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谈闷不吭声地六章美丽光滑的红木餐桌前,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香喷喷的香菇鸡汤面条。
高大英挺的宋绍词坐在对面,脸上痴痴的傻笑从出了医院后就没停过,甚至在吩咐管家朱妈煮鸡汤面的时候,更是频频露出梦幻般的笑容。
看得灰发的朱妈乐不可支,不时偷偷睨着苏谈依然扁平的肚子,眼角的鱼尾纹漾得更深了。
她真的怀孕了。
知道自己肚子里孕育一个小生命,知道自己要当妈妈了,是一种好神奇、好美妙的感觉,可是苏谈的表情还是有点不爽。
因为宋绍词完全一副准爸爸的模样,又兴奋又喜悦又霸道……尤其是霸道的行为,已经严重迫害到她的自主权了。
孩子虽然是他的,但她跟他可没有半点关系。
对,她就是闷,就是感到不是滋昧。
天啊,她竟然在跟肚子里的宝宝吃醋,瞧他那么开心,对她关怀体贴,完全是因为宝宝,她只是沾了小宝宝的光,才能够享受到他的眷宠。
香菇鸡汤面清爽飘香又Q,温暖了她一整天空乏闷厌的胃,她吃得一干二净,不忘感激的抬头对朱妈微微一笑,再望向那个依然在傻笑的呆子。
“喂。”她指指他面前那盘动也未动过的总汇三明治,“这个你要不要吃?”
宋绍词如梦初醒,殷勤地将盘子递到她面前,“你吃,多吃点,别忘了医生说你太瘦了,营养不太够,这样对宝宝可不好,所以从今天开始你要多吃点,把自己喂得饱饱胖胖的,知道吗?”
“你以为是在养猪吗?”她瞪了他一眼,不过还是拿起香味四溢的金黄|色三明治,大大地咬了一口。
她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刚刚又折腾着验尿、验血,问诊的,虽然宋绍词神通广大,挂急诊还Call来有名的妇科主任亲自来看诊,节省了不少繁琐冗长的行政作业时间,但她还是饿得头晕眼花,四肢没力。
所以她饿得狠了,也顾不得形象,再说在他眼里,她几时有过形象了?
真哀怨啊……
苏谈嚼着三明治,觉得口很干,又觊觎起他手上那杯浓馥芳香的咖啡了,“还有咖啡吗?”
闻言,宋绍词没有刚刚那么和气体贴殷勤了,反而横眉竖目地瞪着她道:“医生不是说了,你不能喝酒精、咖啡或茶等刺激性的东西,还有不能抽烟……”
“我不抽烟,该戒的是你吧?”她冷冷地道。
他一怔,难得没有被她撩拨起火气,低叹了一声,又复温柔地道:“我知道,从今以后我不会再碰任何一丝烟草了。”
为了孩子,他什么都愿意……苏谈突然有点感动,不过还是觉得不是滋味。
母凭子贵的感觉很好又很不好,她觉得自己无比的矛盾,不过也许是因为她体内荷尔蒙改变的关系。
孕妇是情绪化的,她多多少少有点感觉了。
她再咬了一口三明治,突然泪汪汪地道:“可是我很渴。”
“你渴?啊,等等。”一见到她泪盈盈的模样,宋绍词登时慌了,朱妈已经悄悄自动退下,偌大的餐厅就剩下他们俩,他急忙忙地起身,打开冰箱寻找着有什么可以止渴的饮品。他看见冰箱里有一罐瓶装鲜奶,眼睛登时一亮,可是手才刚伸出去就忧郁的停住了。
他曾听过孕妇不该吃冰的东西,否则肚里的孩子会气管不好。
“其他的饮品都有含咖啡因,除了牛奶跟白开水。”他拿出鲜奶,迟疑地道:“要不……我把鲜奶热给你喝吧。”
苏谈看着他急切地找寻着解渴饮品给她的模样,心头不禁一热。
她的喉头像是哽住了,清了清喉咙才道:“嗯,我来好了。”
“不,你坐着休息吧。”他对她比了个坐回去的手势,拎着那瓶鲜奶就往厨房走去,“不就是热个鲜奶,简单得很。”
她眨眨眼,有点怀疑他的技术,不过想到只是热个鲜奶,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吧?
可是宋绍词进了厨房后,她就听到乒乒乓乓夹杂着几声低咒响起,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帮忙,他又探出头来,满头大汗却俊脸漾着笑意的问:“要不要加焦糖酱?焦糖热牛奶很香的,喝喝看好吗?”
她点点头,有想帮他拭去额上汗水的冲动。
苏谈是有点困惑啦,不就是热个牛奶,瞧他的模样好像大费周章地去屠了一只恶龙回来煮宵夜。
虽然宋绍词花了快半个小时热好的牛奶有烧焦味——他还辩称是焦糖的关系——而且太甜太腻,又烫到差点烫伤她的舌头。
但这依然无损她心底悄悄窜冒而起的甜甜幸福感。
苏谈觉得自己一定是昏头了,再不然就是荷尔蒙分泌过盛,否则她怎么会越看他越顺眼,并且脑子里突然跑出“要是真的嫁给他其实也挺不赖的”的想法呢?
尤其当他热好牛奶,又转身忙着放音乐,在架子上翻找着爵士与摇滚乐CD时,轻蹙着眉头自言自语说:“怎么没有比较轻松点,适合宝宝听的音乐?嗯,待会就叫人送过来吧。”
苏谈有种感觉——她陷下去了。
※※※
因为前一天晚上她精疲力竭,没力气也没精神跟他争论回家的问题,所以苏谈在吃饱喝足后就乖乖地被带到紧临他房间旁的客房休息。
客房布置得跟五星级饭店房间相去不远,浅浅的天蓝色调令人不禁放松心情,梳妆台上还放了一只水晶瓶,瓶子里则是Сhā了一束黛安娜粉玫瑰,绽放着淡淡的花香。
她头一沾上柔软的羽毛枕上就睡着了。
直到早晨翻腾的恶心感把她吵醒,她眼睛还未来得及睁开就捂着嘴巴往习惯的方向冲,却砰地一声撞上一面大镜子。
“哎哟喂呀……”她头也痛,胃也痛,勉强睁开惺松渴睡的两眼,看到穿衣镜里狼狈至极的自己。
咦?这里是哪里啊?她有一刹那的茫然。
下一秒才记起自己是在宋家作客,她恍然大悟,随即被翻滚的胃催逼得先找浴室再说。
她冲进浴室里,趴在光可鉴人的马桶上大呕特呕起来。
就在她吐得头晕眼花之际,蓦地听见房门砰地巨响,咚咚咚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冲来。
“还好吗?你现在还好吗?”宋绍词一身白色的纯棉睡衣裤,黑发凌乱,下巴冒出了暗青色的胡碴,却依旧英俊性感得教人心悸。
苏谈有点哀怨地睨了他一眼,随即又是一阵大呕。
“恶……”天啊,她快把胃都吐出来了。
宋绍词用温水打湿了一条毛巾,准备替她拭面擦颈。
直到胃里的东西都呕得差不多了,她软趴趴地坐倒在地上,身子软绵绵地往后倒,他连忙将她揽进怀里,轻轻地替她擦拭着脸。
“怎么会吐得这么惨呢?”他满眼都是不忍和不舍,擦完了她的脸,顺道还帮她擦擦手。
“医生说是体质的关系吧,大部分的人都是怀孕三个月才会晨吐得这么厉害。”她像中了化骨绵掌般,没力地偎在他怀里。
虽然这样过分亲昵的举动,她有点不自在,可是现在她没有力气和精神拒绝他。
再说,这种赖在他怀里的滋味挺不赖的,她好像渐渐上瘾了。
宋绍词轻而易举地将她抱起来,走出浴室,将她放在柔软的床上,黑眸里满是关切,“想吃点什么吗?”
她心底漾着暖流,突然害羞起来,摇了摇头,“不用了。”
他一手撑在床面坐在床边,卷起的袖子露出修长强健的手臂,另一手却是温柔地替她拨开垂落在颊畔的发丝。
“你的头发真长。”他忍不住赞叹,细细抚摸着满手的柔滑。“好美,留很久了吗?”
她有点不自然地把头发往肩后拨,“留了四、五年了吧,我懒得上美容院,所以一天过一天,自然就变长了。”
“我听说坐月子的时候必须剪短头发,否则会很热。”他有点舍不得地说。
她一怔,神色复杂地望着他,“你怎么什么事都想到了?”
“为了孩子,我不得不多想一点。”昨晚他还打电话给正在家中坐月子的特别助理李秘书,密密麻麻地记了一堆怀孕及坐月子时该注意的事项,还打算今天一到公司就吩咐行政秘书去帮他采买准爸爸手册。
他的行政秘书嘴巴密得跟蚌壳一样,就算KGB和CIA来逼供测谎,也别想从他嘴里榨出一字半句不该说的话来,这样的人才可是每个老板梦寐以求的。
果然是因为孩子……
苏谈心底喜悦中夹杂着淡淡感伤,“你真的很想要有个小宝宝?”
“那当然。”他神色间有掩不住为人父的骄傲和快乐。
“你的女朋友那么多,怎么没有想过找她们帮你生?”她盯着他,有着疑惑也有着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了的醋意。
宋绍词有些被难住了,像是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思索着,谨慎地道:“事实上在你之前,我从未曾考虑过要有孩子,也许是从未认真地想要担起为人父的责任,所以我和以前那些女友在一起时,防护措施都做得很好。”
苏谈知道自己没有立场也没有身份当醋桶子,或是追究他过去的艳史,可是她毕竟是个女人。
小心眼、爱翻旧账,嫉妒和爱吃醋……这些不好的情绪都深埋在她心里,总会在理智一时不察偷偷跑出来兴风作浪。
再说……她知道他并不是自愿跟她扯上关系的。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抑下翻胜的情绪,“我知道这件事是突发状况,谁也没有想过会演变成现在这样,你大可不必承担起这个责任,虽然这件事跟你脱不了干系,可我是个独立自主的女人,有勇气─夜情,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能力和心理准备。”
宋绍词专注地听着她的话,却越听脸色越深沉难看,“你是要我跟你们呣子俩撇清关系?”
她不着痕迹地再深吸气,憋着缓缓吐出,“是。”
他眯起眼睛,咬牙切齿地道:“办不到。”
“可是我不希望你是因为我肚子里的孩子,而被迫娶我,这样我们就算在一起也不会幸福的。”她试着想劝解,但心里也是乱糟糟的。
宋绍词扬起一道浓眉,挪揄地问:“谁提到婚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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