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站下的时候并不似他人那般端庄笔直,反而透出一股不拘束的懒散,乌黑的头发在顶端金冠结束,其他大半披散在背上。阔袖翻卷如云,墨发如瀑,整个背影飘逸如画,一时间茶馆的几个人都看呆了。
小柒拧紧了眉头,瞄了盅儿一眼,“他怎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朋友过生日,出门了。好冷。
昨天一连更了两章,于是很多亲毫不客气的霸王了,嘿嘿。
桓州金矿
恰在此时,那人回身懒懒地看过来,浅笑勾魂,细长的水眸桃花点点。茶馆里抽气声此起彼伏,小柒叹了口气,笑了笑,对盅儿道,“这可不是我不敬他,他越来越风骚了!”
小柒招呼盅儿起身,也不看尉迟无鉴顾自离开,盅儿放下一把铜钱,又看了尉迟一眼,便追上小柒。
“去哪里?”盅儿问她。
小柒打着呵欠,懒懒地没有精神,“能去哪里,回家咯!”
尉迟无鉴在出金的时候来桓州,肯定有什么要事,自己不能留在这里让他分心。
回到家里,小柒歪在榆树下的竹椅上休息,没多久李慕回转。
“尉迟大人来桓州了!”他说着拿水瓢从门口的水缸里舀水喝。
小柒瞄了他一眼,大柳树村的井水清甜,很多人都喝生水,李慕来了没两天就学上。
“他来他的,我们做我们的事情。”小柒手里捧着梧桐木红漆盘,里面盛着五香葫芦籽。
李慕用手背擦了擦嘴,“现在可以肯定金子是被转走一部分,具体的方法还有待核查!”
小柒捏着一粒葫芦籽轻轻地揉搓,想了想,“那就等等吧,让盅儿姊姊去见见尉迟,看看他所为何来!”
她琢磨着尉迟无鉴多半是为了潞州的事情来的,也许是奉欧阳坤的命令勘察灾情也不一定。他先到桓州,很可能是来巡察金矿?
黑夜沉沉,星子闪灿,雾气从窗口飘散进来,仿佛有生命的实质一样轻轻地擦过小柒脸颊。风里多了丝淡淡清爽的香气,很熟悉又似乎很遥远,至少不该在这里出现。
她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窗下一人身影修长,抱着胳膊倚在窗台上,背着光看不清他的脸。她还是立刻就认出他,坐起来笑了笑,“尉迟无鉴,大半夜的你不去逛桓州的温柔乡,跑到乡下来做什么?”
尉迟无鉴轻笑,拳头抵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微弱光亮处的她,娇小的脸庞宛若黑暗中盛开的玉簪花,闪着淡淡柔和的白光。
“天下温柔乡还不都一样?”他薄唇浅笑,更加放松了身体,坐在那张陈旧的八仙桌上,将一旁的油灯让出来,顿时光晕流泻,笼了他满脸。
小柒披衣下床,走过来坐下,“京城里都好吧!”
说完,她翻过两个茶杯,拖过茶壶倒满,递了一杯给尉迟无鉴。
尉迟无鉴低垂了眼,伸手去接茶杯,淡淡道,“好!”
小柒却似乎不满意,想了想便直截了当问道,“我大哥好吗?苏彦好吗?欧阳坤又给他们制造什么麻烦了?”
尉迟无鉴手里捏着茶杯,晃了晃,垂眼去看,水里晃悠悠映出他一双神情无奈的眼。
“丫头,我大老远来,你就问这些?他自然还是如常,你不在,他轻装上阵,斗得不可开交!宋祁安兼任了羽林卫统领,代肃王赴东北之地打散了梁楚梁国边境作乱的匪患。你大哥在肃王的保护下安然无恙,朝堂的大人和王爷们几乎被逼着亮了底牌,如今看来苏彦倒真的可以和欧阳家衣斗了!”
他扬眉笑了笑,声音里有着惯常的慵懒,又似讥讽嘲弄。
小柒撇撇嘴,哼了一声,“现在你该多帮衬他一点,回头你的事情他指定也能帮上忙!”
尉迟无鉴魅惑浅笑,眼神挑逗地勾着她,“你这小算盘打的啪啪响!”
小柒白了他一眼,“你来做什么?”
“看你啊!”他声音慵懒至极,透出淡淡的疲惫。
“我说桓州!”小柒放下茶杯,见他不喝却端着茶杯不放,只好抢了过来,茶水洒了出来,她只甩了甩手混不在意。
“他们想彻查潞州之事,但是双方僵持不下,最后只能让我来!”尉迟无鉴抬手轻轻地抹去嘴角一滴清甜的茶水。
小柒哦了一声,又小声道,“不是为了金矿的事情吗?”
尉迟无鉴笑起来。
小柒又问了问大哥的事情,因为河堤冲毁加上边境强盗出没,走得有点困难,几次突发状况都没走成,如今依然羁留在永安。连煌的身体好了很多,暂时没有性命之忧,所以事情便耽搁了下来。小柒虽然担心,但是想苏彦肯定能保护大哥安全,便也压下心底的忧虑。
“尉迟,我怀疑他们把大部分金子运去了光州!”小柒一直怀疑欧阳坤从苏彦那里要一块地很蹊跷,所谓鬼魅邪佞之事也不过是大家不了解的事情被有心人极力渲染而已。
尉迟无鉴凝视着她,笑道,“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小柒一听立刻起身,“好!”
李慕竟然没有二话,任听差遣。
他们乘小船然后翻山越岭,李慕和盅儿两人合力提着小柒的胳膊,她也不累。到金矿附近几人小心翼翼地躲起来。
山上长满高大的毛竹,还有一些水杉松树,黑漆漆的不能顺利目视,盅儿拉着小柒如履平地,几人蹑行到一片空地,李慕四下转了转,发现地上整齐着摆放着一堆堆的毛竹。
桓州山上的毛竹格外强壮,四外州的商人买了去,扎竹排、盖房子等用途,极为抢手。
“前几日我跟踪至此,这里也是往山下运毛竹!”李慕压低了声音。
小柒看了尉迟一眼,模模糊糊地只能看到他的轮廓,“桓州的毛竹从光州去往西南各地,去光州也很正常!”
尉迟无鉴略略思考,低声道,“与其追踪下山之后的毛竹,不若从金矿上找线索,且看看这些竹子没有被动过手脚,这两日我会想办法进金矿里面看看。”
盅儿和李慕立刻去查看,尉迟无鉴领着小柒去另一侧。
小柒用李慕给她削的树枝手杖轻轻地探路,自己走生怕踩到草丛里的蛇鼠等物。
“尉迟,如果他们用毛竹运金子,也不会所有的毛竹里都有,动过手脚的很可能在金矿,而且运送竹子的船只分属于不同的商户,我们需要先确认哪家商户跟光州欧阳家以及金矿和桓州知府有秘密联系,然后跟定他不就得了!”
尉迟无鉴应了一声,“你是为什么查到金矿?”
小柒低声道,“我住的人家有个表兄失踪,他家里有几粒金豆子,倒像是金矿出去的,我怀疑他和那个海哥有关系,让李慕盯了他几日。这个海哥时常到这里来,而且每次都能带一把金豆子回去。估计他给他们做事,他们付他金豆子。”
尉迟无鉴轻轻地啊了一声,似乎颇为诧异。
小柒问道,“你可有什么想法?”一边说一边用棍子轻轻地敲打地上的毛竹。
尉迟无鉴没动脚步,站在那里思考。
小柒也不打扰他,细细地听敲打声,结果没发现什么,便想往回走,棍子一沉好像被什么拽住,她以为夹在毛竹间便用力扯了扯。
突然一阵腥风迎面扑来,吓得她一声低呼忙抬手去挡,突然一人如流星一般飞扑而至,抬袖护着她的脸,揽着她的腰动作一气呵成转了半身,毒蛇咬在他的右肩上,随即又跌在脚下。
那边盅儿和李慕听得声音抢身来看,盅儿一柄飞刀将毒蛇定在地上,然后去看尉迟无鉴。
尉迟无鉴用力地抱着小柒,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急切地低问,“可有受伤?”
小柒惊魂未定,听到他坚定有力的心跳慢慢地恢复过来,抬手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道,“吓死我了!”
尉迟无鉴松了口气,轻轻地放开她。
盅儿掏出一颗小小的夜明珠在尉迟无鉴肩头照了照,衣衫被咬破了两个洞,肌肤则无伤口,不禁放了心。
李慕随意扫了一眼,然后低头将毒蛇收起来,又将飞刀拔下掏出帕子擦干净还给盅儿,再将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
小柒看到那条尖头的毒蛇,皱起了脸,心脏依然扑通直跳。
她看了尉迟无鉴一眼,低声责备道,“你不该用身子挡,应该用袖子把蛇扫开才对!”
尉迟无鉴低笑,道,“毒蛇又咬不动我,怕什么?”
回去的时候,李慕在前面开路,尉迟和盅儿提着小柒。
[奇]到了山下的时候,尉迟无鉴要回桓州去。
[书]盅儿送了他几步。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淡淡道,“公子越来越不爱惜自己,判断力也变差,就算在奴婢的位置也有把握击毙那蛇,公子却抢身犯险,实在不妥。”
[网]尉迟无鉴笑了笑没说话。
回到大柳树村已经鸡叫三遍。
小柒打着呵欠,对正要进屋的李慕道,“李大哥!”
李慕回头看她,顺手将那条死蛇扔进门口的篮筐里。
“尉迟的事情,你就不要跟别人说了。”
李慕看了她一瞬,转身进屋去。
几日后收到苏彦的信。小柒也不指望他有新意,无非还是一朵不重样的金丝菊,只不过这次墨香里竟然混着浓浓的酒气,信笺下面一大滩墨迹,里面氤氲着几个字,却又看不清。小柒对着阳光研究了好久,看起来像想,还有个不字,心里一恼便打定主意不给他回信。
又过了两日,早饭后几人一起去桓州。小柒让盅儿跟尉迟说请她去玩,说了几次,尉迟无鉴才让人接她。里里外外逛了一圈,到了晚上她又不肯走。
“小丫头,你到底打什么主意?”尉迟无鉴笑微微地看她。
小柒倒背着手,歪头斜睨着他,嘻嘻笑道,“你领我去知府衙门逛逛可好?”
尉迟无鉴往后靠在椅背上,“除非告诉我缘由!”
小柒趴在桌子上定定地看着他,“你真想知道?”
尉迟无鉴点头,“而且你必须要说!”
小柒吸了吸鼻子,不以为然地支起身子,“别以为我必须靠你,你要是不来,我自己也能进去的!”
尉迟无鉴正色地看她,“事情说清楚,我才能有个准备!”
小柒扭头回身看了看,然后又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串沉香色的手珠,放在桌上推到尉迟无鉴跟前。
尉迟无鉴拿起来,挂在手指上细细地看,紫檀木手珠,颗颗泛着岁月的流光,微微粗糙,好像雕刻什么东西。他凝目细看,突然神色一凛,手指颤了颤,立刻握紧了手珠。
他竭力地控制自己,片刻,恢复如初,将手珠还给小柒。
“今夜知府大人宴客,你做我的小厮可好?”他笑了笑,神态慵懒,再无半丝失常。
“遵命大人,小的乐意之至!”小柒跳下椅子,朝他施了一礼。
因为尉迟无鉴是欧阳家派去的人,桓州知府根本也不做样子,绝色美婢,歌舞笙箫,美酒佳肴,宴席极尽奢靡。
小柒让盅儿把她打扮成一个相貌普通的小厮换了极为华贵的衣衫跟在尉迟无鉴身旁,两个绝色侍婢一左一右拥着尉迟无鉴饮酒讲笑话,另有人上前要伺候小柒。
“不敢!”她捏着嗓子不敢多说。
尉迟无鉴揶揄地看了她一眼,笑道,“小子没见识,不必为难他!”
两名女子才罢了手,去服侍别人。
知府大人张福顺执了酒杯上前敬酒,小柒立刻捧起酒壶帮他斟酒,张福顺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尉迟无鉴,别有深意地笑了笑。
斟酒的时候,张福顺支开的手肘差点碰上小柒的胸,她手抖了抖,不小心把酒洒在他袖子上。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她立刻掏出帕子给他擦拭衣袖,顺手撩起他的袖子。
左手腕上,赫然戴着一串沉香色的手珠。
小柒假装慌乱地帮他擦。
张福顺呵呵笑着,和气地摆了摆手,“无妨,无妨。”
尉迟无鉴瞪了小柒一眼,“不开眼的东西,还不退下,别给本尚书丢脸!”
小柒垂了头,立刻退到他身后。
尉迟无鉴态度随和,跟张福顺称兄道弟,连干了好几杯,把个张福顺乐得嘴巴也闭不上,一个劲地说,“尉迟大人可要多多提携小弟,多多提携呀!”
小柒低着头,撇撇嘴,这张福顺做尉迟的爹也不差几岁,还一个劲地自称小弟,真是不要脸!
酒宴步入尾声,张福顺让几个美婢跟着尉迟去伺候。
“尉迟大人,桓州天热,让她们给您摇摇扇子,添添酒。”张福顺一边笑得满脸生花,一边又对着几个女子吩咐她们好好伺候尉迟无鉴。
“张大人,罢了,做客是做客,要是带走,被老爷子知道,那是要揭了本官的皮。朝廷那么眼盯着呢。还是算了,算了吧!”尉迟无鉴喝得醉醺醺,身子歪在小柒的肩头。
小柒用力地托着他,眉头紧蹙,臭鱼翅,还真把她当小厮了,压得这么结实!
“也好,也好!”张福顺笑着,又让人给尉迟无鉴打着灯笼,他亲自送出门。
尉迟无鉴手臂揽着小柒的肩头,脚步虚浮,走了两步,回头摆手,笑得颠倒众生模样,“张大人,留步,留步,明日还要视察矿场,过两日,还得,得去潞州视察灾情!”
张福顺立刻笑得恭顺无比,“大人一路走好,明日小弟陪大人去看。”然后一挥手,几个美婢手里各捧着一只锦盒跟上来。
“送大人去驿馆,大人留你们,就伺候,不留,就回来!”
美婢们应了,上了知府的马车,跟着尉迟无鉴的马车去驿馆。
车夫是李慕,盅儿扮成粗使丫头,和小柒扶着尉迟无鉴上了车。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上网不规律,跟亲们说声抱歉。昨天一天没碰到电脑,悲催的,真要命。
白玉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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