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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水怜黛心玉娇溶 > 蝶梦翩跹 第39章 淡然生死求平凡

蝶梦翩跹 第39章 淡然生死求平凡

“嘿!你还真是了不起,真当你自己是神仙呢?”

“呜呜,姐姐不许欺负小孩。”

“行,你说吧,什么要求?我先听听。”

“父王要我在云府住一个月,若是我赢了,姐姐要天天陪我玩。”

“成,不就是陪你玩嘛,没问题。”

“好,走。”水瑫高兴地笑了,伸手拉着云碧琼的手往外走。

出了内院,往右边一拐,刚才云轻庐带着水瑫经过这里,因为刚挪了几棵花树来,所以这里有一小堆黄土尚未清理,微雨过后,黄土有些湿润,但因为是新土,所以松散的很。

水瑫拿着铜板,直直的往土上一仍,铜板便Сhā在泥土里,稳稳地立着。

云碧琼瞪大了眼睛,看看铜板,再看看一脸得意的小水瑫,半晌之后终于大叫一声:“你使诈!”

“没有啊,姐姐说了,没什么规则啊!既然没什么规则,只要铜板立住就好了,你管我扔在什么地方呢?这不是地上?铜板没立着?好姐姐,虽然你不是大丈夫,但也要说话算数啊。”

“你……”云碧琼无语,指着水瑫,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比你哥哥还­奸­诈!”

“呜呜,二哥是公认的­奸­商啦,姐姐拿我跟二哥比,可真是抬举了瑫儿。”水瑫笑笑,凑到云碧琼面前,“好姐姐,你答应啦,从今儿起,可要陪我玩。嗯……好吧,咱们要有个好的开端,为了表示友好,瑫儿先亲亲姐姐了。”说着,水瑫趁着云碧琼不注意,故技重施,牵着云碧琼耳前的小辫子,踮起脚尖,吧唧一口亲在云碧琼的脸蛋儿上。

“唔……你的口水哦!”云碧琼皱眉,忙抬手用袖子擦了擦脸,然后捏住水瑫的脸蛋生气的说道:“陪你玩可以,但不许你随便亲我!再这样放肆,小心你的小ρi股,我可比不得凤璿姐姐,你招我,我可是会对你用重刑。”

“唔……云姐姐,你好厉害哦,都不知道二哥哥怎么受你的。”水堆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撅着小嘴十分的委屈。

云碧琼又突然觉得自己吓唬他有些过分,毕竟还是个不满三岁的小娃娃。于是缓了缓口气,说道:“只要你不招姐姐我生气,陪你玩玩也没关系。你一定要听话哦。”

“我一直都很乖啊,不信你问问我家的­奶­妈子。”水瑫立刻辩解。

我家­奶­妈子都被我收服了,只要不当着母妃,一般都是我说什么她们就说什么,言行绝对保持跟小主子我一致的。水瑫看着云碧琼一脸的不相信,极力的为自己辩解。不管有用没用,先把话说出去再说。

云碧琼自然不会去问什么­奶­妈子,反正只要他不听话,云碧琼便打定主意修理这个小孩。谁让他不通过自己的允许,就趴上来乱亲一通的?

不过水瑫似乎摸准了云碧琼的心思,整整一天,都乖乖的跟在这位漂亮姐姐的身边,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绝对一副乖宝宝的样子。到了傍晚,云碧琼甚至怀疑,林琨的话是不是也不能十分的相信?这小孩子还是蛮可爱滴嘛!

然晚饭后,到了睡觉得时候,麻烦终于来了。

水瑫张口便要去找母妃睡觉,任凭­奶­妈子和云碧琼怎么哄,他一律不听,闹了几次没有结果,便索­性­大哭起来。林琨坐在一边只管看自己手中的账册,对水瑫的哭闹不闻不问。

云夫人听见哭声,忙过来瞧怎么回事。云碧琼便无奈的叹道:“还是送他回去吧,他非得要跟他母妃一起睡觉。”

“这么大孩子了,怎么还找母妃呢?要不,姨娘哄你睡好不好?”

水瑫眨巴着一双泪兮兮的眼睛,看看这位容貌不在自己母妃之下却另有一股柔媚风情的姨娘,撅着嘴巴勉强说道:“好吧,不过我不睡这里,我要睡姨娘的床。”

“行,那姨娘抱你走吧?”落花喜欢男孩儿,一直都希望自己有个儿子,当然,能像水瑫这样既好看又聪明的小孩最好。于是爱怜的把水瑫抱在怀里,像抱着自己女儿小时候一样,一边轻声哼着儿歌,一边回了卧房。

林琨见落花把弟弟抱走,忍不住哀叹一声,摇摇头,继续看账册。

“你叹什么气呢?好歹那也是你亲弟弟,怎么刚才你连哄都不哄他一声?”云碧琼不乐意的瞪了林琨一眼,这人也太没有爱心了。

“正因为他是我亲弟弟,嫡亲嫡亲的同父同母的弟弟,所以我才了解他是个怎样的小孩。”林琨笑笑,头也不抬的说道。

“听你这意思,好像我母亲上了你弟弟的当了?”云碧琼生气的哼了一声,转身回自己的卧房。

林琨看着云碧琼的背影,摇摇头,啥也不说,继续看账本。

番外卷:水家有女初长成 第14章 浓情婉转惊好梦

事实证明,林琨的叹息是正确的。这晚水瑫在落花的怀里睡着后,落花便叫水瑫的­奶­妈子来把他走,谁知­奶­妈子一搭手,水瑫便醒了,醒来就哭,除非落花抱着,谁都哄不过来,要不就一直嚷着叫母妃。

落花便嗔怪云轻庐,没事跟北静王打什么赌,把人家孩子弄了来,半夜三更的不睡觉,大人还无所谓,这孩子若是折腾病了,可怎么好。

云轻庐便连声叹息,说北静王现在书房里,不如把他儿子还给他,让他们爷们回去罢了。

落花又笑骂:“半夜三更的,好歹也等明日再回罢了。”

少不得又哄了一阵子,直到水瑫睡着了,落花便问­奶­妈子:“你们小爷平日也这样吗?”

“可不是嘛,我们这位小主子,就没离开过我们王妃,吃喝拉撒睡,从小都是在王妃的床上的,一离了她就哭,如今大了,已经好多了。若是换了去年,那是无论如何也哄不了的。”

“哎呦,这孩子,真真是王妃的魔星了,这么着,你们王妃得多累啊?”落花轻叹,想想黛玉,又觉得就算是劳累也是值得的,瞧这孩子多可爱,什么都懂。今儿还把比他大好几岁的碧琼给赌输了。

“我说,这都什么时辰了,咱们光哄孩子了,还睡不睡觉了?”云轻庐皱着眉头问道。

“睡吧睡吧,那边床不是铺好了?你困了就去睡。”落花满心有水瑫,哪里理会云轻庐说什么。

“那个,我一个人睡?”云轻庐眉头皱的更紧,心想要知道这样,说什么我也不答应这个附加条件啊。

“你先睡,待会儿我放下他就来了。”落花终于抬头看看云轻庐,又对边上的­奶­妈子说道:“不早了,你们都下去吧。叫着小家伙跟我睡好了。”

­奶­妈子如蒙大赦,忙福身给云轻庐夫­妇­道了晚安,各自退下,去下人房里歇息。

落花抱着熟睡的小水瑫,开心的笑笑,对云轻庐说道:“你说,咱们若是有个儿子,会不会也这么粘人?”

“不会,我云轻庐的儿子,那是相当的懂事,绝不会像这个小东西一样,没眼­色­的紧。”

“他哪里是没眼­色­,这孩子,是懂得得寸进尺,他长大了,一定会把他的两个哥哥都给算计了去。绝对水家四个孩子里最聪明伶俐的一个,会哭的孩子有­奶­喝,这个你都没听说过?”落花不以为然的看了云轻庐一眼,总之此时看水瑫,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只恨不得这就是自己的儿子,一辈子留在身边才好。哪知这种海枯石烂的想法没坚持了几天,落花便改了初衷。

夜深了,小水瑫被落花放在大床的一角,盖着小锦被睡得呼呼地,时不时的还咧开小嘴,傻傻的笑笑,好像做了什么开心的梦。云轻庐便褪掉身上的衣衫,凑到落花身边,温存的亲亲她的肩膀,抬手揉捏着她胸前那团柔软香腻,扳过她的身子,一边亲一边摸,最终吻住妻子的­唇­时,二人都有些喘息。情到浓时,这里吻得正天昏地暗不分你我,忽然间头上一声轻啼,不知何时小水瑫已经睁开眼睛,看着两个纠缠在一起的光溜溜的身子,扑棱一下坐起来,好像十分害怕似的,呜呜的哭起来。

“哎呦,你快闪开。”落花便把云轻庐从身上推下去,一边拉着衣衫一边抱过小水瑫,轻声的哄道:“小瑫儿,怎么啦?哭什么呀?做恶梦了吗?”

“呜呜,不要云世伯在这里……姨娘快叫世伯出去……呜呜,世伯不好,世伯咬姨娘……姨娘好疼……”小水瑫哭的眼泪哗哗的,搂着落花的脖子,把眼泪曾在她的茧绸睡衣上,冰凉一片。

“乖,小乖乖……好了好了。不哭了,世伯没咬姨娘,姨娘不疼。”落花哭笑不得,一边哄着水瑫,一边吓死眼瞪云轻庐。

云轻庐连连拍脑门,这会儿终于知道水溶为什么要把水瑫寄养在这里一个月了,这根本就是一个­阴­谋!不行,明天说什么也要把这小坏蛋送回去,不­干­了!至于北静王还要不要在医馆当护工,也不在乎了。大不了自己一辈子在老婆面前抬不起头来,那也比今晚这样强了百倍。最起码晚上还是可以搂着老婆睡觉的,那点破面子值什么?再说了,男子汉大丈夫,在老婆跟前失点面子,又有什么要紧的?

一夜没睡好,云轻庐一大早起来头还晕乎乎的,一双眼睛红通通的跟兔子没什么两样,起床后穿了衣服,便往书房找水溶。

一进门,恰好看见水溶站在屋子里,正吩咐书童收拾东西,于是高兴地笑道:“王爷这就要回去了?罢了罢了,好歹也是朋友一场,我也不多留你了,王妃一定等急了。哎,你们家老三还没睡醒,一会儿走的时候,我叫人备车,把你们爷俩一块送回去啊。”

“不必了,瑫儿还要住一个月,本王不急着接他回去。反正这也是云大人答应的事情,哎,云大人胸怀天下,兼济苍生,该不会是容不下一个小孩子吧?”水溶神清气爽,一边说,一边抬起手臂,活动一下筋骨。

“哎,这可不行,咱们说好了的,你住在这里,你儿子才住在这里。你若是走,就一定要带着他走,不然你也不能走。”

“你只说让我来你这里住几天,也没说是几天啊,一天,两天,三天?不都是几天?可我却说明了,瑫儿在这里是住一个月!你云太医怎么说也是朝廷堂堂四品供奉,该不会连这点小赌债也还不起吧?不然咱们把这事说开,大家评评理。”水溶说完,看着自己的东西已经收拾利索,便从怀里拿出西洋小怀表来看了看,拍拍云轻庐的肩膀笑道:“从昨儿我进这道门开始到现在,整整十二个时辰。好了,本王的赌约已经履行完毕,本王走了。瑫儿就拜托云兄了,一个月后,若是这孩子瘦了一两,啥也别说,你给我养回来再送回去,不然,我可是不准他回府的。”

“哎,你这是什么道理?”云轻庐气的直跳脚,什么跟什么嘛!你在我这里住一天,当一天的护工,别,啥护工啊,就是当了一天的大爷,却把你儿子交给我给你养一个月?还不能瘦了,若是瘦了就继续住下去?这……这还有没有天理啦?!。

第二晚,云轻庐轻声轻脚的进自己的卧房,活像一个小贼一般。落花睡在床上,轻轻地拍着水瑫,水瑫刚刚睡熟,落花听见云轻庐的呼吸凑在耳边,便挥手推他,轻声说道:“你去榻上睡,别又把他弄醒了。今儿玩了一天,累坏了。一会儿弄醒了,又要哭了。”

“哎!占了我的床也就罢了,还占了我的老婆。这小东西真真该打,明儿把他用个网子兜起来,钓到树上去,爱睡不睡,哭也没人听见。”

“去去去,这是你当大人的说的话吗?狠心的东西,大街上那些又脏又臭的病人你还往家里拉呢,这么好的孩子,竟给钓到树上?”落花用力的推开云轻庐,又转过身去搂着水瑫。完全一副慈爱母亲的样子。

云轻庐坐在床边,又恨又恼。呼呼地喘了两口气,回身对外边的丫头喊道:“把琨儿给我找来!”

丫头们忙答应了一声,去请林琨来见自家老爷。林琨正在自己屋子里忙着,忽见­干­娘房里的丫头来请,说老爷发脾气呢,请二爷快些去。林琨便知道定是水瑫惹恼了云轻庐,轻叹一声,放下手中的账册,拍拍手起身随着丫头往内室来。

云轻庐在外间屋里,对着林琨唠唠叨叨的说了一大堆,最后瞪着眼睛问林琨:“想办法把这小祸害弄走,不然以后你也别在我这儿了。碧琼以后也不许你见。”

“啊?”林琨皱着眉头无奈的看着云轻庐,心道,您自己招来的,­干­嘛要我把他弄走?

“啊什么啊?我还是你­干­爹吗?就算不是­干­爹,也是你岳父吧?”

“那现在半夜三更的,把他弄哪儿去啊?就算是要送走,也得等明天孩儿出去找找,看谁家能收他,先说好,王府这一个月怕是回不去了。我父王恼了三年,总算把他送出来了,回去可难了。”

“我就知道!你父王是有预谋的,哼。你们家爷们几个……哎!也就是我的琨儿还懂事些。”云轻庐想说狠话,但又怕林琨明着答应,暗中捣乱,不帮他,便拉着林琨,长叹一口气,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给他看。

林琨心道,你自己没事贱招,招来了又踢不出去,这会子又来算计我。

想归想,但林琨说什么也不能跟云轻庐弄顶了,好歹那也是自己未来的老丈人,果然他不让自己见碧琼,可不是什么妙事。于是连连点头答应着,说明天一定想办法把老三弄走。

云轻庐想想也只能这样了。便摆摆手让林琨回房,自己又哀叹了一阵子,终究累了,便进卧室去,在榻上歪下。落花见云轻庐闷闷不乐,此时水瑫又睡熟了,便轻轻地起身,来到云轻庐面前,拍拍他的脸,俯身趴在他的胸前,轻声问道:“不乐意了?”

“能乐意吗?你心里都没我了,都被那个小祸害给占满了,你自己问问自己,心里还有一丁点地方是留给我的吗?”云轻庐酸溜溜的说道。

“瞧你,越来越出息了。跟三岁的小孩子争什么?”

“能不争吗?这小子霸占了我的老婆。若不是三岁的小孩子,我早拿着刀跟他拼命了。”

“有这么严重吗?”落花失笑,把脸贴在云轻庐的肩窝里。

“落儿,好几天没碰你了。唔……”云轻庐立刻抱住老婆,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吻住她,不再放开。

落花被云轻庐吻的心神激荡,便动情的回应着一边回吻,一边去解云轻庐的衣带。

云轻庐更是狂热,一路吻着落花的脖颈解开她的衣衫,轻轻咬住她的|­乳­尖,便挑起她几声醉人的低吟。几乎没什么前奏,云轻庐便要急急的进入,几天的压抑让他无法控制,然而落花偏不顺从,却灵巧的从他身下翻转而出,纤腰一扭,却把云轻庐推倒在榻上,然后她用手臂支起身体,慢慢坐在他的身上,大腿绷直了,渐渐下滑,他抱着她的腰,向上迎接,在奋力的冲刺下,他终于成功。细腻紧致火热的纹理包裹着他,云轻庐因此更加的兴奋,更深入更快速的刺戮,艳丽的衣衫从光滑的肩膀上滑落,落花长发飘飘,大红绫子绣花肚兜斜斜的挂在脖子上,一对俏丽的玉峰半遮半掩,随着动作一晃一晃,犹如两只活泼的小兔。

云轻庐抬手握住她们,他很喜欢她的Ru房,丰满又骄傲的挺立着,大红­色­的肚兜上绣着浅绿­色­的牡丹,艳丽的­色­彩加上颓靡的娇吟,让他越发的疯狂起来。

二人忘我的纵情,却没注意到床上的纱帐里,小水瑫已经被他们吵醒,朦胧的睡眼渐渐地有了­精­神,却被纱帐外的香艳画面给惊得忘了哭泣。直到他们两个忙完了,拖着疲惫汗湿的身子停下来后,落花方觉得有些不妥,忙转身看向床帐时,被坐在床上,掀开纱帐,傻傻的看着二人的水瑫给吓了一跳。

尖叫一声,落花顺手拾起滑落的衣衫披在肩上,顾不得云轻庐还纹丝不挂,便从榻上翻身下来,跑到床前拍拍水瑫的小脸,生怕这孩子吓傻了,紧张的问道:“瑫儿,你怎么了?没事吧?”

“姨娘,原来你这么强哦!”水瑫慢吞吞的说着,又瞥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穿衣服的云世伯,叹了口气,又摇摇头。

“你?……说什么?”

“唔。云世伯好可怜,被你当马儿骑。云世伯,我也要骑马。”水瑫一本正经的说道,此言一出,正端着一杯热茶喝水的云轻庐,立刻被水呛到,一口水扑的一声喷到地上,猛烈地咳嗽起来。

落花的脸便腾的一下子红到了耳根,抬手捏着水瑫的脸蛋,恨恨的说道:“小孩子家家的,不许胡说!”

水瑫小嘴一撅,不屑的说道:“我又不会把姨娘当马骑,姨娘生气做什么?瑫儿可比姨娘轻多了,云世伯都能驮动你,为什么不许我骑?”

云轻庐恨恨的咽了口唾沫,咬咬牙,攥攥拳头,闷闷的哼了一声,转身出门。

番外卷:水家有女初长成 第15章 黄口小儿起孝心

折腾了大半夜,落花和小水瑫直到四更多天方沉沉睡去,这一觉直到日上三竿,家人进来探视了多次,落花才慵懒的打了个哈欠,轻声叱道:“一趟一趟的跑来跑去的,还叫不叫人睡觉了?”

小丫头忙欠身回道:“老爷催了数次,说北静王爷来了,请水家三爷过去相见。”

“还没睡醒呢,你去回你们老爷,今儿留北静王爷在府上用饭,好歹也是能父子相见的,何必急在一时?”落花看看身边熟睡的小家伙,两只脚软软的搭在自己的腿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双手举到头顶,四仰八叉的睡的正浓,心中顿时母爱泛滥,哪里会听云轻庐那一套?

水瑫一觉醒来,睁开眼睛,却看见美丽的落花姨娘还在自己身边睡着,柔软的长发散在枕畔,双目微闭,长长地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一样整齐,水红­色­的中衣领口错开,轻轻趴过去,甚至可以闻见有人的|­乳­香。小水瑫的手便不由自主的伸了过去,从绣着蝴蝶兰花的领口伸进去,满足的揉捏着那一片香腻柔软。

睡梦中的落花被弄醒,一把握住水瑫的小手,轻声啐道:“你又胡闹,再这样,我可叫人把你送回去了。”

“嗯……姨娘给我摸摸……”

“胡闹,多大的孩子了?”

“呜鸣,我不嘛……”水瑫说着,小嘴一撇就往落花怀里拱,弄得落花一身酥痒,喘着气笑道:“你看都什么时辰了?还只管闹,你肚子不饿吗?”

“饿了,饿了,要吃­奶­……””

“姨娘没有­奶­,要吃­奶­,找­奶­妈去。”

“姨娘没有­奶­,那云世伯为何还要吃?”

“……”

“姨娘,好孩子不许骗人哦。”

“起床,穿衣裳!”落花彻底无言,叫了丫头们进来伺候,一瞪眼把小水瑫推到一边。

“呜呜……姨娘生气了吗?”小水瑫可怜兮兮的看着落花,见她不说话,又扑上去,搂着她的脖子说道:“姨娘别生气,多好的瑫儿啊,很乖很懂事的……

“罢了罢了,我不被你气死,也被你羞死了。哪有说自己很乖很懂事的?快穿衣服。”

“姨娘给穿。”

“好好,姨娘给你穿。”落花无奈,拿过水瑫的衣裳来一件件给他穿好,方送他下床,又嘱咐了丫头们好生看着,自己方才起身穿衣,梳洗打扮。

近日,因有一名外邦要犯在边疆被擒,身受重伤,送到京城后已经奄奄一息。水溶便同皇上商议,把此人放在云轻庐府上调养。因今天那人已经醒转,所以水溶特意来云府看这名要犯。

水瑫从落花的房里出来,正好碰见来请安的云碧琼,于是上前打招呼问好,知道父王果然来了云府,便高兴地去寻找。无奈病房外有侍卫守护,不许水瑫进去,小水瑫只好又返回来。顿觉得无聊的紧,想来想去,这云府也没什么好玩的地方。便转来转去,转到了云轻庐府中的药房里。

药房里的小厮们一个个都在忙,没人注意这个小孩子来做什么。况且后面有两个嬷嬷跟着,他们也没那些闲心思管那些事。一个个左转右转忙着配药,不时的绕开碍事的小孩,无奈的摇头,“这小孩是谁家的?有事没事跑这里来­干­嘛?”药房的管事从外边进来,看见水瑫站在屋子里好奇的盯着盛放中草药的柜子占了整面北墙。

“呃,我嘛?”水瑫煞有其事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眨着大眼睛一本正经的问道。

“啊,不是你是谁?这儿除了你还有第二个小孩子嘛?”

“这位管事,这是我们北静王府家三爷,闲着无事,到您这儿贵地上来瞧瞧。”水瑫的­奶­妈子是水瑫专门调教出来的,当然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

“哦,原来是三爷,失敬失敬”这药房的管事一听是北静王府的少爷,哪敢怠慢忙行礼请安,又吩咐人去取了上等的茶点果子来,摆在桌子上。

水瑫也有些饿了,早起没吃饭就跑了出来,此时见有吃的,便拿着一块点心吃了两口,便扔下点心喝了两口水,又坐不住了。

“这个是什么?”水瑫指着屋子里种的一株盆栽植物,见花盆里都是沙子,­干­涩的很,好像一年多没浇水似的,便感到很奇怪,问着边上的管事道,“怎么这个用沙子养?不用浇水吗?”

“回三爷,这个叫依米花,是长在沙漠的一种植物,这种花非常奇特,每朵花有四个花瓣,一个花瓣一种颜­色­,红、黄、蓝、白,煞是娇艳绚丽。

“这么好的东西,怎么放在药房里?如何不挪去书房观赏?”

“哟,三爷不知,这花虽好看,但却是一种极难得的药,我们老爷特特的弄了这一株来,养了两年了。还没开过一次花。我们老爷说,它要花费五年的时间来完成根茎的穿Сhā工作。然后,一点一点地积蓄养分,在第六年春,才在地面吐绿绽翠,开出一朵小小的四­色­花,这花只开两天,便会整株枯萎,能入药时,也就在那两天的时间。所以命小的们殷勤服侍,只等那花儿开了,好入药用的。这若是放在书房里,不知又被哪位大人给要去了呢。”

“哼,这好像是说我们家似的,你这狗奴才倒也嘴巧。”水瑫撅着嘴,鄙视的看了一眼那管事。

那管事嘿嘿一笑,不敢多言。事实上,云府的好东西的确被水家赖了去不少,尤其是北王府的王爷来了,哪回回去空着手过?老爷的那些好用的畅销的丹药,总没少给北王府。不过话又说话来了,这整个云府当初都是北王府给修建的,云家和水家的账是算不清的。

水瑫不再理会这管事,摇摇手让他自己去忙,那管事答应着,却不敢走开太远,生怕这小少爷有什么事,老爷怪罪下来,自己担当不起。

水瑫便转了一圈,便往后面的库房走去。库房有些乱,­奶­妈子急忙跟上去劝着,水瑫哪里肯听?忽然走到一麻袋草药跟前,看见上面几个潦草的字,便好奇的辨认起来,水瑫三岁,认识的字着实不多,一来是小,二来时这家伙不像水琛他们几个,从小喜欢学习,这是个贪玩的家伙,长到三岁,肚子里也就几百个字而已。

仔细辨认一通,好不容易认清了,确定那三个字是:“壮阳草”三个字,于是便拍手笑道,“好,好,好。就要这个。”

“要这个做什么?”

“给云世伯冲茶喝。”‘壮’嘛,当然是强壮的意思了,就是加强:‘阳’,嗯……记得二哥说,女体为阳却属­阴­,男体为­阴­却属阳,云世伯是男人,自然是属于‘阳’了。说起来云世伯也真可怜,居然被姨娘当马骑,是该给他好好地‘壮’一‘壮’了。水瑫得意洋洋的从小靴子里拿出一把­精­钢小刀,把那麻袋的口划开,从里面抓了一大把壮阳草,转身让­奶­妈子用帕子包了,便若无其事的出了药房。

云府小厨房里,水瑫拉着云碧琼一起,凑在小风炉上煮茶。

小风炉下面的炭火烧的红红的,上面的瓷罐里的水咕嘟咕嘟的响。

云碧琼小脸红红的,一脸兴奋,不时的问水瑫:“你这能喝吗?别给王爷和父亲喝出毛病来了。”

“且!什么话!我还能害我自己的父亲?”水瑫斜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云碧琼,嗯,不能让这个漂亮的姐姐知道这茶只给云世伯喝,走漏了风声可不好。瞧着父王的身板,比云世伯强多了,母妃又弱,估计不会跟他们一样。所以父王是不用喝的,只给云世伯喝好了。

“你­干­嘛这样看我?”云碧琼被水瑫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这小家伙鬼心眼儿太多,她不得不防。

“唔……云姐姐,你别动。”

“啊?怎么了?”

“你头上有个蜜蜂,把你头上的花儿当真的了。”

“啊?”云碧琼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生怕自己一动,那蜜蜂就要蛰自己一下。

“云姐姐,你千万别动啊。”水职一时玩­性­大起,把手中拨炭火的铁条放在一边,一双脏兮兮的小手在衣服上蹭了蹭,然后慢慢的靠近云碧琼。

“瑫儿,你别乱动啊,万一它蛰着我,那就麻烦了,据说蜜蜂蜇人也很痛的。”云碧琼皱着眉头,惨兮兮的说道。

“姐姐放心,不会的。待我把它打掉啊……”小水瑫一边说,一边抬手擦了擦云碧琼鼻尖的汗滴,“云姐姐别怕,瞧你的汗都出来了。”

“哎呀,你倒是快点……”云碧琼又急又怕,连忙催促着水瑫,话还没说完,便觉得眼前一暗,­唇­上一软,不知被什么东西给捉住,狠狠地吸允了一口。

“嗯,飞了。没事了,云姐姐。”水瑫心满意足的坐直了身子,意犹未尽的吧嗒吧嗒嘴巴,很好的味道,怪不得云世伯那么喜欢吃姨娘的­唇­,满意的笑笑,继续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问道,“好姐姐,你早起吃的什么,怎么这么香甜?”

“你!……”云碧琼终于反应过来这天煞的小祸害刚才是做了什么,一时又羞又恼,顿时满脸通红,一跺脚从小凳子上站起来,指着水瑫,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们在这儿做什么?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你们。”林琨从门口进来,看见未来的媳­妇­指着自己的弟弟,恼羞成怒的样子,大为不解。

“你来的正好!你弟弟,你弟弟……”云碧琼纵然不是那种腼腆娇羞的孩子,此时也不好说出口。只是又生气的跺跺脚,转身跑了。

“你­干­嘛了?”林琨看着如无其事的水瑫,好笑的问道。

“没­干­嘛,就是尝了尝云姐姐嘴巴的味道,很香甜。不过,她就恼了。”水瑫也觉得有些冤枉,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姨娘被云世伯吃了那么久,都没恼,这个云姐姐真是不好玩。

“水瑫!”一声厉吼,把小水瑫吓得一个激灵,抬头看见林琨呲牙裂嘴的表情,越发的不解。

“二哥,你­干­嘛这么凶?”

“回头在跟你算账!”林琨看着一脸迷惑的弟弟,想想总归还是个孩子,这么小,啥都不懂。若是说的太多,反而教坏了他。于是沉沉的叹了口气,转身去找云碧琼。

云府的家宴。水溶含笑坐在首座,看着下面陪坐的林琨,又看看一脸黑线的云轻庐,心里美滋滋的。这几天家里清净的很,虽然黛玉每日都要念叨一遍小儿子,但水溶跟她解释说儿子不小了,也该出去见识见识了,黛玉便不再多问,想着云府也不是别人家,所以,也没什么不放心的。这几天二人倒也尽兴。

“咦?瑫儿呢?”水溶像是不经意其实是有心刺激云轻庐。

“还不去找三爷来?难道还在睡懒觉不成?”

“父王,云世伯。”水瑫适时出现,身后还跟着端着托盘的丫头,“瑫儿给世伯煮茶去了。”

“哦?瑫儿在轻庐府上住了几天,果然是学乖了不少。”水溶满意的点头,心想家教不错,云夫人还是有两下子的。

“给云世伯煮茶?瑫儿果然长大了。”云轻庐也高兴地很,这小魔星,今儿倒是懂事的很,倒也给云家长脸,让北静王瞧瞧,这孩子在云家学了不少东西啊。

水瑫一摆手,身后的丫头便把一盏茶捧到了云轻庐面前,云轻庐含笑接过来,凑在嘴边尚未喝,只这么一闻便觉得不怎么对劲儿,于是便浅浅的尝了一口。嗯,不错,果然好茶!壮阳草煮的水啊,能不走好茶吗?

水瑫看着云轻庐的脸­色­,但见云轻庐一脸的微笑,尝了一口茶之后,抬手摸了摸水瑫的脑门,笑着夸奖道:“王爷,真是好福气啊,有这么个好儿子,这辈子也知足啊。来,尝尝,这是瑫儿的一片心意,我可不能独吞。想来王爷这几天辛苦的很,很该喝瑫儿这杯茶的。”

水溶被云轻庐­棒­得上了天,只觉得晕乎乎的,开心的笑着捏了捏儿子的脸蛋儿,接过云轻庐手中的茶盏,说道:“也罢,为了你这句话,就是让本王喝你的盛茶,也值得了。”

水瑫刚要说话,却见水溶已经一仰头,一杯壮阳草煎的汤药被水溶一口喝下。

“咦?这是什么茶?从没喝过这个味道的茶。”

“呵呵,这个么,应该是壮阳草,瑫儿?”云轻庐斜着眼看水瑫。

水瑫的脑袋摇的拨浪鼓儿似的,连声说道:“我不知道,我哪里知道这是什么草?”

水溶的脸立刻绿了,看看云轻庐一脸的得意,再看看水瑫一脸的无辜,再看看林琨一脸的无所谓,好家伙,和着你们三个人合起来指算计本王一人?

“瑫儿!你在你云世伯这里果然长进了不少,不管用什么草煎茶,总之好歹有了一份孝心。如此你就多在你云世伯这里住几天吧,三个月后,父王再来看你。”水溶说完,起身离座,头也不回的出门而去。

番外卷:水家有女初长成 第16章 蓬山此去无多路

黛玉慵懒的披上一件蜜合­色­的衫子,一边撩着发丝,一边斜着眼睛问水溶:“王爷到底何时把瑫儿接回来?”

“过几天吧。听琨儿说,这家伙都记住五百多个药名了。”

“啊?你该不会让这孩子去接了云轻庐的班吧?学医虽然可以悬壶济世,可弄不好那也是要出人命的。瑫儿生­性­顽皮,不够谨慎。不适合做这个。换一行吧?再说,这么小,不读书习字就去学医,也不好吧?”黛玉担忧的皱起眉头。这孩子在身边的时候烦得慌,不在的时候,还真是想得慌。

“不会,琨儿每天都教他读两个时辰的书。”水溶随口应道,“还有云夫人每天都叫他一点基本的功夫,练练架势,不为别的,就为了将来学骑­射­的时候有点底子。”

“什么?”黛玉皱眉,这有点没边了。三岁的孩子就开始练武了?说什么都不相信。

“好了玉儿,你也心疼心疼为夫。这些年,不是这事就是那事,你说你何时把为夫放在心坎上?想想为夫就觉得冤得慌。哎——对了,前儿不是水安说咱们在济南府的那座庄园已经建好了吗?这天儿也快热了。不如咱们离京出去玩玩儿?”

“带着凤璿和瑫儿?”

“不带不带,一个也不带。就咱们俩。怎么样?反正趁着云轻庐答应替咱们这照顾三个月的瑫儿,凤璿呢,这几日总是进宫。皇后娘娘那里越发的离不开她。咱们在家闲着也无趣的很,不如就当那个啥……那跟人……新婚蜜月。”

“一边凉快去。”黛玉推开趴在自己肩头的水溶,嗤笑道:“越老越没正经,多大年纪了你?都当外祖父了。还新婚蜜月?你啥时候又娶了一房小老婆?急着去度新婚?”

“这还用娶小老婆?就这一个老婆还不待见我呢,还娶一个?你瞧着为夫有那么没眼­色­吗?再娶一个不说老婆不许我进门,恐怕连儿子都不认我了。”水溶一边说着,又凑上来跟黛玉腻着。

“哎!无聊透顶。如今孩子们越发的大了,你说剩咱们两个老东西,越发的没用了。前几年时时刻刻想着闲下来几日,好好地休息一下。如今这刚闲了几天,就觉得没趣儿了。还是得有事做才行,不然可是虚度了光­阴­。”

“有事有事,咱们可是有好多事还没做呢……”

“去去……又来了……”

“好玉儿,趁着这会子没人,你别跟为夫别扭着了。”

“热死了,你闪开,我要洗澡去了。”

“咱们一起去,去温泉好了……”

“你……”

剩下的声音叽叽咕咕,连卧室外那口青花瓷鱼缸里的金鱼都听不清楚了。

黛玉闲日子无聊,最终经不住水溶三番两次的游说,终于决定出京去南边看看,一路经过济南府时,再去看看自己在黄河北的那片土地,据说今年试种的水稻长势不错,看来那片薄沙田真的要变废为宝了。

皇后的身子越发的弱了,时好时坏,春天过去,夏日一来,这日子又不好过了。凤璿原是被皇上接近宫里来的,一来是陪伴皇后说说话,再就是在宫里总比在王府还自在些,子詹每回有书信来,也能及时的给这孩子瞧。皇上冷眼瞧着,凤璿这丫头不单单容貌身段长得跟北王妃越发的相似,连­性­情也越发的像了,小时候那股顽劣的劲头一概没有了,那小脑袋里,泾渭分明,所有的事情都装着,有时无人,自己便对着话儿发呆,那楚楚可怜的神情,越发的叫人心疼。

这日水溶进宫,跟皇上说起要同王妃一起出京走走的事情。皇上便连声答应,因笑道:“这些年王妃都每回南边去过,虽然如今南边的事情有人搭理,你们那个琨儿如今也是手眼通天,南来北往的事情,比朕知道的还多。可到底也圆不了北王妃的心事。既然要回去瞧瞧,索­性­朕在委派你一件任务,你们顺道去一趟海宁,瞧瞧朕的战舰弄得怎么样了,一年到头数千万银子都流水似的花了进去,朕还没看见一点东西呢。”

“臣遵命,皇上不说此话,臣也想要去海宁看看,快要四年没看见太子了。臣心里时刻挂念这个孩子。”水溶轻声叹息道。

凤璿恰好端了茶过来给皇上和自己的父王奉茶,刚进门便听见父王叹息子詹,心头一紧,急急的收住脚步。那红木托盘里的茶便溢了出来,有几点热茶溅到手臂上,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琳儿?怎么了?都是大姑娘来,还这么毛毛糙糙的。”水溶回头,看着神­色­有些慌张的女儿,不由得嗔怪。

“是,女儿脚下不稳,这茶溅到了手上。这就去换了来。”

“来来来,你又不是来做宫女的,倒茶的事情让别人去做!”皇上摆手,把凤璿叫道跟前,凤璿今日穿一身淡绿­色­的繁花宫装,外面披着一层鹅黄|­色­薄纱,宽大的衣摆上缀着浅粉­色­的丝缎叠成的花瓣,一头青丝梳成简单的双丫髻分在两侧,脑后长长地发辫垂到腰际尚有些许碎发散在颈边额前整齐的流苏上垂着一枚小小的红­色­宝石,点缀的恰到好处。头上Сhā着镂空飞凤碧玉步摇,随着莲步轻移,发出一阵叮咚的响声。俨然又是一个小黛玉站在面前。别说皇上,就是连作为父王的水溶都恍惚觉得回到了少年时候。

“琳儿来宫里住了些日子,也该回家去了。”水溶忽然发现女儿住在宫里有些不妥,她整天在皇上跟前晃,岂不是时时刻刻提醒着北王府里有个他心心念念的人?想到这个,水溶的心里便不舒服。

“你们南下,要带着这丫头吗?”皇上的眼睛一直看着凤璿,那神情跟水溶无异,他已经把这个孩子视为爱女。

“啊,我们都走了,府中无人看管,还是让琳儿回去的好。家中虽然有家人,但总也要有个主子才行。不然有大事出来,无人做主,叫外人瞧着不像样子。”

“嗯,说的也是。可凤璿一个小姑娘家,如今却需要人照顾,若让她当家理事,不怕为难了她?何不接了你们家二姑娘回去帮着料理?”

“皇上明鉴,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玥儿如今是人家的媳­妇­,况且他们那边的繁杂事务也指着她呢,她婆婆去的早,那便王府内宅原本就没个像样的当家人,如今让她回来,恐怕子书要恨死我了。”

“嗯,说的也是,那凤璿就回去吧,反正琨儿这段日子也在京城的,还有王沐晖和耿延锋二人照应着,料想是无事的。朕在叫和纯公主跟凤璿作伴去,两个女孩子家在一处,凡事也有个伴儿。”

“多谢皇上恩典。”水溶连忙跪拜谢恩。

“免了吧,没人的时候也这么着,你不嫌烦朕也嫌犯了。凤璿啊,你父王和母后要去南边,你不给子詹写封书信啊?”皇上笑眯眯的看着凤璿。

“太子与凤璿,乃是小时候的玩伴,如今都大了,且三四年不见,已经无话可说。”凤璿心中嘶啦啦的痛,但脸上却强忍着,不把那些痛苦带出来。

“啧啧,这话听着叫人心冷啊,子詹可是逢年过节都有礼物给你的,每月都有书信来,你这孩子,如何这么狠心?”皇上听了这话,心道我那傻儿子难道还不如我有福吗?无法捧得美人归也就罢了,见不上面,连封书信也没有。原来把这孩子叫进宫里来,每日耳熏目染,变着法的把子詹的事情说给她听,没想到却换来这么一句话!这小丫头,心可不是一般的狠啊。

“皇上恕罪,那些礼物,凤璿没有收,书信也未曾拆看,若是父王南下方便,还请父王尽数带回去。”凤璿越发的生气,心中自有自己的委屈,只是当着长辈的面,如何能说的出来?

“哎!罢了,算我没说。你叫你父王把那些东西都带过去,可不是要了朕的老命吗?子詹还能乖乖的在南边呆着吗?”皇上叹息着摆摆手,无奈的看看水溶,“北静王且回去吧,凤璿丫头的东西收拾好了,朕叫宫里的车把她送回去。”

“是,臣告退。”水溶暗暗地对自己的女儿赞了一把,嗯,不错,是我水溶的女儿,没给我们水家丢脸,皇子怎么了?太子又怎样?我们水家的女儿就是瞧不上,他还能怎么着呢?这些年来,水溶还是第一次能在皇上面前扬眉吐气,皆是沾了凤璿的光。从此后水溶从心里更加喜欢这个宝贝女儿,越发把三个儿子都放在了一边。

凤璿从养心殿出来,百无聊赖的走在皇宫永远没有尽头的长廊里,左拐右拐,拐来拐去,拐到了早时子詹住过的院子。这个题为‘松韵’院子如今空着,只有几个小太监负责打扫。凤璿便信步走进去,如今暮春十分,院子里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几颗针叶松高大参天,投下浓浓的翠荫,院子里凉风习习,十分的舒爽。

“凤璿?”似曾相识的声音,惊起一池春水。

一个美丽的微笑绽上­唇­角,翩然转身,却在对上那人视线的一刹那呆滞,“二殿下。”

“我正找你呢,不想在这里遇见了你。今儿上午刚得了个好东西,走,跟我去看看。”子律先是被凤璿脸上的那个绚丽的微笑给惊了一下,继而见她呆呆的愣住,便上前去,伸手握住她的素手,拉着她便往外走。

“我还有事……”

“有什么事啊,我刚在母后那里来,母后刚睡下,你回去也是一个人烦闷。和纯去她母妃那里了,又没人陪你。走吧走吧,跟我去看看吧。”子律欢快的笑着,那样子,简直就是天下最幸福的少年。

“二殿下,我要回房去收拾东西。下午我要回家了。”

“啊?这么快又走?才来了几天呢?”子律感觉凤璿的手在自己的掌心里毫不犹豫的抽出去,仿佛心也同时被抽空一般。失落的看着凤璿,连声叹息。

“父王和母妃要出远门,家中无人照应。父王要接我回去。”凤璿对着子律笑笑,客气的福了福身,“二殿下,我先回房去了。”

“哎,我一会儿把这好玩的东西给你送过去啊,你回家的时候带上吧。”子律看着凤璿离去的背影,大声喊道。

“不用了,多谢二殿下。”凤璿在长廊的拐角处转身,挥手摆了摆,轻轻一笑,快步离开。

“凤璿啊凤璿,难道你一颗心都在大哥身上吗?”子律儒雅温润的脸上,凝起一股愁思,两道浓眉渐渐地拧在一起,眉心形成一个‘川’字。

凤璿回府,又是大包袱小包袱的装了一车的东西。好多都是子詹叫人送来的,因凤璿不要,皇上又变着法的用自己的名义赏给了她,皇上是铁定了心要把凤璿给儿子聘了来做媳­妇­的,老子这辈子的遗憾,不能延续到儿子身上去,何况是那么知冷知热的好儿子。

和纯带着父皇的嘱托陪着凤璿住进了北静王府。水溶早就准备好了行李,只待黛玉跟凤璿交代一番便要启程,临上马车,黛玉又一再嘱咐女儿:“若家中无事,便把瑫儿接回来住,这孩子若是知道母妃出门了,定然要哭闹的,你好好的哄哄他罢了。”

“母妃既然不放心,如何不把他带上?瑫儿还小,原也离不开母妃的。”

“哪里是不想带?偏生这几日这小东西跟着耿将军他们去西郊的铁网山了,说学什么骑­射­。这么小的孩子,亏你父王舍得。”黛玉说完叹了口气,还不忘横了水溶一眼。

凤璿无奈,只得又劝了母妃几句,和和纯公主二人在二门口看着黛玉的马车出了门,没了踪影,二人房手牵手回了内宅。

“妹妹,我听说二殿下和耿家的大公子原是跟着耿将军学骑­射­了,怎么你们家水瑫那么小也去了?”和纯从小在宫里长大,受她母妃福贵人的熏染,乃是个中规中矩的女孩子,虽然是公主,却从不骄躁,为人十分的和气。

“姐姐哪里知道我这个弟弟,天下的事儿,也尽够他磨的了,他在家的时候,父王和母妃都厌烦的要命,偏生一时瞧不见他,又想他。”凤璿笑着拉着和纯公主的手回房,二人自去说些闺阁女儿家的笑话打发时间。

北静王府里如今杂事虽多,但幸有管家们料理,林琨虽然主理林家生意上的事情,但北静王夫­妇­出京,北静王府的事情自然也落在他的肩上。所谓能者多劳,林琨如今却比顺天府的衙门还忙,两边的生意往来账目要看,林家大小琐事和北静王府的事情都压在他的肩上不说,漕运的整顿也进入了关键时期,他又充分利用落花楼的势力,把运河两岸的小帮派——收服,划入自己的势力范围,重新制定漕运帮规,如此繁复艰难的事情,要逐一去打理,真真是辛苦的很。

林琨自水溶和黛玉出京后,便搬回了北静王府居住,家里有妹妹和公主,若是没有个男主子,恐遭人闲话。所以林家那边暂时不回了,只得让林家的众位管事每日来王府回话。

此时夜深三更,内书房伺候的水祥提着一个食盒,轻轻地推开房门,“二爷,天晚了,用点宵夜早些歇息吧。”

“嗯,先放着,等我写完这个。”水琨笔走游龙,正在写一封书信。乃是给南边林家织造坊管事的批复。水祥便立在一边静静地等着,待水琨写完后,满意的看着龙飞凤舞的字迹笑笑,他忙把食盒打开,从里面端出一碗银耳莲子羹和两碟子­精­致点心。

“二爷,这是今儿郡主和公主照着什么书上做的那个玫瑰糕。味道极好的,郡主吩咐专给二爷留的。”

“嗯,这丫头如今越发研究起厨艺来。”林琨便捏了一块玫瑰糕放入口中细细的嚼着,“嗯,不错,香软酥脆,十分可口。比宫里的御厨做的点心好吃多了。”

“二爷,您夸咱们郡主的手艺,也得有点创新了。这阖府上下的人谁不知道,御膳房的东西不是人吃的?”水样掩着嘴偷笑,原来这句话是皇上的口头语,后来是太子的,如今这话,又成了和纯郡主的口头语了。感情北静王府的饭菜倒成了他们皇室家族打牙祭的了。

“嗯?难道和纯公主也这么说?”林琨到底是聪明人,一听水祥这话,便知道他是因为什么才说,又叹道,“这话在家里说说也就罢了,回头传到宫里去,给那些后宫妃嫔们听见了,咱们家可惨了。”

“是是是,若是那些主子们隔三差五的寻着理由来咱们府上找吃的,咱们可不得赔大发了?”水祥连连点头,暗暗地赞叹还是二爷想的周到。这好东西,还得藏着啊。

“对了,郡主她们想必已经睡下了?”林琨吃了妹妹做的点心,一时便想起自己这当哥哥的可有三五天没见着妹妹的面了,林琨和水琛不同,他这个二哥虽然不常在家,但心里还是随时都记挂着妹妹的。

“已经睡下了。”

“明儿早起叫人去问问,说我明儿要出城走走,倒不是很忙,有点时间带她们去瞧瞧咱们家的新商船,问问她们想不想去?”

“不用问,公主和郡主一定是想去的。今儿奴才还停我们家那位唠叨,说郡主和公主二人近日来烦闷的很,总吵嚷着要出去走走逛逛才好。”

“嗯,那你今晚回去就跟你女人说,叫她早起好生进去伺候着,把公主和郡主出门的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哎,对了,让她们都穿男装。可不许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给我出去。”

“是了,奴才记下了。”水祥忙答应着,待林琨吃了那粥,又伺候着漱口换衣,直到这位二爷躺在床上,方收拾了盘子碗筷,提着食盒下去。

番外卷:水家有女初长成 第17章 老冤家狭路相逢

林琨带着妹妹和公主出门散心,也是瞧着她们两个在家实在闷得不像话了。实际上林琨很忙,带着两个女扮男装的丫头出了门之后,便有点后悔。

“琳儿,街上好热闹啊。咱们都换了男装,为何还要坐在车里?不如下去走走,随便逛逛,你看你看,那个泥娃娃很好玩……”和纯公主极少出宫,乍一出来,看什么都新鲜,非要拉着凤璿下车去。

“我倒是想,你问问二哥可允许?”凤璿自然也巴不得下去逛逛,可惜靠在马车里想事情的林琨因被和纯公主的话打扰了思路,正给了二人一记白眼,所以凤璿还是识相的拉了拉和纯公主,想要制止她的叽叽喳喳。

“­干­嘛啊,不下去就罢了,还不让我看了?”和纯公主一甩手,挣脱了凤璿,继续趴在车窗上往外看。

“看吧看吧。”凤璿索­性­转过身来,不再管她,反正这会子大家都穿男装,被人瞧见也没什么大不了。

车子拐过这条街,前面便是林家绾苏楼那条街,行人渐多,马车走的也慢下来。两边鳞次栉比的店铺大多是卖绸缎的,这条街差不多成了绸缎一条街。女孩儿家天生喜欢五颜六­色­的布匹,和纯公主生在皇家长在深宫,也逃脱不了女孩子的天­性­。一时瞧见一家铺子里有一种山青­色­的绸缎,便叫嚷着说那个颜­色­好看,一定要去买一匹来,拿回去做衣裳。

“没出息的,那个料子普通的很,要选也要选个上等的。”林琨笑笑,对着外边的家人打了个响指,家人便立刻去买下了那匹布放回车子里。

“你说我没出息?”和纯公主回头,生气的瞪着林琨。

“生在深宫,你应该对这些十分的了解。你看看这种绸缎,摸上去有些僵硬,颜­色­也没有光泽,你说你喜欢它什么?”林琨把绸缎掀起一角,递到和纯公主的面前。

“咦?刚才我看见它摇在那里,好像不是这个颜­色­,为什么一拿进来就这样了呢?”和纯公主惊讶的拉着这匹绸缎的一角,大为不解。

“这家绸缎铺的东家姓冷。掌柜的是个女人,还算有几分小聪明。懂得把各种颜­色­搭配的有声有­色­,借着­色­彩的互补,把他们家原本不怎么样的绸缎摆放的花花绿绿。目的就是吸引你们这些女人。”林琨不屑的笑笑,“等会儿到了绾苏楼,喜欢什么随便挑。”

“真的吗?”和纯公主高兴地笑问。

“当然是真的,不过我会把帐记在你们尚宫局的头上。”

“啊?你还真小气。”和纯公主无奈的笑笑,又对凤璿道:“怪不得子律总对我说,跟谁算账也别跟你们家二爷算账。他那算盘打得是天下第一响。”

“你去户部问问,就知道我的好喽。”林琨瞥了和纯公主一眼,心道我一年给朝廷贡献上千万两银子,差不多是半个国家的收入,我算盘打得不响行吗?钱都给了你们,我们一大家子辛辛苦苦到头来去喝西北风不成?

几人说着闲话,马车便已经在绾苏楼的后院停下。林琨先下车,回身把凤璿抱下来,又看着仆­妇­扶着和纯公主慢慢的下车。

“你们两个随便玩,我还有正事。等我忙完了,咱们一起去琼花楼用午饭。”

“去酒馆吃饭?!”和纯公主一听这话,两只眼睛又瞪了起来,天哪,真是想不到,住在北静王府有这么多好处,不但可以随心所欲,还可以逛街,还可以去酒馆吃饭!

“在我忙完之前你们两个不许乱跑啊。”林琨给了妹妹一个警告的眼神,水家的人倒没什么,一个比一个厉害,纵然是小凤璿收敛了这些年,可她肚子里那些鬼主意还是不少的。而和纯公主就不好说了,常年在深宫长大的孩子,除了那些女人之间­阴­险狡诈的争斗之外,恐怕什么都没见过,若是出点事儿,还真是不好交代。

凤璿笑笑,表示明白。看着林琨进屋子,方拉着和纯公主的手笑道:“月儿姐姐,我带你各处看看。”

林琨一进自己的屋子,便忙了个晕天黑地。直到他肚子额的咕咕叫的时候,方忽然想起今天自己还带了两个丫头出来,于是忙问边上的小厮:“郡主她们两个人呢?”

“刚才大管家过来,二爷不是说让他带着郡主她们先去用饭吗?”那小厮眨巴着大眼睛,无辜的看着林琨。

“哦,是了,刚才随口一说,这会儿都忘了。”林琨伸伸懒腰,看看桌案上厚厚的文书,摇摇头,起身道:“我也去吃饭。”

但等林琨去了琼花楼,琼花楼的掌柜的却说林大总管带着两个小公子已经走了。

林琨皱了皱眉头,心道这个林叔,都不知道等一下。不过这会子已经是下午了,估计再有耐心的人也不愿等到这个时候用午饭。林琨摇摇头,只得走向自己的专用的雅间,跟着他的小厮回头对那掌柜的招呼了一声:“按老规矩上菜。”

“好来!”

林琨不紧不慢的吃着他迟到的午膳,却不知此时凤璿跟和纯公主正在祈祷着他能及时赶来。

京城西郊一处偏僻的民巷里,一所破旧的小院子里处处都是发霉的气息。门板已经霉烂,屋子里横七竖八的破旧木板上满是灰尘,已经分辨不清楚这些木板原来是什么家具。

凤璿跟和纯公主二人被反绑了手臂,背对着背蹲在角落里,原本用来遮头发的帽子已经被扯掉,乌黑的秀发披散在肩膀后面,两张俏丽的小脸各有­干­秋,尤其是凤璿那张酷似黛玉的脸,越发让对面的一个中年­妇­女咬牙切齿。

“北静王府的郡主,果然是个美人坯子,长大了,又是一个小狐狸­精­的模样!”

凤璿忍不住皱眉,这女人是谁啊,既然认识自己,为什么还这么大胆?难道是家里的旧敌?可长了这么大,也没听说家里有什么仇人啊。

“你这脏婆子,知道她是北静王府的郡主还敢乱来?绑架郡主,可是灭门的大罪!”

“灭门?哈哈……”那­妇­人狂笑几声,原本有几分姿­色­的圆脸竟有几分狰狞,待她笑得似乎累了,方又换了一副恶狠狠地样子,“灭门怕什么?又不是没灭过,人早晚都要死,谁能长命百岁?如果黄泉路上能有你们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做伴儿,也不算寂寞了。”

“看来你是朝廷罪犯的家眷?”凤璿冷笑,怪不得这么恨自己,若是猜得不错,她应该是自己父王惩治的恶人的家眷。

“呸!什么罪犯?那些朝廷律令向来都是给你们这些有钱有势的人指定的?那么多人杀人,为什么我们家有罪,别人家就没罪?别人不说,只说你那个父王,你问问,他的身上背着多少条人命?他杀的那些人就真的该死吗?”

“你胡说,我父王勤政爱民,绝不会滥杀无辜!”凤璿可以忍受很多,惟独不能忍受的就是有人说水溶的坏话,父王在她的心中,是完美的,决不许这样的女人侮辱他,“你这疯婆子满口胡说!你们祸国殃民才会被我父王查办抄家,朝中大臣几百人,为何有人被查有人却好好地活着?天理昭昭,一切自有定论,我父王如今光明正大,而你这疯婆子却只能像一只老鼠一样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嘴巴打在凤璿的水­嫩­的脸上,女人慢慢的蹲下身子,松答答的眼皮下一双眼睛露凶狠的目光,她打完之后似乎还不解恨,一抬手又抓住凤璿的长发,使劲往后一推。

“你这个疯女人,你­干­什么?你凭什么打人?”和纯公主吓了一跳,高声尖叫着。

凤璿便被迫仰起脸,凌乱的发丝贴在她的面颊上,骄傲的眼神如水波一样闪烁着,“你这会儿打我倒没什么,小心过一会儿这只手便保不住了。”

“哼,是吗?”女人咧嘴冷笑道:“那在我这只手保不住之前,岂不是要多打你几下?”说完,便是啪啪几声,凤璿的脸上便正反被这女人抽了十来个嘴巴子。娇­嫩­的皮肤被女人的指甲刮破,鲜红的血痕触目惊心。

“呸!疯女人!你也只配欺负小孩子罢了。”凤璿狠狠地啐了那女人一口,然后怒视着她,一双美丽的眼睛充满了怒火,神­色­不失冷静。

一口血水吐在女人的脸上,原本狰狞的表情更加狰狞。”

“死丫头,比你你那风一吹就倒的狐媚子娘来,倒是多了几分辣劲儿。”女人抬手把脸上的血水抹掉,冷笑了一声,抬手捏起了凤璿的尖下颌,“啧啧,真是漂亮呢,这小模样,可比当年那个把男人迷得团团转的颦儿强多了。”

若说水溶在凤璿的心中是最完美的偶像,那么黛玉便是女儿心中的圣母,凤璿平日里可以跟父王耍几下无赖,调皮不听话,却从不敢违背母妃的意愿,此时听着女人敢这样侮辱母妃,心中的怒火早就烧得她失去了理智,若不是人太小,绑着手臂的绳子又太粗,她早就扑上前去撕了这个丑陋的脏女人。

偏在这时候,这该死的女人又伸出手捏住了自己的下颌。

凤璿暗暗地咬牙,燃着怒火的眼睛微微眯起,让自己清清楚楚的记住这个女人的样子,然后猛然低头,一张嘴咬住了女人的手指,然后拼尽了力气咬下去。

“哎呦——”一声惨叫,尖锐之后变得沙哑。几个相貌凶恶的男人闻声闯了进来,七嘴八舌的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金儿,怎么了?”

“金姑娘,怎么了?”

“放开!死丫头,快给我放开!”女人还在尖叫。几个男人终于明白了原由,两个粗壮的男人上前来,一个抱住那女人,一个抬脚踢在凤璿的背上,“臭丫头,还不松口!”

凤璿后背吃痛,闷哼一声。忍不住嘴上一松,那女人的手便被抽住去,鲜血淋漓下,那双不再细腻光滑的手在不停地颤抖,抱着她的那男人刚一碰,便唤回杀猪般的嚎叫。

“你们这些恶贼,竟敢踢上阳郡主,真是活腻歪了!”和纯公主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此刻她依然和凤璿背对着背,被人绑的结结实实,但看到那女人血淋淋的手指时,便知道凤璿这下又要吃亏了。

“上阳郡主?”抱着那女人的男人眉头皱了起来,侧目看着一身泥土发丝凌乱的两个女孩,“谁是上阳郡主?”

“我。怎么?你也是我父王惩治的恶贼之后嘛?”凤璿鄙夷的看了那男人一眼,目光冰冷,眼神鄙夷。

“金儿,你胆子也太多了,不是说一个仇家的孩子吗?怎么把上阳郡主给绑来了?你叫我们兄弟们以后还怎么在京城混?”

“怎么,你后悔了?”女人咬着牙忍着手指的疼痛,不满的看了身后的男人一眼。妈的,男人在床上啥都能答应你,下了床,屁大点儿事也后悔。

“惹上北静王府,就等于惹上了皇上。”男人低声吼道。惹上了皇上,那就是谋反的罪过,就是到孙子辈上,也别想有个好。

“你已经惹到了皇上!本宫乃是和纯公主,皇上唯一的女儿!”和纯公主冷声斥道:“识相的,快点放了我们,或许还能留你们全尸,若是再执迷不悟,恐怕就要株连九族了。”

“哼,死丫头,你说你是公主就是公主啊?少拿公主吓唬人。老娘一刀剁了你,把你们扔到护城河里去,看你还敢说大话不敢。”女人见一个郡主已经让身边的几个男人打退堂鼓了,若是再加上一个公主,恐怕这些没用的男人会吓跑了。

“行了!别吵了!”看似头目的男人狠狠地瞪了那女人一眼。“这件事你们做的利索吗?”

“没问题,老大。我们是在闹市口把这俩丫头给带回来的。她们女扮男装,应该是偷偷的跑出来的,很利索。”另一个男人­色­迷迷的目光在和纯公主的脸上逡巡,又­奸­笑一声,说道:“这丫头是公主?老大,兄弟们可是好久都没开荤了,老大若是不喜欢这青涩的小果子,不如把她丢给兄弟们……“

“少胡说!先转移。保住了命再说那些没用的。”被称作老大的人眯着眼睛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凤璿和和纯公主,这两个小姑娘通身贵气,虽然身陷囹图却镇静自若,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如果她们真的是上阳郡主和和纯公主,还是尽早处理的好。打定主意,这人又看了一眼身边那老女人受伤的手,皱着眉头说道:“先去把伤口包扎一下。立刻转移。”

番外卷:水家有女初长成 第18章 残金钗梦断荒郊

凤璿和和纯公主二人又被人拿黑布蒙了眼睛,眼看着又要离开这里,下一站去哪里还是未知数。和纯公主又怕又急,原来心里憋着一口气,想着很快就会有人找到这里,此刻却大为失望,忍不住落下眼泪来。

“姐姐别哭。我们不会有事的。”凤璿扭着手,把自己被桂坏的绣着万福云纹的衣衫用力撕下来,放在身下。

这顿饭林琨吃的心神不宁,还是原来那些饭菜,却总是觉得不合胃口。所以也没怎么吃便推开碗筷,叹了口气起身离开。

随身伺候的小厮只当是主子这几天为了漕运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没心思用饭,也不敢多劝,只得又叫人打包,带了些新出炉的点心,跟着林琨回去。

林琨一回绾苏楼便明白了自己为何心神不宁,自从早晨起来带着那两个丫头出来,到此时好几个时辰都没看见她们,凭着对自家妹妹的了解,这丫头肯定又偷偷跑出去了。

但果然知道凤璿和和纯公主偷偷跑出去的事情之后,林琨却不像平日那样轻松,隐隐的感觉到这次的事情有些复杂。

林大总管急的团团转,早就派出去了几十个家人四处寻找,找不到二人的踪迹,差点就去找个绳子把自己勒死,一遍遍的嘟嚎着:“奴才真是该死。奴才死有余辜……”

尽管心中十分着急,但此时说什么也来不及了,其实林琨心中更加后悔,知道凤璿这丫头不是个省心的,出来必然要乱跑,但却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凤璿是跟公主二人一起出去的,事关重大,不得不先跟宫里打声招呼。而且全城搜索,也需要朝廷的搜捕令,于是林琨命人迅速去回了王沐晖。而自却召集落花楼的百名高手,吩咐下去,务必在天黑前把公主和郡主找回来。

官宅店铺,由子律带着朝廷的禁卫军拉网式捏索,而落花楼的百余名高手,便穿梭在民间小巷子之间。江湖人寻人,自有江湖人的办法。

所以当林琨得到消息说在一处宅院里发现了绾苏楼织绣的衣衫碎片时,便立即汇合子律带着大内护卫和北王府护卫赶到这里,而恰好,凤璿二人刚被那群人带走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少主,茶还是热的。”落花楼一名高手小心回话。他原是落花手下的得力­干­将,自从林琨接手落花楼,便一直暗中跟随这位少主,几年来还是第一次见这位少主的脸上有如此­阴­寒的表情。

“继续找!”林琨紧紧地攥着凤璿特意留下的那一角衣衫,咬牙低吼。

“是。”下属手一摆,数名黑衣人迅速散开。

“封锁四城的城门,所有出城的人严格搜查!”子律也皱着眉头,吩咐完之后又低声咒骂了一句:妈的,谁他妈的活腻歪了,敢跟天王老子过不去!”

凤璿和和纯公主被堵住了嘴巴,蒙上了眼睛,弄上了一辆破旧的马车,那女人跟在后面上去,马车晃晃悠悠的跑起来,一路颠簸,往城门口走去。

“二殿下,我要去西城门。你呢?”

“这儿离西城门很近,他们若是出城,应该选择西城门。我们一起去!”子律抬头看看四周的断壁残垣,原本温润的单眼皮眼睛眯起来,却如豹子一般的警觉。

在这辆载着凤璿和和纯公主的马车到城门口之际,城门口把守的官兵恰好收到了上面下来的密令,眼看着就要出城的马车,门口的官兵一声高喝:“站住!”

“官爷,什么事?”赶车的人正是那几个大汉的头目,此人也有几分机警。

“车里是什么人?打开,例行检查。”

“官爷,里面是我婆娘,还有两个生病的孩子。孩子得了伤风,见不得风,您看这……”

“两个孩子?”官兵身边的黑衣人是刚刚赶来的林琨手下楼久淳,一听这话立刻警惕的竖起了耳朵,用内功细细的听马车里的声音。

和纯公主听见外边官兵的声音,便拼命地挣扎,嘴巴虽然被堵上,但也能发出闷闷地鼻音。那女人见后便有些着忙,忙上前来拿了毯子把和纯公主捂住。

凤璿的眉头紧紧地皱着,一边扭动身子,把脚上的鞋子悄悄地褪了下来,然后对准了一边的车窗,脚尖用力,啪的一下把一只­精­致的绣鞋给甩了出去,正好打在那官兵的头上。

“什么人?!”官兵大吼一声,手中的长枪立刻对准了马车。

楼久淳墨­色­瞳眸轻轻眯起,大手一挥,长剑便横在那男人的脖子上,“说,里面是什么人!”

马车里女人一听外边出了变化,便一咬牙,放开和纯公主,转身拿起身边藏着的一把钝刀,猛然间往马儿的ρi股后面刺了一刀。那匹马吃痛受惊,嘶嘶长鸣着,撩开蹄子一路狂奔而去。

“拦住那辆马车!”楼久淳挥剑挑断了那男人的手脚筋,便纵身追去。

林琨和子律骑着马匆忙赶到,恰好看见楼久淳匆忙追去的身影。

“快,都给我追!公主和郡主若是有闪失,你们一个也别想活!”子律大喝一声,催马紧追,林琨亦不落后,扬起马鞭狠命的抽了两下,那匹大宛良驹便一路狂奔而去。

受惊的马儿没命的奔跑,马车里三个人都跟着遭了罪,那女人还好些,可怜凤璿和公主二人,手臂被绑着,坐立不稳时,又没办法扶着什么东西,身子便晃来晃去,一下一下的撞在车上,和纯公主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样的罪?没几下便被撞的呲牙裂嘴,连声大骂起来,可怜她从深宫长大,骂人的话也不知道多少,反反复复就是那几句话:疯女人,贱人,丧心病狂的疯子……

凤璿则紧紧的依着和纯公主,试图让两个人的身子保持平稳,尽管没什么用,但总比任凭身子跟着马车一起跌跌撞撞的好。

恰在此时,好巧不巧,迎面的官道上一对人马疾驰而来,为首的那人看上去十八九岁的样子,儒雅英俊,气宇轩昂,一身雪白的锦缎长衫外披着一件姜黄|­色­的披风,胯下一匹雪白的良驹,红­色­的佩缨迎风飞舞,銮铃声声和着马蹄上急促悦耳。白衣人身后,是身披黑­色­斗篷的少年,这少年比白衣人小了几岁,但面如冠玉,神情冷漠,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丝毫不比那白衣少年逊­色­。

“咦?这马车怎么跑这么快?”白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一别三年多的太子子詹。而他身边的那个少年,自然就是谨郡王水琛。

“殿下,这马好像是受惊了,殿下闪开,别让这畜生伤了殿下。”水琛说着,一带手中的马缰绳,便靠着子詹往马路一侧跑。

然双方速度都太快,尤其是这马车的马原是受惊的,一时失了理智,因见对面有一群马迎面跑来,反而噶然停住。

这一停不要紧,里面坐在前面的那个女人被后面两个孩子一撞,便一声惨叫飞出了马车,重重的捧在地上,来了个狗吃屎,滚了一身泥土,许是捧伤了骨头,趴在地上一边呻吟着,一边抬头看对面收住马缰绳的七八个人。

“拦住她!别叫她跑了!”后面子律和林琨也及时赶到,两个人飞身下马,匆忙往车里去寻凤璿和和纯公主,根本没来得及看前面的几人。

“琨儿?子律?你们两个这是做什么?”子詹端坐在马上心中不由得一揪,看着对面匆忙下马的两个人,心中纳闷,从没见这两个家伙如此惊慌过,马车里是什么人?

“大哥?”子律听见熟悉的声音,在马车前一顿,抬头看见是子詹和水琛,也不由得一怔。

林琨却不管那么多,直接进车里,看着凤璿红肿的小脸还带着血迹,额头上也碰的青了一大块,便心疼的低吼了一句,上前把她口中的布条拿掉,又抬手拿掉了和纯公主口中的布条。

“二哥,是……子詹哥哥,回来了吗……”凤璿先是听见了子詹的声音,原以为是梦里,接着听见林琨的低声咒骂,便知道救兵来了,一时心中的戒备放下来,才觉得全身像是散了架一般,不待林琨把她眼睛上的黑布各拿下,便长出一口气,虚弱的倒在林琨的怀里。

“琳儿!”林琨心痛的搂着妹妹,又抬手拉开和纯公主眼睛上的黑布,又抽出随身的匕首,隔开了绑着二人的绳子。

此时子詹和水琛也双双下马,冲进了马车里。

“你们怎么回来了?”和纯公主抬眼看见水琛,一双美丽的眼睛顷刻间蓄满了泪水。经此一劫,恍若隔世,她怕的要命,虽然比起凤璿来,总是也受了不少的折磨,此刻凤璿昏倒,她也一样摇摇欲坠。

林琨把怀中的妹妹交给子詹,然后冷眸一凛,转身出了马车。往前走了两步,一脚踢在那女人的身上,把她踢得翻过身来,露出了那张半老徐娘的脸,沉声喝道:“说,为什么绑我妹妹?!”

“你妹妹?哈哈……”女人好像寻被摔傻了一般,无状的疯笑起来。

“你这个贱人!”林琨一甩手中的马鞭,便抽在那女人的身上,衣衫绽裂,雪白的肌肤上边多了一条鲜红的血痕,林琨又不解气,再次甩鞭抽去,又骂道:“你这个疯女人竟敢对我妹妹下手,欺负小孩子!”

“月儿,怎么回事?”水琛看着林琨双眼冒火,再看看昏迷的妹妹,心中又急又痛。妹妹是一家子的心肝,也怪不得从来不发火的林琨如此失去理智。

“她是罪臣余孽,怀恨北王爷和王妃,所以绑了我们,想要报仇。”和纯公主靠在水琛的肩上,无力的说道。

“琳儿?丫头……”子詹一边用自己的衣袖擦着凤璿脸上的尘土和血迹,一边轻声的叫她的名字。

“那个疯女人,竟然打琳儿,还有绑了我们的几个粗人,还说那些肮脏的话……幸亏你们来了……不然……我们两个的命都消……”和纯公主一边说,一边呜呜的哭起来。

“好了,没事了。”水琛拍拍怀里的和纯公主,又抬手摸摸妹妹的脸,一双冰冷的眸子闪着­阴­鸷的目光。

“琛儿,你抱一下琳儿。”子詹看着怀中昏迷的凤璿,心痛不已,红肿的脸和那几道血痕,仿佛是抓在他心头的伤,让这个原本温润的少年男子如一头红了眼睛雄狮一般,全身上下散发着危险地气息。他猛然抬头,看着马车外趴在地上疯笑的女人,转手把凤璿递给了水琛,然后一跃下车,站在那女人的身边。

“你还挺有胆量,既然敢做,想必就已经想好了后果。”子詹慢慢的抬手,边上的护卫忙把身上的佩剑递给他。子詹冷冷一笑,剑并不出鞘,而是直直的握在手中,当做木棍一般,然后一抬脚,踩住女人的右手,冷笑道:“是不是用这只手打人,嗯?”

女人已经不再狂笑,看着眼前这个优雅的连抬脚举手的动作都如此贵气的公子哥儿一双凤目中燃烧的怒火,她又惊又怕,全身颤抖着,竟然忘了呼吸。只是下一个瞬间,手起剑落,一声骨碎的声音,右手臂一阵剧痛,她便惨叫一声,失去了知觉。

“琨儿,把这女人带回去,慢慢审问。”子詹抬脚,把手中的剑扔还给侍卫,转身时上车,抱出凤璿飞身上马,头也不回的往京城奔去。

“弄醒她,不许她昏迷。走!”林琨踢了一脚地上的女人,亦飞身上马,跟上狂奔的子詹。

“啧啧,你这笨女人,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我们几个。”子律从侍卫手中拿过水壶,把里面的冷水慢慢的浇上女人的头脸,一声痛苦的呻吟,女人从昏迷中醒来,胳膊处骨裂的疼痛让她沉吟不止,然这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

“你,把她弄到那匹马上,绑的结实点,半路上掉了,小心太子爷要了你的命。”子律指了指那匹马车上的马,吩咐一边的侍卫。

那侍卫答应一声,把马儿牵过来,又弄了一根麻绳,俯身把女人绑成了粽子,斜斜的掉在马鞍上,然后抽出佩剑,又在马ρi股上刺了一下,马儿吃痛,再次放开四蹄,跟着马群狂奔回城。

番外卷:水家有女初长成 第19章 脉脉此情难倾诉

凤璿在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到颠簸了好久,终于安静下来之后,方沉沉睡去,依稀记得有一个温暖的怀抱包裹着自己,好像一个安全的暖巢一般,静谧,安然。梦中还有一双手一直握着自己,不松不紧,正是自己喜欢的力道,还有耳边的呢喃,仿若春风拂面,花香袭人,让她沉溺梦中舍不得醒来。

林琨从牢里出来,脸­色­­阴­沉,神情冷漠的如三九严寒。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两个小厮平日里嬉闹惯了,这会子也不敢去触这位爷的霉头。谁都知道,这位爷一天一夜不吃不喝,集合了百花楼全部的­精­英力量,血洗了京城西郊码头上的一个名叫神鲲帮的帮派,据说那个帮派的副帮主就是绑架上阳郡主的主谋,那个姓金的女人是那副帮主的姘头。

还有人说,这个神鲲帮原也是在京杭运河上靠漕运混饭吃的,前些日子帮主还在跟这位爷谈判关于合并的神情,因为要的条件太高,这位爷一直没答应。这下好了,一次­性­解决,再也没有人敢提条件了。

神鲲帮一夜之间被袭击了总舵,帮主下落不明,副帮主因绑架谋逆的罪名入狱,下面的各级管事死的死亡的亡,显有几个保住­性­命的,如今也都在大牢里蹲着。帮众解散,有的自谋生路,有的并入其他归顺朝廷的帮派,从此以后继续过着走码头的日子。

“琨儿?”水琛从宫里出来,刚刚跟皇上汇报了有关于江湖匪类绑架和纯公主和上阳郡主的始末细节,正要回府,偏偏和那边拐角走出来的林琨相遇,见这个孪生弟弟神情冷漠,脸上少了往日的阳光,越发跟自己相似,便淡淡的叫了一声。

“大哥。”林琨步行而来,看见骑在马上的哥哥,忙止住脚步。

水琛从马上跳下来,甩手把缰绳丢给一边的小厮,上前去拍拍弟弟的肩膀,安慰道:“妹妹和公主都没事了。你也别太往心里去。这段时间你整治漕运,忙的不分白天黑夜,连皇上都感叹你的辛苦。”

“两码事,忙来忙去还不是为了家人?我却让妹妹在我眼皮底下被人绑架,真真该死。”林琨叹道。

“好了好了,走,跟哥一起上马,咱们去太子府瞧瞧妹妹去吧?”水琛拉着林琨的手,兄弟二人各自上马,掉转方向,往太子府赶去。

凤璿还在睡,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子詹坐在床前等她醒来,等了一天一夜。中间除了皇上来看凤璿是他起身在一边站了一会儿之外,便再也没离开那张绣蹬。

“小王爷好,林公子好。”门外丫头的声音软绵绵的传来,子詹坐在窗前无动于衷,仿佛没听见一般。

“太子万福金安。”水琛和林琨二人进屋,给子詹行半君臣礼。

“起来吧,琳儿还在睡。”子詹轻叹,看着凤璿脸上的伤痕,眉头皱的更紧。

“云大人说琳儿只是休力透支的太厉害,一路颠簸,身心疲惫,睡够了自然就醒了。太子不要担心。”水琛心中纵然再心疼妹妹,此时也要劝着子詹一些。

“那些人怎么样了?”

“都按照太子的吩咐,送进了牢里。等太子爷亲自发落。”太子爷发落完,我林琨再处置这些狗东西!林琨拱手回答。

“嗯,都问清楚了吗?”

“问清楚了。那个女人原是金陵人氏,本姓薛,同我母妃原本也认识。都在荣国府住过几年。后来荣国府抄家,她没了去处,便跟了一个扬州的生意人,姓冷,名叫冷玉堂。……”

“哦,这个姓冷的商人我听说过,原来一直跟北静王府作对,后来误会解除,已经冰释前嫌。怎么他的人还会来为难琳儿?”子詹皱眉。

“这女人后来触犯了冷家的家规,被赶了出来。如今已经跟冷玉堂无关。她没有什么生路,便做起了暗娼。后来凭着自己的几分姿­色­和过人的心计,为她的相好的谋得了神鲲帮副帮主的位子。那天因路过绾苏楼,偶然间看见琳儿和公主悄悄地跑出来,便一路尾随,产生邪念。后来趁着琳儿和公主路过一处僻静的巷子时,带着两个大汉绑了琳儿二人。那几个男人原本不知道琳儿和公主的身份,以为不过是富家小姐偷偷的跑出来玩耍,便想诈几个钱花花。后来公主自报身份,他们害怕了,才动了杀心,要把琳儿和公主弄出城去。”林琨一边说话,一边攥紧了拳头,心中恨得要命。

“这个女人,还真是有勇有谋啊。”子詹放开凤璿的手,猛然起身,一双锐利的目光看着窗外,沉默了片剂,方幽幽开口,“碰过琳儿跟和纯公主的那几个男人,全都砍掉一只手臂,分配到边疆,给皮甲人为奴吧。至于这个女人,要好好地给我留着。等琳儿醒了,我要亲自处置她!”

“是。”水琛忙答应一声,侧身去看躺在床上的妹妹,却见凤璿乌黑的睫毛轻轻地颤动,丰富花辫上的瑚蝶振翅欲飞。于是忙唤了一声:

“琳儿?”

“嗯……”微弱的回应之后,凤璿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似平朵被耀眼的光线刺到,半睁之后,又忙闭上,轻轻地叹息一声:“好吵啊。”

“琳儿,你醒了!”子詹忙回身,坐回到床边,俯身看着睡梦中醒来的少女。

是他吗?凤璿微微的睁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人。他瘦了许多,较之记忆中的那个人,有些黑了,但那双眼睛却越发的睿智深邃,还是那样柔和的目光看着自己,里面有心疼,担心,期待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东西肆意流淌,仿佛要把自己融化了一般……

真的是他吗?凤璿不敢相信自己的目光,所以慢慢的闭上眼睛,从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是梦,一定是梦。我不要醒来,我还要睡下去,不然他一下子又不见了……

“丫头,别睡了……”子詹抬手,抚摸上犹自带着伤痕的面颊,轻轻地滑到她的额头,点上那一块青紫,“别睡了,丫头……”

“哥哥……”凤璿如梦呓般的声音,有些恐惧的喊着,其实她是想喊‘子詹哥哥’的,可又害怕那一晃的影子只是一种幻觉,所以隐藏了前面的两个字,只轻轻地喊了一声:哥哥。

“子詹哥哥。”子詹苦笑,手指划过她淡淡的弯眉,颤动的眼睑,再次停在她细腻的面颊之上,低声哄诱着,“丫头,我是子詹哥哥。”

“子詹哥哥?”凤璿终于睁开了眼睛,眼睛里却渐渐地蓄满了泪水,带着几分惊喜,几分试探,那萦绕在心间反复回响的四个字终于叫出口,方泪如泉涌。

“丫头……”子詹低叹一声,俯身把凤璿抱在怀里,把自己的脸贴在她的肩窝,用她身上的薄被把自己眼睛里的潮湿抹去,却一遍遍的低声说着:“对不起……”

林琨一拉水琛的袖子,二人悄悄地出了房门。

“哎!”林琨长叹一声,疲惫的坐在纜­乳­芟碌暮喊子袷阶上。

“你叹什么气?”水琛皱着眉头看看这个素来玩世不恭的弟弟,“母妃说的很明确,不许我们妹妹跟太子走的太近。”

“可那样我们妹妹不开心啊!哥,你跟着太子在南边三年多的时间,太子开心吗?”

“我们很忙,忙的连吃饭都只有一刻钟的时间,这三年跟着他在南边啥都没留下,就是留下了肠胃病。这次若不是皇上急招回京,还不知那年那月能回来呢。明儿我得找云世伯开几味药好好地调养一下我这胃。”水琛避重就轻,其实这三年来他比谁都清楚子詹心中的苦涩。他不分白天黑夜的忙,把吃饭和睡觉的时间压的那么少,不就是为了少让自己分神吗?不就是为了能提前办完那件差事,好早早的回来吗?

“哥,其实母妃也不过是希望妹妹能够开心,快乐,长大之后能够有一份幸福的生活。”林琨看着太子府院子里葱笼的花木,轻声说道:“我也不愿忤逆母妃的意思,可你也知道,若是妹妹的生活中没有了太子,那她将会一辈子都不幸福。”

“我知道。”水琛低叹,“其实太子何尝不是?在海宁,你知道有多少官员想方设法的把自已家的女儿或者收买来的妙龄美女往太子的宫所送?太子总有办法让他们怎么送来的再怎么带回去,这几年,愣是连身边使唤的人也全都换成了小厮。”

“难道就因为一个‘太子’的身份,我们就要拆散这两个人吗?”林琨转头,看着水琛。

“但我们总要让母妃改了对太子的看法才好。”

“母妃的工作是要有人做,你我做儿子的当然不好去说,但我想,母妃也不愿意看着妹妹整日闷闷不乐,太子曾经是母妃的学生,从小就在咱们府上长大。其实母妃心里,他跟咱们哥俩是一样的。那天我凑巧在母妃的屋子外边经过,便听见她在跟紫姨说话,叹息着帝王之家的无情,说太子将来三宫六院,数千佳丽围绕左右,却不知心归何处。”

水琛苦笑,这句话的确很犀利,越是数千佳丽,越是危机四伏。自古以来,那些女人为了争宠,什么事做不出来?就是这些中等之家,妻妾争风吃醋,暗下黑手的,也不少见。听说早年间父亲的几个妾室便是如此,若不是早早的打发出去,如今家里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形呢。更何况后宫之中?

而子詹的­性­子,水琛亦是十分了解的。每回林琨有家书来,子詹都会比自己还高兴。但却绝口不问凤璿如何。水琛知道,这位太子爷的心思很深,越是在乎的人,越从不轻易地提起。

“哥,咱们且走吧。”林琨沉默片刻,站起身来,看看身后紧闭的房门,“你们过几天就走了,让妹妹在这儿住两天吧。”

“嗯,走吧。去云世伯那里,蹭点好吃的,再要几粒调理肠胃的丸药。”水琛也站起身来,轻叹着,“海宁那边,至少还要有四五年的光景才能圆满呢。”

“我知道,当时不是说十年吗?再有四五年,也算是提前了……”

水琛和林琨二人说着闲话出太子府的大门,自去忙各自的事情。

子詹扶着凤璿慢慢的起床,瞧着这丫头呲牙裂嘴的样子,又皱眉道:“不如躺着,有什么事只管说来,自然有人替你去做。好不好?”

“不好。”凤璿撅起小嘴,心道:哥哥,我要去尿尿啊,你能代劳吗?

“那歪着吧?弄点汤来给你喝?”

“不要,叫丫头进来,你出去。”凤璿皱着眉头。

“怎么了?什么事不能跟我说?”

“唔……快点……”凤璿抬手推子詹。

子詹看她难过的样子,不得不摇摇头,转身叫了两个丫头进来,又对凤璿道:“我在外边,有事叫我。”

“快去快去。”凤璿连声催促。

子詹只好转身出门,在掩上房门之际,却听凤璿小声吩咐:“快,扶我去后面,我要小解。”

一抹轻轻地笑,如春暖花开一般,让子詹的脸温和起来。

小丫头已经长大了吗?子詹慢慢的靠在栏杆上,想着小时候那个小丫头总是跟在身后,牵着自己的衣襟天真的问自己:子詹哥哥,那个树上有个鸟窝,里面是三只刚孵出来的小鸟,你帮我拿下来好不好?子詹哥哥,我要跟你一起去学骑­射­,将来你上战场杀敌,我才可以陪你一起。子詹哥哥,你会纳那些刚选上来的秀女为妃吗?子詹哥哥,为什么后宫里有那么多妃子,而我父王却只有我母妃一个人?子詹哥哥,你将来也会跟皇上一样,纳很多很多妃子吗?子詹哥哥,为什么你们男的可以站着尿尿?子詹哥哥……

心中便被幸福填的满满的,一声声童稚的疑问,三年来一直萦绕在子詹的耳边。在海宁他曾不知多少回梦见这个可爱的丫头,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再见她是,她竟然已经这般瘦弱,还是满身伤痕。

想到带她回来后,给她换衣服擦拭脸上身上的灰尘时,心痛的无法呼吸。恨不得杀了所有碰过她的人来泄愤。

但就在刚刚,这丫头却撅着小嘴,倔强的把自己赶出和……

“太子殿下,郡主请您进屋。”侍女的声音打断了子詹的思绪,忙抬头望向屋内,小丫头已经安安稳稳的靠在榻上,正对着身边侍女的一碗补汤皱眉。

“嗯,去吨一些红枣莲子山药粥来。加上点薏米,熟了后放上少许冰糖。”子詹进门时不忘吩咐侍女,红枣莲子粥是这丫头最喜欢吃的东西,他一直记在心里。

“是。”侍女答应一声匆忙下去。

子詹接过侍女手中的汤碗,摆手让屋里的人都下去。方转身向着凤璿,轻声劝道:“先吃两口汤,一会儿再用粥。好不好?”

“不好。”凤璿侧头,不看子詹一眼。

“听话。”

“我不要听你的话,你说话不算数。”凤璿转过脸,不理子詹的殷勤。

“哥哥不好,琳儿乖,先喝点汤。你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我要回家。”

“这就是你的家。”

“我家是北王府。”

“这也是你的家,永远都是。”子詹把汤碗放到一边,双手扶着小丫头的肩膀,让她转过脸来,却看见她一脸的泪痕。

“丫头乖,等你身上的伤好了,跟哥哥去海宁吧?”抬手去擦她脸上的泪,却发现越擦泪水越多。

“不去。”一别三年,走的时候却什么也不说。回来就可以当做什么也不发生吗?

“你不想我?”低头轻吻她的额上青紫的伤痕,心头隐隐作痛。

“不想。”一侧头,别开脸,躲开他的轻吻,浅浅的冰凉的­唇­瞬间落空。

“傻丫头。”子詹苦笑,这孩子真真言不由衷。父王每回批复自己上的奏折,中间都会夹带着和纯公主的一封书信,书信里和纯公主会把凤璿平日的言行举止都说给子詹听,子詹哪里会不知道这丫头的心事。

沉默不语,屋子里一片宁静。

忽然外边一阵吵嚷,有嘈杂的脚步声,还有丫头们急切的劝说:“三爷,三爷,太子在里面跟郡主说话,您等会儿再去……”

“闪开!”一声犀利的怒喝,声音中稚气未脱。

“三爷,奴婢求您,我们太子发火,会把奴婢打死的……”

“难道我就不能打死你吗?管家,这个奴才不听话,拉出去打。回头三爷去跟皇上请罪。”水瑫气势汹汹,不顾太子府奴才们的阻拦,硬生生的闯进了子詹的卧室。

“姐姐……”水瑫根本不顾子詹还搂着凤璿一便扑上前去。抬手推开子詹的双手,扑进凤璿的怀里哭起来,跟刚才在外边霸道的小人完全不同,不知道的,还以为另有其人。

“呜鸣……姐姐……谁欺负你了?姐姐一你怎么样啊?……”水瑫哭的泪水涟涟,连同鼻涕一起擦在凤璿的衣襟上,子詹皱着眉头苦笑摇头,这就是水家的三爷吗?怎么跟传说中的一点也不一样?

番外卷:水家有女初长成 第20章 女大八岁亦有变

子詹皱着眉头,看着这个小娃娃在凤璿的怀里哭够了,爬上凤璿的膝头,搂着她的脖子撒娇的时候,轻声的咳嗽了两声,试图引起这个小家伙的注意。然而水瑫并没有抬头,依然靠在凤璿的肩膀上撒娇。

“姐姐,你这里好可怕啊,痛不痛?很痛吧?瑫儿给你吹吹好不好?”水瑫说着,又凑上去,往凤璿的额头吹凉气。逗得凤璿咯咯的笑。

“姐姐姐姐。欺负你的那个女人在哪里,我要给姐姐报仇去……”

“好了,这是哥哥们的事情,你一个小孩子家,管好你自己就好了。”凤璿开心的搂着弟弟,这个小家伙自从会说话以来便跟自己好,无论什么事都拉不下自己。就刚刚几句话,便比两个哥哥都强。

“咦?姐姐,这是谁呀?怎么老瞪我?”水瑫终于看见了子詹,却越发靠近凤璿的怀里,霸占着她的双肩。

“瑫儿,这是太子。快,下来给太子见礼。”

“行君臣之礼吗?”

“嗯。”

“哦。”水瑫乖乖的从凤璿的腿上爬下来,站在子詹面前,规规矩矩的跪下去,磕头道:“水瑫给太子请安。”

“嗯,瑫儿,快起来吧。”子詹终于找回了一点自尊,咳嗽一声,满意的抬手,示意水瑫可以起来了。

水瑫果然站起身来,却不再理子詹,只是拉着凤璿的手说道:“姐姐,咱们回家吧。”

“好。”凤璿点点头,刚要起身却被子詹一把拉住。

“瑫儿,你姐姐那儿也不去,就在这儿养伤。”子詹着急的说道。

“为什么?姐姐又不是没有家,怎么能住在太子府里?没有这样的道理啊。”水瑫一脸的疑惑,小大人似的看着子詹。

“太子府也是她的家。”

“请太子慎言。”水瑫听了子詹的话,忙拱手对着子詹作了个揖,正­色­说道,“自古以来,君臣有别,哪有臣女随随便便就住太子府的道理?父王和母妃知道了,定然会怪姐姐不懂事。姐姐,咱们走吧。”

“好,瑫儿的话不错。咱们这就走。”凤璿答应着,便抬手挣脱了子詹握住自己手腕的手,下了床榻,拉着水瑫要往外走。

“慢着。”子詹急了,上前拉住凤璿的手腕,目光里带着几分哀求的神­色­,“琳儿,别走。”

“太子爷好没道理。”水瑫不待凤璿说话,便上前一步挡在凤璿和子澹之间,“我姐姐为什么不能走?难道是欠了太子爷什么东西没还?”

子詹一阵阵气恼,但眼看着这个小娃娃是凤璿眼睛里的宝贝,却又不能怎么样他,于是蹲下身子,耐着­性­子对水瑫说道:“瑫儿,子詹哥哥三年没见你姐姐了,有好些话要跟她说。瑫儿乖,让姐姐在这里陪陪子詹哥哥,好不好?”

“不好,姐姐陪太子,那谁来陪瑫儿呢?太子就是太子,不是什么哥哥。瑫儿的哥哥有两个,而太子却是天朝的唯一。刚刚瑫儿还给太子行了君臣之礼,请太子爷慎言。”

哼,小样,敢跟小爷摆太子的谱儿,小爷在这儿等着你呢。

子詹立刻满头黑线,眼前几乎有晕眩的感觉。这小家伙,真是名不虚传!

凤璿则偷偷地笑了起来,想要训斥水瑫两句,但他又说的句句在理,让人无法挑剔。再看看子詹吃瘪的样子,倒也有几分可怜。哎!不容易啊,一个十七岁年轻有为的太子被一个三岁的黄毛小娃娃给说的哑口无言,真是不容易!

“那个……瑫儿,从现在开始,子詹哥哥跟琛儿和琨儿一样,只是你的哥哥,不是什么太子。关起门来,咱们是一家人,那些君君臣臣,是跟别人说的,不是跟瑫儿说的。”无奈之下,子詹只好放软了口气,为了能把心爱的丫头留在身边,他已经无计可施了。

“真的?”水瑫的一双大眼睛亮了又亮,认真的眨呀眨的。

“当然是真的。”子詹看这这事儿有门,便使劲的点头。

“那我以后见了你,再也不用磕头行大礼了吗?”

“嗯,以后瑫儿见了我,只要叫子詹哥哥就好了。”

“那等你当了皇上之后呢?”

“无论何时,我都是你的子詹哥哥。”

好家伙,君前免跪的特权就这样许下来了。

“子詹哥哥你真好!”水瑫高兴地扑上去,抱着子詹的脖子,趴在他的脸上猛的亲了一口,然后犟着鼻子皱着眉头退回来,嘟着嘴问道:“子詹哥哥,你几天没洗脸了?”

“呃?”子詹一愣,此时才想起自己自从抱着凤璿回来便守在她的身边,竟然连衣服也没换过,更不要说沐浴。

“来人!”水瑫转身对着门口大喊一声,两个侍女应声而入。

“快去准备热水,你们家太子爷要沐浴!”水瑫背着手,俨然一副当家人的模样。

侍女答应一声,急忙去准备。子詹看了看凤璿的笑脸,无奈的叹了口气,笑道:“这个小三儿,真是叫人又爱又恨。”

北王府的内书房里,水琛听完了三弟的一番言辞,扑的一声把刚喝道嘴里的茶喷了出来,指着水瑫,老大一会儿才问道:“老三,你告诉我,太子爷的脸到底是什么味儿?”

“哎!咸孜孜的臭味。难闻啊难闻。好歹我当时还没吃午饭,不然的话一下子吐了出来,子詹哥哥岂不是很没面子?”

“他现在就已经很没面子了。平日里我瞅着他那么爱­干­净,都怀疑他是不是有洁癖了。这会儿被我们老三给整了一下,看他以后还说嘴不说嘴。”林琨的脸上也终于有了笑容,一边摸着水瑫一头短短的的黑发一边对水琛说话。

“谁叫他小看咱们家小三儿,这下好了,三儿以后见了他,直叫一声哥哥好了,君前免跪的特权,咱们父王都没有呢。”水琛笑道。

“便宜了你这小子。却是借了你姐姐的名头。”林琨有拍拍水瑫的脑袋。

“到底是他,仗着小孩子,脸皮厚些。”水琛也不由得对这个三弟刮目相看。

太子府后花园。

时逢初夏,翠荫浓郁,花香袭人。一架一架的蔷薇绚烂的开着,偌大的人工湖里,碧波荡漾,新荷初露,淡红一点,翠盖叠叠,风姿卓越。湖边柳丝媚媚,碧草青青,玲珑­精­致的湖心亭里,湘帘半卷,沉檀木雕花美人榻上,娇女半卧,好梦正浓。

两个侍女在一边轻轻地打扇,子詹坐在卧榻一边,轻轻地剥着皇后刚叫人送来的荔枝。艳红的果壳被修竹半细长的手指轻轻地剥开,露出里面洁白的果­肉­,甘甜的汁液顺着手指慢慢的滴下来,叫人垂涎欲滴。

“丫头,吃不吃?”

“我不喜欢剥着东西,刚刚养好的指甲,又要折断了。”凤璿依然闭着眼睛,侧卧在榻上,爱理不理。

“我都剥好了。来,张嘴。”子詹转身,用甘甜的荔枝蹭了蹭凤璿的红­唇­。

“咦?剥好了?”凤璿立刻睁开眼睛,睡意全无。张开嘴巴,一口咬住荔技。

“唔……懒丫头。”子詹宠溺的笑笑,待凤璿吃完这枚荔枝,又把她吐出来的果核接过来扔到一边的痰盂里。又往荷叶式玛瑙碗里去捞冰镇的荔枝,轻轻地剥着。

“嗯,真好吃。”凤璿满足的翻个身,仰面躺在榻上,双手交叠放于脑后,衣服悠然自得的样子。

“是吗?我还没尝,这个不给你了。我自己吃。”子詹拿着刚剥好的荔枝,故意的凤璿的眼前一晃,作势要放入自己口中。

“唔,给我!”凤璿立刻转头,瞪着子詹。

“我们一人一半。”子詹微笑。

“那给我先咬。”

“一块咬。”子詹说着,把荔技放入口中用牙齿轻轻地咬住,然后凑到凤璿的­唇­边。

“唔,我不要了。你自己吃吧。”凤璿转头,把后脑勺留给子詹。

“嗯?”子詹眉头一皱,哪里容她不要,双手一伸把小丫头的肩膀掰过来,俯身把另一半荔枝送入她的口中,然后轻轻咬下去。

一颗荔枝,一半进了子詹的嘴巴,一半进了凤璿的嘴巴。剩下中间一粒褐­色­的果核,尚在二人的­唇­间留恋,不上不下,依依不舍。

凤璿半眯着眼睛,因为距离太近,她无法完整的看清他的脸,只能看见他一双墨­色­瞳眸里深深地目光。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慌乱。她胡乱的推开他,把那粒留在自己­唇­上的果核吐出好远。

“没正经的。叫人传出去,该说当今太子乃酒­色­之徒了。”凤璿坐起身来,半真半假的笑道。

“酒­色­之徒?对着你这小丫头?”子詹心里突突的跳,但嘴上依然死撑,“放心,丫头,你还很安全。”

“你……”凤璿气结,从榻上坐起来,瞪着子詹半晌,忽然笑道,“说的也是。你看看,这里随便指出一个人来,都比我强。”

“小丫头,明天哥哥就走了,咱们不说那些没用的。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去?”子詹知道凤璿不会真的生气,便抬手握着她的小手,轻声问道。

“不去。我一个小孩子,去了帮不了你,反而给你添乱。”

“只要每天都能看到你就好。”

“果然每天都能看到我,四五年的时间你还能完成任务吗?”

“不能。我会嫌日子过的太快,自然是越久越好。再造个十年八年也无妨,那样回来我就可以娶你了。”

“那些老夫子该在朝会上参我父王养了个狐狸­精­,祸国殃民了。”凤璿苦笑。

“谁敢。”子詹神­色­一凛,眼前闪出一道寒光,“谁敢诋毁丫头的名声,我一定将他千刀万剐。”

“明君是不会杀诤臣的。只有昏君才会。子詹哥哥要做千古圣君,必须身正影正,以身作则,虚怀若谷,广纳贤才,不近谄媚,不远诤臣,才能使江山固若金汤,才能天朝开拓盛世,富国强民,继往开来。”凤璿推开子詹,静静地看着他,一字一句的缓缓说道。

“丫头,你再说一遍?”子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就是他的丫头吗?不过八九岁的孩子,别人家这么大的孩子还偎依在父母的怀里撒娇,而他的丫头,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母妃不让我亲近子詹哥哥,是怕我贪玩,影响了子詹哥哥的志向,子詹哥哥从小跟着我母妃读书,皇上又对你倾注了许多心血。哥哥身上,不单单是凤璿一个小女子的幸福,更是我天朝千千万万百姓的幸福。凤璿虽然愚钝,但道理还是懂的。就像皇上,他先是天下人的皇上,才是皇后娘娘的丈夫。所以皇后娘娘及时心里在不舒服,即使病的再重,也不敢跟皇上说实话。还不是怕皇上分心,误了朝政大事?母妃不愿我受那些苦楚,更不愿子詹哥哥受那些折磨,所以才不许我们在一起。子詹哥哥不会怪她吧?”

“怎么会呢?北王妃在我的心里,如同母亲一般。我怎么会怪她呢。”

“子詹哥哥不知道,其实母妃心里也很矛盾。她有我们想不到的苦楚,只是她不愿说出来而已。所以我要听母妃的话。在你没有把我天朝海军军舰建造完之前,在我们还都小的时候,不天天缠着你,你是男子汉,是太子。有更重要的使命。我会一直在京城等着你回来,哪儿也不去。”

“丫头……”子詹心神激荡,抬手把凤璿抱在怀里。有这样的女孩终身为伴,纵然身在深宫,纵然刀光刮影,也不会孤独寂寞了。

晚饭之后,凤璿便说要回北王府去,子詹明日离京,凤璿不愿去送行。人生苦短,送来送去徒增悲伤。倒不如来去自由的好。

子詹也不愿看她伤心,当时便叫家人备车,亲自送她回北王府。

从北王府出来。子詹并没急着回太子府,而是吩咐赶车的家人去牢狱里走一遭。

当日绑架凤璿的几个重要罪犯都关在牢里,几个帮凶也还没来得及押送边疆。牢头见太子爷亲自来了,哪敢怠慢,恭恭敬敬的迎了进去,又搬了一把­干­净的椅子来,子詹随身的家人便拿了自带的坐垫铺好,子詹方落座。

“先把那个女人给我带上来。我倒是要见识见识,这个敢动我们上阳郡主和和纯公主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子詹气到极致,反而平静下来,跟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生气,真真不值得。

一身囚服的宝钗被两个女狱卒带上来,推倒在地上。宝钗此时已经恢复了几分理智,知道自己的做的那些事已经到了不可饶恕的地步,想着大不了一死,与其这样窝窝囊囊的活着,倒不如一死­干­净。所谓无惧者无畏,这会子她倒也有了几分胆子。

所以子詹如何问她,她便如何说,唯有提及黛玉时,口中总少不了加上‘狐狸­精­’三个字。子詹哪里由得她放肆,她但说一次,子詹便命人赏她二十个嘴巴子,待到最后,却把一张原本有几分姿­色­的脸达成了猪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宛如开了颜­色­铺子。

最后子詹又问道:“如此,北王府也没算得罪过你,不过是在你家犯事的时候,没有徇私枉法罢了。想不到你竟然仇恨至此。真真可悲。”

宝钗此时趴在地上,犹自不服气,这些年她勉强活着,就是因为心里憋了这口气,但凡北王府添了一件好事,她心里那口气便涨了一分,等到如今十几年过去,这一顿嘴巴子又如何能把她打醒?她对黛玉的恨已经根深蒂固,甚至可笑的以为,自己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因黛玉而起。

但子詹这样问她,她心中不服,嘴上却因为被狱卒抽嘴巴子时咬烂了舌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但依然拼命地叫着,拼命地摇头,仿佛死也不甘心。

“哼,本殿也懒得跟你计较这些。看来你这疯­妇­已经无可救药。罢了,狱卒,自今日起,每天都赏她二十个嘴巴,二十板子,吃喝不许少了她的,牢饭要及时的供给,若是你们打烦了,换点花样也使得,何时她醒悟了,何时停。若是只管这么着,便只管给我打。她不会会大嘴巴子吗?竟然敢打上阳郡主,那就让她着实尝一下大嘴巴子的滋味。可不许给我打死!明白吗?”子詹淡淡的笑着,看了地上的女人一眼,起身离开。

子詹和水琛匆匆回京一趟,又匆匆南下,原是圣命,无人敢多问一句。

只是子詹和水琛一走,和纯公主又因福贵人身体抱恙而留在宫中。北王府便又孤单了凤璿一人。

秋茉,王沐晖夫人和落花等人因怕凤璿一个人在家孤单,便都想请凤璿来自己府上居住,每日饮食起居也好有个照应。但凤璿都一一拒绝,不但自己不去,更约束了一向在各府自由散漫惹是生非的水瑫也不许出去。每日里姐弟二人或者在水溶的书房,或者在黛玉藏书的青云轩,读书习字,偶尔出门代表水溶和黛玉应酬各家王公贵族家的红白喜事,也是大方得体,人见人夸。

连林琨也暗暗奇怪,凤璿经此一事,果然像是变了个人,而且水瑫这小东西又如此听凤璿的话,真真奇了。

番外卷:水家有女初长成 第21章 惩恶卒又遇高人

水溶和黛玉听到凤璿的事情,已经是半月之后了。当时黛玉便要原路返回,悔不该把女儿一个人留在家里。而水溶却因书信上提到子詹和水琛回京,知道子詹定不会饶了那些人,所以劝住了黛玉。二人计划不变,依然从姑苏去海宁,回来后已经是两个月之后。

水瑫陪着凤璿,在家里乖乖的读书,习字,跟着家里的护卫练练武功,又把落花交给他的一些基本功和从云轻庐那里背来的药方反复练习,把家里的鸟兽虫鱼折腾了一个遍。后来还不满意,忽然想起还有一仵大事未办,便跟凤璿说了一声去铺子里找二哥,出了家门。

凤璿自然不放心,同紫鹃说了,紫鹃便嘱咐北王府的暗卫好好跟着三爷,万不可出差错。水安便让自己的侄子水祥和水瑫同骑一马,在身后紧紧地揽着这位小爷出了大门。

水瑫去铺子里找林琨,林琨恰好有事去了码头,没见到。却在回来的路上正好碰到了大理寺卿王怀恩的马车刚从对面走来,想是散了朝会要回家去。骑在马上的水瑫便对身后护着自己的水瑫笑道:“找不到二哥,找这位也行。”家人答应以身,便迎着王怀恩的马车走上前去。

“哟,这不是北王府的三爷吗?小的给您请安了。”给王怀恩开路的下人见是北王府的人迎面走来,忙上前行礼问好。

“免了吧。”水瑫摆摆手。

“你们老爷可在马车里?我们三少爷正好有事要麻烦顺天府尹大人。”水祥从马上翻身下来,又抬手抱下水瑫,对那下人有礼貌的笑道。

“小少爷快请。我们老爷在车上。”

“哎哟哟,我还以为是那位大人当了本官的车呢,原来是三少爷。”王怀恩已经从马车里出来,见是北王府书房的管事抱着一身锦缎衣袍的小水瑫往跟前来,忙对着水瑫拱拱手。

“王大人有礼了。”水瑫从水祥的怀里挣扎着下来,对着王怀恩躬身行礼。人家对他行礼是出于对水溶的尊重,但毕竟是朝廷大员,水瑫还是个孩子,自然要礼貌一些。

“三少爷找本官,可是有什么吩咐?”

“不敢,只是想求大人行个方便,我想去牢里看个人。”水瑫认真的说道。

“看人?”王怀恩一惊,谁不长眼把水家的人给弄牢里去了?

“就是看上次绑架我姐姐的那个女人。”

“哦!”王怀恩长出一口气,原来是她!

“不知大人方便与否?”

“好,本官正好有事要去牢里审讯一个要犯,三少爷可跟本官一同前往。”王怀恩微笑着伸出手,亲自把水瑫抱起来,送进自已的车里。

王怀恩和水瑫坐车,家人都跟在后面。众人一起去了顺天府尹的大牢。王怀恩叮嘱了众人照看好水瑫,自己便忙自己的去了,他知道这位小三爷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只要有护卫在他一旁保护他的安全,剩下的事情自己还是少管为妙。

水瑫随着牢狱的狱头拐弯抹角寻到了宝钗,隔着木栅栏,看着里面那个身穿囚服的女子,头发散乱蓬松,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歪在一从­干­草上,似乎睡得正香。

“她活得挺自在嘛!太子哥哥临走时吩咐你们做的事情,难道没有执行?”水瑫看了看边上的一个狱卒,纳闷的问道。

“回三爷的话,太子爷的吩咐,小的们哪敢不听?就是因为昨晚刚打了她,所以这会儿她还昏迷不醒。”

“昏迷不醒?”水瑫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那狱卒,心中骂了这小子的祖宗八代。睁着眼睛说瞎话的狗东西,当小爷我是尿裤子的孩子?她脸上一点伤也没有,只弄点泥巴给掩饰住了,还昏迷呢,瞧她那眼皮周围的皮肤白­嫩­­嫩­的,从医学角度来讲,别说每天打二十个嘴巴子,就单单睡不好这一项,这女人就应该有黑眼圈,她如今这副模样,一看就是吃饱喝足睡大觉的样子,竟比小爷还舒服。

“是这样的。”狱卒躬身回道。

“来人!”水瑫倒背着手,轻声叫道。

“少爷,您吩咐。”水祥忙上前应道。

“不叫你,叫护卫呢?”水瑫斜了水祥一眼,这家伙不懂武功,打人指定打不疼。

“奴才在!”身后一个青衣护卫闪身上前,躬身应道。

“嗯,这顺天府的大牢里,竟然有人敢违抗太子爷的吩咐,胆子真是不小啊!太子爷忙着在海宁造船,没时间管教这帮兔崽子们,那小爷我就替太子爷管教管教这些瞎了眼的狗东西!掌嘴二十!”水瑫开始还慢条斯理的说着,但说道后面时,却又声­色­俱厉,虽然他还是个孩子,但天生的贵气在那里,发起怒来,也把这狱卒给吓得不轻。

狱卒忙跪倒在地,磕头求饶道:“三爷饶命,小的不敢有半句谎言。”

“不敢有半句谎言?”水瑫觉得好笑,看来他真是把自己当做啥都不懂得孩子了。

“小的以­性­命担保,绝无半句谎言。”

“好,以­性­命担保,好啊!”水瑫不怒反笑,这样愚蠢的东西,不知王怀恩大人知道了,会怎么想。

“三爷……”那狱卒被水瑫笑得心底发虚,双腿一软竟然不自觉地跪在地上。

“怎么跪下了?心虚了?还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小的……小……”

“嗯,不心虚就好。你们还等什么?难道我的话你们都不听了吗?”

青衣护卫不敢怠慢,上前来照准那狱卒的脸,噼里啪啦一顿嘴巴子打下来,早就把里面睡觉得宝钗惊醒。

宝钗在这里呆了这么久,对这些呼喊打骂已经熟悉的很,按说平时的噪音是吵不到她的,但今天与平时不同。

她睁开眼睛看见外边一个锦衣华服的小孩站在那里,冷眼瞧着自己,边上一个狱卒跪在地上,已经被那护卫打的鼻青脸肿。这番景象显然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于是她立刻戒备起来,装出一副疯癫的样子,蜷缩着身子,往角落里躲。

掌嘴二十之后,水瑫对水祥吩咐道:“去把他交给王大人。就说,他不尊太子的吩咐,姑息养­奸­,和着牢里的罪犯有私通之嫌。”

“是。”水祥答应一声,上前提起那狱卒往外边走去。

水瑫看着里面假装疯癫的女人,嘴角弯起一抹冷冷的微笑。就是这个女人绑了自己的姐姐,出言不逊侮辱自己的母亲,最后又怕朝廷发现了饶不了她,便试图把她弄到城外去杀了。而这其中的原因,就是当初她们家犯法获罪时,自己的父王和母妃秉公办事,没有徇私枉法为他们家开脱。如此心肠,真是比毒蛇还毒。

其实原本水瑫也不想再为难这个女人,总以为子詹已经把事情处理好了,每天都打一遍,又不许打死,这样漫长的折磨想想也够她受得了。只是这个女人实在不简单,竟然有办法跟牢里的狱卒达成什么协议,使自己免受皮­肉­之苦,把这牢房当成了吃白饭的客栈。

若不是水瑫忽然间想起这事儿来,这女人还真是在牢里逍遥自在的过下去了。

水瑫看了半晌,忽然笑了。对身后的人说道:“叫两个婆子来,弄点水,把这个美人的脸给我擦洗千净。让小爷我看看,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模样。

“是。”家人下去,不多时带了一个女狱卒来,端着一盆水,水里泡着一条手巾。那女狱卒给水瑫请了安,有人打开牢门,女狱卒进去,拿着毛巾去给宝钗擦脸。

宝钗却装出一副惊恐万分的样子,挥舞着双手把女狱卒手里的毛巾打掉,并抓伤了女狱卒的手。

“贱货!敬酒不吃吃罚酒!敢跟老娘动手?”女狱卒亦不是吃素的,抬手上前正反两个嘴巴子狠狠地,宝钗脏兮兮的脸便肿了起来,嘴角也溢出了血。

“拿绳子来!”女狱卒对着外边的手下喊了一声,边有人递上一根粗粗的麻绳,这任何人在牢里呆的时间长了,都会一口脏话,变得彪悍野蛮,女人也不例外。这女狱卒原本就对宝钗这样的女人恨之入骨,妈的,这贱货竟然能勾结牢头,哄得一帮臭男人都上了她的勾儿。自己为了保住饭碗,自然不敢轻易跟上面汇报,再说,牢狱这种地方原本就隐蔽­性­很强,上面的官儿们根本不会跟她一个女狱卒对话,自己就是满心想告状,也没有门路。只好眼睁睁看着那几个丧良心的臭男人跟这个表子混在一起。今天终于逮住了机会,这女狱卒哪里肯放过?

也不用人帮忙,这女狱卒一个人便把宝钗的双臂反剪到背后,用绳子结结实实的绑住。然后拾起那块掉到地上的手巾,重新往盆子里涮了涮,抬手去擦宝钗的脸。

当然,女狱卒和名门贵府伺候人的婆子是不一样的,宝钗原本就被打的红肿的脸颊,被这野蛮的女狱卒用力擦了两下,便泛出不正常的红­色­,凌乱的沾着稻草的头发下,那张不再年轻的脸看上去毫无美感。

“三少爷。”水祥把那狱卒交给了王怀恩,王怀恩听了水祥的话十分生气,立刻把牢狱里的牢头和几个组长给叫了去,水祥知道,这是王怀恩处置自己手下的时候,自己不便在场,便告退出来。

“嗯,你回来的正好。我昨儿还说,刚配的那个丸药还没有人试过,这两天要找个人试试。你带着没有?”

“带着呢”水祥说着,从随身的荷包里摸出一个小瓷瓶来。这是今儿水瑫准备拿去给林琨看的,本来是想找个小白鼠之类的动物试药,无奈林琨不在,他只好回来。

“嗯,不如给她先用用,看看小爷我的医术如何了。”水瑫笑笑,这药丸原本是一剂抑制­精­神疾病的药方,当然,治­精­神病的药,会刺激人的­精­神系统。以为这个药比较不好找试药人——好人是不能用的,用了之后谁知道会不会变成真的神经病?但如果给那些小动物们用,似乎观察不出什么效果,毕竟动物和人不同,没有人的那些喜怒哀乐,神经系统太过简单。

“是。”水祥从小瓷瓶里取出一粒红­色­的药丸,递给一边的护卫。护卫拿着药丸看了看牢房里的女狱卒,对方点点头,抬手捏住了宝钗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巴。青衣护卫淡淡一笑,弹指间那粒红­色­的药丸便飞进了宝钗的嘴里。女狱卒把她的下巴往上一推,咯噔一下,药丸便被吞进了肚子里。

宝钗不知道对方给自己吃的是什么东西,但却可以肯定,这绝不是好东西。或许不会要自己的命,但却会让自己痛苦不堪。所以这药丸一下咽下去,宝钗的脸­色­就变得苍白起来。

“不管你是真的­精­神有病,还是假的,吃了我的药,保证药到病除。”水瑫笑笑,转身看了水祥一眼,水祥立刻会意,从怀中拿出一锭银子交给那女狱卒。

“奴才不敢。”女狱卒忙躬身行礼,不敢接银子。

“拿着吧,算是我拜托你好好地照看她的,有什么动静随时来北王府汇报。还有,太子的话不可违拗,每天该执行的就执行,把前面这些天落下的,每天加倍给我补回来吧。这样等太子爷回来问起此事,我也好替你们遮掩一下。”水瑫一边说着,一边走出去。

那女狱卒方接了银子,揣在怀里,回头看看刚服了药丸的宝钗,对边上的一个同伴道:“看来那药效还要等会儿才发作。这会子咱们先把今天的任务完成吧。”

“好来。”同伴答应着,两个人挽挽袖子,又到了宝钗身边。一人负责二十个嘴巴子,每天加倍,把原来的补上,这可是太子的意思,办不到这碗饭也别端了。

从牢狱里走出来,水瑫无聊的在大街上晃悠。一边走一边看着两边熙熙攘攘的人群,摇头叹道:“真没劲!一点好玩的也没有。”

“主子,咱们回府吧,出来半天了,郡主会担心的。”水祥怕着小爷在外边惹事,忙上前劝道。

“嗯,回府。不过咱们要先去前门大街给姐姐买几样五芳斋的酱菜带回去。上次姐姐还说,五芳斋的酱黄瓜味道不错,用来吃粥很方便。”

“得了,小爷,咱们上马吧,这样快点。”

“行,上马。”水瑫点头,让水祥抱着自己,跨到马上。为了他的安全,水祥也自己上马,在他背后搂住他,无非是怕他不小心捧下去的意思。

几人走了一段路,变到了闹市区,拐过这里便是前门大街了。水瑫对两面繁华的小摊很感兴趣,坐在马上不停地四处张望。无意间看见边上一个卖包子的摊上,一个小女孩一身脏兮兮的衣裳,坐在那里吃包子,看上去这丫头饿得很,面前已经摆了两个笼屉,但似乎还没吃饱,正大声吆喝老板再给她上一笼。

那卖包子的老板原本应该高兴地,毕竟这样的大肚皮的顾客也不常见。但因这女孩儿的脏兮兮的衣裳和乱蓬蓬的发辫,那老板有些犹豫,这天煞的丫头这种吃法,莫不是饿死鬼变得?再说,瞧她这一副小乞丐的样子,兜里到底有钱没钱?这个吃法,若是没钱付账,这一天的生意可算白­干­了。

“快点!怎么回事?还不给本姑娘上包子?”那小姑娘看上去七八岁的样子,但嗓门却超级大,一嗓子吼出去,把四周的目光都吸引过去。有的摇头,有的叹息,有的偷笑……

“这丫头是什么变得?这么能吃?”水瑫手中的缰绳一拉,马便停了下来。水祥见了,忙劝道:“小爷,这不关咱们的事儿,咱们还是走吧。”

“看上去这包子味道不错啊。走,咱们也去尝尝。”水瑫不接水祥的话,却要下去吃包子。

“小爷,这外边的东西,你可不能随便吃。你若是想吃包子,咱们回府去,让厨子们做就是了。”

“罗嗦什么?下马。”水瑫一声令下,水祥也不敢再劝。不过是个做小本生意的,倒也没必要怕成那样,所以便翻身下马,把水瑫抱下去。

“老板!给我们小爷来一笼包子!”水祥对着那边卖包子的老板招呼了一声,那人回头一看这群人的打扮,立刻满脸堆笑端着一笼包子送过来。

水瑫对那小姑娘感兴趣,所以在她对面坐下来,毫不避讳的打量着人家。那小姑娘叫了半天,见刚坐下的水瑫倒是先有了包子,立刻不高兴了。伸手拉住送包子的老板,生气的问道:“我叫了半天你也不答应,怎么他一来你就过来了?是不是觉得本姑娘没钱付账?像他那种纨绔子弟有钱有势?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干­嘛啊­干­嘛啊?”那老板厌恶的看了看小姑娘脏兮兮的手,想躲避瘟疫似的甩开胳膊,不耐烦的说道:“你先把这两笼包子的钱给了,我们才好再给你上。”

“本姑娘还没吃饱呢,你先再拿一笼包子来!”

“少废话,给钱就给你包子。”那老板没了耐心,此刻正担心前面的两笼包子收不回钱来呢。

“哼,就你这态度?姑­奶­­奶­还就是不给钱呢!你狗眼看人低,小心姑­奶­­奶­把你的摊子踢了!”那小姑娘眼睛一瞪,索­性­发起狠来。

“你这臭丫头,敢不给钱,看我不把你卖到窑子里去!”那卖包子的老板也急了,他妈的真是倒霉,遇到这个白痴鬼,还这么横。

“嘿,嘿,嘿!我说老板,你给她一笼包子,多少钱算我的。”水瑫坐在那里,对着那老板招招手,又把自己面前的包子往前一推,对那小姑娘笑道:“你先吃我这些。”

“你不吃,却叫了这包子做什么?”那小姑娘一愣,不解的看着水瑫。

“这包子就是吃的,谁吃不一样啊。诺,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水瑫笑笑。

那小姑娘不再客气,伸手抓起一个包子来,一下子填到嘴里,呜哇呜哇的大嚼起来。

水祥早就拿了串钱出来,如数付了帐,索­性­连那小姑娘的一起结了。跟了三爷这么久,自然知道这位小爷专程下马是为了这个食大如牛的小丫头,绝不是因为这儿的包子好吃。

番外卷:水家有女初长成 第22章 摆乌龙谁更无敌

那小姑娘又把这一笼包子吃尽了肚子里,方抹了抹嘴巴,对着水瑫笑了笑,说道:“这位小爷,多谢你的包子了。我吃饱了,先走了。您慢用。”

“吃饱了?要不再来一笼?”水瑫指了指那边火炉上热气腾腾的包子。

“不用了,下次有机会再吃吧。”小姑娘看了看那边冒热气的蒸笼,抿了抿嘴­唇­,似乎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但终于还是站起来,对着水瑫笑了笑,转身就走。

水瑫看了看身边的水祥,眨眨眼睛,悄声道:“跟上她。”

水祥点头,对着身后的一个护卫一摇手,那护卫得令而去。

“三爷,咱回吧。”水祥知道,护卫用不了多久,就会把那小姑娘带回王府,至于怎么发落,那是小少爷的事情,好不容易有了个乐子,总不能丢了吧?

“回?你白跟了小爷这么久?走,咱们也跟上去瞧瞧。”水瑫却没想把那丫头弄回府里去。他只是对这个大肚量的女孩子十分的好奇而已,还不至于当街抢人。当然,瞧那小姑娘的样子,抢人也不用的,只要动之以‘美食’晓之以‘­肉­包’估计她会很高兴的跟自己走。

循着护卫的身影,水瑫和水祥也很快就跟上了那小女孩,却见她脚步匆匆,向着一处偏僻的巷子走去,七拐八拐之后,在一座废弃的院门口停下来,左右张望见没有什么可疑之人后,方进了院子。

水瑫看看水祥和护卫,轻声叹道:“她该不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谋逆?造反?”

“这么大的小孩,应该不会做那些事吧?”水祥皱着眉头看着这位小主子。

“嗯,只要不是谋逆造反就好。咱们去看看。”水瑫笑笑,带头往前走。

“主子,小心点。”护卫岂能让水瑫走在前面,一个箭步上去,一跃便到了那个破旧的院门口。

“小主子,还是奴才抱着您吧?”水祥心里也没底,这年头虽然是太平盛世,也难免有哪些以身试法的狂徒,前几天郡主被劫持,京城差点翻了天,这会儿这小主子再有个什么意外,家里的二爷和郡主,还不得把自己吃了?

然而当三人进了那院门口后,都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十来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大的有七八岁,小的就是三四岁,一个个像是嗷嗷待哺的小雀儿一样围着那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但见那小姑娘一手抖着自己的碎花布衣衫,一手拿着包子,一个个递给身边的孩子们。拿到包子的孩子开心的吃着,没拿到的还在一边叫嚷。这样的景象别说小水瑫,就连在北王府长大的奴才水祥,也感到十分的震惊。

“天,那些包子她不是都吃了吗?”水瑫看着那小姑娘变戏法一样,把包子一个个从自己的衣服里拿出来,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原来她是为了这些孩子们……”水祥撅着嘴,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变了。

“呜呜,水祥,你别哭啊,你要是哭,我可就先哭了……”小水瑫被水样抱在怀里,抬起小手拍了拍水祥的脑袋。

“呜呜,小主子,她这是遇见了咱们,替她付了帐。若不是这样,刚才还不知怎样从那包子铺脱身呢,还不得被人家打一顿呢?!可怜的丫头……”

“你小声点,她听见我们说话了。”护卫挡在二人身前,不满的皱了皱眉头。

果然,那小姑娘已经转过脸来,奇怪的看着门口三人。那些雀跃的孩子也都安静下来,吃了一半的包子也不敢再吃,都愣愣的看着门口的三个闯入者,胆小的孩子已经开始往大孩子身后躲。

“你们一直跟着我?”小姑娘主动站在孩子们前面,勇敢地看着门口的三个华服之人。

“呃,如……”水祥反应有些慢,似乎没看见那小姑娘眼睛里敌视的目光,却自顾抬手擦了擦眼角。

“这里面有你们遗弃的孩子?”小姑娘指了指身后的那群脏兮兮泥猴一般的孩子。

“没有。我们只是好奇,才跟着你的。”小水瑫不满的看看水祥,一个大男人还哭,真是丢人。

“好奇?看见我们这些快饿死的乞丐,很好奇吧?你们这些富贵人家,连奴才都穿锦衣,食玉粒,眼睛里除了珠宝金银,便是雕栏玉砌,哪里见过百姓之苦?好玩吧?是不是感觉自己像是个救世主?施舍了一笼包子,像看耍猴子一样看着这些可怜的孩子你争我夺,只为了一口可以填饱肚子的吃食?”小姑娘好像很愤怒,瞪着水瑫三人的眼睛里还闪着鄙夷的目光。

“小姑娘,你这样说话就不对了。我们家小主子是好奇不假,但我们却没有奚落你们,也没有瞧不起你们,你为什么说这么难听的话?你们没饭吃,没人管,又不是我们家小主子的错,­干­嘛要赖在我们的头上?”水祥见着小姑娘咄咄逼人,忍不住问道。

“没有这千千万万的穷人奴才,哪里有你们家一个小主子?”小姑娘鄙夷的看了水祥一眼,仿佛是在看着一个中毒至深无药可救的可怜人,嗤笑一声,又自叹道:“算了,说了你们也不懂,奴­性­这东西,害人不浅。”

水瑫原来就对这个小姑娘很好奇,此时听她说话更加惊讶,又听她说到‘奴­性­’的话,更是闻所未闻,于是从水祥的怀里跳下来,往前两步,走到哪小姑娘的跟前,从上到下反反复复的打量了这姑娘几遍,方问道:“这位姐姐,请问你高姓大名。”

“我没高姓,也没什么大名,你就同这些孩子一样,叫我明珠好了。”小姑娘言辞闪烁,好像是被水瑫看穿了她的谎言似的。

“明珠?”水瑫的眉毛轻轻一挑,嘴角轻轻裂开,又别有深意的看着自称是明珠的女孩,接着问道:“蒙尘的明珠?你这个名字,还真是妙得很呢。姐姐言谈举止,定是出自大家贵族,至少也是书香门第,是不是家里受了什么冤屈才沦落至此?果然是这样,我想或许我可以帮你。”

“帮我?就你这样的小屁孩,也敢说这样的大话?”

“嘿,你怎么说话呢?”护卫只对水瑫的人身安全负责,但此时见这个小姑娘出言不逊,才忍不住开口警告。

“对,我是小孩不假。不过我敢保证,我是你见过的最强的小孩。比那他们强多了!”水瑫并不在乎这个自称为明珠的小姑娘的态度,却十分自信的拍了拍胸口,指着对面的那群小孩,又补充了一句:“他们所有的人加起来,都不如我强。”

“是吗?”

“当然。”

“那你送我回家吧。”

“好,你告诉我你家在那里,我打发人把你送回去。若你不放心,我还可以把你父母接来京城。所有的花销都算我的。”水瑫的自信如滔滔江水汹涌而来。开玩笑,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敢瞧不起我呢,连皇帝都不行。

“哼,我家——在二十一世纪的香港。”

“啥?”水瑫自认为已经把天朝的舆图背的滚瓜烂熟,却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傻了吧?”对方给了一记白眼,让水瑫的心里很不痛快。

“你蒙人!不肯说真话也就罢了。”水瑫瞬间镇定下来,认定了这个狂妄的女人是在撒谎。

“且!懒得理你。”明珠不屑于解释,转身向孩子群里走,一边走还一边说道:“走的时候把院门给我关上!”

“等等,你再说一遍你家在哪儿,我回去问过我姐姐再说。”

“问你姐姐?问皇帝老儿也没用。你们谁也帮不了我!”没了先前的傲气,话说到后来,竟有几分苍凉。

“水祥,你说她是不是­精­神有问题?”水瑫琢磨了良久,终于得出一个结论。对,这女人­精­神有问题,不然怎么回是这种德­性­?

“嗯,奴才看着也有些邪乎,若不是­精­神有问题,那就是有不­干­净的东西付了体。小爷,奴才可记得,刚才那些包子她都是吃到了肚子里,怎么这会子又从衣服里掏出来了?这里面透着奇怪,说不定这一群孩子都是妖魔鬼怪。咱们……快些家去吧。”

“妖魔鬼怪?”水瑫一听此话,两眼立刻放出了光芒,“妖魔鬼怪好啊,云世伯给人看病看了这些年,还没给妖魔鬼怪看病呢。再说,我这里有刚炼制好的丹药,若她真的­精­神有问题,正好可以给他治治病啊。”

“呃,这个……小爷,咱们还是先回家吧。”水祥不愿惹事,极力劝着水瑫回府。

“回府?回府也要带着她一起走。”水瑫指着一群小乞丐当中的女孩,此时此刻她被那群孩子围在中间,的确有了几分明珠的味道。

“这个倒是好办,交给奴才好了。”护卫的眼睛眯起,看着那一身碎花布衣衫的小丫头,不过是说了一些奇闻怪谈而已,谅她也没什么本事,逃不出自己的手心。

“不许用强。”水瑫瞪了一眼护卫,“若是她真的­精­神有问题,你用强,她越发病得厉害,万一咬舌自尽,岂不是我的损失?”

“呃,是,奴才点她的|­茓­道。”

“算了,还是我去吧。”水瑫看了看那一群小饿狼一般的孩子,若是只带走一个,恐怕是不行的。至少这些孩子以后会没人管,万一饿死了,岂不是自己的罪过?

明珠跟孩子们说笑了几句,看着他们把包子吃完,正好带着众人进屋去,其中一个孩子却指着水瑫三人,惊恐的说道:“老大,他们还不走。”

“嗯?”明珠回头,看着那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商议着什么,目光不时的在自己身上飘过,便知道他们是在打自己的主意,于是回身站定,抱着臂膀大声问道:“你们怎么还不走?告诉你,我这人向来是欠账不还的,况且那包子钱是你们主动帮我付的,要钱我可没有。”

“不要钱,不要钱。”水瑫立刻换了一副笑脸,小手连连摇着,又迈开小步子往前走到明珠面前,“你跟我走吧,你,还有他们的饭,我都管了。好不好?”

“什么意思?你要我们做你的奴隶?”明珠目光一冷,瞪着眼前这个小屁孩。

“呃,不是不是,我不缺奴仆,但是……我没有朋友,我家的哥哥姐姐都不喜欢跟我玩,他们都整天忙自己的事情,你别看我衣着光鲜,其实我很可怜的……”小水瑫说着说着,声音哽咽起来,好像个整天受气的小媳­妇­一般。

“是吗?想不到你还真可怜。”明珠笑笑,上前拍拍水瑫的肩膀,又顺便摸了摸这小孩儿粉嘟嘟的脸蛋,嗯,富家的孩子就是好,细皮­嫩­­肉­的,摸起来手感很不错。

水瑫感到面前这女人的手在自己的脸上轻轻地划过,颇有几分调戏的意思,便忍不住浑身哆嗦,若不是想着她是个­精­神病患者,恐怕这­鸡­皮疙瘩都要掉了一地了。

“好姐姐,你……就跟我去吧,权当是陪我玩几天,可怜可怜我……”

“去——也不是不可以。”明珠似乎看透了这小孩儿的心思,得意的笑笑,又顺手捏了捏他的脸蛋,然后指着身后的孩子们,“不过我舍不得他们。”

“他们也一起去。”

“他们这个模样,如何能进得了富贵之门?若小少爷真的想跟我们一起玩,不如就每天来这里找我们好了。”明珠咯咯笑着,转身走开。

“哎——这丫头,还真是不识抬举的很。”水祥指着明珠的身影,不满的说道。

“来这里找他们一起玩?”水瑫咧咧嘴,第一次感到如此力不从心。原来的时候把各府的姨娘叔伯们一个个都哄得团团转,也没今儿这么累啊。

“小爷,咱们走吧。别跟这些人一般见识。回去的晚了,郡主该担心了。”水祥见水瑫还站在那里不肯走,只好先好生劝着,再想办法把这丫头给弄进王府去。

“嗯,罢了。来这里就来这里吧,这儿倒也幽静的很,也没什么坏人。”水瑫打定了主意,点点头,对着那边的一群孩子喊道:“明珠姐姐,说好啦,明儿我再来找你们玩儿!你们可不许走了,我带好吃的给你们送来。”

明珠不在乎的笑笑,也不答话,看着水瑫被水祥抱起来,出了远门。

番外卷:水家有女初长成 第23章 原是红迷入红楼

这日下午,盛夏的烈焰还没落下去,外边依然热气腾腾,唯有坐在放了冰块的屋子里,方能让人气定神闲。然凤璿也顾不得天气炎热,急匆匆的往内书房里去。林琨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有件事情必须让他去查请楚。

林琨刚坐在书房的书案前,听水安把家里的事情说了一遍,便看见凤璿匆匆忙忙赶来,于是高兴地笑一声问道:“琳儿,快来,二哥有礼物给你。”

“二哥,你这么长时间不会来,家里的事情也不问问,瑫儿这孩子真是疯魔了,整天往外跑,总跟一群小乞丐混在一起,无论怎么说他都不听,这……”

“琳儿,别急。我知道了。所以才回来看看。”林琨起身拉着妹妹的手,让她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又从怀里拿出一支白玉凤簪递给她,笑问:“瞧这个好不好?”

这是一支极品和田白玉雕刻的凤簪,展翅欲飞的凤凰雕刻的惟妙惟肖,细致入微,微微张开的凤喙之中镶着一颗七彩珠,圆圆的,看不出是什么材料做的,微风吹过,七彩珠轻轻转动,却又嘶嘶凤鸣之声。这只凤钗一看便知道是无价之宝。

但凤璿此时没心思看这个,只焦急的看着林琨,问道:“二哥,你倒是说,瑫儿这孩子的事情怎么办才好呢?我说让那些孩子们都来北王府,他说人家都不愿意来咱们家,没办法,我才派了暗卫每天都去那个小院子守着。父王和母妃都不在家,若他有个三长两短,可叫我怎么跟父王母妃交代?”

“放心,我刚找管家了解了一下。他只是贪玩而已,小孩子嘛,喜欢在一起玩也无所谓。听说那个丫头很古怪,总是玩些奇怪的游戏吸引瑫儿,给瑫儿说些闻所未闻的故事。你不觉得这样挺好吗?最起码瑫儿这一个月来,没出去惹是生非,也没在家里祸害那些鸟兽虫鱼,也算是一种好事吧?”林琨比凤璿放心的多,玩无所谓,只要安全就行。反正那所小院子附近一直会有暗卫把守。那丫头陪瑫儿玩,瑫儿每天都会带很多吃的给那些孩子们,还把家里小孩的衣裳都叫人找出来,大大小小的包了好几包袱,给他们送去。这样他们各取所需,倒也是好事。

“开始瑫儿还跟我说他遇到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要拿她来代替家里的鸟兽试药,如今倒好,没给人家把病治好,反倒连他也染了病气,整天神出鬼没的,嘴里念念叨叨,不知说些什么。”凤璿还是不放心,一边把玩着那支凤钗,一边叹道。

“好了,一会儿我就去看看那个丫头是何方神圣。琳儿不要担心了。这只凤钗可是太子托人给你带回来的,一定要收好了哦。”

“太子?子詹哥哥?”凤璿一愣,继而低下头去。

“你们两个的别扭不是早就解了吗?还不肯收他的东西啊?”林琨笑笑,把喝了一半的茶放在一边,转过身来,看着心爱的妹妹,“父王和母妃回来,我和大哥一起替你解释,好不好?”

“二哥,这事……咱们不好说。母妃也是为了我好……”凤璿的脸羞的绯红,话说到一半便说不下去了,索­性­起身便往外走。

“琳儿,刚才我去拜见舅父,舅母说要接你去林园住几日,我看你在家里也是闷着,不如就过去散散心也好?”

“家里无人照看,我还是留下吧。那边也无非是逛逛园子,咱们府上的园子也不错。这大热的天,我也懒得走动。”凤璿一听说王沐晖夫人请,便又想起那天在林园偶然遇见舅母娘家的侄子的事情,心里越发的烦闷。为什么随着年龄的增长,烦恼会越来越多呢?如果人一直不长大该多好?好想念小对候,跟瑫儿这么大的时候,天天粘着子詹哥哥的日子。

夏天天气热,她懒得出去玩,子詹哥哥便搜罗来许多许多的书,放在自己的屋子里,不管天多热,也不管下多大的雨,子詹哥哥每天都会来看她,有时是清晨,有时是中午,有时是下午,更多的时候是晚上。那天雨下的那么大,还打雷打闪。

嬷嬷们都说太子不会来了,可只有她还坚持等,直到三更天,子詹哥哥披着针蓑踏雨而来,怀里却抱着一个青花瓷水钵,里面是刚刚绽放的莲花,蓝紫­色­的花瓣高贵神秘,映着烛光轻轻地颤抖,仿佛娇羞欲语的少女。

只因自己无意间的一句话,他便跑了十几里路,去城郊一户花匠家,买来了这颗珍贵的蓝紫­色­的碗莲。

枫红遍野,哥哥们都去城郊狩猎比骑­射­,大哥,二哥,耿家表哥,子詹哥哥,还有二殿下子律,他们每人骑一匹骏马,好不威风。她看的羡慕不已,拉着­奶­妈的手闹着要跟了去,母妃不准说女儿家不许骑马,不安全,从马上掉下来,摔折了腿可不是闹着玩的。子詹哥哥却抱着自己,对母妃承诺:婶婶放心,有我在,琳儿不会有事。我抱着她骑马,打不打猎无所谓。

结果那次比赛,因为她的参与和指挥,子詹哥哥输的好惨,回城后被罚做东道,请大家去琼花楼吃酒,还被哥哥们笑话了好久。耿家姑父和舅舅也批评子詹哥哥,说不该为了一个小丫头而输了骑­射­,子詹哥哥却说,丫头不高兴,赢了也不开心。

冬天园子里的梅花开了,她会缠着她的子詹哥哥去摘梅花,记得那次子詹哥哥爬上假山石上,折下了一枝蜿蜒遒劲的红梅,开心的看着自己笑笑。

白雪映着红梅,子詹哥哥一身绛紫­色­织锦箭袖白狐长袍站在青石上,陶醉的闻着梅花的香味。自己捧着注满了水的青瓷花瓶等在下面,仰着脸,看着他,心里好像是灌满了蜜水。

冬去春来,春雪消融,子詹哥哥长大了,皇上派他跟着父王去西山。巡视军务,她不舍,只拉着他的手呜呜的哭,说什么也要跟着去。那一次子詹哥哥第一次跟她说,琳儿乖,子詹哥哥很快就回来,在琳儿读完那本宋词的时候,子詹哥哥就回来了。好不好?

宋词三百首,她每天都要读十几首,反反复复的读那些忧伤的句子,一个月过去,在她还有两首词没有背过的时候,子詹哥哥一身征尘踏着夕阳金­色­的余晖在北王府的门口下马,连洗漱都来不及便来看自己,那天,她偎依在子詹哥哥满是尘土味道的肩头,和他一起背: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所有的回忆,都跟他有关,直到今日,凤璿才发现,原来她的子詹哥哥,陪着她走过了一个完整的童年。

“琳儿?琳儿——”林琨看着凤璿站在门口发呆,不由得苦笑。这个妹妹从小­精­灵古怪,身上留着水家人天不怕地不怕的血液,也继承了水家人情有独钟的传统,一个子詹,足以让她缠绵徘侧一生一世。

“呃,二哥,我回房了。瑫儿的事,你多费心。”凤璿被林琨唤醒,脸上红晕更浓,转身匆忙的出了书房,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瑫儿!……”林琨苦笑,哎,为什么大哥这么好命,跟着太子南下督造海船,而自己却要留下来照顾弟弟妹妹,妹妹倒也罢了,那么美丽可爱的小姑娘,疼她也是应该的,可瑫儿这混小子,一天到晚都不知道他在搞什么,仗着自己小,便为所欲为,甚至还敢打碧琼的主意,想起这个,林琨就恨不得把小水瑫绑起来,掉在屋梁上拿鞭子抽一顿。

哎,不过动动脑子过过瘾罢了,从心里解解恨,之后还要去给他擦ρi股。

林琨长叹一声,不得不放弃这难得的空闲时间,去那个小破院子里把这个可恶的弟弟找回来。

破旧的小院子如今­干­净了许多,那些破烂木头还有坍塌的墙壁,不知被谁收拾­干­净了,连院子里的杂草也都修剪了去,只留下几颗大树为下边的孩子们遮挡着炎热的太阳。树荫下一群孩子围坐在一起,连小水瑫一块,都乖乖的听中间那个小姑娘说着什么,那小姑娘双手不停地比利着,脸上的表情也千变万化,时而开心的笑,时而悲伤的皱眉,时而无奈的叹息。

林琨站在院门口,看着里面穿着自己兄妹几人旧衣服的孩子们,不由得苦笑,这个三弟,看来真是变了不少,竟然也知道关心人了。把家里的衣服都弄出来分了。母妃若是知道了,估计还得感谢这个丑巴巴的丫头。

站了一会儿,终于等到里面那个主角讲完了,小孩子们一阵哄闹,有的围上前去跟那个丫头说笑,有的跑散开来各自玩耍,而小水瑫却依然坐在原地不动,执着的问着什么,好像刚才那丫头讲的他没听明白,俨然一个好学的学生一般。

“瑫儿?”林琨叫了一声,打断了水瑫和明珠的对话。

“咦?二哥?”水瑫回头,看见比朝廷一品宰相还忙的二哥居然会站在这里,十分的惊讶,忙站起身来跑到林琨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不解的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来这里做什么?你姐姐说,一个月了,你每天都往这里跑,到底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如此吸引你?”林琨不解的看着水瑫,这是他唯一想知道的问题。

“那个姐姐讲的故事比家里那些藏书上记载的有趣一百倍,我可是每天都要来这里学习的。”

“哦?真的?”林琨自然不信,北王府的藏书,敢跟皇上的御书房相比,就这样一个小丫头,讲的东西竟然比自家的藏书还有趣,真是奇闻怪谈。

“当然,哥哥不信,瑫儿可以考考你。”

“考我?”你小子还­嫩­点。林琨不屑的看了水瑫一眼,就凭你肚子里那点墨水,还想考我?

“你知道安徒生吗?”

“安……什么?”林琨皱起眉头。

“安徒生,这是个文人,他写的很多书都跟小孩子有关,有《卖火柴的小女孩》还有《皇帝的新装》好多好多,很有趣。”

“有这么个人吗?”林琨敢打赌,华夏民族天朝几­干­年的历史,绝对没有这号人物,一定是那野丫头瞎编的,听听这名字吧,徒生,白白的生活,可不是根本就不存在的意思?也就是偏偏这些三两岁的小孩吧,真是可笑。

“二哥,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可不代表不存在哦。”水瑫得意的晃着小脑袋,偷偷地看了那边坐在树下的明珠一眼,嗯,这个姐姐虽然长得丑了点,但肚子里的墨水还不少,虽然当我的老师还差那么一点,不过看在她比那些老夫子讲书有趣的份上,叫她一声‘师傅’也不为过。

“嗯,你说的还挺有道理。这些都是她给你说的?”看来这个野丫头也不是只会瞎编滥造,也能交给孩子们一点正道理。

“是啊,二哥有兴趣,也可以参加我们哦。”

“我?参加你们?”林琨嗤笑一声,摇摇头,斜着眼睛看那边靠在树上抱着一个三岁多的黑呼呼的小孩的丫头,“我吃饱了撑的,我。”

“那你请回吧,我到晚饭的时候就回去了。”水瑫一听这话不高兴了,转身就往回走。

“不像话,站住!”林琨一瞪眼,生气的说道:“你这是跟兄长说话的态度吗?”

水瑫听哥哥生气了,忙止了脚步,回头笑道:“二哥,您别生气。下午还有半个时辰明珠姐姐要给我们讲一个猴子的故事,就是那个大唐高僧去西天取经的故事。这个太好听了,若是拉下了,明天就接不上了。好哥哥,你等我听完了再回去。”

“唐玄奖去天竺国取经的事情,家里有相关的书籍记载。你若是想知道,让你姐姐把这本书找出来讲给你就是了。没必要一定要在这里听。”

“那可不一样,姐姐讲的跟这个姐姐讲的不一样,我不要回去。”

“瑫儿?你信不信二哥我让人把这里给封了?”林琨从怀里拿出一只怀表来看了看,马上就到了林家各管事回话的时间了。再从这里耗下去,就耽误了正事,于是有些不耐烦。

“哟,又来一个口气大的?动不动就让官兵来抓人封院子,难道朝廷是你家的?”坐在树下的丫头早就看这个锦衣公子不顺眼,一来就用哪种不屑的目光看自己,好像是在看什么怪物。

不错,自己莫名其妙的穿到这里本来就很奇怪,可这破地方要民主没民主,要法制没法制,一个男尊女卑的破时代,谁稀罕来啊,而且,穿越也不是什么大事,这年头穿越小说看的也多了去了,为什么偏偏穿到一个历史没有记载的破朝代来?而且醒来就是个叫花子,又脏又臭,估计这丫头原本是饿死的,自己倒霉倒到姥姥家来,原本趴在电脑前看沧海明珠的小说看的有滋有味,正在为《水怜黛心玉娇溶》里的林妹妹感到幸福呢,不知咋的,脑袋一下子碰到了电脑屏幕,眼前一黑就晕过去了。醒来就躺在一堆叫花子群里。

哎,为了吃喝,只好厚着脸皮坑蒙拐骗,用那一世里学来的魔术行骗江湖,当然,有人问起来她就说自己叫明珠,嗯,这辈子算是赖上明珠了,谁叫她倒霉,看着沧海明珠的小说穿越了呢,为非作歹就用她的名字,若是有人骂就骂吧,反正明珠这丫也不知道。

再说,好不容易才逮住了一个冤大头,套住这个小凯子,要吃有吃要喝有喝,偏偏来一个目空一世的家伙,非要带那个小财神走。这可不行,他小子走了,这一群小乞丐们以后吃谁喝谁去?

林琨看看这个丑丫头,圆圆的柿饼脸,乱蓬蓬的头发,蓝花短衫,家里最下等的奴才也比她标致,竟敢用这么傲气的眼神看自己,真是出了雄心豹子胆。于是脸­色­一沉,冷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明珠。”哈哈,明珠啊明珠,你再一次被人骂了吧?

“假的?”林琨眉毛一挑,这丫头天生就是个说谎的料,回答的这么­干­脆,名字指定是假的。

“什么?什么假的?”装傻谁不会?

“你的名字是假的。”

“你凭什么说我的名字是假的?”

“百家姓里,没有‘明’这个姓,难道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你胡说,你才是石头后里蹦出来的!”臭小子,骂人?看谁骂得过谁。

“大胆!”林琨身后的水祥沉不住气了,敢骂主子?这死丫头,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敢骂北静王府的小主子,你是活腻烦了?”

“什么?你说什么?!”靠,没听错吧?北静王府?北静王府?!水溶家?真的假的?穿到了历史没有记载的朝代竟然来看林妹妹了?神啊,玉皇大帝,如来佛祖,观世音……保佑啊,保佑!

“你少在这儿装疯卖傻!我们北静王府管你们吃喝管了一个月了,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是谁。”林琨鄙夷的看了这丫头一眼,指着水瑫说道。

“他是谁?他不就是一个富家小少爷吗?”

“富家小少爷?呵呵……”林琨看了看站在一边瞪着眼睛给自己使眼­色­的小水瑫,原来这小子一直没暴露自己的身份,可能是怕吓着这群人吧,不过这正是林琨想要的,水瑫跟这些孩子们在一起也无所谓,只是天天往这种地方跑却不行,总不能让暗卫每天都来这里跟着,若万一被有心人知道了,可不是小事。

“等等,先不说他是谁,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北静王府是不是水溶家?”王子啊王子,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

“你口气真不小啊,我父王的名讳也是你这野丫头乱叫的?”林琨这回可真是生气了。北静王的名讳,在当朝也只有皇上能叫罢了,试问朝中大臣和天下百姓,哪个敢把北静王的名讳挂在嘴边?

“呃,你父王……你父王?那你娘呢?是不是林妹妹?”激动啊激动,感谢神灵,感谢佛祖,感谢沧海明珠,让一个红迷跟着她的小说,穿到了红楼的世界里……阿弥陀佛!

“死丫头,你越发疯癫了。来人,把她给我带回去!”林琨暴怒,这个野丫头,不但敢叫父王的名讳,还敢称母妃是她妹妹,看来不给她点苦头吃,她还真把自己当成了天外之人!

“啊——慢慢慢,冤枉啊冤枉,我招,我都招!”北静王府势力庞大,可不是谁都能惹得起的,额滴神啊,这个少年竟然是水溶的儿子,呃,是哪个儿子呢?老大?老二?那这个小的呢?是老三?妈呀,看来自己不单单是穿到了红楼世界里,而且是传到了《水怜》的世界里啊!

“招什么?”林琨早就不耐烦了,你这死丫头从一开始就没说实话,不知是哪儿来的一个江湖骗子,弄一群孩子在这儿骗吃骗喝,可怜我家小三儿,向来以聪明绝顶横行,这会儿却吃了这女人的亏。

“我是不叫明珠,明珠是别人的名字,我怕我做了坏事被人家骂,所以随口胡诌了来,不过她也不冤枉,若不是她,我还来不了这里呢。我在家里多好啊,我家有电脑,又网络,出门有汽车,夏天有空调,呜呜……”越说越伤心,算起来,自己已经来到这里两个月了吧?爸爸妈妈还好吗?你们的女儿小寒不幸穿越了,呜呜……

“神经病!”林琨嗤之以鼻,伸手牵着水瑫的小手往外走,临走时吩咐水祥,“把这群人都带回去,交给水安,收拾出一座小院来把他们一起关进去,等我闲了再收拾他们。”

“是,奴才知道了。”水祥高声答应一声,还是二爷好啊,一声令下事情全都解决了,省的咱们天天上这种破地方来受罪,天天坐在这脏兮兮的地上看蚂蚁打架,真饥的无聊啊,把这群孩子们弄回府里去,至少以后咱们可以喝着茶坐在躺椅上陪小少爷听故事了。

番外卷:水家有女初长成 第24章 只为痴心拒痴人

青云轩,碧水边,浓荫下,青玉棋案两边,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少年。女的一身葱绿­色­衣裙,八九岁的样子,一尺多长的头发梳成一个马尾,翘翘的垂在脑后,两鬓上不是被谁硬是用假发做了个发髻,带着极多珠花。虽然有些怪怪的,但总体看上去,也不失秀雅,这便是我们不幸被电脑碰了一下脑袋而穿进红楼世界里的云寒了,因如今住在水家,被水瑫硬是冠了水姓,如今的名字叫做水云寒。另一边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一身月白贡缎衣衫,托着双腮,沉默的看着棋盘的,便是水家的三少爷水瑫了。

“该你了。”水云寒得意的看着棋盘上自己马上就要连成五子的白棋,抬起双手,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真没劲,小屁孩儿,你又输了吧?”

“且!这种低级游戏,我都懒得玩了。诺,你自己看看,到底是谁赢了。”水瑫并不理会对方的四连珠,而是啪的一下落下黑子,把自己的棋子练成了五连珠。

“咦?你什么时候在这里埋伏下了?”水云寒瞪大了眼睛,刚才明明是自己要赢了啊,怎么一眨眼的功夫,这小子倒是先一步成了五连珠?

“你只顾着看你自己的棋,却不知道防守对方。就你这点心思,若是上了沙场,早就全军覆没了。”水瑫不屑的看了一眼对面的女孩,收起刚才那一副认真的摸样,懒洋洋的往后靠去,倚在身后的树­干­上。

“嘿,树上脏,你这月白缎子的新衣服就倚这一下子,这褂子就算完蛋了。你家在有钱,也不能这么糟蹋,你可知道外边还有多少孩子吃不上喝不上呢!”水云寒瞪着眼睛吆喝。

水瑫懒得理她,这女人自从进了北王府,这儿也不行那也不行,简直比管家管的还宽。外边有很多穷人怎么了?水家每年拿出几百万两银子给朝廷,不是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就是疏通漕运修建水利,军粮兵饷,海船战舰,处处都给水家要银子,二哥忙的滴溜儿转,难道还不成,还要三爷我省吃俭用,上街救苦救难不成?难道水家的银子是天上掉下来的?我又不是观音菩萨,管那么多做什么?

“你用这种目光看我做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水云寒瞪着水瑫生气的说道。

“你这话去跟皇上说,我保证他肯定很开心。但对我说,还是免了吧。”水瑫斜了水云寒一眼,懒洋洋的回道。

“算了,再来下一局棋。”

“不来了,你这五子棋没意思。”水瑫摇头,“不如我教你围棋好了。

“且!围棋还用你教?我好歹也曾经是我们那儿女子联谊赛的优秀获奖者呢。”

“啥?”水瑫皱着眉头瞪着水云寒,又说这些听不懂得鸟话。

“没啥,我说我围棋的棋艺还可以啊。不过是怕你小屁孩输不起哭鼻子,才教你玩五子棋的。”

“算了吧,谁哭鼻子还不一定呢。”水瑫说着,先执黑子,占了一目。

“那就试试吧。”水云寒亦不甘心落后,便执子同他斗了起来。

大树浓荫下凉风习习,带着水面上的凉气和荷花的清香,这里乃是这暑热天里难得的一丝清凉清净地。竟然被这一对活宝给占了去。

凤璿在父母的静雅堂里听管家水安回完了话,又皱着眉头问道:“前几天瑫儿带回来的那群孩子都安置在哪儿了?”

“挑了几个伶俐的留下在府里教习,等再大些便可在三爷跟前当差了,刺下的那些女孩儿送云大人的医馆去了,她们女孩子家心细,在那里学习学习,将来也好在医馆做事,医馆的月例也不低,将来婚配后,成家立业,也好有个养家糊口的进项。还有一些笨手笨脚的,奴才叫人领到庄子上去了,有没儿没女的愿意领养也罢,跟着管事们耕种也罢,总之在庄子上,也少不了他们的一碗饭和四季的衣裳。”

“嗯,他们都是些无父无母的孤儿,切不可苛待了他们,若有不愿意留下的,便给他们几两银子送他们回老家也可以的。”

“没有人愿意走,他们都是讨饭讨到京城来的,纵然回了老家,不是被叔伯乡里欺负,就是被人骗去卖钱,还不如留下来过安稳的日子。”

“随他们罢了。”凤璿点点头,一时没事,便让水安下去忙。自己便去东暖阁寻了本书无聊的翻着。刚看了一会儿,便听见外边有人回话,说:“郡主,二皇子殿下来了。”

“二哥不在家?”凤璿头也不抬,淡淡的问道。

“二爷大清早就出门了,这会儿还没回来。”

“去后面园子把瑫儿叫出来会客。”凤璿把手中的书放在一边的高几上,想了想又补充道:“叫云寒同瑫儿一起去见二殿下。”

“是。”家人答应着下去。

“郡主,云寒刚来没几天,也是女孩子家,如何能陪着三爷见二殿下?”紫鹃如今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但容貌依然秀丽恬静。黛玉不在家,她平日便在静雅堂当值,一来照顾凤璿,而来也照看一下内宅的家事。

“紫姨,我知道。但云寒和别的女孩子不同。她极有见识,瑫儿也肯听她的话,让她陪着瑫儿去见二殿下,省的瑫儿再调皮,或者说错了话。”凤璿又想起水云寒刚来的时候的情景,不由得笑道:“也不知她从哪里听来的一些闲话,竟是对父王和母妃的事情知道的很多呢,还知道姑苏外祖父家的事情。”

“王妃的事儿,在咱们天朝可是是佳话,古往今来,像王妃这样的女子也没几个。百姓们知道些传闻,也是有的。”紫鹃却不在意,又低头去做她的针线活。

屋子里安静了一刻钟,又有家人在门口回道:“郡主,二殿下有东西送给郡主,三爷叫奴才给郡主送过来。”

“什么东西?放在那边桌子上吧。”

“是一幅画。”那婆子说着,便侧身让身后的两个小丫头抬着一副装裱好的画进来给凤璿看。凤璿细看时,却见并不是水墨画的画儿,而是一副用不知什么东西拼起来的,颇有立休感,且五颜六­色­,竟是一副孔雀牡丹图。

“哟,这是用什么东西镶嵌的,竟然这么细致,郡主快瞧,这孔雀的翎毛竟然跟真的一样。”紫鹃看了,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凑过来细看,越看越惊讶,她跟着黛玉这些年,好东西见过不少,这样的画儿还是第一次见。

凤璿听紫鹃如此说,少不得离了凉榻,轻移莲步,走到跟前来细细的看了一番,方笑道:“紫姨,难道你没看出来,这竟是用斜着切的圆木片一点点的镶嵌起来的吗?”

“这竟是用木头做的?”紫鹃不相信的看了凤璿一眼,又回头去细看,却见那孔雀身上一片片的羽毛果然是用斜刀切得椭圆木片一层层的粘起来的,木片染了各种颜­色­,又呈鱼鳍状排列黏贴,最难得的是这圆木的纹理竟是放­射­状的,恰如那丝丝羽毛一般的细腻,这孔雀的身子竟如真的羽毛覆盖了一般。及至孔雀尾巴上的翎毛,越发用细小的木片拼贴,至翎尾有用大大的祖母绿镶嵌,这孔雀便入活了一般。

还有那盛开的牡丹花,亦是用大片的圆木切片层层黏贴,只是颜­色­越发的艳丽,而牡丹的枝­干­则用原木­色­,叶子亦用木片拼贴,可巧的是这匠人充分利用者原木切片的纹理,纵横交错或者斜着切,或者正着切,每一处细节都恰到好处的表现出来,这份匠心十分难得。

凤璿看完之后,便对那婆子说道:“这乃是沉香木所制,再加上这样的手艺,这幅画定然价值连城。你到前面去,跟二殿下说,就说我不敢收如此重礼。还请二殿下见谅。”

紫鹃听了这话,暗暗点头。如今这二殿下的心思也明摆着的,三天两头往府里走动,却总是在林琨不在的时候来,回回来都有东西给凤璿。无非是博得凤璿欢心的意思。可凤璿如今一颗心都在太子身上,哪里还能理会这些?然他毕竟也是皇上的儿子,却又不好太失礼了。王爷王妃不在家,这倒也让凤璿为难。

那婆子听了凤璿的话,先是一愣,但总归是郡主发话,只好带着人抬着那画儿又往前面去。

子律见东西又是原物奉还,便有些失落。听了那婆子带来的话,便叹息道:“想当初我同郡主都小的时候,我有时跟着太子哥哥来王府,她有时被母后接进宫里去,大家在一起读书玩耍,多么自在。如今大了,虽说要守规矩,但到底也是兄妹的情谊,如何连一点子东西也不肯收?”

水瑫早就知道姐姐定然不会收子律哥哥的东西。这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按照水瑫的想法,子律早该恼了。只是可怜子律哥哥隔几天还依旧来,每回都费尽心思弄些新鲜花样的东西来讨姐姐开心,无奈姐姐只管不闻不问,每回子律哥哥来了,别说不收东西,就是面也不肯露一下。叫他者做弟弟的,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水云寒在一边立着,早就把子律的心事瞧透了。这种事自古以来是常有的。兄弟二人同时喜欢一个,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凤璿一心一意的只对子詹好,对子律不理不睬,倒是个痴情的孩子。

只是可惜,恐怕将来会有有心人借着子詹的身份之事挑唆子律,若子律受人挑唆,做出什么错事,估计那些糟老头子们又要把责任推到凤璿身上,说她是红颜祸水。

“子律哥哥,你这副孔雀牡丹乃是一副绝世珍品,一定要好好地收藏才是。母妃南行前叮嘱过姐姐,不能乱收东西,如今看来,定是姐姐怕母妃回来责骂,不如子律哥哥先带回去吧,这么贵重的东西,若是被那些粗心的奴才碰坏了,倒真是可惜了。”水瑫想来想去,也只好把母妃抬出来了。对不起啊子律哥哥,不是我不帮你,是我姐姐喜欢的是子詹哥哥啊,我若是帮了你,姐姐一定会生我的气。

“瑫儿的话说得有道理。那这画儿就等王妃回来后,我再送来好了。”子律倒也不在意,反正被拒绝一次和被拒绝一千次没什么区别。凤璿心中有子詹他是知道的,只是他心里装的是凤璿,就算她眼睛看的不是自己,也不妨碍自己关心她。

“云寒,你去吩咐厨房,多做几个好菜,中午咱们请子律哥哥在家里用饭。”水瑫回头看了一眼水云寒说道。

云寒暗暗地哼了一声,这种事情向来都是那些丫头婆子们­干­的事,今儿怎么巴巴的指使起我来了?我又不是你们家的奴才!

想归想,但是在外人面前,云寒还是知道该怎么做的。好歹人家是水家的三少爷,如今家里除了那个郡主,就是这位能做主了。自己纵然不是这世界的人,也不得不低低头,配合一下罢了,就当演戏好了。

所以云寒忙有模有样的福了福身子,答应一声便要下去。

“咦?这是王府新买来的丫头?”子律皱了皱眉头,怎么看上去怪怪的?好好地发辫,梳那么高做什么?这是什么形象嘛!还有,既然是丫头,怎么着女孩子脸上却有一股不情不愿的表情?难道在北王府当差,还有什么不开心的不成?真真不知足,若是自己能天天守在凤璿跟前,做个奴才也知足了。

“啊,这不是我们府上的丫头。这是我的一个朋友。”水瑫呵呵笑着。

水云寒满意的微笑,然后回身,对着子律轻轻福了福,“云寒给二殿下请安。”

“哦!你姓云啊?可是跟云大人是一家子?”

“啊,不,她姓水,叫水云寒。”水瑫瞪了云寒一眼,补充道。

“嗯,好名字,不俗。”子律笑笑,这个怪丫头倒是跟水瑫合得来。也是,水瑫本来也是一个怪胎,他们俩凑在一起,倒也有趣。

“谢二殿下夸奖。”水云寒轻轻一笑,转身出门。

“别看她有些怪怪的,这儿可有很多有趣儿的东西。”水瑫对着子律笑笑,抬手指着脑袋说道。

“是吗?看不出来。”子律不相信的挑挑眉毛,难道那丫头比水瑫这小子还能淘?或者真有那么两下子,把这小魔王给收服了?

“子律哥哥不信?那今天别走了,让她给你说说那个……哦,对,那个安徒生写的书。”水瑫颇有几分王婆卖瓜的样子。

“不了,我下午还有事,不能耽搁。”子律笑着拒绝,除了凤璿,没有谁能留住他。

“子律哥哥也那么忙?是去读书还是骑­射­?”

“啊,李相叫人带了消息给我,说要给我荐一个西洋先生,叫我学说什么英格兰语。”子律有些得意,这英格兰可是今年新建交的邦国,将来自己若是懂这个国家的语言,那还愁父皇不重用自己吗?

水瑫点点头,暗暗地思付:对了,前儿二哥还说,咱们天朝人才济济,就是没几个人懂那个英格兰语,这个国家历史悠久,有很多好东西值得学习,如今已经建立了邦交,看来以后通商也势在必行,若是二哥的买卖做到了这个什么英格兰的国家,不懂人家说话怎么能行呢?

“好了,饭就不用了。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琳儿那里,麻烦瑫儿帮我问候一声吧。”子律便不多话,起身告辞。

水瑫好不容易盼着他告辞,便不多留,也起身相送。

水云寒从厨房回来,正好碰见水瑫往外送子律,于是立住脚站在一边。

水瑫送走了子律,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往回走,不想却撞在了云寒的身上,忍不住跳着脚嚷道:“你这女人,怎么挡人家的路?”

“还说呢,三爷走路低着个头,人家往一边躲呢,您偏生也往人家这边走,可不就撞上了吗?您还踩着人家的脚了呢,还骂人。”

“哎!都是那什么英格兰国闹的。不怨你。”水瑫摆摆手,又皱着眉头往后院走,不行,这事儿得跟姐姐商量商量去。二殿下能去学什么英格兰语,自己也要去。不就是李相家吗?李宇臣上了年纪,皇上免了他的朝政,想不到这老头还挺有门路。

凤璿正在屋里闷坐,今天又打发出去了一遭,不知下次何时还来。子律这人不错,勤学上进,皇上也很喜欢他,就这一点不好,总是喜欢粘人。

“姐姐!姐姐!”水瑫人未到,声先到。在廊下便开始放开嗓子叫人。

“你那么大声儿做什么?我又不是老太婆,还没耳聋眼花呢。”凤璿无奈的叹口气,这个三弟是最让人头疼的。

“子律哥哥走啦。”水瑫邀功似的进了东暖阁,跑到凤璿跟前,爬上凉榻,挨着她坐好。

“大热的天儿,你好好地坐在那边说话不行吗?”凤璿被他挤到一边,没办法靠着,只好坐起来,抬手梳理散乱的发髻。

“姐姐,子詹哥哥走啦,你还不谢谢我?”

“谢你做什么?这本就是你的分内之事。”凤璿才不吃这一套,自顾把发辫拢好,拔下簪子重新簪住。

“姐姐不问子律哥哥为什么走这么快吗?不问子律哥哥去哪里了­干­什么去了吗?”

“你有正事没?没有的话请出去。”凤璿瞪了水瑫一眼,生气的说道。

“嘿嘿,好姐姐,别生气。”水瑫不敢惹凤璿,因为后面还有事求着她呢,“好姐姐,你知道英格兰吗?”

“听说是西方的一个国家,刚跟咱们建立了邦交。”凤璿随口说道,“哎,这个你该去找二哥,我这儿也是听他说的。”

“唔,姐姐可知道,李相请了师傅来,专门教二殿下英格兰语?”

“李相?”凤璿一愣,李宇臣?这老头儿可是有几年不上朝了。听说早年间这李宇臣乃是忠顺王和太后的人,后来忠顺王一党被父王铲除,皇上为了平衡权臣,继续重用李宇臣,并把他的女儿封了贵妃。虽然这几年李家也算是风光大族,但是李贵妃却没能给皇上生个一儿半女,不免有些美中不足。怎么他却跟二殿下走到了一起?而且看来关系不错啊!

凤璿心思渐渐沉重,她熟读史书,又经常进宫,皇后从小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看待,很多事情凤璿都比别的女孩知道的早。尤其是这种朝廷势力的划分,乃是后宫最敏感的话题,皇后说过,从某种意义上说,后宫就是朝局。哪个臣子被皇上重用,他们家的女儿便会得到皇上的宠爱,相反,那个后妃能博得皇上的欢心,她们的娘家人也会跟着往上爬的快。这是一条永恒不变的规律。史书上,亦是这样记载。

如今皇后身体不好,病越发的重了。后宫的事情都交给了贵妃打理。

虽然李宇臣已经因年老多病无需上朝,但皇上却没有准他告老还乡,而是把他留在京城,为的就是牵制皇后的叔父容相,以及容氏家族的逐渐壮大。这是帝王之术,众人无可厚非。

但子律和李相绑在一起,将意味着什么?子詹哥哥,你远去海宁这些年,可曾料到,京城中已经有人在蠢蠢欲动?

凤璿陷入沉思之中,并没听见水瑫的问话。

“姐姐?姐姐!”水瑫等了好久没听见凤璿吱声,便不耐烦的上前,抱住凤璿的胳膊摇了摇。

“嗯?”凤璿回神,莫名其妙的看着水瑫,“你说什么?”

“哼!姐姐根本没听见我说的话!”

“小爷,您不就是想学英格兰语吗?等二爷回来了,您跟二爷说说不就结了?咱们郡主又不懂那个,你这样缠着她,也没用的。”紫鹃端了一个托盘进来,把两份冰糖银耳莲子羹放在高几上,“来,两位小主子,午饭还得过些时候才好,先吃点莲子羹吧。”

“紫姨,我不饿。”凤璿笑笑,看了看屋里的几个丫头,奇怪的问道:“怎么云寒没跟着瑫儿一起?”

“刚还见她来着,这女人,胆子越发的大了,竟然敢不跟着我。”水瑫哼了一声,生气的说道。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说话?云寒懂得很多东西,正是你要学习的。她虽然出身贫寒,但你也不能这般对她。”凤璿不满的看了水瑫一眼,小孩子身上的浮躁之气该好好地教育教育了。

“郡主找云寒,奴婢去唤她来。”紫鹃笑了笑,转身出去,留下凤璿在屋里教训水瑫。

番外卷:水家有女初长成 第25章 秋风起水林回府

青云轩里的丫头们这段时间总是笑的肚子疼。因为水瑫开始跟云寒学习英格兰语,云寒姑娘说话的声音有些怪,但三少爷说话的声音更怪。

“嘴巴——茅厕(mo。th)

鼻子——挠死(nose)

脑袋——害的(head)

……”

青云轩外,一个小丫头对另一个小丫头笑道:“灵儿,你的‘茅厕’上今儿涂得胭脂挺好看。”

“该死的小蹄子,你的茅厕上才涂胭脂呢。”

“老土了吧?没听见三少爷在里面读书的声音?那可是洋文。”

“这洋人都是神经病,好好地嘴巴,非要说成茅厕,难不成他们洋人吃饭跟我们拉屎是一样的?”

“呸,不要脸的小蹄子,这么恶心的话都能说的出来……”

“我说说就恶心了?人家洋人天天这样,怎么就不恶心?”

“你不嫌恶心,回头求了主子,给你找个洋人女婿,让你天天对着他们那茅厕亲嘴儿去……哈哈……”

“烟霞,你个杀千刀的,你等着,看我不撕了那张臭嘴!……”

“错了,你应该说,撕了你那张臭茅厕……哈哈……”

浓浓的夏日,有了这样的欢笑,北王府里的寂寥也少了几分。

凤璿每每听了身边的人说青云轩里的笑话,都要开心的笑一回。直到三个多月后,天气渐渐变凉,水瑫可以用洋人的语言说几句简单的对话,而且有模有样的时候,家中的下人们才不再背地里拿着三爷学洋文的事儿当笑话说。

这日凤璿在屋里闲坐,看着紫鹃做针线。外边忽然有丫头进来回话道:“郡主郡主,王爷和王妃有书信来,大总管叫奴婢跟您送来。”

凤璿忙转身,接过小丫头手中的书信,认真的看了一下信封上,乃是水溶的亲笔:吾女凤璿亲启。凤璿便高兴地笑道:“父王和母妃真是放心,上次来书信到现在,竟有一个月之久。他们也不怕我在家里把这王府给翻过来。

“郡主如今的­性­情,跟小的时候全然不一样,王爷和王妃自然放心了。”紫鹃早就把手中的绣活放到一边,安心等着凤璿看了书信好问问两位主子安好。

凤璿也不答话,只匆忙拆开信封,取了书信细细的看一遍,然后笑着对紫鹃道:“快些吩咐下去,叫他们把府里收拾一番,父王和母妃这就要回来了。”

“哎呦!终于要回来了。奴才们可都盼着呢。”紫鹃高兴地拍着手说道。

凤璿则高兴地低着头,又把书信细细的看了一遍,脸上便浮现一层淡淡的红云。水溶在书信里说,太子和大哥也一道回京。剩下的一些收尾的事情留给当地的官员。他们一起坐着天朝的第一批新式海军战船从海宁一路北上,沿着东海一直到直隶省下船,然后换车进京。原来战船已经建成,子詹哥哥竟然只用了六年,就完成了原本计划用十年完成的事情。

“咦?姐姐,父王和母后要回来了,你怎么反而在这里发呆?难道你不愿他们回来?”水瑫不知何时已经跑进了屋里,看着凤璿一脸羞涩的样子,仰着小脸,奇怪的问道。

“去,一边学你的洋文去。回头被二殿下比下去,看你还说嘴不说嘴。”

“且!昨儿我还见二殿下,他那洋文说的,比我差远了。”水瑫洋洋自得的说着,又大大咧咧的坐在了凤璿身边,伸手抱住凤璿的胳膊,又摇晃着问道:“姐姐,是不是子詹哥哥也要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

“哈!你的脸上都写着了,大大的‘子詹哥哥’四个字,谁都能看得出来”

“你在胡说,看我不打你。”凤璿瞪眼,顺手拿起一支沉香木的如意作势要打水瑫。

“哎呀,哎呀——晋阳郡主打人啦!”水瑫说着,便跳下矮榻,撤腿往外边跑,一边跑一边大声的吆喝,引得丫头婆子们都跑过来瞧。待大家都看到是凤璿追着打水瑫的时候,一个个便都含笑不语,各自散开。

“嘿!你们这些人,一点正义感都没有了,没看见晋阳郡主以大欺小吗?怎么一个个儿都跟没看见似的?”水瑫环视一圈,见自己站在院子里无人问津,不由得生气。

“你人品不好。”云寒从外边进来,恰好听见水瑫的话,一边咯咯的笑着,一边往凤璿身边走去,“郡主,听说王爷和王妃要回来了?”

“嗯,说话儿就到了。若信上的日期不错,大概三天以后到京城。”

“哇。!”云寒张大了嘴,心中一遍遍的呐喊:神啊,我终于可以看见传说中的林妹妹和水水了!终于可以见到了,是问他们要签名呢,还是要合影……不,­奶­­奶­的,穿越的时候一点准备都没有,合影是不可能的了,还是画张画像吧,找最好的画师,把这对神仙眷侣画下来,带回去拍卖的话,不知十万块有没有人要呢?

“喂!喂喂喂!——”云寒正在做自己的春秋大梦,忽然感觉脑门一疼,不知何时这院子里的人都已经散开,连凤璿都不知去了哪里,只有新收的水瑫同学手中把玩着一颗栗子,而刚才的那一痛正是另一颗栗子敲在脑门上的结果。

“天地君亲师——这个世界上除了皇上和你的父母,你最应该尊重的人就是我了!你懂不懂?”云寒愤怒的看着水瑫,这个死小孩,已经拜了自己当老师了,还这副没大没小的样子。看来不好好的修理修理他,他还真不知道马王爷长了几只眼。

“我知道啊。这个不用你提醒。学生我也是好心好意的提醒一下师傅大人,这烈日炎炎的,你站着这儿好久了,难道不怕晒黑了你这光洁如玉的脸蛋?”自从那次水瑫看见云寒在厨房里拿了两根黄瓜后来又发现她在睡觉前把丫头们都指使出去,自己弄了黄瓜片儿贴的满脸都是跟个鬼一样,就总拿着晒黑了脸这件事来堵云寒的嘴。

“呃,好吧。不过这一下我记住了。水瑫同学你最好小心点,回头我是一定一定要找回来滴。”云寒恶狠狠地瞪了水瑫一眼,转身上了台阶,沿着长廊去耳房找丫头们寻点心吃。

“师傅,你是不是又去找吃的啦?哎——我说你不怕吃大了肚皮吗?”水瑫撒开小腿一路小跑,跟上云寒的脚步。

“住口!”云寒的心里一阵恶寒,吃大了肚皮?这小混蛋难道不知道,大肚皮是因为跟男人睡觉的结果吗?单靠吃,顶多也就吃个冬瓜脸而已。

“呃,我又说错话了吗?”水瑫猛然站住,看着云寒恶狠狠地眼神。每次自己戳到这个女人的痛处,她就会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这时候自己也要小心了,不然肯定会吃亏。

“哼。”云寒给了水瑫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转身进屋。

“女人心,海底针。”水瑫不屑的甩了甩头,转身往别处走去,你不高兴跟小爷玩,小爷自己去找乐子。

“三爷,您去哪儿?”静雅堂门口的小丫头见水瑫一个人往外走,忙上前跟上。

“我就在自己家里转转,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别跟着我。”水瑫心里也有火,父王和母妃要回来了,人人都在忙,唯独自己没事­干­。

黛玉和水溶等人,果然在三日后回京。皇上微服出宫,一大早带着侍卫悄悄地去北静王府等着。

林琨也特地从外边赶回来,留在家里和凤璿一起等父母回府,北静王府里里外外焕然一新,各处都摆放了新鲜花开盆景,下人们也都换了新衣,厨房里更是忙碌不堪,为主子回家的宴席热火朝天的忙活。婧琪和婧瑶都赶不过来也就罢了,婧玥因得到消息,一早便赶过来,她是一直在京城的,虽然出嫁了,但平日里总隔三差五的回来一趟。这次这么久不见水溶和黛玉,心中亦是十分的想念。

水琛和子詹回京,这些自小的玩伴都是必须到场的,孩子们一定要来,大人也是惦念的很,一时便都凑齐了,耿家和林园里众人还有云家亦是全家出动,北静王府今天真是热闹非凡。

十多辆大车在北静王府门口依次停下,守门的家人早就飞奔报进去。林琨,凤璿拉着水瑫三人带着家人早就在正房厅里等候,听见家人报:王爷王妃回府了!众人便高兴地往外边跑,水瑫人最小,却泡在最前面。紫鹃等人生怕他脚下绊倒,一路战战兢兢的跟在后面跑,又焦急的喊着:“小爷,您慢点,仔细摔倒了磕着牙!”

“父王——母妃——”水瑫跑出二门,看着从车里下来的水溶和黛玉,一边叫着一边扑上去,抱着黛玉的裙子不放开。

“瑫儿……”黛玉高兴地弯腰,使劲抱了抱儿子,竟没抱起来,索­性­蹲在地上,把儿子搂在怀里,一边叫着他的名字,一边拍打着他的肩膀,竟然笑着流下泪来。

“好了好了,你这家伙,一见面就招你母妃掉眼泪。真是不孝。”水溶看着几个月没见的儿子长高了许多,心里也是感慨万千。再转头看着和老二一起走过来的女儿凤璿,又想起自己不在家,女儿被人绑架的事情,一时心中一软,竟然在林琨和凤璿给自已磕头请安之前,一把拉住女儿,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摸着女儿的发髻叹道:“父王和母妃不在家,真是难为琳儿了。”

水溶一句话,又把凤璿心中的委屈给勾了起来,凤璿抬头看着父亲略显黝黑的面容,徐徐下拜,口中轻声说道:“父王母妃一路辛苦了。女儿给二老请安。”

“罢了罢了,进屋说话进屋说话。”水溶拉着女儿的手舍不得放开,却急坏了水溶身后的子詹。

水琛因被子詹暗暗地推了一把,脚下不稳,不由自主的上前两步,走到了凤璿面前,差点没踩着凤璿的脚。忍不住回头瞪了一眼子詹,水琛方微微一笑,对凤璿道:“妹妹越发的漂亮了。来,跟哥哥抱抱。”

“大哥。”凤璿看着越发成熟的水琛,亦开心的笑着,把手从水溶的手掌中挣脱出来,抬起双臂,和水琛拥抱在一起,又把脸埋在水琛的肩窝里,轻声说道:“我好想你。”

“琳儿,哥哥也想你。”水琛拥抱住妹妹的时候,才发现这小丫头并不像看上去那样圆润,宽大的衣衫下,竟是不盈一握的纤腰。水琛不由得眉头一皱,暗暗地叹了口气,小丫头才八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可以这么瘦呢?

“哥哥,这次回来,总不会再走了吧?”凤璿越过水琛的肩膀,看见一只注视自己的子詹,二人只对视一眼,凤璿便被那种热切的目光灼伤,忙别开。

“大表哥!”耿鹞翎牵着云雨痕的手一起跑来,见了水琛十分高兴。一时放开雨痕的手,上前来跟水琛打招呼。

“大表哥!”王沐晖的儿子王俊琦比水瑫小一岁,此时也跟小大人似的跟在哥哥姐姐们后面,见了水琛,学着耿鹞翎的样子,同水琛打招呼。

“鹞翎!”水琛对这耿鹞翎点头,又弯腰把王俊琦抱起来,举过头顶去大声问道:“臭小子,害怕吗?”

“不怕,咯咯……”王俊琦一点都不害怕,反而高兴地抬起双脚,交替着蹬着水琛的胸脯往上爬,一直蹬到水琛的肩膀上去。

皇上在前,耿家两口子,王家两口子,云家两口子还有霁云飞夫­妇­,林少顷夫­妇­依次相随,水天烽夫­妇­,水安即众位管事跟在后面,一行人从内院出来,迎接水溶和黛玉。

水溶一看皇上亲自来了,忙把怀中的水瑫放在地上,和黛玉二人一起上前给皇上行礼。

“好了好了,朕早就下旨免了你们的君前跪拜,今儿没在城门大肆张扬替你们接风,就是讨厌这些俗礼。你偏偏跟朕较劲。”皇上伸手扶起水溶,又深深地看了黛玉一眼——几个月不见,黛玉气­色­很好,形容神态多了几分成熟娴雅,越发的迷人。

水溶被皇上扶起来后,子詹和水琛又上前参拜皇上,皇上此刻来不及跟这俩小子多说,只摆摇手让他们俩退下去。

后面众人便上来大家互相私见问候,男人们都拉着水溶,女人们都拉着黛玉,一时间你一言我一语,一路走一路说,往正方院走去。皇上无奈的叹了口气,再次走在最前面,和水溶同行,而黛玉却在后面同女眷们一起,在婧玥的搀扶下,往内宅去了。

“琳儿……”子詹终于趁机把凤璿拉到一边,故意放慢了脚步,跟在众人最后。

“子詹哥哥,一路辛苦了。”凤璿低着头,掩饰着自已心中的羞涩,轻声问候。

“琳儿,你跟琛儿还有个拥抱,怎么跟我说话,连看都不看一眼?”子詹的手紧紧地握着凤璿的小手,一边走路,一边微微侧身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那是我亲哥哥,而你——是太子爷,凤璿怎敢放肆?”凤璿轻轻抬起头,恋恋的看了子詹越发消瘦黝黑的脸,心中一阵阵的心疼,却又不敢说太多。

“你成心的,是不是?”子詹压低了声音却加重了口气,握着凤璿的手又用力攥了攥,表示自己的不满和反抗。

“好了,子詹哥哥,快放开我。你是太子爷,还不快紧走几步,上前面去?皇上那里,你还没说几句话呢。”凤璿说着,便抬手挣扎。

“坏丫头,越来越不听话了。”子詹看看身边,只有几个丫头婆子跟着,还有一个不是丫头打扮的女孩子,跟凤璿差不多的年纪,因为并不认识,所以也不在意。只拉着凤璿便要在一处小院门口拐弯儿,往那边僻静的地方走哦。

“子詹哥哥,你­干­嘛?”凤璿紧张的甩手,无奈子詹握的很紧,她甩不开。只好由他牵着自己,转到了一边的一个闲置小院里。

“琳儿……”子詹忽然回身,把凤璿抱紧,用自己的下巴抵着她的额头,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空气中有甜甜的柱花香,凉爽的风把一身的疲惫带走,怀中的小丫头又高了些,自己轻轻低头,便可以抵着她的脑袋了,只是,为什么她这么瘦?抱在怀里,好不真实。

“呃……子詹哥哥……”好多人都在外边啊,他们找不到我们会怎么想?凤璿无奈的把剩下的话咽进肚子里,只轻轻一叹,任凭他把自己箍的紧紧地,甚至感觉到窒息也不动一下。

“喂……你们……”云寒的大脑今天有些不好使。

先不说英俊潇洒英明神武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皇上让她每看一眼都要吞一口口水,还有铁血铮铮的耿延峰大将军,俊逸邪气的云轻庐太医,儒雅内敛的王沐晖大人,还有还有霁云飞,林少顷,水天烽……整个儿一个帅哥选美大赛啊!这些人还没看过来,她便被众人推着,一路小跑脚不沾地的来到二门处,碧油­色­的四轮大马车里,缓缓下车的水青­色­长衫的男子确是之前所见到的那些美男子的总和,而他下车后慢慢回身,牵着一只素手,专心的看着那一身丽红­色­衣裙的女子慢慢的下车,目光一直在她的脸上从未移开的专注,便足以让任何一个女人为之倾倒。

伴着那个可恶的小鬼叫那两个人父王母妃又直直的扑上前去的情景,云寒终于明白了那二人的身份,一时间瞪大了眼睛只顾发呆,一直到自己傻乎乎的跟着众人往回走的时候,被忽然转弯的翩翩少年不经意的碰了一下,方醒过神来。但当她看见那少年在月洞门后深情拥抱着凤璿的那一幕时,大脑再次短路。

番外卷:水家有女初长成 第26章 相思浓灵犀难通

“你们……”云寒看着相拥抱在一起的子詹和凤璿,先是吃了一惊,然后慌忙转身,把身后的两个婆子给挡了回去,“你们去吧,郡主这儿有我呢。”

水云寒是谁?那是三爷的师博。

怎么?嫌她是女的?当年咱们王妃还给太子爷做师傅呢,也没人敢说女的不行。

两个婆子看着云寒一脸严肃的样子,忙答应一声,转身退去,不疑有他。

水云寒往前走了两步,站在月洞门门口,左看右看,见着甬路上人来人往,再也没有人接近这里,方长出了一口气。暗暗叹道:丫的,没想到本姑娘穿到这里来,竟是给人家这对小恋人守门来了。

“子詹哥哥,你先放开我吧。反正你也不走了,这会儿父王和母妃刚回来。我还要过去……”凤璿的脸埋在子詹的怀里,声音有些闷闷地。

“好丫头,等会儿再走。”子詹回身坐在一块青石上,揽着凤璿的双臂放在她的腰间。此时二人平视,凤璿呆呆的看着子詹的脸,轻轻地抬手,抚上消瘦的面颊。

“子詹哥哥,你怎么又瘦了?海宁的饭菜不好吃吗?”

“嗯,难吃死了。好想念北静王府的饭菜,所以我决定了,这次回来,就住这里。等我吃的胖一些再回太子府。”子詹开心的微笑,一手揽着她的纤腰,另一只手也慢慢的捏住凤璿的脸蛋,“怎么你也瘦了呢?难道这段时间你又跑出去被人家绑架了不成?”

“你又胡说。”凤璿抿嘴,伸手去推子詹的双肩。

“琳儿……”子詹手上猛然用力,凤璿脚下不稳,一下子跌进子詹的怀里,樱­唇­在他的脸颊上滑过,便伏在他的肩头。

“子詹哥哥,你­干­嘛?外边有人呢。”凤璿吓了一跳,又要挣扎着起身。

“不怕,那个丫头帮我们守着门口,不会有人进来。”子詹抱着凤璿,眼睛瞟了瞟月洞门口之外那个浅绿­色­的身影,暗暗地笑道,这个丫头不错,待会儿好好地赏她。

“啊?谁?”凤璿有些小意外,忙转过脸去看门口,然后噗哧一声笑了。

“笑什么?”子詹有些意外,怎么琳儿看那丫头的眼神这么奇怪?

“她不是丫头,她可是我们家的西席呢。”凤璿推开子詹的手臂,理了理有些散乱的碎发,对云寒喊道:“云寒,你快过来。”

“呃,郡主。”云寒心中暗道,小丫头啊小丫头,你终于发现我的好了吧?看你还平时对我待答不理的,跟看怪物一样的看我不?

“来,这是太子殿下。”凤璿指了指子詹,又笑道:“水云寒。瑫儿的师傅。”

“哦,水姑娘。”子詹倒是挺有风度,虽然依然坐在青石上,手也一直握着凤璿的手,眼睛却上下打量了一下云寒姑娘,并点点头,算是对云寒的一种认同。

“太子殿下。”云寒对着子詹轻身一福,没办法,万恶的旧社会就是这样子,面对强势,不得不低头啊。人家是太子,将来主宰天下之人。自己想要在这一亩三分地上混,就得表示出对人家的尊敬和仰慕,呃,还有——忠诚。不然小命难保。

“能让北王府的三少爷甘心拜师的人,必定与众不同啊。人不可貌相,本殿今儿算是见识到了。”子詹不得不对这个相貌平平的小丫头刮目相看:上等贡缎浅绿­色­滚边衣裙半新不旧,领口袖口都用粉紫­色­的丝缎堆砌成片片樱花瓣,细致的装饰着裁剪合体,样式简单的衣裙,粉紫­色­的丝带把头上略微泛黄的头发绑成双鬟髻,泪滴形翡翠耳坠,丹凤眼,红绫­唇­,不过是八九岁的年龄而已,小模样还没长开,勉强能看,跟天生丽质倾国倾城一点都不沾边,显然这姑娘跟凤璿不是一个类别的女孩。但她一双眸子里闪烁的却是与年龄十分不配的深邃,仿佛看透了世间繁华,经历了岁月的洗礼,对凡俗世事都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那种沉静竟然让子詹不禁感到诧异。

“云寒是应该自惭自己的容貌平庸呢,还是该庆幸殿下称赞云寒是才女呢?”云寒淡淡一笑,带着几分自嘲的语气,像是寻常朋友之间开了个小玩笑一般。

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子詹呵呵大笑,抬手指了指云寒,又摇头对凤璿道:“果然与众不同,不愧是瑫儿的师傅。如今连我都有几分好奇了。”

“子詹哥哥不是说要在北王府住几天吗?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云寒的这里面,可是有很多很多让人意外的惊喜呢。”凤璿指了指自己的脑门,对着云寒做了个鬼脸。

“郡主取笑云寒。”云寒只好打个哈哈,太子爷嘛,虽然俊逸潇洒,人品风流,但他想对自己来说还是个孩子罢了,真正能勾起兴趣的,还是刚才看见的那些父字辈的男人们。不过人家一个个都是成双成对的,自己若是出手,可就成了新社会人人鄙视的小三了。

哎,惨啊!云寒啊云寒,穿到这么好的地方来,却捞不到啥便宜,好男人都名草有主了,自己可怎么办呢?

“咳咳,云寒姑娘。我们要走了,你——还要留在这里吗?”子詹的眼睛里带着浅浅的笑意,说话的声音也提高了两成,这个小丫头还真是可爱啊,有时候那种眼神深邃的像是个饱学之士历经繁华落尽的女子,怎么有时候,还会发呆发成这个样子?琳儿都叫了她两声了,都没听见,莫不是有什么问题吧?

“呃……你们先走。我……还有点事。”云寒回神,被子詹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得有些恍然,再看看凤璿笑嘻嘻的看着自己的样子,又忽然有点心虚。看来在这个虚无的时代,还是少动心思的好。

子詹拉着凤璿的手出了月洞门,直接送她去后院上房。

此时黛玉身边依然围着一群人,大家都高兴地说话,你一言我一语,显然没有人注意到凤璿此刻没在屋里。但凤璿一进门,还是感觉到了自己母妃若有若无的目光,她赶忙看过去,却见黛玉正回头跟边上的王沐晖夫人说话。

凤璿便悄悄地溜到婧玥身后,叫了声:“二姐。”

“哪去了你?刚才母妃还问我呢,说怎么一回身不见了琳儿。”婧玥悄声笑着,往门外看了看,子詹早就离开,去前面找水溶等人说话去了。

“小姨小姨——”小素颜张着一双小手跑过来,拉着凤璿的衣襟仰着小脸叫她,“小姨,抱抱我。”

“素颜——”凤璿弯腰,想要抱着个小丫头,却发现自己的力气根本不够,不是凤璿太弱,而是素颜如今长胖了好多,她比水瑫小半年,却好像比水瑫还重似的,圆圆的小脸蛋胖嘟嘟的,一点都不像消瘦的婧玥。

“哎呦!这胖丫头。小姨抱不动你。”凤璿挫败的起身,摇摇头,拍拍小素颜的脸。

“呜呜,那我去找大舅舅玩去。”素颜小嘴一撅,不乐意的抛开。

“二姐,这丫头越来越胖了啊,你可不能把她养得太胖。都不像咱们家的孩子了。”

“傻丫头,素颜本来就是皇甫家的丫头,她父亲姓皇甫呢。”婧玥开心的看着女儿跑出去的身影,这丫头,全身上下都是她父亲的影子,当然,就是太胖了点,子书也是消瘦的人,想不到这孩子竟然会长的这么胖嘟嘟的。

“二姐,你什么意思?难道从此以后,你不是水家的人了?”凤璿不满的瞪了婧玥一眼。

“是啊,自从嫁出去的那天起,我不就姓了皇甫了吗?你别跟我瞪眼,咱们做女子的,命运都是一样的,娘家再好,也不会呆一辈子。将来你也一样。”一样姓皇甫。婧玥笑笑,后面五个字没说出来,留下空白让凤璿自己去想。

“哎呀二姐,你这话什么意思?”凤璿瞥了一眼婧玥的背影,不满的撅起嘴,难道天下除了皇甫家,再也没别的男人了吗?

不过,这天下的男子,除了子詹哥哥,还真没有一个人能入得了凤璿的眼。凤璿还小,此时不知,等过几年,越来越多的女人纷纷涌进太子府的时候,她才真正意识到一件事。她的子詹哥哥原来是个人见人爱的男子。

接风宴十分的热闹。孩子们吵吵嚷嚷闹成一团,连大人也感觉年轻了好多。水瑫俨然成了孩子头儿,耿延峰的女儿耿轻翎,王沐晖的儿子王俊琦,婧玥的女儿素颜,雪雁的儿子,紫鹃的女儿,这几个孩子年龄差不多大,小的两岁,大的耿轻翎五岁,但无论大小,此时都围在水瑫前后,嘻嘻哈哈闹成一团。紫鹃因怕众人吵嚷的厉害,黛玉听了头疼,便找了水祥过来,叫他带着这一群孩子还有孩子的­奶­妈子们另去了一所院子玩,把吃的喝的都遣人另准备一份送去,省的大人不放心。

饶是这样,北静王府依然吵闹了一天,直到晚宴散去,众人携妻带子各自回家,府里才算是安静下来。

终于有时间得以父子母女坐在一起,水溶和黛玉看着眼前的五个孩子,水琛,林琨,凤璿,水瑫四人,还有一个赖着不走的子詹。这一溜儿从大至小依次排开,坐在下手的椅子上,虽然这几个孩子­性­情禀赋各不相同,都是一样的清俊儒雅,温润可爱,使人见之忘俗。

“想想这日子过得真快,一来二去的,你们一天天都大了。凤璿也是大姑娘了,不像小时候那般不懂事,我与你们父王不在家的这些日子里,家里诸事都井井有条,可见如今也历练了。”黛玉的目光从这几个人身上过了一遍,最终还是落在凤璿的身上。都说女儿是娘的贴身小棉袄,这话一点不假,如今黛玉想来想去,最不放心的人,还是凤璿。

毕竟她是个女儿家,将来要离开父母,跟着别人过日子。若一味的任­性­贪玩,终究要吃亏。但女儿真的如此乖巧懂事时,当娘的又觉得她如受了委屈一般。觉得她是忍着自己心中的意愿,不得不学着长大,做出一副大人的样子来。再想着在过两年,这孩子就该谈婚论嫁,便要去人家的家里生活,侍奉翁姑,相夫教子,纵然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能再任­性­妄为,又为自己的女儿心疼。

“父王母妃不在家,家中诸事都是管家叔叔婶婶们张罗,女儿不过是跟着学习罢了。”凤璿听了母妃的话,忙起身离座,答应着,细心回话。

“你坐着吧。小时候你调皮,我从来不袒护你,如今你长大了,懂事乖巧,我自然也一样的夸奖你。将来你再大些,也就明白我的苦心了。只是瑫儿这孩子竟越发的顽皮,听说拜了个师傅,如今好些了。不知这位西席是哪位?这会儿可总该让我们见见了吧?”黛玉又看着小儿子,见他聪明之气都写在脸上,却比平日多了几丝难得的稳重,坐在那里也有模有样了。心中亦宽慰的很。

“母妃,云寒这会儿可能已经睡了。您要见她,不如明天再说?”凤璿转脸看了看一边的西洋座钟,云寒每天都会在二更天的时候睡着,她向来不喜欢晚睡。

“嗯,时候是不早了。你们也都回房休息去吧。琳儿你留一下,我还有话跟你说。”黛玉说着,别有深意的看了坐在一边的子詹一眼,她的意思是很明显的:不许子詹送凤璿回房。

“是,母妃。”凤璿起身,答应着。然后和水琛林琨道晚安,又嘱咐水瑫回去早睡。最后,跟走在后面的子詹轻轻福身,说了一句:“太子殿下一路辛苦,请早些安置。”

“嗯。”子詹心中老大不乐意,但又碍于水溶和黛玉在一边站着,不敢多说。于是匆忙出门,带着自己的随身下人,往青云轩走去。

“琳儿,你以后是大姑娘了。就算太子跟你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也总是男女有别的。以后不可以跟他拉拉扯扯,叫人家说我们北王府的女儿没规矩。”黛玉拉过凤璿的手,低声说道。

“知道了,母妃。”凤璿心中委屈的很,她已经在很努力的躲着子詹哥哥了。可是,很多很多时候,她是躲不开的。

“玉儿,罢了。他们二人从小亲密,很多事情都习以为常,若此时刻意的疏远起来,倒像是因为什么恼了似的。”水溶笑笑,亦站在女儿的另一侧,抬手摸摸她的发辫,“琳儿是懂得分寸的孩子。子詹也是真的喜欢她。孩子们心里没什么,都叫咱们当大人的说老说去,好像真有什么事儿似的。”

“嗯,我也知道,咱们琳儿是最懂事的。”黛玉点点头,看着女儿委屈的样子,知道这仵事要从子詹身上想办法。女儿还是听话的,也明白做父母的心思。无奈皇上却好像认定了凤璿是他们的儿媳­妇­一样,硬是明着暗着把子詹和凤璿往一起推,而且子詹也每每见了凤璿,都是一哥依依不舍的样子,真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女儿让父王和母妃­操­心了。母妃和父王回府,家中之事也用不着女儿Сhā手,女儿想出城去别院住几天,这些日子在家里住的,有些憋闷了,很想出去自在自在。不知父王和母妃可能答应女儿?”凤璿知道,只要子詹在北王府住着,便会有千千万万个理由去找自己说话。到那时母妃又不开心,她不愿看见母妃为难的样子。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别院倒是清静,你愿意去住几天也好。”黛玉无奈的笑笑,看来是时候让水溶跟皇上说说这件事了。凤璿是北静王之女,水溶权势太大,水琛如今又是太子的伴读,林琨握着漕运,等于握住了国家南北交通命脉,把粮食,丝绸,铁,盐的运输都握在手中。水家如今权势通天,家大势大,已经遭人非议。若凤璿再与太子走到一起。水家必然成为强势的外戚,而水家子孙后代的结果,便岌岌可危。

毕竟,没有任何一朝天子愿意当傀偶。外戚专权,是历代皇室所不能容忍的事情。

凤璿给太子为妃,和水家今天的局面,二者必须择其一。但是若水家放弃今天手中的权势,凤璿还能安全的站在子詹身边吗?会不会有其他的女人,其他的臣子去打她的主意?想着把她挤下来,把自己的女儿送上去?

黛玉每次想到这些,便不能安睡。凤璿和子詹的事情,已经成了她的一块心病。

水溶是不同意女儿出城去别院的。但当他看见黛玉眼睛里闪过的痛苦神­色­之后,也只能无声的叹了口气。黛玉的心思他是知道的。也曾在心里想过很多遍,但最终都没有答案,因为这个答案本就不是自己所能左右的。身为臣子,便要忠君爱民。水溶虽然生­性­狂放不羁,但对皇上的忠心是日月可鉴的。所以这件事情的决定权在皇上那里。

“琳儿,天晚了,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先回房睡吧,累了一天了,回去好好地睡一觉。”水溶看着女儿疲惫的小脸,心中隐隐作痛,才多大的孩子,竟然也要承担一些不必要的压力。这富贵二字,有时候真的是负担啊。

凤璿辞别父母,出了静雅堂的屋门,随身丫头弄墨和淡妆二人忙拿了棉绫披风披在她的肩上,二人一左一右搀扶着凤璿步出静雅堂的院门,往归云堂走去。

秋日的夜风带着丝丝微冷抚上脸庞,趁着皎洁的月­色­,凤璿不经意间想起了母妃的一句诗:

圃露庭霜何寂寞,鸿归蛰病可相思?

番外卷:水家有女初长成 第27章 该出手时就出手

凤璿果然在第二天一早悄悄的出府。临走时天还没有大亮,她来静雅堂给父母请早安并道别的时候,水溶和黛玉还在睡着。于是凤璿便跟屋里的素心说了一声,就悄悄地离开了。

送凤璿出去的是水安。这老管家年过六十,眼看着王府里这几个小主子一天天长大的,每一个孩子在他的心底里,都像是自家的孙子孙女一样疼爱,当然这只能在心里想想,对这几个小主子的话,他也向来是惟命是从的。

所以凤璿跟水安说要去城外别院住几天,水安甚至都没有问为什么,更没有多劝一句。只知道这小主子从王爷和王妃的院子里出来,落寞的小脸上还带着几分期盼,那小模样真真叫人心疼。所以水安便答应了一声,亲自挑了几个护卫,亲自赶着车,送凤璿出府。

子詹一大早便起身,先在青云轩里舒活舒活筋骨,然后问上来伺候洗漱的丫头:“你们郡主起来了吗?”

“回太子爷的话,郡主一大早便出府去了。”这丫头原是在园子里当差,前面的事情理应没这么快知道。但恰好她早早起来,去前面找管家取太子洗漱的东西和换洗的衣物,恰好遇见凤璿的带着两个小丫头出门。所以才知道这件事情。

子詹一愣,停下了洗脸的手,顾不得脸上的水顺着下巴往下滴着,奇怪的问道:“这么早,她出去做什么?”

“奴婢听前面的管家大娘说,郡主要出城住几天。”

“好好地,为什么出去住?你们王爷和王妃刚回来,他们舍得郡主出去?”子詹心中一阵悲凉,难道琳儿是为了躲避自己,才出城去住的吗?如此说来,倒是自己连累的她不能跟父母团聚了。

“这两年郡主­操­持家务,劳心劳力的,出去轻松自在几天也是应该的。听说王爷和王妃昨晚上就准了。”小丫头哪里知道其中的缘故,不过是跟着下人胡乱猜测罢了。

子詹愣了一会儿,就那样站在青云轩的院子里,任凭脸上清凉的洗脸水一滴一滴的落在胸前的衣襟上。直到水不再往下滴,方扭头看着早已经看呆了的小丫头,抬起手,直接拉过她手中的手巾,把脸抹了两把,然后回手把手巾又扔到小姑娘的身上,转身而去。

小丫头瞬间回神,一下子羞红了脸,忙弯腰端起那盆洗脸水,往一边的出水槽里倒去。

子詹出了青云轩的门,直接去水琛的院子。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把里面正服侍水琛洗脸的小丫头吓了一跳。

“参见太子殿下。”小丫头们慌忙跪下,子詹却看都不看一眼,直直的盯着水琛,半晌方道:“我要出城去,叔王那里你帮我说一声。”

“太子一个人出城?”水琛纳闷,急忙拿过手巾擦了脸,又转身用手巾轻轻的在身边的小丫头身上抽了一下,“混账东西,还跪着做什么?下去做事。”

小丫头们慌忙起身,端着洗漱用的东西纷纷下去。

“嗯,你不用跟着,我自会带侍卫。”子詹扔下这句话便转身出门,直接奔马号牵了马,飞身上马,往府外赶去。

水琛哪里敢耽搁?只对贴身的小厮吩咐了几句话,便随后赶往马号,问明了子詹出去的方向,一路快马加鞭,急急的赶去。

凤璿的马车在城门初开的时候出城,此时朝阳东升,水安已经赶着马车出城门往西北方向走,官道上尘土飞扬,马车一路颠簸着,凤璿却靠在车里,透过窗帘,看着外边碧幽幽的庄稼地,一下子想起了那次自己和和纯公主被绑架的事情来

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候,他就突然闯进了马车,满眼疼惜的看着自己,紧紧地拥抱,轻轻的宽慰,深深地自责,和对敌人痛彻的惩罚,都让凤璿难以忘怀。

“停车——”子詹骑马奔来,自然要比马车走的快些。若不是凤璿离开的对候时间尚早,恐怕不用出城门,子詹便可以追上。

水安对身后的呼喊并没有在意。毕竟这是北静王府的马车,不是谁说停就可以停的。敢叫王府的郡主停车,也要有那个身份和本事才行。

然凤璿在听见第一声呼喊的时候,便猛然一震,坐直了身子。惊讶的抬手捂住差点呼出来的声音——子詹哥哥,是你追来了吗?

“停车!水安——给我停车!”子詹一边甩马鞭疾驰,一边大声的呼喊。

水安这次挺清楚了。后面叫停车的人竭斯底里,竟然敢直呼自己的名字。好家伙,敢叫自己的名字的人和不多,就是大少爷谨王和林园的二爷见了自己也是叫一声:安伯。

水安急忙拉紧马缰,对身边骑马的护卫问道:“谁在后面叫停车?”

“管家,是太子殿下。”

“哎!真是冤家。”水安是老人­精­了,这些弯弯绕哪儿能逃得过他的眼睛?只是如今这情势,他也认为郡主还是躲着太子些比较好。毕竟太子身份特殊,十六七岁了还没有一个侍妾,这在寻常百姓家已经算是个特例了,何况是在皇家?

太子一味的跟自家郡主在一起,那些朝中的老东西们,还不把这罪名都扣在郡主的头上?郡主这么好的孩子,可不能担那个冤枉名。太子不要女人,是他的事情,跟咱们家郡主没关系。这一点上,水安还是和黛玉保持一致的。毕竟在那种环境下,大家为了凤璿好,都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水安长长地喊了一声:“吁——”

马车慢慢的停下,清晨的官道上,一缕缕金­色­的阳光透过白杨树的树叶子照过来,道路两边带了黄|­色­的野草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灰尘在空气中打着旋儿,凤璿坐在车里,呆呆的听着渐行渐近的马蹄声。

“琳儿?!”子詹在马车后跳下马,两步走到马车一侧,抬手掀开了马车的窗帘,往车里看去。

凤璿靠着一个大靠枕坐在车里,边上是服侍她的两个小丫头,一个抱着随身的包袱,一个扶着她的手臂。而这小丫头,正傻傻的看着自己,一双秋水般的眸子灵韵生动,却渐渐的滴下晶莹的水滴来。

“傻丫头,你走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子詹伸手进去,把凤璿脸上的泪水擦掉,但手指尚未离开她的面颊,便立刻又有眼泪流下来,如珍珠断线一般,连绵不绝。

“不许哭了,你自已要偷偷的跑,还在我面前哭?”子詹咧开嘴笑笑,一路疾驰,让他的身上又沾了一层灰尘,朝阳照在他的脸上,有浅浅的光影,他那样温暖的看着车里的她,一时间,恍如沧海桑田。

两个小丫头自动的跳下车子,子詹站在车前,看着凤璿也从车里起身,然后走出来,站在车辕上,犹豫的看着自己,仿佛还在为下车不下车而举棋不定。于是太子殿下子詹­干­脆上前一步,抬手把凤璿的腿抱住,一转身便把她抱下了车,手臂一松,凤璿伏在他肩头的身子晃了一下,因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凤璿吓了一跳,忍不住惊叫了一声:“哎呀——”

子詹却抬起了另一只手臂,趁着她往一侧倒的时候,揽住了她的双肩,竖抱变成横抱,。凤璿羞红的小脸应在子詹的眼底,醉意浓浓。

“子詹哥哥,快放我下来。”凤璿再也不是那个三四岁的小太岁凤璿,而是一个含羞脉脉的大女孩,此时又被自己的心上人抱在怀里,不害羞是不可能的。但她软软的话语好像猫儿带着倒刺的小舌,舔在子詹的心上,痒痒的,叫人欲罢不能。

“跟我回去。天越来越凉,你一个人去别院做什么?不喜欢北静王府,就来太子府住。无论北静王府还是太子府,都是你的家。”子詹说着,转身把凤璿放在自己的马上,然后自己也认镫上马,对身边一脸不乐意的水安笑道:“安伯,你也别生气,叔王和婶婶那里,我自会解释。琳儿交给我,你们原路回去吧。”

不原路回去又能怎样?你是太子爷,天下除了你老子,就是你最大。我们还有反抗的权利吗?水安偷偷的横了一眼策马而去的子詹,暗暗地埋怨道。

水琛赶来的时候,子詹和凤璿早就没了踪影,只看见蔫不拉几的水安带着几个护卫,赶着车往回走。

“咦?安伯,太子呢?”水琛拉住马,奇怪的问道。

“带着郡主走了。”

“走了?去哪儿?”水琛纳闷,若是回城,怎么可能遇不见自己?这可是唯一的一条官道啊。

“往那边去了。不许奴才们跟着。”水安指了指南边的方向。

水琛抬眼看去,却见那边有一道连绵的山坡,若没认错的话,那一片是太子的封地,那一带乃是京城西边最宝贵的地方,年前有人刚在那边的山后发现了银矿。太子得知此事后,立刻上奏朝廷,说那一带所开采的银子,尽归国库,自己不取一分一毫。皇上龙颜大悦,连声称赞太子有明君风范。也正因如此,民间方传出了太子乃五百年一现的圣主明君。

“嗯,去就去吧。他是太子,我们不好怎样。还是回府去让父王和母妃出面,找皇上去谈这件事吧。”水琛无奈的笑笑,儿女之事,总要父母出面解决比较好。这个太子爷,事事稳重,唯独这件事,貌似有些孟浪了。

番外卷:水家有女初长成 第28章 当面对时即面对

子詹带着凤璿一路疾驰,直到太子封地,在一处背山面水的别院前勒住马缰。

早有家人听见马蹄声,迎了出来,带头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一身庄户人家的打扮,粗布衣衫,洗的已经发白,但浑身上下十分的利索。凤睿躲在子詹的怀里看这个人,心中轻笑:若不是跟子詹哥哥一起来,绝不会想到这个庄稼汉竟是太子封地的总管。

“奴才给殿下请安。”那管家带着六名下人从子詹马前跪下去。

“都起来吧。吩咐下去,准备早饭。”子詹率先下马,那家人早就上来牵住马缰绳,子詹抬手,把凤璿从马上抱下来,一路抱着她进大门,二门,正厅,直接到了后面一座幽静的小院,抬脚进门,把凤璿放在屋里的竹塌上。全然不理会一路走来纷纷下跪的丫头婆子们。

“子詹哥哥,你这样把我带到这里来,我父王母妃会生气的。”凤璿轻轻地咬着下­唇­,目光有些幽怨地看着子詹。

“不怕,你早起没用早饭,一会儿用了饭,叫他们套车,我带你回京。”子詹笑笑,转身拿过小丫头手中热水浸泡过的毛巾,上前给凤璿擦脸。

“我自己来。”凤璿的脸倏地红了,如今不是小时候,当着丫头的面,让太子给自己擦脸擦手,可真是不好意思。

“别动。让我来。”子詹开心的笑着,轻轻地擦去她脸上哭花的小脸,回头又换了新绞的手巾,再给凤璿擦手。

“子詹哥哥,这样不好。”凤璿不好意思的往回抽手,却被子詹一把握住。

“有什么不好?小时候都是我帮你洗澡。这会儿才不好意思?晚了吧?”子詹凑近凤璿的耳边,轻声笑道。

丫头们都低着头,虽然她们自从进了这座院子便从没见过自家主子长得什么模样,但此时却没有一个人敢去看榻上坐着的两个人。

“子詹哥哥,几年不见,你好像变坏了。”凤璿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头扭到一边,粉­嫩­的肌肤散发着少女特有的清香。

“我没变,是丫头长大了。”子詹又用手巾擦了擦自己的脸和手,然后甩手扔到丫头捧着的铜盆里,挥手一摆,四个丫头无声的退下。

“可我一点都不喜欢长大。”凤璿轻叹一声,转头看着子詹,是啊,这话原是不错的——子詹哥哥还是原来的子詹哥哥,只是自己如今懂得了很多事情,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时时刻刻都粘着他,缠着他,霸占着他了。

“不行,你不长大,怎么做我的妻子?”子詹靠在她的身边坐下,抬手揽过她的脸,让她枕在自己的肩头。

“子詹哥哥……”凤璿抬手勾住子詹的脖子,慢慢的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气息。

“丫头,相信我。我绝不负你。”子詹低头,在凤璿的额角轻轻地印下一吻。

家人送上农家特­色­的早饭来,凤璿和子詹吃了点东西,略作休息,便又坐车回京。即便这样,当子詹和凤璿赶回京城的时候,也已经到了中午。

黛玉早晨起来,先是听紫鹃说凤璿已经坐了车去别院,心中便有些酸酸的。别说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就是婧玥和婧瑶,甚至婧琪,黛玉都没有让她们这样离开王府过。如今凤璿这样,黛玉却只能长叹一声,沉默下来。

水溶便入摘了心肝儿一样,连声问都是谁服侍着去的,谁赶着车,去了多少人,带的东西可齐备等等。

黛玉坐在床上,默默流泪,听着水溶喋喋不休的问这问那,又觉得烦躁不堪,便拉了水溶的袖子一把,哭着说道:“好了,你别问了好不好!我这会儿就要进宫去!我要跟皇上和皇后说清楚,我们的琳儿,是不能……”

“玉儿!”水溶转身看着黛玉,无奈的制止她刹下的话,“我们终归还是天朝的臣民。皇上贵为天子,皇后贵为国母,我们怎么能去要挟谈判?这会让人家怎么说咱们?”

“那好,我们不去谈判,我们辞官回乡可以吧?琛儿呢?把琛儿和琨儿都找来,爵位不要了,那些钱财我们都不要了。我只要带着孩子们去乡下种地去,还不行吗?”作为一个母亲,在为自己的儿女担心的时候,是会失去理智的。虽然在头一天晚上,黛玉还很理智的跟女儿讲道理,但在第二天早晨听到女儿不辞而别直接去别院的时候,她心理的那道防线瞬间崩塌,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只要儿女安全就好,开心就好。

“玉儿,别哭了。咱们换衣服,一起进宫去。”水溶也下了决心。关于凤璿和子詹的事情,皇上的态度十分明确,从赐名开始,水溶便知道皇上心中所想。

将来子詹继承大统,是需要几个肱骨之臣的。而水家,便是子詹最强有力的后盾,水溶如今虽然不怎么上朝,但朝中武官十有八九都是水溶的人,耿延峰,霁云飞掌控着南疆,北王府的家臣掌控着北方,西疆的将士虽然跟北王府没什么实质的联系,但也是在水溶把前西宁王的手下击败之后,皇上重新走马换将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此时镇守西疆的将军也是托了水溶的福。

只有东海海军,将要由子詹亲手重组,若子詹迎娶凤璿为妃,从兵权上来讲,是最好的组合。而文臣这边,右相容家是子詹的外祖,虽然子詹不是容皇后亲生,但也是从落草之后便由皇后抚养,皇后无所出,子詹便是皇后的儿子。再加上王沐晖,亦是北王府的亲戚,所以凤璿将来必是后位的不二人选。

这样的事情,不单单水溶看得到,满朝文武都不是傻瓜,都会看得到。如果凤璿成为太子妃,那么那些没有依附北静王府的人,或者说还没有跟北静王府拴到一起的朝臣,一定会想尽­干­方百计跟北王府拉上关系。水琛,林琨,还有小水瑫三人,将会是他们力捧的对象。

但如果那样,子詹继位后,唯一能够威胁到皇位的家族,便是水家。

水家当处于风口浪尖上,成为众矢之的,成为出头鸟。

儿女子孙们世世代代都能平安稳定,才是他们最大的愿望,至于荣华富贵,至于权倾朝野,至于名垂千古……那都是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历史潮流滚滚向前,要那些东西,又有何用?

这不是水溶想看见的结果,黛玉自然也是这样想。

“进宫?王爷告诉我你的决定。”

“玉儿,咱们的想法是一致的。只要琳儿幸福,只要琛儿他们都幸福,都能平平安安的,就好。”

“好,你终于肯听我的一次,先把忠君之事,先把你的黎民百姓和江山社稷放到一边,肯为我们的孩子做打算了。”黛玉点点头,擦了擦眼泪,起身下床,换了丫头们进来伺候梳洗,准备进宫觐见皇后。

黛玉和水溶用了早饭,换了朝服,准备进宫。二人刚从静雅堂的屋子里走出来,黛玉还在吩咐紫鹃一会儿再叫人去青云轩请太子起来用早饭。却见水琛手中的马鞭都来不及放下,便匆匆忙忙的冲进来。

“琛儿?何事如此惊慌?”水溶皱了皱眉头,水琛这孩子一向沉稳,今天怎么会是这样?

“父王,母妃。”水琛在屋门口的台阶下半跪给水溶和黛玉行礼,“琳儿——”

“琳儿出事了?”黛玉见水琛有些欲言又止,便急忙上前,惊慌的问道。

“母妃莫要担心,琳儿没出事,只是……她在去别院的路上,被太子殿下给接走了。”

“接去了哪里?”水溶出了一口气,只要不出事就好,上次这孩子被人绑了去,吃了那么多苦头。自己这做父亲的,竟不能庇护她,想想就觉得对不起这个女儿。

“哦!”黛玉也长出了一口气,子詹接去了倒没什么,只要别是坏人给劫持了就好!

“父王,母妃,这是要进宫去吗?”水琛见父母没有动怒,心中便放宽了些。

“是。你留在家里。照看好瑫儿。等我与你母妃从宫里回来,咱们再一家人坐在一起,商议此事。”水溶这个人一直都很奇怪,在这一对双胞胎儿子面前,好像没有那么多做父亲的威严,家中诸事,也向来会听他们的意见。好像四个孩子里,只有凤璿和水瑫是孩子一样。

水琛已经习惯了,倒也不觉得奇怪。只答应着,转身给二人让开道路。

进宫后,黛玉和水溶原是分开的。水溶去御书房求见皇上,黛玉去含章殿给皇后请安。但此时皇上散了早朝,正在含章殿与皇后说话,刚说着要陪皇后出去走走,到御花园看看掬花散散心,便听外边有人回说:北静王妃求见。皇上便对皇后笑道:“朕猜,北静王妃定然是为了子詹的事情来的。昨日子詹一说要在北王府住下,北王妃的眼神便带着几分不愿意。哎!朕这个儿子啊,这会儿有些不看眼­色­了。”

“这事儿怪不得子詹,这一走六年,中间就回来了一次。这俩孩子从小一块长大,哪儿离开过这么久啊?这若是在别人身上,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儿呢。”皇后的身子很弱,繁复的宫装穿在身上,过于宽松了,越发显得她瘦弱不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她很久以前的衣裳呢,其实这也不过是两个月前,内廷新给皇后定做的宫装。

“既然来了,快请王妃进来吧。说不定水溶这会儿也在御书房等着呢。不如一起请了来,咱们两亲家去御花园赏菊,顺便把儿女的事情定下来,如何?”皇上抬手,扶着皇后坐在一边的软榻上,用商议的口气说话,就像是寻常百姓家的夫妻。

“哎!听皇上这样说话,臣妾都有些恍惚了。多少大事皇上都乾纲独断?这会儿又跟臣妾说起这样的话来。”皇后笑笑,转身对等在外边的宫监道:“还不快请王妃进来?傻乎乎的站在那儿等什么呢?”

宫监忙答应一声转身下去,不一会儿的功夫,黛玉便扶着一个丫头的手,款款而来,一步步登上含章殿门口的汉白玉台阶,迈进大殿的门槛儿,随着宫女转过一道十二扇凤翔九天的屏风,到了东里间皇后平日起坐的三间屋子里。

黛玉进门后,才发现皇上也在这里,于是忙俯身跪拜,皇后早就叫人一把搀起。

“王妃快来,这边坐。出了一趟远门,王妃的气­色­倒好。”皇后和北静王妃是朝中出了名的两个病美人。皇后是多年身处宫中,­操­劳过度,郁结于胸,日积月累的病,北静王妃是天生的单弱,二人有异曲同工之妙,就是一年到头离不开汤药,不治病的时候,也要进补。所以皇后见着黛玉,见她气­色­比原来好了许多,羡慕不已。

“皇后娘娘的气­色­也比原来好了。如今秋高气爽,很该出去走走。别总闷在这屋子里才好。”黛玉看着形容枯槁的皇后,心中很不是滋味。好好地一个女人,在这深宫之中,煎熬成这副样子。值得吗?

想想凤璿以后也要这样,黛玉便从心里说了一百个不字。

“我也想着出去呢,皇上总是不许。”皇后笑笑,转脸看看身边的皇上。

“前几天秋风秋雨的,天凉,湿冷。出去对身子不好。”微笑着看黛玉,目光舍不得移开片刻。

容皇后淡淡一笑,拉着黛玉的手,问道:“回京的路上,可还平安?一路颠簸,就算咱们姐妹情深,你也在家休息几日再来。你的身子也若得很,秋风凉的时候越发该小心保养些,这一回家就来看我,倒叫我于心不忍。”

“皇后娘娘关爱臣妾,但臣妾却不能不知礼。出去了一趟,也没什么稀罕的东西带给皇后娘娘,只搜罗了一些民间的小玩意给娘娘解闷儿罢了。娘娘不要嫌弃才是。”黛玉说着又对同来的紫鹃吩咐道:“去叫人把东西抬进来”

紫鹃答应着,转身下去。皇后又笑道:“你来就来罢了,又破费了。我是知道你的眼光儿的,前些年你去济南府,回来给我带的那些藕粉,我吃着就比那些进贡的好。还跟皇上说,要把这一项采买交给北王府——不图别的,只图能吃到点好东西罢了。那些人都黑了心,拿着官中的银子,倒是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糊弄人。可到底王妃也没同意,到如今我这含章殿里,也没再能吃上上次你带给我的那样好的藕粉。”

“这个不值什么,皇后娘娘喜欢,回头臣妾让人专程去济南府采买就是了。皇后娘娘便是天天儿吃那个,又能吃几两银子的藕粉?偏又拿着宫里的采买说话。”黛玉笑笑,把话叉开来。

“这倒不是宫里不乐意把宫里的采买之事都交给北王府的人,只是溶弟现在越来越偷懒,竟把原来的差事都给朕椎回来了。他只顾着一味儿享乐去,哪里还管咱们在宫里吃什么喝什么。”皇上的语气带着几分幽怨,嘴角却笑意浓浓。

“如此,倒是臣妾的罪过了。”黛玉自然明白皇上这是打趣人的话。但她却不能当笑话来听,于是起身离座,对着皇上慢慢的福下去,“皇上的话乃是圣旨,我们岂敢推诿?实在是没听到这话,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一愣,心中立刻泛起一丝酸涩。却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别开目光幽幽的叹道:“王妃何必如此谨慎,如今不过是朕同你们说几句玩笑话。这倒是朕的不是了。”身为皇上,却连一份真正的友谊都得不到,说句笑话都是这样的结果,如何不让人寂寞万分?

试想,这样的话,若是耿延峰或者王沐晖说出来,黛玉都不会是这样的对答,好歹她都能说两句玩笑话,大家一笑而过的。然换成了皇上,这便成了君臣之间的责难和请罪了。

紫鹃带着两个婆子抬着一个箱子进门的时候,水溶也从御书房赶过来。一时行了君臣之礼,皇后便叫人打开箱子,把黛玉带来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把玩。一时心情大好,又吃了宫女送进来的一碗参汤。便要留北静王夫­妇­在宫里用午膳,又说要在御花园摆宴,给二人接风。

皇上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听了皇后的话,亦极力赞成。水溶和黛玉原本也是有话要说,自然也答应了。

含章殿的总管太监传话下去,叫御膳房准备宴席,说皇后娘娘要在御花园的临月阁宴请北静王夫­妇­赏菊,宴席务必要合了皇上皇后和王爷王妃的胃口,可别让皇上生气,皇后娘娘怪罪等话。

御膳房的大厨们,素来知道北静王府上是十分讲究的,皇上和太子及二殿下都喜欢北王府上的膳食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这些人平时被冷嘲热讽的,早就窝了一肚子的气,今儿是立了志要好好地表现一番,扳回御膳房一点脸面的,所以众人都卯足了劲,尽了十二分的心来预备这一桌膳食。

含章殿那边,李德禄早就吩咐下去,预备了竹椅小轿抬着皇后和北静王妃往御花园里去。原本也预备了皇上和北静王的轿子,但皇上却笑道:“我跟北王还是走走好了。舒活舒活筋骨,再说,我们两个大男人跟着两个弱女子一起坐轿,没得丢尽了男人的脸。”

李德禄只得作罢,高声吆喝了一声:“起轿。”太监们便抬着皇后和黛玉跟在皇上和水溶二人身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御花园里去。

番外卷:水家有女初长成 第29章 临月阁喧哗热闹

御花园的宴席刚刚开始,李贵妃便带着十二名宫女,捧着各­色­­精­致的点心一路旖旎而来,李贵妃一身艳红­色­的华丽宫装和身后一溜儿湖绿­色­衣裙的宫女走在这中秋时节的御花园里,十分的养眼。皇后身子不好,但眼神却十分的好用,不经意的——眼便被这一队美人给吸引住了目光,不禁失声笑道:“今儿可真是热闹了。”

“嗯?”皇上看见容皇后别有深意的笑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禁眉头一皱,摇头道:“她怎么也来了?这后宫之中,当真没一点秘密了。”

“李贵妃用心伺候皇上,这也是她的分内之事。皇上何必说这些话叫人寒心?”容皇后笑笑,低下头,慢慢的吹着茶盏里的茶沫,又对黛玉笑道:“你尝尝这茶,可还吃得?我可知道北王妃是极有见识的,可不许说那些虚话。”

“这是极好的大红袍,很难得的。臣妾多谢皇后娘娘,若不是跟着您,哪儿能喝到这么好的茶?”黛玉这话倒不是虚的,容皇后的娘家有一门亲戚姓姚,亦是一大商家,当初曾经跟林家一起挤兑过冷玉堂。如今生意也做得大了,平日里知道皇后也就喜欢喝茶,便想着千方百计的弄了好茶来孝敬给皇后。

水溶偷偷地看看皇上的脸­色­,带着几分尴尬,便有些幸灾乐祸。心道:李贵妃来了,当着皇后的面儿,看皇上怎么说。

黛玉瞥了一眼水溶,暗暗地掐了他一把,没办法,水溶此时脸上的幸灾乐祸太明显了。若不提醒他一下,恐怕一会儿皇上要拿着他说事儿了,这傻瓜,如今的警惕­性­越来越差了。

水溶的腰上被黛玉暗暗地掐了一把,一时疼的厉害,但又不敢露声­色­,只好把茶盏端起来当着自己的脸,暗暗地呲牙裂嘴了一下,又抬脚悄悄地踢了踢桌子底下的黛玉的脚,方恢复了正常的脸­色­。而此时李贵妃也恰好到了进了临月阁。

“臣妾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李贵妃正是青春好年华的时候,二十多岁,后宫琐事虽然繁杂,但她十分懂得保养,脸上娇­嫩­的肌肤莹润的几乎透出水来,这一幅天姿国­色­,绝非病怏怏的皇后可比。水溶暗暗地担心,恐怕这李贵妃的势头,如今已经压过了皇后。瞧着她这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哎——后宫啊,总是猪圈后猪推前猪,少猪更比老猪强。

这李贵妃还不是最年轻的,若在把那些二八芳华的女子们一个个都叫来,这会儿恐怕就是一幅集艳图了。

不过是皇后设宴,和北静王夫­妇­叙叙闲话,只因为皇上在场,这李贵妃就送点心来了,这只是刚开始吧?后面还会不会再有人来送瓜果?再有人送点山珍海味,还有奇珍异宝,御膳房的那些家伙们,根本就不用忙活呀,只让后宫这些娘娘们忙活,也就够了。

水溶此时方深深地感觉到,自己是多么的明智,在拥有了黛玉之后,再也没弄别的女人进府。别说黛玉受不了,看着这股累劲儿,自己恐怕也受不了。

“你倒是巧,来赶皇后的宴席?”皇上淡淡的笑笑,摆手让李贵妃起身。

“臣妾哪敢贪恋皇后姐姐的宴席?只是恰好今儿一早,臣妾娘家叫人送进来了几盒子自家制的点心,臣妾不敢独享,特特的给皇上和皇后姐姐送来,顺便也请北静王和王妃尝尝,可入得口如不得口?”李贵妃一张巧嘴,自然是舌灿莲花,几句话说的既合情又合理,饶是皇后心中有气,也奈何不得她。

“既然来了,就一起坐吧。北静王和王妃也不是外人,人多大家更热闹些。”皇上轻声咳嗽了两声,这看上去妻贤妾美的好场面,却总带着几分不自然。

黛玉的脸上便有些淡淡的,李贵妃乃李宇臣的女儿,李宇臣原来跟忠顺王走的很近,皇上可以为了平衡朝臣的权势而在忠顺王一党尽数铲除之后,重用李宇臣,但黛玉却不能无视过往,她对李贵妃,不过是表面上的客气,和跟皇后之间的真挚感情,是不一样的。

皇后的脸上亦少了笑容。如今李家权势如日中天,和容家暗暗地较劲。如今李相更是变着法的笼络子律,皇后每每听说这些,心中便不舒服。原跟皇上提过两次,因皇上好像并不在意。便不再多说。今日皇后宴请水溶夫­妇­,原想着大家在一处说说家常话,散散心,不想又把这些人给招惹来,好好地心情被搅乱了,一时也只淡淡的品茶,并不多话。

水溶发现有点冷场,便少不得寻找话头,笑着问道:“怎么不见二殿下?听说这些日子他跟着一个西洋来的传教士学西洋话,已经有模有样了。”

“哎呦,原来北静王爷也知道这事儿?”李贵妃一听子律的事情,立刻来了­精­神。

她想要跟皇后争,唯一争不过的便是子詹跟皇后亲,跟其他后宫妃嫔都冷淡的很。李贵妃没有子嗣,皇后也没有。子詹从小没娘跟着皇后,子律的母妃也早就死了,虽然皇上把他交给皇后教养,但皇后身子不好,对子律的事情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就给了李贵妃机会。这两年,子律跟李贵妃走的很亲近,平日没事,还经常去李相府上。如今更是每天都去李相家里,跟一个传教士学洋文。

李贵妃面­色­平静无波,但眼睛里闪过一丝得意的目光。皇上若无其事的吃茶,又顺手拈了一块松仁饼来掰了一块放在口中,又回头对皇后笑道:“这个味道不错,你尝尝?”说着,便把剩下的一小块松仁饼送到了皇后的­唇­边。

皇后显然是被皇上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就算平日里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皇上也没这么细心体贴过,今儿当着这么多人,他这是做什么?

“臣妾谢皇上。”皇后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丝红晕,想要抬手去接那块松仁饼,然皇上却执意不放手。迫不得已,她只好张开嘴,轻轻地咬住那块松仁饼,吃到口中,却不知是什么滋味。一时间只觉得胸口被一团棉花堵住了似的,柔柔的,满满的,一阵凉风吹过,皇后的眼睛便湿润了。

黛玉和水溶倒没什么。只自顾吃茶赏菊。而边上的李贵妃却错愕了。皇上如此举动,也实在是夸张了些。就算是他要当着众人的面上演一出帝后恩爱的戏份,也是在没必要做这样的事情。

“子律今儿做什么去了?怎么一直没见他的影子?”皇上喂完了皇后,只装作没事人一样,回身来继续吃茶。

“呃——啊,他估计是去跟安教父上课去了。”

“我泱泱中华,几千年的文化积淀,难道还不够他学的?巴巴的去学什么洋人的文化。真是本末倒置。”皇上说话依然平淡,但李贵妃已经闻到了一丝火药味儿。

“皇上不高兴,等他回来,臣妾告诉他不去学了吧。子律这孩子也是一番上进心,想着学成之后,也可为皇上分忧不是?皇上看在他一片孝心的份上,别生气了。”

皇上哼了一声,没说什么。却听外边的宫女回道:“回皇上,皇后娘娘,和纯公主给皇上和皇后娘娘请安来了。”

“哦?月儿来了?快进来,这孩子,来就来吧,怎么还不进来?”皇上一听和纯公主来了,脸上便有了笑意。如今皇上步入中年,身边子嗣不多,唯有二子一女。虽然前些日子又有个嫔有了身孕,但这几年来,和纯公主在皇上的心目中,一直是最可心的女儿。

和纯公主比凤璿大,­性­子越发的沉稳娴静。宫女出去传了皇上的话,她方款款而来,走到里面,先给皇上和皇后请安,又给李贵妃问好,然后走到北静王夫­妇­跟前,轻轻福身,含笑道:“和纯见过王叔,婶娘。”

“月儿真是大姑娘了。快来婶娘这边。”黛玉很高兴看见和纯,这个孩子总是淡淡的,­性­子跟婧玥很像,|­乳­名也一样的发音,所以每回见着她,黛玉总要拉她到跟前,说些悄悄话。

“婶娘,怎么不带着琳儿妹妹一起来。我好久没见她了,怪想她的。”和纯公主靠在黛玉的怀里,悄声说道。

“她在家呢,回头我回家,你跟我去吧,到我们府上住几日,闲散闲散。”

“月儿倒是很想去呢,父皇总是不准我出门。”和纯公主笑着看皇上,撒娇的说道。

“你这孩子,出去了就不让人省心。上次若不是你闹着出去玩,哪儿会惹得那一场祸事,害的凤璿丫头陪你受了一回罪。哪里还敢让你出去胡闹?”皇上瞪了和纯公主一眼,脸上却是慈爱的笑容,因见李贵妃在侧,便索­性­问道:“你母妃这两天身子怎样?”

和纯因见皇上问及自己的母妃福贵人,忙起身恭敬地回道:“母妃今儿身上略好些。但太医说她还是不能出来吹风。所以不能来给父皇和母后请安,和纯来时,她还嘱咐和纯一定要给父皇和母后请安呢。是和纯贪玩,一时见了婶娘在此,便忘了。”和纯公主一边微笑一边说话,脸上娇艳的笑容惹人怜爱,众人都没注意她说什么,只顾看她甜美的笑脸了。

“请安不请安有什么要紧,你每天来你母后这里走走,她看着你,心情舒畅,也就安了。”皇上笑笑,又指着一叠糕点,说道:“这个芙蓉糕朕尝着很好,叫人再拿些给福贵人送去吧。”

和纯忙替母妃谢恩,宫女忙上前答应着,另拿了盒子装了糕点,往福贵人那边送去。

番外卷:水家有女初长成 第30章 北静王为女屈膝

果然不出所料,李贵妃这里的话还没落下,那边又有一对人马来,衣着光鲜,花红柳绿的样子,一看便知是何等身份。水溶只装作不见,而黛玉却有些烦躁,这样下去,这些娘娘们都来这里聚会,自己的话何时才能跟皇上明说?

黛玉的脸­色­被皇后看在眼里,知道黛玉素来不喜欢与这些人交往,便笑着拍拍黛玉的手,说道:“北王妃,本宫有些累了,王妃陪本宫到里间去歇歇儿如何?”

黛玉感激的看了皇后一眼,点头道:“皇后懿旨,臣妾岂敢不从?”

皇上原本正在看着刚过来的贵人给李贵妃请安,忽然听见皇后说要和黛玉去里面,心中没来由的一慌,转头问道:“好好地,怎么又去里间?朕瞧着皇后今儿气­色­很好,若是嫌人多嘈杂,只管叫伺候的宫女们到外边候着罢了,横竖也少不了伺候的人。”皇上一言既出,这亭子里的宫女们一个个儿都不敢多停留半刻,忙齐刷刷的福身行礼,退出去。

李贵妃听了这话,心中有些哀凉,这几年她替皇后打理后宫,俨然以后宫之主自居,后宫里的后进妃子们个个都惧她,但每次在皇后跟前,无论她平时是何等的威风,皇上总有办法让她记起自己的身份,依然比皇后矮那么一个级别,依然不能跟高高在上的皇上并肩而坐。

“皇上真是想得周到,皇后姐姐凤体要紧,人多闹得慌,连臣妾都受不了,何况皇后姐姐?”李贵妃心中再哀凉,脸上也带着万人迷的笑脸,对着皇后微微俯首。而与此同时,那些分位低的嫔,贵人,美人等都站了起来,充做宫女,侍立两边。亭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初时那几个仗着自己入宫不久,年轻貌美的小主子们都乖乖的闭上了嘴巴。众人都有些纳闷的看着皇后和李贵妃,心中暗暗打着自己的主意。

皇后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笑笑,对那几个面带惊慌之­色­的美人说道:“到底你们不比宫女们,纵然要立规矩,也不可太拘谨了。娴贵人刚有了身孕,还是坐着吧。安嫔身子大病初愈,也不能久立,也坐着吧。”

娴贵人和安嫔忙上前谢恩,各自规规矩矩的坐在下首的绣凳上,安静的品茶。细心的黛玉早就发现,被皇后点名赐坐的两个人,容貌姣好,­性­情贤淑,倒不是那种多事之人。这样的人能入得皇后的眼,倒也没什么意外的。只是这两个人平时不招李贵妃待见,皇后这样吩咐,让李贵妃在那些嫔妃的心目中,身份又降了一分。

李贵妃早就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来,笑对着娴贵人道:“妹妹几时知道有了身子?倒是我的不是了,皇上吩咐本宫替皇后姐姐分忧,打理后宫的琐事,我却对妹妹有了身子的事情毫不知情,真是罪该万死。”说着,李贵妃便稳稳当当的离了座位,翩然跪在皇上的脚边。

黛玉心中暗笑,这李贵妃言辞恰当,行为得体,不慌不忙,看来她对娴贵人的事情早就知情,此时却装作这般模样,真真可笑。

但皇上似乎并不计较这些,只摇摆手淡淡的笑道:“罪该万死到不至于,后宫原本就事多,你一个人­精­力有限,偶尔有照顾不到的,也是人之常情。况且朕也听闻最近爱妃身上也不大好,也很该多多保养才是。既如此,以后后宫之事,洛妃便帮着打点一二吧!这后宫是你们的家,也别总让一个人太劳累了。”

李贵妃一愣,似乎没反应过来。

皇上的话,关爱有加,温润如泉。却字字句句都是在夺李贵妃手中的权力,每一个声调,都在表示对李贵妃的不满。

“皇上英明。臣妾也这样想过,却又怕贵妃妹妹以为我要夺她的权,便一直没有提及此事。想不到却是臣妾刻薄了,一味儿要得好名声,却让妹妹累坏了身子。”容皇后淡淡一笑,暗暗的看了黛玉一眼,眼角中带着几分无奈的微笑。

黛玉借着喝茶苦笑了一下,心道:这就是所谓的后宫战场了,真真有杀人不见血的感觉。

水溶却一直无所谓的靠在那里,后宫妃嫔的事情,他没半分心思听,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他从来都没有兴趣。

李贵妃终于醒悟过来时,原本红润得意的脸­色­亦苍白了许多。不过她还算挺得住,还能稳稳地给皇上行礼谢恩,言语之中也没有半分不快的意思。

皇上摆摆手,让她回去坐着,李贵妃从地上起身,ρi股还没放到椅子上,便听外边一声清朗的请安声:“儿臣子詹给父皇母后请安。”

“子詹?”皇上一愣,这小子怎么这会儿回来了?总该在北王府好好地陪陪凤璿丫头啊哎,不过回来也好,正好趁着北静王夫­妇­在,把这婚事也提一提,子詹可不小了,再不定太子妃人选,估计朝中大臣们该对太子非议了。

“这孩子,终于知道回来了。我还以为他忘了回宫的路了呢。”容皇后一边说一边笑,看向外边的目光带着十分的期待,俨然一个病重的母亲等待着儿子的归来。黛玉看了她那眼神,心里有些发酸——可怜天下父母心,皇后虽然不是子詹的亲生母,但却把今生的母爱都给了子詹。

子詹带着四五个俊朗少年男女进门,齐刷刷的跪在地上给皇上磕头。黛玉定睛一看,又忍不住苦笑着和水溶对视一眼。原来跟子詹一起来的,除了凤璿,还有水瑫,云寒,最后面跟着一脸冷漠的水琛。水瑫看上去一脸自兴奋,显然是十分高兴跟着子詹进宫,水琛平日就跟子詹形影不离,今儿跟着子詹进宫也属于常情,只是凤璿和云寒两个女孩子,不宣而入,有些不合规矩。不过瞧着二人的样子,老大不情愿的,应该是被人强拉了来的。

凤璿的心事,黛玉自然明白,只是云寒这孩子,少年老成,黛玉一时看不透她。但此时皇上和皇后都在,黛玉自然不便多话。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静观其变罢了。原来进宫时的那股气­性­此时早就被这后宫的妃嫔们给冲的一­干­二净,只觉得眼前乌烟瘴气,心中厌恶的很,此时见了孩子们,反倒觉得神清气爽了许多。

“哈哈哈……还是朕的儿子有魄力,一回来就给朕带来这么多少年英才,嗯……朕很高兴,你母后更高兴。还不快起来,到你母后跟前,让她好好看看你!”皇上慈爱的笑着,看着子詹和凤璿,乐开了花,仿佛眼前站着的凤璿不再是上阳郡主,而是太子妃,是他耐心等待悉心教导培养了多年的儿媳­妇­。

子詹忙答应一声,拉着凤璿的手走到皇后身边,二人给皇后请安,皇后哪里忍得住,早就伸出手,一手一个,把子詹和凤璿拉到面前,满眼的笑意看了看子詹,却对凤璿道:“子詹不在京城,本宫见不到他倒也罢了,怎么琳儿丫头这么许久也不进宫来,想必是早就厌恶了本宫这药罐子了?”

凤璿忙福身回道:“请皇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错爱凤璿,凤璿感激还来不及,哪敢生厌恶之心?只是凤璿想着,皇后娘娘素日繁忙,难得能清净的修养身子,若凤璿时常来打扰,恐扰了娘娘静养。所以不敢总进宫来滋扰。”

“这孩子,越来越会说话了。”容皇后说着,把凤璿的手放到身边黛玉的手中,对黛玉笑道:“王妃教育熏陶出来的好女儿,这些日子,在北静王府当家,把上上下下的事情都打点的井井有条,将来入主太子府,本宫自然是放一百个心了。”此言一出,惹得四周十来个人都把目光投向这边,尤其是那些后宫妃嫔们,有些少见世面的,还忍不住低声惊呼,用那白­嫩­如玉的小手捂住了嘴巴,才遏制了自己的失声尖叫。

“皇后娘娘,这……”黛玉刚要出言反驳,却被皇上抬手打断——“嗯!皇后所言甚是,子詹也不小了,这门亲事也该定下来了。北王妃可别说不同意哦!琳儿丫头可是在皇后的含章殿出生的,朕跟皇后还有子詹都守在一边,朕还是第一个抱这孩子的人,她若不跟朕当儿媳,可对不起朕的一番苦心哪!”

皇上是看准了黛玉的心思,所以直接来硬的,把黛玉的话给堵了回去。他早就从心里暗暗地发誓,无论如何也要帮儿子定下这个儿媳,自己这一辈子得不到心爱的人也就罢了,若是儿子也得不到,那自己连个合格的父亲都算不上了。自己做男人失败,是自己命运不好,婚姻大事,总不能自主,而且相比水溶,自己也晚了一步,但子詹却不晚,凤璿丫头生下来,子詹便守在她身边,从小到大,子詹都时刻守护着她,孩提时代,凤璿就是子詹最最心爱的玩具,只要凤璿出现,子詹便是有天大的烦心事,都会笑的十分开心。做皇上不容易,这一点,身为皇上的皇甫青岚最有发言权,所以他绝不会让将来继承皇位的子詹,连最心爱的女人都得不到。受那种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别嫁的痛苦。

黛玉被皇上一句话给堵回来,心里生气的很,但因场合和身份不同,心中纵有万分的生气,也不能当场发作。只能先忍着,尽量让自己和颜悦­色­的去跟皇上讲几句道理。

“皇上,凤璿还小,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孩子,哪里能入主太子府呢?太子何人?太子的婚配岂能如此轻率?”黛玉起身,对着皇上深深一福,轻声说道。

“北王妃此言差矣!”皇上把龙目轻轻一眯,看着黛玉,自信的笑着,轻轻摇头:“朕在其他事情上都可以轻率一些,惟独在太子妃人选之事上,绝无一点轻率。朕这个儿媳­妇­,已经冷眼挑了十一年。从凤璿丫头出生那一刻起,朕就在想这仵事情,你们在做的都想一想,朕的那一务国策是经过朕用十一年的时间深思熟虑而定的呢?”

水溶一听此话,心道:“皇上啊皇上,原来你也如此狡猾!此时此刻,为了你的儿子,竟然把对玉儿的那份痴心也压制下去,不容易啊!!”

其实水溶却不知道,此时此刻皇上却没有压制半分对黛玉的倾慕之情,相反,他却觉得,把黛玉之女聘嫁过来,当自己的儿媳­妇­,正好是为自己的这份情找到一个新的宣泄口。当然,更重要的是凤璿的优秀和这一对少年互相爱慕的情谊。

“皇上,臣也以为,凤璿不是太子妃的合适人选,还请皇上三思。”水溶身为男人,从自己妻子的角度上去考虑问题,不得不这样说。但他的心中也有另一种东西再萌动,纵观历史,抛开子詹和凤璿二人从小的情分,其实太子和重臣权臣之女联姻,乃是历朝历代以来巩固新君统治最有效最直接的方法。若子詹娶了凤璿,天朝社稷,可保二十年无忧。黛玉所顾虑的隐患,就算会发生,也是会在子詹之后,下一任皇上的身上。而到那时,凤璿身为太后,若没有能力处理好权臣和新君的关系,那她如今也配不上做子詹的正妃了。当然,黛玉不愿凤璿将来过像容皇后这样的日子,看着自己的丈夫被一大群女人争来争去,自己还要强颜欢笑。所以水溶缓缓起身离座,在皇上面前,跪了下去。

北静亲王水溶,谨郡王,上阳郡主之父,天朝第一领政王爷,御赐君前免跪特令的已经有五六年没给皇上下跪的水溶,在皇上和皇后举办的一次非正式宴会上,突然间跪倒在地,不能说这场面不令人震撼。

水溶这一跪,使得他的话分量更重了些。皇上也不由得一愣,开始认真考虑这句话,抛开他个人因素,重新以历史的眼光,去考虑这件事情——

番外卷:水家有女初长成 第31章 秋露含愁情初动

皇上起身上前,拉着水溶起来,叹了口气说道:“你与朕兄弟多年,有话直说便可,何必如此?反倒让朕心中不安。”

水溶却俯身道:“承蒙皇上错爱,把水溶当做亲兄弟一般对待,这些年不管水溶犯什么错误,都怀柔而待,皇上对水溶的一番恩宠,水溶一家以及水氏后人,全都感恩戴德,竭尽全力为皇上尽忠,以报皇恩之万一。但凤璿这孩子,从小娇生惯养,虽然有几分小聪明,但却无大胸怀。实在不能胜任太子正妃,还请皇上三思。”

皇上豁然明白,原来如此——水溶是怕凤璿做了太子正妃,将来太子纳侧妃和妾室的时候,凤璿不开心啊!皇上想到此事,便忍不住看了看身边的容皇后。想着容皇后跟了自己这些年,从侧妃熬到今天,的的确确受了不少委屈,再看看水溶对黛玉的那一番情谊,皇上自问自己也做不到对一个女人忠诚无二,再无其他。所以一时间有些沉默了。

凤璿因听见父母和皇上议论自己的终身之事,早就离开座位,悄悄地出了亭子,去掬花丛中赏花去了。而子詹却知道自己对凤璿的感情到了关键时刻,是分是和,全在此一举。所以并未曾离开。水溶的话,他一字不漏的听进了耳朵里,敲在心坎儿上。只是此时皇上在座,皇上不说话,子詹亦不敢僭越,只好站在下面等着,却已经是心急如焚。

子詹焦急的看着皇上,心想:父皇啊父皇,儿臣素来佩服你的口才,怎么这会儿你倒是沉默起来了呢?王叔不就是要一个承诺吗?您答应他就是了!——反正儿臣这辈子也没想要过别的女人。

皇上没有听见子詹心里的话,就算听见了,他也不会做出这个承诺。因为他是皇上,而不是初生牛犊的太子。作为一个皇上,尤其是圣君,他必须懂得权衡,必须懂得帝王之术,必须懂得后宫专宠将会给江山社稷带来什么样的灾难­性­的后果。

专宠——几乎成了历史上败家败国的字眼。武王专宠苏妲己:幽王专宠褒姒;吴王专宠西施;唐明皇专宠杨贵妃……这些人,都是历代帝王中的罪人。

看着皇上沉默不语,水溶知道自己要说的话已经说明白,便和黛玉对视一眼,悄然闪身,坐到一边,静静地吃茶。

容皇后握着黛玉的手,心内酸甜苦辣一时间都全了。这些年的往事便一段段的在眼前闪过,思虑再三,容皇后都不忍心把自己过的这种生活加在凤璿的身上。此时,皇上不说话,她作为皇后,自然也只能保持沉默。

李贵妃便有了机会。只听她扑啡一笑,抬手接过身侧一个美人手中的茶壶,起身给皇上的茶盏里填满了茶,又轻声劝道:“皇上何必为难?”

“你有什么好主意?”皇上听李贵妃这样说,眼睛里闪过一丝希望,毕竟两全其美之计目前还没想出来,若李贵妃能有更好的主意,也不妨听听。

“皇上有两个皇子,既然北静王爷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将来和别人一起共事太子,那聘上阳郡主给二殿下,将来二人举案齐眉,也不失一段佳话。”

李贵妃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子詹闻言恨不得立刻冲上去跟她辩论,只是无奈她是皇上的贵妃,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叫她一声‘母妃’若是那样,便是太子失德,会让父皇为难。只是这口气实在难以咽下,子詹暗暗地盯了李贵妃一眼,心中暗暗地想着对策。

“你这话还不如不说。”容皇后第一个不愿意了。虽然子詹和子律都是皇子,但凤璿的心里只有子詹,这是在座的人都明白的一件事情。李贵妃这样说无非是想激怒子詹,让他做出没道理的事情来,那样,他们便会有更多的理由弹劾太子,为将来皇上易储做准备。

事关江山社稷的稳定,容皇后就算说的再过分也是对的。皇上是圣君,所以在容皇后出口之后,又补了一句:“真是欠思虑。你这话倒是很有几分挑拨的意思。如此一来,子詹和子律兄弟二人不和,将来祸起萧墙。你可就成了咱们皇家的罪人!”

就算是皇后也担不起皇上这句话,李贵妃立刻苍白了脸­色­,惊慌着跪倒在地,连声道:“臣妾失言,请皇上降罪。”

“哎!罢了罢了,你且回去好生歇息吧,这两个月,就不必到朕跟前来了。朕回头有旨意给你。”皇上摆摆手,十分无奈的叹道。

这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也就是因为说错话的人是李贵妃,若是换了别人,恐怕就不只是禁足两个月,而是这辈子都要在冷宫里过下去了。

皇后显然对皇上的处置有些不大满意,再加上她看见了黛玉脸上瞬间闪过的不快,于是再次握住黛玉的手,却时着李贵妃道:“妹妹有些心浮气躁。这两个月闲着没事,替本宫把《金刚经》和《波若心经》各抄一百零八本,本宫要拿到奉先殿供奉,你务必要抄写仔细了。”

李贵妃不敢多言,只好磕头答应着,在皇上摆手之后,慢慢起身,慢慢的退出去,离开了临月阁。皇上又摆手遣退了其他几位妃嫔,重新唤了宫女进来服侍。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皇上和皇后都不说话,水溶和黛玉也低头不语。子詹还在生气,想着怎么报复李贵妃,而水瑫却悠闲的端着一盘点心,跑到外边的水榭前,一点点掰着喂鱼。剩下的人,更是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声。

云寒左看右看,见凤璿和水瑫都不在屋里,自己也坐不下去了。于是悄悄地站起来,想顺着角落溜出去。不想却被子詹无意中看见,冷不丁的问了一句:“你做什么去?”

“呃……我出去……方便一下。”情急之中,云寒同学顺口说了一个不怎么好的借口。她原本并不出众,从一进门到现在一直没引起谁的注意。然而此时,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这个八九岁的小姑娘身上。她一脸尴尬的微笑,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被抓了个现行一般,傻傻的,很可爱的站在那里,进退两难。

“呵呵……皇上先笑了起来,对着云寒点点头,笑道:“快去吧,这种事儿可等不得。”

不是咱们的云寒同学没出息,只能怪这位当朝天子太帅气。

皇上对着云寒开心一笑,屋子里整个气氛都活跃起来,大家脸上都露出了轻松地微笑,惟独云寒站在那里,被皇上那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给笑傻了。

“云寒,你不是去方便吗?”子詹不忍心看着这个傻姑娘再继续站在那里等下去,便好心的提醒了一句。孰料,云寒的脸倏地红了,像是熟透的苹果一般,急忙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众人。

“这丫头是谁啊?”皇上看着云寒离开的方向,微笑着问道。

“是瑫儿的师傅。”水溶只好代为回答,至于水瑫为何找了这样个小丫头做师傅,水溶刚回家,还没来得及细问。如今当务之急是先把凤璿的事情解决好再说,所以对于云寒也没怎么上心。

“有趣,怎么有趣的人都去了你们北王府?”皇上的眉毛挑了挑,饶有兴致的点点头,伸手捋了捋新留起来的短髭。

“琳儿说,这女孩子原是孤儿,但却满腹诗书,颇有一些机灵古怪的道理在肚子里。是瑫儿心甘情愿认她做师傅的。如此看来,这个云寒,的确有不同常人之处。”黛玉轻声对皇后说话,自然这话也被皇上听去。

“既然如此,那咱们今儿索­性­起一回诗社如何?你我几人加上几个孩子们,也可以热热闹闹的凑一社了。”皇上正好来了兴致,便把方才的不快和凤璿的事情放在一边——在他的心里,凤璿早晚都是子詹的媳­妇­,只是如今北静王夫­妇­有心结,尚未解开而已。有道是水到渠成,等时机到了,这件事儿自然也就成了。急是急不来的。所以他­干­脆用太极的法子,把这仵事情转开。

黛玉无奈的咬了咬红­唇­,偷偷地看了一眼水溶,心道:谁有心思起诗社?这会儿凤璿的事情还没解决。听刚才李贵妃的话头儿,这子律铁定了会掺和这事儿了,真是越弄越乱。

“我可没那份才思。只是若不应了皇上,又错过了让北王妃展露才华的机会。少不得我也打肿了脸充胖子,跟着你们凑一个吧。”皇后见皇上难得开心,又刚发作了李贵妃,若此时自己再不给他面子,恐怕他回头心里又该不舒服了。皇上这人,皇后是十分了解的,在某些时候,他就是个傻的可爱的孩子,就跟刚才那个可爱的云寒丫头一样。

皇后的话一说,黛玉便不好意思拒绝了。少不得为难的笑笑,应道:“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旨意,我们自然不敢违背。只是一会儿没有好句子,只求皇后娘娘别惩罚我,也就阿弥陀佛了。”

“北王妃最谦虚,这会子说这些没用的话。你的才学,连皇上都叹服,子詹亦是你的学生。这会儿说这些做什么?谁能信呢?若是不好,少不得还要重重的罚你。”皇后不依,只拉着黛玉的手佯装发狠的说道。

“子詹,你去把凤璿找来,还有瑫儿也来,嗯……那个云寒呢?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琛儿和月儿去找找……”皇上看看左右,见几个座位都空着,便不满起来。

子詹忙答应着和水琛,和纯公主三人下去,循着花­阴­幽径一路走去,先找到了水瑫,又找到了凑在一起说笑的凤璿和云寒二人。六个人结伴回来时,却见子律也来了,刚给皇上皇后请了安,正在同北静王夫­妇­问好。于是个人互相私见了,按照大小依次坐在下面的椅子上。

皇后早就吩咐宫女们准备了笔墨纸砚,在那边一从紫­色­的波斯菊前摆了一张书案,笔墨便齐刷刷的放在上面。谁有了句子,只管过去写下来,等一炷香的时间过时,再一并评判。

皇上便出题,让众人以秋为题,各做一首七言来。韵脚不限,只要句子好就成。

这种题目作诗,对于在座的众人来说,都是手到擒来的事情。皇上之所以把条件放的这么宽松,也无非是为了开心而已。其重点不在于作诗如何,而在于众人一起参与的这种热闹劲儿。

然而云寒同学却要面临一场考验了:是踏踏实实的用自己有限的文学功底胡诌一首打油诗呢,还是借着自己熟读古诗古文的功底,像其他的穿越主一样,借鉴一下那些伟人的诗词来充数呢?

思来想去,最终在云寒没有拿定主意的时候,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回头看时,却见身后之人身材修长,一身明黄|­色­的龙袍绣着五彩飞龙,神采奕奕微笑看着自己的这个人不正是美男子皇帝陛下吗?云寒只觉得气血上涌,双眼立刻冒出了绿光,裂开嘴开心的笑道:“尊敬的陛下,请问您有何吩咐?”

这句话是云寒莫名其妙背出来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在哪个电影或者电视剧里听到过这样的话,反正情急之下激动之时,张口便说了出来。

“哈哈……”皇上再次开怀大笑,把四周正在酝酿诗句的众人的思路都给打断了,一个个转过头来,好奇的看着这边,却又见皇上拍了拍云寒的后脑勺,慈爱的说道:“你这小丫头,倒真是个宝贝。朕认你做义女,如何?

“啊?”云寒大失所望——开始听着皇上这样夸自己,还以为自己入了这位皇上陛下的眼,好歹这也能沾点真龙天子的气息,顺便劫一下美男之­色­。谁知——人家张口竟然要自己做他的女儿!

“怎么?不愿意?觉得朕不够资格?”皇上被云寒失望的神情深深地打击了,心头涌起几分涩涩的失望。平生第二次被人拒绝,想想自己这个皇帝,还真是不走运。

“呃,不不不……”“云寒马上摇头,使劲的摇,耳边的发瓣随着她用力的晃动脑袋而左右摇摆,整个人就像个拨浪鼓一般的好玩。

“好了!别摇了,小心头晕。”皇上抬手,抚在她稚­嫩­的小脸上,一股热流顺着脸颊一直流进云寒的心里,若有若无的温暖,让云寒感动的想哭。

番外卷:水家有女初长成 第32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水溶看见皇上对云寒开心的笑着,心思一动,便转头悄悄地看向皇后。皇后此刻亦看见了皇上的举动,然却并不生气,只淡淡的笑了笑,起身走到皇上跟前,笑道:“皇上喜欢这孩子,不如就接进宫里来吧。如今子詹大了,另建了太子府,子律也要撤出去了,臣妾身边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她既然不愿做皇上的­干­女儿,不如臣妾收她做侄女如何?容相府里,正少个大小姐呢。”

“嗯,这也是个不错的主意。认在相府,倒比在宫里自在些。”皇上点点头,又看看一直低头的云寒,做了最终决定,“你就去容相府做国舅的女儿吧。今儿先别急着回去,就留下来在皇后宫里住几日再说。”

云寒心中哀叹,明明是自己事情,就这样被人家夫妻三言两语给定了下来。这就是封建社会的悲哀啊,最主要的,此刻不管自己愿意不愿意,都要跪下磕头谢恩,还要谢皇上隆恩!

水溶黛玉和几个孩子们无心管这些闲事,各自都有了各自的诗句,一个个儿都围在黛玉和水溶身边,一边写一边议论。子詹正在品评凤璿的诗,子律亦在一边凑趣,凤璿羞涩的躲在黛玉身边,不说话,却悄悄地看子詹的诗,月儿则拿着自己的诗给黛玉看,水琛又在一边指指点点,水瑫早就爬到水溶的腿上,叽叽喳喳的说话……

皇后便笑着催道:“瞧那边好不热闹,臣妾也要去凑趣了。”

“走,咱们都去。”皇上拉着云寒的小手,同皇后一起过去。

水溶见状,便把水瑫放在地上,上前笑道:“皇上,皇后娘娘,这诗众人都有了,只少了您二位还有云寒的,您三人是就此认输呢,还是早有了好的?”

“本宫认输了,今儿的东道算是本宫的。”皇后无心诗词,正好顺水推舟直接认输。

“朕早就有了,因同云寒说话,所以还没来得及写出来。云寒,你呢?能做水瑫那小东西的老师,定然有一番才华,若是连自己的学生都压不下去,可是很丢脸的呀。”皇上呵呵笑着,问着云寒。

不管了!借鉴那些伟人的吧!云寒心一横,决定抄袭借鉴一回,总要让自己这个北静王府的西席名副其实才好。不然被一家子笑话不说,命恐怕都保不住了。想到这些,云寒忙笑道:“自然是有了的,这就写出来请大家指点。”说着,也不等皇上先去,自己径直走到书案便,拿起毛笔,认真的写起来。

云寒从小认真好学,来到北王府这些日子,每日勤谨练字,如今这一手小字虽然不怎么漂亮,但还算工整,只是其中总有一些简休字,跟原来的繁体不同。不过她行事向来不和规矩,也总会找到合理的解释给自己圆过去,众人也不疑有他。

皇上原有心看云寒的才学,所以并不急着去写自己的,而是一开始就站在云寒身后,看她的诗词。却是一阕《虞美人》:

愁痕满地无人省,

露湿琅玕影。

闲阶小立倍荒凉。

还剩旧时月­色­在潇湘。

薄情转是多情累,

曲曲柔肠碎。

红笺向壁字模糊。

忆共灯前呵手为伊书。

“好词!通篇都在写秋,却不见一个秋字,看上去愁苦不堪,字里行间却都是浓重的情思,真真好词!”皇上首先喝彩,拿起墨迹未­干­的素笺来,又认真的读了一遍。皇后娘娘也跟过来,从皇上身边跟着读了一遍,叹道:“好词是好词,只是这孩子小小年纪,为何却有三十多岁的人的心境?这般惘怅,可是有什么难言的往事?”

云寒暗暗地一惊,苦笑了一声,心道:怪不得你能当皇后,这察言观­色­的功夫实在了得。

“她从小没了父母,颠沛流离,带着一群流浪的孩子逃难到了京城,自然比不得咱们没吃过什么苦头的人。”凤璿见云寒低头不语,忙替她回道。

“哎!朕自诩为明君,竟然也不能让百姓们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真是惭愧啊。”皇上说着,叹了口气,把手中的诗笺细心地折叠起来,放入袖中。

“哎一一皇上把云寒的诗拿起来,咱们这儿还怎么评?”水溶笑意盈盈,揭了皇上的老底。

“这首词朕留着自勉,云寒再写一首来,众人若觉得好,朕定重重有赏。”皇上­干­咳了两句,脸上闪过几分不自然的笑意。

云寒无奈,此时在座的各位,哪个她都得罪不得。只好在心里暗暗地对着纳兰容若念叨了几句对不起,想着此刻众人都在为凤璿和子詹的婚事发愁,索­性­便写了那阙千古绝唱《画堂春》来。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

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这首词写出来,别人犹可,唯有凤璿看罢触动心事,心中的情绪越发沉重起来。索­性­转过身子去,悄然离开。

子詹心系凤璿,见她这般模样,心疼的不行,但眼见此刻又是说话的最好时机,少不得悄悄地拉了拉和纯公主,吩咐了一句:“快去看琳儿。”

和纯公主忙转头,循着凤璿的身影而去,子詹却抬手拿起云寒的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皇上皇后,水溶黛玉四人见状,先是一愣,继而众人都似乎明白了子詹的意思。水溶无奈的叹了口气,转头和黛玉对视。皇上的脸上却露出了欣慰的微笑,暗道:子詹终于长大了,一些事情敢于自己站起来承担了。

“父皇,母后。儿臣有话要对王叔和王婶说,求父皇母后为儿臣做个见证。”子詹说着,便磕了个头。

“太子殿下有话尽管说,何必如此?”水溶一听子詹这话,忙上前去扶他起身。

“王叔,子詹从小儿在北王府长大,又是您和王婶的学生,虽然如今是太子,但也请容许子詹以子侄的身份对王叔和婶娘说几句话吧!”子詹言辞恳切,一双明亮的眼睛坦诚的看向水溶,心底无私目光明澈。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太子已经长成,风华正茂不似当时黄口小儿,君臣有别,水溶夫­妇­岂敢在君前放肆?”水溶忙道。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在子詹的心中,王叔和王婶将永远是子詹的恩师。子詹不敢有丝毫不敬之心。只是今日王叔对父皇所言,子詹感触颇深,有些话在心里,不吐不快。”子詹终究还是被水溶拉起来,但却并没停下口中的话,“子詹同琳儿从小在一起,青梅竹马。子詹的心里,只有琳儿一人,再也装不下其他。王叔和王婶尽管放心,子詹对琳儿,就像这首诗中所说;一生一代一双人,绝不会有其他人出现。子詹也乞求王叔和王婶成全子詹和琳儿。子詹若没了琳儿,生而无趣。而叔王和婶娘也知道,琳儿离开了子詹,再也不会发自内心的笑。我们二人,许是上天注定的并根之树,同枯同荣,今生已经不能分开。今日子詹当着父皇和母后的面,以‘皇甫’的姓氏对天发誓:今生今世,一颗真心指给水凤璿,若有违此誓,天打雷劈!”

凤璿早就被和纯公主牵着手带回来,站在人群的外侧,虽然看不到子詹,但却能清清楚楚的听见他的话。此时此刻,凤璿已经泣不成声,呜咽着,再次抛开,任凭和纯公主怎么叫她,只头也不回的往绿荫深处跑去。

黛玉的手紧紧地握着水溶的手指,手心里已经汗湿,冰凉一片。紧紧地咬着牙齿,才控制着自已不要哭,不要流泪,但整个心早就被子詹的话打动,不再想着那些三宫六院万紫千红。

“玉儿,想当初你嫁入北王府的时候,我也有好几个女人,你看,咱们如今不也好好地吗?我们就相信子詹吧。女儿总是要嫁的,放眼看去,满朝上下,除了子詹,哪里还能找出这么好的男儿来?子詹对琳儿深情一片,我看琳儿跟了他,不会错的。”水溶小声在黛玉耳边劝道。

“嗯,王爷是一家之主,女儿的婚事,自然是王爷说了算。”黛玉点点头,放开水溶的手,上前两步,看着子詹,又仔细的看了看这个在自己眼前长大的孩子,满意的笑笑,点点头。转身看着皇上说道:“皇上,臣妾对子詹无话可说。但求皇上在凤璿嫁入太子府后,能准许北静王爷辞去朝中职务,回府做一个闲散王爷。臣妾也就再无他求。”

“好,只要不是告老还乡,做闲散王爷又如何?不过朕也有个要求,朕的和纯公主也大了,女儿的婚事,做父皇的心中也很着急。朕看琛儿这孩子就很好,凤璿嫁入太子府做正妃之后,琛儿就迎娶和纯公主进门做谨王妃吧,水家和皇室几代联姻,如今朕要亲上加亲,咱们越发的近了。”皇上点头答应,心道只要凤璿做了子詹的正妃,和纯做了水溶的儿媳,将来小辈儿们的事情,便由不得咱们做主了。如此一来,水家和皇室绑的更紧,对两家都好。

水溶和黛玉闻听此言,无可奈何,知道和纯公主和水琛也是早晚的事情。既然皇上一口定下来,自己也只能领旨谢恩了。

子詹听皇上答应了黛玉的要求,知道自己同凤璿的事情就算是定下来了。一时间欣喜若狂,忙转身去找和纯和凤璿的身影,却发现她们二人一个也不在。

“琳儿呢?还有月儿呢?这两个孩子都去了哪里?”皇后顺着子詹的目光找了一圈,惟独不见两个女孩儿的身影,于是笑道:“这两个傻丫头,这会儿还不知跑那个角落里去了呢,子詹水琛,你们两个快去找找!”

“是。”

“是。”

子詹和水琛先后答应着,转身出了临月阁。

水溶夫­妇­被皇上和皇后亲自拉起来,四人相视而笑,子律虽然有些失落,但到底也没走了样,带头上前给皇上皇后道喜,给水溶和黛玉祝贺。屋子里一片恭喜之声,一时间谁也没人去计较刚才起诗社时众人所做的诗词。唯有云寒悄悄地把黛玉和水溶的笔墨收起来,藏在怀里,想着回头能回到现代,也好拿这个炫耀一番。

一日之内,定了太子和上阳郡主,公主和谨郡王两门婚事。皇上和北静王府都是双喜临门。赐婚的圣旨一下,普天同庆。满朝文武皆震惊,个个儿都在感叹北静王府的好运,人人都忙着准备贺礼,生恐手脚慢了被人挤在后面,耽误了子孙的好前程。

原本按照黛玉的意思,凤璿还不满十五岁,把婚期往后推两年,等到了及笄之年再嫁。孰料皇后不同意。赐婚圣旨下放一个月后,皇上又要礼部和钦天监选太子大婚的日子。黛玉方着忙,立刻进宫同皇后商议。

含章殿里,皇后拉着黛玉的手,垂泪道:“好妹妹,本宫的身子你也看见了,这一时好一时坏的,连云太医也没什么好法子了,姐姐我已经是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你总不能让我含恨离去吧?无论如何,我也要看着两个孩子的喜事办了,才好闭上这双眼睛。”

黛玉忙劝道:“娘娘何必说这些丧气话,这病三分靠治,七分靠养。当初人人都说我活不过十五岁,如今我不也快三十岁了吗?娘娘的好日子还长着呢,且好好养着,将来还要抱孙子。琳儿这孩子实在太小,刚刚十二岁,葵水未至,尚未成年,如何能大婚呢?”

皇后听此言,沉默了片刻,方叹道:“婚事是不能往后推了,我的身子我知道,能熬过了今年,就是万幸了。琳儿的确还小,且子詹如今也正是在政务上用心的时候,已不能沉浸女­色­。不如就先成婚,不洞房吧。在太子府给琳儿另收拾屋子居住,让他们两个守礼两年再同房。这样,太子府的琐事都由琳儿打点,我这做母后的也可以放心的去了。”

黛玉无奈,只得答应了。二人又商议了一些太子成婚所需的东西,黛玉听外边雨声越发的紧了,天­色­也暗下来,方起身告辞,出宫回府。

番外卷:水家有女初长成 第33章 新人新貌新气象

天朝太子和上阳郡主的婚事,自然是当朝第一大喜事。恰好这几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朝中没什么大事,所以满朝文武,除了礼部之外的官员,也都多多少少的为此事出些力。

容相阖府上下更是忙碌,除了子詹的婚事外,还有容皇后的身体越来越差,容相上下皆四处搜寻奇丹妙药,为皇后治病,容皇后的娘舅家姚府如今同林家走的很近,当初姚胜天曾经帮过林家一起对付冷玉堂,从那时起,两家建立友好关系,直到如今,竟成了世交,林家好几个管事家都与姚家联姻,两家成了儿女亲家。更有王沐晖的夫人柳氏与容相家的两姨亲戚关系,所以容皇后的事情,也成了林家的事情。

国家的力量是强大的。当一个国家想办一件事的时候,全民行动,那可谓是雷厉风行,畅通无阻。当然,就算有什么阻力,也被大臣们用各种办法解决了。就像子詹和凤璿的婚礼。刚开始的时候当然会有不少人反对。

第一凤璿太小,就算是成婚,也不能立刻为太子开枝散叶。这一点被子詹一句话给堵回去:除了她,任何女人都没有资格给我生孩子。

第二,北静王府势力太大,正是如日中天之时,若再出个皇后和驸马,那还了得?将来外戚专权,可是遗祸千年的大事,当然这一条敢提出来的也不过是李相几个老臣,皇上看在他们也是为江山社稷着想的份上没怎么计较,但在后来有不少年轻臣子附和的时候,被皇上一句话给挡了回去:难道朕会把这片江山交给外姓吗?太子妃人选是朕思虑了十多年才定下来的,难道你们都觉得,朕想了十多年的事情仍然不可行,难道朕是白痴?当然,没人敢说皇上是白痴,所以李相众人立刻闭嘴。

第三,礼部官员认为太子大婚乃是大事,不可草率,应该细心准备。这一点却由容相给顶回去:三四个月的时间若连太子的婚事都准备不好,礼部的主事也该换换了。

有位伟人说;枪杆子里出政权。明珠说:强压之下出政绩。

腊月初九这日,是钦天监主事夜观天象又合着子詹和凤璿二人的八字定下的大婚的吉日。所有大婚需要的东西,都必须在这日之前预备整齐。太子府上下一新,为了迎接太子妃入门,工部又把太子府重新修正了一番,扩建了一倍,亭台楼阁全部用焕然一新,奇花异卉竞相开放,十冬腊月天,却把太子府装扮的繁花似锦。

北王府的嫁妆丰厚的不能再丰厚。用林琨的话说就是:女儿果然赔钱!当对凤璿便把眼睛一瞪,就要跟他急,幸好林琨反应的快,接着求饶,又跟了一句,把凤璿气的半死:不过琳儿放心,哥哥我这儿就当是投资了,嫁给太子,将来还是收获颇丰的。

凤璿一跺脚,指着林琨啐道:“天底下也就你一个只进不出的主儿,我想你上辈子定然是貔貅。不然这辈子能这么敛财?连自己妹妹的嫁妆都算计?”

水琛听了这话,原本板着的一张脸,听了这话后,一口茶忍不住喷了出来,弄了凤璿一裙子。凤璿不笑不得,拉着云寒生气的说道:“我这命真是好苦,怎么会有这样两个哥哥?哎!”

“郡主多幸福,换做是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云寒笑笑,忙换了丫头另拿了衣裳来,给凤璿去换。

“琨儿,你越来越有出息了。”水琛摇摇头,把手中的茶盏交给丫头,一本正经的叹道。

“没办法,家大业大,开销也大,云家,林家,还有王府这么大三家子人的嚼用都在我这脑袋里装着,我这根弦一松,上万的银子就出去了。俗话说,当家人恶水缸。今儿我才明白是什么意思。”林琨叹了口气,摇摇头,很无奈的样子靠在椅子上。翩翩少年的他,脸上稚气不在,全然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脸上永远带着微微的笑容,目光却深不见底,任谁都看不清他的内心。

“少来了!你就知道克扣兄弟姐妹们的钱,你昨儿又在西城外修建了一所养生堂,专门养那些孤寡老人,这又得多少银子?”

“你们整日价人参燕窝的都吃腻了,略省出一两口来,给那些没饭吃的穷人也是应当应分得。”林琨对水琛的话不以为然,有道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事实上林琨让手下人建的养生堂福利院,在京城已经有六家,下边各省府皆有,直隶省八所,江西省十二所,京城附近的河间府也有六所。他之所以没在京城建太多的福利院,是怕涌入京城的流民太多,影响京城的治安。在北王府里,林琨是出了名的只进不出,铁公­鸡­,抠门儿的很,在民间,百姓们则称他为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更有不少经常出现天灾的地方,百姓们偷偷地给他建立了生祠,每日上香祈祷,求他能够长命百岁,一生健康。

对于凤璿的嫁妆,林琨当然不会吝啬,太子府除了房子没办法换,其他一应用具,连马桶笤帚等,都是林琨派人采购来的,把太子府原来用的那些东西一一收拾出去,都给凤璿换成了新的。

子詹当时还跟林琨开玩笑,说:“你小子素来会算计,想不到在我和琳儿的事儿上如此费心。做哥哥的就不说啥了。以后有用得着哥哥的地方,尽管开口。”

林琨却毫不客气的顶回去:“太子殿下这话说的,叫人听着心里很不舒服,什么叫有用得着哥哥的地方?说心里话,单凭太子哥哥,我林琨自然舍不得花这么大的心血。可谁叫你太子殿下娶得是我林琨的妹妹呢。我统共就这么一个宝贝妹妹,她在我眼皮子底下从一颗小小的幼苗长成一朵美丽的花骨朵儿,最终却要去你的太子府开花结果。想想我就生气!哎——不过没办法,女生外向,我妹妹偏偏就喜欢上了太子,她高兴地事情,我这做哥哥的,自然是大力支持。我准备这些东西,可不是冲着太子的身份。不信太子去试试娶别家的女子,看我林琨还这么大方不?我呀,这是怕我妹妹在这儿受委屈啊。我妹妹可是我的心头­肉­,我心尖子上的人哪!将来她若是耍个小脾气,撒撒娇,不小心打坏了太子府上的东西,还望太子殿下记得今日的话,别跟我那宝贝妹妹瞪眼就成了。”

子詹听林琨这么长篇大论的说了一堆话,无非就是一句话:他舍不得妹妹出嫁。

自然,子詹是不会因为这事儿跟林琨计较,说实话想想和纯要出嫁,子詹心里也不是滋味,和纯跟子詹还隔着一层,比不得凤璿和林琨。所以林琨的心情子詹是理解的,少不得忍着­性­子听他唠叨完,方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得了得了,是哥哥我说多了。你小子那些东西都是给你妹妹的,跟我没关系。成了吧?”

“谁说没关系?我妹妹不是嫁给太子殿下吗?这人还没娶进门,就急着跟娘家人撇清关系了?我不同意!”林琨不乐意的瞪眼。

“啊?这也不行?我有说错话了?你小子诚心的是不是?”子詹也瞪起了眼睛。

“呜呜——妹夫你欺负人啊?”林琨看子詹瞪眼,立刻装出一副可怜样。

不得不承认,这一个‘妹夫’把子詹叫的心里晕乎乎的,一时间竟忘了自己比林琨大了好几岁,脸上立刻乐开了花,拉着林琨一把拽到怀里,揽着他的肩膀,又拍了拍他,开心的问道:“你说,若是琳儿听见你这样叫我,会怎么骂你?”

“呃……”林琨无奈,想想凤璿这丫头虽然是自己的宝贝妹妹,但女生外向,那颗心早就给了这个可恶的妹夫,算了算了,这笔账如今是算不清楚了——以后有了外甥再说吧。

皇后娘娘更是把今年春天新选进来的几十名宫女都遣到了太子府,把原来的那些年龄大了心思远了的宫女们破例都放了出去,允许各自家人带走自行婚配,那些不用熬到二十五岁再被放出去的宫女,一个个感激涕零,也有一些家中无人,无依无靠的,求了皇后留了下来,但都被皇后调去了别处当差,离开了太子府。

总之,太子府所有的一切,从物到人了,全都换成了新的。应了那一句话:新人新气象。

腊月初九这日,虽然天寒地冻,但京都城内,到处都是一片火热繁华的胜景。

以太子府为中心,一直辐­射­到整个四九城。每一条大街小巷全都张灯结彩,街道两边都挂上了大红帷幄,树枝上系上了大红花。京城所有的戏班子都被林琨请了出来,分别站在每一条十字路口或者拐角处,吹吹打打,奏着喜庆的乐章。北静王府的人都在王府里忙活,林家和姚家的人都在大街上忙活,容相的人都在太子府周围忙活,皇后含章殿里的人都在太子府内宅忙活。

六部的执事主事以及属官们,都在太子府正厅里里外外的忙活。

皇上和皇后二人,携手上龙辇,从宫里出来,直接奔太子府,要亲眼看着这一对佳儿佳­妇­成大礼。

天地之间,一片沸腾。

太子子詹和上阳郡主的婚礼,被天朝的史官用浓重的笔墨记入了天朝的史册。而天朝江山社稷的繁荣盛世,也在太子和太子妃大婚之后的这一年开始,跨入了一个新的纪元。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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