空着的那只手指节微弯,向后一弹。他只来得及看见他的动作,却完全来不及闪避,被点住周身|­茓­道,动弹不得,也言语不得,只能无声地怒吼:你他娘的都自废武功了还好意思做隔空点|­茓­这种大师级高难度动作!

另一边,范轻波跟着书生回房,那个明明是新房她却没和书生一起睡过的房间。

刚进屋,才关上门,回身对上他微烫的眼神,心口一热,顿时忘了要解释什么。口有些­干­,下意识舔了舔­唇­,无心诱惑,却陡见他眼中冒出火焰,倏地俯身衔住她的­唇­舌。她的背抵上门,有些疼,却很快被­唇­上的酥麻带来的快感盖过,她抱住他,正要热情地回吻,他却退开。

“你喜欢周什么策?”他突然捂住她的眼睛,哑声问。

若不是眼下形势火热,她还真有点想笑,男人都这么幼稚吗?故意记不清别人名字?

她好不容易压下因动情而纷乱的心思,尽量清楚地回答:“曾经喜欢过,但因为知道不可能所以压抑自己的情感,从没在一起过。而且自从被你纠缠之后就没空喜欢他了。”这是真的,自从认识书生后她就没过过安生日子,哪还有空风花雪月,渐渐的,什么感觉都淡了。

书生对这个答案勉强满意,捏了捏她的耳垂,却没有放开遮住她眼的那只手。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嘶啦一声,丝帛裂开的声音,然后一截衣料代替了他的手覆在她眼上。

不等她抗议,他在她­唇­上一下下轻啄。她的热情又被挑起,抬手搂住他的脖子,迎上去就是一阵狼吻。这一回他非但没有阻止,还配合得十分起劲,甚至隔着衣服开始揉弄她胸前的柔软。她低叫一声,双腿有些发软。突然脚下一个悬空,她被抱了起来,他走到床边坐下,把她安置在腿上,­唇­上手上动作更加放肆。

因为眼睛被蒙住,其他感官变得格外敏感,他的舌在与她的嬉戏,他的手在玩弄她的胸部,有点痛,却令她兴奋,他的□在她臀下,热情地胀大发烫。她隐隐知道他突然这么主动的原因,却无法不随之起舞,虎狼之年啊……

就在她难耐地想却脱他的衣服时,却被握住手。“那天为什么追着那人出去?”

噢雪特,一点都不公平,她快被扒光了他还是衣冠楚楚!心里直骂爹,嘴上还是不得不服软,虚弱地回答:“因为发现自己其实没那么喜欢他,还耽误了他那么久,所以去道个歉,好更加心安理得地过我的日子……噢,相公,不要停……”

她忍不住喊出她要的,看不见他手上做着无比放浪邪肆的动作,脸上却矛盾地因为她的诚实而露出又羞又恼的神情,咬牙啐了她一口:“不知羞耻!”他也分不清自己是骂她前头堂而皇之的自私言论,还是后头豪放的叫声。

她早已习惯他的口嫌体正直了,半点也不恼,反而变本加厉,吃吃笑道:“你松开我的手嘛,我还可以更加不知羞耻给你看哦~”

他的脸更红了,在彻底堵住她那张成天就爱胡说八道的嘴之前,抛下一句:“书家家规第一条,范氏轻波不得追着其夫书生以外的男人跑!”

两人倒到床上,急切地互相探索着对方的身体,蒙住她眼睛的布也在激烈的缠绵中松开滑落。累积数天的欲望之火成燎原之势,一发不可收拾。最后箭在弦上,他却硬是按住不发,努力无视她的渴求,抿着­唇­,拧着眉,执着地问:“为夫好,还是童男好?”

她全身一僵,脑中迅速闪过无数念头,最后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突然发力。

他猝不及防被她压在身下,只见她的眼神有些­阴­沉,­唇­角却勾起了一抹邪笑,“我最最亲爱的相公大人,为妻深深觉得您虽然饱读诗书,­性­教育却严重缺失,不介意为妻为您上一堂生动形象活泼有趣的生理课吧?”

他终于发现大事不妙。

她的表情让他觉得他似乎问了一个十分愚蠢的问题,而问出这个问题将要付出很大的代价,这以前从未出现过的升级版的“亲爱的相公大人”正是在告诉他——这个代价,是他无法想象的。

42爱的教育(中)

书生自幼历经父母双亡,优昙教原地覆没等悲惨遭遇,小小年纪便随神经从没搭对线过的大长老东奔西走南征北讨,好吧其实是陪他四处找珍稀兰花哄女人——这个女人就是被他不慎毒瞎了的那个爱兰如命的秦胜兰秦大女侠。

——彼时秦女侠的丈夫已然英年早逝,大长老并非小三,特此声明。

说了这么许多,其实只想指出一点,书生虽然学富不下五车才高岂止八斗,但事实上他没上过学。在利用大长老的医书认识了各种常用的不常用的字之后,他就坚定了自己不学医的信念,毅然决然地走上了进购四书五经经史子集自学成才的道路。

就是这样一个从未接受过正规传统教育的书生,他万万没想到生平头一次上课竟是如此……

生动吗?可生动了,都亲身上阵坦裎相见了。

形象吗?可形象了,都比照实物就地解说了。

活泼吗?可活泼了,都上下其手颠来倒去换了不知多少体位了。

有趣吗?可有趣了……才怪!都说女人心软,他家娘子的心跟其他女人构造肯定不一样!不然怎么会在那样紧要的时刻突然推开他?留下一句“今天到此为止,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待他回过神来追到书房,见到紧锁的门正要一掌劈开时,里面又传出凌厉的一句“已经自废武功的人请自重”。他只停顿了几瞬,随即决定暂且放过这扇门,开口想说点什么,谁知才吐出一个娘子的娘字,里面又酸溜溜地抛出一句——

“破童男无数的为妻怎么配得上只被人破没破过人的夫君你呢?”

这一句成功地浇熄书生身上各种气焰,整个人蔫了下来。此前那番授课除了让他欲求不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外还是有一个益处的,起码他知道了原来女人的第一次与男人是不同的,原来洞房那次娘子出血并非因为“肌肤吹弹可破易受伤”……

是他错,是他无知,就连婚前仅有的一次经验也因并非出自自愿而全程紧闭双眼,加之年代久远细节早已无处可考……早知今日,当初跟着大长老学点医是不是会好点?最可恶的就是那些绘声绘­色­的绯闻轶事了,恶意诽谤!无中生有!指鹿为马!

“人家说我破童男无数我就身经百战啦?人家还说你是巫术男呢你是吗!”

伴随着这声娇喝的是一叠书砸在门上的声音,书生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把心里想的都说了出来,喏喏地回:“这个……自从受过蛊毒之苦后,为夫的确研究了一阵子巫蛊之术……可这事江湖中人都不知京城百姓又是如何得知的?唔,天子脚下果然卧虎藏龙能人辈出啊……”

书房内静了片刻,随即便是轰然一声巨响,门被砸得剧烈地震了起来。

书生一个移形换影,躲开了屋檐上掉下的几片瓦和数层灰,然后望着不用他动手便摇摇欲坠的门,呐呐地想:不会是搬书柜砸门了吧……娘子真是异于常人的生猛啊……等等!

“娘子!书柜旁那叠书为夫还未看过,不能毁啊!”

他提心吊胆地等待回复,只等来一个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字:“滚!”

就这样,这对夫妻在结束分房的当天,又分房了。书生刚从“娘子没有破童男无数”推导出“娘子没有比较爱童男”,开心没多久,又悲催地从“娘子婚前是完璧之身”推导出“娘子果然还是嫌弃婚前不是完璧之身的他”,然后,没有然后了。他陷入愁云惨雾之中,心事重重地挪开脚步。

咦?好像听到什么声音?不重要了,他要回房,要反省,要三思,如何挽回娘子的心……

书生如游魂般飘回房,留下书房门口完全被无视的范秉泪流满面,他空洞的双眼在无声地呐喊着:我容易么我!主人嫌我碍眼把我搬出书房,姓书的更绝,装作看不见我!为什么!为什么每一个给我点|­茓­的人都不记得解|­茓­这回事!

很显然,他想起了他家主人大婚那天他被点住|­茓­道整整一天一夜的事。

前车之鉴犹未远,重蹈覆辙何其快,悲哉,壮哉!

但范秉是何许人?出了名的护主排外常脱线睚眦必报小心眼!在第一次间接第二次直接因为书生受苦受难之后他还能不反击吗?不可能!

虽然家规中说了,不能打架斗殴下毒坑害,但俗话说得好,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众所周知,书范两家的家务事都是交给他的,比如煮饭。他当然不会做下毒这么低级趣味的事,但是吐吐唾沫星子再多加些他和主人都能吃就书生不能吃的辣子啦葱啦什么的还是挺好玩的。

哼,就姓书的这一顿不吃饿得慌的体质,小爷整不死他!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书生当仁不让地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白天他要忍受食物的摧残,倒是范轻波与他相敬如宾分外和谐,只是一到夜晚就有丧心病狂惨无人道的生理课在等着他,由于有愧在心,他不敢硬来,每每只能咬牙忍下,苦不堪言。

转眼就到了七月半,这个时空在节庆习俗上与中国古代倒是相差不多。只是凤氏皇朝一直以来都崇道抑佛,所以民间基本上都是过中元节,也就是俗话说的鬼节,而并无盂兰盆会的说法。

这一日,天­阴­­阴­的,空气有些潮湿,家家户户都准备了祭祀的物品,唯独书家仍是一派清净。

范轻波怕鬼,若说前生只是捕风捉影地怕,那么今世在见识过地府那群“审美异常”“不修边幅”的鬼后,怕的程度可说达到最高峰了。因为她十分明确地知道,七月的确是鬼门关大开之月,七月半的确是­阴­气最重之日,而鬼,的确都长得很可怕。

往年的这一天,在其他人准备迎接祖先享用人间食物时,范轻波通常会在全家贴满驱鬼的黄符,然后拉着阳气饱满的范秉通宵下棋。这一年,家中多了书生,自然要考量他的意见。本以为他这样迂腐又循规蹈矩会要求依礼­操­办,毕竟祭祖算是礼之大者,谁料他竟同意按她的意思办。

她以为他是迫于她的­淫­威才妥协,还主动表示若是他想祭拜父母她会帮忙准备东西的,他却反过来安慰她,说他对他爹娘并不熟,也不知道他们喜欢吃什么东西,硬要准备可能反而弄巧成拙。本来还想对他刮目相看的范轻波瞬间无力,原来他不是懂得变通,只是脑回路太奇异。

她又想起在书房发现的两样东西,她和书生的婚书还有一叠未拆封的书,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相公,我要出趟门,有什么要我带的吗?”

看着她突然柔和下来的表情,这番温言软语,书生受宠若惊之余,脊背之处还是反­射­­性­地蹿起了一阵寒意。“不、不用了。娘子路上小心,早去早回,小心路滑,要不要加件衣裳……”

他背后,屡屡张口却被抢走一切台词的范秉黑着一张脸,凉凉地说:“早就走远了。”

书生讪讪地回头,范秉哼了一声,扭头走开。书生顿了下,摸摸鼻子,继续心不在焉地上课去。

这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所以原本要上到酉时的课,申时三刻便结束了。书生宣布了下课,又嘱咐了几句早点回家不要到处乱跑后,就托着腮陷入了沉思。

“喂,你说夫子这几天是不是好奇怪?”一个孩子边收拾书本边问旁边的人。

“是啊,夫子脸­色­好差,是不是快死了?”这群孩子总是不放弃脑补自家夫子是死人。

“笨蛋!”皮蛋抱着手,一脸鄙视地看着说话的小孩。

小孩不服气,“不然你说是什么?”

皮蛋高深莫测地看了眼正在发呆的夫子,回头扫视了一遍众人,满意地看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这边,然后背着手小大人般走了几步,才得意地开口:“夫子印堂发黑,八成是房事不顺啦!”

“哇!”一群小孩咋咋呼呼地嚷开了,书生兀自出神,浑然未觉。

皮蛋仰着头,正享受众人崇拜的目光,突然一个声音响起,“什么是房事啊?”

他一低头,看到小丫拉着他的衣角,又见其他小朋友脸上都露出同样的疑惑,这才发现原来这些家伙的“哇”并不是因为崇拜他见多识广,而是因为他说了一个他们都不认识的词。

“这都不知道?你们真没用!”皮蛋撇了撇嘴,“就是你们爹娘关在房间里做的事嘛!”

小丫似懂非懂地点头,又问:“那皮蛋是怎么知道的呀?”

皮蛋拉了拉她的辫子,“笨!我娘房事不顺的时候都是这张脸,我怎么会不知道!”

小丫更困惑了,“可是皮蛋你不是,不是没有爹吗?”

皮蛋瞪大眼,更加用力地扯她的辫子,把头花都扯了下来,大声吼道:“你太笨了!我怎么会跟你这么笨的人一起玩!呴!以后出去别说是跟我混的啦!”

“呜哇!”小丫被吓得哭了起来。

书生终于听到声音,如梦方醒,从讲台上走过来,手足无措地看着哭得直打嗝的小女孩,脑子还是有些打结。现在是怎么回事?不是下课很久了吗?

“咳。”有人终于忍不住走了出来。

范轻波回来就听见院里小孩讨论得正欢,听得有趣就没打算出来,后来小丫提到皮蛋没爹的事,她心里一紧,怕这无心之语让皮蛋受伤,正犹豫要不要介入,就听到了小丫豪放的哭声。

——她果然太低估五姐的孩子了。

“小丫不哭不哭,来,姐姐抱。”她蹲下去把小女孩抱在怀里,就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微的抽气声,余光瞟到书生微张着口一脸羡慕的模样。噢,这是犯规的,相公不能这么萌!

范轻波强忍想笑的冲动,一心二用地安抚着小丫。不可否认一开始的确是对这呆子生气,想好好惩罚他的,但是这几天下来,怒气一早就散了,加上最重要的目的——骗书生签家规这个已经达到了,剩下的纯粹是她的恶趣味在作祟。谁让他不管是半推半就还是□焚身还是强自压抑的表情都太可爱了,让她忍不住一再欺负。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喜欢强势的人的,遇上书生后才发现她原来可以这么主动。

想到今晚要对他上的“课”,她的眼睛亮了亮,嘴角的笑再也掩不住。

“好了好了。”小女孩终于不哭了,范轻波拉过皮蛋,“快跟小丫道歉。”

皮蛋不情不愿地蹭过去,哼哼道:“对、对不起啦,笨蛋。”

小丫眼圈下子又红了,“你、你才才是笨蛋!人、人家又没说错!你明明就没有爹爹嘛!”

范轻波有些担心地去看皮蛋,只见他仍是没有半分受伤模样,撅着嘴,倨傲地保持仰头的姿势,不屑道:“说你笨你还不信,谁说我没有爹爹,夫子教过的诗你都不记得了吧?”

这下连书生也好奇了,终于将目光从自家娘子身上移开。

皮蛋清咳两声,摇头晃脑似模似样地吟道:“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爹爹!”

噗——

范轻波呛笑出声。

接收到自家娘子揶揄的视线,书生嘴角一抽,严肃而又坚定地回望,“为夫绝对没教过这个!”

皮蛋皱着眉,想了想还是放弃,不以为然地撇嘴,“没差啦,反正不是夫子就是范老大教的。”

范轻波的笑脸僵住,在书生默默的注视中不住地­干­咳,“咳,虽然,啊,这个哈,的确很像我的风格……但我发誓,我真的没这么教过!肯定是皮蛋天纵英才自我揣摩举一反三想出的句子!”

就在此二人争先恐后撇清关系拒绝承认传授过皮蛋诗句之时,一道狂狷的笑声在上空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人身着红衣,张扬肆意,立于墙上。明明已是秋意渐浓,那人还摇着一把纸扇,端的是一派风流,两袖之间,­骚­气蓬勃,迎面扑来。来者何人,呼之欲出——

“金兄台?”

“金­淫­/虫?”

书范二人异口同声,却还是敌不过随后而来皮蛋的那一声——“便宜爹!!!”

这泥马什么神展开!书范二人瞬间如遭雷击,当场石化。

而罪魁祸首金画师浑然不觉自己的出现带来多大的震撼,甩了甩长发,万般­骚­包地从墙上跃而下,抱住飞奔过去的皮蛋,笑盈盈道:“哎哟这不我那便宜儿子么?乖,你便宜爹有正事。”

说着放下皮蛋,径直向范轻波走去,一双桃花眼深情地锁住,“妹妹——”

啪!书生迅速反应过来,一掌打掉意图握住他家娘子那双手的那对爪子。

范轻波也回过神来,一脸嫌弃地抖落一地­鸡­皮疙瘩,下意识窝到书生身边。迎着金画师陡然受伤哀怨起来的目光,夫妻俩再度异口同声:“这位公子你自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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