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斗大的铁锤敲得花恋蝶又是一阵眩晕。
“你你说啥?”她茫然而绝望地开口。不妙的预感成真了,她已被炸得头昏眼花耳鸣心悸了。
娈栖怜爱地吻吻她颤抖得越发浅淡的唇瓣,柔声道:“我说,我喜欢上花姐姐了。”
如果身上压著的是个正常的十四岁少年,她会沾沾自喜,惊喜万分地调侃:“姐等你四年。”可残酷的事实是压在她身上的是个二十六岁的天阉,还是个心理极度变态的天阉。听到他说出的“喜欢”二字,她只想哭,狠狠地哭。
医治红罗,她和红罗水到渠成地两情相悦;医治锦螭,她追求得跌跌撞撞,扯心拉肺;医治帝王龙,她被连逼带哄地吃掉;医治琉璃娃娃,她只觉有条冰凉黏腻的毒蛇在身上缠了一圈又一圈,不断地收缩著柔软无骨的身体,似乎想将她窒息在它的体内。
她抬起眸子望进琥珀猫儿眼,坚决道:“娃娃,我谢谢你对我的喜欢,但我不喜欢你那种变态的欢爱方式,所以恕我不能答应你的条件。”
娈栖定定地俯视著她,猫儿眼中的柔软笑意逐渐凝固成阴冷的腥厉,俊挺的玉鼻中冷冷哼声:“花姐姐,别回绝得太快,我再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考虑。”
他翻身盘膝坐起,击掌一次,立在床边的另一名黑衣侍立刻走到床前。打开手中捧著的楠木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份密报念起来。
这种变态的事情根本不用考虑。花恋蝶毫不犹豫地便要再度开口拒绝,话语却在听到黑衣侍从平板无波的念诵声时生生卡在了喉咙间。
“邺京西郊三百里开外的长岭深处驻扎著景明王的私兵,具体兵力不明,但估计应有万数。出入口极为隐蔽,至今尚未查实。守卫邺京的羽林军,左右龙武军,左右神威军中至少有一半的兵力掌控在景明王手中。另边关战事告急,景烨王死守的沛城战署布置外泄,城门被内奸打开,现已失守退驻槐城,急需兵力增援。而与虞国相邻的翼国似也有向越国出兵的趋势,与越国相邻的雍国”
随著黑衣人毫无高低起伏的念诵,花恋蝶的心一寸寸下沈。原来,帝王龙已经面临如此严重的内忧外患了麽?难怪他一去德政殿就再也没有回转。
黑衣侍从念完後将密报重新放入木盒,又恭敬地退到一边。
“花姐姐,当年先帝封我崇义侯之时,除赐予免死金牌外,还赐予了私兵五千,百人暗卫一支,意在保我性命无虞。”娈栖笑得纯稚无害,灿烂可掬,“六年过去,我虽不怎麽上朝听政议政,却也耳聪目明。这邺京内外五军中,那景明王是否真的掌握了一半兵力也要看我愿不愿意?”
“娃娃,你想以此要挟我?”灰眸幽幽眯起。
“花姐姐,你怎能这样说?”娈栖挑高眉,翘唇淡笑道,“我只是在告诉你我的实力而已。外患我恐怕无力解决,但这内患麽只要花姐姐出言,我定不馈余力地协助皇上剪除景明王。”
花恋蝶静静阖上眼。不但身体无力,凝沈的心也有些无力了。她是个现代人,只在影视作品中看到过古代战争画面,只在囊括世界五千年的历史书籍上读到过一场场或是惨绝人寰,或是精彩绝伦的战事。她的身体或许是强悍的,她的知识或许是广博的,但当面对冷兵器时代几十万的大军时,她个人所拥有的一切又是那样的渺小。
对这古代战争,她有著无比的遥远感;对这皇权倾轧,她有著无比的陌生感。她,像是一个坐在半空旁观历史演绎的过客。
只是,她和红罗夫君身在越国皇宫,暴露在了景明王眼中;只是,她和锦螭约定,等他回来便为他孕育一个孩子;只是,她爱上了帝王龙,承诺只要他不变,她便一辈子守在他身边。
一个人走固然容易,带著红罗和锦螭走,也不算难,但她舍不得让红罗和锦螭放弃他们自幼生长的故土,也舍不得空留帝王龙一人宫中余恨。
正如娈栖所言,边关外患她可能也无能为力。不过这皇室倾轧的内忧,只要她愿意,她完全可以为帝王龙助上一臂之力。
眼帘慢慢抬起,澄透灰眸迎向俯看她的琉璃娃娃。严格说来,她内心深处不但不讨厌娃娃,甚至还对他有著怜惜。以为他十四岁,她遗憾地将他当做弟弟般照顾。知晓他是年满二十六岁的天阉,强烈的惋惜中隐含了对他的心疼。
无论是十四的少年还是二十六的天阉,她从未对他起过半分邪念。她在以前曾想过,只要娃娃不对她爱的男人不利,她可以因他的美丽可爱而宽容他的一切任性和阴毒。
直到现在,这个想法似乎还是没变。
即使这个娃娃并非真正的十四岁少年,即使这个娃娃是个心里极度变态的天阉。
唉,有时候,她对自己的滥情和心软也非常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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