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风茫然,涩声反问道:“我还能怎地?”
车鸿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卫风似在自言自语道:“我要去看看母亲,赎她老人家出来。祸事是我惹出来的,我应该去承担。”
车鸿冷冷道:“你这一去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大仇不用报了,妹子也不用找了,也休想赎出你母亲来。不错,祸已闯下,一死谢罪,那是懦夫的德行,牙齿一咬,人人都可做到。若是你不为那些惨死的冤魂,不为你母亲,不为你妹子想想,死了倒也一了百了。”
卫风颓然道:“他们神通广大,我一介凡夫,谈何报仇?”突然想到眼前这车鸿先生本领超强,陡然生出一线希望,问道:“你肯帮我?”
车鸿断然道:“我不帮你。”
一点希望的火花,立时被冰冷冷的四个字浇灭。绝望的男人仰天大吼,大声驳问道:“老天爷,你到底长了眼睛没有,看清楚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啊?……”
车鸿还是无动于衷,神情依旧淡定。
卫风从未见过这等铁石心肠的人,也不知道心中一口怨气、一腔悲愤向谁倾泄。一赌气,发疯似的转身狂跑出去,越跑越急,越急越跑,像是要在这奔跑中疯狂下去,在这奔跑中结束这命运带给自己的一切……
没人知道他到底跑了多远,也没人知道他跑了有多久。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心中只有一个“恨”字,这个字成为他的一切,成为他所有噩梦和转机的开始。
终于,他脚下已经重的如灌铅,一个踉跄,仆倒在地。由于停顿,种种噩耗又如惊雷一般卷来,乡亲们在火中被烧烤的样子,如同真实一般冲进脑子里。他悲从中来,再一次趴倒在地,终于放声大哭。
夜了。头顶上,前两日还圆盘似的明月,已有了缺痕,如同一件完美的物事,被敲去了一角,出现了难以弥补的缺憾和创伤。又一如草地上僵伏的男人,命运由原来的和谐平安喜乐,突然出现一个偌大缺口,充满阴霾和不测,被伤害和不幸取代。
只是月有阴晴圆缺,尚有轮回可待;人之悲欢离合,却又怎得周全?
车鸿亦如一只孤单的夜枭,停在空旷的夜色之中。苍茫的草地和远山依稀的轮廓,使这凄清的夜色更增几分迷离之色,使人的视觉和心灵上平白蒙上一曾薄雾灰尘,变得更加不明朗起来。
心事有谁知?英雄的不幸,平民的不幸,在这不可理喻的世道,显得是多么的相近!
此时,连那只好客的青鸟,亦似懂得了一点什么。悲戚戚地低鸣着,落在枝头上。两只充满灵性的眼睛,生出无限悲怜之意,望着僵卧在地的伤心人,似乎对眼前的不幸感同身受。
万物如同仍在混沌的,潮湿的,无可预知但又悲伤绝望的沉睡中。一切都被一种看不清的形状,类似于不可扭转的命运的东西所羁绊。
这羁绊阻塞着人的五官,气孔,乃至灵魂。人力在此刻显得多么卑微渺小,无法审视自己的处境,更无法把握任何主动权。惟其本身拥有强大的力量,去挑战,去宣战,去征服这一切强加在身的羁绊!!
然而即使是神,即便有通天的力量,面对天地造化,命运之艰,谁又真正能完全将这无边的黑暗踏破,能将自己的命运,明明确确掌握在自己手中?
终于,东方又出现了一道金光闪闪的晨曦,燃烧在一片翻滚的云霞下面。新的一天,终于不可抗拒地再次降临,并不因命运对哪个人的不公,而迟缓片刻脚步。
在黑暗和光明的交替中,除了抗争和逃避,难道尚有其他选择?
车鸿还是冰冷冷的表情,尽管僵卧的男人已经错过了两次黎明的呼唤。
这时他站在男人僵卧的地方,冷冷道:“你多装死一天,你年迈的母亲就在里边多受一点苦。身为人子,如果不思为母亲的处境设想,那真不如立刻死了算了。”
这一句话,将地上死了大半的男人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
第二卷魔灵转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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