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丰警惕地看着他,忽生惧意,不由得后退了几步,可是,看着他一直往前走,忽然意识到自己没法逃避了,只好,第一次正式和他面对面了。
她索性站住,看着他,他比她先开口,是微笑着的:“你好,小丰,叶嘉是这么叫你的,不介意我也这么叫吧?”
她摇摇头,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迟疑道:“您好,叶嘉现在不在家里。”
“哦,这小子不在?你在也行。”
她心里更加忐忑,随了他往屋子里走,他走得那么气派,那么自然,完全不是第一次上门时的“拜访者”,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冯丰忽然想起叶夫人的态度,叶夫人也是这般的姿态。也许,中国的父母都是这样——儿子的,就是自己的。他们在儿子家里,常常认为就是自己的家里。儿媳妇,反倒成了外人。
进了客厅,她还来不及说“请坐”,老人已经自己坐下,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我去给您倒杯茶吧。”
“谢谢”老头毫不客气。她倒了茶来,老头接过热茶喝了一口,才道,“我是叶霈,叶嘉的父亲。”
她低下头去:“知道的,我见过您几次了。”
“哦?还几次了?”
“那几次,您为叶晓波的事情而来,盛怒之下,我躲在一边,没敢出来见你。”
“我就说,怎么会那么巧,我来了好几次你都“恰好”不在。叶嘉这小子也不吱一声,我也不问,倒要看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才把你正式介绍给我们。”
如果不是这样的气氛下,冯丰本来是要笑出声的,可是,此刻却一点也笑不出来,也接不下话去。
他不经意地问,像在闲话拉家常:“听叶嘉说,你在念书准备考研究生?复习得如何了?”
“还行。”
“叶嘉这几天并不太忙,为什么不在家?”
像被人戳到伤处,她低下头去:“也许,他生气了吧。”
叶霈盯着她,目光变得十分锐利:“叶家能容忍他选择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但是,绝不允许这个女孩子是个整天成为绯闻八卦焦点的女人!”
她迎着他的目光,面色不改:“我并没有闹什么绯闻八卦!我只是去保释了李欢一次。至于狗仔队要如何捕风捉影,我根本控制不了。因为李欢是公众人物,他们对凡是他身边出现的一切女性,都会有超乎寻常的病态的关注。我和李欢,没有丝毫暧昧!”
“既然知道李欢是公众人物,就应该对他敬而远之。”
“只要不是事出突然,我一般都对他敬而远之的。”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还有一次曾为了李欢和别人打架,也上了报纸。一个女人肯为一个男人拼命,这也能说对他毫无特别之处?”
“那次打架的情况是,我和李欢,芬妮是同路人,就如敌我之间,非朋友就是敌人,他们可不管我会不会出手,一概视之为敌人。就如战争,妇女儿童不出手,敌人就会放过他们?说,‘哦,你们呆一边去,没你们的事’?要是这样,就没有南京大屠杀了。那种情况下,并不因为他是李欢,即便是随便一个什么人,我都会帮他打架的……”她也些自嘲地笑起来,“因为我自小生长市井,所信奉的是‘人打还打,人骂还骂’,没有千金小姐的礼仪风范……”
叶霈点点头:“你是在抱怨我们不够义气?”
“不敢。我只是说我自己的人生观而已。”
“可是,一个人并不是独立的个体,他生活在社会中,就得时常和周围的环境妥协协调,如果任意妄为,只图一时痛快,后果往往不堪设想。”
这一点,心里其实是明白的,别人怎么想自己可以不管,可是,伤害了叶嘉。就是最大的不好。可是,如果事情能够再重来,恐怕也是同样的结局重演,自己能够如何?
“你对李欢,也实在太好了一点。为什么他的事情都是你在奔波,他的其他朋友呢?”
她回答不上来。
“李欢究竟是什么人?”
她勉强道:“你可以问问叶晓波。叶晓波也是他的朋友。其实,这一次李欢被保释的事情,叶晓波也出李了很大的力气……叶嘉,也是出了力气的,是他和叶晓波联系的……”
“叶嘉了不了解李欢?”
了解么?至少应该算得上熟识吧。她突然非常迷惑,仿佛身在梦里。千年之前,迦叶曾是李欢的“国师”,他们之间,应该是很熟悉的吧。
叶霈见她回答不上来,放缓了语气:“我倒很好奇李欢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我和他虽然有一面之缘,但尚未深入了解过。为什么你和晓波都会对他那么好?”他的眼神忽然转为锐利,“难道,在你心目中,他并不是特别的一个?”
她怔住,回答不上来。
他的眼神更加凌厉了:“小丰,你不回来,是不是你自己也无法确定?”
她细细思索,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的目光,一点也不再犹豫,“李欢于我而言,的确是很特别的一个人。这种特别,你永远也不会了解的。可是,叶嘉不是我什么特别的人,而是我唯一想共度一生的人!”
如果她立即回答“是”或者“不是”,倒有轻率的嫌疑,可是,明显的深思熟虑了,平淡的语气,慎重的态度,饶是叶霈也暗自点了点头。
冯丰说出了心里的话,反倒轻松起来,初见他时的忐忑不安祛除了几分,仿佛一个等待被判决的囚徒,结果如何,只能听天由命了。
果然,叶霈缓缓开口:“我们最近和林家有一个重大的合作计划……”
“哦?”她心里一跳。
“双方最稳妥的信任基础就是联姻。林佳妮喜欢叶嘉,恐怕你也是知道的……”
他说得再明白没有了。
心里又愤怒又害怕,若是往日,自己一定毫不犹豫地回敬他“叶嘉绝不会同意做家族的牺牲品的”,可是,在叶嘉几天没回家的情况下,自己能怎么说?还能这么笃定?
“叶嘉以前可能不会接受林佳妮,但是,无论哪个男人,也不会容忍自己的妻子闹出绯闻的。叶嘉也不例外……”
“不,叶嘉例外”她第一次冲动地打断了他的话,呼吸急促,神情焦虑,“叶嘉绝不会喜欢林佳妮的,即使他某一天不喜欢我了,也不会喜欢林佳妮的……”
“即使他不喜欢你了,你又何必在意他是喜欢林佳妮还是别的女孩子?”
她神情固执:“可是,他现在还并没有说不喜欢我!”
“喜欢一个人,其实是很短暂的感觉。没有人会一辈子热烈地喜欢同一个人的。无论是你还是叶嘉,这种感觉,也许现在就已经慢慢淡化了,或者不久的将来,就一点也不存在了……”
她奇怪地看着这个老头,原本以为他是个老年人,可是,他却是用了平等的态度和语气,在和自己讨论最现实的问题。
他是要说服自己放弃还是坚持?
“你要知道,林佳妮带给他的好处,肯定会比你带给他的好处多许多。”
她忽然笑起来:‘除了钱以外,我并不认为林佳妮会比我多带给叶嘉什么好处。当然,钱的力量是巨大的,也许,它的好处会遮盖其他一切的好处吧。”她站起身,神情异常冷淡,“抱歉,叶先生,劳你费心了,可是,我并不是什么很高尚的女孩子,为了爱人的‘钱途’着想,就会做出自我牺牲。不,事实上,我非常自私,如果不能和叶嘉在一起,我虽然说不上就要死要活了,可是,就会少了许多快乐。所以,为了我自己的快乐着想,任何情况下我都不会离开叶嘉的。——只要叶嘉本人不赶我走,我绝不分手!”
“小丰,你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不敢。我只是很忙碌,要去复习准备考试了。您请。”
他点点头:“你倒当真是个自私的女孩子,居然不肯为了叶嘉稍有让步!”
“不,我绝不让步,请您原谅。”
叶霈笑起来,看看时间:“也罢,时间不早了,我还得赶回去看一场重要的球赛……”
冯丰不置可否:“我建议你还是不要看为好,那帮臭脚已经连输八场,半年没赢过一次了。”
“说不定今晚会出现奇迹呢?”
“奇迹?”她嗤之以鼻,“如果谢亚龙上场踢前锋,也许会有奇迹出现的”
叶霈悻悻地转身就走,冯丰看他怒气冲冲地钻进车子,有些哭笑不得,他为儿子的事情都还保持着“长着风度”,自己说几句那帮臭脚,他反倒不高兴了,又不是自己叫他们输的。莫非,他押了重金赌球?
冬日的黄昏,风干冷干冷地吹着,冯丰抬头,看花园里粗大的银杏树,才发现,那些飘零的黄叶也早已没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至于那些粉红粉黄的小花,也开得七零八落的,仿佛不若自己记忆中去年时候的胜景。
她呆呆地坐在旁边的木椅子上,任风吹在脸上,也不觉得冷。
她站在木桥上看下面清澈的缓缓的流水,细细的游鱼,冬日千红的蔓草,小小的鹅卵石,所有的良辰美景,它都太短暂了吧?弹指一挥间,刹那芳华,怎么留都再也留不住了。
而玫瑰园,它的红的花,居然还开着几朵。冯丰走近看了看,那么艳丽的花儿,也分不清楚究竟是月季还是玫瑰,都是那么普通的花儿,没有什么特别也没有什么唯一,放眼看去,大片大片花的海洋,千朵万多压枝低,几曾有过什么“宇宙独一无二”?甚至,在C城的菜市上,很多时候,3块钱可以买到很大一束。
每个人的一生中,又会有多少朵不同的玫瑰?
多少次望去,回家的路都是空荡荡的,叶嘉没有回来,他现在都还是没有回来。今天,也不会回来了?
叶嘉并没有许多爱好,每次出了实验室,最喜欢的就是立即驱车回家先睡上一大觉,这一次,他到哪里去休息?回叶家,他肯定是不愿意的,她完全能够想象到他在家族里会面临的巨大的压力,他绝不会回家“休息”的,那不是“休息”而是折磨!可是,哪里都不能回,他那么劳累那么疲倦,这样下去,怎么熬得住?
叶嘉,只要自己还在这里,他就打定主意不再回来了吧。自己怎能鸠占鹊巢,妨碍他回家的路?
而自己的家,又在哪里?
曾经以为这里就是了,可是,它终究还是不属于自己呵。今后,又会有什么更加幸运的女孩子来到这里?是林佳妮还是其他什么陌生人?
心口涩得发疼,她看逐渐黯淡下来的天色,看冬日里尖顶的屋子,那种别致的窗户和咕咕叫的鸽子,眼前逐渐黑下来,慢慢地,就什么也看不见了,然后,次第的路灯就慢慢亮了起来,四处都开始昏黄昏黄的。
想起刚刚离开的叶霈,心里的惶恐一点一点在加深,她想了想,又一次个叶嘉打电话。
打第一遍时,他没有接听。她想,叶嘉,今晚也不会再回来了吧,他甚至连自己的电话也不肯接听了。
她锲而不舍地继续拨打,终于,电话接通了,她赶紧道:“叶嘉,你在哪里?”
“……”
“叶嘉,你回家好不好?”
“……”
“叶嘉,你至少回家休息一下吧。如果你不愿意看见我……”她的声音无比凄凉,“如果你不愿意看见我,我不会妨碍你的,我走就是了……”
叶嘉心里一震,拿着电话的手都有点不稳的感觉,他要讲话,可是,修长的手指稍微动了一下,竟按成了挂断的键,他只叫得一声“小丰”,电话那端就变成一片忙音了。他拨电话,却又发现自己此刻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干脆放下电话,立即发动了车子往家里赶。
48。对付情敌的良方
一路上,车开得飞快,就像心跳那么快,连闯了一个红灯叶嘉也没有发现。她的凄凉而无奈的声音,一遍一遍回响在耳边“如果你不愿意看见我,我走就是了……”这个傻瓜,自己何曾不愿意看见她了?
心里那么急切的要看到她,看到她,然后,狠狠骂她一顿,看她还敢不敢胡言乱语。
对李欢的怨恨也敌不过她要离开的恐惧。这些日子,纠结在脑海里的总是她对李欢的好,她为什么要对李欢好。那一连串的报道,几乎那么清晰地展示了李欢对她的重要性。她如此的付出,难道说对李欢并无丝毫感情?彷佛一个极大极困难的命题,怎么研究都无法得到答案。李欢,彷佛成了自己情感世界最大的侵略者,他到底要干什么?以男人的目光来看,李欢,他怎么可能单纯拿冯丰当朋友?
可是,重要的是冯丰的态度,不是吗?心里有醍醐灌顶的清醒,如今,整个叶家都在盘算着和林家的重大合作,自己这个时候和冯丰闹矛盾,不是白白给人可趁之机?
冯丰呆呆的拿着手机,想再拨一次,可是,终究还是徒然放下。自己话都没说完,叶嘉就挂了电话。叶嘉,他连电话也不愿接听自己的了?她慢慢走回屋子,走到书房里,打开电脑却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呆坐一会儿,电话响起,她欣喜的一看,却是李欢,李欢的声音那么急切:“冯丰,叶嘉回家没有?”
她淡淡道:“我现在很忙,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吧。”
“冯丰,你听我把话说完……晓波告诉我,叶嘉的家里给了他很大的压力,他们和林家有个重大的合作计划,肯定会不择手段逼他娶林佳妮的。他们还召开了家庭会议,表决了绝不让你进门。冯丰,如果……如果你太累的话,就放手吧……”
放手?为什么人人都在叫自己放手?自己就如攀高枝的人,牢牢抓住叶嘉这根高枝不肯放是不是?
心里的愤怒就如一把火立刻就要被点燃了,却听得李欢又道:“冯丰,如果需要自己一辈子委曲求全,也不是你的个性……”
她不等他说完就挂了电话。委曲求全,谁在这个社会上不是在委曲求全?打工仔在老板面前委曲求全,效果在大国面前委曲求全,穷国在富国面前委曲求全,天地之间,哪一个人又真正是生活得无忧无虑,逍遥自在了?
她听得心底冷冷的笑,也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笑李欢。即便自己肯委曲求全,叶嘉,他连“家”都不愿意回了,自己又何来的“求全”?
电话再一次想起,依旧不是叶嘉,而是一个十分陌生的号码。她接听,是一个更陌生的声音:“冯小姐你好,我是XX周刊的记者,想采访你几个问题……”
狗仔,无孔不入的狗仔,他们竟然连自己的电话也打听到了,今后,又怎么还会有安生的日子?
她挂了电话,不一会儿,电话又响起来,她干脆关机,将手机仍在一边,才松了口气。这时,脑子里才有清晰地恐慌:自己尚且遭到如此的骚扰,那么叶嘉呢?那些狗仔队怎么会放过他?
难怪叶嘉连电话也不肯接听自己的。哪个男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冷静?
心里忽然那么急切的想见到叶嘉,想好好跟他谈一谈,可是,只要自己还在这里,他就不肯回家,自己又如何能跟他谈?
又坐了一会儿,脑子里混乱的厉害,茫然理不出一个头绪来。她随便收拾了几本书,背了大书包慢慢往外面走。腿彷佛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一步一步,都在挪动。
走得几步,又回头看这一片自己那么熟悉的天地:尖顶的房子,吱嘎的木桥,大片的玫瑰园……这些,今后就真的都不属于自己了吧?
就像一个重新步入黑夜的人,心里和眼前都一团漆黑了。
走过这片草地,就是那片小树林了。叶嘉曾叫人安上的灯破坏了它的意境。可是,无论什么样的“意境“都比不上光明。冯丰心想,自己其实和叶嘉一样,都是没有什么情调的人,宁愿走在充足的光线里,也不愿在迷糊里猜测什么妖魔鬼怪。
她迟疑了一下忽然听得一阵车声,然后,她看见一辆车飞快顺着过道开回来,尽管已经是晚上,她也立刻认出那是叶嘉的车子。
她悄然退开几步,也不知道,这样昏黄灯光下,叶嘉能不能看见自己。她的心里砰砰直跳,再往车子的方向看时,叶嘉已经停下车子,下车,飞快的向她跑来。
只是很短的一段距离,他却是跑过来的,张开手臂,狠狠地就将她抱在怀里,呼吸急促,好一会儿才狠狠道:“小丰,你要去哪里?”
她在他的怀里说不出话来。
“小丰,是不是我没有回来,你就要走了?”心里异常的愤怒,比得知她拿了李欢一百万更加愤怒,“你要离开我是不是?”
“我只是想先去学校”她嗫嚅着低声道。
“不许去学校。”
“我本来就在住校的,你在家我才回来的,你忘记啦?”
他一怔,这才想起,可是,头还是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行,只要我在家,你就不许离开……”
他车也不管了,抱起她就往家里跑。
“叶嘉,车子……”
“临时停一晚,也没人管的。”
飞快的跑回家,他几乎是抱着她坐在沙发上,两人挤成一团,他脸上的怒气也没稍减,也不知是在气自己还是在气她。
两人就这样紧紧相拥着,许久都整理不出思绪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细细的看着她,正要开口,却听得她先开口:“叶嘉,对不起,我有些事情做得不太好……”
“哪些事情?”他声音温和,循循善诱,像在和小孩子说话。
她没料到他会这样反问,一时倒回答不上来,是啊,自己究竟哪里做的不好呢?
他见她不回答,替她答下去:“你不肯心安理得用我的钱,不顾我多次劝阻都要辛辛苦苦边念书边挣钱,可是,你却能拿李欢一百万!你多次为了李欢奋不顾身,替他打架弄得蓬头垢面;这一次,你居然和他一起上头条了!这些,你想想,有没有错?更重要的是,你不该怀疑我,我并没有不愿见到你。你最不应该的是,居然想趁我不在就偷偷走了……”他手上用了点儿力气将她抱得更紧,“小丰,你知道自己哪里错了没有?”
她点点头,听得异常迷茫,也许是他太过温和的态度,也许是他缓慢的语气,彷佛,自己真的做错了不少事情吧?
不对,怎么那么奇怪呢?
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叶嘉,你在对我进行心理催眠?”
“我哪有!”
“可是,我怎么觉得错都在我呢?”
“本来就在你!看看,你和李欢的绯闻满天飞,我妈收集了大堆的小报,召集了全家人控诉你。”
“不对……”
“什么不对?”
“我没有和李欢闹什么绯闻。我只是去接了他一次而已。要怪,只怪他太出名了,年轻女人去接他会被当成他的情人,老太婆去接他会被当成保养他的富姐……”当时,有记者就是这么问的,估计把自己看成了陈姐,她无辜的眨眨眼睛,“如果要是你或者叶晓波去接他,估计,你们会被当成断臂山了。也许,这样的看点会比一般绯闻更加轰动……”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小丰,你还能这么狡辩?”
“最错的还是你,你要是个普通人,不是什么著名学者,豪门公子,谁会追着这条八卦无休无止的报道下去?”她叹息一声,“要是我不过是一个张三李四王麻子的女友,大众哪里还会有那么强烈的好奇心?所以……”
“所以,错误都在我了?”
“正是。”
叶嘉点点头,气得说不出话来。
“而且,最可恨的是,你居然不回家,躲着我,叶嘉,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叫什么?”
“家庭冷暴力!”
“什么冷暴力,热暴力?我哪里没有回家了?我每天都在外面那条街道徘徊……”他红了脸,“我并没有离开太远的,要不,怎么一听到你要走,就立刻跑回来了……”
这个傻孩子。心里一酸,叶嘉,他在某些时候其实是那么傻的,完全是毫无经验的傻瓜。
她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柔声贴在他的耳边:“以后,无论有什么事情,都不许不回家。”
他点点头,老老实实的道:“不回家的滋味真不好受。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那简直是虐待自己。”
她拍拍他的头,像在拍一条小狗,好像在说,这才对嘛。
他眼珠子一转,忽然道:“小丰,我想到了不虐自己又可以出气的极好法子了……”
“什么法子?”
“以后,李欢再要惹我不开心,我就去揍他一顿。”
冯丰:“@#¥※&%……”
49。李欢VS叶霈
叶嘉看她一脸哭笑不得的样子:“小丰,你觉得这个办法不够好?”
“这个嘛……”
“嘿,早告诉你我是个泼男的嘛。”
她小心翼翼的:“可是,不是李欢惹你不高兴,是我在惹你不高兴,对吧?”
“不对。如果没有李欢,你怎么会惹我不高兴呢。所以,不怪他怪谁?”他全然的理直气壮,像一个撒泼的孩子。
冯丰笑起来,可是又不无担心:“要是再有狗仔队骚扰你怎么办呀?”
“我不理会他们就是了。时间一长,自然就过去了,谁会没日没夜追逐着同一个话题呀。如果没有什么新题材供他们咀嚼,自然就无趣了。”
这倒也是。她松了口气,笑嘻嘻的搂着他的脖子:“你们家要和林家合作一个什么计划,是不是呀?”
他不答反问:“你怎么知道?”
“今天,你父亲来过了……”
心里忽然有点愤怒,他大声道:“他来威胁你?”
“不是。他并没有说什么,只说林佳妮能带给你的好处,比我能带给你的好处多,所以……”
叶嘉冷笑一声:“这是他一贯的态度,他一直认为,谁的财富更多,谁就能给你更多的好处。他衡量“好处”的标准就是钱。可是,我并不缺钱,不需要哪些附加的所谓的‘好处’了……”
冯丰见他怒不可遏的样子,赶紧道:“其实,你父亲也没怎么样……”
他没好气的道:“他就希望,家里每一个成员都绝对服从他的安排……”
“可是,他是向着你的,他首先想到的是我闹绯闻令你伤心,叶嘉,你父亲对你还是不错的……”
他有些心烦意乱:“小丰,以后,你最好不要和李欢来往了,好不好?只要没有李欢,我们的生活会愉快得多……”
他说的是实话,冯丰却一下回答不上来,要是李欢不再惹出什么事情来,自己自然是不和他来往最好。可是,他现在还在取保候审,而且,因为身份的问题,账户都被冻结,还限制离境,他再要有什么事情,自己就不闻不理了?
心里觉得异常的沮丧,李欢,他怎么就老是不结婚呢?无论是柯然或者芬妮,或者其他任何女人,只要他结婚了,也许,事情酒会少许多吧。
叶嘉见她不回答,叹息一声:“小丰,以后他再有什么事情,就交给我好了。”
她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两人的问题,究竟是解决了还是积压的更多了。她见叶嘉不再提这个话题,自己也就不再继续,都有点小心翼翼的味道,彷佛是因为好不容易修复的关系,大家都在做出一定程度上的让步。
这是C城典型的阴天。阴的一会儿,又下起了毛毛的细雨。
李欢一个人站在花园外面的一块大石上眺望远处煽动翅膀的白鹭。这些红嘴壳子的家伙,彷佛一点也不怕冷,低头觅食,抬头展翅,生活得无限快乐。
他看一会儿,彷佛一个隐者,既不愿外出也不愿和任何人打交道,想要回到自己时代的愿望益发强烈。
远处有车子的声音,他也没有回头,也无心看看究竟是谁来了。
终于,车子在花园外面的车道旁停下,他回头,见司机打开车门,然后,一个老人,缓缓走下车来。他有些意外,立刻迎了出去,“伯父,您怎么来了?”
叶霈看着他,目光炯炯:“今天不请自来,希望没有打扰你。”
“没有打扰,我很闲,请吧。”
“请。”
两人往客厅里走,叶霈却微微侧身,细细看他走路的样子,忽然道:“李欢,你走路有点奇怪……”
“怎么?”
“没什么,我只想到一个成语‘龙行虎步’,现代人,很少这么走路的。”
李欢心里一凛,他以前穿龙袍惯了,只有那样迈步才能走得开。来到现代后,一时纠正不过来这种步姿,又没有龙袍作为遮掩,所以走的看起来就特别可笑。以前,冯丰见他这么走,只是讥笑他是“拐鸭子”八字步;后来他刻意纠正,加上参加“超级帅哥”时,走台步校正了不少,以后就自然多了。没想到,现在自己一个人不经意间,又恢复了原来的姿势,更没想到的是,叶霈居然说“龙行虎步”,要知道,一般人看了最多觉得可笑而已。
忽然觉得这个叶霈真不是一般人,不由得打点起了精神,生怕再他面前露出什么马脚来。
两人在客厅里坐下,叶霈端起一杯上好的龙井,环顾四周的陈设,只见这间客厅,很具古典风格,再细细一看两旁的布局,虽然谈不上百般奢华,却极其凝重,竟很有几分皇宫的感觉。李欢见他的目光温和,可是,偶尔却如鹰隼一般锐利。
“李欢,你的品位不错。”
李欢眉头也不皱一下:“多谢。”
“李欢,你的晓波是好朋友,晓波为人幼稚,也难为他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
“晓波并不幼稚,他是单纯而已。”
他话锋一转:“你和晓波是怎么认识的?”
“在片场,我做武打替身,他是男主角。”
“哦?”他盯着他,“我看你并不像做武打替身的样子。”
李欢淡淡一笑:“生活所迫。”
叶霈依旧不动声色:“你认识叶嘉多久了?”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呵,一千多年了吧。”
叶霈忽然想起儿子当时也是这种一模一样的语调,两人为什么都会是相同的说辞?心里的好奇越来越强烈,他道:“李欢,你念的哪所大学?”
“我没有念过大学。”
叶霈点点头:“难怪,我查不到你的任何资料。”
“你查我的背景?”
明明李欢的态度是淡然的,叶霈不知怎么却觉得他目中精光一闪,彷佛不怒自威。
“对,我查了。因为晓波告诉我,那个身份证是他帮你弄的。我还去详细调查了那个乡村叫‘李欢’的那个少年的生平,可是,他们说,那个‘李欢’是孤儿,二十年前就走失了,也不知道是被人贩子拐卖了还是被人领养了,至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而你,开始用‘李欢’这个身份证,还不到2年。也就是说,这个叫做‘李欢’的孤儿,他的前面20年经历,没有任何记载,你不觉得很奇怪?……”
他口口声声说“那个叫做李欢的孤儿”,显然是并不将此“李欢”和彼“李欢”划上等号。
这些,有关部门也查到了的,不是吗?李欢心里衡量他究竟知道多少,只淡淡道:“这又如何?现在,身份证管理混乱,不少人有2个身份证,而有的人,因为升学,搬迁,档案丢失等等原因,一时成了‘黑户’,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这个我自然明白,可是,我查到的东西也许比有关部门多一点:冯丰曾失踪了一年多,而一出现后,就是和你一起的……”
李欢一惊,这个老狐狸,想要干什么?他依旧面不改色:“哦?冯丰并没有失踪,她只是去了一个十分偏僻的地方旅行。而我和她不过因为一场旅行碰巧认识而已……”
叶霈心里虽然十分迷惑,可是终究也没底,冯丰要是旅行去了某个不知名的偏远地方一年,倒也说得过去,因为她毕竟回来了。他再怎么通天的本领去查询,也查不到冯丰是“穿越”去了古代的皇宫。他只觉得李欢和冯丰,都有很蹊跷的地方。
他紧紧盯着李欢:“李欢,你究竟是什么人?”
“一个普通人而已。”
“普通人?”他的目光有些咄咄逼人,“一个露面不到2年时间,就可以在娱乐圈和股市上翻云覆雨的普通人?”
“可是,比起你驾驭那么大一个商业王国,我真的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我可是花了三代人的心血才有今天。”
“我不过是投机取巧而已,财富来得快也去得快。”李欢不经意道,“你看,我现在的账户也被冻结了。”
叶霈点点头:“这个我知道,所以,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想和你谈谈。”
终于转入了正题,李欢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伯父有何指教?”
“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李欢,我可以跟有关方面交涉,解冻你的账户,让你成为自由人。毕竟,你虽然身份可疑,但是并无任何案底……”
钱权能使鬼推磨,叶霈的条件的确具有很大的诱惑力。解冻账户,恢复自由,毕竟,呆在看守所的日子里,是异常不好过的。
他点点头:“天下没有不要钱的午餐,我得先看看自己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接受你的好处。”
“你有没有兴趣来帮我?”
去叶霈的公司?他想了想,摇摇头:“我不习惯被约束生活。”
叶霈对于他的拒绝也不以为意:“晓波很快会回来接管国内的业务,你可以考虑辅佐他……”
叶晓波显然不是国内两个兄长的对手,要不要帮他一把,倒是一件值得考虑的问题。李欢点点头:“我可以考虑考虑。”
“我今天来,还有一个目的……”
50。皇帝赴大亨的鸿门宴
这个才是主要目的吧?李欢点头:“请直言。”
“我听晓波说你对古董很有研究,想请你去帮我看看几样东西……”
原来是这事。
叶霈着意看李欢的神情,忽然道:“你以为我的第二个目的是什么?警告你不要再和冯丰闹绯闻之类的?”
李欢笑起来:“这种事,其实也不是你能管的。”
“哦,你还蛮自信的?”
“我不是自信,而是在等待对手露出破绽。”
“你觉得叶嘉会有什么破绽?”
李欢但笑不语。
叶霈直了直身子:“既然说到这里,我就不妨开个口,前些天,你和冯丰的绯闻闹得沸沸扬扬,今后,你还真得距离冯丰远一点儿,你知道,她也许有可能会成为我的儿媳。”
“哦?”李欢来了兴趣,“怎么,你并不反对?据我所知,尊夫人是强烈反对她和叶嘉在一起的。”
“如果她再敢闹出一星半点有损叶家名声的绯闻,我的确会反对到底的。”他淡淡一笑,“这是我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希望她自己懂得珍惜。你该知道,只要我真正反对,她绝对跨不进叶家的大门半步。说实话,那个女孩子虽然自身素质还不错,但是,我也并没有看出什么叶嘉真正非她不娶的理由。我们还有更好的人选,她能带给叶家更多的利益,这是冯丰永远也比不上的……”
他的这种态度令李欢极为反感,却丝毫也不表露出来:“其实,我倒是很欢迎你反对到底!”
“哦,你认为我反对到底你就有机会了?”叶霈微微一笑,“我也不是高估自己的儿子,只不过,你要想和叶嘉竞争,我真看不出你有多少优势。除非他自己放弃,否则,你毫无机会……”
他这样的笑容,几乎就和叶嘉一模一样了,都是那种并非刻意却天然流露出的极强烈的优越感。也对,就世人的目光来看,叶家的子弟简直就是天之骄子,尤其是叶嘉,更是骄子中的骄子,只有他挑别人,哪里轮得到别人挑他?可是,感情这种事情,很多时候,也并不是按照条件高低来搭配的,比如,帝王将相,有几个有什么爱情可言的?
李欢想,要在过去,自己的优越感肯定比他还强百倍。经历了这两年卑微的现代生活磨砺后,毕竟,就有许多之前从未有过的体会。可是,他不愿意和一个老人辨别感情这种事情,而且这种事情也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尤其是叶霈这种人,李欢也从叶晓波口中知道他的家庭生活,现在,他已经自以为够“开明”了,再和他多说也无益。
李欢想起他的寿宴那天晚上,冯丰一个人悄悄徘徊在那条大道上的情景,冯丰的性子,没有谁比自己更了解了,这样的事情,可一而不可再,每个人都可以忍耐一时,但很少有人会忍耐一世,泥人还有个土性,何况是性子倔强的冯丰。
他淡淡摇摇头,将他一军:“你觉得叶嘉会自己放弃?”
叶霈笑得如一头狐狸:“这个世界上,利益总是大于情感的。你知道,爱情这种东西太玄乎了,只有年轻人才会相信,等一股热血过去了,自然就什么都冷了。”
“你别忘了,叶嘉并不是叶晓波。”
“正是因为如此,我让他自己做主,并没有参合他的任何意见,甚至,连他的绯闻我都不曾过问一句半句。他能做主,就自己做主好了。”
李欢忽然觉得,这个老头,比他的那个麻烦的夫人更难缠多了,难怪叶晓波被他关在家里两天谈判,立刻就举旗投降了。
他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只是问:“你要我去看的是什么东西?”
叶霈也立刻回归到了正题上:“三天后,我通知你。”
两人约定了时间,然后,叶霈也不多逗留,临走时,又看了看他的客厅的布局,意味深长的目光,却没有再多问,只是简单客套几句就走了。
这是一间秘密的陈列室。
里面陈列着一大批刚刚从一座古墓里发掘的文物:箭,矛,盾,彩色的陶瓷,青铜器,玉器和漆器,其中,还有一件龙袍和一整套字形复杂的古籍。
叶霈背着手,仔细地在陈列室看了几遍,然后,听得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他抬起头:“老白,咳嗽还不见好?”
“老毛病了。”
被叫做“老白”的男子已经五十几岁了,是著名的考古学家,也是叶霈交往多年的朋友,但是,世人只知道他考古学家的头衔,很少有人知道的是,他在盗墓上,也是一个高手。
“你的肺都在古墓里熏坏了。”
“没法子的事情,许多古墓里阴寒之气很重。那种阴寒之气很难抵挡,所以,干我们这行的,许多人的肺都不太好。”
叶霈点点头,等他的咳嗽稍微平息一点了,才问:“那本古籍研究的如何了?”
老白走到书桌边,拿出工作的放大镜:“初步确定是南北朝时,汉族和鲜卑族的一种混合文字,但是,目前还没有人认识这种文字……”
叶霈心情有些紧张:“你确定这批文物都是南北朝的?”
“我用的是碳14研究法,可以说,对测定50000年以内的文物样品,碳14测年法是测定精度最高的一种。这个朝代并不久远,碳14测量已经足够了……”
叶霈翻开那本经过特殊保存的古书,纸张很奇特,是类似一种渔网的东西制成的,坚韧却不柔软,经历了一千多年,上面的字迹依旧毫无磨损。他翻开第一页,上面混合的文字彷佛比照汉字,却又比汉字更为复杂,粗一看都知道,细细看了才一个都不认得,罗列下来,完全不解其意。只是,他看到扉页上最后两个字却是认得的“李欢”。
他跟老白交往多年,像许多收藏爱好者一样,对各种文物古董也有很浓厚的兴趣,本来,对老白这次的发现,只是来参观参观,毕竟,比起老白曾发掘的秦始皇的龙袍,吴道子的名画,汉武帝李夫人的千年不坏玉体,最近这批出土的东西,并无特别珍奇之处。可是,他无意中看了这本古书上的“李欢”二字,立刻就来了浓厚的兴趣。再看那件出土的龙袍,竟然跟李欢的身形差不多,联想到李欢平素走路的样子,心里怪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因为,他忽然想起儿子曾经和李欢说过的一句一模一样的话:“我们认识已经一千多年了”!
强烈的好奇心立刻驱使他心里有了一个竟忽异想天开的念头:这个查不到2年之前身份的李欢究竟是什么人?
有关部门对李欢的调查,只是着手于他是不是“非法”从股市获得内幕消息,再甚者,会不会认为他是间谍。可是,去那个偏远的山村,又的确有个叫做“李欢”的孤儿,多年后,这个孤儿出人头地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在李欢当场用精确地分析洗清了自己“非法获得内幕信息”的罪名后,他们也就不了了之了,因为他们也不会那么具有想象力,认为他会是什么“外星人”。
他第一次见到李欢,就对他有种很特别的感觉,不但因为他的相貌和叶晓波的酷肖,更重要的在于他那种异常的气派,彷佛天生惯于发号施令。叶晓波当初打电话要求父亲帮忙,叶霈本来也跟有关部门是同样的想法,以为李欢不过是属于户籍管理漏洞中的一个受害者而已,因为,一些人没有身份证和户口本并不是很奇怪的事情,比如升学,跨省的档案管理,遗失等等,都会出现这类问题。基于对李欢的异常的感觉,他立刻着手帮忙疏通有关关系,并没费什么手脚,李欢就得以被取保候审。
可是,无意中在老白这里看到这么一件东西后,叶霈忽然异想天开:此李欢会不会是彼李欢?
李欢按照约定来到这座郊外的小别墅。
远远看去,这座房子既不荒凉也不繁华,周围的花草树木也没什么奇特之处。近了,才发现这座房子虽然很大,但是,连别墅都算不上,很高大的围墙,透出丝丝的冷森之气。
他看厚重的大铁门,大铁门上两道铜环,十分普通而古老的款式。他摇了摇铜环,不一会儿,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一个老人开了门,昏黄的老眼发出滴溜溜的光芒:“请问您是?”
李欢开门见山:“李欢,叶先生约我来的。”
“请进”,老人微一躬身,显然叶霈是这里的贵客,他对叶霈很尊敬,所以,对于叶霈约见的客人也很尊重。
李欢信步走进去,见里面十分空旷,但是整体谈不上什么布局和陈设,花草树木都是零乱的自然生长,毫无人工的痕迹。
他在老人的带领下,穿过左边一条树木森森的小径来到一座二层楼的建筑面前。这里,才发现一些蹊跷,隐隐有一些红外线装置和监控系统。这是李欢在买别墅的时候学会鉴别的,后来,还仔细查找了有关方面的资料,了解得比较清楚,否则,还能难以看出那些隐藏的机关。
他心里提高了一丝警惕,心想,叶霈这是布置的一场什么鸿门宴?
51。古墓里的皇帝复活
这栋建筑外观看起来依旧很普通,是那种很寻常的居民楼。只有一道铁门,不过略大,相当于一般铁门的一点五倍左右。老人的手放在门上,李欢也没听到任何声音,门忽然从里面打开。
他还没有弄懂其中的玄机,只见老人深鞠一躬:“李先生请。”原来,他只送到这里,就不再进去了。
李欢无暇多想,刚刚进去,门就无声的关上了。他环顾四周,才发现内里玄机“四壁都是特质金属材料,左侧有一电梯类的东西。
突然看到电梯,他心里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记得刚到“现代”,有一次陪冯丰去一座大厦,冯丰要他在过道里等一下,自己去办事。他见冯丰进了那个奇怪的门,等下小门再开,居然出来一群男人,吓得他几乎当场尖叫,以为那个奇怪的“门”施展了什么妖术。幸好不一会儿冯丰又从那里出来,见他吓得脸色发青,给他多方解释,并亲自带他示范了一次,他才明白了“电梯”的功效。因此事,他还多次被冯丰耻笑,老是笑他是古代的“土包子”。
这个电梯并没有表明层数,他随手一按按钮,人一进去,立刻合上,眼前顿时一片黑暗。心里忽生出一种错觉:这就是回到古代的旅途?
他还来不及多想,眼前一花,立刻亮如白昼。
太过强烈的光线对初来乍到者并非什么好事,因为那和黑暗一样,同样会给人心理上一种无形的震慑,所以,审问犯人的时候,有些人特喜欢拿特殊的光线聚焦嫌疑人的眼睛,那会造成心理防线的极大脆弱,甚至崩溃。
李欢有了一段时间“囚徒”经历,那道强光也彷佛只是一种错觉,四周的光线是一种恰到好处的散射光线,专为保护文物而特殊设置的。他心里忽然一震:在自己的正前方,摆放着一件龙袍,一套箭簇。
这间龙袍,他再熟悉也没有了,正是自己在去追杀私奔的迦叶和冯丰的前夜曾穿过的那件!
而那套箭簇,他更是无比熟悉,这正是自己当日追杀迦叶和冯丰时用的那套“错金弓弩”。
他飞奔过去,伸出手,又立刻缩回,只见这些东西都用一种特殊防光照腐蚀的材料处理过,机身上用黄白两色金银雕饰出“猎狗逐鹿”,“老虎追野猪”的花纹,几乎丝毫也没有改变。而用于固定弓弦的“望山”两侧精美的龙和风还是那么栩栩如生。再看看槽内的“一箭双雕”图案,两只大雁在前,离弦之箭在后……一切彷佛回到了昨日,自己还在泾水和渭水之间愤怒追逐,欲手刃仇人……
“参见皇上……”
一个十分恭敬地声音响起,李欢习惯性的正要说“爱卿平身”,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心里一惊,立刻稳住心神,笑起来:“伯父,别开玩笑了……”
果然,左侧的一道屏风帘子不知什么时候被掀开,一个老头正缓步走过来,双目炯炯,脸上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样子:“李欢,这些东西可曾熟悉?”
原来,叶霈竟然是布下一个局引自己上钩,故意弄了这么些神神秘秘的周折,期望自己在失神的时候暴露身份。李欢心里一凛,叶霈怎么会开始怀疑起自己“古人”的身份了?要知道,这可比调查局的“嫌疑人”怀疑严重多了。
他心理异常恐惧,这还是自己来现代后,第一次有人怀疑自己的“古人”身份。但见叶霈目光奇异,他面不改色,笑道:“原来伯父是要我来为你看看这些东西?”
叶霈盯着他的眼睛丝毫也不放松:“你觉得这些文物价值如何?”
他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就如一些狂热的收藏爱好者见到了喜好的心水,先看过一排排的陶瓷,彩釉,然后又看那件龙袍,看看手里拿着的箭簇:“这些东西都不错,但是数这套最精致……”
“果然好眼力”一个声音又从帘子后面传出来,苍老不足沙哑有余,显得中气不足。
叶霈立刻道:“老白,这位就是李欢。”又看向李欢,“我的朋友老白。哈哈。李欢,刚刚跟你开个玩笑,不要介意。”
“当然不会介意了,呵呵。”
老白显然不惯与人寒暄,只咳嗽几声,目光里彷佛都是阴寒之色,只看了李欢一眼,并未觉得此人有什么异常。叶霈当然没有告诉他自己心里的异想天开,他也只以为李欢是叶霈找来鉴定文物的帮手而已。只是有些意外,叶霈自己眼力已经足以跻身专家级别了,莫非这个小伙子比叶霈的眼光更厉害?这也太不可能了。
“李欢,你看这套龙袍如何?”叶霈的目光有些咄咄逼人,又用了开玩笑的口吻,“这套龙袍跟你的体型倒有点相像,你要不要穿来试试?”
“吓,龙袍用了各种有机溶剂洗涤,有酒精,丙酮,汽油,甲苯,苯,石油溶剂等,我尤其闻不惯隐隐的那些化学药水的怪味,不敢穿上身去……”他完全是普通文物爱好者的口吻,“我看过出土的乾隆的龙袍,也和这个差不多”李欢是信口胡诌的,乾隆的龙袍出土了多件,最高市场价格达到2800万。李欢刚来现代时,冯丰为了卖龙袍曾到网上查询了许多资料,看到这个价格狂喜以为要发大财了,没想到龙袍风化了,什么都没留下。那时,自己和冯丰都不懂,所以没采取任何保护措施。但是,这里的出土文物,显然都经过了防护处理,不可能立刻就风化了。
叶霈不喜服饰收藏,自然没有乾隆的龙袍,虽然见过,但要立刻比较出尺寸的大小倒也不易,只好一笑了之。
老白却立刻接口,彷佛这才明白过来“李欢”的含义:“哦,你叫李欢,这倒巧了,这本书上就有‘李欢’这个名字。我用碳14测定,这批文物大体是魏晋南北朝时期的,没想到你竟然跟一千多年前的古人重名了……”
李欢十分好奇的反问:“这个皇帝就叫李欢?”
老白摇摇头:“我们认不得那种文字,因此无法推断这个皇帝的身份,只是看书上写有‘李欢’两个汉字,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就叫做‘李欢’。不过南北朝时,并没有姓李的皇帝,如果皇帝叫‘李欢’,则文物的年代就会错误。按照碳14鉴定的精确度来看,年代大体是不会错的。所以说,皇帝不可能叫‘李欢’,估计书上这个‘李欢’跟他肯定有很密切的关系……但是,‘李欢’也许不一定是人名,是某种东西的名称也说不一定……”他卡看龙袍又看看李欢,兴致盎然,“哈,说真的,你们的体型还真有点相似,莫非你是这个皇帝的后裔?”
李欢也笑起来:“天下间叫李欢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如果我真是这个皇帝的后裔,倒可以大大炫耀一下……”他看着老白,幽默道,“老白,你真可以替我考察考察,以后攀亲的时候,也有个贵族头衔……”
叶霈一直注意着他的言谈举止,连他脸上最细微的表情也不放过,可是,他的神情,除了初来时见到龙袍和弓箭的狂热外,没有任何异样,镇定自若,谈笑风生。这跟其他见到文物时的爱好者,几乎完全是一样的反应。
叶霈也迷惑起来,一时拿不定主意,这异想天开原本也太过荒谬,那个皇帝已经死了一千多年了,怎么可能还活生生的站在面前?
可是,种种巧合又无法解开心中的疑团,他又道:“李欢,你看看这本书……”
李欢拿过书随意翻阅一遍,心里都几乎抖了起来,这本书记载的是类似宫闱秘闻之类的事情,正是记载的自己追杀私奔的迦叶和冯丰,然后,自己在渭水边上“无故驾崩”的事情。
原来,自己在那天失踪后,朝臣遍寻不得,未免于忍心恐慌动乱和皇室丑闻泄密,太后就宣布自己“突发隐疾驾崩”,另立了新君。这批物件,显然就是从当初自己的“衣冠冢”里发掘出来的。
这种文字他十分熟悉,是他祖父时期,一个大臣所创立,以区别于当时的中原字体。因为学起来极不方便,流传不广,所以,只令皇家子弟先行学习。她的祖母当权后,大肆改革融合,还在他父亲的时候就完全废除了这种落后的字体,即便皇家子弟也完全不学了。他幼时的启蒙老师正是发明该字体的大臣的儿子,有感父亲的心血即将作罢,便借机教了小太子几个月,祖母见他聪颖过人,学习这些东西并无妨碍正常的四书五经,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他多学习了一些东西而已。因此,他几乎是皇室中唯一通宵这种字体的人了。来现代后,他为了查找自己的年代,因为名称记载的出入,始终无法确定。便想从这种文字着手,可是,遍寻网上,也没有发现有这种文字,查询了C城有限的几家图书馆博物馆,都毫无所获,只好作罢。
这本宫闱秘史用了那种失传已久的字体书写,估计是当时太后不愿丑闻外泄,又期望打探孙子的下落,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希望某一天只给看得明白的人看。没想到,这一去就是一千多年了,昨天的事情,如今,立刻就成了“出土的文物”!
他心里百感交集,薄薄的一册书,倒重若千钧。
叶霈和老白满怀期待的看他一页一页的翻过这侧渔网纸状的怪文书,几番要发问,又见他看得仔细,彷佛一个字一个字在比对,就不好立克发问。终于,叶霈还是忍不住了:“李欢,把内容说来听听……”
叶霈并不问“你是否认得这种字体”而是直接就开口“把内容说来听听”,彷佛笃定自己认得这种字体。李欢哪里会上他的当?心里翻江倒海,却是面不改色,只要摇头,吁一口气:“这种字体好生奇怪,字体粗一看各个部分都认得,细看,却一个字都认不得。好像是逐个汉字的叠加。老实说,我一句完整的意思都看不明白,不过,有趣的是,上面真有我的名字……”他指着“李欢”二字,笑道,“这究竟是人名还是事务名称?”
这跟两人的看法完全是一模一样的。老白失望道:“此李欢非彼李欢也,看来,这南北朝的文物,还得继续坚定……”他心道,叶霈说这个小伙子眼力过人,看来,也不过因为他的名字巧合,跟他开个玩笑罢了。李欢这么年轻,能认识这种字体才是怪事呢。
叶霈观察了这么久,见李欢面色一直如常,毫无怪异之处,饶是他阅人无数,也实在找不出任何破绽,心道,自己真是老糊涂了,幸好没把心中的猜测告诉老白,不然,非惹他一顿耻笑不可。这世界上,哪里真会有活了一千多年的人?
众人谈笑一阵,又细细看了一遍各类出土的文物,李欢看得那些自己曾用过的金杯玉盏,穿过的龙袍,弓箭,历历在目,却不敢伸手,甚至连心情都不敢表露分毫,胸口一阵一阵的气流直往上涌。
忽然想到冯丰,想到自己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上唯一的伴侣,那么急切的要见到她!他强稳住心神和两人又高谈阔论了一阵,终于,叶霈提出要告辞了。
李欢松了口气,叶霈却转向老白“这件我要了”,老白立刻答应下来。
然后,叶霈指了那套“错金弓弩”笑道:“李欢,你拿了这个,就当我送你的见面礼……”
他的脑子“嗡”的一声,眼前忽然浮现起自己那天射杀迦叶的情景,还有冯丰满身的鲜血。他的手微微发抖,“伯父,这太珍贵了,万万不敢拜领……”
52。暴君要复仇?
本来已经疑心大减的叶霈,忽然意识到他的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紧张,心里暗暗惊讶,这套弓弩虽然珍罕,可是也不是什么价值连城之物,单论价值,它甚至远远不如那件龙袍,李欢的神情显然不是因为它的贵重,而是在害怕!
李欢为什么要怕这套弓弩?
他细细的看着他:“这有什么好珍罕的?你和晓波交好,相貌也酷肖。也许是缘分吧,李欢,我也当你半个儿子看待了……”
李欢强慑心神,躬身一礼:“多谢伯父。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恰如其分的道谢,寻思,如果一味推辞,倒叫叶霈生出其他想法,现在,他也不知道叶霈究竟知道了多少情况,只得先出去再说。
叶霈见他又恢复了镇定,彷佛刚才瞬间的慌乱只是自己的错觉而已,不由得更加意外,这个李欢,一定有些神秘莫测的地方。
老白丝毫不知情,自然没有意识到两人之间的波涛暗涌。叶霈说要弓弩,他便立刻将弓弩用特殊的包装盒包装好。二人告辞,他脾气古怪,也不稍有客气,见两人出了电梯,立刻关了大门。
叶霈的司机开了车过来等着,李欢和他告辞,他本来已经上车了,却又摇下车窗,伸出头来:“李欢,你的账户解冻,我正在和有关当局交涉,你可以放心。”
“谢谢伯父。”
李欢不知他的疑惑究竟是出于好奇还是另有目的,只向他道谢,然后,看他的车子很快开出了这栋郊外的隐秘博物馆。
李欢在大门左侧的车库开出自己的车来,一路细看,这栋屋子实在再也看不出任何奇特之处了,只怕,外人即便做梦也想不到它会有那么多值钱的东西摆放着。
车子驶上回城的主干道,他才缓过气来,冬日的天气暗沉得厉害,才下午四点多,就已经黑乎乎的,好像已经到了傍晚的样子。
他松了一颗上衣的扣子,心里还在扑扑直跳,脑子里也是混乱的。他拿出手机,不由自主的立刻给冯丰打电话:“……冯丰,你在哪里?”
“李欢吗?我在学校……”
“我来找你”他不等她把话说完就挂了电话。
冯丰从图书馆里出来时,看看时间,快到五点了,已经有不少人陆续往食堂走了。这个时候,她本来是要准备回家得了,因为叶嘉这些日子每天晚上都会回家。只要他在家里,她就不愿意呆在宿舍里,而且,尤其是遇到英语方面一些不会的东西,还可以问问叶嘉,他可比她去听课的考研辅导老师讲得条理清楚的多了。
她看看暗沉的天色,不知道李欢又出了什么事情,本来不想理他的,但听得他的声音在电话里有些发抖,又有些担心,心里猜测,莫非他又被有关当局缠上了?
她想想,给叶嘉打个电话说自己今天要晚点回去。叶嘉的声音听来十分轻松,问她晚上想吃什么,她本来想告诉他李欢来找自己的事情,可是想想,又不好说,只是打定主意,只和李欢谈几分钟自己就回去,估计也不会有太大的事情。
正胡思乱想时,已走到那片荷塘边了,她站了一会儿,塘边的风冷飕飕的,正往门口看时,只见一辆黑色的车子驶进来,很快就在走道边的临停处停下。
她走过去,李欢已经下车,她迎着他:“李欢,你有什么事情?”
李欢二话不说,拉了她的手就开了车门:“先上去再说。”
“干什么?我还有事情……”
“上去,快上去”他神情急促,面上还有一丝冯丰从未见过的恐惧之色。她心里一惊,“李欢,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不答,只是要她快快上车。她只觉得他的手十分冰凉,而且微微发抖,心里更是奇怪,也顾不得多问,便上了车。
她刚一系好安全带,李欢立即发动车子,出了C大的校园,便加快了车速。冯丰见他开的特别快,几乎要闯红灯了,正要提醒他慢点,可是,一座座绿灯次第亮起,今天也不知怎么搞的,一路都恰好是绿灯,车子很快驶出了城南郊外,往李欢的别墅而去。
天色益发的暗沉了,公路两旁的绿灯也已经次第亮起。一路上,李欢一句话也没有说,好几次冯丰要开口,却见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发抖,手背上的条条青筋突现,像是心情特别紧张的缘故。
这让她的心里也没来由的压抑起来,却一句也不敢多问,只是巴不得这快速行驶的车子快快停下来。终于,车子驶过那片飘满白色“斑麻”絮花的小道后,在一栋房前停下。
冯丰也不等他招呼,赶紧下车。
一转身,看见那片人工湖泊上点点昏黄的光芒,也不知是路灯的缘故,还是湖中其他生物的缘故,冯丰从来不曾在夜色下见过湖光,总觉得那些粼粼的波光在夜色下有些诡异的感觉。
“李欢……”她勉强要说点什么,却被李欢拉住,往屋子里走去。
诺大一所房子,空荡荡的,没有透出丝毫的灯光,显然李欢喜欢独居,雇佣的都是钟点工,他不在家,这座房子自然就没有丝毫的灯光。
也许是李欢一路的奇异举止影响了她,在暗沉沉的大门面前,冯丰心里一抖,居然感到莫名的惶恐。
李欢开门,她跟着进去,冬夜里,也看不清楚周围的景色,只觉得很多影影绰绰的大树。这些暗沉的影子更加重了她的恐惧,她紧紧跟着李欢,一步也不敢落下。
二人进了客厅,李欢按亮灯,放开了她的手,飞快的提着“错金弓弩”放到案几上。
终于见到灯光,冯丰心里松了口气,可是,她立刻发现,这些灯光太暗了,是属于营造情调那种,可是,她习惯了明亮的光线,对于单独开这种黯淡的光,觉得异常不适应。这是她第一次走进李欢的客厅。这间客厅很大,铺着厚厚的暗红的地毯,只有一扇窗户,又高又大,似乎伸手都够不着。左右两侧,淡黄|色的帷幕垂挂,室内的家具陈列两旁,分明是井井有条,可是,无论是色调还是款式,都给人极其凝重的感觉。再看一些小小的摆设,书籍和几种乐器,却没有给房间增添多少生气。她呼一口气,觉得空气里都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忧郁。
她转身,看客厅的前方,心里一凛,只见李欢坐在高高的案几上,这案几竟然彷佛皇帝上朝时的龙椅案台。他明明穿的现代男人的一身衣服,却看起来特别诡异,正低头在拆开案几上,他刚刚带回来的一样什么东西。
空气里彷佛有一阵微风在吹拂,这屋子说不出的奇怪,这时,李欢正好抬起头看她一眼,她忽然觉得屋子里有杏黄的旗帜,在宫殿的屋顶上迎风飘着,可是,一切的陈年往事,又如一缕缕的微风,过往Сhā上翅膀在隐隐来回的滚动。
王位端坐着
最贵的国王
他的威严光辉
在悠悠岁月里埋葬
…………
心里难以形容的越加不安,她忽然听得一个淡淡的声音,“冯丰,你看看这个……”
昏黄的灯光下,她不太能看清楚那个案几上时什么,听得李欢叫自己,就上前几步,只见李欢站在案台后面,他面前的那个奇怪的包装盒已经完全拆开,他正仔细的看着那个东西。
案台太高,冯丰的个子娇小,李欢站在后面又高了一截,就给她形成很强的一种压迫感。她微微垫起脚尖,却见李欢拿起了那个彷佛弓箭似的东西,微微用力。她的视线完全落在李欢握着的那张“错金弓弩”上,见他面色凝重,已经张弓搭箭,那么熟练地样子……
这一下,她完全看清楚了这套弓箭,自己那么熟悉,竟然是当初在渭水边上,李欢追杀自己和叶嘉时用的那套。记忆彷佛是昨日在重现,李欢骑在马背上,满面凶残和震怒,连发三箭,每一箭都在迦叶的致命之处,然后,他跳下马背拿了刀追杀自己,那样薄而利得刀锋已经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心里的恐惧无限放大,喉咙发出一阵儿不可辨的“咕咕”之声,原来,李欢是约自己来“杀掉”的,他要报仇!他要杀人!
叶嘉呢?叶嘉会不会已经被他杀了?
冯丰尖叫着转身就往外面跑。
她跑得太急,可是,这客厅的距离忽然变得无限的宽大,怎么跑也跑不出去,跑到途中,眼前一黑,浑身因为过度的惊恐完全失去了力气,双腿一软就摔倒在地毯上。
李欢见她突然发疯般的逃跑,下意识的立即追了上去:“冯丰,你怎么啦,你在干什么……”
她听得他追上来,耳边似乎有呼呼地风,立即挣扎着起身又要逃跑,可是,好不容易站起来,却怎么也站不稳,浑身如筛糠一般,语不成声:“你要杀我,你要杀迦叶……你不要杀我们……你不要杀我们……”
53。唐僧肉和宫闱秘史
话没说完,已经被李欢一把抓住,整个人完全瘫软在了他的怀里。
李欢这才意识到,她心里对于那场追杀的记忆是何等深刻,对自己的恐惧又是何等的严重。心里疼痛得厉害,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伴侣,她潜意识里是如此的害怕自己!他紧紧抱住她,贴在她耳边柔声道:“冯丰,我怎么会杀你?我不会杀你的,绝不会杀你的,你不要害怕。”
他的温暖的气息令这死气沉沉的屋子终于有了点生机的感觉。她惶然在他怀里抬起头来,见他并非穿着御驾亲征的龙袍,而是一个现代男人的模祥,手上没有凶器,目中也没有凶光——那是一种刻骨的柔情和关切、焦虑、不安等等混合起来的极其复杂的目光。
她避开他的眼神,不安地看看四周,仿如刚刚做了一场噩梦。
他见她恢复了一点儿,连声道,“不要害怕,冯丰!”他抱起她,轻轻拍拍她的背,很快走到前面,按亮了一排开关,立刻,整个客厅就明亮了起来。
他清楚她不喜黯淡的光线,每次在家里都把灯开得很亮。可是,今晚由于心情紧张,也因为要防止强光照射那把出土的弓弩,竟然忘了她的习惯,他大为懊悔,见她的身子还微微有些发抖,紧紧抱住她,柔声道:“灯亮了,不要害怕!”
他太过温柔的声音,让她认出这人是“李欢”,是自己很熟悉的李欢,是陪自己在龙抄手里大吃大喝、在琴台路上看茶道表演的李欢!绝非皇宫里的皇帝。
恐惧感逐渐消失,她依旧没有做声,他抱着她在一张铺了淡黄|色手织锦毯的大椅子上坐下。也许是明亮的灯光,也许是身下锦毯白色的茸茸的细毛十分溫暖,冯丰逐渐回过神来,有些茫然地看着李欢。
李欢和叶霈一翻交锋,害怕自己身份败露,本来心情一直十分紧伥,经这一闹,倒完全镇定下来,微笑着看着她:“没事,冯丰,我今天得到一件奇怪的东西,只是叫你来看看而已。”
她低声道:“没有其他事情吗?”
“没有。我好好的,你不用担心。”
“哦。”
他摸摸她的手,她的手冰凉,他又看她的脸色,脸色更是苍白得厉害。他暗叹一声,站起身:“你先坐一会儿,我去给你弄点喝的来。”
她点点头,他转身离去,走几步又回过头来:“你一个人呆着会不会害怕?”
她摇摇头,他才放心走了出去。
等他的身影一点也看不到了,她这才开始细细打量这间屋子。也许是光线充足的原因,她四周细看一遍,这间屋子原来并非自己想象的那么巨大,整个装饰风格也不过是仿古一点而已,根本不是刚进来时感觉的那么诡异。
将目光聚焦到客厅正中,那盏巨大的水晶吊灯,造型十分漂亮。有很熟悉的感觉,忽然记起,自己有一天曾和李欢路过一家灯具城,进去看时,发现一座水晶吊灯十分漂亮,价格很昂贵,而且,只适合很大的客厅。当时,自己还很沮丧地说,自己即便有一天买得起这种灯,也买不起可以用那么大灯的房子,所以不看了,看了也白看。
这一刻,才彻底明白过来,李欢,他不会杀自己,自从渭水边上那一次失手后,他就绝不会杀自己的了!
前尘往事纠结于心,她静坐了好一会儿,再看向案几上那套弓弩,却发现已被装在了盒子里,旁边还扔了副白手套,想必是李欢怕自己害怕,刚刚出去时就顺手胡乱盖住了。
她站起身,好奇地想去看看那套弓箭,心想,这东西怎么会落在李欢手上呢?刚走了两步,只见李欢已经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盘子里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还有几块面包之类的东西。
李欢将托盘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拉她坐下:“先吃点东西再说。”他见她的目光还在看向案几,柔声道,“你先吃东西,等会儿我全都会告诉你的。”
本来又冷又饿,又经了那番惊吓,她老实不客气地大吃大喝起来,她不喜面食,可是,此刻,往常觉得寡淡无味的面包也香甜起来,她吃了两块才停下,看看李欢也在狼吞虎咽,笑起来:“李欢,你不是不喜欢喝咖啡的嘛?。”
他皱皱眉头:“我想提提神而已,说实话,这东西可真难喝,不知道那些人怎么那么奇怪,居然喜欢喝这个。”
也许是因为食物和温暖的原因,两人都放松下来,相枧一笑。李欢看她久违了的吃相,恍惚中,这陌生的诺大的屋子,渐渐有了一点儿“家”的感觉。这是自己的同伴和同类,心里忽然有了很大的勇气,他细细看着她,竟有些百感交集。
肚子饱了,底气也就足了,冯丰站起来走几步,看李欢时,就完全是个不折不扣的现代人了,并不是什么随时可以生杀予夺的残暴帝王了。想起自己先前的失态,又很有点不好意思,猛瞪他一眼:“你弄什么鬼鬼祟祟的?”
“是你自己胆小好不好?”
“我胆小?要不是你一路上那么鬼祟,我怎么会害怕?”她瞟一眼那套弓箭,想起他对自己的迫害,哼了一声:“你以前打我的,还想杀我……”
他笑起来:“你还在记恨?要不,你也打我几顿出出气好了。”
她白他一眼,走到案几后面,才发现那里有张宽大的高高的椅子。她爬上去坐起来,然后打开盒子里的东西,想起李欢找自己来的目的,好奇地道:“李欢,你哪里来的这个?”
李欢走到她身边:“今天叶霈约我去看一批刚出土的文物,其中就有这个……”
出土文物?
冯丰瞪大眼睛,李欢的东西成了出土文物?
心情不由得又紧张起来∶“叶霈怎么会约你去看出土文物?还有些什么东西?是哪个朝代的东西?你究竟是什么皇帝?”
她一连串的问,他慢慢的回答:“除了这套弓弩,有我追赶你们的前夜穿过的那套龙袍、我用过的一些器皿……至于年代记载,随葬物品中还有一本书……”
她想起李欢御驾亲征时来到现代风化的龙袍,如今出土的是他出征前夜穿过袍,这个又得值多少钱?她思量一下,更感兴趣的还是那本书:“书上写的什么呀?是不是宫闱秘史之类的?记载你的生平?”
他见她不再有任何害怕完全恢复了寻常特八卦的模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记载的不仅有我,还有你和迦叶……”
她立刻醒悟过来,敢情里面记载的正是李欢的“非正常”驾崩原因?人们对宫闱秘史一直兴趣极大,皇帝宠妃和和尚私通,皇帝一怒之下追杀,三人同归于尽之类的?
接触到李欢的目光,她面上一红,嗫嚅道:“我可不是你的什么宠妃,那些事情跟我没关系……”
他并不和她争辩,只是叹息一声:“明明就好像是昨天的事情,没想到却已经过了一千多年了……”
她顾不得听他叹息,想起一个根本的问题,又追问道:“叶霈为什么会约你去看文物?”
“他不知为何怀疑起我的身份来了……”他将自己进入老白的地下室的事情和冯丰大略讲了一下,其间的惊心动魄也一点没有隐瞒她。
冯丰听得手心几乎要冒出汗来,只喃喃道:“叶霈,他究竟想干什么?”
李欢摇摇头,他目前也无法判断叶霈的目的究竟何在。
她心里忽然有个很奇怪的想法,自古以来,皇帝和大富豪是追求长生不老最热烈的一群人。会不会叶霈想追求什么长生不老,要是知道李欢活了一千多岁,就将他杀来当“唐僧肉”一般吃了?
这个想法令她心里不寒而栗,浑身都轻轻发抖。
李欢见她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害怕的神情,拉住她的手,心里十分愧疚:“冯丰,你不要害怕,我从没想过要杀你,也绝不会杀你!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会杀你!”
冯丰摇摇头,想起他在渭水边上将刀锋架到自己脖子上又掉下去的情景,低声道:“你当时在渭水边那么愤怒都没有杀我,现在,当然更不会杀我了……”
“你相信我!你相信我不会杀你!”他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紧紧拉住他的手,握得她的手都隐隐做疼。
她拼命抽出手来,白他一眼,却不对他说出“唐僧肉”的想法,又想起一个问题:“喂,李欢,出土文物怎么会在私人地下室?不该是在博物馆或者什么公众场合之类的吗?”
这次,轮到李欢白她一眼了,要轮到人情世故,冯丰真是差远了。要是事事都是理论和台面上的,就不会有那么多盗墓和文物走私的了。比如银行大案,大部分是银行职员所为;文物走私的自然是有关方面的内行占先:其他普通人,很少有机会也很少有那个眼光,毕竟,堡垒是要从内部攻破才容易的。
54。祖母的老相好
她悄悄道:“叶霈那个考古学家朋友是个盗墓的?”她见李欢一副你问了个白痴问题的样子,又自言自语道,“唉,我想起来了,我曾在网上看过一个帖子,说某某家里收藏了N件文物,被当地博物馆百般游说了放进去,没想到寄存博物馆不到二个月,就丟了一件最昂贵的,估计是监守自盗……唉,天下贪婪的人怎么那么多呀……对了,你怎么不把那本书要出来?那样我也能看看呀……”
当时叶霈那么奇怪的目光,自己怎么敢公然要书惹他起疑?李欢摇摇头:“那本书是用一种极其特殊的文字写成的,就在我们的时代就已经失传了,你不认得的,拿了也没用。叶霈他们看到书上有‘李欢’二字,虽然怀疑,却不敢断定是人名还是其他事物名称,我也只好说自己不认识那种文字……”
冯丰也有了和叶霈一样的怀疑:“如果碳14的鉴定没错,你该是南北朝的皇帝,那你怎么会姓李?”
李欢沉默了一下没有做声。
冯丰见他犹豫,捅他一下:“你怎么不说话?”
他这才抬起头,淡淡道:“我的名字自然不叫李欢,我祖母23岁就守寡……”冯丰心道,这跟他祖母守寡有啥关系?却听他继续说下去,“我父亲11岁就登基,他并非祖母亲生。父亲太小,祖母就作为太后亲政,十分操劳。后来,我父亲逐渐长大,两人因为权利之争有了很大的分歧。祖母有一个宠信的臣子叫做李奕,经常秘密在宫廷出入,我父亲十分生气,就借故将他杀了。祖母悲痛欲绝,后来,我出生后,就给我取了个小名李欢。那时,我的父亲早已去世了,周围的旧臣也被遣散得差不多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小名的由来,直到长大了,知道了一些事情才隐隐猜出来的……”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宫廷传闻里,太后正是因为对此事怀恨在心,寻机会将自己的父亲悄悄鳩杀了。然后,是6岁的李欢登基。在他亲政前,太后常年操劳,几乎称得上鞠躬尽瘁,他目睹了太后的辛劳和魄力,从小就对太后十分孝敬尊重,即便成年后,也绝不敢因为听得此事稍微流露出对太后的不满。
原来“李欢”这名字是他的祖母为了纪念她的相好而取的,那个太后,还真是个长情呢。冯丰立刻明白过来,当时他想必是自认“流落”现代,所以胡乱报了这个无人知晓的小名充了大名,不愿现代的“妖人”知道他的“皇帝”
身份,丢了他的架子和尊严。
这厮可真是阴险,竟连自己也隐瞒着。自己还一直以为他就是叫“李欢”的。
她哼了一声:“那你的大名究竟是什么?”
“原宏!是当时的太子少傅给取的,‘原’字在我们当时的读音里,跟今天的李差不多……”
原来如此,所以,他祖母私下里叫他“李欢”,也就不足为奇了。冯丰记起,在《中原音韵》记载之前,许多民族的读音各异,文字也在汉字的基础上加加减减,上千种文字消失。
她忽然想起什么:“你叫原宏?那你岂不是北魏那个孝文帝吗?”她想想又不对,“史书上的孝文帝叫拓跋宏,也叫元宏,跟你的那个‘原’字写法不一样的……一字之差,谬以千里,比如高欢和李欢,高欢是东魏大丞相,你李欢又是谁?”
李欢早已熟读史书,心里对自己是谁早已有谱,知道只是后世史学家记载的一点笔误而已,因此,无意和她辩论自己是不是“孝文帝”,只觉得和她讲了这么多即便在古代宫廷也从未对任何人讲过的话,心里仿佛放下了一个很大的包袱。尤其,在讲述这些的时候,心态也完全变了,仿佛是以局外人的身份在讲一个事不关己的传说一一他暗自惊讶,莫非,自己真把自己当现代人了?
正在沉思,忽听得一阵手机铃声,他抬头,只见冯丰吓了一跳,拿出手机,几乎要跳起来:“天啦,已经11点半了,叶嘉在找我……”然后,她立刻接听电话,“叶嘉……我马上回来,马上就回来……”
李欢只觉得心情立刻就沉到了谷底,方才的踏实的感觉忽然又悬到半空。他看冯丰正急急忙忙地拿自己的包包:“李欢,我走了,太晚了,我忘记时间了……”
他也起身,淡淡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她犹豫了一下,迟疑道:“不用吧,我出去打车回去。”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我送你。”
这里的确不好打车,加上这番折腾,她也真不敢一个人走。两人走出客厅,李欢看了看右边小花园里那棵巨大的黄桷树。夜色下,黄桷树树影婆娑,掩映的几间屋子,透出空荡的冷清。
冯丰顺着他的视线,只注意到那棵巨大的黄桷树,不禁道:“这棵树好大,看起来真漂亮……”
李欢心里忽然一阵冲动:“要不要去看看,那里的几间屋子很漂亮,也许你会喜欢的……”
她摇摇头:“下次有时间再来参观,叶嘉等着我呢……”
刚刚热起来的心又冷下去,两人都觉得无话可说,冬夜的风吹得心里都是干冷干冷的。
车子开得和来时一般快,冯丰觉得有点不安,想了想,低声道:“李欢,你这些天想做什么?”
李欢没有做声。
她见他不回答,无法继续说下去。好一会儿,他忽然开口:“冯丰,今天的事情,你先不要告诉叶嘉……”
她讶然道:“为什么?我和叶嘉之间没有任何秘密的。而且,我绝对相信叶嘉,他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他不会对你不利的……”
“我虽然讨厌叶嘉,不过也相信他,但是,他的父亲就不同了,叶霈正在调查我的身份,估计会从他那里着手。我相信叶嘉,却不敢相信叶霈,他们毕竟是父子,又何必让叶嘉夹在中间为难。”
她忐忑不安地点点头。
李欢又道:“这些日子,你一言一行都要小心一点。”说罢,见她不安,自己反倒笑了:“冯丰,你不要害怕,叶霈不过是怀疑而已,他毫无证据,也不会怎么样的……”
他这一说,她想想也是,毕竟,如此荒谬的事情是匪夷所思的,估计叶霈也只是认为巧合而已。
一个小时后,车子已经停在了C大別墅区的大门口,李欢停了车子,为她开了车门,声音十分平静:“冯丰,再见。”
她也说再见,走出几步,回头,见他还站在车门边看着自己,冲他挥挥手,一转身,飞快地跑了。
李欢等她的影子完全看不见了,又站了一会儿,才上车,默默地开走了。心里,有很强烈的迷糊的感觉,仿如梦里——自己究竟是前世的帝王还是此刻的现代寻常人?自己居然也越来越分不清楚了。心里的念头也那么混乱一一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只能送“爱人”回她的家——而不是回自己家里了?
冯丰放缓奔跑的脚步,远远地,看见家里高高的窗户露出的灯光了。她心里一暖,叶嘉正等着自己呢。可是,立刻,心里又一紧,自己怎么对叶嘉说?难道真对叶嘉撒谎?这可是从未有过之事呀。
她越想越乱,刚跑过木桥,只听得那么熟悉的声音,又带了点儿嗔怪:“小丰,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她奔上去拉住他的手,笑嘻嘻地:“叶嘉,你在等我吗?”
“嗯。你这么晚才回来,在干啥呢?”
第一次对叶嘉撒谎,可是,这谎怎么说呢?她支吾了一下:“我问一个同学要资料,找得很晚呢……”
他拉住她冰凉的手:“不是叫你不要那么拼命吗?你这些日子越来越憔悴了。”
他关切的语气让她十分窝心,一阵风来,她赶紧将他的手拉得更紧一点儿,贴在他身边,娇声道:“好冷啊……”
“大冬天的,以后可不许这么晚才回来!”叶嘉脱下自己的大衣包着她,拉了她快步往家里走。
“嗯,我以后会每天早早就回来的,呵呵。”她乖乖地回答,暗自在心里补充一句,以后,再不能对叶嘉撒谎了。
三天后,冯丰接到李欢的电话,说自己的帐户被解冻了,只有一个条件,就是限制他离境,但是,总算相对自由了。冯丰想,这算相对自由了吗?有关当局解除了对他经济犯罪的怀疑,可是,叶霈也不见得就完全放弃他的好奇心了吧?
冯丰虽然还是隐隐有点担心李欢身份败露,可是,终究束手无策,加上距离研究生考试已经不到两个月了,因此,一刻也不敢松懈,想到担心也无济于事,就不管他了。
这天中午,叶嘉接到母亲的电话,叫他回家吃晚饭。自从上次和母亲发生矛盾后,他一直就没回家过,心里也有点愧疚,又听得母亲语气温和,好像并没有什么事情,立刻答应她晚上就回去。
55。谎言被拆穿
一下班,叶嘉给冯丰打了个电话,就直接往家里赶。
一进门,他就觉得特别安静的气氛,家里空荡荡的,没有上次一家大小一起上阵的那么大阵仗。他松了口气,走进客厅,才发现父母那么难得地同时在家里。
见儿子回来,叶夫人立刻吩咐厨房开饭。一桌十分精致的小菜,都很合胃口,加上母亲也没追究冯丰的事情,叶嘉感觉很久没在家里这么轻松过了。三人吃完饭来到客厅坐下。叶夫人叹道:“儿子,你许久没回家了。”
他笑嘻嘻地避重就轻:“我这不是在家里嘛。”他怕母亲又提起冯丰的事情,就换了话题,看向父亲,“爸,最近有没有闲一点?”
“我越来越闲了,很多事情都交给你大哥和晓波他们了,我准备明年就正式退休,和你母亲去周游世界……”
叶嘉笑道:“这样最好不过了,你和妈也应该一起享受几年生活了。”
叶夫人这段时间倒和丈夫稍微亲近了一点,听得丈夫如此安排,不禁喜上眉梢,可是,很快又觉得不妥,如果叫叶家其他子弟完全掌权了,叶嘉在家族中的地位和利益,如何能得到保障?
三人又随意聊了几句,叶霈不经意地看着儿子:“对了,你和李欢很熟悉吗?”
他不知道父亲此刻怎么会问起李欢。自从冯丰和李欢一起上头条后,叶家全体出动,但是,父亲一直不闻不问。他暗自揣测父亲的用意,不禁微微有些不快,再也不想老话重提,只淡淡道:“认识,但没什么深交。”
“你认识他几年了?”
这个问题倒真把叶嘉难住了。他对于自己身上的箭痕,对于一些残存的梦境、记忆,尤其是冯丰的出现,仿佛活生生的告诉自己是和李欢有着千年恩怨的。可是,自己难道荒涎不羁地说自己真认识李欢一千年了?他想了想,还是道:“还不到两年。”
“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了解不多,谈不上对他整个人品的评价……”他反问父亲,“你怎么对李欢这么感兴趣?”
“我只是很好奇他的身份。这次有关方面调查他后,却一直查不到他两年前的活动记录……”
叶嘉松了了口气,原来是这个身份问题,他淡淡道:“有些地方户籍管理混乱,一些孤儿、流浪者,四处流浪,很多也没有身份证,查不到什么活动记录的,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叶霈点点头:“李欢是个孤儿,从小流浪,倒也说得过去。可是,流浪这么久,总有记录吧?怎么他的前面二十年是一片空白?”
叶嘉无法回答父亲,难道真说他是“穿越”来的古人?
叶霈又道,“他和冯丰认识多久了?”
父亲的话题终于转移到冯丰和李欢身上了?叶嘉还是回道:“他们认识也不太久。”
“冯丰应该比你先认识李欢吧?”
叶嘉勉强点点头,没有做声。
叶夫人听得叶霈一个劲地问李欢情况,不禁道:“你问他做什么?”
“我觉得李欢的能力还不错,他跟晓波的关系也很好,考虑是不是可以叫他来公司里帮一下晓波……”
叶夫人尖声道:“你叫李欢来公司上班?这怎么可以?他和芬妮的绯闻满天飞……”
芬妮,芬妮都是什么过去式了?叶霈道:“难道你没看到报道上,芬妮都说自己跟李欢不过见过几面,只差说两人根本不认识了……”
“李欢倒霉了,她当然说不认识了,要是李欢风光,她立刻就说人家是她的好朋友了,女明星这套把戏……”
“你既然知道,还说什么?”叶霈不理妻子,转向儿子:“叶嘉,你觉得如何?”
只要不是牵涉到冯丰,叶嘉才不管李欢是不是要去哪里上班,只轻描淡写道:“随您决定,我没有意见。反正他跟晓波也很要好。不过,不知道他肯不肯来……”
叶夫人又气又急,老公儿子居然把这么一号危险人物放在公司里来,是不是疯了?她急忙道:“李欢这个人品行不端……”
叶嘉忍不住道:“妈,李欢这个人虽然野心勃勃,倒也说不上什么品行不端……”
“一个坐过牢的人,怎么会是好人?整天闹绯闻八卦,又是芬妮又是冯丰……”她见丈夫淡淡一个眼色,这事,丈夫一直没发表意见,她一直拿不准他的态度,所以就不再说下去。
叶嘉站起身,淡淡道:“太晚了,我要走了。”
叶夫人赶紧留儿子:“今晚就在家里住一晚吧。”
“冯丰等着我呢。改天带她一起回来。”
自从那次八卦事件之后,叶夫人对冯丰的痛恨几乎快达到顶点了,她甚至期待着媒体能爆出更猛的料,让儿子死心。可惜的是,翻来覆去就那个几张李欢护着冯丰不让媒体拍照的照片,再也没有更加“亲密”的猛料了。她和叶霈谈起这事,满以为丈夫会支持自己,却不料叶霈却说,那些照片根本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对这事始终是讳莫如深的态度,完全跟对待芬妮事件是两回事。她摸不透丈夫到底怎么想的,加上叶晓波又打电话回来要父亲帮助李欢,叶夫人才不得不压下心里的气愤。
现在,听儿子又赶着回家,不由得冷笑一声:“你拼命维护冯丰,也要叫她知道惜福。既然要和你在一起,就不要有事没事和李欢混在一起……”
“妈,她没有和李欢混在一起!那次,也不过是去保释李欢而已,我和晓波,甚至爸,都知道的。”
“儿子,不要被那个女人蒙蔽了……”叶夫人气愤愤地,“前几天,你表妹还看见她上了李欢的车,和李欢一起走了……”
“怎么,你们在监枧她的一举一动?”
“谁监枧她了?你表妹也在C大念书,碰巧看见而已……”
“男女之间,也应该有正常的交往,对吧?我的助理还是女性呢!她经常接送我的。要叫冯丰看见了,岂不说我和她混在一起了?”
叶夫人见儿子竟然如此狡辩,气得大声道:“冯丰至少应该避避嫌疑,一点也不为你着想……”
叶嘉听得头都大了,也顾不得母亲一再的抱怨,匆匆和父母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开车上路,今晚刚刚回家时的好心情,简直被母亲的一席话冲击得一点也不剩了。他那么清晰地记起,母亲说的李欢和冯丰见面的日子,正是冯丰晚归的那天。
她半夜三更才回来,却说自己是在同学那里查找资料。
冯丰在撒谎,她为什么要撒谎?
他从来没有想过冯丰居然会向自己撒谎,而且,是因为和李欢在一起而向自己撒谎!心里又气又怒,他加快了车速,拼命往家里赶。
回到家,二楼的书房透出灯光来。
他心里放松了一点儿,开门进去,直接到书房找冯丰。
冯丰从题海里抬起头,揉了揉惺忪的眼晴,忽然觉得一种异样的气息,惊悚回头,却见是叶嘉站在自己身后,她吓了一跳,笑嘻嘻地瞪他:“叶嘉,你干什么?这样不说话,真是吓我一跳……”
叶嘉上前一步,轻轻抱住她的肩,细细给她推拿几下,柔声道:“最近复习得如何了?”
他的按摩那么舒服,她伸了个懒腰,嚷嚷道:“还行。唉,累死我了,考研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
他不经意地道:“小丰,这些日子不用去找同学查资料了?”
“找什么同学呀?我都在网上或者图书馆里查的。”
她忘了自己撒过的谎!
她甚至连自己的谎言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只有很少撒谎的人、心理没什么防备的人才会这样,他不知是该好笑还是好气,伸手轻轻拍一下她的头,声音还是温和的,像在对一个小孩子说话:“你那天那么晚回来,不是说在查资料嘛?”
她忽然想起自己的谎言,可是,因为太多的习题堆积在脑海里,她竟然将这事忘得一干二净。见叶嘉问起,她一时回答不上来,一句谎言要用十句谎言来遮掩,她生平也不是没说过谎,可是,却没有在叶嘉面前撒过谎,见他那么温和的目光,一时,什么也说不出来,更不愿堆积越来越多的谎言来欺骗他,好一会儿才嗫嚅道:“这个……我,那天,其实是李欢来找我有事情……”
他的声音提髙了一点儿:“李欢?李欢又找你做什么?有什么事情非要深更半夜的谈?”
她一时回答不上来,决定干脆实话实说,小心翼翼道:“他找到一件出土的文物,跟他曾用过的东西很像……”
这一次,李欢既不是病了,也不是坐牢了,她并没有非去不可的理由,仅仅因为去看一个什么出土文物,就和一个对她用意再明显不过的男人在一起,半夜三更才回来?
她见叶嘉的脸色越来越不好,急急忙忙地想解释:“这个文物很奇怪,我曾见他做皇帝时亲自用过的,真的……”
56。寂寞男女的良药
“是因为文物还是因为你们共同的经历?”他放开她的手,声音有些冷淡。心里忽然觉得无比的失落,她和李欢有1000多年的共同经历,自己呢?自己倒越来越像一个多余的人了?这就是她宁愿对自己撒谎也要和李欢来往的原因?也许,李欢在她心目中比自己更加重要?这些日子,越来越有种捉摸不定的感觉,他一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现在才明白一一自己在嫉妒,那么强烈的嫉妒!嫉妒李欢和她共同的记忆!
李欢,该死的李欢,怎么会如此无孔不入?可是,自己该怎么办?阻止他们来往?把李欢赶出这个时代?他心里苦笑一声,自己从没费心研究过“爱情”这种东西,一直以为,不过就是你喜欢我我喜欢你,两情相悦就可以了。现在才发现,原来,感情真是比什么都复杂的一种东西,没有清清楚楚量化的标准,厚薄深浅,不由分辨。其中,甚至还有入侵者,还有许多微小的矛盾和纠葛。过日子,原来是如此复杂的一件事情。
冯丰不安地看着他,本来是要告诉他那件东西究竟是什么,可是,见他的面色如此难看,心里忽然惊觉,自己初见那套弓箭,尚且吓得胆战心惊,叶嘉身上正好有切肤的伤害,只怕,对它的厌恶更会比自己强烈百倍。她想想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可是自己本来答应他尽量减少和李欢见面的,她心里愧疚,拉住他的手,柔声道:“叶嘉,因为那个文物恰好是李欢用过的,我很好奇而已。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他沉默着。
她看他沉默,心里更是不安:“叶嘉,你生气了?”
他暗吸一口气,语气平淡:“小丰,我没有生气。你也应该有自己的朋友。你和李欢来往,我并不反对。”
“李欢,他只是我的朋友,普通朋友。”
“我知道,若不是‘普通’朋友,我早揍他了,呵呵。小丰,我相信你会注意分寸的,不要太累着自己就是了。不过,我也有点好奇,这批出土文物,怎么会那么恰好就是李欢用过的?我倒真想去看看……”
她高兴起来:“你去看吧,在老白那里……”
“谁是老白?”
她迟疑一下,还是道:“老白是一个考古学家,是你父亲的朋友。李欢之所以恰好看到这批文物,就是你父亲带他去的。”
“哦,我父亲居然会带李欢去看文物?”
“嗯,他说是请李欢去帮他鉴定一批文物的价值,李欢去一看,才发现都是自己生前用过的东西……”
叶嘉暗自惊讶,却没有将疑惑说出口,不再问下去,叉开了话题:“以后有机会,我也去看看就是了。”
她点点头。
他见她如释重负的样子,本来还想说几句什么,可是看她那么疲倦的神色,只温声道:“小丰,早点休息吧,你这些日子也太累了。这样下去,会扛不住的。”
“嗯,我真的觉得很疲倦……”她揉揉发疼的眼眶,叶嘉看她,才发现她这些日子消瘦得那么明显。
他拉住她的手,她失去了往日和他叽叽喳喳说笑的兴趣,只轻飘飘地随他走出书房。
这一夜,虽然很疲倦,可是却有些辗转。明明叶嘉就在身边,明明他的手依旧拉着自己的手,可是,却觉得不知怎地再也无法了解叶嘉的真实的想法。
如此折腾到半夜才沉沉睡去,等醒来时,已经快10点了,叶嘉早已起床上班去了。想必他是见自己睡得太沉,就没有叫醒自己吧。
她起身,心里有点失落,却看旁边放了张纸条,她拿起一看,上面写的是:“小丰,记得吃早饭,我见你睡着了,就不叫你了,先好好休息一下再去复习吧。”
心里这才轻松下来,拿着纸条放在抽屉里,想想,摇摇头,又微笑起来,在电话、短信、EMALL无纸化普及的今天,还有多少人能收到纸条呢?叶嘉,他可真固执呀,一直不喜欢发短信,所以,宁愿保持着写纸条这样“古老”的习
惯。
也许,这真是一个好习惯吧。
那套“错金弓弩”早已收起,李欢几乎再也不愿多看它一眼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仿佛对那段记忆特别的不痛快。
他无法揣测叶霈的真实意图,对于他提出的要自己去给叶晓波帮忙的事情,也持僅慎态度。做君王时的习惯,让他长久保持着人与人之间恰当的距离。尤其是臣属、朋友,更要保持分寸,太近了容易失去威严,太远了,又容易滋生隔阂。即便是血亲手足,也因为礼仪尊卑,不得有任何逾越“身份”的举止。在他的前生后世里,除了和冯丰一起生活的一段时间外,再也没有和任何人如此毫无距离地相处过。可是,冯丰,这一辈子,也许自己都没有机会再和她那样同一屋檐下相处了。
枯坐半日,冬日的黄昏悄然降临。
电话响起,他坐在昏黄的黑暗里也不开灯,漫不经意道:“哪位?”
是那么沙嗲的声音,富于磁性和女性的魅力,充满了关切和柔情:“李欢,你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他精神了一点儿:“都处理好了,芬妮,多谢你的关心。”
芬妮的声音像添加了某种芬芳的蜜糖,黏稠得丝丝缕缕的慢慢牵扯:“李欢,抱歉,我那时没法来看你……”
“没关系,你已经做得够好了”他由衷地道,“芬娓,谢谢你。”
芬妮的关心,冯丰都告诉自己了,她绝非那种虛伪逢迎的女人,对自己,也保持着真切的关心,可是,人在江湖,尤其是在娱乐江湖,每一刻都要小心翼翼,稍有不慎,就会被人踩到地上。那种时候,芬妮要强自出头,完全就是无谓的牺牲了。
“李欢,今晚有空吗?我回C城了,一起吃顿饭吧。”
“好的。一会儿见。”他答应着,立即出门,驱车往芬妮在C城长期下榻的某国际寓所赶去。
门铃一响,芬妮就来开了门。
她穿一身水红色的家居服,简单的装束,却衬得肌肤如雪,嫣然一笑,眉梢眼角都是浓得化不开的风情。
“李欢,你来啦?快请坐。”
李欢坐下,看布置得十分精雅的空间,又细看芬妮,赞道:“芬妮,你气色好得多了。”
“是吧?这些日子很累,可是,没以前压力那么大……”她边说边泡茶,“李欢,这是我从泰国带回来的一种茶,你看好不好喝?”
她纤细的玉指跟紫砂壶相映成趣,令人不喝茶,先就醉了。
李欢接过品尝一口:“不错,和以前喝惯了的茶有些不同。”
“你喜欢就好。”
“谢谢。”
芬妮在他对面坐下,用手掠了掠脸颊上一缕柔散下来的长发:“最近还常和小丰见面吗?”
他摇摇头:“偶尔才见一次。”
“我倒是和她常常电话联系。小丰真是个义气的女孩子,比起她为你的奔走,我真是自愧不如。李欢,你有她这样的朋友也值了。”
“她一直都是那么傻,所以才让自己经常陷入难堪的境地。”
“对了,她和你的那场绯闻闹得沸沸扬扬,叶霈居然没有出面阻止她,也算难得了……”
“我和冯丰,其实自始至终都是朋友,我并没有和她闹什么绯闻”他下意识地,不想让人误会冯丰和自己的关系,“她只是来保释我而已,是我连累了她,她可没有做丝毫对不去叶嘉的事情……”
“可是,这对叶霈来说,足以成为他拒绝小丰的借口了……”芬妮十分好奇,叶霈这样势利的老古董,如此情况也没棒打鸳鸯,真亏他是怎么忍住的。
“因为小丰根本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李欢想起叶霈那副高高在上的口吻,心里十分不舒服,要是冯丰真有什么,恐怕他立刻就会下辣手了。他怕触及芬妮的伤口,只淡淡道:“叶嘉是个很有主见的男人,他喜欢冯丰,自然会相信她,不会受他父母左右的。”
芬妮叹一声:“豪门子弟,就没几个有担当的,叶嘉这样的男人,也真算得罕见了。小丰也合该好人有好运,我上次给她打电话,她说等她研究生考完,也许很快就会和叶嘉结婚。算算时间,已经不久了,我得好好替她准备一份礼物……”
原来是意外之中的事情,李欢心里还是一震,距离她的考试,已经不到两个月了,很快,她就要和叶嘉结婚了吗?
绝望,一种深刻的绝望在骨子里蔓延,饶是他强作镇定,也许久说不出话来。自己留在这个世界上的理由已经越来越少了,可是,回去的希望却依旧毫无头绪。难道就一个人,鸵鸟一般在这个荒谬的时代终老?
芬妮微喟:“我本来以为你和冯丰还有机会的……”
李欢强笑着摇摇头,自己和她,哪里还有什么机会?
芬妮见他神色黯然,叉开了话题,两人谈得一会儿,李欢住口,静了片刻,“屋子里什么东西这么香?”
芬妮微笑着站起身:“我煲的汤,应该可以喝了。”
“你还做了饭?”
“做了几个小菜,可以吃饭了。”
芬妮说的几个小菜一一却是满满一桌子,每一个都十分精致。她不仅人漂亮,做的菜更是漂亮,这点,李欢早就见识过了,可是,见了这么多菜,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大赞,芬妮,的确不愧为女人中的极品了。
这一顿饭吃得十分满意,李欢连喝了好几碗汤,记忆中,自己许久没吃过这么舒心的一顿了。
芬妮为他夹菜,适时给他添汤,不时温言细语地和他交谈几句,他看着她,心里那种久违的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这个才是冯妙莲!当初,真正的冯妙莲就是这样的性情。
人的性情,是比外貌更深刻的东西,忽然有些失神,也有些清醒,原来,冯丰和冯妙莲,真的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吃完饭,芬妮将碗筷收到水槽里,道:“明早服务员会来收拾的。这就是公寓的好处,有厨房,更像家的样子。所以,不回家的时候,我也喜欢住公寓,不喜欢住酒店。”
也许是汤的滋润,也许是灯光的原因,芬妮的玉色般的脸颊有些红晕。她在他身边坐下,身上芬芳的气息,一个劲地往他鼻子里钻。
他拉了拉衣领,忽然觉得有些干渴。自从和芬妮分手后,他就再也没有过任何女人了。如今,这样美好的一个女人几乎和自己贴身而坐,而且,两人曾经有过那么亲密而熟悉的关系,这对于一个独居很久的成年男人来说,已经是非常危险的信号了。他站起身来,笑道:“不早了,芬妮,你早点休息吧,我走了。”
“不再坐一会儿吗?”芬妮有些失望,自己忙里偷闲回来,就是为了见他一次,可是,他却走得那么匆忙。她柔声道:“我明天就要离开C城了……”
“那你更得好好休息。”
她见他去意已定,想挽留的话又说不出口,只深深地看他一眼,这一眼,简直如一汪立刻就要沸腾的水,李欢立刻移开了目光,不敢和她对视。
两人来到门口,李欢一只脚已经跨出门了,又回过头来:“芬妮,你不用送我了……”
“了”字还没落口,忽然被一双软玉温香的手紧紧抓住。他只觉得喉头一紧,跨出的脚不由得退了回来,几乎是与此同时,芬妮温软的手已经抱住了他的腰。他的手下意识地一挥,门“砰”的一声关上。
他抱转她的身子,两个人的呼吸都那么急促,他微微低下头,完全贴在了身后的墙壁上。浑身仿佛着了火一般,他的身子完全贴在了那具曼妙的身子上,仿佛要将她嵌入身后的墙壁里,一低头就吻了下去,她轻轻“唔”了一声,手按在壁灯上,关掉了一屋子的灯光,低低娇喘一声,“李欢,去房间吧……”
57。亿万财富神秘消失
暧昧的喘息在黑暗里流淌,他的手接触到她那样柔如丝缎的肌肤,却仿佛触电一般,忽然清醒,仿佛黑暗中有双那么犀利的目光,略带了点嘲讽的神情看着自己。
有人在看着自己!
心底的欲望和浑身的热度,那么诡异地消失,仿佛再也没有了冲动的力气。
他颓然地靠在墙上,不由得伸手在开关上,一屋子的灯光,重新点燃。
这灯光来得太过刺眼,芬妮眯了眯眼睛才睁开来,只见李欢满头大汗,已挨着墙壁退开几步,和自己保持了合理的距离。
一种刻骨的失望在心里蔓延,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柔声道:“李欢,怎么啦?”
李欢摇摇头,满脸痛苦:“对不起,芬妮……”
真是一个重大的打击,芬妮却依旧是柔声细语的:“不要说对不起。”
他上前一步,替她拉好褪到肩头的衣服,又后退了几步,才摇摇头,神色已经平静下来:“芬妮,谢谢你。可是,我不行……不行了!”
她看着他的眼睛:“是因为冯丰吗?”
是因为冯丰吗?
为什么会在这样的时刻想起她略带嘲讽的眼神?一一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段正淳!李欢,你就是一个段正淳!
这是她常常挂在嘴边的话。
自己从不把她的任何戏语放在心上,为什么单单记住了这一句?他诡异地发现,不知从哪一天开始,这话成了一个紧箍咒,在心里刻成巨大的一副阴影。
芬妮见他久久不做声,有些自嘲地笑起来:“我回来见你,是因为我听冯丰说自己快结婚了,所以,想赌一把运气。可是,我的赌运却一向不怎么好,呵,看来以后绝不能去赌了……”她调皮地眨眨眼睛,零散的头发却一点也不显得狼狈,“李欢,我终于还是彻底死心了!你呢,你有没有死心?”
李欢回答不上来,自己有没有死心并不重要,选择的权利,何尝在自己手里?这也许是一个好的时代,也许是一个坏的时代,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它不是自己的时代——自己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它是叶嘉的时代,而自己,是偶然飘来的看客罢了。
“李欢,你有没有死心?”还是芬妮温柔而固执的声音。某些时候,她也是个固执的人,只是,即便固执,也是温柔的固执。
他笑起来,“我只问自己努不努力,不管死不死心。”
芬妮寻思着他的话,点点头,没有继续问下去。
李欢镇定自若道:“芬妮,谢谢你,你永远是我的朋友。”
“嗯,我也希望永远是你的朋友。”
她没有一星半点的抱怨,冲他挥手:“再见,也许,很长时间,我都不会回C城了。”
“好的,你多保重。”
“保重。”
他点点头,出门,这一次,再也没有回头了。
下午有一点儿罕见的阳光。冯丰背了书包,来到那片荷塘的椅子上看书。
早已是干荷叶色苍苍,老柄风摇荡了。她盯着枯萎的一池塘,惊讶四季的奇妙,花木枯萎了还能新生,人呢?人枯萎了怎么办?
一个笑盈盈的声音响在头顶:“嗨,你好。”
她抬头,很熟悉的一张朝气蓬勃的面孔。她笑起来,男孩子吹了声口哨:“还记得我不?法律研二的黄輝。”
她点点头。
“我看到你几次在这里看书了,你很喜欢这里吗?”
“是啊。”
“这里风大,冬天很冷的。小心感冒了。”
她笑笑:“我穿得很厚,没关系。”
他看她拿的是英语阅读,很热情地从背着的大书包里拿出一摞资料:“这是一些我觉得有用的资料,你看看吧。当初,我就是用这些资料,英语考了80分的。”
“哈,多谢。”
“今晚空不空?有新片子出来,学生证五折。”
她搖摇头:“我一刻也不敢偷懒,考完再说吧。”
“好,等你考完再约你。”
“多谢你的资料。谢谢。”
“不用客气”男孩子愉快地吹着口哨走了。
不远处,李欢看见那个朝气蓬勃的男孩子愉快地离去,才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冯丰转头,看见他,他穿一身笔挺的西装,宽肩细腰。她忽然想起《爱上女主播》里的张东健,在湖边走向甄善美的那一幕。
李欢,他怎么会有这么帅?她想,是西装的缘故吧?
她笑起来:“李欢,你怎么每次都在我饿的时候出现?来请我吃饭的吗?”
李欢的目光还在看向那个走远的男孩子,高深莫测的口吻:“那小子是谁?”
“路人甲。”
“你是来念书的,不是来看路人甲的。”
“没法,人一漂亮了,人家就会来搭讪,我有什么办法?”她拼命地唉声叹气,“主要是我国男女比例失调,他们要提前做好准备,怕今后变成光棍。李欢,再过80年,我仍然是吃香的老太婆。那时,不定还有帅小伙子争着来跟我搭讪呢……哈哈哈……”
李欢在她身边坐下:“看你得意得!被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搭讪,有什么好得意的?”
“你妒嫉我有魅力。我知道,呵呵。”
李欢但笑不语。
她侧脸看他的西装,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终于还是没忍住,扯他的袖子。
“喂,冯丰,你干嘛?”
“这西装怎么貌似很贵的样子?天啦,你居然穿阿曼尼……无聊,无耻的暴发户……你怎么不穿你的龙袍了?可恨……”
她哀叹,这是什么世道啊,这个男人在古代穿龙袍,来21世纪就应该受罪才是,顶多给他披一条麻袋就可以了。可是,才多久啊,居然都能挣钱穿阿曼尼了,老天无眼啊,坏人当道。
她背起书包就走。
李欢拉住她:“你不说饿了吗?我请你吃饭。走。”她被揪着,走也走不脱,两人来到附近的一家酒店。
等待上菜的时候,两人大眼瞪小眼,好像没有什么好说的。
好一会儿,李欢才道:“冯丰,我变成穷人了。”
她哪里肯信?盯着他身上的西装,眼里要冒出火来,酸溜溜地道:“你骗鬼吧,你还有钱穿这个……”
他悠然道:“有一次,我看你看见电视上英格兰队在世界杯出场的情景,说那个什么贝克汉姆穿这种西转帅上天了,觉得你花痴的样子很丢人。我这几天忽然想起这事,就去买了一套这个穿着,看看究竟是什么样子。其实,也很一般嘛……”
他嘴上说“很一般”,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是“怎么样,我穿着比贝克汉姆帅多了吧”?
冯丰冷哼一声:“这么冷的天,你也不嫌冷,哼,要风度不要温度,显摆啥呀!”
他一本正经道:“真的,我真的变成穷人了。”
“哦,为什么呀?你的帐户不是解冻了嘛?干嘛在我面前装穷?”冯丰瞪他一眼:“你是不是想我把那一百万还你?哼。”
他那次被保释出来后,就把自己替他花的律师费和保释费全补齐给自己了。本来,她是不要这个钱的,可是,叶嘉知道这钱的来历后干脆告诉她,既然合伙的股本有她的一部分辛苦,接受这笔钱也没什么不妥的,所以,她才心安理得收下了。
李欢笑起来,不理她的玩笑:“我把帐户上多余的资金全部捐献给希望工程了……”
“真的假的?李欢,你怎么变高尚了?”
李欢狡黠地低声道:“你难道没听过肥猪先被宰的故事?我这次出来后,干脆把钱也全部捐献出去,以后,我变成穷人了,就没我什么事了,谁也不会再盯着我了……”
她笑起来:“那你今后怎么办?”
“一切得重新开始,我现在除了別墅和车子,什么都没有了……”
天啦,听听这是什么话呀,我除了別墅和车子,什么都没有了!世界上大多数人,一辈子还没有別墅和车子呢。
她也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我有自行车,你要不要?”
李欢正在喝水,被她脸上的神情逗得差点一口水喷出来。他放下杯子,用了和她一模一样的语调,神神秘秘道:“我不喜欢过穷日子,所以只留了一点点钱,能好好过完两年就行了。钱多是祸害,以后,我再慢慢做其他事情,我已经发现这个世界上很多可以发财的秘密了……”
真是个狡诈的男人。早知道他不会那么高尚啦。想叫一个过惯了奢华生活的帝王改行做苦行僧,想都别想。
李欢拿出一个小小的方形盒子,居然用锁锁着。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
他推给冯丰,冯丰拿起盒子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只觉得沉甸甸的,她说:“喂,李欢,莫非都是黄金?快给我钥匙,我看看。”
李欢递过钥匙,她赶紧接过来打开看,里面竟然全部是钥匙,一串一串的。其中一串钥匙只有两把,用蓝色的带子系着,异常熟悉,那自己曾用过的租屋的钥匙。
她盖上盒子推給他:“嘿,我还以为是什么珍珠宝贝呢,原来都是钥匙,李欢,你弄什么玄虚?”
58鼓励他三妻四妾
“这是我们的所有房产的钥匙,你当然得有一套。冯丰,我来这个世界,我们一起住过的两套租屋,我都买下了,那串很多把的钥匙,是新买的别墅的钥匙。以后,你随时可以去看,是你的东西。密码锁的密码是……”
“不会吧,李欢?我拿了你一百万了,你的财产已经跟我毫无关系了。只有你的妻子,才能共享你的财产了。”
“除了你,谁也不能共享我的财产。”
她愕然,有点不安:“李欢,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他瞪眼,“你自作有情干啥?我们是合伙人,我的妻子当然不能共享你的那部分,但是分享我的那部分还是可以的。难道,你大方得连自己的那份也让我的“妻子”共享?”他有些暧昧的口吻,“鼓励我三妻四妾了?”
冯丰失笑,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啊,这样也挺好。李欢趁她发笑,不经意地将盒子塞在她的大书包里:“拿着吧,就当一件玩具。”
“谁会把钥匙当玩具?无聊。不要。”
“算是帮我保管一份吧,你知道我粗心,说不定哪天弄丢了,就找不到了。”
她毫不含糊:“可以换锁芯。”
“你真是的,连一点小忙都不帮。你们这个时代不是提倡什么男女平等,说男女也可以做朋友嘛?你莫非是骗我的?”
这家伙,还一套一套的,先拿大道理堵住自己呢。
“男女当然可以做朋友了,但是,只限于正当交往……”
“我们难道是不正当交往?”他一副很无辜的样子,“冯丰,你觉得是你不正当还是我不正当?”
这话挤兑得冯丰说不出话来,是啊,谁不正当了?说来说去,倒觉得自己心虚似的,哼一声:“朋友?也得看心情。我不见得想和你做朋友呢。”
他步步逼紧:“冯丰,你是不是怕叶嘉骂你?他连朋友也不许你交了?”
冯丰不甘示弱:“叶嘉怎么会骂我?你以为叶嘉是你呀?动不动就对我拳打脚踢?他慈爱不会这样呢……”
又来了,又来了,又升级成“拳打脚踢”了,估计,下一次就变成“你对我严刑拷打”之类的了。早知道女人记恨,不知道记恨成这样。
他悻悻然道:“你能不能不要再提上辈子的事情?”
“哼,你当然巴不得我忘记拉。可是,我才不会忘记呢,你虐待我,我要一辈子记恨。”
“要不,你也打我几拳?”
“你少假仁假义啦,你明知我打不疼你,故作大方,什么人哪,这么狡诈。”
幸好已经开始上采了,他赶紧支支吾吾地叉开话题:“哦,这菜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快尝尝……”
冯丰也饿了,不客气地大吃起来,就不再追究他的恶迹斑斑了。
吃完饭,冯丰起身就走:“艾,我不陪你啦,我要去看书啦。”
“真不知那么拼命干啥,女子无才便是德……”他看她面色不善,立刻转了口风:“当然,你例外……”
冯丰大笑:“李欢,你不像皇帝了,你像……”
“像什么?”
“谄臣,见风转舵的谄臣。哈哈。”
“谁叫我遇上你这个女暴君。不好好说话,就会死得很惨。”
冯丰不再和他斗嘴,背了书包就走了。走出门口,并不回头看她,只伸了手在背后冲他挥了挥,算是说再见了。
李欢看她那个手势,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叶嘉的情景,那家伙也是这般耍帅的,真是近墨者黑,她竟然学到他的这些坏毛病,如此下去,还怎么了得?
他还在胡思乱想,抬头看时,她的背影已经去得远了,心里有淡淡的悲凉,又有淡淡的喜悦,今天挤兑她一番,总算是“名正言顺”的“朋友”了,至于以后会如何,他不敢去想,只想,走一步算一步吧。反正呆在这个世界上,也有很多事情可干的,如今,大额财富已经全部捐献出去了,再想挣钱,还得更加努力呢。可是,这种努力,必须得很低调了。
年末,是叶氏集团的大庆。叶夫人看时间不早了,想起自己订的那套首饰不知道情况如何,打电话去问,对方说一定在大庆的前三天之前给她送来。
挂了电话,她见叶霈坐在对面,看着一份财经杂志,觉得十分郁闷,及早地站起来又坐下去。如此反复几次,叶霈终于抬起头来:“怎么?还在为戴什么首饰发愁?你那套红宝石的不就挺好?”
“红宝石早过时了……”叶夫人不以为然,“和林家的合作计划如何了?我这些天看杂志上放出风声,说他们还有好几家选择对象,是不是真的?”
“这年头,谁肯在一棵树上吊死?大家都是商人,又不是和慈善攀亲戚,当然利益优先,自然要比较条件最优越的。”
“我昨天见了林夫人,她以前不知道叶嘉的事情,还鼓励佳妮和叶嘉多来往。现在,知道了叶嘉有同居的女人,态度就很冷淡了。这段时间,嘉妮都很少来我们家里了。这是不是他们忧郁和我们合作的原因?”
叶霈放下手中的杂志,点点头。
“叶嘉这孩子,你说那是什么眼光?为什么偏偏就看上这样一个女人呢?要是那个女人能自动消失,那该多好!”
“消失?她怎么消失?你有什么办法?”
“只要我们大力反对,我就不信她能进得了叶家的大门。”她抱怨地看着丈夫,“以前我就叫你阻止,你总不听,现在好了,损害叶家的利益……”
叶霈稍稍思索了一下:“是佳妮自己不愿意来,还是家里不要她来?”
“当然是林夫人的意思了,这些日子,忙着让佳妮出席各种交际场合,就是希望她改变主意呢。可是,她自己是很不情愿的,偷偷给我说,一点也不喜欢那种交际场合。唉,叶嘉这孩子,不抓紧机会,以后到哪里去找这么好的女孩子?可惜,她就是太软弱了,不是冯丰这种凶悍女人的对手……”
59豪门公子大战出土暴君
“我看佳妮性格倒不软弱,她父亲就是表面上脾气很好,内里却藏着一把刀的任务。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肯轻易放弃,林家这些年在商场上的手段,我见识过很多了,我也观察过佳妮这孩子,她极有韧性,并不是你说的那么软弱,这类人,最擅长扮猪吃老虎……”
叶夫人大喜:“你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猪能不能吃老虎,还得看那老虎是真老虎还是纸老虎。真老虎,猪是吃不下去的……”
叶夫人听得大为气恼,摸不清丈夫究竟打的什么算盘,对于其他子女的婚姻大事,态度都十分明确,只在叶嘉的事情上偏偏含含糊糊,一点也不肯痛快的表个态,说话做事都跟猜哑迷似的。
她试探道:“如果这次合作不成功,对我们的影响有多大?”
“起码影响我们至少五年的发展计划。”
“你不知道,那个穷女人最擅长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在叶嘉面前,装出对我恭恭敬敬的样子,叶嘉一转身,她就是另一副面孔,难道我们就拿这样一个身世品行没一样拿得出手的坏女人束手无策?”
“在还没成定局之前,谁知道结局会如何呢?”
叶夫人站起来:“这不行,不能让那个穷女人继续阻挡我们的路了。她本来条件就不好,又还把肯安分,你忍得下她,我可忍不下她,幸好他们还没结婚,她还没资格分叶嘉的财产,不然可就复杂了,我得替叶家着想,不能由着儿子的性子来,他就是一傻孩子,被那坏女人玩弄于鼓掌之上……”
叶霈不置可否地笑笑,继续看自己的财经杂志了。
第二天,叶霈回到家时,见妻子和林佳妮正在花园里散步。
林佳妮见到叶霈,急忙问好。从小到大,她就在叶家行走,受到叶家上下的欢迎。可是,叶霈虽然态度温和,却总有些敬畏的感觉,不敢太过亲近。
“佳妮,花园里风大,你们怎么不进去坐?”
“我陪伯母走走。”
叶夫人见丈夫对林佳妮的态度前所未有的温和,心理一喜:“佳妮好久没来了,你也一起走走吧,有几种化开了,我们去看看……”
叶家的花园是按照春夏秋冬四季分区的,在“冬”区里,盛开着许多冬日的花,金橘、山茶、杜鹃、滴水观音、长奉、蟹爪兰、虎皮海棠、水仙、一串红……三人来到盛开的君子兰和天堂鸟面前,欣赏了一会儿,忽然听得一阵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众人抬头,见是旁边的园林区里,一群鸟儿正在争食。
三人看得有趣,叶霈笑起来:“这群鸟儿真有意思,你们看,最后的胜利者竟然是那只小鸟……”
叶夫人道:“没看出来,这鸟儿还真凶。”
“争夺的过程其实并不重要,结果才最重要,佳妮,你说是不是?”
林佳妮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世界上,有些东西并不值得大力去争取,但真要是心头所好,就一定得不管不顾去放手一搏。人们只看重结果,很少有人看重过程和手段,只要成功了,就是英雄,就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
叶夫人见丈夫对鸟儿争食发出一大堆议论,不解其意,却见林佳妮频频点头,叶霈这一席话,林佳妮简直如拿到了先斩后奏的尚方宝剑,心里的梦想,又隐隐死灰复燃。她自然明白,大家长的话在家族中的地位和作用,如果得到他的支持,事情先就成功了一半了。
她点点头,忽然道:“伯父,谢谢你。”
“叶家随时都欢迎你,呵呵,佳妮,我很久没和你父亲打过高尔夫了,这几天,得和他切磋一下,看看我的技艺是不是生疏了……”
叶夫人见这一老一少谈得如此融洽,心里大喜,终于隐隐判断出丈夫的态度和立场了。
完成今天的复习计划后,看看天色已晚,冯丰站起来活动以下,看看时间,叶嘉很快就要回来了。
她顺手将大书包挪一下,一个盒子摔出来,她一看,正是李欢给自己的那个“钥匙”的盒子。心想,李欢越来越鬼祟了,居然趁自己不注意,还是将这个“玩具”放了进来。她将盒子拿去放在衣厨里,自己都粗心大意的常常摔东西,如今还得替李欢保管,要是哪天摔了就不太好了。
正想着,电话响起,她接听,是芬妮甜蜜的声音。芬妮的声音不止甜,而且有种淡淡的腻,略沙沙的,冯丰常想,这是不是男人们常爱形容的:听了令人骨头都酥了“的声音?她笑起来:“芬妮,你最近好不好?”
“我很好,小丰,你呢?”
“我还是老样子了。”
“对了,你们的婚前定下来没有?”
夜咯咯笑起来:“具体时间还没定,叶嘉不相信那些的,只说等我考试完,选个合适的时间就去登记……”
那边,芬妮静静地听着,看来,冯丰和叶嘉结婚真成定局了,想起李欢,只觉得一阵心酸,这个男人,为了自己注定的布道的女人,还在“只问努不努力,不管死不死心!”她想了想,语气十分委婉:“叶家人门第思想极为严重,你这段时间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嗯拉,叶嘉的母亲极不喜欢我”她谈道:“我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讨她欢心。”
“你不用讨她欢心,只要叶嘉立场坚定就行了。冯丰,祝你好运。”
“多谢。”
和芬妮的这通电话,一点也没有影响冯丰的心情,心里倒有点遗憾,芬妮真是一个不错的女人,如果和李欢能够修成正果倒不失为一桩媒事,可惜两人竟然分手了,真是令人想不到。
正想得入神,听见有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她赶紧迎出去,笑嘻嘻地看着叶嘉:“你回来啦?我等你吃饭呢,好饿。”
几乎每天她见到自己就是这句话,几乎已经成为她的口头禅了,叶嘉笑起来:“看来,我成了你吃饭的闹钟了了?”
“嗯,是准备吃饭的提醒闹钟,呵呵。”她上前拉住他的手,“快去洗手吃饭,今天陈嫂准备了很多好东西。”
端起饭碗,吃了几口,却觉得有些恶心的感觉,叶嘉看她面色不好,摸摸她的手腕:“小丰,你这些日子太劳累了,要注意休息。”她点点头,也觉得这些天很多时候自己都是头晕晕的。
“小丰,我妈说她要来住几天……”
“哦”,她端住碗,心里莫名一阵惊跳,心里不由升起一阵恐惧感,这个时候叶夫人来,会有什么好事呢?
“她最近身体不适,喜欢这里的环境,想来住几天,我父亲又去了欧洲考察……”叶嘉知道她的心思,安慰她道,“你不用太担心,我妈只来住几天。”
她小心翼翼道:“我这几天可不可以去学校里住?”
叶嘉知道母亲和她的矛盾,本来也不希望母亲这个时候来增加大家的压力,可是,母亲理由正当,身子又的确有些不舒服,她说要来住几天,自己总不能就不要她来。他看她的脸色那么不好,立刻点点头同意她的安排:“小丰,你住校几天也好,等你考完,我带你好好去玩一躺……”
她松了口气,笑起来:“我这样更好全力以赴,叶嘉,你不用担心我。”
再吃饭时,心情轻松了不少,也就不那么有恶心的感觉了。她兴致勃勃地吃了几口,忽听叶嘉道:“小丰,你上次说的那个出土文物是什么?”
当天,叶嘉并没追问这个文物是什么,她就没继续说下去,现在见叶嘉问起,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是一套弓箭,就是当初我们逃跑的时候,李欢追杀我们用过的那一套……“
他面色微变,手不由自主按住自己的坐肋,冯丰敌声道:”我当时看见了也很害怕,以为李欢要杀我,吓得腿都软了,所以,回来后,就没有和你说那是什么东西,怕你不开心……“
叶嘉强烈的好奇起来,心里却有一个极大的疑惑,为什么父亲从未对自己提起过这事?他看看冯丰,“我父亲说,要李欢去公司帮忙,这事你认为如何?”
冯丰摇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我想李欢,他应该不会去吧?”
他看她一副不安的样子,笑起来:“冯丰,你就不用替李欢担心了,只要努力复习好就是了。”
“唉,叶嘉,我有时想到李欢,老是觉得是一个荒诞的梦境,也不知道,那些事情,究竟是不是一场梦……“
是梦境吗?叶嘉更回答不上来,他们的记忆比自己更加清晰,可是,他现在想的并不是李欢“穿越”这种“荒诞不经的梦境”,而是父亲的意图,父亲怎么会那么凑巧请李欢去看自己的“出土文物”?
第二天,冯丰刚去学校,叶嘉就给李欢打电话,电话接通了,他开门见山就说:“李欢,我想来看一下你的那套出土的弓驽……”
李欢苦笑了一下,反问:“冯丰还是告诉你了?我叫她不要和你提起的……”
叶嘉笑起来:“李欢,我和小丰之间,并没有秘密科研。”
这是一种胜利者的猖狂!李欢淡淡道:“你还想来挨一箭?”
60。私通的情债审判
“李欢,你并不是我对手,怎么,怕我对你不利?如果害怕,我并不想逼你,我可以不来。”
“叶嘉,你也不用激我,你要看,就来吧。”
叶嘉记下地址,立刻驱车出发。
一路上,心底越来越强烈的好奇之心,父亲“凑巧”请李欢去看什么出土文物——“凑巧”这种借口,除了冯丰外,只怕谁也不会相信,李欢更是不会相信。
车子驶出城外往南郊而去,一路上,叶嘉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再往前一程,看两边明显“荒凉”起来。这是一条很宽阔的马路,车来车往,说“荒凉”并不准确。可是,在十字路口,往南行几公里后,就真的觉得“荒凉”了——周围参天的古木,大片大片的草地,然后,是一个巨大的人工湖泊。
远远望去,这是一片风景十分优美的地方,触目可及的独栋别墅也非常漂亮。可是,叶嘉却不由觉得有些阴森森的。
再往前驶,行道旁是那种枯萎的“斑麻”,叶子赶得几乎划根火柴就能燃烧起来,白茫茫的湖水,微微有些涟漪,看起来,又仿佛一滩一望无垠的死水。
叶嘉不由得揉揉眼睛,忽然镶嵌冯丰说当时自己来这里觉得很害怕——当时,她并没有详细形容自己的心情,可是,叶嘉此刻却觉得一下就体会了她的心情——这里,竟然不由自主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李欢怎选择了这样一个鬼地方?或者说,这个地方本来不诡异,是因为李欢在这里才显得那么“诡异”的?
前面大小适中的场地,是供客人临时停车的地方,叶嘉把车停好,细细看这栋圆顶的房子,是那种椭圆型的高顶建筑,布局和格调都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再一看却觉得隐隐如一座巨大的古墓。他心里一惊,睁了睁眼睛,再看时,又一点不像“古墓”了。
不知是幻觉还是什么原因,他总觉得这里透出一股巨大的归依,也难怪冯丰当初会害怕,本来,他对冯丰说以为李欢会杀她,
当时还持有保留态度,李欢怎么可能杀她?现在,自己置身如此阴森恐怖的环境下,想起李欢那一句“你还想来挨一箭?”,竟然真有一种刻骨的仇恨,仿佛身上的那处胎记都在隐隐做疼。
他提高了警惕,一步一步往里走。
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
他刚一敲门,门就开了,一阵冷风,他一看,却什么都没有。这门是遥控的,自己开了倒不足为奇。他又往里走,
这栋别墅并不太大,他站在主道上看了看,立刻分辨出客厅的位置,径直走了过去。
客厅的光线十分昏暗,他刚刚进去就听得一声“站住……”
一个阴森而威严的声音。
叶嘉停下脚步,对面,一个人张弓搭箭,对准了自己。
对面的人,似乎头戴王冠,满面怒容,那么熟悉的样子,叶嘉大吃一惊,正要转身,那个声音再度响起:“大胆秃驴,见了朕还不下跪?
仿佛有一股神秘莫测的力量,叶嘉正要跪下,却心里一凛,立刻后退了一步。
审判?这是一场面对面的审判?
“迦叶,你该当何罪?”
他大声道:“我不知有什么罪。”
“迦叶,你身为国师,却不守清规戒律,和朕的妃子私通,欺上辱君,本当诛你九族……”
叶嘉大声抗辩道:“罪全在我,关小丰什么事?是你始乱终弃,无情无义,对不起小丰……”
“君王的女人,不容任何人染指,迦叶,你还想狡辩?”
“我没有狡辩,我也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既然如此,威吓不思悔改,如今还要缠住冯丰?你为什么不放手?”
“我为什么要放手?小丰和我已经快结婚了,你才是觊觎的第三者……”
“大胆狂徒,朕诛你九族……”
对面的人满面狂怒,举箭欲射,一阵风来,叶嘉立即清醒过来,眼前的幻觉仿佛逐渐消失,他上前几步,冷笑一声,大喝道:“李欢,你少故弄玄虚了!”
光线那么暗淡,李欢的弓箭却仍然稳稳瞄准他的眉心:“迦叶,你还不跪下?”
“抱歉,我不是什么迦叶,我是叶嘉,李欢,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你和迦叶的恩怨也已经千年了。李欢,你休想在这个时代摆你的皇帝架子了,我们这个时代,没有帝王!”
他大笑起来,也许是这种大笑驱散了那么多诡异的场景,两人都沉默了一下,叶嘉忽然侧身,一下按住了一排开关,诺大的客厅顿时灯火通明。
无论是光线暗淡还是明亮,他见李欢张弓搭箭的姿势一点也没有改变,心里隐隐觉得这屋子强烈的不对劲,
却又说不出来究竟有什么不对劲。他环顾四周,一些幔帘无风自动,仿佛又有置身“古墓”的感觉,他定定神,冷冷
道:“你那天就是这么吓唬小丰的?难怪她回家都不敢跟我说这事……”
李欢满面怒容“嗖”的一声,一箭射出,由于距离太近,这一箭本来就没有什么威力,叶嘉又早有准备,
侧身闪在一边,待正要抢身上前夺过弓箭,却见李欢已经将弓随手抛在一边,冷冷道:“叶嘉,你身手还不错。”
“上辈子已经被你杀过一次,这一辈子,没道理还被你所杀!李欢,你的暴力时代已经结束了!”
二人几乎已经面对面了,屋子里静得出奇,仿佛连彼此的心跳都听得清清楚楚。
好一会儿,李欢开口,冷冷道:“你不是专门来看弓箭的?怎么不看了?”
“我已经看到了,无需再看。”叶嘉的目光从弓箭上收回来,看着他,“我父亲为什么会找你一起去看弓箭?”
“因为他觉得我长得很像晓波,希望我能去公司帮晓波,所以先笼络我。”
这是什么理由?叶嘉难以置信的摇摇头,目光如炬,:“李欢,你在撒谎!”
“我有什么必要对你说实话?你算老几?”
61.私通的情债审判2
叶嘉冷笑一声:“你还是好自为之吧,你的身份可是有案底的。”
“用不着你来提醒。”
“你愿意高调,今后被当成实验室的小白鼠研究,是你的事,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他绕有兴趣地看着他,“你知
道,我是医生,对你的身份,其实比别人更好奇。”
叶嘉一语中的,李欢心里一震,这个貌似“单纯”的前世和尚,何以变得如此犀利?
他冷笑一声:“只要你不告密,谁会知道?”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李欢,这话你总听过吧?说实话,你在现代,什么也算不上了,还是好自为之,先低调自保吧!”
李欢冷冷道:“既然弓驽已经看到了,你也可以走了,这里不欢迎你。”
“我也没什么可以和你叙旧的,李欢,再见。“叶嘉冷冷地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李欢,
你最好不要有事没事跑去骚扰小丰,你把她骗到这里,如此恐吓,算什么男人行径?要叫我知道你再敢如此,一定饶不了你……”
心中怒火万丈,几乎恨不得一箭射穿他的背心,李欢却不动声色,只淡淡道:“叶嘉,你得意得别太早了,你先过了你老子那一关再说吧。”
“我和小丰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他边走,边伸手在肩后用力的向他挥挥,“再见,李欢。”
他这个动作语气,跟冯丰简直一模一样,李欢气得几乎要笑起来,心里长叹医生,发现,叶嘉虽然可恶
,但是和他的老样子,兄弟比起来,却完全是不同的另一类人。
叶嘉回到家里,叶霈正要出发,见儿子要回家,又在高背的红木椅子上坐下:“叶嘉,今天怎么突然回家了?”
叶夫人更是喜出望外:“儿子,你吃午饭没有?我马上叫厨房替你准备。”
“妈,我吃了,不用麻烦了。”
“那好,儿子,你是回家接我的?”
叶嘉点点头:“你身体不舒服,我回来看看。”
叶夫人抱怨道:“我最近老不舒服,你父亲又要去欧洲考察,一年到头,也没关心过我……”
叶霈最怕老婆唠叨,赶紧把焦点转向儿子:“叶嘉,你这段时间要好好照顾你妈,你该孝顺孝顺你妈了……”
叶嘉点点头,对母亲道:“你收拾收拾,我们下午一起走。”
叶夫人大喜,赶紧去吩咐女佣收拾自己的一些备用东西。
客厅里,只剩下父子二人。
父子两对望一眼,叶霈拿起桌上的一个盒子,笑道:“叶嘉,这是你母亲为小丰挑选的礼物……”
叶嘉看着那件极其精美的白色暗缎子花纹的旗袍,吃惊道:“妈怎么会给小丰买礼物?”
“小子,你这是什么话?”
叶嘉恍然大悟,看着父亲:“是你的主意?”
“我听说上次你母亲和小丰闹得并不愉快,婆媳之间的大战,真是清宫难断家务事。我们就睁只眼闭只眼好了。
你妈喜欢你那里的环境,想去住一段时间,她也不愿和未来的媳妇关系太僵,弄得大家不愉快,所以,想和小丰和解了……”
能买这份礼物,父亲估计不知出了多大力气!叶嘉由衷道:“爸,谢谢你。”
“你的事,你自己做主。”叶霈话峰一转,“不过,女人,有时不能太惯着了,不然就无法无天了。”
叶嘉立刻明白父亲的意思,赶紧道:“爸,她和李欢只是朋友……”
见儿子主动提起李欢,叶霈不动声四道:“我上周约了李欢一次,越交往,发觉此人越是不一般,难怪冯丰会为了他的事情全力奔走。
儿子,一个女人太过为另一个男人着想,要不是对对方有不一般的情愫,是不会那么不顾一切的……”
“爸,我自有分寸。你放心吧。”
“我想重用李欢,所以得先估量一下他的为人。”
“晓波不是跟你说饿他的情况吗?”
“晓波还年轻,我得自己掂量一下。”
叶嘉仔细思量父亲的话,原来,父亲是为了考察李欢,而不是怀疑他的身份。他想也是,谁会相信李欢是“穿越”过来的人呢?
自己要不是那些残存的记忆和身上的伤痕,以及活生生的冯丰出现,只怕也不会相信这么诡异的一个故事。
他正在沉思,忽听父亲道:“叶嘉,我们准备和林家有一个大的合作计划……”
心里一阵咯噔,他道:“嗯,我听说了。”
“这个计划,竞争对手虽然多,但是,也没到非它不可的地步,做生意嘛,只要放开眼光,机会总是有的,能拿下固然好,
不能拿下,也不用在一棵树上吊死”
他对叶家的商业一向一窍不通,此刻听到父亲如此说,却立刻明白过来,父亲虽然无意拿林家的事情要挟自己,他虽然一向独立,
和父亲从小也不是太亲近,可是,对于父亲的这番打算,还是很感动,沉默了一下,只低声道:“爸,谢谢你。”
“你小子,谢我干啥?还是想想如何摆平你妈和小丰的关系吧,够你头疼的了。”
叶嘉正要回答,这时,叶夫人已经准备好了,从楼上下来,叶嘉冲父亲眨眨眼睛,叶夫人道:“你们父子在说什么?说我坏话?”
父子两相视一笑,三人便一起出门。
冯丰正在图书馆做习题,电话响起,她怕打扰到别人,悄悄溜出去接听,是叶嘉的声音,带着笑意,:“小丰,今晚回家吃饭吧,我妈来了……”
下意识一阵害怕,不是说了自己躲几天的么?可是一味的逃避也不是办法,她想了想,回道:“我马上就回来。”
“嗯,等你吃饭。”
不长的距离,心理却郁闷得慌,每次见到叶夫人,就跟要和谁打仗似的,心里下意识的害怕,她可不认为叶夫人这么轻易就能接纳自己了,
想都别想的事情,念及今后就要如此无休无止的和她“斗争”下去,忽然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天快黑了,冷嗖嗖的,走进屋子,立刻觉得暖洋洋的,中央空调恰到好处的温度,立刻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小丰,回来啦,等你吃饭呢。”
冯丰应一声,立刻恭恭敬敬地招呼叶夫人:“伯母,您好。”
叶夫人点点头,热情道:“小丰,看看这份礼物,你喜不喜欢?”
自己前些日子上了头条,闹了绯闻,叶夫人还给自己送礼物?世道真要变天了?她受宠若惊地拿过那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赶紧鞠躬:“多谢伯母。”
“不用谢,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本来不太喜欢你,可是,你伯伯喜欢你,我也没法,小丰,以后我也不拿你当外人了……”
“多谢伯伯伯母”她囁嚅着,敢情叶夫人态度这么好,是因为曳霈的关系?
这天晚上,两人休息的时候,叶嘉悄悄道:“小丰,看不出来,我爸还挺喜欢你的,今后,你就别担心我妈了,她什么都听我爸的,不会再为难你了。”
但愿如此吧,事情怎么会如此顺利呢?冯丰心里只是隐隐的不安。
林佳妮是第二天上午来的。她接到叶夫人的电话就来了。
晚上,叶嘉回家的时候,见一屋子的人,林佳妮,珊珊,还有两个男孩子,一屋子男男女女,气愤却很安静,都在听林佳妮弹一首曲子。
林佳妮穿一身香云纱旗袍,上面淡淡的花纹透出神秘莫测的气息,衬托得她更是肤白如雪,不再如小女孩般,反倒多了种成熟的女性气息。
她弹的那首曲子,正巧是叶嘉很喜欢的,叶夫人看见他,正要招呼他,他摇摇手,示意母亲不要打断林佳妮的弹奏,叶夫人会心地点点头,
直到一曲终了,众人鼓掌,林佳妮才站起来。
她这一站起来,也许是服装的改变,也许是精神的改变,体态轻盈,双眸乌黑,腮边的笑靥生出许多妩媚,温声细语,吐气如兰,“叶哥哥回来啦。”
叶嘉点点头,林佳妮的目光已经转向了那个专注看着自己的男孩子,嫣然一笑。
叶夫人道:“今天,他们几个是专门来看我的,都是有心的孩子。”
“呵呵,伯母,还是珊珊告诉我的,不然还不知道您身体不舒服。”
叶嘉见不是母亲邀请来的,而且,知道父亲和林家还是期望合作,因此,对林佳妮态度就好了不少,微笑道:“佳妮,你弹得很好,越来越好了。”
她的眼睛那么明亮:“是吗?叶哥哥,多谢!”
那个男孩子道:“佳妮,真的太好了,再弹一曲吧。”
珊珊也道:“佳妮反正还等小丰姐姐吃饭,再弹一曲吧。”
林佳妮坐下,又弹了起来。
冯丰回来的时候,老远就听到悠扬的琴声,心里一抖,悄然往前走时,却见一屋子的人正如痴如醉地听着林佳妮的表演。
她悄然在叶嘉身边站了好一会儿,叶嘉都没发现她回来了。
62未婚同居的忏悔
好一会儿,叶嘉回头,忽然进到她,开心道:“小丰,你回来啦?这首是我最喜欢的曲子,好听吗?”
她笑盈盈地点头,和众人打招呼,林佳妮已经停下来,礼貌而恰到好处地和她交谈了几句,气氛都很正常,仿佛是正常的宾客上门。
这一顿饭,吃得也是宾主尽欢,大家对冯丰的态度都客气了很多,仿佛,都意识到她才是这里的女主人了。变化最大的是林佳妮,她不卑不亢,更多地是在跟那个男孩子说笑,神态亲密,仿佛,真的是来探望叶夫人而已,跟叶嘉毫无关系。
众人告辞时,叶夫人和叶嘉亲自送出门。冯丰正拿了书包要去书房,叶夫人和叶嘉走近来,边走边谈。
叶夫人的声音比较大阿姨点儿:“儿子,你觉得那个男孩子如何?”
“不错,比上次那个好,配佳妮很合适。”
“这个男孩子刚回国,他各方面条件的确都比上次那个好。他准备去家族的公司上班,现在还有空余时间,以后,他可以和佳妮一起来看我了。”
“妈,你可不要阻挡了佳妮拍拖。”
“这有什么关系?我当佳妮亲生女儿一样,对她的事情,自然要多关心一点……”
叶嘉抬头,见冯蜂要走,笑嘻嘻地道:“小丰,你先去复习吧,我再陪妈说一会儿话,过几天,我又要忙碌了,就没时间了。”
“嗯”,她答应着,礼貌地和叶夫人道晚安,叶夫人态度也很正常,既不太热情也不太冷淡。冯丰心想,莫非,PK的时代真的结束了?
第二天晚上,冯丰回家,依旧是一派的莺歌燕舞,林佳妮等人都在。当晚的晚餐是通心粉,但是,却另准备了米饭。
叶嘉吃通心粉,冯丰吃米饭,叶嘉道:“小丰,你要不要尝尝?偶尔吃一次也不错。”
冯丰也挑了几筷子,色香味都不错。众人相安无事,林佳妮依旧和那个男孩子谈笑风声,一种暗涌在心里激荡,可是,见叶嘉吃得十分愉快的样子,冯丰忽然觉得很累,这个时候,她完全没有心思
去猜测人与人之间的游戏,对于和女人之间的PK行为,也觉得越来越厌恶。心想,不PK了,自己绝不和谁PK了。
如果还会有什么事情,就任期发生吧。也许,是自己多虑了吧。自己已是惊弓之鸟,见谁都觉得要PK似的。
好在随后的连续几日,林佳妮等人都没有再来了。而叶夫人当面背面,也没再对冯丰有任何敌意了。二人只是淡淡相处,冯丰想,她也许真的不会再为难自己了吧,所以,对她就加倍的恭敬。这场景看在叶嘉严厉,更是喜上眉梢,
他很快又要开始一个新项目的研究,到时又会暗去天日的工作,最怕遇到理不清的家庭纠葛,如今,二人关系改善,得益最大的就是自己了,总算省心了。
无奈好景不长,不几天,本来就称不太舒服的叶夫人却真正病了。虽然不是什么大病,但是,老年人一病也不容易,医生说要住院两周。
叶霈和叶晓波都在欧洲,叶嘉又要开始新的科研项目,叶霈的前妻几个子女礼节性地来看了一次,就不再露面了。叶家虽然佣仆成群,但是没有人子女亲人照顾,叶夫人毕竟觉得孤寂。
她给林佳妮打电话,林佳妮立刻赶来,几乎是全天侯的陪伴,真真比亲生女儿还贴心几分,叶嘉和冯丰去病房看了几次,见到林佳妮忙前忙后的贴心照顾,叶嘉对林佳妮真是由衷的感激。
第一次和叶嘉去探望后,冯丰提出,自己这几天不去学校了,就帮着照看算了。可是叶嘉说她考试在既,母亲也不是什么大病,有叶家的老仆,还有林佳妮全天陪伴,加上珊珊也来帮忙,
她就不用耽误了,考试在既,不能功亏一篑,只偶尔抽空去看看就行了。
冯丰本来也分不开身了,想想叶嘉的话也有道理。就决定自己每天抽空去看一次就是了。叶嘉见不耽误她的功课,又可以每天得知母亲的情况,便高薪地答应了。
叶嘉进了实验室,冯丰第二天一早,就独自一个人去医院看叶夫人。
贵宾病房一点不像病房,倒像总统套房,舒适而幽静。
林佳妮陪着叶夫人在说笑,见冯丰来了,十分热情地招呼她,叶夫人淡淡道:“佳妮也累了,出去透透气,我和你小丰姐姐说说话。”
她顺从的出去了。
冯丰特意买来的一大束康乃馨放在一边,前几天,她和叶嘉一起来时,都是买的这种花,所以,自己一个人来时,也买这种花。花还没Сhā到花瓶里,她听得叶夫人
冷冷的声音:“把花扔了,我最讨厌这种花了。”
冯丰愣了一下,赶紧拿了花,丢在外面的垃圾桶。叶夫人,她终于还是“装”不下去了!原来,一切都还是“假象”,在恰当的时机,她就要摊牌了。心里厌倦了这种没完没了的面具转换,叶夫人又是病人,所以,她还是小心翼翼的:“伯母,你好点没有?”
叶夫人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仿佛要她不仅听清楚,更要刻在脑海里:“冯小姐,我实在太讨厌你了,见到你,我即便没病都会气出病来。”
冯丰点点头,其实,心理一直都是知道的,自己也早有心理准备。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不是什么好女人,先和李欢同居,又和他闹出诽闻……”
她面不改色:“伯母,我和李欢只是合租不是同居,我只是去保释他,并不是什么绯闻!”
“轻浮的女人永远都轻浮,抛开李欢不谈,你说说看,当初你才认识叶嘉多久你们就住在一起了?好人家的女孩子会这样?”
如小李飞刀,一招致命。这是冯丰心里的隐痛,社会是现实的——未婚同居——这一不妥的行为,如今,成了自己怎么也挥不去的污点。尤其是在他的家人面前,这更成了被看轻的理由,没有婚姻的保障,先有了轻浮的罪证——如果时光还能倒转,她想,即便没有爱地死去活来,也绝不能和任何男人婚前同居了。
被人捏住了短处,冯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叶夫人冷笑一声:“你也看到了,佳妮才是适合我们叶家的儿媳妇人选。她跟我合得来,也能给叶嘉以帮助,她知道他喜欢吃什么,最大限度地为他做得更好,让他后顾无忧,全力投入工作,贤惠隐忍而高贵的妻子,是一个男人的最宝贵财富,你呢,你能给叶嘉带来什么好处?除了索取,你能给他什么好处?”
她强辩道:“除了不能给他带来财富,其他的我都能做到。我也能令他快乐……”
“快乐?你没看到他和佳妮一起更快乐?佳妮会弹琴,他会欣赏,你呢?你会做什么?”她笑得一点也不像一个病人了,“芬妮,她也曾信誓旦旦,以为能攻破叶家的堡垒,嫁入豪门,可是,上个月,晓波已经和一个真正的千金小姐订婚了,而芬妮呢,她在干什么?她在拍一部艺术片,什么“艺术”?脱的艺术?小报上,她的露点照片登得到处都是,还什么国际影星……”
“……”
“冯小姐,你们不是讲究什么爱情就要为对方着想吗?你为什么不放手?为什么要拖累叶嘉?”
那么的不甘心,仿佛要最后的挣扎,她已经有些底气不足了:“我……叶嘉并不喜欢林佳妮,他并不喜欢她……”
“冯小姐,你真是天真!“她打断她的话,冷笑一声,“晓波当初不也说自己不喜欢其他女人?现在,你看看他和他的新女朋友多亲热?他几曾还牢牢惦记着芬妮?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变的爱情,许多人都有过初恋,可是,多年后,谁会想着初恋?几个男人会因为没了初恋就家庭不幸?你还真以为是童话世界?可笑!”
冯丰一句也辩驳不得,叶夫人,她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厉害。
她忽然间想起什么:“林佳妮是有男朋友的。”
“男朋友?那是她的远房表哥,佳妮是个善良的女孩子,不像你,不但脚踏两只船,连在叶嘉面前演戏也不愿伤害了其他的男孩子,你跟她比,你难道不觉得脸红?”
她也冷笑一声:“林佳妮如此高尚,就不会明知叶嘉有女朋友,还来这一套。”
“那是因为叶家从上到下从来没有一个人把你当成叶嘉的女朋友!你还不配!别以为和叶嘉同居一段时间,就可以登堂入室了,叶嘉大哥在外面不知有多少女人,不少还借助怀孕相威胁,最后结果,除了他大嫂,你看谁进来了?你们这些穷女人,就爱用尽手段往上爬,冯丰,我告诉你,乌鸦,怎么都是乌鸦,要变成凤凰,想也别想……”
脸上火辣辣的,那是一种极大的轻篾和羞辱。冯丰的脑袋里嗡嗡作响,只一个劲的压抑着——她是病人!别跟她计较!她是病人,别跟她计较!
“你知不制动,叶家的家规,如果不遵从家族的婚姻安排,就无权继承家族的产业……”
“叶嘉手他并不需要这份家产。”
“呵,晓波也说过这话,可他最后还不是乖乖回头了?你为什么就不能替叶嘉想想?谁愿意放弃如此巨额的财富?冯小姐,如果你真有那么一点点爱叶嘉,你多少替他想想吧!实不相瞒,他父亲中意的其实也是佳妮,我们和林家也有大的合作,冯小姐,你是聪明人,自己掂量掂量,你究竟有几分机会可以进入叶家大门!”
她见她不语,冷冷道:“你不知道,我替你回答吧,你简直一点机会也没有!你别以为你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把戏能长久哄住叶嘉,我这一次来,就是要釜底抽薪,彻底让你滚蛋……”
脑子里嗡嗡作响,冯丰几乎一分钟也呆不下去了,她匆匆地说:“伯母,您好好休息,我下次再来看您……”
“不需要,有佳妮陪着我,我看见你,病情才真好不了……”
冯丰几乎落荒而逃,她在这个贵妇人面前,几乎每次都是落荒而逃。
迎面,碰上返回的林佳妮。她热情招呼她:“小丰姐姐……”
冯丰根本没有回答她,匆匆走了。
林佳妮若有所思地进病房,柔声道:“伯母,小丰姐姐怎么啦?”
叶夫人拉着她的手:“佳妮,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她的脸微微一红,声音微弱:“伯母,我并不觉得委屈,我喜欢叶哥哥,从小就喜欢他,无论为他做什么我都愿意,我也很喜欢陪着您……”
“叶嘉太辜负你了,佳妮”
“不,伯母,我只希望默默地站在他身后,总有一天,他会注意到我的。”
“放心吧,孩子,我一定帮你达成心愿。你要明白,男人,只要女人坚持不断地付出,他一定会感动的。他现在虽然还迷恋那个女人,可是,总有一天,这种迷恋会淡去的,佳妮,不要灰心,再坚持一段时间,我们一定会胜利的。”
林佳妮点点头。
“佳妮,我和你伯父都是坚定支持你的,只要你伯父表态了,其他的女人就绝没有一个能进入叶家大门,你一定要放心。”
她想起叶霈的态度和暗示,多少次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便又硬生生忍住了。——是啊,人们都看重事情的结果,谁人会看重那个过程的艰辛呢?只要成功了,就是英雄。好比那些运动员,成千上万,如何训练没人知道,人们只知道奥运会上得金牌的那些人,以后走出门,人们只会说“这是叶嘉的太太”——如果能够这样,忍耐一时又算得了什么?
她微笑起来:“多谢伯母,没有您的支持,我也坚持不下去的。”
“唉,我多么盼望有一天你能改口,不是叫我伯母,叫“婆婆”就好了。”
林佳妮面色娇红,娇声道:“伯母,你可不能取笑我。”
叶夫人正色道:“我取笑你干啥?我是真心拿你当媳妇、女儿一般看待的。”她伸出手拉住林佳妮的手,两人依偎在一起,亲密如母女。
63未婚同居的忏悔2
冯丰自从逃离后,再也没有去医院看过叶夫人。叶夫人并没有什么大病,她想,她若看见自己,倒真的会不愉快,自己何必刻意去加重她的病情?
她也没有回家,就住到学校的宿舍里了。本来,她还在犹豫,自己选在这样的时刻离开,不是给叶嘉添麻烦吗?可是,呆在家里,时时刻刻看到那些熟悉的景致,总觉得飘渺,仿佛,很快就要虚化的一种幻觉——整天都是令人厌烦的PK的气息在纠缠,完全无心看书。
拎着收拾好的一些简单的衣物,就要走出那座小小的木桥了,她又回头看那些漂亮的窗子和尖顶。叶夫人那番话句句如针刺“当初你才认识叶嘉多久你们就住在一起了?好人家的女孩子会这样?”——她呆呆地站在原地,肚子空空也不觉得饥饿,凉风吹在身上也不知道冰冷。过了许久,才自言自语道:如果时光能够倒转,那该多好啊!
她叹息一声,拿出手机给叶嘉打了个电话。也没提和他母亲的事情,现在她再也没有多余的精力讨论任何其他的事情,只能集中精神过这最后半个月再说。
叶嘉的声音十分疲倦,又带了惊讶:“小丰,你怎么啦?”
“我搬到宿舍里了,考完才回来。”
他想,她怎么选择这样的时刻彻底搬到学校?按理说,这段时间家里更清净了,她在家里复习不是更好吗?
“小丰,这几天降温,越来越冷了,学校宿舍里又没有空调……”
她反驳:“可是,成千上万的学生都那样,我为什么就熬不住呢?”学生宿舍又不是什么冰窟魔窟。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我妈现在情况如何了?”
她的语气虽然平淡,却透露出一股淡淡的怨恨,叶嘉心里一惊,“小丰,你是不是和我妈又闹了什么不愉快?”
“对”她干脆的回答,“其实她并不希望见到我,所以我也就不去惹她厌憎,免得再加重她的病情……”
叶嘉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冯丰,她从来不曾如此说话,如今,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急忙道:“小丰,我妈的个性你是知道的,她若有什么不好,你就暂时体谅她一点,别跟她计较,等她病好了,我会劝她的……”
她沉默了一下,没有做声。
叶嘉也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道:“小丰,你周末还是回来吧。”
她强稳定了心神:“嗯,看看吧。也许周末两天我会回来的。”
“你一个人住到学校要注意身体,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好的,你放心,有什么事情等我考完再说吧。”
叶嘉这段时间工作忙碌,挂念着母亲的病情,偏偏冯丰又住到了学校里,很不方便。他试着给冯丰打了几次电话,本来是想问问叶夫人的情况,以为冯丰只是当时赌气而已,总会去看看的,可是冯丰总是语焉不详,竟然真的一次也再没有去看过了。叶嘉没法,只好自己抽空去看了两次。
冯丰不知道叶夫人和他说了些什么,反正,叶嘉的电话渐渐就来得少了,语气也不太好,仿佛,他是失望的。
冯丰长久地趴在图书馆的桌子上出神,往往盯着一篇英语阅读半天,仿佛一个单词都认不得了。
叶夫人出院那天,叶嘉来接她。陪伴一起的,还有林佳妮。
她看看儿子和林佳妮,真是越看越开心,乐得嘴都合不拢来,心想,这才是一双金童玉女呀,冯丰那个碍眼的乌鸦,最好永远也别再出现了。
收拾好一切,她看看门外,故意问儿子:“小丰在忙什么?”
叶嘉心里有些愧疚,冯丰马上就要考试了,也不肯来,他也不好勉强她,给她增加压力,可是,母亲问起,实在不好敷衍,只道:“小丰的压力也打,忙着复习,妈,等她考完了,一定会好好陪你的,她也多次问我你的情况呢……”
叶夫人叹道:“媳妇是你自己选的,你满意就行了,我还能说什么?反正你爸也默认了。也罢,她要念书就念书吧,如今考研究生听说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我也不苛求她了,不必叫她回家,免得分了心,耽误了就不好了……”
“呵呵,多谢母亲体谅。我把小丰的那一份加倍照看你好了。”
“这孩子,还甜言蜜语呢。”
“叶哥哥真是孝敬。”
三人欢声笑语,气氛慢慢融洽了起来。
因着这点愧疚,叶夫出院后,叶嘉就陪她回叶家,从此每天下班就早早回去,连续在叶家住了一周。偶尔冯丰给他打个电话,他说母亲身体不好心情也不好,家里又没人,自己只得把工作往后推,挤一点时间出来,回家陪伴母亲。
冯丰那个周五的傍晚回家的时候,四处都是空荡荡的,叶嘉竟连周末都没有回来。叶嘉不在,这里也就不成为家,她像个孤魂野鬼一般乱转,看玫瑰园,发现玫瑰园里也不知是玫瑰还是月季——残余的花儿几乎都凋谢了,如雨打残红,再也没有了昔日的娇艳。
她不敢一个人呆在这里,仿佛这座房子大得像无穷无尽的冷宫。她赶回学校宿舍,看见熟悉的上下铺,和五元钱一个的盒饭,两个考研的女生扔的臭袜子在卫生间发出一股怪异的味道……她松了口气,这里才是自己熟悉的世界。
一个人该属于什么地方,也许,她就只能呆在这个地方,进入了其他陌生世界,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星期天上午,叶夫人很早就起床,她刚起床林佳妮就来了。叶嘉正准备陪母亲吃早餐,看林佳妮天天来得这么早这么准时,很是感动:“佳妮,倒辛苦你了,替我分担了不少。”
“叶哥哥,别这么说,伯母当我亲女儿一般,我来看她是应该的。”
叶夫人见儿子和林佳妮有说有笑,精神了许多:“儿子,今天你正好有空,陪我们出去逛逛,佳妮照顾我这么久,我想买点东西送她。”
林佳妮急忙道:“伯母,不要客气,我什么都不需要。”
叶夫人笑道:“其实,是我想出去逛逛,拿你做借口呢。”
叶嘉道:“妈,你才好一点,就在家里休息吧。佳妮的礼物,我们过几天再去买。”
“儿子,你有事情?”
“小丰马上就要考试了,我很久没回家,想回去看看……”他见母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叹息一声,“妈,小丰忙着考试,时间很紧张才没来看你的……”
“你也别替她辩解了,我理解,现在的年轻人嘛,追求上进上好事。可是。就真的忙得这么不可开交?在同一个城市,来看我一次,花的了多少时间?算了,我也不怪她。可是,你也不肯陪我逛逛街,走吧,你们都走吧,不要管我了……”
叶嘉无可奈何,只好扶着母亲,笑道:“我先陪你们买东西。”
叶夫人悄悄向林佳妮使了个眼色,林佳妮心领神会,不再推辞,三人一起出去了。在商场逛了一会儿,无论是首饰还是衣服,左挑右选,都没有选到合心意的,看了大半天,不是叶夫人不满意,就是林佳妮不喜欢。
好不容易,林佳妮看中了一条手链,正要说好,叶夫人立刻向她使了个眼色,林佳妮和叶夫人几乎已经是“心有灵犀”了,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今天若买下了就少了一次和叶嘉名正言顺逛街的机会,所以,立刻又说不好,说有些小小的瑕疵,不太满意。
叶嘉逛得极不耐烦,坐在一边,叶夫人和林佳妮看来挑去,二人倒共同相中一条领带,叫叶嘉买下。
“妈,又不是我要礼物。”
“儿子,你看看,你这条领带用了多久了?快换了,真是的,你那么忙那么辛苦,冯丰也不照顾你的起居,自己搬到学校里图个轻松,这是怎么做你女朋友的?天天想到考什么研究生?女人终究是要嫁人的,到博士也得嫁人,没听说过书读得越多越是‘灭绝师太’?难道冯丰想做‘灭绝师太’?……”
“好了好了,我买下这条领带就是了……”业界怕母亲再啰嗦,正要招呼店员小姐,那边林佳妮已经先签单了,笑盈盈地道:“叶哥哥,你试试好不好看…”
“佳妮,你这是干嘛,应该我送你礼物的。”
“儿子,快系上试试。佳妮又不是外人,你这么迂腐干啥?以后,你好好挑选一份礼物送给佳妮就是了嘛……”叶夫人兴致勃勃地拉住儿子,当场亲手为他整理好领带,左右端详,“嗯,不错,儿子,你真帅。”
林佳妮见叶嘉被母亲摆布得哭笑不得的样子,捂着嘴巴偷偷笑。
店员小姐也笑起来:“夫人,您的儿子媳妇真是郎才女貌……”
叶嘉摇摇头,一板一眼地纠正:“小姐,我们是兄妹,不是夫妻。”
林佳妮红了脸,叶夫人对儿子的“迂腐”恨得牙痒痒,拉了儿子和林佳妮就往外走。
这天晚上,冯丰接到叶嘉电话:“小丰,我好久没见到你了……”
今天是星期天,周末即将完全过去,终于,还是接到叶嘉的电话了。心里一酸,她立刻道:“你在哪里?”
“我马上准备回家了,小丰,你在学校吗?我到宿舍来看看你吧?”
“不用了,我马上回来。”
“那好,小丰,我们回家见。”
冯丰回去时,叶嘉还没到。她在书房里看书,不一会儿,听得开门声,跑下去,异常高兴:“叶嘉,你回来啦。吃饭没有?我给你做饭好不好?”
叶嘉微笑着摇摇头:“小丰,我在家里吃了才回来的。你不用,忙碌了。”
冯丰没有做声,她一直没有吃饭,等着他回来一起吃,可是,他已经吃过了。但见他的神色还好,口气也不若曾经在电话里那么冷淡,她才松了口气。
两人坐下,冯丰见他的领带,很陌生的一种花色,自己从没见过。她笑起来:“你什么时候买的领带?”
他忽然想起有些不妥——这领带是林佳妮买的,她对林佳妮可是很忌讳的。但是被母亲强行系上领带,四级那条也被她随手扔了,就没在意,只想的是回家随便找条换了就是了。可是一路上匆忙,完全忘记了这事,现在经她这一问起,也不愿对她有所隐瞒,随手取下领带放在一边,知道:“哦,是陪母亲她们去逛百货公司,佳妮给选的。”
林佳妮给他选的领带!而他,居然带上了?她的笑容有点僵硬,心里的恐惧像一个魔鬼在咆哮,好像一场抢劫和灾难再一步一步慢慢逼近,自己,却已经慢慢失去了防御的力量。
她的目光慢慢从那条领带上挪开,声音干巴巴的:“你母亲康复没有?”
已经差不多了。“
他本来要问问她问什么从没有去看过母亲,可是,想到她考试在即,压力本来就够大了,就没有说下去。她也本来想提起那天自己和他母亲的对话,可是,那条簇新的领带晃花了她的眼睛,心里模模糊糊的,也忘记了要提,或者是本来就不想再提这类让人无比烦心的琐事。下意识的变得消极,所有的一切,就由它去吧,该有什么样的结局,就让老天做决定好了,不是人人都说“姻缘天定“么?既然是老天主宰,人力又如何能强行改变?
这一晚,两人都没有再提任何有关叶夫人的话题,仿佛是在故意回避那些不愉快的纠葛。可是,冯丰却那么明显地感觉到,两人之间的芥蒂已生,而且,越来越明显了。
64暴君的表白
叶嘉回到客厅,林佳妮已经停止了弹奏,叶夫人见他进来,笑道:“儿子,怎么啦?”
“小丰有点儿事情,要去学校。”
“这么冷的天气,她去学校做什么?在家里不好吗?”
叶嘉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只道:“你们先休息吧,我要去工作了”,然后,就去了书房。
直到儿子的背影完全消失,叶夫人才起身,冲林佳妮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林佳妮端一杯热可可给她,又有些担忧:“叶哥哥是不是不开心?”
叶夫人喜不自禁地挤挤眼睛:“这是正常表现。他郁闷一会儿就没事了。现在。‘乌鸦’走了,开始逃避了,这就是好事。她逃避得越多,和叶嘉的裂痕就会越深,这正是我希望达到的目的。佳妮,你放心,‘乌鸦’支撑不了多久了……”她的喜笑又变成了胜利者的那种高傲,总结性地道,“佳妮,乌鸦就是乌鸦,绝对变不成凤凰的!”
她的坚定飞语气感染了佳妮,林佳妮看看自己手腕上的手链,多日的辛苦忍耐仿佛得到了最好的回报。
上午十点过,天气一直暗沉,蒙蒙的细雨晓得令人感觉不到,却冷,很润的那种潮湿的冷。这时C城的特色,C城的姑娘们常年沐浴在这样湿润的气候下,所以,一个个肌肤胜雪。
李欢站在一棵高大的法国梧桐下,看一个女孩子拎着大书包从图书馆里出来。她益发地憔悴。书包太大,身子太小,冷冷的风,将她吹拂成空荡荡的瘦身影。
他心里觉得微微的疼痛,上前几步迎着她:“冯丰,你最近都没有吃饭吗?”
她看他突然出现,有些意外:“有吃啊,每顿都吃很多。”
“那为什么瘦成这样?”
“因为,我想考上‘状元’啊。”
李欢撇嘴,当代的状元又没有花戴,更没有宰相千金招你入赘,那么卖力干啥?毕业了也许连工作都找不到呢。
冯丰看他,穿黑色的大衣,益发地衬得个子高大,仿佛黑社会,可是,他的脸上、眼睛里却都是笑意。
她看他几眼:“喂,李欢,我发现你比以前帅了一点儿。”
“何止帅了一点儿?你不觉得是帅了很多么?”
“这人,说你胖你还真喘起来了。”
“倒是你,你越来越难看了,跟个毛猴子似的。”
这个男人,永远也改不掉讨人嫌的毛病。
两个人在旁边的一张木椅子上坐下。
冯丰的双腿离地,轻轻晃动:“李欢,你怎么来啦?有事情吗?”
我给你打了好几次电话,你总说忙得很也不理睬我。你要考试了,你是大忙人,所以,只好我来看你了。“
“哦,你倒是闲得慌。最近没想要做什么吗?“
李欢不答,反问:“你和叶嘉最近如何了?“
她伸伸舌头,神神秘秘地四周看看,才小小声地笑起来:“李欢,你知道,要嫁入豪门是不容易的。这个世界上,灰姑娘的故事只是童话而已……”
压抑得要窒息,他带了自嘲的口吻:“皇帝都配得上的女人,还有什么豪门敢如此大胆挑剔?我替你灭他九族……”
“李欢,你居然还记着自己是皇帝?你不是已经成了股神吗?不对,还是‘第一美男作家’呢,哈哈哈……”
冯丰哈哈大笑起来,一阵微风吹掉一片小小的叶子,拂着了眼皮;也或许是一粒尘埃,不小心钻进了眼眶,她揉揉眼睛,边笑,眼泪边涌了出来。
“冯丰?”
他拍拍她的肩膀。
她不说话,忽然靠在他肩上,几乎是嚎啕大哭起来。
他摸着她冰凉的手背,脱下身上的大衣,将她盖住,让她肆无忌惮地靠在自己怀里,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
压抑了许久,她从来不敢流露的情绪,连哭泣都不敢的苦闷,终于在这一刻完全爆发。
他任她尽情地哭泣,也许她需要这样一场发泄。终于,她哭得累了,默不作声地靠在他怀里,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闷闷地:“李欢,我走啦,我要去复习了。”
“一起吃午饭吧?现在已经是中午了。”
“不,我现在不想吃。晚一点儿,我自己去吃。”
她起身要走,李欢拉住她:“冯丰,有一句话我一直想告诉你……”
“什么话?”
“那次你受伤我没有及时回来,我一直很后悔。”
“呵呵,你不要后悔啦,如果那次你回来,没准我一感动就答应嫁给你了。要真这样,你怎么还会有机会和芬妮、柯然她们在一起?李欢,塞翁失马,焉知非福!21世纪可是美女如云,你的机会还很多,芬妮也还没有结婚,如今,什么都没有错……过……”
“过”字被一阵紧紧的拥抱阻断,李欢伏在她的耳边,声音惨痛,“我曾错过了我最重要的人……以后,我绝对不能再错过了……”
他的拥抱生疼,仿佛抱住了人的骨头,她挣脱他的拥抱,神情仓惶:“李欢……呃……你快回去吧……”
“冯丰,我没有和任何女人在一起了,今后,也绝不会和任何其他女人在一起了。冯丰,我只喜欢你一个,永远都只喜欢你一个……”
“李欢,你不要这样!我绝对不会喜欢你的。”
他的神色十分平静:“我知道,所以我能做你的朋友也不错。你就把我当作你的朋友吧。你放心,我绝不会破坏你和叶嘉的。”
她冷冷地道:“你这已经是破坏行为了!”
“不是!我只是说出我的想法,我并没有任何非分的举动!现在,我只拿你当成朋友。冯丰,就是这样。”
她漠然地看他一眼,也没回答,转身慢慢走了,连和他说“”再见“都没有。走进图书馆的大楼,才发现自己还披着路环的大衣。回头,远远看去,李欢的身影在蒙蒙细雨中已经模糊……
下午出来,本来是要直奔食堂的,却见李欢等在门口。两个人都早已恢复了平静。分冯丰笑起来:“李欢,你等我吃饭么?”
他细细地看她:“嗯,你想吃什么?”
“不知道,随便什么都行。”
两人来到饭店,李欢点菜,冯丰要了一瓶红酒。她一杯接一杯地喝,一个人几乎喝光了整瓶酒。你还也不阻止她,他知道她的压力大,需要发泄,否则,就要到崩溃的边缘了。
她又牛饮一杯时,他拍拍她的手:“冯丰,喝慢点。”真以为这是水啊?这种喝法,喝水都要醉。
“李欢,我不开心,我一点也不开心……”
“是因为叶嘉?”
“嗯,他要喜欢别人了,他也需要喜欢林佳妮了……”她红着眼睛,恨恨地又喝一口,“你不知道,他妈带了那个女人住到家里来,天天在家里陪着他,给他弹琴,给他做饭……”她恨恨地一口喝干杯子里的酒,仿佛将那个罪魁祸首一口干掉了:“气死我了。”
“这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呀?”
“李欢,你没看到叶夫人和林佳妮的态度之可恶,还有叶嘉,叶嘉最可恶,都是叶嘉不好……”
李欢想起在叶霈的寿宴上见过的那个女孩子,心里其实并不觉得意外。这时叶家看好的儿媳妇人选。
心里其实是明白的,豪门的沟壑摆在那里,冯丰,她怎么努力只怕也跨不过这道鸿沟。可是,他看她日渐消瘦,几乎已经神志不清的模样,却并不说出心里真实的想法,只实事求是的态度:“冯丰,你也别太小气了,也许叶嘉只拿她当朋友呢?你看,我也请你吃饭的。你也没有对我就有什么‘非分之想’是不是?你怎么知道叶嘉就不是这种态度?”
“你还替他说好话?哼”她气哼哼的放下杯子,“朋友?林佳妮买领带给他,他又送她手链,他们两个你来我往,还互动呢。我可没有送过你什么东西吧?这能比吗?”
他干脆道:“叶嘉既然那么不好,不如甩了他吧。”
“你滚开,你这是什么话?叶嘉再不好都比你好,坏人,挑拨离间的小人……”
李欢简直无语。
他忽然道:“叶嘉跟一个女孩子多来往几次你就气成这样,冯丰,我以前有那么多女人,怎么没见你这么生气?”
他大笑起来,也喝了满满的一杯酒:“冯丰,我交往的每一个女人你都知道,我也是故意让你知道的,心想,如果你表现出生气的样子就好了,如果你生气,就表示你会喜欢我了,没想到,我无论怎么折腾你都无动于衷,所以,我也懒得折腾了,折腾起来也是很累人的。你说,我是不是很失败?哎,还是叶嘉这小子命好。”
“我又不喜欢你,我才不管你有多少女人呢,我无所谓。”
“你看,你就是这样,说话不含蓄也不温柔,总令人伤心,对叶嘉估计也是这样?又一天到晚忙着念书不好好陪伴叶嘉,难怪……”他刚要开玩笑地说“难怪被林佳妮撬了墙角”但见她眼眶发红,这话就说不下去,改口道,“放心,叶嘉不会变心的……”
65、爱和宠爱的区别
像抓住了一丝救命的稻草,像小孩一样天真地追问:“真的嘛?你说叶嘉真的不会变心吗?”
“嗯,不会的不会的,叶嘉这小子一根筋,不会变心的。”他顺着她的意愿,哄小孩子一样哄着她,估计自己稍微说一个“不”字,她也许马上就要嚎啕大哭起来了。
两人走出饭店试试,冯丰的腿都是软的,李欢先是搀扶着她到最后,干脆背起了她。她脑子里晕晕的,抬头,能看见天上的月光,今晚,居然有月光。
她笑起来,曲起手指在李欢头上重重敲一下:“喂,李欢……”
“你个恶女人,打我干啥?小心我扔你下来……”
她又狠狠地在他头上敲一下,敲得脆生生的“卜卜”直响。
路环停下脚步,恶狠狠地,“你醉得不像样子了?”
“我没醉呢,嘻嘻”她嘻嘻哈哈地,“李欢,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李欢无语。
“李欢,也许叶嘉会对我不好了、他也许会喜欢上林佳妮了。怎么办哪?我怎么办哪?我好害怕,我害怕他不要我了,他要喜欢了别人,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人对我好啦……”
明知道她在说胡话,他也忍不住开口:“我会对你好的!”
“你会对我好吗?呵呵,你对我再好也没有用。我只希望叶嘉对我好,不是你对我好。其实,你对我好不好我都觉得无所谓……”
李欢没有做声,只是背着她默默地往前走。
“李欢,我坚持不下去了,我觉得好辛苦,我怕自己坚持不下去了,怎么办哪……”她的脸埋在他的背上,贴着他的暖和的衣服,呜呜地哭,“李欢,我好难受,我每天都好难受……”
他停下脚步,心里酸涩地厉害,也不做声,只由她呜呜地哭。
她哭得一会儿,又笑起来,“呵呵,李欢,你真是个傻瓜,你对我再好我都不会喜欢你的,我只喜欢叶嘉……呵,李欢,我是在利用你呢,因为现在没有人对我好了,如果你再离开了,就更没有人对我好了……我是个坏人,我可不管他是谁,只希望现在还能有人对我好……我只利用你,李欢,我只是利用你……”
她没有亲人,受了伤连倾诉的人也找不到几个。他想,幸好自己还有“利用”的价值,如果她要“利用”,那就一直“利用”下去吧。
她还在胡言乱语,“……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对我好了。李欢,你要一直对我好行不行?无论什么情况下你都要对我好,行不行?我不喜欢你你也要对我好,一辈子不许反悔,好不好?”
李欢的声音闷闷的:“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
背上半天没有声音,只有轻微的呼吸声,她已经睡着了。
李欢将停在C大的车子开出来,在河边停下。
冯丰还在熟睡,李欢暗叹一声,将她从前座抱到后座坐下。很清冷的月光,很昏暗的街灯,他几乎能看到她的擅自似的睫毛偶尔晃动一下。暖气开着,她的身子还热乎乎的,脸上仿佛还带了一丝笑意,安然而放松的样子。
心里有种急切的冲动,当她的头微微侧一下时,他终于忍不住,像期待了千百次的那样,低下头,亲了她一下,她依然没有反应,他的吻从她的额头、脸庞来到了嘴唇。她似乎醒了一点儿,伸手抱住他的脖子。
她的举动给了他巨大的鼓舞,浑身都是灼热的,对她的渴望已久让他急切得几乎要裂开来,他紧紧抱住她,亲吻加深,手也伸到了她的衣服里面。
她依旧闭着眼睛,将他的脖子抱得更紧了,喃喃自语,声音带了那样的亲昵和笑意:“叶嘉,不要闹我,我好困啊……”
浑身的灼热迅速冷却,李欢停止轻吻,只是轻轻抱住她,她侧了一下身子,依旧熟睡着。他脱下身上的外套盖在她身上,摇下一点车窗,冷冷清清的月光下,他甚至能看到她的眼圈的疲倦的青色,那是多日熬夜的结果。她在叶嘉那里的不安全感,全花做了念书的一股拼劲。心理异常的疼痛,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伴侣,怎样才能让她活得不那么幸苦?金钱物质?温存体贴?甚至最深刻的理解和交流,这些,自己都能给,可是,她会不会接受?
他仿佛在思考人生中最大的一项难题,如何爱与被爱,如何得到,如何不失去?他紧紧抱住怀里的女人,有那么一片刻,是欣喜而安然的,仿佛真切拥有的感觉。他甚至那么刻骨地体会到,那是绝不同于对以前的“冯妙莲”的“宠爱”——而是爱,单纯地爱,希望她幸福,甚至为了她,可以将自己暂时放在后面。
他抱着自己怀里软软的身子,迷迷糊糊地,终于也闭着眼睛睡着了。
六点,那么准时地醒来,睁开眼睛,浑身仿佛多了许多精神,是安宁的,少了许多往日的不安和惧怕,冯丰坐起身,看自己的衣服已经皱皱巴巴得不像样子,才发现自己整个躺在李欢的怀里,两人竟然在车里睡了一晚。
她掀开他的厚厚的外套,李欢立刻醒来,她坐到一边:“多谢你,李欢。”
李欢揉揉麻木的双腿,瞪她:“谢我?你怎么谢我?流那么多憨口水在我身上……”
她大惊失色:“哪有?”
李欢指着衣服上的一团几乎但不可见的印渍:“罪证,我还没消灭呢,自己看看……”
她凑过去看,忽然拉住他的袖子:“李欢,你无耻哦,天天穿着你这套阿曼尼干什么?显摆呀……”昨天见他,只见他穿的黑色大衣,没留意里面的内容,没想到这家伙里面居然还穿着这套西装。
“我就显摆不得?”他笑嘻嘻地,脸又微微有些发红,“我记得上次我穿了这身西装,你就说我很帅,害怕换一件衣服你就说我不帅了,只好每次来看你都穿着这件西装。它可是功臣呀……”
这个呆子!原来,李欢也是个呆子!
“李欢,我听人家说,老穿一件衣服会有很严重的后果的……”
“什么后果?”
她神神秘秘的压低了声音:“会长虱子的。”
李欢以为她要说什么好话,但听得“虱子”二字,恶心地挪开一点距离,大摇其头,哀叹道,“这是什么女人呀,唉”。
冯丰见他一脸的无可奈何,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
“嘿,终于笑了,还是笑起来比较好。冯丰,你知不知道你最近常常板着个脸,人又变瘦了,头发乱糟糟的,太像毛猴子了,真是越来越难看……”
冯丰气得要命,摸摸自己凌乱的头发,生平最烦被人说丑说胖了,李欢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每样都说过了。
“冯丰,我们先去吃早点,然后,我送你去学校吧。”
“嘿,你和一个毛猴子去吃饭?不嫌丢你的人?”
“这有啥?人家以为我是耍猴戏的。”
冯丰气结,本来赌气不愿去的,可肚子叽里咕噜的,想想反正是要吃早饭的,只好点头。
两人在学校门口吃了早点,那么熟悉的豆浆油条,仿佛隔了一辈子那么久远。李欢心情大好,一连喝了三碗豆浆。
他抬头见冯丰有气无力地啃那根油条,瞪她道:“你也必须喝三碗。”
“我不想喝。”
“不喝也得喝,不然没有精神。你那碗凉了,换一碗热的……”
小店的人越来越多,老板忙不过来,他亲自跑去给她舀一碗滚烫的豆浆:“快和,快……”
在他的不停催促下,冯丰只好喝光了两大碗热豆浆,肚子饱了,果然精神就好了不少,头脑也清醒了好几分,心情好像也没那么坏了。
两人告辞,冯丰向学校里面走,李欢不再戏谑,变得一本正经了,“冯丰,要交友,你一定能考上的。”
“哼,我当然能考上了,还要考第一名!还要你说呀!”
“好,我等着替你庆祝。”
两人各自往相反的方向走,走了几步,冯丰回头,看李欢的背影已经远去了,心里忽然一阵心酸,依稀想起昨晚自己的胡话“我不喜欢你,你也要对我好,一辈子不许反悔”——李欢,这个因为自己才掉入千年时光隧道的男子,自己又何曾对得起他?
距离一月份的研究生考试已经只有几天。
曾经坚持了一段时间的早晨锻炼早已取消,所有时间都耗费在密密麻麻的题海战术和离奇古怪的但此符号里。
每天眼睛都是花的,每天所有的情绪都是紧张和疲倦。疲倦,深入骨髓的啤酒,几乎令人随时可能崩溃。
有好久个晚上,冯丰连续梦见自己拿着英语试卷,竟然一个单词都认不得,慌乱之下,只能A、B、C、D……一个个乱蒙。
这该死的英语。
考试,恰好隔着一个周末,冯丰按照惯例回“家”。
带着一种怯怯的心情。
可是,她想念叶嘉,异常的想念,心里一万次的祈祷,就他一个人在家吧,希望就他一个人。
冬天的天气短,才六点多,已经完全黑尽。
走过吱吱的木桥。她看见前面一片的灯火辉煌,她慢慢往前走,屋子里传出叮叮咚咚的钢琴声,然后,还有欢声笑语,张灯结彩,仿佛一个小型的周末PARTY。
66、最后的拥抱
然后,她听见叶嘉的笑声,她记得叶嘉原本是不喜热闹的,为什么,屋子里会有这么多人呢?他的改变,是林佳妮带给他的吗?
“叶哥哥,你看这个……”
“叶哥哥,你尝尝这个好不好吃……”
“叶哥哥……”
……林佳妮的娇声软语那么清脆响亮,穿透一屋子其他人的声音,一阵阵在冯丰耳边回响,那么肆无忌惮,仿佛她才是这屋子的正牌女主人。
陈嫂和几个临时请来的钟点工在厨房里帮忙。她拿了满满一托盘新出炉的小点心正要进去,发现冯丰站在门口。她正要招呼她,冯丰轻轻摇摇手叫她不要吱声。陈嫂识趣地退了回去,小声道,“我等会儿再来。”
冯丰木然站在门边,听陌生世界的繁华盛开,好一会儿,才悄然转身离去。
屋子里一干热闹的人,没有人发现她来过,也没有人发现她离去。
她慢慢地走在黑夜的昏暗的路灯下,天上下这密密的雨夹雪,冷得人透心彻骨。
回到宿舍,两个女生都在挑灯夜战。两个女生一个叫赵红燕,一个叫秦小萝。赵红燕随意一问声:“你周末不是要回家吗?怎么不回了?”
“这周不回了,不敢偷懒,反正还有几天就考试了,等考完再说。”
她也铺开一套英语仿真试题,拿起笔,竟然发现真的一个单词都认不得了。她眼前一黑,嘴里一甜,几乎栽倒在地……
赵红燕和秦小萝大惊,立刻扶起她:“冯丰,你要不要紧?去买点药吧,或者我们送你去医院吧?”
她强行稳住心神,摇摇头,合上英语卷子,疲惫地说:“我躺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手机响起,她拿起接听,是叶嘉微笑的声音:“小丰,你怎么还没有回来?今晚,准备了许多好东西等你回来吃。”
“时间太紧张了,我考完再回来吧,也没有几天了。”
他的声音有点失望但还是有着笑意:“不回来就算了。小丰,你复习得怎么样了?”
她心里一暖,一点也没流露出疲惫,用了神采奕奕的口吻回答他:“我都准备好了。叶嘉,我一定要考个第一名,呵呵,你放心吧。”
“好的。我相信你。小丰,你好好休息,我明天来看你。今天,家里有一些朋友,走不开,是佳妮和姗姗她们组织的一个小型派对,还有舞会,来了不少人。以前,我从没参加过这些,这次,还觉得挺有趣的,可惜你不在,你要在家,一定会开心的……”
我怎么会开心?我一点都不开心。
不仅不开心,还忧心。叶嘉,他已经越来越融入了适合他身份背景的生活,这偏偏是自己不熟悉的生活。
眼前又模糊成一团阴影,她很想放声大哭,却还是笑盈盈的:“叶嘉,你好好玩吧。我要复习功课了,不跟你多说了,再见。”
“小丰,你身体还好吧?我明天来看你。”
“不用,真的不用。我身体好得很。”
“小丰,我好些天没看到你了,上次听你咳嗽,你是不是感冒了?算了,我马上来看看你……”
几乎要哭出声来了,她默默地听,不回答。
“小丰,你怎么啦?怎么不说话?”
她暗吸一口气:“不用啦,叶嘉,你不要打扰我复习功课,很快考完了,我就会回来的。”
她挂了电话,两个女生惊讶莫名地看着她刚刚要死去,可讲电话时却装得那样精神十足,如一个健康人。一放下电话,脸色又是一片惨白,仿佛垂死挣扎的武林高手,凝聚了最后的元气突然散了,立刻就要魂飞魄散。
秦小萝好一会儿才惊叹出声:“这个女人,演技这么好,下一届奥斯卡影后,非你莫属了……可是,你为什么不让你的男朋友知道你不舒服?他现在正应该关心你啊?”
他有重要的事情,忙不过来。“
“什么重要的事情?比你还重要?“
她强笑一声,躺在床上,两个女生不敢耽误宝贵的时间来磨叽八卦,又拿起书本猛啃起来。
叶嘉挂了电话,回头,见母亲满面的笑容:“儿子,佳妮在弹一首新学会的曲子,你不去听,她会失望的。“
“好啊,我马上去听听。“
“还有误会,你快去陪她们,一定要陪佳妮好好跳几曲。佳妮的舞跳的可好了,她小时候学过几年芭蕾的。”
“妈,你知道我不会跳舞。”
“那有什么关系?佳妮会教你的,我的儿子那么聪明,学什么学不会?”
叶嘉笑起来,母亲看儿子,总是怎么看怎么好的。
“儿子,佳妮和姗姗明天想去郊游,你陪她们去吧。上周都说得好好的,结果你又不去,害得她们很扫兴。”
“哦,明天?不行。明天早上我得去看看小丰,我听她在电话里咳嗽,马上就要考试了,她那么拼命,身体也越来越差,我怕他生病。这个时候,她万万不能生病。后天我又要去北京出席一个会议没法去看她,连她考试都无法照顾她,所以,明天我一定得去看看她。”
叶夫人面色一沉,那端,林佳妮正在向叶嘉招手,叶夫人喜滋滋的道:“儿子,快去跳舞。”
叶嘉点点头走了过去。
众人玩了了一会儿,宾主尽欢。这时,林佳妮在和另外一个小伙子跳舞,叶夫人见儿子退下来,老大不是滋味。这几天,眼看儿子和林佳妮相处得越来越好,如果冯丰考完又回来就会成为极大的障碍。现在,得让儿子抓紧一分一秒和林佳妮磨合,如此大好机会,怎能白白浪费?她过去问他:“儿子,怎么不再玩一会儿?”
叶嘉笑嘻嘻地拉住母亲:“妈,你气色好多了啊。”
“嗯,这些天有佳妮陪,只要她陪着我,我的心情就好得多。但是,也没全好,头经常发晕呢。”
“多休息就好了。”他亲热地拉着母亲的手,“妈,我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说说话。”
“儿子,你什么事情这么神秘?”叶夫人嗔怪地看着儿子,觉得这一辈子,就数这段时间和儿子最最亲近。她挽着儿子的手臂来到书房,“儿子,你要说什么,这么慎重?”
叶嘉笑嘻嘻地拉了母亲坐下,才开口:“妈,小丰这几天就要考试了……”
又提起这个女人做什么?真是扫兴。
“妈,小丰这些日子忙于复习没有时间陪你,等她考完了会好好陪陪你的。这几天佳妮照顾你很行苦。我后天又要出差,回来,估计小丰就刚好考完。我们都有空了,那是,就不用麻烦佳妮了,好不好?佳妮也应该好好休息了,真是感谢她这么幸苦,比你的亲女儿还好……”
叶夫人又气又怒:“你是怕冯丰回来见了佳妮不高兴吧?还说什么感谢佳妮幸苦……”
他依旧是耐心而细致的:“妈,你有儿子媳妇照顾,老麻烦佳妮,多不好是不是?”
“媳妇?我没这个福气”她赌气站起来,“你看,这些天,冯丰什么时候来看过我一次?她有没有把我当婆婆?”
叶嘉也有些愧疚:“妈,她是忙碌,等考完了,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叶夫人不可置否地下楼去了。
母亲的反应本来就在意料之中,乐事,这些天,每天冯丰都不在家,日子也过的空虚。想象,自己到底多少天没有和她好好相处过了?那天晚上她说去“押题”,明明就是负气离开,长此下去,真不回家了怎么办?
本来他是要劝她回家的,可是,想到她考前压力大,也不愿这个时候让她和母亲面对面激化矛盾,心想,有什么事情,等她考完再说。其实,哪里又有什么天大的矛盾是化解不了的呢!
想起冯丰的咳嗽,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又给她打电话:“小丰,你生病了么?“
冯丰一直心神不宁地躺在床上,突然接到叶嘉的电话,还没说话,先笑起来,咯咯地像个小孩子:“呵呵,叶嘉,我好开心……“
她的笑声十分喜悦,他有些莫名其妙:“小丰,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呵呵,叶嘉,你是关心我的,你一直都是关心我的。“
“当然了,小丰,我怎么会不关心你呢!我一直都会关心你的。“
她在电话里那么响亮地给他一个飞吻:“叶嘉,你放心,我会考得很好的,你一点也不要担心。“
他听得她那么眉飞色舞的声音,好似受到了感染,也有些喜悦:“小丰,我明天早上来看你。“
心里一阵轻松,持续了这么久的怨恨和消极抗议忽然淡化了,为了叶嘉,哪怕自己再多的忍耐也是值得的。这天下,只有一个叶嘉啊。
她发自心底的笑起来:“叶嘉,你不用来看我,你好好陪着伯母她们,我考完就回来。到时,无论你们要去哪里,无论伯母想去哪里,我都陪着她,好不好?我也不恨她了,真的,一点都不恨她了。”
叶嘉笑起来,完全松了一口气。
冯丰挂了电话,秦小萝和赵红燕见她那么眉飞色舞,惊讶得试题都顾不上了,连声惊呼:“演技好!好演技!冯丰,今年的奥斯卡影后,非你莫属了!”
她瞪她们一眼:“我这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好不好?!”再看一眼英语试题,仿佛每一个单词都认得了。
把阅读题目顺利做完,看看时间,还不到11点,距离睡觉时间还早。她正要看看政治,听得敲门声,和两个女生一起嘀咕:谁这么晚来串门呀?
她的床铺靠近门,就去开门,门口,那么熟悉的一张笑脸:“小丰……”
他刚跨进门,她扑在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眼泪就掉了下来。
两个女生突然见到如此“香艳”的一幕,惊讶得滴溜溜地打量这个帅得不像话的男人。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哎,肚子好饿,我们去加点餐……”
然后,两人赶紧溜了。走在后面的秦小萝又随手带上了门。
屋子里完全安静下来,叶嘉抱住她的肩,微笑道:“傻孩子,人家会笑你的。”
她的眼泪鼻涕都蹭到他的胸口,好一会儿才抬起头,低声道:“才没有人笑我呢。”
“你看,你的同学都吓得躲出去了。呵呵。”他环顾四周,“小丰,这里条件真不太好呀,有没有空调。这么多人住这么小一间屋子,天气又冷,难怪你会感冒……”
她怕他担心,忍住咳嗽,笑嘻嘻的仍然贴在他怀里:“不冷,不冷,反正要不了几天就结束了。叶嘉,等考完试,我们好好出去玩一趟好不好?”
“嗯,考完的第一件事就是带你去玩。就我们两个人一起。”
她抬起头来,忽然记起了今晚自己偷偷回去时间到的那场盛宴,叶嘉怎么丢下一屋子的人来了?她这才想起问他:“叶嘉,你怎么来啦?还有,你怎么进了女生寝室?”
“呵呵,我当然有办法进来了……”他笑道:“我来看看你。小丰,我后天要去出差,本来说明天来看你的,可是,今晚却忍不住了,这些天,我每天都很想你……”
眼泪仿佛又要掉下来,她强行忍住,心里像有一片春天次第绽放——叶嘉,他没有变,他一点也没有变。
她笑呵呵的:“叶嘉,你回去吧,伯母她们等着你呢。”她想起同室的两个女生,不可能让人家“吃宵夜”吃到大半夜吧。
他是背着母亲来的,家里的莺歌燕舞还在继续,他不想再这样的时刻,再和母亲起冲突。所以,得赶回去了。他细细地看她一眼,觉得她的身子从未这样单薄过。心里有些担忧:“小丰,你身子最近不太好啊。”
“没关系,考完了好好休息就养回来了,呵呵。”
“好吧,小丰,我走了。我明天还会来看你的。”
她送他到门口,笑嘻嘻地:“叶嘉,你明天不用来看我了,好好陪陪伯母吧,就当帮我陪她老人家,呵呵。等考完,我一定好好照顾她的。她再怎么骂我我也不吭声了。”
他笑道:“你考试我没法陪你,明天总该来看看你的。”
“其实,也不用啦”她调皮地做个鬼脸,“你来还增加我的压力呢,呵呵。”
“那好,我走了。”“再见。”
她站在门口,看他走出几步,忽然又冲上去紧紧抱住他的腰。叶嘉心里一紧,正要回头,她却松开手,笑嘻嘻地头也不回地跑了回去。
叶嘉回头望时,她还站在门口,笑盈盈的,冲他做个鬼脸,挥挥手。
他笑着摇摇头,快步离开了。
不过10分钟的车程,停好车出来,觉得冷嗖嗖的。他走过木桥,家里的笙歌艳舞还在继续,是那群精力充沛的年轻人还在歌舞。他想,冯丰的世界和林佳妮她们完全不一样,太不一样了!而自己,又是哪一个世界的人?忽然想起冯丰临别时的那个拥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悲哀和怜惜。刺骨的冷风拂面,他才发现,天空在飘雪,C城的冬天,好几年没下过这样的大雪了。
第二天一早,叶嘉起床,拿了一些常备药,,跟母亲说一声就准备出门了。
叶夫人本来就习惯晚起,再加上昨晚和一群年轻人热闹得晚了一点才休息,今天就更是还没有起床的迹象。叶嘉敲门进她的卧室,才发现林佳妮也在,眼圈发红,仿佛一夜未睡。林佳妮一见叶嘉,立刻紧张道:“叶哥哥,伯母的病又犯了,正难受呢……”
叶夫人躺在床上,满面痛苦,有气无力:“儿子,我好难受……”
“妈,你怎么啦?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儿子,叫李医生上门就可以了,他熟悉我的病情。”她拉住儿子的手,“儿子,你好久没陪过我了有你在身边,我才好得快……”
叶嘉无法,只好立刻请母亲的专治医生。李医生说,叶夫人是偶感风寒,这并可大可小,不能大意,要家属好好照顾她。叶夫人捂着头直喊疼,跟小孩似的,一定得儿子陪着。叶嘉没法丢下母亲不管,看冯丰的事情,就只好缓一缓了。
趁他出去打电话的时候,叶夫人和林佳妮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叶夫人轻声道:“你放心,我绝不会让那只乌鸦称心如意的……”
“乌鸦”——几乎成为冯丰的代名词了。
林佳妮有些担心:“叶哥哥以后会不会生气?”
“傻孩子,我这是为他好,他有你这么好的姑娘做妻子,才是他的福分呢。哼,那只乌鸦,玩玩可以,男人都有这样毛病,佳妮,你别计较就是了,我自有妙计,你放心,她得意不了多久……”
林佳妮当然不会计较“男人的逢场作戏”,有钱的男人,十有八九都是这样,从小就看着母亲对父亲在欢场上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早已习以为常了。
67、暴君视察现代科举
连续几天都是蒙蒙的雨夹雪。
寝室里的三个女生都染上流感,此起彼伏的咳嗽,震天价响。
一早,冯丰起床就盯着寝室的门,心神不定,有时,又看看手机。叶嘉说了今天来看自己,回来吗?她暗暗后悔,自己昨晚为什么要拒绝他来看自己啊?明明是那么期待的。
早饭吃完,叶嘉没出现,她想,是时间太早了吧。八点半,两个女生出门,她想,还真早,叶嘉一定在路上。她又在寝室里呆了一会儿,看书看不进去,拿起卷子,也做不下去。折腾半天,看看都十点半了,手机终于响起:“小丰,我母亲生病了,我今天没法来看你了……”心里无比的失望。她强笑:“好的。你照顾好伯母吧,我什么事情都没有,不要担心我。”
叶嘉的声音很抱歉:“小丰,明天我要去北京出席一个会议,回来后,估计刚刚是你考试完了。我一定准时赶回来,等你考完就来接你回家,我们好好庆祝……”
“好啊,呵呵,这几天我正好可以全神贯注备考。”
“小丰,你身体还好吧?”
“还行,你不要担心。”
“嗯,你要注意身体,这个关键时刻,要吃好睡好,还要记得锻炼身体。”
“嗯。”
她听叶嘉细细的吩咐,心里有甜蜜的感觉,一点也不觉得幸苦了。她宁愿听到他出差的消息——只要他不在家,他不在家,竟然变成了她的一种期待。
冯丰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背着个大书包,一边往图书馆走,一边弯腰,咳嗽得像一个佝偻的小老太婆。
眼前一花,黑影挡路。
她抬头,见是李欢。最近见到李欢的频率仿佛越来越高了。不对,好像每天都会见到他。
“李欢,你怎么又来啦?”
“朕来视察现代的大考,哈哈,看看跟我们那个时代的选拔人才有什么区别。”
又来了,又来了,跟那些没落的贵族似的,喜欢翻老黄历显摆自己的过去。她撇撇嘴,“我们的科举,比你们那时候先进多了好不好?”
“再先进还不是科举。”
一语中的!她楞一下,强辩道:“至少我们的科举允许女生考试,就比你们的进步!哼。”,边说又边猛烈咳嗽起来。
“好,你说进步就是进步,行了吧。”李欢看她咳得通红的面孔,拉了他的手就走:“冯丰,去医院吧。”
“一点小感冒,去什么医院?我已经买了许多药了,什么康泰克、白加黑、感冒清……”
他停下脚步,神搜摸摸她的额头:“在发烧呢。还是得去看看。”
她用力推他:“你不要打扰我,考不上‘状元’可得你负责……”
“考不上就算了,大不了我养你。”
“快走开,不要胡言乱语。”她闪身,一个箭步往图书馆里跑,像个机灵的小学生。只有图书馆里有空调,两个女生占着座位等她呢,稍微晚一点就满员了。
李欢无奈,深知她的性格,这个时候,只能支持她,决不能阻止她,拉她后腿,想了想,便走了。
叶夫人在床上躺了大半天,到傍晚时,精神起来,拉了儿子,要去一个常去的地方喝粥,说那里的粥点最好。林佳妮也说那里很不错,叶嘉便陪她们一起去。
粥点还没上来,叶夫人想起什么似的:“儿子,手机给我用一下,我忘了带电话。”
叶嘉把手机递给她,她笑嘻嘻地拨电话:“我也给小丰打个电话……”
叶嘉见她给冯丰打电话,有些意外:“妈,你要做什么?”
“小丰不是要考试了嘛?我关心一下还不行?”她瞪儿子一眼,“怎么,你觉得我不该关心一下小丰?我是看在你的面上,也爱屋及乌。”
叶嘉松了口气:“谢谢妈,小丰这几天压力大呢……”
他话没说完,叶夫人已经打通电话:“喂,小丰……”
冯丰和两个女生一起出来,正准备去吃晚饭,忽然接到叶嘉的电话,心里欢喜,却是叶夫人的声音。她楞了一下,还是问道:“伯母,你的身体好点没有?”
叶夫人的声音又温暖又关切:“小丰,你要考试了,我也没什么能帮你的,你就好好复习吧,不用担心。我现在好多了,和叶嘉、佳妮她们在外面喝粥呢……”
“哦……”
“佳妮”这两个字犹如针刺。叶嘉不是说他母亲生病了自己没法出门么?怎么又“一家三口”外出喝粥呢?
她勉强道:“伯母,你保重身体。”
“你不要担心,有佳妮和叶嘉照顾我呢。你只需要努力考试,小丰,祝你考好,我们都祝你考好。”
“谢谢伯母。”
“好的,那就这样吧。”
“再见。”冯丰默默挂了电话,看漫天的风雪,冰冷得十分刺骨。C城许多年的冬天没有下过这样的雪,那些气象专家不都说见后都是暖冬的吗?怎么还会一年比一年冷呢?唉,看来专家也是撒谎精。
“冯丰,快点,好冷哦”两个女孩子在催她。
她回过神来,笑了一下,忽见前面站了一个人,正是李欢。
李欢道:“冯丰,吃饭去吧。”
两个女孩子见她有人约,赶紧道:“冯丰,那我们先走了。”
“等等,你们一起去吧。”李欢赶紧招呼那两个女孩子。两人有些意外,看冯丰,冯丰立刻点头:“走吧,一起去吧,反正有人请客,呵呵。”
吃了晚饭,冯丰才知道李欢住到了C大的宾馆。它给冯丰也订了房间,要她住宾馆,说宾馆条件好些,可冯丰坚决拒绝。到不是不愿意享受,二四最近几个寝室窜门研究题型,她怕错过了重要信息。
李欢也不勉强她,不过,从此,冯丰的饮食条件大为改善,他在宾馆订好了一日三餐,每天都有鸡汤和鲜美的粥点、特制中药,放在精美的餐具里,滚烫而鲜美。他还请来私人保健医生,上门替她们诊治、按摩,放松心情,服侍得她跟皇帝似的。
寝室里的两个女生得以分享一切,每个人的感冒都好了大半。享受之余,不免一个个感叹,这个男人,可真会安排享受啊,如果每个学生的读书生涯都是这样,那水痘愿意抢着去读书的。
冯丰也感叹,自己其实也有这个钱,可是,为什么就没想到如李欢这般享受呢?看来,享受这种事情,还是要看人的,就如穷人暴富,有钱也不知道如何花的。
和李欢面对面时,她指责他:“你干嘛转性子了?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李欢笑嘻嘻的:“我上辈子对你太不好了,所以这辈子补偿你,算赎罪,行不行?”
行不行呢?她说不出来。只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肯离开,自己又不是C大校长总不能强行驱逐他发不欢迎令吧?她想,就当雇了个皇帝做书童也好。
某一个傍晚,三个女孩子回到寝室,看见李欢站在门口,拿了三件厚厚的羽绒服,三个女孩子无不愕然。
“快穿上试试,这段时间爱你,谁都不能感冒。”
三个女孩子立刻七手八脚套上,一个个如臃肿的企鹅。
冯丰疑惑:“李欢,你这是什么审美眼光啊?我每一件衣服都比这个好看,而且,我自己也穿的羽绒服呀……”买芙蓉副,也不用这么厚的吧?莫非他以为越厚越划算?
“好看不中用。这个时候,讲什么好看?暖和最重要。快穿上,必须穿上……”开玩笑,自己一个大男人去商场里买这样三大件衣服,容易嘛。
两个女生大大点头,对李欢崇拜得五体投地。“
“好了,我走了,你们收拾好,马上来吃饭。“
“嗯,一会儿就来。“
李欢背影一消失,秦小萝立刻凑上去,疑惑地问冯丰:“那个男人这么年轻,怎么倒像你的父亲?“
冯丰无奈,李欢年轻?李欢1000多岁了,别说父亲,是爷爷也做得了。
“对了,昨天晚上来看你的那个男人是谁?快说,赶紧说。”昨晚两人回来,冯丰已经睡了,没法追问,今天憋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立刻穷追不舍,“那个男人看起来好帅,到底是谁?而且看起来很面熟……”
“那个是我的正牌男友。”
两人惨呼一声:“冯丰,你太残酷了,怎么把这样一个极品帅哥捞到手了?对了,那现在这个和你又是什么关系?”
“他呀,是我的书僮。”
“切,你骗鬼吧。”
秦小萝又问:“这人怎么那么面熟?长得好像今年‘超级帅哥’那个退赛的人气选手李欢。”
冯丰笑起来:“是啊,很多人都说他长得像李欢,为此,他很不高兴,最讨厌别人说他像李欢了。”
两个女生惊叹:“他长得太帅了点儿,看起来比例换还要帅一些。哦。他还开的宝马,他是干什么的呀?”
冯丰神秘地小声说:“他呀,是做牛郎的……”
两个女生连呼可惜,丫的,什么世道,帅哥都被狗啃了。今后努力挣钱吧,也许,下一个啃帅哥的,就轮到自己——这只狗了。
…………
今天就是研究生考试了,李欢比冯丰还忙碌。
床上的男女是谁?
今天就是研究生考试了,李欢比冯丰还忙碌。
他前些天在网上查询考研的一切事宜、注意事项,跟个家长似的,忙前忙后,操心她们的身体和饮食。
闹钟一响,冯丰和两个女生立刻起订床,梳洗完毕开门,李欢已经等在门口,跟着个服务生,送来宾馆丰盛的早餐。
冯丰心想,有钱真是好,李欢,又不屈不挠地继续他的皇帝派头啦。
三人狼吞虎咽地吃完早餐,李欢一直坐在旁边,像罗唆的家长:“准考证、身份证、笔……都带好没有?”
三人齐声回答:“都带好了。”
他满意地笑笑:“要是我殿试,就分别取你们为状元、榜眼、探花……”
两个女生嘻嘻笑:“你真幽默。”
冯丰也暗笑,她们怎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曾殿试当年那些士子才人。不过,要他当皇帝的时候,自己可绝无机会能去考试,更别说什么“状元”了。
奔赴考场,两个女生一路上还忘不了再追问一次:“老实说,冯丰,这个男人究竟是你的什么人?为什么对你这么好?看起来比你的男朋友还好……”
冯丰一成不变的回答:“他呀,是我的书僮,是我雇佣的一个书僮而已。”
两个女生翻翻白眼,也来不及继续八卦,各自奔向战场。
第一科政治考完。比预想的轻松,题目都是熟悉的。
冯丰随众人走出考场,有人拉住她的手,是李欢。这两天,李欢就像某些学生家长,一直在警戒线外面等着。冯丰觉得搞笑,考研究生的都成年人了,可是,还是有那么些家长守在门外——虽然规模不及高考生的家长那么庞大。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有一片刻,她觉得自己也像中学生。考大学那年,父母还健在,高考的三天,两人都在警戒线外面等她,比她还焦虑,看她从考场出来,明明是想问她考得好不好,又怕影响她的心情,一出口的话倒变成了问她中午想吃啥。中国的教育体制下,考的常常是父母不是孩子。
她拉着李欢的手,像一个小孩子,觉得很安心很踏实,觉得李欢比任何时候都帅都可靠。
李欢笑嘻嘻地拍拍她的肩膀:“饿了没有?”
她反问:“你不问我考得好不?”
“我相信你嘛。联钦点的状元,不会走眼的。”
她直翻白眼,又来了,又来了,好久没听到“联”这个词啦。
对面,两个女生走来,笑嘻嘻地迎着二人。这几天,李欢就像一个大家长,每天三个女孩子学习一结束,就带了三人在C大的宾馆大吃大喝。
饭菜都是按照考试搭配的营养餐,丰盛而不油腻。
他不知道买什么好,看到广告上,高三的学生家长都给孩子买“三勒浆”,他也跑去买许多盒,分给三人,冯丰笑他是怂恿选手服用“兴奋剂”。
等上菜时,三个女孩子叽叽喳喳地议论刚刚考过的题目,李欢在一边权威地给些意见,冯丰看他老气横秋的样子,仿佛担心女儿考试的父亲。
吃过饭,她们回宿舍休息。临考前,李欢去叫醒她们,比闹钟还精确。
下午考完英语,冯丰的感觉更好。那些单词,都是认得的,没有一个不认得。
出来,李欢依旧和一群家长站在警戒线外面,等着她。他拉她的手,她推他:“你不要等我好不好?人家会误以为你是我家长呢。我这么大人了,还要家长陪考,那多丢人呀?”
他反问:“有家长陪考不好吗?”
冯丰想起自己的父母,眼眶濡湿,如果今天还能陪着自己,那是何等幸福的事情?
如果自己80岁了,还有父母陪着考试,那才是老天最大的恩赐。
李欢带了三个女孩子去吃饭,然后按摩、浴足放松心情,又早早送她们回宿舍休息。
他一走,两个女孩子又一尘不变,八卦兮兮地问冯丰:“他究竟是你的什么人?老实交代……”
冯丰笑嘻嘻地:“他是1000多年的一个暴君,前年春天不幸穿越到了21世纪。以前他对我太坏,现在是来还我的债的。”
两个女生始终不得要领,一个个怒目相向:“马上就要各奔东西了,你竟然连这点事情都不肯告诉我们,可恶。”
“我明明告诉了你们,是你们自己不相信嘛。”
飞机在云层里颠簸了一下,叶嘉睁开眼睛,虽然倦极,却更也没有了睡意。短暂的梦里,竟然梦见冯丰,梦见她那个拥抱,仿佛她刚刚才离开。他的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心里突然那么强烈的想念她,想立刻见到她。这些日子,她和母亲的矛盾,自己其实是明白的,可是,遇到这种尴尬的处境,真是左右为难,只好先装聋作哑。好在母亲的身体也好了,这次回家,得想个办法让她们和解,然后,送母亲和林佳妮回家,只有这样,两人才能恢复平静的生活,不然,一定永无宁日。
叶嘉下飞机的时候,是下午2点钟。正准备给冯丰打电话,才想起这时她还在考试呢。想起她因为这场考试,日渐憔悴的身体,很是挂念,自己都没好好陪过她,心想,干脆直接去学校等她。她要见了自己,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子了。
正想着时,电话响起,是母亲打来的:“儿子,你要到家了吗?”
“妈,我刚下飞机。”
“儿子,那就赶快回家呀,等你吃饭呢。”
“妈,你们不要等我,我想先去学校找小丰。她今天就考完了,我接了她一起回家,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儿子,我知道她今天考完。你先回家吃饭,好好休息一下,下午我们一起去接她嘛。小丰那么聪明,我相信她能考好的。你父亲要回来了,我也呆不了两天了,得回家去,快过年了。”
他想,这正是一个缓和母亲和小丰关系的良好契机,立刻就答应下来。
叶嘉回到家里,叶夫人老远就迎上来:“儿子,你辛苦了,给你煲好了汤,快去喝一碗。”
飞了许多年,一闻到飞机上食物的味道就不舒服他正好还没吃饭,笑嘻嘻地道:“我知道你有好汤,准备回来喝呢。”
林佳妮笑盈盈地站在一边,心里却十黯淡,无论叶夫人怎样鼓劲打气,也提不起精神。这些日子,他虽然以超乎寻常的毅力和隐忍在坚持,在做到最好,那是从她父亲身上继承下来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念头在支撑。
可是,现在,叶嘉回来了,冯丰也考完了——虽然有叶夫人护航,可这里归根结底是她的地盘,自己还能在这里呆多久?
而叶嘉,这个自己一心想得到的“良人”,他终究会是谁的良人?
叶嘉见她秀眉微蹙,虽然露出笑容,却掩饰不住的伤感,心里暗叹一声,这个女孩子对自己、对母亲的好,自己都是知道的,可是,也只能亏欠她了。
“佳妮,我给你带了一份礼物,你看喜不喜欢?”
林佳妮欣喜若狂:“叶哥哥,你给我买了礼物?”
叶夫人也喜不自禁:“你叶哥哥还从来没给什么人买过礼物呢。连我都没收到过他的礼物。”
“妈,这次也有你的。”叶嘉微笑着拿出两份礼物,一份递给母亲,一份给林佳妮。林佳妮拿着,心里百感交集,还是叶夫人催促她:“佳妮,快拆开看看。”
她拆开礼物,是一条异常精美的丝巾。
“啧啧,好漂亮,儿子,你有眼光呀”叶夫人笑嘻嘻地拿丝巾给她系上,左看看右看看,“呀,真漂亮,佳妮,你真漂亮”她转向儿子,“儿子,你看佳妮是不是很漂亮?”
林佳妮红了脸,叶嘉笑道:“佳妮一直都很漂亮。佳妮,谢谢你这么长时间照顾我妈,多谢你。”
“叶哥哥,我愿意照顾伯母的”她声如蚊蚋,羞红了脸。
“儿子,快别多说了,先来喝碗汤,来,这是佳妮精心炮制的靓汤,煲好等你很久了……”她给儿子盛一碗汤,叶嘉接过喝一口,大赞,“味道可真好。”
“是佳妮煲的,不错吧。”叶夫人看儿子喝得那么开心,赶紧招呼林佳妮,“佳妮,你也来喝一碗……”
“嗯”林佳妮也轻轻抿了一口。
这汤的味道实在太好,叶嘉连喝了三碗,头上隐隐冒出汗来,觉得浑身有些燥热,头也有些晕晕的,扶扶额头,对母亲和林佳妮抱歉地笑笑,“我有点累了,先去休息一会儿,等会儿就去接小丰,我们今天晚上一起去吃顿晚饭,既是庆祝小丰考完,也是感谢佳妮的辛苦……”
“好的,儿子,快去休息吧。别累坏了。”
叶嘉觉得头脑发热,又有些晕乎乎的,赶紧回卧室去了。
等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叶夫人才回头,看黯然而坐的林佳妮,微笑道:“佳妮,你怎么啦?”
心里有隐隐的痛苦,本来,已经有一丝家的感觉了,可是,很快,这些就要归还别人了。满心的不甘,那个叫做冯丰的女人,她何德何能就能成为这屋子里的女主人?
她黯然道:“伯母,我不在这里吃晚饭了,我今晚要回去了。”
“佳妮,你怎么能回去?你还要陪着我呢,要一辈子孝敬我。有你这么好的儿媳妇,我一天也不想离开你。”
“我虽然也很想孝敬你一辈子,可是……”
“你看,叶哥哥给你买的丝巾多漂亮?”
林佳妮看脖子上的丝巾,又看看手腕上的手链,忽然浑身来了勇气,这一次的礼物,不是自己问叶嘉要来的,而是他主动买的,也是第一次,她发现他看自己的目光那么温和,甚至是温柔!
“你叶哥哥还没给女孩子买过礼物呢,就是给冯丰,也没买过的。他都给你买两次礼物了,佳妮,叶哥哥也是喜欢你的。”
仿佛一支强心剂注入心底,林佳妮面颊娇红。
“你伯父也说了,人们只看重结果,不看重手段。佳妮,我做到这一步了,就看你的了,相信自己。”
林佳妮还是有些迟疑:“要是叶哥哥?”
“你放心,只要那个女人和他分手,家庭又施加一定的压力,佳妮,放心吧!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的魅力!上去吧,去吧……”她看看楼梯,拉了林佳妮的手,“去吧,孩子,放心,一切有我在。”
终于,最黑色的两天过去了。
下午五点的钟声敲响,冯丰随千军万马走出教室,浑身都是轻飘飘的,脑海里一阵空白,仿佛什么意识都没有了,整个人,都慢慢虚脱了。
李欢这次不是拉住她的手,而是扶住了她。她勉强睁眼,无比轻松:“李欢,我考完了。我考得很好,很好哦,呵呵。”
李欢看她的脸色苍白得出奇,柔声道:“冯丰,考完了不住这里了。我们回去休息一下吧?”
她大力摇头:“李欢,谢谢你陪我。我要回家啦。叶嘉说要来接我的,咦……”她记得拿出手机,开机,手机不响,也没有短信。她环顾四周,“他没来呢,估计他也几天没休息,一出实验室,先在家里睡着了。”
李欢心如刀绞,慢慢放开她的手,微笑道:“好吧,冯丰,等你休息好了我再来看你。”
“嗯,我回家看看,先休息一段时间,我还在来参观你的别墅,上次被你吓住了,我都没有好好看呢,你的别墅,景色很漂亮的……”腿似乎有些发软,她还是笑嘻嘻的,“李欢,我真的好困啊,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立刻回家好好睡上三天三夜……”
“嗯,回家好好休息,身子要紧。”
李欢看她背了大书包,一阵小跑,那是往C大外面的教授别墅区——通往叶嘉的方向,她跑得那么快,那么急切。
他默然站在原地许久,身旁,一群一群女生走过,无不窃窃私语:“天啦,这个人好像李欢……”
冬天的黄昏就开始夜晚,永远是黑黢黢的。
冯丰连蹦带跳地往家跑,像个刚刚解放的孩子。跑过冬天的草坪,跑过吱呀的木桥,惊起一群群叽叽咕咕的鸽子,远远地,闻到冬日玫瑰的芬芳,窗台上隐隐的天竺葵……
家里是静悄悄的,没有嘈杂的声音。可是,屋子里隐隐透出了灯光。
安静、祥和,跟往常一样,那一定是叶嘉一个人在家里。
没有林佳妮、叶夫人、姗姗……终于恢复成了两个人的世界,这一刻,心里那么强烈的“这就是家的”的感觉。叶嘉,他说了和自己一起庆祝的,他没有食言啊。
她欣喜若狂,边跑边喊:“叶嘉,叶嘉……我回来啦……”
屋子里静悄悄的,明亮的灯光下,一双冷冷的眼睛。
是叶夫人。
意外,忍不住的意外。可是屋子里只有叶夫人,没有林佳妮,没有其他闲杂人等。
纵然是这样冰冷的目光也没能湮没冯丰的欣喜,她给叶夫人鞠躬,觉得叶夫人比任何时候看着都亲切,她异常亲热地叫她:“伯母,我回来啦。我考完了,考得很好哦。”
叶夫人的眼神如冰,只是嘴角挂了一丝难以捉摸的诡异的笑容。
“伯母,你身体好点没有?呵呵,以后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好不好?”
叶夫人还是没有做声,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冯丰依旧兴高采烈:“伯母,叶嘉回来了吧?”
“回来了。”
“呵呵,他说要来接我的哦,怎么没来,这个懒鬼,在家里睡觉呀?呵呵。”
“他那么辛苦,你怎么不体谅他?还要他来接你?”
“呵呵,我这不是自己回来了嘛。”
“他困了,在休息,你最好不要打搅他。”
“我悄悄看一眼就出来,我好多天没看到他啦。我好想念他。”
她兴冲冲的要上楼往卧室里走,叶夫人的眼神忽然有点慌乱,厉声道:“你不要打扰他……”
她哪里肯听?依旧像个活泼的孩子,往楼上的卧室里冲。快到门口了,又蹑手蹑脚,怕吵醒了叶嘉。
她轻轻推门,进去。跑过去想爬上床抚摸叶嘉的面孔,亲吻他的嘴唇,拔拉他的眼皮,揪他的耳朵,像以前许多次一样闹醒他——
她僵住,床上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
她的腿微微发抖,手也微微发抖,薄薄的被子仿佛巨石,久久掀不开。
可是,再重的被子还是被子,是被子,就一定能掀开。床上,浑身赤祼的一对男女——他的手搭在她的身上,她的手搭在他的身上,两人睡得那么香甜……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离开,还是等他们醒来。
那个女人,她认得,是甜美的林佳妮,可是,那个男人,她不认得——
不,那不是叶嘉。不是,叶嘉不会这样,不是叶嘉。
叶嘉只喜欢自己一个人,叶嘉,是处男。
那么,他是谁?
他们是谁?
她呆站在原地,也许,她站得实在太久了,门口,叶夫人有些尴尬地追来,看着她,看着她死死盯着床上的男女。
她忍不住开口:“冯丰……”
冯丰呆呆地回头看她,呐呐地问:“伯母,这两人,是谁啊?”
叶夫人见她的眼神散乱,势如疯狂,吓了一跳:“冯丰,你冷静点……”
“可是,他们是谁?他们到底是谁?”
她大喝一声,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上……
叶嘉的天下
再次醒来时,窗外都是阳光。C城连续几日的雨夹雪后,新睛的天气比下雪时还显得冷嗖嗖的,阳光也挥不去的寒意,屋子里却是温暖的,那么恰到好处的温度,舒适得让人不愿睁开眼睛。
仿佛在黑甜的梦乡美美地睡了一场,她看外面,真的有阳光,放睛的天气,隐隐有玫瑰的香味,还有鸟儿的欢唱,完全不似冬天。
“小丰,你醒啦,你终于醒了啦……”
是叶嘉欣喜的声音。
她拉住他的手,笑嘻嘻地覆盖在自己的脸上:“叶嘉,我考完啦,你说了来接我庆祝的,为什么没有来啊……”
叶嘉声音哽咽:“小丰,等你精神好点,我们就去庆祝,无论你想去哪里都行。我休了年假,有很多时间,我带你出国旅行好不好?不,我们干脆去瑞士定居,那里十分漂亮,你一定会喜欢的……”
“好啊。我想想看,我还从没有去过国外呢,我没有护照也没有签证哦……”
“这些很快就能办好的,我已经叫人给你在办了。你想去哪里?无论你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
“我想去哪里呢?我得好好想想,以前,我最想去的地方不是国外,而是去西藏旅行哦。我在电影里看那些北欧小国也不错哦,芬兰、冰岛、丹麦都很漂亮……”
他听她唧唧瓜瓜地说下去,脸上的神情越来越温柔。她却才注意到他的脸色,胡子拉碴青碜碜的,完全不似旧时翩翩风采的模样,惊讶道:“叶嘉,你怎么啦?你生病啦?”
“小丰,我很好,你别担心。”他在她身边坐下,抱着她的肩,柔声道,“只要你喜欢,这些地方,我们都去玩一趟好了……”
“可是,我现要不想去哪里,我想睡觉,好累啊。叶嘉,我们睡觉,好不好?”
他点点头,上床来抱住她:“小丰,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睡醒了我们再出去活动……”
被子掀开了一点,她的身子立刻变得冰凉冰凉的,他脱衣服,紧紧抱住她,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
她像个小孩子一样抱住他的脖子,亲昵地亲吻他的嘴唇。心里浮起一股久违的酸楚的激动,他紧紧搂住她的腰,比她还要急切,两人许久不曾有过的缠绵。激吻得快喘不过气来时,她咯咯笑着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忽然看见他赤祼的身子,她一声惨叫,像见了鬼一般尖叫:“不,你不是叶嘉……你滚开,你是谁?”
叶嘉抱住她,焦虑而痛楚:“小丰,你怎么啦?小丰,你醒醒……”
她狠命地推他打他抓扯他:“你不是叶嘉,你滚开……你是骗子……”
他更紧地抱住她,心疼欲裂。她拼命推搡一会儿,眼前一黑,又睡了过去。
冯丰这一病,就是半个月。
叶嘉的小别墅早已门庭冷落,短暂的热闹烟消云散,即便叶夫人,林佳妮、姗姗等常客,也一个个不知去向。这屋子里只有叶嘉,他天天在家里,已经接近春节了,他休了长长的年假,足足两个月的年假。
仿佛把一生的年假都休完了。
冯丰整天躺在床上,好像一个永远睡不醒的人。叶嘉想尽办法哄她起床,带她出去走动走动。很多时候,她都很听话,叫她吃饭就吃饭,叫她看电视就看电视。只是,她无论如何也不肯走出木桥的范围,天天穿着同一身衣服,无论如何也不肯换,连澡也不洗,整个人如蓬头垢面的女乞丐。
不能爱,那就病吧,仿佛消极怠工的懒惰者,她不知是在抗议时间还是在抗议人生。
叶嘉常常试图给她弄得整洁一点儿,给她洗脸、梳头,洗澡,尽力让她换衣服……每当他做这些的时候,她总是拼命反抗,有时,反抗得累了,她就停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他,常常看到中途,就迷惑了,仿佛考研时的英语卷子——一个单词也认不得了。
有时,她清醒的时候就笑嘻嘻地说:“叶嘉,我考完了。”
“我知道,小丰。”
“你说来接我的,可是你没有来。”
“小丰,以后无论你在哪里,我都来接你。”
“叶嘉,我那天回家看到订上有两个人……”
“小丰,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不是那样!小丰,对不起……”
“我看到一个人好像你,可是,又不是你……”
“小丰……”
“叶嘉,我们现在做什么好呢?我想吃饭……”
她依旧自说自话,她一直都在自说自话!
好一会儿,叶嘉才明白过来,没有接口,只是紧紧抱住她,她也紧紧抱住他,将头贴在他的胸口,在他的胸前轻轻磨蹭。一会儿,她又笑嘻嘻地抬起头来,神智清醒得如最聪明的女孩子:“还有5天就要过年了,对吧?”
“嗯,小丰,我们一起过年。我们去买烟花爆竹,拿到郊外去放。”
“什么时候查分数啊,我的英语会不会考零分啊?”
完全前言不搭后语。
叶嘉几乎要崩溃了,用亲吻将她的自言自语封住,她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李欢给她打电话,她在沉睡中,叶嘉拿起电话,看“李欢”这两个跳动的字,立刻就挂掉了。可是,电话却不屈不挠地一直响,没法,他只好接听,语气十分不耐烦:“什么事情?”
“喂,叶嘉,你干嘛接冯丰的电话?冯丰怎么了,她怎么不接电话?”
“她生病了。”
“怎么病了?是什么病?严重不?”
“李欢,你不要再打电话来了,以后她好了,我会转告她跟你联系的。”
“你这是什么鬼话?叶嘉,我要来看看她,喂……”
叶嘉挂了电话,然后关机,不听他一再的咆哮。这个时候,异常害怕接听李欢的电话,心里是不安的,是那种立刻就要失去的不安。
冯丰的电话再也打不通了,李欢在家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没有办法,只好给叶晓波打电话碰碰运气。叶晓波远在欧洲,并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听李欢语气紧张,立刻打电话问母亲,具体是什么他也不知道,他很快就在赶回来。而冯丰和叶嘉估计是因为一点误会闹了矛盾。
这番语焉不详,李欢再也呆不住,驾车直奔叶嘉的家里。
这天天气睛好,叶嘉正抱了冯丰在外面晒太阳,忽见李欢这位不速之客,叶嘉面色大变,冷冷道:“李欢,你有什么事情?”
李欢不理睬他,只看冯丰,见她的脸色苍白得出奇,双目无神,清瘦得完全不成|人形。他大惊失色,冲上去问道:“冯丰,你怎么了?”
他的距离太近了,叶嘉从未像此刻这么痛恨过他,立即抱着冯丰后退了几步。
李欢追上去:“冯丰,你究竟怎么了?”
冯丰盯着他看,似乎并不认识他是谁,好一会儿才说:“我累了,想睡觉。”
叶嘉松了口气,抱了她就往屋子里走。
李欢大怒,追上去拦住他:“叶嘉,你究竟把她怎么样了?你想害死她?”
冯丰比叶嘉先开口,她语句清楚,神智清醒:“李欢,我没事,你回去吧。”
李欢看她的眼神,那是清楚而正常的。他更加弄不清楚状况,叶喜抱了她继续往前走,头也不回:“李欢,你听到了吧?这里并不欢迎你。”
李欢呆站半晌,叶嘉已经关了门,彻底地将他关在门外。
第二天早上,叶嘉刚开门就看到李欢徘徊在门外的草地上。他身上还沾着一层雾气,他似乎没走--李欢竟然没有走,整夜呆在门外?
他大怒。以前,在李欢面前的那种巨大的优越感不知怎么荡然无存,现在,他怕见到李欢,尤其是这样的时候,他更怕见到李欢——从未有过的害怕,仿佛面对一个最大的侵略者,残存的记忆里,仿佛千年前的事情在重演,李欢,又要毁掉自己的一切!心里对他的厌恶已经达到了顶点,恨不得立刻就把他消灭算了。免得他一天到晚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
“叶嘉,冯丰好点没有?”
“她在睡觉,不会见外人的。”
“她会见我的。”
叶嘉大怒:“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她干嘛要见你?快滚。”
李欢固执地盯着他:“叶嘉,你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你为什么这么怕她见外人?”
“李欢,你少管闲事。”
“你老实说,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那个林佳妮呢?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冯丰的事情?”
叶嘉怒不可遏:“你快滚,罗唆什么?”
李欢冷笑一声:“我不相信,你还能关她一辈子?”
“与你无关。你再不走,我立刻报警,告你私闯民宅。”
李欢见他色厉内荏,益发惊疑,几步上去就要硬闯,叶嘉拦住他,两人一阵交锋,叶嘉跆拳道高手的威力充分显示,将李欢摔在地上,迅速离开,进去“砰”的一声关了门。
几乎愤恨到了极点,李欢郁闷地发现,这个21世纪是叶嘉的天下,自己打架都打不过这个男人,又没有“御林军”可以调动。
他再次被叶嘉赶出门外。
大家长求亲
腊月二十五是叶氏集团的一百周年庆,声势比叶霈的六十大寿更加浩大。
所有叶家的亲友、重要合作伙伴都得以出席,只有叶嘉一个人没有回去。这些日子,叶嘉从来没有参加过外界的任何活动了。
叶霈夫妇给他打了许多次电话,他烦了,干脆关机,把家里的电话线也拔了。
这次盛会上,叶家大的二子已婚,叛逆的叶晓波早已被招安,神秘的三公子又不露面,于是,许多喜欢捕风捉影的狗仔队大为扫兴。
叶家的世交,林大富豪也出席了这场盛会,只是来去匆匆,有心人发现,他的妻女没有出现。
叶霈夫妇格外殷勤地招呼他,因为,就这么几天就会决定哪个重大的合作方案了,他端着酒杯,唉声叹气:“佳妮真不知怎么了,这几天老是闷闷不乐的,问她她又不说,只嚷嚷着要去英国留学,说要马上走,说今天就要走,我和她母亲好歹挽留,她才答应年后走,大年初二就要走,这孩子,真拿她没法,以前叫她念书,她要退学,现在要她修养,她偏偏又要去念书……”
叶霈看夫人一眼,叶夫人神色不安,根本不敢接林大富豪的话,哈哈几声,去招呼其他贵妇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叶家却炸了锅。
一屋子人,叶霈夫妇,儿子媳妇、女儿女婿、除了叶嘉,叶氏家族成员几乎全部到齐。
老大指着新出的财经日报,满面怒容:“林家这是什么意思?居然一声不响地甩下我们和别人合作了……”
“我和他们细节都谈好了,他们却来这一手,林家和叶家多年交好不说,即使在商言商也不该如此不顾商场信义,我们一定得采取手段……”
这个项目是老二负责的,他更气愤。
“在我们的大庆后,立刻出这个新闻,不是有心羞辱叶家嘛!”
“他们为什么会变卦得这么快?太不合情理了,没道理呀……”
“昨天林家母女都没有来,我就在奇怪,叶嘉也不见个人影,是不是他们之间闹出了什么事情?”
“会不会是老三的原因,要是他和林佳妮结婚,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叶晓波忍不住了:“话不能这么说,不就是损失一单生意吗?林家不选择我们,也是他们的损失……”
大嫂白他一眼,赶紧看向这个继婆婆,她和老大一样,都不叫她妈一直叫她阿姨:“阿姨,你前些日子不是一直在老三哪里吗?有什么新情况?”
…………
众人七嘴八舌,吵嚷不停,叶霈听得心烦,挥挥手:“下去吧,都下去吧……”
众人不敢抗命,鱼贯离去了。
客厅里,很快只剩下叶霈夫妻两人,叶霈看妻子一眼,这么长时间,也难为一向爱说话的她,竟然一句话也没有说。
叶夫人不敢对视丈夫锐利的目光,强笑道:“我也累了,想去休息一下。”
叶霈盯着她:“说说吧,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她愤然道,“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好儿子?他就一点也不顾念家族利益?真是个目光短浅的家伙,鬼迷心窍了,鬼迷心窍了……”她想起儿子醒来时的无情和暴怒,现在还回不过神来。
“说说你为家族利益做了什么好事了?”
“叶嘉回来的前一天晚上,佳妮哭着说自己坚持不下去了。我爱佳妮,想帮她一把,更想兼顾叶家的利益,所以想了一个办法,想釜底抽薪!男女之间,门当户对郎才女貌不好吗?放着佳妮这么好的女孩子不要,为什么非得要那个穷女人?我这都是为了叶家的利益,你也说过的,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叶霈打断她的话:“的确,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可是,我并没要你采取下三滥的手段!而且,你何必直接去参与?”
叶夫人怒道:“你说我下三滥手段?”
“难道你觉得自己的这种手段很光彩?”他饶有兴味地盯着妻子,“其实,我并不太在意这次和林家合作的损失,只是很好奇,你不是常常自诩高贵,为什么会用出这样愚蠢下流的手段?几个女人敢用这种手段?何况是对付自己的儿子!你从哪里学来的?还是黑帮电视剧看多了?”
叶夫人又气又怕,完全说不出话。
好一会儿,她才勉强道:“我也是一时糊涂,我不甘心就这么败给那个两面三刀的女人。那天,我想到她马上就要回来了,这天下又将是她的了,叶嘉这小子是靠不住的,见了她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我有什么办法?只好孤注一掷……”
“哦,你总算说实话了,什么帮林佳妮,为了儿子好,都是借口!你是恨冯丰,恨她比你还两面三刀吧?怕再玩下去自己不是她的对手?”
“我……”
叶霈摇摇头。
“可是,没想到!真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叶嘉醒来时的愤怒和冷酷无情你简直难以想象。说翻脸就翻脸,叫我滚,居然大声叫我滚,完全不把我当母亲看待。这个孽子!更可怕的是他那样对佳妮,完全没有一丝怜悯,粗暴无情。真的,我再也没有见过比他更不像男人的男人了——那个时刻,他只关心那个穷女人,把佳妮像抹布一样地扔出去,是男人都做不出那样的举动……”
“你觉得儿子要怎样才算个男人?”
“叶嘉就不是个东西,他眼里只有那个穷女人,只关心那个穷女人,可怜的佳妮,我本来想成全她,没想到弄巧成拙……”她恨恨道,“唉,我也看淡了,这个儿子完全不把我放在心里,我是白养他一场了。不孝的孽子,怎么会这样无情无义?”
叶霈冷冷道:“最无情的人,往往并不觉得自己无情。”
叶夫人接不下去了。
“你今后怎么向儿子和林佳妮交代?”
“我还怎么交代?当初这个计划佳妮自己也是同意的。何况,她也算报复过了,林家仓促取消和我们的合作,肯定是她捣的鬼,你看看,昨天都还好好的,今天就宣布和别人合作了,说来说去,都是叶嘉不好,他当时要不是那么粗暴绝情彻底伤了佳妮的心,弄得毫无转圜的余地,现在我们还可以想想办法的……”
“想什么办法?”
”至少先稳住林家呀。估计佳妮也是恨死他了,跟林氏夫妇透露了风声,他们才会做得这么绝的……”她忽然转向丈夫,十分气愤,“你呢?你当初是怎么挽救晓波的?现在,为什么不管管叶嘉?”
叶霈不可思议:“你叫我现在逼叶嘉娶林佳妮?我自认没办法。你呢,你有什么好主意没有?”
“我要有办法还问你?这个孽子,当初都出口叫我“滚”了,我还敢说什么?这是为人子女能说出口的?”她痛苦地摇摇头,“你看,现在老大老二都怪我,好像做不成生意都是我的错……”
叶霈冷冷道:“你何必又牵扯到老大老二身上去?”
叶夫人自知失言,这些年来叶霈最不喜欢自己和他前妻的子女有矛盾了,有事无事都是“后母”的错,心里一口气憋闷着无处发泄:“唉,没想到佳妮这么善良的孩子也会报复,真是人心难测呀。佳妮也太不识大体了,不顾两家的利益,要是这次合作成功了,林家也会得到很大的好处。今天我才知道,原来她也很有心计的,唉,枉我对她那么好,她竟然一点也不顾念……”
这次,轮到叶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瞪大眼睛瞧着妻子,许久才摇摇头。
大家长求亲
叶嘉不肯回家,叶霈夫妇只好不请自来。这一次,不是微服私访了,而是公然以大家长的身份来的。叶夫人想起事后儿子那句“永远不许你再带任何女性踏进我家大门”,伤透了心,短时间内本来是怎么也不愿来的,也不敢看到儿子,可是,更不敢违逆丈夫。这几天在家里,日子也不好受,因为合作失败,老二很有怨言,本来,她是准备借这个机会和大哥较量一番,在叶霈正式退休后争夺主席位置,现在落空了,自然不会对“后娘”有好脸色。老二还只是阴沉着脸并不明言,二嫂就不同了,和大嫂、小姑子一起,对这个自来不合的继婆婆不时的冷言冷语。叶夫人以前依仗着儿子,大家伙再不高兴也得尊称她一声“阿姨”,现在见她弄得这个地步,墙倒众人推,在叶家中的地位无形中下降了不少。
老两口进了门,叶嘉冷冷看他们一眼,叶夫人心里不甘,又有些不安,坐下,脸侧在一旁也不轻易开口。
叶嘉也不招呼他们,该干嘛干嘛。
老两口在客厅里枯坐半天,除了一杯接一杯的喝茶,什么事情也没得做,叶嘉和冯丰躲在楼上,人影也见不到一个,夫妇俩一辈子也没有受过这种冷淡,叶霈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大声道:“叶嘉……”
钱比人强
叶嘉从楼上下来,淡淡道:“你们还没有走?”
“我们今天不是为你来,是为儿媳妇来的,你小子摆什么谱?”
儿媳妇?听起来真像一个讽刺的笑话。叶家什么时候这么急切着上门拜见儿媳妇了?叶嘉淡淡道:“小丰在打游戏,你们有事就直接对我说吧。”
在打游戏?叶霈打量了儿子几眼,强压制住要扁他的冲动:“快叫小丰下来,我有好东西送给她。”
“她这局还没有打完,不能打扰她。”
叶霈几乎要气炸了肺:“老子见美国总统也没有这么难的,你小子捣什么鬼?架子要摆到什么时候?”
叶嘉的神情还是十分冷淡:“你有什么东西给她?交给我就可以了。”
“我凭什么要交给你?有些东西必须得送给她本人,叶嘉,你快去叫她下来。”
“你们会有什么好东西送给她?”
叶霈站了起来,看着儿子:“叶嘉,你是跆拳道几段?”
“哦?”
“你知道我几段?”他两只手活动了几下,“你觉得你老子老了就不放在眼里了是不是?我也很久没找人练习过了,不妨今天和你玩玩……”
“我没有兴趣和老年人较量,我从不和不是我对手的人较量,那叫胜之不武!”
叶霈气得须发倒立:“小子!”
叶嘉看着父亲,又看看母亲,似乎在判断他们的真实意图。
叶夫人只是扭过目光不和儿子对视,叶霈怒道:“小子,这是你的地盘,你不必把娘老子防贼似的。”
叶嘉这才上楼去了。
叶嘉给冯丰换了一身新衣服,还给她脖子上戴了一条很别致的项链——这是他去北京时给她买的。自从她第一次问他外出有没有礼物后,他每次外出都会记得给她买些小东西了。
叶霈夫妇看这个清秀的女孩子,她端坐在沙发上,目光流动,除了瘦弱,她完全看不出有什么毛病。
他们看儿子——儿子满面憔悴。青滲渗的胡子老长,眼神疲惫,往日的神采飞扬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推了所有的工作,连他以前视为生命的几项热爱的事情都推了,只呆在家里,哪里也不去。
叶嘉不做声,夫妇俩相视一眼,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冯丰一个人在东张西望,她认出那个老头,那个辩不赢就要须发倒立的老头。她笑起来招呼他:“我知道,你来找叶医生的。”
“叶医生是我儿子。”
“那时,你可没说他是你儿子。”
“现在,我不说了嘛。”
“你微服私访,以为自己是皇帝啊。”
“我就不能微服私访?”
“你真虚伪。”
“我不是虚伪,而是暗中观察。”
“观察什么?观察我会不会贪图叶嘉的钱?”
叶霈居然老脸通红。
她疑惑的看着他:“哦。你是谁?”
又开始糊涂了。
叶霈拿出一个绿丝绒盒子,打开,一颗大大的红宝石钻戒有些晃眼。那是叶家祖传的东西,给媳妇的。由于叶家儿子众多,叶霈怕分配不均,引起矛盾,一直没拿出来。这次,他居然亲自拿了这个东西前来,叶嘉看到这个东西,面有一丝喜悦,不是因为它的珍贵,而是表示父母的诚意。他暗叹,经历了这么些事,父母,终于还是妥协了。只是,也来得太不容易了。
“小丰,这个给你的,你收好。”
“我不要。”
叶嘉立刻伸手拿了放在一边:“小丰,我给你收着。”
叶霈见儿子收了盒子,很和蔼地看着冯丰:“小丰,你和叶嘉一起回来过年吧。”
“叶家不欢迎我,不要我去。”
“叶家欢迎你。”
“不,叶家永远不会欢迎穷女人,我也不愿意去你家。你们只欢迎林佳妮,对,就是她……”
她条理清楚,仿佛完全恢复了理智。
叶嘉脸色惨白,叶夫人的脸上也红一阵白一阵。
叶霈依旧和颜悦色:“只要你乐意,叶家会欢迎你的。我说了欢迎你,就没人敢说不欢迎你。”
她笑起来:“你是皇帝?你的旨意就是圣旨?”
“对,我的话就是圣旨,没有人敢忤逆。”
“呵,你以为自己了不起啊?他们为什么不敢忤逆你?因为要继承那样庞大的家产,他们不是尊敬你,而是尊敬你的钱!人们,通常都尊敬钱。钱比人强……”
叶霈满面怒容,仿佛又要须发倒立。
她却继续说:“你看叶晓波是这样,其他人也是这样。只有叶嘉不这样,叶嘉不需要你的钱……可是……”她的声音凄凉,“叶嘉已经不喜欢我了,他不要你的钱也没有用了……”
叶嘉急忙开口:“小丰,我一直都喜欢你的……小丰……”
“不,你早就不喜欢我了,从你母亲来这里后,你其实就已经慢慢地不喜欢我了。从你以为我没有去看你母亲、从你不回卧室睡觉、从你越来越少回家、从你喜欢吃“通心粉”,从你喜欢听林佳妮弹钢琴起……叶嘉,你其实早就不喜欢我了。我知道的,我一直知道,可是,我骗自己,一直欺骗自己,我以为,真的会有灰姑娘的故事。没有,叶嘉,没有童话,也没有小王子……”
她闭了闭眼睛,神情无比疲倦:“叶嘉,我们分手吧。”
叶嘉紧紧拉住她的手,声音微微颤抖:“小丰,我没有不喜欢你,我不会和你分手的……我只喜欢你一个人,你曾经答应我,考完我们就结婚的!”
四周静得出奇,只有她一个人自言自语:“叶嘉,你说我的英语会不会考零分呢?”
叶嘉看向母亲,叶夫人不敢直视儿子惨痛的目光。她虽然恨儿子不给自己长脸,可是,终究还是记挂着儿子,加上这些天受了凄惶,在这样的大家庭,没了儿子,几乎就没了靠山,总不能真和儿子断绝关系吧。现在见弄成这个样子,完全出乎了自己的预料和控制能力,才发现自己不了解儿子,一点也不了解儿子。
叶霈叹息一声,站起来:“走吧。”
冯丰依旧坐着,叶嘉也坐着,只是目送父母出门。
叶夫人走到门口,还是忍不住回头叫儿子:“叶嘉……”
叶嘉起身走过去,淡淡道:“什么事情?”
叶夫人犹豫地开口:“儿子,你怎么打算?”
“等小丰好点,我们就结婚。”
叶霈没有做声,叶夫人也无法吱声。儿子的语气并不是和他们商量,而是很肯定的那种。
夫妻俩走过木桥,叶霈停下,看叶嘉已经进屋子里了。
他抱怨老妻:“都是你,搞那么多事情出来,现在,闹得无法收拾了你就满意了?”
叶夫人匆忙辩解:“那个穷女人,和叶家也太不般配了,我也是为儿子着想……”
“娶妻娶贤,只要你走在公众场合没人指着他的背脊骨说些绯闻八卦就可以了。你要找什么样的儿媳妇?比尔盖茨的女儿有钱,你去嘛。”
“叶嘉不是你唯一的儿子,你自然这么轻描淡写地说风凉话,可他是我唯一的儿子!老大老二都娶的是千金小姐,凭什么我儿子就该娶一个穷女人?”
“你以为我不关心叶嘉才这么说?你错了,几个儿子,我最爱叶嘉,因为他比那几个都强。你一天到晚沉溺于麻将、美容,你了解儿子几分?你难道一直没发现他从小到大衣服穿同样的款式、吃饭选同一家地方,什么都只选一样?”
叶夫人一句也接不上,这些,她也知道,可是,却从没引以为意。
“亏你你还是他的亲生母亲,不同性格的孩子,要采用不同的策略,你以为他是晓波?家里一逼就屈服了?他14岁开始就独立了,你怎么逼他?你头发长见识短就爱用下三烂的手段,现在好了吧?你看你得到什么了?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她气短心虚,可还是觉得委屈,十分委屈:“我也是为了叶家的利益,我希望这次能和林家合作的……”
“什么关心叶家的利益?痛痛都是鬼话。说来说去,你只关心自己的利益,关心叶嘉能不能娶一个千金小姐回来稳固你在叶家的地位……”叶霈的眼神十分锐利,“你的利益,只有我才能保障,并不是有一个儿媳妇做靠山就能得到保障的!”
叶夫人低了头,一句也不敢再分辨。她害怕丈夫。
他叹息一声:“那是个极聪明有趣的女孩子,和儿子那么情趣相投。其实叶家和叶嘉都并不需要她来增加财产。即使有竞争,也该他们年轻人自己竞争,要你掺和什么劲?……我出去一趟,回来家里乱得一团糟,唉,可惜了……”
婚礼和生离
后来就是除夕了。
这几天天气都很好,日日艳阳高照。
叶嘉铺了厚厚的地毯在玫瑰园,两人在玫瑰的芬芳里,看夕阳晚照。
一天的日落过去了,所有温柔的余晖慢慢隐去,冯丰仰头看西边的晚霞,看久了,觉得很刺眼。
不知道小王子为什么会在一天里看四十三次日落?
他不会觉得刺眼么?
或者他那时心情不好,刺眼也感觉不到?
叶嘉给她揉揉眼睛:“小丰,我给你念小王子好不好?”
她静静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点点头。
叶嘉富有磁性的悦耳的声音在微微醺香的空气里回荡:
“……人们没有时间去了解任何东西,他们总到商店去购买现成的东西,但是,不存在出售爱人的商店,所以,人们就不会有爱人,只有驯养过的东西,你才会了解它……我们做朋友,应该这样开始:你先坐在草地上,离我稍远一些,就像这样,我从眼角里瞅你,而你什么也别说。语言是误解的根源。不过,每天你都可以坐得离我稍稍近一些……最好你能在同一时间来。比如说,下午四点钟吧,那么我在三点钟就会开始感到幸福了……”
…………
他停下,看她在自己怀里慵懒地躺着,像一只温顺的猫。心里强烈的怜惜之意,仿佛自己比任何时刻都更加喜爱这个女人,是真正的强烈的爱。他伸手在旁边摘了一朵开得茂盛的玫瑰轻轻放在她的手里,抚摸她的头发,柔声贴在她的耳边:“正是我为我的玫瑰花费的时光,才使得我的玫瑰变得如此重要……”
她开口,声音出奇的温柔:“叶嘉,你还为其它玫瑰花费过时光吗?”
她断然而肯定:“没有。从没有过,这个世界上玫瑰太多了,可是,我只有一朵。我只看护我的那朵玫瑰。”
她抱住他的脖子,笑得唧唧刮刮的:“叶嘉,我喜欢你,一直都只喜欢你一个人。”
心里的柔情泛滥得要冲出胸腔,叶嘉吻住她的眼睛,她的温柔的眼睛:“小丰,我们结婚吧。明天就去登记结婚。”
她没有做声。
“小丰,我们先登记了,再去拍婚纱照,然后,我们去蜜月旅行,你说好不好?”
她依旧不说话。
“本来,应该先拍照的,可是,那些琐事太麻烦了,而且,我等不及了,我们先结婚好不好?婚后,我们可以去你喜欢的地方定居。外面还有很多美好的地方,无论你喜欢哪里都可以。”
她笑嘻嘻地靠在他怀里,寻求一个最舒适的地方,慢慢地就睡着了。
晚上,李欢给她打电话。
她听电话一次又一次的响,看“李欢”两个字在屏幕上跳动。这些天,李欢老是在打电话,她老是不愿接听。
叶嘉见她拿起手机,心里忽然跳得很快,在胸腔里搏斗,仿佛要跑出来。心里,竟然那么期待,她同往常一样——不接电话,不要理睬李欢,绝不要理睬李欢。
她没注意到他的表情,按了接听键,淡淡道:“李欢,你有什么事情?”
李欢的声音急切而焦虑:“冯丰,你究竟怎么啦?”
“李欢,我没什么,我只是累了。”
“是不是叶嘉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没有,李欢,我只是很疲倦。”
“冯丰,我来看看你……”
“不用。”
“我很担心你,我一定要来看看你,我只看一眼就走,好不好?”
“改天吧,改天我会跟你联系的。”
虽然被拒绝了,可是他听见她的声音冷静而理智,稍微放心了一点儿。
夜晚,房间里只点了一盏小灯,隐隐约约,光线调得十分黯淡。
这间屋子是冯丰刚来时住过的,从这里的窗子望出去,就是满园的玫瑰。可是,一冬风雪,不知道是玫瑰还是月季,它现在的花儿都有些没精打采的。
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看不到窗子也看不到玫瑰,屋子里却摆放着一大瓶很新鲜的玫瑰,是那种十分耀眼的红,一朵一朵在花瓶里璀璨怒放。冯丰四周看了看,才发现自己已经在这里住了很久了,也许是自从考试完回家那天起,叶嘉就带着自己住到这间屋子里来了。
叶嘉在桌上点一种很清新的香,有安神镇定的作用。这些日子,他每天都在屋子里点这种素香,冯丰非常喜欢它的香味,她想,自己和叶嘉的喜好,果真是那么接近。
叶嘉回过头来,见她正看着自己,眼波流动,神情嫣然,无与伦比的柔媚。
他微笑着走过来坐在她身边,她刚刚沐浴过的全身上下都有一丝熟悉的淡淡的清香。
“小丰,困了么?”
“不困,可是,我想躺倒床上去,呵呵,下雪的时候,我总是喜欢躺在床上……”想起小时候,寒冷的冬天,放了寒假,遇到下雨、下雪的日子,就可以尽情地躺在床上看小说、吃零食,父母也不责骂,那么美好的岁月,人在童年的时候,烦恼总是要少一些的,可是,为什么人总会长大呢?
小王子呢,他会不会长大?如果长成了大王子,他会不会渴望着当皇帝,就变成了野心家?
“小丰,这几天天晴了,没有下雪。”
“也许明天会下雪的。”
“下雪也好,下雪了我们可以一起在花园里扫雪。”
“扫雪”,真是一件风雅的事情,今年的冬天C城下了那么几场的血,可惜,自己都在疲于奔命,完全忘记了去“风雅”一把。北方人很理解南方人对下雪的那种欢欣,以为他们少见多怪,其实,谁不是“物以稀为贵”呢!她想,再要下雪,只怕又得隔几年了吧。
“呵呵,我小时候,也很喜欢在寒冷的冬天赖床,可是,我爸总是不允许,无论寒冬腊月,必须6点就起床锻炼。”
“可怜的孩子。”
“我发现人们其实不必那么拼命,小丰,我这几天过得特别愉快。今后,我们都应该改变一下生活方式,过得轻松愉快才是最重要的。”
她嫣然道:“那就从现在开始吧,冬天快要过去了,以后就不好赖床了,呵呵。”
叶嘉笑着将小灯彻底关了。他很少这么早就睡觉。
冯丰躺在他身边,黑夜里,她靠在他怀里,觉得安心。
他侧身,将她抱的紧一点儿,大手在她光滑的腰肢上抚摸,然后,悄悄来到她的胳肢窝下,她咯咯笑起来,他也笑起来。
她挣脱他的令人酥麻的手,爬到他身上抱着他的脖子亲吻他,那么热情。仿佛一支火把,熄灭了很久重新点燃。她的反应让他激动难言,如最初的青涩和热切。
唇舌绞缠,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又觉得脚尖在颤抖,那种几乎快窒息的颤栗,那种久违的快乐。
他的手几乎抚摸过她的每一寸肌肤,有时,他在她的身下,有时,她在他的身下,两人无所顾忌,忘情投入,像黑夜里的两个亡命之徒,无休无止地和感官刺激,和享受愉悦搏斗,水|乳交融,琴瑟和谐,精疲力竭,又欲仙欲死。
他在漆黑的夜里,喃喃低语:“小丰,我爱你。”
“叶嘉,我也爱你。”
记忆里,两人从无如此对白,相当一段时间里,她觉得,那样的台词只存在于小说或者影视里,现实中的人要面对面这么说,一定相当尴尬和搞笑。
可是,此刻,她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可笑。
“小丰,今晚我没有采取措施……”
她有些惊惶,瑟缩一下身子。以往,都是叶嘉在采取措施,他是医生,所以,她理所当然地从一开始就交给他负责。那时,她还有很多事情没做,还要拼命念书,他更是忙碌,不得空闲。两人都喜欢二人的世界,不想早早被第三人打搅。此刻,她才体会到这个男人是爱自己的,真正而深刻的爱,他将自己照顾得那么好,将那些微小的事情都替自己考虑周全了。
“小丰,你考完了,也不忙了。以后我们都不采取措施了,如果有个孩子,也挺好的,我喜欢小孩儿,男女都喜欢。你呢?觉得好不好?“
好吗?她说不上来,心里却是喜悦的,眼前仿佛模模糊糊有小孩儿的样子,胖嘟嘟的,很可憎很可憎的小模样,忽然想起,那是珠珠的儿子。珠珠生了儿子那么久了,自己只去看了一次,珠珠这些天打电话,自己也没问过她的儿子,自己居然忘了问!那次,那个小孩儿红彤彤的看起来想小老鼠。如今,那个丑丑的小孩儿了长了好些日子了,他大概没那么丑了吧?
自己和叶嘉的小孩儿,又会是什么模样?会和叶嘉一样帅一样聪明吗?她想得出神,才发现,自己很期待,比预想的更期待的多。
他抱住她,在黑夜里,眼睛亮晶晶的,仿佛某种猫眼,很奇怪的发亮。她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人的眼睛会像猫的眼睛?
“小丰,明天我们就要结婚了。今晚好好睡一觉,睡醒了才有精神。”
她抱住他的腰,抱的紧紧的:“叶嘉,你今晚不许把我踢下床了。”
他笑起来,很长一段时间,他没有如此发自内心的大笑了:“小丰,这一辈子,我再也不会把你踢下床了。我会保护你的,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他想在对她说也在对自己说,“无论是谁,我都不允许他再伤害你你了,绝不会再让谁伤害你了。”
她一直往他怀里缩,他将她抱得更紧,仿佛她生来就是长在自己身上的一部分。
瑰丽的阳光昭示着最瑰丽的一天。
叶嘉起得很早,穿了一身崭新的礼服。然后,帮冯丰准备礼服。
冯丰看他西装领结,那样英俊潇洒,比自己见过的任何男人都帅上三分,他才是小王子,是真正的小王子。她细细地看他,几乎看得呆了。
她这样的眼神令叶嘉十分开心,他细致地给她整理衣服,拿出緑丝绒盒子里的红宝石戒指给他戴在无名指上,又拿一条项链戴在他脖子上。他看她的乌黑的头发又逐渐有了生气,眼睛明亮得如两颗黑夜里的星星。
他吻她一下“小丰,你真漂亮。”
她抱住他的脖子:“叶嘉,我在你眼里,一直会这么漂亮吗?”
“嗯,一辈子都这么漂亮,小丰,我只有一朵玫瑰,那是独一无二的玫瑰,所以,最漂亮。”
心里那么喜悦,彷佛,自己真化身为一朵冬日里最美丽的玫瑰了。
这天是民政局最后一天上班,几乎从下午开始,就要开始春节放假了。
没想到这个时侯都还有不少排队登记的情侣,大概有七八对。今天,又是什么好日子了?
排队的男女,一众工作人员看着两人走近,无不惊叹,目光不由得都落在了叶嘉身上——这么帅的男人居然肯结婚,真是没天理。他们看这个喜气洋洋的男人,拿了大袋高档巧克力,分给工作人员甚至周围的男女,语气温和又彬彬有礼要大家都沾点喜气。每个人都愉快地接过糖果,这样的时刻,这样的一个男人,没有任何人会拒绝他送给自己的东西,何况,是如此的美满,他们绝不知道,这个男人,一辈子也没有这么平易近人过。
工作人员是两个三十多岁的妇女,忒热心地招呼二人坐下等候。
外面的音箱里一直一直地播放那首喜气洋洋的歌《今天你要嫁给我》,蔡依林和陶喆的合唱,特别适合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场景:
叮当
听着礼堂的钟声
我们在上帝和亲友面前见证
这对男女现在就要结为夫妻
不要忘了这一切是多么的神圣
你愿意生死苦乐永远和他在一起
爱惜他尊重他安慰他保护着他
两人同心建立起美满的家庭
你愿意这样做吗?
YesIdo
听我说
手牵手一路到尽头
把你的一生交给我
昨天已是过去明天更多回忆
今天你要嫁给我
…………
叶嘉一直拉着冯丰的手,,见她听得专注,脸上那样温存的笑意,柔声道:“小丰,今天你要嫁给我了。”
她心里忽然一颤,没有做声。
终于,轮到二人了。
照相,填表,拿出红红的“结婚证”,相片贴上去,钢印盖下来,然后,只剩下签名栏了。
签名之前,学了些舶来品的工作人员,拿了单子郑重其事地有个简单仪式,读的是结婚宣誓词:“叶嘉先生,从今天开始,你将娶冯丰小姐为妻,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有或贫穷,健康或者疾病,你永远爱她,珍惜她,直到地老天长,永远忠实吗?”
冯丰以前一直觉得,国外的结婚誓词,比中国的“白头偕老,早生贵子”之类的好。因为中国的誓词里,没有“富有或贫穷,健康或疾病,我都会永远爱他(她)、珍惜他(她)”,中国的婚约里,倒长久有“七出”之罪,比如,妻子相貌不佳,或者得了什么恶疾,都可以被丈夫正大光明地休了。
她胡思乱想,听得叶嘉那么清晰而坚定的声音“我愿意”。
她有些恍惚,听得工作人员按照惯例问自己同样的问题:“冯丰小姐,从今天开始,你将嫁给叶嘉先生让他成为你的丈夫,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富有或贫穷,健康或者疾病,你永远爱他,珍惜他,直到地老天长,永远忠实吗?”
愿意吗?当然愿意!一百个愿意。
可是,这话说不出口,叶嘉紧张地盯着她,拍拍她的手:“小丰……”
工作人员干咳一声:“冯丰小姐,你愿意吗?”
她的声音轻如蚊蚋:“我愿意,我很愿意。”
叶嘉很快签好名,所有的目光都盯着冯丰,盯着这个一直迟疑的女人。连两个工作人员都心怀不忿了,这个女人是不是白痴啊,这么好的男人还要犹豫?
叶嘉轻轻叫她:“小丰,签名啊。”
冯丰的手一抖,放下笔:“不,我不愿意。叶嘉,我们分手吧。”叶嘉呆住了,工作人员也无比惊愕。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下,她已经冲出了大门,跑得老远。
“小丰,等等我,小丰……”叶嘉面色惨白,追上来拉住她的手。
然后,车子开动,车内,两个人都一言不发。
不长的一段距离,却是漫长的煎熬,终于,车子在家门外停下。两人默默地下车,叶嘉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两个人一起静静地往前走,就像一对最和谐的情侣。两人走过绿色的草地,吱嘎的木桥,叶嘉吐出一口气来,微笑着拍拍她的手:“小丰,改天吧,改天我们再去登记。今天,我们先过年。我的厨艺进步很多了,今天,你做女皇,好不好?”
她看他,目光清晰而冷静:“叶嘉,我们分手吧。”
叶嘉面色惨白,扭过头:“不,小丰,我们不分手。”
她笑起来,什么话都没说。
他看她,见她完全恢复了精神,神采奕奕的样子,彷佛换了一个人。
她一直往前走,他一步一步跟随着她。她来到二楼,来到更衣间,先换衣服。他就站在一边默默地看她。她穿了自己的羽绒服、牛仔裤。然后,拿了自己当初来时带着的旅行箱,一件一件收拾自己的衣裳。
叶嘉一直在门口,默然地看着她。
她的东西并不多,简单地收拾一下,就好了,拎一下,也并不太重。
她的目光落在衣柜里的一个包装十分精美的盒子上。很久以来,这个盒子一直躺在最角落里,她从未打开,从未触摸,那是李欢去年的今天送的一条裙子。
她几乎都快遗忘了。
她拿起,仔细看看,还是放在了自己的旅行箱里。
然后,是另外一个沉甸甸的盒子,是李欢送给自己的“玩具”——三套房子的钥匙。
他依旧将它们放在箱子里。
终于,一切都收拾好了。
她出门,叶嘉跟着她出来,两人来到卧室,
她在一张柔软的椅子上坐下,微笑着,将信用卡、无名指上的炫目的红宝石戒指、脖子上的项链,一样样地递过去:
“叶嘉,给你。”
叶嘉每接过一样,手都微微颤抖一下。
他的一只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左肋,仿佛每一根肋骨都在隐隐作疼,疼得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原来,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永恒,哪怕千年的缘分,也会被红尘俗世,消磨成灰。
“叶嘉,再见。”
他没有做声,只是看着冯丰提了箱子一步一步走出卧室,然后,下了楼梯,走出客厅。
他一声不响地跟在她后面。
然后,她已经走过吱嘎作响的木桥了。她身子小小,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提着大大的旅行箱,也还能蹒跚着前进……
他快跑几步,冲上前去紧紧抱住她的腰,声嘶力竭:“小丰,不,我们不分手。”
箱子掉在地上,她的眼眶湿润,然后,泪如雨下。
他发疯一般反转她的身子,抱住她,低头吻了下去。她也踮起脚尖,拼命吻着他,两个人,一起倒在阳光下的草地上……
最最意乱情迷的时刻,她看见不远处尖顶的房子,窗前的天竺葵,咕咕叫的鸽子,以及满园的玫瑰,小王子……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曾经向往的,都是自己真切拥有过的,那么美好而亲切。
自己怎能舍掉这一切?怎能?就如一个人要生生将自己的骨头和肉片片剥离。
她闭上眼睛,睁开,明亮的阳光下,叶嘉的赤祼的胸膛那么刺眼。她恨阳光,恨为什么世界上要有光阴,仿佛又看见那张床,床上赤祼的男女……仿佛一个魔鬼闯进了心房,他蘧然翻身,歇斯底里:“不,你不是叶嘉……你放开我,你是骗子……”
她拼命抓扯他,厮打他,胡乱捂了即将散开的衣服,提了箱子就跑……
“小丰……”他追出去,她已经跑过草地,跑到外面的街道,然后,一辆出租车开过来,她上了车,只留下他的撕心裂肺的呐喊,“小丰,不,我们不分手!”
偏要动手动脚
这一年的除夕,冯丰在酒店里过年。
丰盛的菜肴,豪华的房间,她将自己的一百万花得理直气壮,生平也没有这么单独享受过,仿佛一个女皇。她想,有钱真是好事,难怪,大家都那么拼命地挣钱。
提前给珠珠打了一个电话后,手机就关机了,她不愿和任何人联系,一个人的世界,清静而美好。
她躺在浴缸里,满身的泡泡,洒满玫瑰的花瓣和香精,浑身放松而舒适。
多久没有这样轻松过了?
没有英语单词,没有做不完的方案,没有叶嘉,没有李欢……所有的一切,会重新开始。
只是,心里隐隐的疼痛,仿佛很麻木的那种,并不撕心裂肺,却慢慢渗透在骨髓里,钝钝的感觉,如一把磨不快的刀。也许,从自己见叶夫人第一面前,这把钝刀就出现了,经历了这么久,它生锈了,割下去也没什么感觉了。
她随手拿了一本时尚杂志翻一下,扉页就是芬妮的大幅照片。
芬妮穿一身旗袍,窈窕而温婉,充满东方女性的美丽气质,然后,文中说,她加盟了一部大制作新片,那戏,正是陈姐投资的。她更换了经纪约,把自己的未来交到了陈姐的手上。陈姐做了很多规划全力包装她,目前,已经有好几部大戏,好几个国际品牌广告等着她。
香港的一些八卦媒体还拍摄到她和一个亚裔男子吃饭的亲热场景,那个亚裔男子是个白手起家的成功人士,商界传奇。据八卦描述,该男子对她颇为上心,接受采访时宣传,芬妮是他心目中最理想的妻子人选。
芬妮,她走对了自己人生至关重要的一步。
冯丰翻看整本的娱乐八卦,这个世界一点也没变,什么都在照常运转,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窗子开着,屋子里冷飕飕的。
外面鞭炮声震天价地响,李欢也不开灯,在黑暗里迎接自己在21世纪的第二个春节。一只手机是关着的,跟这个世界的外界联系,就此全部被关在外面。还有一个手机是开着的,上面的号码,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才晓得。
可是,她没有打来。他拨打她的电话,永远是关机。
冯丰和叶嘉分手的消息来源于叶晓波,今年叶家前所未有的全家团聚,一起过年。叶晓波说,本来大家长叶霈是为了迎接三儿媳妇,才做出如此重大决定的。可惜,结婚的当天,新娘子居然跑了。
叶晓波甚至有点幸灾乐祸,那是对家长权威受到挑战的一种幸灾乐祸:“老头子真不知哪根筋不对劲了,他找上门主动示好。可惜,人家不领他的情。这于他,可是第一次啊,他气得吹胡子瞪眼,哈哈……只是可惜叶嘉了,唉,叶嘉也真可怜……”
这个消息,令李欢不知是喜是忧。他离开别墅,来到这个租房。如果冯丰暂时无处可去,她会不会来这里?
心里是抱着一点残存的希望的,毕竟,她有这里的钥匙。
从早上到傍晚,他一直等着,那么强烈地期待着,自己在21世纪的第二个除夕,有人陪着自己一起度过,而且,只能是她。
比想回到自己的时代的心情更加迫切——如果她出现,如果她来!
终于,天已经黑尽,可是,奇迹还是没有出现。
他也不开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黑夜里,拿着一瓶酒。时间仿佛是凝固的,还是去年除夕的那个晚上,还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对着一堆酒。
他给她打电话,对着关机的她大笑:“冯丰,我随你来到这个世界上,两年都是一个人过年……你这个狠心的女人,连陪我吃一顿年夜饭都不肯。”
冯丰在大年初一的鞭炮声声中醒来,推开窗子,外面很晴朗的天气,几乎隐隐有些春色了。
吃过丰盛的早餐,她换了一身衣服出去闲逛。
先去给珠珠拜年,买大包小包的东西给老太太,给她的小孩儿大大的红包,看到呣子都精神十足,她的全家人安康幸福,她也笑嘻嘻的。珠珠前些日子一直在关心她考试的事情,并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现在见她精神奕奕,哪里会想到她刚刚经历了一场决裂?
直到临走,她也没有给珠珠谈起自己和叶嘉分手的事情,这个时刻,大家都需要开心,不需要任何扫兴的消息。
大年初一的街上并不繁华,行人比往常少得多。
她抬头,看见前面的“御膳宫”。
忽然想起李欢买彩票中了3000元,两人在这里吃饭的情景。她走进来,点了几个菜,服务生有些好奇地看这个女人,在大年初一,一个人下馆子。
她拿起筷子,明明已经有些饿了,可是却一点也不想吃。坐了好一会儿,她起身,叫服务生打包,拎了出门。
一个人在商场逛了大半天,买了一身新衣服换上,出租车在一片小区的广场外面停下。
她走几步,仰头看,门窗都关着,此时此刻,那里才是最清静的地方吧。
她慢慢往熟悉的屋子里,在门口,静悄悄的,她拿起钥匙开门,进去。
一屋子的酒味,一地的空酒瓶,李欢倒在沙发上,周围一阵污秽难闻的呕吐物。
李欢,这个没有半点长进的家伙!在21世纪的第二个除夕,依旧喝的酩酊大醉,一塌糊涂。
她皱皱眉,放下东西,去拉他。
他居然醒来,笑嘻嘻地看她一眼,伸手紧紧抱住她,仿佛在做梦:“冯丰,你这狠心的女人,连陪我吃一顿年夜饭都不肯,我好饿……”
“你醉死算了,你还晓得饿?”
她半拉半拖地将他弄到房间,他实在太重了,好在还肯配合,自己走几步,否则,冯丰真要扔下他不管了。
他倒在床上,闭上眼睛,好像又睡着了。
冯丰松了口气,出去将小客厅打扫干净,里里外外的看看,才发现,这屋子里什么都没变,甚至,自己的书,自己用过的电脑都摆在原位。
她默默站了一会儿,走进厨房,拿出打包回来的饭菜热好。
她端了菜出来,腰被人紧紧抱住,他的头埋在她的肩上:“冯丰我一直等着你回来,我怕你再也不肯回来了……”
她一把掀开他:“滚开,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啊?不要动手动脚的。”
李欢气结,这是什么女人呀,简直是一个悍妇。
她皱起眉头,满是嫌恶的表情:“你快去洗漱,醉成这样,难闻死了。”
他气得飞快地冲进卫生间。出来的时候,他的胡碴已经剃干净,换了身衣服,醉酒的憔悴也遮挡不住满心的喜悦。
她已经摆好碗筷,见他倒一杯热水。他在她身边坐下,端起碗,拼命地吃,吃几口,又停下,看着冯丰,嘿嘿傻笑,想起许久以前,自己和她在这间屋子里生活的情景。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她瞪他一眼,“吃你的饭吧,以为我秀色可餐呀?”
他哀叹出声:“你这人怎么精神稍微一好一点就张牙舞爪呢?”心里却是喜悦的,他宁愿看她这等模样,而不是生病时的柔顺憔悴。
心里,其实是很想问她,那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她的样子轻描淡写的,根本就无意对自己说什么。也罢,既然她不愿意提,自己也就不问算了。
饭后,两人收拾好在客厅里坐下,已经是傍晚了。李欢急切道:“冯丰,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
“随便吧。”
“要不要去你的别墅看看?”
“我的别墅?什么时候我有别墅了?”
“笨蛋,我把多余的钱全部捐出去的时候,并没有征询你的意见,你忘了?其中有一半应该是你的,现在,我只好那这个别墅给你抵债了。”
冯丰不置可否,他爱怎么说就怎么说。男人的话,一般都当不得真。去参观参观也行,反正大过年的也没什么其他事情好做。
虽然已经来过两次了,可是,前两次都是浮光掠影地经过,并未细看周遭景致,尤其是后一次,被那柄出土的弓箭吓得不轻,更没有好好注意。
这次来,心情却异常的轻松,好像故地重游的感觉。
那片冬日的人工湖泊在傍晚显得十分冷清,偶尔几只冬日的水鸟窜起。孤零零的几只白鹭偶尔嘶鸣两声,听起来更是空阔。车子开得很慢,在沿途两边那种叫做“斑麻”的植物里穿梭,干干的白色花絮在风里飘荡,冯丰摇下车窗时,那些白色的花絮就会飘在脸上,软软的十分轻薄。
然后,车子驶进独立的车库,二人出来,冯丰才第一次细看这栋房子。围墙周遭,栽了一圈黄桷树,近屋子的前方是几丛芭蕉。进了大门,一跳宽敞的石阶引上了楼前一个弧形的大露台,露台的石栏边沿上整齐地放置了一排茶花。
她每看一处,都惊叹一声,这里,每一个细节都透出李欢的特色:“奢华而富丽堂皇。她瞪眼:“李欢,你还把自己当成皇帝?”
“不够,我这点财富远远够不上皇帝的资格。冯丰,你穷惯了没见识,不知道那些真正豪宅到底是什么样子……”
“你有见识,你了不起,你就是贪图安逸和奢华,荒淫暴君。”
李欢笑起来:“冯丰,那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不?”
“什么行为?”
“仇富。这是你们这个时代很多人的通病。”
冯丰愤愤然:“如果富人的财富来得正当,谁会仇富?官商勾结,投机倒把,贫富悬殊,房价比天高,那些大富豪,有几个的发家史是清清白白的?一旦阔了就以为自己是上等人,那副可恶的嘴脸,哼,在中国,几个大富豪没有原罪?我们还不能仇富了?唉,阶级地位决定了你的反动本质,你倒巴不得我们这些无产阶级都做受苦受穷又不反抗的顺民……”
他忽然想起自己曾见识过的叶家的那种顶级豪宅,只暗叹,冯丰和叶嘉交往一年,竟然连一次也没有去过那里。看来,豪门的门槛真是比天高的。只笑道:“看看,还上纲上线了,嘿,我可没什么原罪,都是我勤劳致富……”
冯丰也笑起来,这家伙满口现代词语了,还勤劳致富呢!也是,卖菜的老太太都炒股,总不能偏偏说人家李欢就是“不义之财”吧。
她瞪眼道:“李欢,那你又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不?”
“什么行为?”
“假洋鬼子!那些人出国一年半载,回来就是满口的洋泾浜英语,你从古代来带现代,就跟出国镀金似的,天天学些时髦词语。”
李欢真是哭笑不得,难道现在自己还要整天之乎者也?那样,谁肯理睬你?
两人边说边往里走,再进去,就是客厅了,屋子里的家俱看起来古色古香,冯丰也认不出都是些什么质地,只觉得一坐下去,整个人就总有点怪怪的感觉。
屋子里的灯光开得很亮,冯丰环顾四周,才发现上次的那些厚厚的丝绒帘子都被撤下了,换成了她很习惯的那种纱窗。
李欢倒了一杯热茶给她,见她东张西望的,笑道:“胆小鬼,又害怕了?”
她接过茶喝了一口,老实点点头:“李欢,你一个人住在这里,难道就没有害怕过?”
“我看不出有什么好怕的。”
“难道你不觉得这屋子阴气太重,不宜居住。只有他一眼就看中了,当时,为了脱手,卖方要的价格并不太高。
“冯丰,我带你好好看看你的房子。”
“你少来了,这么阴气森森的房子,我不敢要。”
李欢奇怪地看着她:“为什么我没觉得有什么阴气森森?”
她想,因为你本来就是千年僵尸,同类怎会害怕同类?这个念头在心里一过,不由得哆嗦一下。她立刻随他站起来,走到外面,居然看到满天的星斗。再看看院落四周,影影绰绰的几丛芭蕉看起来更是冷清,而且黄秋秋的,有点死气。
“李欢,我觉得有点诡异,初一晚上大月亮……”
“妄想?哪里有月亮?只有几颗星星好不好。”
“我以为,初一晚上没有月亮,也不该有星星的。”
李欢意识到她又在害怕,所以东拉西扯的,仿佛在给自己壮胆。他笑起来,去拉她的手:“我不明白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她也说不出来,只觉得这里阴气特重,本来想甩开李欢的手,可是又不敢,终于大声道:“会不会因为你是千年僵尸的缘故?”
“千年僵尸?”
李欢重复一遍,她却激灵灵地打个冷战,赶紧道:“呸呸呸,大年初一的说什么鬼话?”李欢被她逗得笑起来,这一笑,她也笑了,心里立刻放松了不少。
参观了几间卧房和书房,都窗明几净,富有李欢的特色,但是被单床套度叠得整整齐齐,好像很久没人住的样子。冯丰道:“你住的地方都没什么人气,李欢,我建议你赶紧娶妻生子,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增加点人气……”
他瞪她一眼:“我刚搬进来时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现在已经不住这里了,当然没什么人气了……”
“哦,莫非你还有西厢?”
李欢笑着拉了她就走:“我带你去看最漂亮的地方。”
“什么东西那么神秘?”她追问着,被他拉了走下石阶来到对面的那片相对独立的单元。这一走过来,她才惊叹一声,先进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绿——一棵千年生长的黄桷树,树冠张开来,怕不得有两三百米掩映?
她大声惊叹:“李欢,你这个房子划得着了,光凭这棵树就可以抵消那些阴气的缺陷了。”
“这棵树的所有权并不属于我,我只有观赏权。”
“你有观赏权就不错了,这种千年古树,得属于大众才行。”她好奇地边说边伸手去抱那棵树,却哪里抱得住?
“傻瓜,起码得六人合抱。”
“嗯。”她的注意力完全落在了这棵树上,兴致勃勃地估量,“我在昭觉寺看过一棵一千多年的黄桷树,号称“天府树王”可是还没有这棵大,估计这棵树的树龄应该更长。”
李欢平素看惯了这棵树,没觉得什么稀奇,只拉了她:“这里才是我住的地方,你进去看看吧。”
冯丰见他对这几间卧室、书房、衣橱强烈推销,心想,都是房间有什么好看的?她跟随他进去,先看书房,书柜里的书都是熟识的,还有几个版本的《小王子》。可是,她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个上面,只看着书桌上那张保护得很好的弓箭。
心里失去害怕后,就是强烈的好奇,她去拿弓箭,挺沉的,一下还拿不起来。
李欢心里藏着那个秘密很久了,想给她一个惊喜,一心希望她去看房间,那么急切地希望让她尽快看到她曾经梦想过的一切,态度前所未有的温柔:“冯丰,等会儿再看这个吧……”
玉体横陈夜和惊天大秘密
“我再看看嘛,李欢,我那次回去后,一直都在好奇,怎么那么巧合,你的弓箭会出土又回到你的手中?难道你不觉得很巧合么?”她再试图拿起弓箭,还没拿起,只听得窗户“噗嗤”一声,彷佛某种夜枭刚刚飞过。
她兴致勃勃道“李欢,你不是善于骑射嘛?快去射一只鸟儿给我看看,我刚刚听到鸟儿飞过的声音……”
天都黑了,看不见。”
嘿,人家那些百步穿杨的不是蒙了眼睛也能射落天上的飞鸟嘛?何况今晚还有满天星光。莫非你根本就是在吹牛?”
李欢见她这么开心,不再是今天初见是的淡漠表情,又见她病了这些日子,身子十分单薄,哪里肯违逆她的意思?只要她高兴,哪怕是天黑了,也得射下一只鸟儿给她玩耍,他拿了弓和她出门,又来到那棵千年黄桷树下,果真有黑影飞过,彷佛两只巨大的鸱枭。
“快射下来,快射下来我看看……哈哈。考验你的时候到了,看你是不是吹牛……”
李欢见她笑嘻嘻的催促,声音银铃一般,很是喜悦,点点头,挽弓听声,金箭在星光下熠熠生辉。
冯丰细细地看着那支金箭,心里忽然很奇怪,又有那种阴森森的感觉,有点胆怯:“李欢,要不,我们不射鸟儿了……”
“一定要射一只给你看看,免得你说我吹牛。”
李欢继续听声瞄准,可是,鸟儿是活动的,并不是挂在树上的铜钱,它四处飞窜,等他捕捉到声音时,鸟儿已经俯飞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冯丰忽然想到这句说书的常用的话题,明明是蒙蒙的夜晚,却觉得眼前一花,只见那支金箭追逐着俯冲下去的鸟儿,一下落在了黄桷树下,冯丰只听得耳边“轰隆”一声巨响,整个人就失去了知觉。
好像只是刹那间的事情,冯丰睁开眼睛,眼前却一团漆黑。她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下意识地喊:“李欢,你在哪里?”
黑暗中,一只手摸索着过来,紧紧拉住了她的手,是李欢的声音:冯丰……”
李欢的声音好像微微在发抖,这让她立刻清醒过来,刚刚李欢在射鸟儿,怎么一瞬间,彷佛世界就改变了?
“冯丰,我们掉进一个密道了……”李欢贴在她耳边,小声道。
天啦,那棵千年黄桷树下还有机关?
黑夜将恐怖放大,她哭丧着脸:“我们会不会再也回不去了?会不会有鬼?”
突遭变故,李欢心里也很害怕,可是经历了一次穿越后,早已练就了心理素质,,见冯丰吓得发抖,勇气倒上来了,拉了她的手:“我们先看看再说。”
冯丰吓得魂不附体,几乎是贴在李欢身上,被他拖着走,残存的意识里心想,莫非,又一次“穿越”了?
黑暗里,前面后面彷佛都是通的。也不知是在往前还是往后。二人选了一个方向,听天由命般乱走一气。
密道很狭窄,手伸出可以摸到两边的石壁,两人走得一会儿,忽然停下,前面,又隐隐的光亮。
“那里有人……”冯丰低呼一声,李欢急忙掩住她的嘴,两人看了好一会儿,四周依旧一片死寂,哪里有半点生气?
李欢拉了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在光亮处。视线骤然开阔起来,前面是一片很大的场地。石壁上,一盏一盏的油灯,黯然地燃着,四周都是石头,冰冷的石头。冯丰握着李欢的手忽然僵了,她逐渐看出——这些竟然都是墓|茓!
“冯丰,小心。”李欢低声道。他自从和叶霈到老白那里看过那批出土文物后,就特别留意研究所有关古墓方面的知识,里面很多水银、铅含量过高,缺氧……很多人误闯古墓,除了传说中的机关外,更多的是死于缺氧或者中毒。
可是,呼吸却是顺畅的,这里,并不缺氧,而且,因为没发现“人”。二人反倒安心了一点,估计是误闯古墓了。
冯丰忽然道:“现在盗墓者横行,据说,C城境内还有许多没找到的宝藏,其中最可疑的是蜀王留下的大批宝藏不知下落。而张献忠屠川败逃时也有大批宝藏留下,至今毫无踪影,莫非……”
“莫非什么?”
“莫非我们要发财了?”
李欢见她前一刻还吓得魂不附体,这一刻面对满世界的墓|茓倒做起了发财梦,叹道:“你现在不害怕了?”
“我只怕活人,不怕死人。只有活人才会想法设法害人,死人,一般倒不会再害别人了。”
李欢也笑起来∶“冯丰,你变深沉了。”
“嘿嘿”她心情十分激动,“李欢,这里会不会真是个什么宝藏?”
“我们看看再说。”
两人又站了一会儿,再往前走,一壁的油灯逐渐减少,也许是对“宝藏”的,冯丰极大的兴趣倒一点也不怕了,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过最后一盏壁灯,眼前一花,却见一片冰清玉洁的巨大冰柱,彷佛从天而将。这些柱子,有的优美雅典,有的粗壮结实,洁白晶莹,婀娜多姿,细看冰柱时,才发现还有水滴从一些倒立的冰锥落下,基本两三分钟才滴下一滴,在这样一大片死气沉沉中,不时冒出一声“滴答”的声音,更显得它的空旷和渺远。
“石钟|乳,这里怎么会有石钟|乳?”
“这不是石钟|乳,那些滴下的并不是石灰水。”
“那是什么?”
李欢细细看,那并不是普通的“水”。当然更不会是“冰”,却不敢用手去碰触:“我也不知道。”
“李欢……”
这一次,冯丰的声音颤抖,却发现李欢的手也是冰凉的,二人几乎是同时发现,一颗粗壮的石钟|乳里面,竟然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少年,这个少年头戴冠冕,面容清秀,嘴角却带一些阴毒气息,完全跟他的年龄不相符合。
“木乃伊!”
“邪王石之轩复活……”
太过惊恐,《大唐双龙记》里那个魔王被封印的?情景都出来了。冯丰瞪大眼睛:“这是什么人?”
“不是人,应该是玉像。”
“也是,怎么可能将活人冻在这里。”
冰柱上似乎有文字,两人上前一步,只能辨认出最大的两排字,从上到下依次是:
刘慧震
如此禽兽,怎得为君?
这里莫非是哪个蜀王的地宫?可是“刘慧震”是谁?冯丰迅速搜索记忆,没发现哪个帝王叫这个名字呀。
“刘慧震,刘慧震!”李欢连念两遍,忽然道,“莫非是他?”
“是谁?”
“刘昱。”
刘昱?冯丰瞪大眼睛,这个名字可是知道的,南北朝时候的南朝宋明帝长子,后来的宋后废帝,大名鼎鼎的小暴君,死时只有15岁。
刘昱同学的“暴君”名,绝非浪得虚名,他最出名的一件事情是:某一次,刘暴君带领随从出宫在市井游逛,忽然听到一所民宅里有妇女呻吟痛苦的声音。他觉得很好奇,便推门进去,原来是一位产婆正在接生。他感到好玩,便上前观看,只见婴儿的头颅已经出了产门,便一把将产婆推开,挽起袖子,自己上阵,双手抓住婴儿的头,一下拔了出来。产妇一声惨叫当场死去,刘昱则把血淋淋的婴儿一下掼在地上,一脚将其头颅踩碎,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从此我也会接生了,我要给天下所有的产妇接生!”要是这个小恶魔不早死,那天下的产妇真要给他全害死完。史书对他的评价是“穷凶极暴,自取毁灭。”
虽然已经过了一千多年了,可是,见他的模样如此活生生地出现在面前,冯丰还是忍不住一阵害怕,忽道:“莫非他还活着?”
“不对,他应该是木乃伊……”李欢本来想说是冰封的“干尸”,但知她胆小,只用现代人异常熟悉的“木乃伊”代替。
冯丰在心里估算一下时间,“刘昱是你的同时代人哦,你以前认识他不?”
李欢见她此刻竟然提出这样的问题,不禁失笑:“南北乱世,交通十分不便,你以为是现在啊?打个电话发个邮件,两国元首展开电话会议?我即位时,这个小暴君早被他的大臣萧道成杀死了。不过,对他的残暴也是素有耳闻。”
两人虽在说笑,但是心情都十分紧张,暴君刘昱的“尸体”何以会如此完好地保存在这里?而这里的出口又在哪里?会不会自己二人也被困在这里变成“干尸”?
二人无心再看刘昱,继续往前走,刚走几步,就停下脚步,这次,真是呼吸都快停止了——前面,也是一大片冰柱,不同的是,中间的几根冰柱里,每根都冰封着一个“人”!
因为有了刘昱的先例,这次,李欢倒没吃惊多久,拉了冯丰往前几步,第一根柱子上的人身材魁梧,头戴尖顶黄|色小帽,身穿紧身及膝短衣,腰束红带,浑身上下缀满了金花玉镜等饰物。他的冰柱上依旧有文字,所用的字体和格式,跟刘昱的一模一样:
萧宝卷
身为元首,好为贱事
这次,不等李欢开口,冯丰先叫嚷起来:“是东昏侯萧宝卷”。萧宝卷是南朝齐最有名的昏君。这个皇帝喜欢耍杂技,宠爱潘贵妃,穷奢极欲,滥杀无辜。他最有名的是“吝啬”,当初梁武帝萧衍派兵都打到首都健康城外了,这厮还在歌舞升平。太监茹法珍跪请他赏赐将士抗敌,他却说了历朝没一个皇帝能说出来的话“贼来独取我耶,何为就我取物?”意思就是说,反贼难道就只捉我一个人嘛?凭什么要我赏赐?成为千古要钱不要国的“第一帝王”!死时年仅19岁。
再往下之人,跟刘昱的相貌颇为相似。一派的眉清目秀,装扮也很符合人伦,人模人样的,眼睛特别大,睫毛纤长。他的冰柱上的两行字则是:
刘子业
丧国亡家,自取灭亡
这刘子业是刘宋王朝最为凶残淫乱的皇帝。他继位后,特别嫉恨他的六个叔叔,于是将他们全部抓到京城,将其中最胖的三位关入笼子里,每日供应猪食,令其供食。对三个叔叔的封号分别为:猪王、驴王、杀王。此人不仅狂杀刘氏宗室,还杀许多大臣将军、近臣密戚,邺城外面的河水被尸体堵塞,捕鱼人打捞起的鱼腹剖开,里面都有人的趾甲,以至于邺城人民很久不敢吃鱼。
此人还特别好色,有嫔妃一万多人,和自己的亲姐姐山阴公主私通不说,还将亲姑母新蔡公主纳为宠妃、山阴公主觉的不“公平”,质问弟弟,你我二人都是先帝骨肉,为什么你那么多嫔妃,我才一个丈夫?刘子业为安抚姐姐,立刻赏赐她二十名“男妃”——这就是历史上“面首”、男宠等词的发源和由来、刘子业还跟现代的上流社会们一样有个癖好,喜欢“群交”——经常别出心裁,将各王的王妃、公主集中起来,强令左右侍从和她们OOXX,下令宫女均赤身祼和他一起在宫中“祼奔”,稍有不从,立刻处死,刘子业作恶多端,17岁就被叔叔宋明帝杀害篡位,死后称为“宋前废帝”。
如果说前面三人还都是相貌“清秀”,则第四个简直就是美男子。这人南朝帝王冠冕,眉目之间,极为顾盼。他下面的两行字分别是∶
郁林王萧昭业
阳奉阴违,猥琐奢靡
萧昭业是南朝齐朝的第三代皇帝,因为长相异常俊秀,尤工于隶书,从小极得祖父和父亲的喜爱。他本人善于做戏,平素装的勤俭节约,一待父亲死后,他刚继位就立刻在父亲的灵堂前和父亲的嫔妃苟合,简直无耻到了极点。
看了这群南朝的暴君,两人走过去,才发现还有三根很粗大的冰柱,这次,冰柱里的人就跟前面那几位哥们大不相同了。
第一人是独眼龙,一只眼怒目圆睁,一只眼是瞎的仿佛要滴血。他身材高大,起码足足有两米多。冯丰吐出一口气来:“这厮要活着,可以去打篮球了。”
李欢不语,只看属于此人的两行字:
秦王苻生
主上失德,人怀二心
原来,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前秦暴君苻生。此人自幼瞎了一只眼,继位后之残忍好杀,连后赵暴君石虎也自愧不如,叹一声“后生可畏。”当时,前秦据有关中,虎狼横行,天天出来吃人。百官奏请苻生勤政鑲灾,苻生狞笑说:“野兽饿了自然要吃人,吃饱了就不再吃,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上天这样惩罚百姓,是因为他们有罪,特降虎狼替朕助威,大街上的人摩肩接踵,杀之不尽,虎狼替我杀一些,多好!”群臣简直哑口无言。这厮还有个嗜好是“剥皮”,把人的脸皮生生剥掉,令他们下颌挂着脸皮歌舞。而且常常强迫宫人和近臣群交。最后,这荒唐暴君被前秦大王符坚所杀,死时23岁。
而苻生的旁边一人,虽然没有那么高大,但是也身材粗壮,短衣小帽,身着胡服冠冕。他的两行字为:
昭文皇帝慕容熙
礼敬甚寡,咸有丑声
慕容熙自然也不是善碴,皇帝哥哥死后靠勾搭嫂子丁太后继位,随后,把个年老皮皱寡淡无味的老太后抛到一边,宠爱付训英姐妹。可惜,付家姐妹早死,尤其是付训英死时,这家伙大兴土木营造坟墓,弄得泥土比粮食还贵。还要求文武百官全部为付皇后哭丧,若有不流泪的一概处死,群臣只好拿了花椒面海椒面等辛辣之物往眼睛里抹。最彪悍的是,这哥们在付训英妆奁入棺后,又开启棺材,当场跳进去和她的尸体OOXX,可谓荒唐到了极点。由于弄得天怒人怨,饿殍遍野,在他披头散发去给付训英送葬的时候,被手下干掉。死时,也只年仅23岁。
后主高纬
小怜玉体横陈夜,已报周师入晋阳
这个昏君并不出名,出名的是他那个绝世美妃冯小怜。高纬继承父辈的凶残本性,喜欢把蝎子放在大浴盆里,然后命令奴婢赤身祼体躺进去,被蝎子蛰。被蛰的人往往痛得全身蠕动,嚎啕之声碎人肝胆,而高纬就觉得这是“赏心悦目的快事”。当周军打到家门口了,大将斛律孝卿要他犒赏三军好保卫首都,可他老大不愿意,只答应去唱一曲军歌来个战争总动员,鼓舞士气。高纬是个结巴,可偏爱唱歌,还能弹琵琶。可是,第二天当数万大军全副武装地等待他们的皇帝检阅时,终夜和冯小怜淫乐的高纬却站将歌词和演讲稿忘得一干二净,他又有点结巴,站在台上半天说不出话来,干脆吭哧吭哧地一通傻笑。这一傻笑,将那些对他抱着残存幻想的将士们的热情彻底消灭,再也不愿意为这样一个昏君抛头颅洒热血,战争的结果可想而知,很快就亡国灭家,美人冯小怜也被人掠夺了。高纬死时年仅22岁。
…………
前面已经到了尽头,冰柱也一览无余了,除了这七个小暴君的玉像,就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两人来回细看一阵,冯丰越看越觉得诡异:“李欢,我咋觉得这些人不像是雕像?而是真人呢?”
李欢的故旧
“胡说,这些人虽然都是魏晋南北乱世的暴君,可是,从最早的苻生到最迟的陈叔宝,前后生卒年限也隔了250多年,而且他们的死法各异,尸首怎么能够同时出现在这里?”
可是,玉像怎么能够如此栩栩如生?”虽然明知不可能,可还是无法置信,只喃喃道,“我去取一盏灯来瞧瞧,他们到底是不是真人……”
“冯丰,你看……”她正要走向石壁上的油灯,李欢一把拉住她,只见旁边是一个冰形小案儿,上面放着一个极小的盒子。
她伸手去拿盒子,李欢立刻阻止她,自己干脆脱下一件衣服,撕去袖子的一角缠在手上。又递给她一副,示意她也缠上手。冯丰吓了一跳:“哦,也许有毒。武侠小说里,那些盒子里都有机关或者病毒……”
李欢拿起“盒子”,才发现根本不是盒子,而是一个小小的类似遥控器的装置,上面标着序列号,竟然有10个。
“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
“我看看。”冯丰接过盒子仔细看看,“这好像是一个遥控器呀?干什么的?”她本来想按一下,可是,手上包裹着厚布不灵活,没按动。
两人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冯丰道:“我们干脆拿出去研究研究,说不定是什么值钱的古物呢。”李欢拿衣服包好了递给她,“小心点,不要直接触摸。”
冯丰收好盒子,又转回头去盯着那些“玉像”,越看越不死心:“李欢,我总觉得他们是活着的……”
李欢自己心里也是虚的,心下一动:“我们再好好看看。”
他去壁上准备取一盏油灯,一接触,才发现根本拿不动,仿佛因为年代久远,粘连在上面了。他再一用力,只听得“砰”的一声,油灯忽然掉在地上。
这响声并不大,可是,油灯一落地,那雪白的“冰柱”就开始慢慢融化、分裂,柱子里的一个个人,鼻子上、头上的“冰”慢慢化去,露出口眼,然后是四肢,一个一个,缓缓地吁了口气……
两个人呆若木鸡,只见最先露出来的是苻生,他瞎了的一只眼本来看起来就凶神恶煞的,此刻从冰里出来,更是红得刺目。然后,他的眼睛睁了一下,又闭上,仿佛不适应这里的光线,然后,又睁开……
“李欢,他,他,他活了……”冯丰语无伦次,浑身冰凉。
李欢紧紧拉住她的手,却见旁边的几个人——不再在冰柱里,而是一个个僵硬地站着,一个个惺忪着眼睛,头上的冠冕,无风而微微晃动,仿佛做了一场长长的梦——一千多年的一场梦!
“坚城下,敌攻急!危急板荡,赖尔扶持!云低低,雾迷迷,驱虏破敌敌共休戚……”
有人忽然唱起歌来,本是一曲战歌,却被他唱得穷途末路一般,在地墓里阴森回荡。原来,竟是后主高纬在唱歌,他一千多年前在战争总动员时忘了歌词,只知道在台上傻笑,导致一败涂地,现在倒那么清晰完整地唱了起来。
“妈呀,有鬼……”
冯丰惨叫一声,拔足就跑。
这一大群不择不扣的魔王复活——没有一个是善良之辈呀,绕是李欢也惊吓不已,紧紧拉着冯丰的手,也跟着她就拔足狂逃。
“站住,朕命令你们站住……”
苻生想也不想,就追了上去。次第醒来的众人见他追上去,也纷纷追了上去。
二人在黑夜里跌跌撞撞地乱跑,均是同样想法,其他几个绣花枕头也还罢了,苻生和萧宝卷可是著名的力大如牛,要叫这两只鬼抓住了,不死也得脱层皮。奔过冰凌区域,又退到了那条狭窄的过道,眼看后面1一群人追得越来越近了,二人慌不择路立刻钻了进去,最前面的苻生身材太过高大,一下被卡住,怒骂一声,二人已经去得远了。
在黑暗里狂奔一气,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见前面头顶露出一丝光亮。二人一下就钻了出去。脚一沾在地上,才发现这里就是那棵黄桷树下,大树周围裂开了一个大洞。那套弓箭,就仍在地上。
冯丰瘫坐在地上,再也跑不动了,只哆嗦道:“快,快把地洞盖上,堵住那几只鬼……”
李欢捡起弓箭,拉她起来,沉声道:“那不是鬼,他们应该是人……”
“那更要堵住,如果是人就更可怕了。”
可是,地洞那么大,一时怎么能堵上?石头,哪里有大石头?李欢环顾四周,一时找不到那么大的石头,也来不及去找,却听得呼呼风声,道声不好,赶紧一把抱住冯丰,“他们追出来了。”
冯丰已经吓得浑身酸软,被李欢抱起逃命,从李欢腰后一看,只见一个人披头散发地跃出洞口,却不是苻生是谁?他面容狰狞,想必是在过那条狭窄的通道时被卡住弄乱了衣服头发,身上又刮伤了一点儿,一些地方衣衫都裂开了。
只见他长臂一捞,立即向李欢后背抓来。李欢抱了一个人,跑不快,虽然听得风声,可是怕他伤了冯丰,尽力护着她,闪躲不过,被苻生一掌打在后背上,闷哼一声,只觉得一阵气血上涌。
冯丰略微清醒过来,失声道:“李欢,你快放我下来。”
李欢这个时候哪里敢放下她?只怕她一落地就被苻生打死了,咬紧牙关又拼命往前跑。
苻生一击不倒,立刻又追上来,冯丰忽然回过神来,拿了收藏的“盒子”就准备向他砸去,她的裹手的布条早已掉了,也顾不得害怕有毒,就用手拿着,正要掷出,却见苻生捂住胸口,嗷嗷狂叫几声,仿佛十分痛苦的样子。
李欢听得那声惨叫,不得有回过头去,冯丰立刻小声道:“放我下来,李欢。”
李欢依言放她下来,两人对视一眼,均心里一动,冯丰看看自己手里的小盒子,又看看还在嗷嗷狂叫的苻生,低声道:“他的编号是01,我刚刚不小心按到了01键……”
她记性过人,对于每人的编号一眼之下记得清清楚楚,李欢自然也记得很清楚,点点头,也低声道:“快看,萧宝卷追上来了……”
“萧宝卷编号06”她立刻按住06,果然,正在飞奔的萧宝卷也不动了,停在原地只是手舞足蹈的按住胸口惨呼。
两人大喜过望,冯丰喘了口气:“我的妈呀,谁弄了这么个遥控器将这群魔王控制住了?”
“不知道。”
她见苻生目眦尽裂,十分可怖,立刻将遥控器交给李欢:“李欢,你拿着,我怕被群暴君夺去了。”
李欢立刻接过,这时,后面几人已经陆续追了出来。李欢飞速一一将他们的编号按住,这几个人也立刻扶心惨嚎起来。
此时,星星点点的星光已经十分黯淡,千年黄桷树下有寒风吹过,只见一群身着皇帝冠冕的少年在树下手舞足蹈的惨叫,形状十分可怖。
冯丰越看越害怕,悄悄拉住李欢的衣服:“怎么办哪?”
“不行,不能让他们在这里惨叫。”
可是,他也不知道这个遥控器的功效是多久,见众人嚎叫,不由得停下,果然,众人的惨叫慢慢减弱了,过了约莫5分钟左右,还是苻生先冲过来,好像要劈手夺下他的遥控器。李欢早有防备,见他抓来,立刻又对准了他,果然,苻生立刻又蜷缩下去,这一次,痛苦的程度仿佛更甚,抓腮挠耳,仿佛浑身都要烂掉似的。又过了好几分钟,苻生委顿在地,嘴巴里还带着咝咝的呻吟,仿佛某一种毒蛇在吐着信子,嘴角也有着血丝,完全失去了初出冰窖时的勇猛。
李欢计上心头,大声道:“谁要敢再妄动,立刻杀无赦。”
他中气十足,语声洪亮,又带着说不出的威严的气势,一众恶徒不敢再妄动,一个个呆站在原地,想逃跑又不敢逃跑,想妄动又不敢妄动。他们更是惊骇莫名,突然见到这么多穿帝王冠冕的人同时出现,本来,一个个都想斥责别人是不是谋逆,可是,见高大的苻生倒在地上,便一个也不敢做声。更奇怪的是这两个陌生男女,装束、语音都那么奇怪,看起来,完全不是同类的感觉。
李欢向冯丰使了个眼色,冯丰立刻明白过来,走在前面,李欢拿着“遥控器”,大声道:“你们跟她保持一丈远的距离,走,进去……”他退后几步,跟在最后的萧昭业保持了三米左右的距离,大声催促,“进去,快走。”
众人忌惮他手里的神秘“武器”,制药对准自己一个个便肝肠碎裂一般痛苦,而且完全不明白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一众少年只好跟着冯丰往前走。
在客厅的大门口,李欢厉声道:“停下。”
众人只好停下。
冯丰几步跨进大厅,她来过两次了,已经知道这里的开关了,立刻手脚麻利的将所有灯打开,其中正中的那盏巨大的吊灯,所有灯光齐亮,屋子里的光线,强烈得让人一下睁不开眼睛来。
一众暴君大惊失色,一个个捂着眼睛,浑身发抖。李欢想起自己在“狱中”,那些审问的人经常用大瓦数的灯照射疑犯的眼睛,让他们神经崩溃,不得不交代罪行,现在见了这些人的反应,暗赞冯丰聪明。
他趁众人还没回过神来,疾走几步,走到了客厅那个高高的案台上,拉了冯丰站在正中,居高临下地往众人扫视一眼。
一干小暴君本来是因为突来咋到,加上刚刚冰封了一千多年,现在眼睛逐渐适应了强烈的光线,只见台上男女除了服饰比较诡异外,面目言语并不诡异,并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的怪物,站在最前面的少年刘昱怪眼一番,怒道:“大胆奴婢,见朕还不下跪……”
刘昱不过十四五岁年貌,却一副阴狠之色,大言不惭的就上前既不,几乎冲到案几旁,正要斥骂冯丰伸出手来,“啪”的一声给了他一耳光:“混账东西,你怎么还敢咆哮?”
他幼年即位,生性凶残,以嗜杀产妇婴儿为乐,如今被一个女子一耳光掴在脸上,立刻凶相毕露,一张原本俊秀的脸扭曲得厉害:“朕要你五马分尸……”
厉害的遥控器立刻对准了他的胸口,他惨呼一声倒在地上,双手在身上乱抓,半天爬不起来。
一直在旁边看着他的刘子业,吓得战战兢兢,却还是忍不住:“慧震,你怎么穿着龙袍?想谋反么?
这刘子业和刘昱是堂兄弟,刘子业被刘昱的父亲明帝杀了篡位,然后1,刘昱继位。刘昱虽然这时也认出了早已“死去”的堂兄,可是却疼痛得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来。刘子业见他如此,眼里竟然流露出兴高采烈的神情,好像在庆幸他的谋逆得到“惩罚”。
冯丰见刘子业这等情况下,还对“篡位”的堂兄耿耿于怀,心想,也罢,就让这两个暴徒狗咬狗好了。
本来一干暴君经过权衡,都有些跃跃欲试,明白当务之急是拿下这两个男女,见苻生和刘昱两次受伤,一次比一次更加严重,不由得凶性大敛,不敢再动,各自后退一步,生怕那个遥控器就对准了自己。
冯丰站在案几上,居高临下,见这干凶徒无不穿金戴玉,龙袍冠冕,正估量时,却见口吃的高纬抬起头,仔细盯着李欢,目光越来越惊骇:“……你,你是北魏孝文帝元宏……我在宫里看过你的画像……”
孝文帝499年就驾崩了,而高纬565年才继位,在宫里见过这位北朝强人的画像。
萧昭业也和这位北魏的皇帝是同一时代之人,见北方强敌忽然出现在此,而且这么形貌古怪,也惊得说不出话,他十分胆小,喃喃道:“莫非,朕也成了俘虏?”
“北魏孝文帝?”萧宝卷也失声惊呼,“你不是死了两年了吗?怎生这般模样?朕怎么会成为你的俘虏?”
美男祼奔
萧宝卷501年死于非命,故问李欢死了两年则么还会活生生地站在这里。萧宝卷继位之前就听得北魏孝文帝驾崩,当初南朝萧家小王朝还曾想借机攻打北魏,但是,萧宝卷鼠目寸光整天淫乐,哪里还有心思开疆拓土?因此白白放弃了大好时机,自己也身首异处。
“难道我们都成了北魏的俘虏?”
而一直默不作声的慕容熙和苻生是在孝文帝之前,不知道孝文帝是什么人,更不知道这干穿龙袍的是什么牛鬼蛇神,也只道落入了敌国的手里。
“孝文帝,你真是孝文帝?”
李欢见他们一个个阶下囚一般的模样,他们不知道已经穿越了一千多年的时光来到了“21世纪”,只知道“被俘了”。他想起自己刚到现代的惊惶,还没说话,只听得冯丰大声道:“你们这般穷凶极恶之徒,不要开口闭口称朕了,你们的时代早已灭亡了,这天下早已没有皇帝了……”
天下早已没有皇帝了?
李欢点点头,神情不怒自威:“你们残暴成性,上天有好生之德,所以将你们拘禁在此,就是要让你们为千年前的罪恶付出代价……”
千年前的罪恶?这是什么时代了?南北朝时改朝换代十分迅速,一干小暴君并不觉得奇怪,可是,说什么“千年前”,他们就不相信了,一个个心想,孝文帝弄什么玄虚?
众人大怒,目光在彼此的龙袍冠冕上转动,一个一个心怀鬼胎;究竟是谁篡了谁的位?环顾几眼,忽然醒悟过来似的,也不知道是谁先发出一声嘶吼,众人扭打成一团:“逆贼……”
“篡位的逆贼……”
“朕诛你九族……”
“狼子野心……”
“乱臣贼子……”
“……”
夜袭几乎是同时发生的,谁也不甘居人后,混乱成一团。
冯丰和李欢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一时也不阻止,这干暴君一个个阴险毒辣,做事谁也不肯甘人后,卑鄙程度一时也分不出个高下来,二人倒都想看看,究竟谁能占到便宜。
众人大战甚酣,从拳打脚踢到抓头发扯冠冕,很快地上就落满了金银玉珠。冯丰看得极爽,心道,古人头发长,原来男人打架也作兴扯头发,这干小暴君狗咬狗,打得倒跟武打片似的,心想,管他们牛打死马,马打死牛,吃点苦头是应该的。
可是,李欢却丝毫不敢松懈,他对皇帝的心理再清楚不过了,目不转睛地盯着众人,果然,就见苻生和慕容熙表面打得热闹,却觑了个缺漏,虚晃一招,就向旁边的冯丰扑去,想先抓住她做“人质”。
他拿了遥控器正要按住苻生和慕容熙的编号,却见二人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似的,一个一个站在原地——
不知何时,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之间彼此头上的冠冕、身上的龙袍,纷纷一阵青烟似的,片片剥落,层层风化,很快,地上只剩下一堆淡淡的灰烬,而众人——
七人身上再皆无寸缕,彻彻底底的赤身祼体!
任何人忽然被剥光,都会满怀羞耻,何况是在这种诡异的场合下,全身上下衣物顿时化为尘土,突然看到彼此的祼体,浑身冷嗖嗖的,无不以手抱胸,或手遮羞处,一个一个,仿佛战栗的羔羊,抖索着,纷纷往后退,再也没人说一句话……
冯丰瞪大眼睛,瞧着这群人突然赤祼,先是吓了一跳,又立刻想起李欢那件被风化的龙袍,再看看那干祼男,心道,这群小混蛋,身材还不错嘛。只见独眼龙苻生身材高大无比,可是身上很多伤疤;倒是萧宝卷和慕容熙又高又壮又白又胖,而刘子业和刘昱兄弟倒文弱多了,高纬也就一普通人。最最突出的是萧昭业,果然是名不虚传的美男子,身材线条十分优美,可惜生了如此一副好皮囊,却是那样一个草包昏君。
李欢虽是男人,一时间见到这么多一丝不挂的男人也觉得难堪,却见冯丰目不转睛地看了这个又看那个,满是好奇,真是哭笑不得,低声道:“冯丰,冯丰……”
李欢连叫两声,冯丰才回过神来,想狂笑却又强行忍住,那干祼男转过身想奔逃,又是白花花一片ρi股,她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李欢见她居然大笑不止,摇摇头,自己原本想笑就生生忍了,大喝一声:“站住!”
这群祼男听得大喝,一个个魂飞魄散,想转身又不好意思,想逃跑又不敢,冯丰看那片养尊处优的ρi股,真真比女人的还白嫩,大笑出声:“你们难道要祼奔?”
众人立刻停下,却依旧集体背对着二人。
李欢将遥控器拿给冯丰,小声道:“我去拿几件衣服给他们。”
冯丰点点头。
李欢走了一步,却还是不放心,怕她一个人控制不住,立刻回头来,按住了一排编号,才匆匆往卧室跑去。七人立刻呆在原地,动也动不得,一阵干嚎,被遥控过两次的苻生和刘昱再也受不住,倒在地上几乎晕了过去。
冯丰暗暗心惊,这遥控器究竟是什么东西?仿佛消耗人的能量,每使用一次,那些人的力气好像就消失了几分。但是,她对这群暴君显然并无什么怜悯之心,他们的罪恶早已万死不辞,正想着时,只见李欢已经冲了出来,手里抱着一大堆衣物,乱七八糟地扔了过去,大声道:“你们快穿上,赶紧穿上!”
李欢示范了一下,几个人爬起来,冷汗淋漓,也顾不得羞耻,立刻拿了这些奇形怪状的衣服,先行穿上,其中好几个手忙脚乱,连裤子都穿反了,拉链在了后面,李欢也顾不得纠正他们,只看着干穿了现代的羽绒服或者防寒服或者夹克的男人,一个个看起来,披头散发、怪模怪样。而这两三次“遥控”,仿佛吸尽了他们的力气,一个个外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委顿不堪。
其中,萧昭业最是瘦弱,手无缚鸡之力,浑身筛糠似的,几乎要哭起来了,他看着冯丰,眼睛也是水汪汪的:“小姐,朕好饿……”
李欢心道,这个坏胚子果然是典型的阳奉阴违,在这种情况下也妄想在女人面前扮可怜,耍花招。
分更双目圆睁:“你不能说朕,现在早已没有皇帝了……”
“哦,姐姐,我好饿……”他立刻改口,语气甚是可怜,白里透红的脸蛋,大大的黑眼珠子,一派的天真无辜。
要不是早已熟悉这些恶棍的历史,冯丰真要被他蒙蔽过去了,哪里甩他?看看这干被折腾得几乎奄奄一息的惊恐少年,怒道:“你们平素作恶多端,现在饿一饿有什么了不起的?”
萧昭业不敢再说,无精打采地垂下眼帘,神情更是楚楚可怜。
这些人饿了一千多年了,现在要吃饭倒是个大问题。可是,到底给不给他们饭吃呢?她看看李欢,李欢道:“有方便面,想让他们吃点方便面。”
众人都饥饿不已,只是还勉强维持着帝王的架势,不好开口乞讨现在听得有饭吃,都微有喜色。
李欢拿一箱泡面出来,也不耐烦分开,干脆取一个大盆,在饮水机里接了一盆开水,撕开一包泡面,向萧昭业道:“你来。”
萧昭业立刻上前一步,学李欢的样子,将十几包泡面扯在盆里,他边扯,冯丰道:“你们以后要吃饭,就得自己动手。你们不劳而获惯了,现在可不是你们的天下了,无论什么都要自己动手……”
萧昭业立刻点头:“是,姐姐,我会自己动手的。”
面跑了一会儿,也不管好没好,李欢将面盆放在中间,扔下七双筷子:“你们吃吧。”
众人闻得泡面那样陌生的香味,又饥饿不堪,一拥而上,围上去就抢食起来。很快,一大盆面条被抢食一空。还是萧昭业抬起头,怯生生地:“姐姐,这是什么东西?很好吃……朕……我以前在皇宫里,也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天天吃泡面,到后来闻到味道就想吐,还好吃?洗洗睡吧。
这时,她才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这干暴君如何收留?是处死他们?还是?可是,现代,自己并没有处死他们的权利,而要收留他们,不要说养不起,就是养得起,又怎会糟蹋粮食喂这些暴虐没人性的家伙?
还是李欢立刻作出决定:“起来,你们几个立刻起来。”
众人经历了几次“遥控”,一个个早已心惊胆战,只要他一开口,无不战栗,立刻乖乖起身。冯丰忽然想起《天龙八部》里那些被天山童姥种了“生死符”的洞主、岛主们,莫非,这个遥控器就是他们的“生死符”?
领了众人来到一间大大的储藏室。这间储藏室是空的,他本来是计划有了巨大财富后汇聚收藏品用的,设计得很结实,四周无窗,只有一道厚厚的防盗门。这几个家伙手无寸铁,现在失去了皇权,如何地穷凶极恶毕竟也不过是普通人,谅他们有通天的本领也Сhā翅难飞。
“你们好好呆着,谁要敢惹是生非,立刻处死!”李欢吩咐一声,咣当锁上了防盗门,立刻,四周终于恢复成一片寂静。
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冯丰终于松了口气,仿佛在做梦似的,用力敲敲自己的头:“李欢,我是不是在做梦呀?”
李欢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摸着她的手冰凉冰凉的,拿一块厚厚的白色的软毯盖在她身上,眉头紧锁,自己也仿佛在做梦,这都是什么事啊,怎么会无端招惹出这些煞星来了家里?
“李欢,难怪我每次来你这里就觉得鬼气森森的,原来,你的屋子下面真的有鬼。”说来奇怪,自从密道里逃窜出来后,再看李欢这别墅,就觉得正常多了,仿佛再也不是鬼气森森的了。
“他们是人不是鬼,看来,也是穿越了千年的时光。”
“唉,恶鬼都没他们可怕!”
“他们怎么能够复活?”
“历代帝王都喜欢研究长生不老的秘诀,服用过许多丹石、金药,也许是那些东西阻止了他们尸体不休?”
“可是,他们怎么会集体出现在这里?”冯丰骨碌了眼珠自问自答,“莫非是有什么超人把他们冻结在这里,项研究一下他们为什么那么暴虐?”
李欢也是同样想法,这群人都在20岁上下,都是少年,都残暴无比,按理说,一个正常人绝无可能残暴成那个样子,到底是什么令他们变得如此残暴呢?收集他们的人,是不是想着手研究一下他们的古怪心理和行为?
“唉,李欢,你要跟他们比,简直称得上明君了!”
李欢傲然道:“朕本来就是一代明君,从无如此残暴之举,而且,后世史书记载,也对朕多有褒誉……”
“你少来了,又自吹自擂,你当时对我多坏呀,拳打脚踢,始乱终弃……”
再说下去又要变成批斗大会了,李欢赶紧聪明的转移话题:“该如何让他们明白,他们穿越了呢?”
李欢:
“唉,我惊下一场,本来以为是什么古墓财物,指望着发财的,没想到却是摊上这几个祸害,我们今后怎么办?”
“这些人没一个善碴,留在身边定是祸害,得想办法解决了。”
“怎么解决?”
“杀了!”
“不敢,李欢,现代杀人是要偿命的,虽然他们死有余辜。”
不敢杀了他们,又怎么办?难不成把这些恶棍弄来养起?她可不干,养他们不如养几只宠物算了。不过,他们真的集体“穿越”千年时光,总有极大的科学价值吧?以前出于人道主义不好研究李欢,难道还不能研究他们?跟这些恶棍讲什么人权?
她眼珠子一转:“干脆把他们弄去研究所研究算了……”
当实验室的小白鼠?研究长生不老的秘密还是?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冯丰,“叫谁去研究?叶嘉么?”
现任情人和前任情人
“叶嘉就不能研究吗?叶嘉是精神病理方面的专家呢!他们那么残暴,完全是精神病、癫痫狂躁的迹象,正常人谁会那样凶残?把他们当做礼物送给叶嘉的实验室算了。”她理直气壮,说完,忽然有种悲从中来的感觉,一声不吭地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
李欢见她红了眼圈,暗自后悔不跌,因为那几个暴君出来搅乱一通,让她无暇想起一些事情,现在自己干嘛要主动去招惹她?他拍拍她的肩:“喂,冯丰,喂……”
她依旧闭着眼睛,好一会儿才睁开,淡淡道:“没事。”
他忽然想起那些漂亮的裙子,试着道:“冯丰,我送你一些礼物……”
“不要,什么都不要。你的钥匙还在我那里呢,带来换你的,在包包里。”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顽固?我说了拿房子抵你的那一半财产。”
“李欢,你少来了,我拿了100万,就不愿再占你的便宜了。”
“那你住哪里?”
“我去租一间酒店式公寓住,月租3500元,提供早茶桑拿,还不用自己洗碗做家务,我干嘛要住你的房子?”
她盘算着如何挥霍那100万呢,三年研究生期间,到可以好好享受一下。这个年代,虽然凭借自己的努力吃饱穿暖一点不成问题,可是,也富裕不到哪里去,生活的压力大的有时会让人精神崩溃。
“哪里这么好?我也去住酒店公寓算了。”
“我是要准备读研究生,反正学校附近,酒店公寓也方便,你凑什么热闹?”
“我也不喜欢洗完做家务,我也去组一个公寓。”
这家伙什么时候又洗碗了?他的家务不都是钟点工做的嘛?
“李欢,你有别墅,去挥霍干啥?穷奢极侈本性不改!”
“这个别墅是你的,你都不要,我干嘛要?难道我比你差一等?”
这个男人简直一副无赖的嘴脸,冯丰不跟他拌嘴,想了想,幸灾乐祸的站起来:“李欢,我要回去了,嘿嘿,就你一个人,明天早上面对七个暴君,哈哈,有你难受的……”
“你现在要走?”
“对,我马上就要走,我出去住酒店,我可不愿意再看到那干人魔了。”
“那你走吧。”李欢挥挥手,胸有成竹。
“你送我。”
“好走,不送。我困了、饿了,吃了东西要休息。”
“骗子,把我骗来就不管了,可恶!早晓得,打死我也不会来你这里的。”
冯丰恨恨地走到门口,开门,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时光,外面一片漆黑,又下着小雨。她伸头看出去,就是那棵巨大的黄桷树,立刻想起那些鬼气森森的暴君,吓得“砰”的一声又关了门,靠在门上一动也不敢动。外面起码要走8—10里路才能到大件路上拦车,这样的夜晚,自己一个人怎么敢走出这片鬼气森森的屋子?
“冯丰,我请你吃东西……”
李欢熟悉她的脾性,知道她胆小,怎么也不敢一个人这样跑出去,气定神闲地拿了一罐饼干,打开电视,一个人吃的津津有味:“唉,好饿了,忘了吃晚饭。”
冯丰这才想起自己也是饥肠辘辘,只好恨恨地回去,又坐在沙发上,一把抢过饼干罐子和遥控器:“你一个大男人,有事没事吃零食?无聊不无聊?对了,还有没有什么东西?快拿出来给我吃,我要饿死啦……”
李欢从旁边的一个柜子里搬出一大堆的东西,什么冰糖橘、橙子、苹果、提子、话梅、松子、瓜子、果脯、花生……应有尽有,堆到桌上:“你想吃什么吃什么。”
“李欢,你一个人买这么多东西在家里?”
“我也要过年的。”
“你真是个馋嘴,没见过男人这么馋的。”
他看她吃的兴高采烈,只是摇摇头,暗叹一声,这些东西,是买了等她一起过年的,心里一直抱着一个幻想,也许,今年自己能和她一起过一个除夕。为此,他专门去买了许多东西,记忆中他能想到的她所有喜欢吃的东西都买了,别说两个人,就是十个人也够了。
她吃了桔子吃提子,吃了提子又吃松子,他看她盘腿而坐,完全忘记了刚刚的害怕,只是一个劲地吃,一个劲地拿着遥控器换频道,终于落在一部古装武打片上不动了。
昨日之前的那种深入骨髓的孤寂、几乎要把人逼疯的担心和挂念,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笑起来,柔声道:“冯丰,我还买了许多菜回来,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做。”
“你有没有买虾呀?我喜欢吃笋子炒鲜虾。”她含糊不清地嚼着松子,“现在特别想吃,其他那些,我都不喜欢。”
这道菜,他一年多以前做过的,还是叶晓波第一次来家里的时候。那时,他天天给一个女人做饭,没想到,她还是离开了!本来以为,也许今生都不会再给谁做饭了,没想到,一切仿佛昨日重现。他站住,有些发怔,忽听的她含糊不清的声音:“李欢,你还不去煮饭呀?我好饿了……”
他回过神来,笑嘻嘻地:“你已经吃了那么多东西了,还饿?”
“恩,你快去煮饭。”
“也对,你这些日子瘦了不少,得好好补补。”
李欢答应着往厨房走,她赶紧跳下沙发跟了上去。李欢回头:“你不看电视了?”
她神秘兮兮地往储藏室看看,还是老老实实道:“我一个人呆着害怕。”
“傻瓜,这有什么好怕的?他们被关着呢。”
“我怕还有其他恶鬼,你这屋子鬼气森森的,我以后再不来了。”
“这是你的房子,你不来谁来?”
她没好气,这样一个鬼气森森的别墅,真是白送也不敢要,李欢就在这里穷装大方好了,反正他也是“千年僵尸”,住着也不害怕。
李欢炒几个简单的小菜,她就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东张西望。
李欢笑道:“冯丰,你口口声声说我是‘千年僵尸’,那你为什么不怕我?”
“你虽然可恶,可是和他们不一样嘛。”
“那一点不一样?”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我怎么知道那一点不一样!”
“你就没有怕过我?”
“我就没有怕过你!”
他想起那自己被抓,她说的那句话“因为你是李欢,所以我相信你”,心里十分喜悦,三两下将炒好的虾子端上桌:“冯丰,吃饭了。”
两人都饿得太久,狼吞虎咽,很快就将几个小菜吃光了,冯丰吃了两碗饭尚意犹未尽:“李欢,你的手艺越来越进步了。”
“那我以后天天煮饭给你吃。”
她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瞪他一眼:“你不要胡说八道,你还是想想如何收场吧,天快要亮了,你如何处置那几个暴君?”
李欢一看,外面虽然依旧黑乎乎的,可是已经是早上六点了。他简直头大如斗,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天一亮,那几个瘟神要吃要喝先不说,稍有不慎他们乱跑乱窜不知会引起多大的风波。
储藏室里,灯光明晃晃的。
七个人挤在一起,又冷又怕,一个个盯着头顶那盏奇怪的“灯笼”——这灯笼里也看不见一滴灯油,却一直亮晃晃的,丝毫也不黯淡。然后,彼此开始打量彼此。每个人穿的都是从未见过的“奇装异服”,随着那一身龙袍成为过去——每个人赖以维持最后挣扎的权威仿佛也在一点一点消失,隐隐地有些明白,皇权要在皇宫里才能发挥作用,离开了皇宫,在“敌人”的土地上,自己又算得了什么?
这是什么时代?又是什么地方?自己等人又能不能活到明天?
刘子业和刘昱毕竟是熟人,“篡位谋逆”的仇恨一过,兄弟俩立刻靠在一起,组成了小小的团伙,多了点安全感,刘子业先开口:“慧震,我们怎么会落到这般地步?”
刘昱被“遥控”三次,早已凶性大减,嗫喏道:“那两个男女会不会是妖怪?”
高纬结结巴巴的:“男的是孝文帝……我们是落在北……北魏手里了……”
“什么孝文帝?那两个就是妖怪,是魔鬼!”
苻生的那是瞎眼几乎在滴血,众人见他凶神恶煞地,都有点害怕,唯有慕容熙听他口音相仿,也知道他是谁,接了他的话茬:“那两个怪物拿着厉害的魔器,随时可以要我们的命,这里,灯不加油又一直不灭,他们打扮也不伦不类,一切都怪里怪气的,看来,我们真的是落入魔鬼的手里了……”
高纬也结结巴巴地:“那两个魔鬼太凶残了,要是正常人,哪里会有那么大的能耐?”
萧昭业文弱胆小,和萧宝卷也算得熟人,可是,萧宝卷一脸凶相,并不像刘氏兄弟一般能“老乡见老乡”,他不敢得罪“魔鬼”,有生怕“魔鬼”神通广大偷听了去,所以眼珠子一转:“那个姐姐天仙似的漂亮,怎么会是魔鬼?”
众人见萧昭业如此谄媚,无不对他怒目而视,萧宝卷一拳就打了过去:“那是魔鬼……”
萧昭业立刻机灵地闪在一边:“当心他们看到……”
萧宝卷果然不敢再动。众皆战栗,生怕那两个“魔头”又出现。
过了好一会儿,听得四周寂静无声,蜷缩在角落里的刘子业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我们要如何才能从那两个魔头的手上逃出去?”
刘昱最是年幼,也最惊恐:“他们会不会杀我们?”
苻生眼睛一瞪:“要挖你的心肝来吃。”
他怕魔鬼,却不怕苻生,仗着兄弟二人,也凶狠地瞪病猫似的苻生:“你是谁?”
“秦王苻生。”
“哦,大暴君”,慕容熙立刻道,“我祖父长教训我们以你为戒……”
苻生反问,“你又是谁?”
“燕王慕容熙。”
余下人等都知道这两个暴君的凶名,萧昭业忽然挪开了一点身子,十分害怕:“你这个变态,对自己的皇后奸尸的那个……”
慕容熙顾不得发怒,只听刘昱指了刘子业:“废帝刘子业……”
“废帝刘昱……”
萧昭业看着他,一副久仰了的样子:“刘昱,你就是要做天下产妇的接生婆的那个?我皇爷爷常常以你为例,教训我们不能那么坏……”
“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了?”
“他是郁林王萧昭业……”
萧宝卷说了萧昭业的名号,剩下的人都看着他和高纬,不知道这两个人又是什么王,还是萧宝卷先开口:“我是萧宝卷……”
“东……昏侯”口吃的高纬结结巴巴地,“你是东昏侯萧宝卷……”
萧宝卷反问:“你是谁?”
“北齐帝王高……纬……”
高纬是众人之中最后一代帝王,也没人知道他有什么光辉业绩,可是,逐渐地,大家却都理出一个头绪来了,这些人并非同一年代的帝王,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一代一代改朝换代了,还是萧昭业失声道:“你们都是暴君!他们抓你们来,是因为你们都是暴君……”
“暴君?”
众人面面相觑,萧宝卷一拳就打在他的眼眶上:“你才是荒淫无耻的东西。”
萧昭业被打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双眼流泪却不是萧宝卷的对手,只好忍气吞声,苻生吼道:“再打老子杀死你们,闹得老子心烦。”
刘昱见他处处作威作福,早看他不顺眼了:“尔乃蛮夷畜生?也敢如此大言不惭……”
他话音未落,苻生跃起就是一脚,刘昱早有准备,立刻回击,刘子业见状,兄弟俩一起出手,三人扭打在一起,室内立刻一片鸡飞狗跳……
再说冯丰和李欢看天色渐明,正在发愁,忽然听得有人拼命地拍打门,正是从储藏室里传来的。储藏室的隔音效果很好的,他们能把门拍打的如此响亮,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
李欢拿了“遥控器”就和冯丰往储藏室走,他刚开门,慕容熙就扑了出来,但见他手里的遥控器,立刻就胆战心惊地退后两步,而原本第一凶顽的苻生,则垂头丧气,仿佛四肢都不怎么抬得起来。
李欢看众人衣衫褴褛的情形,立刻明白过来,这群人如小混混一般又混战了一场。好在都被“遥控”了两三次,元气大伤,虽然打得头破血流,倒没有死亡、重伤的,他暗暗道,再也不能将这伙凶徒关在一起了。
他拿了“遥控器”,厉声道:“是谁先挑头打假的?”
高纬吃足了苦头,再也经受不起,立刻跪了下去:“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萧昭业忽然看到他旁边的冯丰,立刻道:“女魔王姐姐饶命……“
女魔王姐姐?这个词倒新鲜。
冯丰见他的小白脸挂了彩,青一块紫一块的,眼窝都凹了下去,冷声道:“你们昨夜是不是商量如何逃脱,如何对付我们,商量不出结果,就狗咬狗了?”
众人立刻磕头如捣蒜:“不敢,女魔王饶命……”
她怒道:“什么女魔王?”
“是,请女王姐姐饶命……”还是萧昭业改口得快,“漂亮姐姐饶命……”
李欢几乎要笑出声来,却一本正经地拿了“遥控器”:“今后,你们要一切服从女王的命令,谁敢妄动,立刻杀无赦。”
众人面对自己的“生死符”早已魂飞魄散,如惊弓之鸟,立刻齐声道:“遵命。”
冯丰将一大袋瓜子花生丢在地上,众人昨夜就没吃饱,见大堆的水果、瓜子花生等,刘昱饿得慌,不由得吞了口口水,冯丰心想,这群小魔鬼,也不过是命好点而已,靠继承祖宗基业莫名其妙当了皇帝,要在现代,一个个就是街上没出息的混混。
她冷冷道:“刘昱,你拿东西分给众人。”
“遵命”
刘昱立刻上前拿了些认得的水果,自己先挑选了最大最好的,再一一分给众人。地上还有面包和饼干,他不认得是什么,怕有毒,也不敢拿。
萧昭业很快吃完水果,可怜巴巴地看着冯丰,冯丰指了饼干:“你吃那个,是面包……”
“面包?”他半信半疑地拿了面包,咬一口,只觉得十分甘甜,然后,就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众人本来还在犹豫,见他吃得香甜,立刻抢上去将东西一抢而光,很快,桌上能吃的都吃了,一个个还瞪大眼睛,期望能找到点什么,见实在是没有什么可吃的了,萧昭业又小心翼翼道:“姐姐,奴婢们需要做什么?”
从皇帝到奴婢!
这个问题也是李欢和冯丰二人在考虑的,这群人在现代能做些什么?他们一个个不学无术,尤其是苻生和慕容熙,连汉字都不认识一个,能干什么?
可是,总不能长年累月把他们关在这间别墅里吧?谁来看守他们?要真把他们交出去,说他们是穿越的“古人”,不被当成神经病,也会被当成疯子。
李欢见众人的情形,明白苻生和慕容熙二人最是凶残,不能将这二人和他们关在一起,立刻做了决定,将二人关在旁边的稍小的储藏室,其余人等依旧关在一起。
重新锁好防盗门,二人吁了口气,冯丰看外面飘着蒙蒙细雨的清晨,这个大年初一,是和一群恶魔一起度过的。大年初二,又如何安排呢?
“李欢,这群人怎么办?”
“先关个十天半月再说,得磨损一下他们的凶焰。”
“嗯”
正说话间,李欢的电话响起,他接听,却是芬妮打来的。
冯丰不知是谁,笑嘻嘻地看着他:“李欢,现任情人还是前任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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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欢瞪她一眼,却自顾地讲电话:“芬妮,也祝你新年好,我和冯丰一起呢……”
原来是芬妮。
对面的芬妮听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喜悦,西里十分意外,冯丰怎么会和他在一起?她人在香港,还不知道叶家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只微笑着问他:“小丰最近可好?”
李欢转头看冯丰一眼:“她很好。”
两人又讲了一会儿挂了电话,李欢道:“芬妮问你好呢。”
“呵,她主要是问你好吧,你还推到我身上,是不知道芬妮是你的偶像呀。”
“她只是我的朋友,不是偶像。”
“随你啦。”
心里意兴阑珊,又暗暗警惕,经历了和林佳妮的一番PK,她几乎对男人身边再有其他“亲密好友”怀着极大的戒心,对于李欢的性子,她再清楚没有了,既不愿自己成为芬妮或者柯然眼中的“林佳妮”,更不愿她们成为自己眼中的“林佳妮”,早就下定决心要和李欢保持合理的距离,哪里还肯待下去?
她起身看看外面,现在天色已经完全亮了,再也不害怕了,“李欢,我走了。”
他满不经意地:“你还没看你的房间呢。”
“都是房间而已,有什么好看的?不想在参观了。”
李欢无可奈何,又有些沮丧,但是想到来日方长,点点头:“我送你。”
她也不推辞,两日上了车,一个小时后,车在市中心的一间酒店外面停下,冯丰已经在这里定了一周的房间。
“冯丰,我们要不先去逛一会儿?”
“我太困了,我想先睡觉。”折腾了一夜,困得要命,她看李欢也红红的眼睛,“李欢,你也先找个房间好好休息一天吧,再回去对着那群疯子,自己也要疯了。”
“那我也要个房间休息一天算了。”
这是叶家近年来最热闹的一个春节,在大家长叶霈的主持下,所有子弟均归来团圆,美中不足的是三儿媳妇并没如期进门,不过,所有人并未受到叶嘉分手的影响,相反,却无不松了口气,毕竟,谁都愿意维持同一阶层的局面,不愿意一个特例份子扰乱家里的传统。众人偷偷议论了两天,厌烦了,绯闻八卦没有了,正好集体打麻将。
叶夫人偷偷观察儿子的脸色,也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她虽然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喜悦的,没想到,经历了这样一番波折,那个女人终于还是离开了。她心里暗自恼怒,那个穷女人也真是不登大雅之堂的小家子气,哪个富豪的妻子不遇到这些事情?别说富豪,一些寻常男人出轨也毫不稀奇,要是每个女人都像她这般,动不动就甩手而去,世上还有几对完整的夫妻?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没有大肚量,她也没有踏入豪门的命,也怪不得别人。
所有人都在兰花满室的暖厅里打麻将,小孩子则被佣人带出去游玩了。叶夫人今天没有打麻将,陪着儿子坐在客厅里,看儿子手里拿着一份杂志,看了许久。
她忍不住了:“儿子,陪妈出去逛逛吧。”
叶嘉抬起头,放下杂志,声音十分温和:“妈,今天初二了,年也算过完了,我该去工作了。”
“你不是还有一个多月休假吗?”
“我现在已经不用休假了,我今天下午的航班,跟你说一声就要走了。”
叶夫人惊讶道:“儿子,你为什么这么匆忙?什么时候回来?”
“暂时还不知道。”
她犹豫了一下:“冯丰,她有没有给你打过电话?”
叶嘉没有回答,站起身:“妈,我走了。”
“你不向你父亲辞行?他和老大老二晓波他们在打麻将。”
“不用打搅他们了,你说一声就行了。”
送儿子出大门,他心里有些不舍,又觉得一阵轻松,他走了也好,免得留在这里还有和那个女人死灰复燃的机会。
她想了想,立刻拨了一个电话,也不管林佳妮冰冷的声音,大声道:“佳妮,叶嘉已经和那个乌鸦分手了……他们彻底分手了……”
心里一阵狂跳,也不只是悲哀还是痛快,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他们终于还是分手了!心里的屈辱仿佛得到了一点儿补偿,脑子里也嗡嗡作响——他们分手了,那两个人终于还是分手了!
谁都不是赢家,自己也就不那么失败了!
林佳妮挂了电话,站在登机口,回头看看送别的一脸焦灼不安的父母,神色十分镇定:“爸,现在我们还有没有可能和叶家合作?”
林大富豪见女儿这几天仿佛一夜之间就成熟起来,虽然满脸憔悴,神色却前所未有的理智,他不解女儿何意,却中肯地道:“商场和战场一样,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敌人或者朋友。”
“那就是说还有机会了?”
“佳妮,你究竟想说什么?”
“谁侮辱过我,我就要加倍偿还。”
夫妇俩看着女儿眼神里刻骨的恨意,互相对视一眼:“佳妮,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这几天,林佳妮无论如何也不肯告诉父母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父母不许再和叶家合作。林大富豪夫妇完全摸不着头脑,但见女儿闷闷不乐,却又问不出什么,直嚷嚷着要出国,林夫人倒是隐隐猜到几分,却怕伤了女儿自尊不肯问出口,夫妇俩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对她一直千依百顺,此次,明知不理智,也依从了她。
林夫人忧心忡忡地看着女儿:“佳妮,那你还去不去英国?”
“当然要去了,妈,我只是去散散心,你放心吧。”
“你父亲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你去散散心也好。再说,伦敦的别墅里还有老佣人在。他们会照顾你的。”
“嗯,放心吧,爸,妈,我走了。”
夫妇俩见女儿精神一下好了不少,还是忍不住问:“刚刚是谁给你打的电话?”
“叶夫人。”
林佳妮听到了自己最想知道的消息,见父母追问,忽然笑起来,自己没有一败涂地!自己总算没有一败涂地!她仿佛又恢复成了天真活泼的小女儿情态,上前一步抱住母亲的脖子:“妈,你放心吧,我散散心就回来。”
男人的妙处在于……
叶嘉抬头看看天空,蒙蒙的细雨连绵地下着,嗖嗖的风直往脖子里灌。他没有开车,也没有打车,沿着街道慢慢往前走。
自己生平也没有在细雨里行走这种“浪漫”的举止。只有一次,是那个夜晚,刚刚认识那个女孩子不久,她强作坚强,不用自己送,宁愿一个人半夜三更走在冬日的街头。也许不是“宁愿”,而是迫不得已吧,因为没有什么人可以依靠,所以只能靠自己。本来,一度那么坚定地以为,自己就是她终生的“依靠”了——原来,自己终究还是令她失望。
她孤零零的一个女孩子,没有家人,目前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她究竟去了哪里?
心里那种麻木的陌生的苦痛仿佛逐渐要清醒过来,他拿起手机,在细雨中拨打她的电话,可是,和以往每一次一样,都是同样的回声:“你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电话关机,人无踪影,她究竟去了哪里?明明同在一个城市,可要找到一个人,居然依旧如海底捞针。
他不死心,向前两天那样,不眠不休地继续拨打。可是,这次,运气并没有站在自己这一边,就好像当初眼睁睁见她上了出租车,自己追出去,就再也拦不到车子,等下一辆车来时,已经十五分钟过去了。
什么是天意?也许这就是天意?
他抬头看看细雨蒙蒙的天空,突然觉得那么愤恨——上天有什么权利住在别人的命运?他凭什么纠结那么多人为地参与,却要遮掩成什么“天意”?!
细雨还在下,他也不知走了多久,抬头,见来到了C城著名的广场下。千万盆花装点着节日的胜景,巨大的花束陈列,中间围绕着的是尚未竣工的地铁站观景广场,高大的人工喷泉喷洒成一朵花状,草地暗置的音箱里,随放着一段十分喜庆的节日音乐。
这里本来是C城最热闹的腹心地带,可是,因为细雨,因为春节——每一个城市几乎都是半移民的城市,许多人终于在过年的几天离开了喧哗,走在了匆匆归家的路途上——所以,这个广场尽管还是人来人往,却比往日冷清多了。
叶嘉从来没有单独来过这里,他转身,看前面高大的伟人像,挥手之间,有外地的游客在这里照相留影。
他在冰冷的广场阶梯上坐下,也不管迷蒙的冷雨,拿出手机,几乎要发狂的感觉,拨了电话号码,也不管通不通,大声嚷嚷:“小丰,你在哪里?小丰,你到底在哪里?”
“叶嘉……”
电话那头,仿佛有人在说话,呢喃的语调,充满了温柔的气息,似梦非梦,似真非真,他欣喜若狂:“小丰,是你吗?你在哪里?你究竟在哪里?”
冯丰拿了电话,坐起身,眼里还有睡意,也是刚刚开机,被那几个人魔折腾了一夜,至今还晕乎乎的,突然就醒来开机——然后,就是叶嘉的声音,那么急切。
仿佛还在迷糊中,有一片刻,她忘了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也忘了自己究竟在哪里,以为还在过去,以为自己还在家里,以为他不过是早上才去上班,傍晚就要回来了。仿佛他不过在问自己晚上要吃什么而已。
“叶嘉……”
“小丰,你在哪里?快说呀……”
他的声音越来越焦虑,她的意识逐渐清醒,透过酒店里厚厚的窗帘,也不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她慢慢地开口:“叶嘉,你不要找我……”
“小丰,我不找你,我只是……害怕你没有地方可去!你回家去好不好?你如果不愿意见到我,我不再回去了,也不打扰你……”
她的眼里忽然掉下泪来。
这话,曾经是多么熟悉呀,自己也对叶嘉说过的“如果你不愿意见到我,我走就是了……”
不是不愿意见到他的——只是,不愿见到他的家人,再也不愿意了——也许,是不愿意面对那样巨大的差异吧。
“小丰,你回去好不好?”
她强忍住哽咽,淡淡道:“叶嘉,我住在酒店里,很好很安全,你放心吧。”
叶嘉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只是沉默。
“叶嘉,我们都冷静一段时间好不好?我现在很累。”
自己也何尝不是心力交瘁?
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小丰,那我先离开去处理一些工作。”
“好的。”
“家里的一切都在,你要累了,随时可以回家。”
心里的防备,这一刻眼看就要决堤——那里曾经是自己的“家”——是自己最喜欢最热爱的地方。
“小丰……”
“嗯……”
“以后别关机,好不好?”
她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两人隔着电话长久的沉默,她将电话拿的远一点儿,怕他听见自己落泪的声音。
不知多久,他道:“小丰,我走了,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什么也别想。”
她默默地挂了电话,眼前,忽然浮现去年的今日,那个春节,每天都是春日艳阳,那座漂亮的小房子周围都是盛开的艳艳的红色小花,明媚春光,似水流年,不似这般雨雪霏霏。
许久,忽然醒悟,自己还有一个大秘密没有告诉叶嘉——自己曾经反复想过,一见他,立刻就要告诉他这个秘密。她赶紧拨打他的电话,这次,轮到那端传来中国移动熟悉而讨厌的声音,“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估计,叶嘉已经登机了!
这一刻,满腔的怨愤忽然转到了中国移动。从他们高昂的月租费到种种短信陷阱再到各种霸王条款,一瞬间,心里把移动咒骂得仿佛他是导致自己和叶嘉分手的罪魁祸首。
心里无声咒骂了好一会儿,才哑然神伤,原来,每个人都是喜欢迁怒于别人的么?
简单的一番梳洗,有人按门铃,开门,李欢进来,神采奕奕的,再无倦怠之色:“冯丰,该吃晚饭了。”他说了几句,才发现她眼睛红红的,奇道:“冯丰,你变兔子了?眼珠子都是红的。”
“你眼珠子才是红的呢,李欢,你精神到好得很。”
“难道你觉得我应该垂头丧气?”
“要是我,一想起自己家里关着那么些魔头,精神怎么也好不起来的。”
这人就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欢想起这事就头疼,干脆不理不睬:“走走走,先吃饭再说。”
两人在饭厅里坐下,点了几个以前没吃过的菜品,李欢要红酒,冯丰瞪他一眼:“还喝什么酒?快吃了回去吧,你那几个魔头饿急了,当心把墙壁给你啃来吃了。”
这也不是什么危言耸听,李欢也只好学她那样大口吃饭,大块吃肉,三下五除二地吃了晚饭就准备往家赶。
他招手买单,冯丰拦住他:“让我请你一次。”
他愣了一下,又笑起来:“你要请我?也罢,第一次呢。”
“嘿,第一次?你来现代的时候,那么长时间,我那天没有请你?”
他无法反驳,虽然天天都吃泡面,馒头稀饭,倒真是她“请”了自己很长一段时间,忽然想起家里那几个被关押着大便小便都在同一间屋子里的暴君,不胜嘘唏,看来,冯丰对自己,真是相当不错了。
冯丰见他走,还是有点担心:“李欢,他们都很狡猾,你要小心点。”
“我自然有办法。”
“要不,你每天给他们送点吃的,放风一下就出来吧,和他们呆一起太不安全了。”
那样一群人,现在还有什么可怕的呢?何况自己还掌控着“遥控器”。可是,他听她啰啰嗦嗦的吩咐,心里却觉得特别踏实,笑道,“我先关他们半个月,让他们看着历史书籍,先明白究竟这是个什么年代了,不然,贸然放出来只怕也是危害,他们不害死别人,别人也得打死他们……”
冯丰想起他的改造史,那些人,本质上就和李欢天差地远,只怕,一个个是朽木不可雕也。
两人笑声商量着,正要走出餐厅,只见两个女人从门外进来,使者态度极为恭敬地拉门迎请,仿佛什么贵宾,两个女人,年轻的,艳光四射,通体婀娜,年过半百的,精神健旺,举手投足之间,十分气派。
李欢一见这两个女人,才真是头都大了,却不得不立刻镇定自若地开口:“陈姐芬妮,你们好,真巧啊。”
“是啊,太巧了,李欢,小丰,新年快乐!”芬妮十分热情,更意外于怎么会在酒店里看到这两个人。
“李欢,你最近精神不错!”陈姐十分权威地看着他,也听闻他去年经历的一系列变故,从上亿身家到捐献巨款。这个男人是个传奇,更为奇特的是,这个男人怎么还会随时保持如此良好的状态?
“恩,还行。”
陈姐看向他身边那个女人,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身边出现一个女人:“这位是?”
芬妮正微笑着要和冯丰说话,李欢先开口:“我的朋友,冯丰。”
陈姐点点头,冯丰也点点头。
芬妮十分热情:“小丰,好久不见了。”
“是啊。”
冯丰再看看陈姐,又不经意地看向李欢,见李欢还是一副老奸巨猾沉得住气的样子,心里蛮想大笑,却强行忍住,心想李欢这几天真是衰到家了,居然还能在这里碰到想对他的的现代身子“开苞”的富姐。
众人闲聊几句,李欢要走,芬妮却热情地拉住了冯丰:“小丰,我许久打不同你的手机,连新年都没向你问候一声,今天好不容易遇见了,就一起坐一会儿吧。”
冯丰不好推辞,李欢便一个人先告辞了。
三个女人坐定,冯丰才发现芬妮真是个玲珑的女人,三言两语,就将彼此的隔阂消除,谈笑风生起来。可是,显然她和陈姐彼此对对方的好奇心远胜于简单的交谈。
陈姐细细打量她一眼:“冯丰,我见过你的……”
“哦?哪里?”记忆中,自己可没有一点印象呀。
“报纸上!有一段时间,报上天天有你的照片,一次是你为李欢挨打,一次是你去保释他。我还在想,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个仗义的女人,就不知道李欢能不能消受得起……”
冯丰立刻明白过来,她早已从那段绯闻八卦中认识自己,可刚刚还要让李欢介绍,原是长着不知道的样子,以免大家难堪——这是李欢的朋友,而不是李欢的绯闻女友。
她笑起来,立刻对这个眼光锐利的强势女人很有好感。她见过的有钱人不多,叶夫人是刻薄而自以为高贵万端的。而面前的陈姐,却并不那样居高临下的显摆,也许,她的财富是自己亲手挣来之故?自己打拼的女人,总是更多知道一点人情冷暖吧。
“我一直在好奇,可以收复李欢的女人究竟有什么三头六臂……”
“怎么,觉得失望?”
“哈哈,失望谈不上,只是有点意外而已。”
陈姐笑得坦率,她也答的坦率:“你误会了,我并不是什么收复李欢的女人,我和他只是比普通朋友更要好一点的关系而已。勉强算共过几天患难,今后却未必会共享富贵!——假如陈姐你还有兴趣,其实,也是有竞争机会的,呵呵。”
陈姐怪有趣地看着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大胆说话的女孩子,又带了一丝淡淡的善意的玩笑和揶揄。
她开门见山:“我想包养他的事,李欢也告诉你了?”
冯丰毫不回避:“呵,那时正是他最落魄的时候来投靠我。我也穷,不想要他白吃饭了,就把他介绍给了刘姐,没想到他碰到的第一个客人就是你,他那天晚上回来给我五千元又不好意思说钱的来源,原来这家伙是收的你的小费……”
陈姐一拍大腿,大笑起来:“真是巧了,我还问小刘,到哪里找到这么一个好货,小刘说是一个熟人介绍的,还把他的情况编造的特别悲惨,就是一人养十人,老娘又得了绝症之类的……干那行的男人女人都喜欢编造些悲惨的离谱的理由,幸好当初我没有相信,哈哈,原来,是你带来的……”
芬妮见她二人谈得如此投契,不由得感叹人和人之间相处的奇妙。陈姐个性强势,很少有和颜悦色的时候,自己即便和她亲近,也有长辈晚辈之分,并不过分逾越地乱开玩笑,可冯丰只和她一面之缘,就畅谈无忌,她笑嘻嘻地听她们讲李欢的糗事。心里有些淡淡的惆怅和伤感——三个女人都曾是李欢的“故旧”,
可是,谁又是他的“将来”?
陈年旧事,如今想来如此开心,冯丰眨眨眼睛:“陈姐,翻男人牌子的感觉是不是很爽?”
“你很想试试?这种感觉难以言喻,一定要自己亲身经历了才能体会的出来,哈哈。”
“有机会,我一定好去试试。”
“好,我认为,女人们有机会都应该去试试,那种滋味,真是妙不可言。”
遇到识途老马,她心里一动,笑嘻嘻地道:“你最近还和刘姐联系不?我好久没联系过她,她的手机也老是打不通。”
“小刘换号了,我有新号,给你一个。”她记忆力非常好,立刻念出小刘的电话,冯丰听一遍也立刻输入手机。
“你找小刘,是不是又有什么新货?”
“不瞒你说,真有新货。”
陈姐本来是随口开玩笑,没料到她却一口答应着,好奇道:“这批货Se情况如何?”
“有两个相貌相当不错。”
“比起李欢如何?”
跟李欢可没得比,不过,她想起萧昭业和刘昱,刘子业兄弟,尤其是萧昭业,那可真是清秀标志的美男子,十分客观地道:“几个相貌都不错,有一个远远胜过李欢,不过,几个人性情都十分恶劣凶暴,普通人降不住的……”
陈姐立刻来了兴趣,稍微压低了声音:“你们也许不知道,男人的妙处全在于体型,相貌如何到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在于身材和体型,越健壮的男人,越是有滋味,普通的小白脸,一般都是寡淡无味的,比如你们常常在电视上、屏幕上看到很多‘花样美男’,千万少女为他们痴迷尖叫,殊不知,往往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银样蜡枪头……”
OMG,冯丰集合佩服的五体投地,拱了拱手:“受教!受教!”
芬妮见她的形貌如此滑稽,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几乎连美女形象都被破坏殆尽。
冯丰见她笑得前仰后合,自己也笑起来:“芬妮,我没有见你这么大笑过哦。”
“我还没有见你这么开心过呢。”
以前,两人偶尔相聚,谈的话题都异常沉重,叶晓波,叶嘉,叶夫人,大家长、分手、背叛、隐忍、委屈、压抑——豪门与普通人或者女明星的巨大鸿沟,将二人无形中划归为一类,心情也同样的压抑,人生仿佛都是灰暗而低人一等的,处处像攀龙附凤小丑,现在,统统都分手了,过上正常人的日子了,反倒轻松了,想干嘛干嘛。
处男和非处男的区别
陈姐见二人笑得如此开心,更是来了兴趣:“……今天叫你们一招,看男人,除了身材体型,最重要的是看鼻子……”
“哦,鼻子如何看?”
“看鼻梁和鼻翼,认准了纹脉,可以区分是不是处男。此外,还可以看手指……”
绝技,绝对的绝技!冯丰洗耳恭听,原来,男人也可以考察“处”和“非处”的。陈姐说到得意处,简直是眉开眼笑,“看女子,是看眉眼,而看男人则一定要看鼻翼和人中,就是传说中的美人尖:这可以决定男人的体力,并不是身材越高大就体力越好的,绝不是这样,技巧可以后天学习,体力和天赋却是学习不来的……”
冯丰笑得前仰后合:“陈姐,你是我的偶像,你真是我的偶像!”
陈姐坐直身子:“小丰……对了,芬妮是这样叫你的,我也这么叫你——小丰,你真有不逊于李欢的‘新货’?”
冯丰十分神秘地低声道:“我不知道李欢究竟如何,也不知道他们如何,所以无法比较。呵呵,不过有一个相貌真的比李欢帅……”
“你的眼光我相信,哈哈,赶紧带到小刘那里,一到了就通知我。”
“一定一定。”
“男人这种东西,有时也是妙不可言的,我兴趣不多,就只好这一口,哈哈。”她说话直率,不时放声大笑,完全是率性而为,肆无忌惮。
冯丰想,女人活到这个境界也是蛮不错的,忽然想起汉武帝,汉武帝有一句名言:“可以三日不吃饭,但是不能一日无女人”——看来,具有雄才大略的人,无论男女,都是精力旺盛的人。
这天,三人兴之所起,畅谈到几乎凌晨才告辞,临走时,陈姐还叮嘱一次,要及时让她看看“鲜货”,冯丰想,萧昭业、刘子业那些家伙本来就是荒淫得很,现在,做鸭子又能挣钱,倒是最适合不过他们的职业了。
历代君王都三宫六院,后宫几千,柏杨先生被关在监狱里的十年,做了一件大事:统计历朝历代的皇帝,最后得出结论——自黄帝起到满洲灭亡,中国境内出现了813个王朝,经历了559个帝王,其中包括397个皇帝,162个大王。
皇帝都喜欢和许多不同的女人OOXX,正是做鸭子的上佳人选,想想,如果能把这559个帝王集中在同一家“鸭店”,让女人们来轮流翻牌子,那会是多爽的一件事情?!
在酒店住了一周后,冯丰租下了一件位于18楼的酒店式公寓。站在窗边,可以看到外面的河水和公园里的高塔。
李欢也不敢住自己那个“鬼气森森”的豪宅,不是不敢,而是面对那一群人实在心烦,所以,扔给他们一大堆书后,每天除了给他们提供一大堆吃的喝的,自己也住到了酒店里。
这天,研究生考试的成绩就要发布了,冯丰很早就起床,头昏眼花的,又期待又激动不安。中午,看看时间一到,立刻上网查询,可是,还没出来,忽然看到公告栏的声讯电话,立刻拨打声讯电话,果然,成绩就出来了,还是付钱才能优先啊,她还在郁闷,忽然明白过来自己刚才听到的分数——立刻跳了起来,像个疯子似的在屋子里乱跳乱叫,手舞足蹈。
狂跳了好一会儿,想起叶嘉,想起他曾替自己辅导的那些日子,心里一酸,正犹豫着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
人家都说,分手了还是朋友,可是,只有她才知道,其实,两个人真分手了,根本不可能成为朋友,每一次联系都是伤口,怎么可能成为朋友?这些日子以来,叶嘉都没有跟自己联系了,也不知道在干嘛,也不知道会不会回来?
正想着,电话铃响起,她一看却是李欢打来的,接了电话,正要向他报喜,却听得李欢声音焦虑:“不好了,冯丰,苻生和慕容熙逃跑了……”
天啦,这两个魔王怎么会逃跑的?他们两个是单独赶在一起的呀。
“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都还在。”
“我来看看。”
“好的”
打车来到李欢的别墅,刚走进,李欢已经等在门口,低声道:“苻生和慕容熙逃跑了。”
“跑了多久了?”
“今天早上跑的,我回来已经跑了。”
“跑了就算了。”
“就怕他们为非作歹,不过,经过几次遥控,他们的力气大减,甚至比普通人还弱些,剩余的几个,我们得看好了。”
两人商议着进门,看来,李欢念及这几个人关久了也不行,就把他们转移到自己的卧室里,现代人的卧室都喜欢有明亮的窗户,但是李欢帝王出生,讲究“闭气”,卧室虽然大,却只有一道门,四面无窗,还有独立的卫生间,这几个人看了一大摞从古到今的史书,李欢又在卧室里放了电视,教他们如何开关。这些人虽然不能直观地了解究竟发展到了什么朝代,但是,却一个个彻底明白——自己的天下已经灭亡了一千多年了——自己早已不是皇帝了!
都是平民百姓了。
这些人不事生产惯了,见现代“灯”不加油也终日不灭,电视里的人穿得跟这两个“魔鬼”男女一样,武装剧打来打去,马路上再也没有马,都是那么奇怪的甲壳虫在飞奔……一个个均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在有吃有穿,再加上“遥控器”带来的钻心痛苦,倒也暂时老实。
门一开,萧昭业先迎了上来:“姐姐,好几天没有见到你了……”
跟在他后面的刘昱,刘子业兄弟,目光中的凶性也变成了可怜兮兮:胆小的高纬依旧坐在椅子上,萧宝卷突兀地站立在,不知在想写什么。
冯丰想起陈姐,不由得笑了起来。
萧昭业见冯丰如此和颜悦色,喜道:“姐姐,我们在这里呆了很久了,也看了很多书,知道我们现在已经不是皇帝了,只是普通人,再也不敢为非作歹了……”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时代了?”
刘昱立刻道:“21世纪王朝,皇帝是……”
“不对,是国家主席……”刘子业立刻大声纠正他。
21世纪王朝?还王朝酒店呢。
冯丰强忍住笑:“末代最后皇帝是?”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萧昭业回答:“溥仪,他过了就是孙中山,从此开始就没有皇帝了……”
也算勉强了,倒跟调教学生似的。
萧昭业笑得人畜无害的,两眼几乎要放电:“姐姐,我们可不可以出去看看?”
众人立刻都是一副很期待的表情,都是一干少年,再也耐不住了,李欢和冯丰交换了一下眼色,冯丰还在犹豫,李欢忽然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也罢,也应该带你们出去看看这个已经过去了一千多年的时代了……”
众人听得可以出门,无不欣喜。冯丰却暗自捏了把冷汗,心想,李欢干嘛如此大胆?带这群魔鬼出去,岂不是如放猛虎出笼?
持续了几天的淫雨一结束,天气立刻放晴,眼看,已到三月桃花盛开的季节了,叶夫人去看满园的鲜花,修剪了一些花枝,又拿了一把花,将青花瓷里的Сhā花弄得美轮美奂。
叶霈看她不停地移动花枝,皱眉道:“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已经够好看了,不用再弄来弄去的了。”
“好了,现在好了。这样才是最佳效果,这是Сhā花的艺术!”叶夫人退后几步,欣赏自己十分自豪的“Сhā花艺术”,越看越觉得不错。然后,她终于坐下,却又长叹一声。
“花Сhā得好好的,你干吗叹息?”
“唉,儿子好久没有打过电话回来了。”
“也算不上太久吧,还不到一个月。”
“已经够久了,以往他出去,总是会至少打电话告诉我一声他到了那里,只有这一次,他什么都没说,也不给我电话,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她忽然有些紧张,“儿子会不会再不和我们联系了?”
“你少管闲事就没这么多烦心事了。”
“这是闲事吗?年轻人都冲动哎赌气,儿子这种冲动过去了,会明白我的一片苦心的,我是为了他好呀,娶了冯丰这种女人,一辈子都毁了……”
“哦,说到冯丰,我倒是打听到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研究生成绩发布了,我托人打听了一下,她考了第一名,说是英语考了90分,给我打听成绩的那个人不知道她是谁,还以为是我的女儿,连声夸奖我的女儿聪明……要是我有这样一个女儿,倒真不错……”
叶夫人一时有点尴尬,不好接下去,过了好久才低声道:“如果儿子愿意回家,我也不管他了,随便他找谁。”
“也许太迟了。”
“那怎么办?”
“我劝你睁只眼闭只眼好了,自己找点开心的事情,打麻将,逛街购物,美容享受生活,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
“话不是这么说的,你看老大老二、他姐姐都成家立业了,就连晓波也安定下来了,就叶嘉一个人这样,怎么行?我不操心他,谁操心他?”
叶霈向来和老婆不在一个调调上,几句话不对劲,就不愿意继续说下去了,只随便翻看一份财经日报,看了一会儿,觉得没劲,就出门去了。
叶夫人看看时间,也闷得慌,好在电话响起,她接了几通电话,都是她托付的替叶嘉留意名门闺秀的,如今一个个都有了回音,其中有两家的小姐,年貌不错,可惜没去国外念书,怕跟叶嘉没有共同语言,而另一家的女儿人漂亮也曾就读美国名校,性情活泼,美中不足的是31岁了,年龄虽和叶嘉相当,但是还是老了点,儿子比较吃亏,不过,接了这几通电话,心里总算充实下来,掰着指头衡量各家千金的身家、相貌、学历性情,以及和儿子的匹配程度。本来她最中意的还是林佳妮,但是林佳妮现在也没了音讯,心想,只要叶嘉象叶晓波那样定了合适的名门闺秀,总会收心的。
恶整李欢
这是春光明媚的一天,太阳一点一点地在黄桷树的缝里洒下,斜斜的铺子地上,斑驳成一片一片的金黄。也许是阳光的缘故,偌大的四周,再也没有如何鬼气森森,空气也是清新宜人。
冯丰看着一群从客厅里涌出来的14-21岁的少年。
他们一个个穿着十分低廉的牛仔裤和夹克衫,头发剪得狗啃似的,昨夜,李欢命五人互相帮着给各自简短了头发,虽然不伦不类的,好歹看起来没那么碍眼了,她细看几人,发现众人换了衣服后,真是一般少年模样,上看下看,都不像是“穿越千年”的僵尸。
众人终于站在了阳光下,也许是冰封千年的缘故,看起来无比脸色苍白。可是,少年人的活力却是憋不住的,头上一只鸟飞过,刘昱跳起了就向黄桷树抓去,只抓住一片叶子,仿佛普通的顽皮中学生。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许是少年人的适应能力强但见一个个闪人怪模怪样的,可是,却跟那两个“魔头“一样了--在他们心目中,这两男女已经成了最大的暴君了,
萧昭业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对冯丰道:“姐姐,我觉得这身衣服也不错。”
冯丰不理他:“这几天,都学会煮饭没有?”
“学会了,我会煮康师傅了,”
冯丰白他一眼,有不是抢答题,
萧宝卷赶紧道:“我也能煮稀饭了。”
刘昱,刘子业赶紧说自己能煮的东西,冯丰转向口吃的高纬,“你呢?高纬,你学会做饭没有?”
几个少年都笑起来,幸灾乐祸地:“他把饭烧糊了”
高纬嗫嚅道“我昨晚……没吃饭……”
这些天,李欢给他们的规定是:一日不劳,一日不食,高纬昨晚没做好饭,自然没吃成,李欢安排他们轮流做饭,打扫卫生,连别墅的钟点工都休假了,他们居然把马桶也刷的干干净净,到并不是他们乐意做这些事情,但比起被关在屋子里闷着,一个一个倒是愿意出来透透气。
众人早已按捺不住了,一个个想萧昭业使眼色,要他问冯丰,他偏偏磨蹭着
,等冯丰问完了,才期期艾艾道:“姐姐,外面要不要化名?”
“化名?为什么?”
“用真名怕我们的皇帝身份暴露……”
“嘿!真有你们的……”她一个一个地指向众人,“高纬,萧宝卷,刘昱,刘子业,萧昭业……拜托,你以为你们是汉武帝,隋炀帝?那么出名?谁知道你们是谁啊!你们除了残暴,什么赌没有留下,说出那么的暴行,大家也许知道,可是,说出你们的名字,没几个知道的……别把自己当成刘德华……”
刘昱兄弟互看一眼,惊讶道:“刘德华是我们之后的哪个皇帝?”
“电影皇帝
两人都不知道“电影皇帝”是啥,也不敢问。
还是萧昭业机灵:“姐姐,我们可以出去了不?”
“走吧”
李欢见她作威作福地训斥那帮孩子,心里暗笑,这些魔头,每次见了他从不敢多说半句,见了冯丰就问个不完,尤其是萧昭业,天生一副讨打的相,要不是他还是个少年,李欢真忍不住要揍他一顿了。
李欢没有开车,一是坐不下,二是冯丰不愿让几个魔头“享福”,大家甩开“11”路号火腿--走路。
这些人刚走出别墅还没咋的,可是一上大马路,捡到飞速奔驰的车辆,马路两边的行人,走路的骑车的林立的店铺,吴不惊讶。正往公共汽车站牌走时,忽然听得天上轰隆隆一声,高纬吓得撒腿就跑:“有妖怪,有妖怪……”
另外儿人惊恐万状正要跑,忽见李欢拿出遥控器,立刻停下,高纬也立刻站住,抱头蹲了下去。
冯丰又好气又好笑:“那是飞机发出的声音……”
这次连胆大的萧宝卷也怯生生的:“人们可以在空中飞来飞去?”
“当然了,你们看这路上跑的,叫汽车,人们骑的是自行车……”
刘子业喃喃道:“这是魔界,肯定是魔界……”
冯丰瞪他一眼,他立刻禁声。
李欢想起了自己初来的时候,暗叹一声,心里觉得有点古怪,自己也是“古人”,按理说和他们是“同乡”,可是,他看这几个家伙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修理起他们来毫不客气。
一路不少Сhā曲,众人见路上的行人并无恶意,也并无什么人关注自己等人,大家看起来都差不多,渐渐地,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到了公交车站牌一辆进城的车开来。
人不多,冯丰先上去,李欢走最后面,催促他们:“快上去,快。”
众人学着冯丰的的样子上去,各自找座位坐下,刚刚一坐下,车启动,众人随着车子飞奔,一个个记得新奇无比。刘昱忽然大叫一声:“哈哈,这个比马车好玩多了。”说完,立刻就起身,想去抓司机,竟是想夺过方向盘自己开。
李欢大喝一声,一把抓着他:“你老实坐着。”
刘昱心有不甘更不敢违逆。坐在位置上,却也不敢在手舞足蹈。
过来几站,上来的人就多了,没有空位置了,萧昭业身边站了个老婆婆,冯丰立刻道:“你起来让婆婆坐。”
“姐姐,我为什么要让她?”
“她年龄大,应该尊老爱幼。”
萧昭业平素哪里把这些老婆子看在眼里?此刻也不得不忍气吞声,站起了让她做。冯丰教他拉好车上的吊环,他颠簸起来,一会儿就呕吐不止,脸色发青。
刘氏兄弟一向不喜他,幸灾乐祸的看着他,互相做鬼脸,听得李欢的声音:“萧昭业晕车,刘昱你让他做。”刘昱一张脸气成了猪肝色,暗自咒骂,萧昭业得意地向他挤挤眼睛,姿势十分优雅的坐下去。
冯丰见着几个小鬼暗涌争斗,真是哭笑不得,一个一个奸似鬼,现代少年,会不会也都这么可恶呢?
在市中心下车,众人见川流不息的人流车辆,路边的橱窗飘出的音乐,各种吃的穿的玩耍的,照相的……真是目不暇接。
“花花世界,这才是花花世界……姐姐,这是哪里?竟然比健康还繁华……”
萧宝卷冷笑道:“比你的健康繁华一百倍好不好?”
“你懂什么?只知道斗鸡走狗的凡夫俗子。”
“你还不是亡国之君,无耻暴君……”
冯李二人听得他们竟然互相对骂对方“暴君”,暗笑却又忍住,李欢沉声道:“你们还知道互骂对方暴君,也算有点羞耻之心了……”
二人立刻住口。再一看去,却见那三人;刘子业的目光狠狠地落在对面两个穿裙子的美女身上--春光明媚,时尚的女孩子们已经不怕冷的削减衣服,储藏了一冬的美腿开始秀出来了;刘昱却死死的看着一个少年脚下的滑板;而高纬的目光却在门口的糕点店,看着五光十色的点心,使劲淹了一口唾沫……
一个照相的走过了,拍拍萧昭业的肩:“照相不?10元一张,立等可取……”
萧昭业怕冯丰李欢,可不怕这些没事人,用力挥手:“滚开,朕……”他话音未落,忽见李欢的目光,吓得立刻住口。
“快向人家道歉……”
“姐姐,是他招惹我。”
“快道歉!”
他心不甘情不愿的低声道“对不起!”
照相的人一派和气生财:“没关系,朕先生,照一张吧……”
朕先生?郑先生?
冯丰忍住笑,令道:“来,大家来照一张合影。”
几个少年好奇的围拢来,先生见生意来了,赶紧给众人拍照,又分别照了一张单人照,不一会儿,照片出来了,众人惊讶地看着“自己”,均嚷嚷道:“这个事什么画师?画的那么快?”一个个更是觉得不可思议,仿佛这个“魔界”里,人人都是高手,残暴之心立刻被恐惧和无知压下去不少。
萧宝卷看着自己的照片,使劲地吐了口唾沫,正要凑过头看众人的合影,忽然见旁边一个穿黄马甲的老太太伸手进来。
“老太婆,你干什么?”
“随地吐痰,付款5元”
“这什么世道?吐口唾沫都要罚款。”
“你不讲公共道德,当然得罚款。”
“我没钱”
“没钱?那你就在这里监督岗站半小时,逮到人你才能走。”
冯丰和李欢两个人当没有看见的样子,依旧和众人看照片,李欢的目光盯着萧宝卷,他不敢跑,又见旁边一个穿警服的高大男子,骑着摩托车过去,也不敢逞凶。老太婆扯了他的衣角,老大一个彪悍的小伙子,立刻被拉到一边站住,老太婆还算和颜悦色:“你在这里好好站着,见谁吐痰就抓住他交给我……”
萧宝卷几乎要跳起了,自己堂堂一个皇帝,如今跑来这里逮“随地吐痰”的路人?可是,他偏偏又不敢跳,只能老老实实的呆着,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只凶狠的瞪着老太婆,巴不得用目光杀死她。
众人又是一阵幸灾乐祸,冯丰道:“你们笑什么笑?随地吐痰都是一样的下场……”
萧昭业小声道:“姐姐,你总给我们说这个时代很好,人们衣食无忧,没有暴君,可是,连吐唾沫都不自由……”
“这是功德问题!人人都随地吐痰乱扔纸屑,不知道会脏成什么样子。而且,你们看到的惩罚的方式了是不是?最多罚你站在那里,明眼人抓你去杀了吧?没有挖心吧?想想你们是如何处置犯人的?你们都给我好好看着,学习着,谁也不许违反。”
众人也不敢回嘴。
萧宝卷被众人嘲笑,气愤不已,凶神恶煞地睁大眼睛看来来往往的路人,有没有谁“随地吐痰”。以前他这个样子,文武大臣,皇后宠妃无不战战兢兢,可是,他自觉已经“龙颜大怒”了,来来往往的男女,就连小孩子,也没有任何人害怕自己,甚至并不多看自己一眼。淹了,皇帝的“威慑”作用真的很少了!
等过了半个小时,就没有看见谁随地吐痰,萧宝卷垂头丧气地,老太婆走过来,挥挥手:“你可以走了,下次不准随地吐痰了。”
萧宝卷悻悻地走了过来,脸上老大挂不住,随着众人往前走。
这一天,这几个活宝闹了不少笑话,虽然不时凶相毕露,可是,在陌生世界,毕竟不敢乱说乱动,一天逛下来,一个个新奇无不,也累的冯丰和李欢二人精疲力竭。
将众人送回别墅,二人开车回到酒店。一路上,冯丰叹道:“这群混蛋怎么办?”
“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冯丰眼珠子一转:“我倒有个主意,先让他们去工作。做他们喜欢的工作。”
“他们能干什么?”
“刘姐那里需要人手。”
李欢一下子明白过来,笑起来,这女人,就喜欢看到皇帝去“坐台”。他摇摇头,自己也对那群人毫无怜悯之心,竟然也觉得,也许,这份工作应该是他们目前“最喜欢”的一份工作吧。
“每天就带他们去。在那里,他们有什么不规矩,也会有人调教他们的,免得我们整天提心吊胆。”夜总会里养的那些保安可不是吃素的,他们要在哪里逞凶,自然会得到最妥当的“管教”,他们凶,比他们凶的自然还大有人在。
扔下包袱,心理倒轻松爽快了。冯丰柔柔肩膀,觉得腰酸背痛,嘟囔道:“我先去洗澡了,好困。”
“我和你一起去洗澡。”
还学会口头占便宜了?冯丰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你要洗澡是吧?好啊,这次让你得偿所愿。李欢,我们去洗澡吧,还可以按摩一下。”
“真的和你一起?”李欢受宠若惊,“我求之不得。”
“嗯,走吧。”
离婚不相信好运会从天而降,走了几步又半信半疑:“冯丰,你真的要和我一起洗澡。”
“当然了!难道我会骗你?!在那里,你可以看到很多祼体,一切都可以尽情享受。走吧走吧。”
李欢听了很多“祼体”,更是来了兴趣,立刻和冯丰一起去一家很大的洗浴中心。李欢虽然很懂享受,毕竟才来现代不久,不可能什么都了解。以前一直以为这类地方时Se情场所。现在,和冯丰一起去洗澡,才发现,真的可以看到很多“祼体”--不过都是男人的祼体!
原来,男女是分开的,哪里见到女人的ρi股?
这天恰巧是周末,澡堂子人多,一个个男人光着ρi股走来走去,沐浴了又去桑拿,蒸了又泡,泡了又蒸,满池子晃动着白花花的ρi股。
李欢从来没有在男人面前赤祼,暗叹这个世道有伤风化,一个人躲在格子间,想走出去不是,不出去也不是,心里暗骂冯丰骗自己。可是,沐浴久了,若水冲得皮肤都要开裂了,总不能一直“淋”下去吧?他想想不是办法,都脱光了,只好硬着头皮,好奇地去那个黑乎乎的“小房子”蒸一下,一进去一股热气,熏得他赶紧出来,想想,又跑了进去,再出来冲洗,如此反复,才发现,自己也“光着ρi股”来回几趟了。
他赶紧擦干头发,学别人穿了睡衣,问了服务生,到和冯丰约定的地方去休息。
一屋子的男男女女,都十分安静,灯光又几乎暗淡到无,哪一个才是冯丰?难道自己一个一个女人地仔细辨认?会不会被当成色狼?
幸好一个男人走进来,似乎也在找自己的同伴,一个一个地看过去,不一会儿就找到了自己的同伴。李欢见他态度自然,并没有妨碍到谁,便也学他的样子一个一个看过去,终于在一个角落里发现冯丰,她的旁边还有一个空位置,显然是给自己留着的。
他小声喊她:“冯丰……”
“嗯”她答应了一声,也不睁开眼睛,随手指指,示意他躺下。
他也躺下,浑身的疲乏消失了不少,很想跟她说说话,可是,她却依旧闭着眼睛,一点也没有睁开的迹象。
他不得不闭上眼睛,可是,哪里睡得着?她沐浴后,身上那股淡淡的干净的气味,若隐若无地直往自己鼻子里窜。心里强烈的冲动发作起来,他已经许久没有过女人了,也许今后也不再会有其他女人。可是,自己有不是和尚,一定要有女人的--自己一直在等待,一直在渴望--她--渴望已经像一座火山,马上就要爆发了。
现在,她就躺在自己身边--一伸手就可以摸到--心里的欲火熊熊燃烧,他悄悄伸出手去,摸了摸她干净的头发,她没有一点反应,然后,听得她轻微的呼吸之声--她已经快睡着了,这个女人已经快睡着了!
他看满屋子寂静无声的男男女女,偶尔有人起身走动,出去,或者要水,郁闷得要命,这些人怎么就这么无聊呢?洗了澡就回去嘛,躺在这里干啥?
他试着小声道:“冯丰……”
“不要闹”
“冯丰,我们回去吧,这里不好,不要在这里,我们回去……”
“这里很好,别闹,快休息一会儿……”
这里很好?这里对某些事情来说一点也不好!李欢几乎要咬住自己的舌头了,又去拉她:“走吧……”
承欢和泼天喜事
“睡醒了再走,好困,不要说话”她将他的手推开,迷迷糊糊地,很快又睡着了。
李欢气得几乎连自杀的心毒有了--难受得要命!这个女人,竟然如此折磨自己!如果只有两个人,连用强的心毒有了,可是,在这般大庭广众之下,有哪里敢?再借十个胆子也不敢。
她倒会选地方,如此折磨自己!
他气恨恨地躺在她身边,拼命拉了薄被盖住自己,赌气似的将动作弄得很大,可是,她依旧丝毫没有收到骚扰,还是睡得十分香甜的模样。
“猪,真是一头不折不扣的猪,这样也睡得着”他越难受,越是不停地在心里咒骂她。大瞪着眼睛看了半天天花板,身体的难受一点也没有减少,还是痛苦得要爆炸。
他又忍不住掀开被子,想偷偷拉住她的手。
手碰着她的手,没有丝毫动静。他细细听她的呼吸声--这次,真是睡熟了!他慢慢地大胆了一点,由试探性改为握着--心里总算有了点安慰,至少两个人还能这样在一起。这是第一次如此长久的握着她的手,才发现她的手沙发柔腻,仿似无骨。
有一种很亲近很安宁的感觉,忽然发现这个时代很不错。在自己的时代,那是战乱而饿殍遍野的年代,南北阻隔,即使自己治下号称国泰民安,也不过是勉强能吃饱而已。而这个时代,只要你肯努力勤奋,普通人也是能够丰衣足食的。
她稍微翻身,手动一下,似乎要抽离出去。这轻微的举动打断了他的沉思,他更紧地抓住她的手,心里恶狠狠的骂了一句,心想,难道我拉一下手也不行!来日方长,总有一天,要狠狠将她“折磨”个够,“折磨”一辈子,免得她这样恶整自己。
可是阿Q的精神胜利法毕竟延续不了多久,心里的火焰还是实实在在的。他干脆又闭上眼睛,可是,闭上也没有用,她这下翻身正好面对着自己,气息一个劲往自己鼻子里扑,浑身上下已经几乎要燃烧起来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自己也不是柳下惠!
何况身边还是自己渴望了很久的女人!什么君子风度,什么男人气概,统统去吧,去吧,忍不住了。
他坐起身,伸手去拉她,轻言细语地哄她:“起来,我们回去了……”
她揉揉眼睛,睡眼朦胧,却一点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他的声音更柔和了,像哄小孩子:“这里不舒服,我们去要一个房间信息,冯丰,快起了,有大床睡才会舒服,这么小的地方,手脚都没有地方放……”
像蚊子在耳边嘤嘤嗡嗡的,这家伙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还去开房间?是开房间休息还是进行邪恶的念头?
她睁开眼睛坐起身,心里暗笑:“走吧,我们回去了。”
李欢大喜过望,赶紧下床,等她穿上拖鞋,立刻拉住她的手就往外走,
“我再冲一下。李欢,你也再冲洗一下。”
李欢愣住,她已经转身跑到女澡堂子区了。
李欢气结,发现她的笑容真像一个恶魔。这个女暴君,简直比萧昭业他们还要暴虐。他恨恨地走进去,却发现一个起码200斤重的胖子正施施然地走过来去推油。李欢心想,他的油怕不得推下十斤八斤的?心里一阵恶心,立刻抓起水龙头就淋在头上,果然清醒了不少。
夜已经很深了,冯丰摇下车窗,看这个不夜的城市。春日夜晚的风虽然还有很多寒意,可是,却别有一种清爽的滋味。
李欢驾着车,一言不发。一通冷水淋下去,欲念虽然强强行压下去了,可是,心里去恨得牙痒痒的,简直拿这个女魔王毫无办法。用强吧,对不起她,不用吧,对不起自己。
冯丰偷眼看他,见他一路上,就跟吃了天大的亏似的,板着脸闷不吭声,忍不住暗暗偷笑。要装酷,谁不会呀?他不说话,她也一言不发,心想,你即便三五天不说话,我也照样奉陪,谁怕谁啊!
果然,过了一会儿,李欢还是忍不住了,气恨恨地开口:“冯丰,你究竟什么时候才答应嫁给我?”
这是长的哪门子的戏?怎么一下子就上升到“嫁”与“不嫁”的高度了?
她嬉笑一声:“李欢,你都还没有追求过我,怎么就变成我要不要嫁给你了?”
“我还要追求你?”李欢几乎要喷出血来,这是什么烂借口?到底要如何才算追求她?
“当然了。”
“那好,你说要如何追求?”
这次轮到冯丰吐血了:“我怎么知道?难道还要我来教你追求我?其实,我不过说说而已。即便你追我,我也不会答应的……”
“冯丰,你不要自认了了不起,不知道多少女人等着想嫁给我呢。”
优越感,他这种该死的优越感。还以为他来了现代能够脱胎换骨呢,实际上,骨子里还是把自己当作土皇帝,三千妃嫔,跟那些女人oo※※,那些女人还得要做“承欢”--看得起你才OO※※你呢!
“哦,还威胁我?”她不甘示弱,“难道我就没有其他男人追?6000万光棍呢……”
“那好,你下车……”
“干什么”
“叫你那6000万光棍当你的司机!”
“稀罕啊?了不起有个破车,我付你打的费用好了。”她立刻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百元大钞扔在他身上,“司机同志,速度放慢点,我不喜欢飙车的感觉!我付钱了,你就得听我的!”
李欢气得笑起来,只狠狠瞪她一眼。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嘿,李欢,你行情很俏的,那天陈姐还在问你呢。他还想竞争上岗……“
“我直接宣布她下岗行不行?”
“不行。有竞争才有进步,要打破铁饭碗制度……”
李欢气得简直说不出话来。
第二天,李欢就和冯丰一起,将五个人送到刘姐那里了。这个去“上班”的动员是李欢做的。他讲了大体的工作性质,众人立刻表现出强大的兴趣,尤其是刘子业,几乎高兴得要跳起了,既可以随意的和女人oo※※,有可以挣钱,这个古怪的年代,既然有这等泼天的好事?
冯丰见他们一个个乐不可支,心里暗笑不已。NND,等下,一天叫你姐100个客,看你还能不能笑出声来。
84。生几个孩子
交待了一些事宜后,眼看冯丰和李欢就要走了,还是萧昭业机灵,他和众人相处日久,早已明白这两个“大魔头“对自己等人并无加害之意。每天除了供给吃喝,衣着,还带自己等人去熟悉外面的世界,一一教导一些日常的行为规则。这样的处境跟一般亡国之君沦为阶下囚,显然是完全不同的。这两个男女并不是“魔王“,而只是这个神秘的21世纪的普通人而已。但是,离开了他们,其他人又会如何对待自己呢?那份看起来美上天的工作,真的就会那么美?
他悄然走到冯丰身边,不让李欢听到,小声道:"姐姐,我以后怎么跟你联系?你还会不会管我们?"
管这群魔头?能不再见到他们才是最好的事情.冯丰道:"我给了你电话号码,你以后有事情可以给我们打电话,对了,打电话,学会了吧?"
"早就学会了,姐姐的电话号码我也背熟了."
"记得提醒他们几个,千万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不然,会被当疯子关起来的."
"姐姐放心,我知道."
这些小子,生怕别人知道他们的"帝王"身份,将自己杀了,哪怕敢自己透露?
冯丰点点头,萧昭业放心了一点儿,走过去和另外四个少年一起,走时,还瞪了李欢一眼,仿佛在示威,自己总算可以逃脱这个"魔头"的控制了.
由于冯丰的托付,刘姐并没有立即安排众人"上岗",先培训了三天.这几个家伙被李欢训练的不敢狂躁,见李欢一离开,仿佛逃出生天,弹冠相庆.其中最不甘心的是萧宝卷,他身材高大,平素就怕李欢那个"遥控器",现在遥控器一解除,立刻张牙舞爪起来.
夜总会的保安一个个都是特种兵出身,哪里把这几个小混混放在眼里?三下五除二地一个一个丢翻在地,毕竟还是几个少年,见没有了"遥控器",自己等人在21世纪依旧混不走,被保安连续丢翻几次后,才静下心来,再也不敢乱说乱动,好在保安同志们知道他们的"职业"所在,并没有痛下辣手,一个个才得以还能走动,脸面也都还能见得人.
每个夜晚,他们就去旁观,看到那些帅哥们一个一个和女人出双入对,无不心痒难耐,巴不得立刻"上岗".起初,他们还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到后来,一个个都意识到:这些"美女"的年龄也太大了点吧?而想象中那种豆蔻年华,二八芳龄的窈窕少女,怎么一个也没见到呢?
这几天,众人聚在一起,萧宝卷想起自己的宠妃,叹道∶“这些女人,没一个有潘妃丽色。”
因为口吃,怕被同伴耻笑而不愿多说话的高纬也哭丧着脸∶“他们比起小怜来,更是差得太远了。”
还没等他们完全回过神来,陈姐已经及时来“光顾“他们了。
陈姐听说“鲜货“已到,今天正式“上岗“,就带了几个老朋友来捧场。在一间豪华的大包间里,几个少年着统一服装,一派的西装革履。面对一群富姐,像一群等待被挑肥拣瘦的畜牲。陈姐看这几个少年都还是二十上下,年轻的有些意外,却更增加了兴趣,和几个老朋友嘻嘻哈哈一阵调笑,目光转向众人∶“小弟弟们,你们都有些什么爱好呀?”
“我会耍杂技。”
“我会弹琵琶。”
“我会骑马打猎。”
“我只会玩乐。”
…………
众人见这个女人派头如此大,一个个心里不忿,却又不敢不答,忽然一个个明白过来,原来,自己等人的客户就是面前的这些足以做祖母的老女人们,他们面面相觑,陈姐见萧昭业还没有回答,看向他,想起冯丰口中,一个相貌远胜李欢的美男,莫非就是这个?脸面倒是干净,可惜神采气度就差得天远,有些失望∶“这位弟弟还挺清秀,你有什么爱好?”
“我会书法,工隶书。”
“哦,你小小年纪还擅长书法?难得难得。”
陈姐失笑,这一众少年,均目光浮华,没一个老实人,以她多年的目光来看,没一个好胚子,估计都是街上的混混,好在相貌还凑合,哪里能够擅长什么“书法“?还工隶书!就吹吧!这就跟那些三陪小姐差不多,一个个为了提高身价,恨不得都说自己是北大清华的,以满足嫖客们“玩高档“,“划算“的心理。
她抓起一堆绿色的牌子,随意往桌上一扔,几个老友笑嘻嘻地各自拿起一支,她的那支正好是萧昭业,而萧宝卷,刘子业,刘昱,高纬,则分别被另外几个人翻了牌子,然后,各自带了“弟弟们“去“销魂“了。
曾经都是美人成千上万随意挑选的几个帝王,如今被几个年过半百的富姐带到包厢里,这一番折腾,个个才发现,这些富姐精力异常健旺,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一夜折腾下去,一个个眼青面黑。
刘昱和萧宝卷仗着年轻气盛,对付个把老女人有什么客气的?没想到动作一粗野,富姐一声呐喊,立刻被富姐的女秘书冲进来一顿暴打——原来,每个富姐的女秘书,都兼职者保镖的责任,生怕有些牛郎有时暗下黑手。
这二人就是下黑手的典型,本就心术不正,更不懂什么“职业道德“,刘昱伺候的那位富姐穿衣起床时,他已经被女秘书踢翻在地,她从未遇到过如此无礼的牛郎,走时,几张钞票摔在他脸上,冷哼一声∶“贱胚,你挣老娘的钱,还敢如此无耻,一辈子只配做牛郎的命,滚“,立刻就将他赶出去了。
刘昱在过道上躺到快天亮,才腰酸背痛地爬起来,只见同伴们也一个一个陆续出来,每一个都狼狈不堪,这才发现,原来,那份“泼夫的好差事“,并不好做——而今天,才是上班的第一天呢。
几个暴君不在了,李欢的别墅总算恢复了平静。他坐下来环顾四周,才发现这屋子真的空荡的厉害——什么人都不缺了,就缺少一个女主人!如果,还能有几个小孩子,这屋子的人气也许就真正充足了。
生几个小孩子!
这一念头涌上来,就跟吸毒似的,他贼激动,赶紧给冯丰打电话:“冯丰,我来接你……”
“你接我干啥?我忙着呢,别烦我。”
“你忙什么?”
“我最近没什么事情可干,想考察一下,做点什么小生意。”
“做什么小生意?今天你先到别墅来,我还可以给你出谋划策……”
“究竟你有什么事情?”
“你还没彻底参观你的别墅。”
这算什么事情?她不耐烦了∶“都来了好多次了,都是房间,有什么好参观的?”
他气结∶“你的房子,你总得来管管,不要什么都让我给你管。”
“你简直不可理喻“她骂一声,干脆挂了电话。这房子鬼气森森的,自己一个人敢住在那里嘛!他倒打得如意算盘,如果自己“害怕“,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留下来“陪“自己了。他美其名曰“侠肝义胆“,而自己呢?自己就又成为他的“同居密友“了。以后再来个叶晓波这种二百五,天天“大嫂“,“大嫂“的一通乱喊,自己的名声岂不又毁了?以前和他合租是无可奈何,现在有条件各自独立了,还要和他纠缠不休,那才是自找麻烦呢。
她也不多想这事,只是拿了份报纸的分类广告和网上下载的一些资料,仔细分析比对,想挑选一个最适当的项目。
李欢被挂了电话,气得七窍生烟,正要再打,却另有人打电话进来,一看,是叶晓波打来的。
叶晓波声音十分愉快∶“大哥,晚上出来聚聚吧。”
他惊喜道∶“晓波,你回来了?”
“我回来一周了,以前一直在忙碌,今天休息,跟你打个电话,好久没聚过了,这里也有不少朋友,都是些年轻人,你过来吧。”
李欢立刻答应下来,本来想约冯丰一起去,可是,想起是叶晓波邀约,怕她尴尬,绝不会去。但由于一下,还是给她打电话,说是去参加一聚会,果然,她问也不问就推辞了。李欢只好一个人驾车前去。
这是一家私人会所。李欢进去才发现叶晓波约了不少朋友,男男女女,气氛十分热烈。这些人他都不熟悉,和叶晓波招呼后,他见两个窈窕的女子结伴而来,其中一个穿淡绿色的晚装,蓬蓬的乌黑的卷发,看起来很是甜美。他再看一眼,只觉得这个女孩子面容有些熟悉,竟然是林佳妮。
叶晓波笑着介绍∶“大哥,这位是林佳妮,这位是我的表妹姗姗。”
“见过的,李欢。”林佳妮笑道,“我在叶家的酒会上见过你的。”此外,她还多次在报刊杂志上见过李欢的照片,李欢和冯丰的绯闻。
李欢笑着点点头,他只知道林佳妮也喜欢叶嘉,但是却一直不知道林佳妮和叶嘉,冯丰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冯丰也一直不肯说。本来,这事,除了当事人外,就只有叶霈夫妇知道,就连叶晓波,也不知道详情,还以为只是一般的争风吃醋才导致和冯丰分手而已。
前几天林佳妮才从英国旅行回来,态度依旧如从前,还给林夫人买了一份令他十分满意的礼物。叶夫人本来就在遗憾和林佳妮的关系弄僵,但见这个女孩子居然如此大度,“既往不咎“,又惊又喜,又羞又惭,几乎有种“实为知己者死“的冲动,立刻下定决心,要不惜一切代价助林佳妮一臂之力,用时髦话来说,他俩能成,也算“双赢“了。
她的理由是叶嘉禾冯丰分手了,无论多深的感情,时间是最好的良药,等叶嘉出去冷静一段时间回来,不愁没处下手,而林佳妮则不以为然,反倒劝她不要急于求成,一切看缘份,是你的躲不过,不是你的抢也抢不来,叫她千万别让叶嘉太为难了。
叶夫人几乎觉得她是“王宝钏“第二了,如此的贤良淑德,宽容大度的女孩子,除了林佳妮,怕不早已绝迹了?
所以,叶晓波一回来,要和旧友聚会,她立刻要求儿子要特别招呼好这位“未来的嫂子“,再加上表妹姗姗和林佳妮是好友的缘故,故这次也邀请了林佳妮一起。
林佳妮见他只是一个人,并没有带女伴,笑道∶“冯小姐没有和你一起来?”
“她有点事情,下次有机会,会一起来的。”
叶晓波听他的口气如此熟稔,叹道∶“大哥,你也算得上情圣了。”
他还没有回答,林佳妮先柔声道∶“李欢,你的确算得上情圣了,不知多少女孩子羡慕冯小姐呢!”
李欢但见这个女孩子不再是叶家晚宴上见到的那样小鸟依人,楚楚可怜的样子,而是大方得体,显然春风得意,心想,莫非她真的和叶嘉在一起了?也难怪冯丰会绝然和叶嘉分手。以她那样的火爆脾气,眼里是揉不下沙子的。
他急于为自己的别墅“添人气“,倒觉得林佳妮是越看越顺眼——要是她早日和叶嘉结婚,彻底断了冯丰的念想,那就会更“顺眼“了,所以,对她的态度就比第一次好了许多。还跟她交谈了几句。
其他女孩子听得是去年著名的“超级帅哥“来了,一个个闻声赶来,一时间,李欢身边立刻围满了名门闺秀,时尚界模特。李欢置身一众美女之间,他早已习惯这种场景,应付自如,不时恰到好处地讲一个小笑话,惹得一众美女们哈哈大笑。
聚会快结束时,李欢和叶晓波告辞,却见林佳妮和姗姗走过来,姗姗面颊通红,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还是林佳妮替她开口∶“李欢,叫你签名呢。”
85。女人的报复和逐客令
叶晓波放声大笑∶“大哥,还是你厉害,我这个表妹,,我最风光的明星时代,她也没要过我的签名,你厉害。”
“哥,你胡说什么?”姗姗羞赧地拉了一下表哥,她早在“超级帅哥“的时候就很喜欢李欢,现在见到真人,心里怦怦直跳,小小声道∶“我还给你投过票的……”
“谢谢你。”
李欢见这个女孩子,圆脸圆眼睛,头发短短的,个子高挑,是那种很青春活泼的亮丽女孩子,跟林佳妮完全是不同的两种风格。姗姗低了头,又抬起来,李欢一对上她的目光,她的脸立刻变成了一只可爱的红苹果。
姗姗的表现和许多女歌迷类似,李欢也不以为奇,他笑着,立刻给姗姗签了一个名。姗姗一看,低声道∶“字写得好漂亮……”
林佳妮道∶“李欢出过畅销书的,是著名的美男作家,自然能文能武……”
叶晓波道∶“大哥,这是称赞你呢,佳妮,你怎么就没有这样称赞过我?”
这次姗姗先开口∶“哥,你也不错,你的女朋友很多……”
“这丫头是揭我短呢,就这么向着我大哥?”
“你胡说什么呀“姗姗绯红了脸和林佳妮走了。
等二人走远,叶晓波才道∶“大哥,姗姗这丫头暗恋你呢。”
李欢参加“超级帅哥“比赛时,遇到过许多疯狂的小女生,早就习以为常了,笑道∶“都还是小女孩,他们今天暗恋我,明天就会抛弃我了。”
“小女孩?她已经22岁了,马上就大学毕业已经在实习上班了。她不是小女孩了,你得当心一点。现在的女孩子,一旦看上什么帅哥,也会努力争取的。”
“晓波,以前那些为你痴狂的女粉丝们,现在还在为你痴狂?”
“哦,不,我退出娱乐圈后,就再也没人为我痴狂了。哈哈,她们又痴狂其他人去了。”
“这不就结了!别拿小孩子开玩笑,而且,我对小孩子也没有兴趣。”他一本正经地,“晓波,我现在是战战兢兢不敢越雷池一步,稍有差错,就怕你大嫂会翻脸,我可经不起折腾了。”
叶晓波饶有兴味地回味着他的“大嫂“二字,他身份尴尬,不愿夹在李欢和叶嘉之间,可还是忍不住问∶“大嫂又是谁?”
“当然是冯丰了。”李欢自信满满∶“不是她还有谁!”
他犹豫了一下∶“你们又在一起了?”
“嗯。”
“叶嘉那呆子还不知道吧?”
“这关叶嘉什么事?以前冯丰喜欢他,我没办法,现在,他们已经分手了,我市名正言顺,没他什么事情了。”
叶晓波吁了口气,李欢笑道∶“你净问我的事情,到说说你吧,你呢?怎么今天也没有见到你的女朋友?”
叶晓波沉下脸来∶“那是老头子中意的人选,可不是我中意的。我跟她没什么好说的,等着结婚就可以了。”
原来,叶晓波和他的女朋友,都是约定俗成似的,你玩你的,我玩我的。李欢暗叹,婚前就这样的关系了,婚后,还能指望什么同甘共苦?原来,貌合神离,指的就是他们这种“金童玉女“?
他正色道∶“晓波,你不喜欢也不能太勉强自己,这样有什么意思呢?”
“我喜欢也没用!得老头子喜欢。大家都是这么过的,我为什么不能这样过?你看,我妈和老头子不也这样过了一辈子?我早就想通了,男人只有事业,就会买到许多快乐,家里的妻子,能生儿子就可以了。”
李欢见他面容意气风发,内心却如此灰暗,心想,谁会说这个21世纪,人们的思想就进步多了呢?这跟一千年前的婚姻价值观又有什么区别呢?心里暗替叶晓波可惜,可是,很快,几个朋友过来,叶晓波立刻和他们谈笑风生去了,神情十二分的愉悦,看来,他早已习惯并认同这种生活了。
这次聚会后,姗姗就整天打电话问叶晓波李欢的情况,当然更多的还是和闺中密友林佳妮一起议论偶像。说大学同学都幼稚,而社会上的男人又太油条,还没见过李欢这么有男子汉气概的。
林佳妮知道是少女动了芳心,原本想提醒她,李欢和冯丰的绯闻,可是,她心里恨透了冯丰,如果冯丰和叶嘉分手,又找了李欢,她会不会还是过得很称心惬意?现在见姗姗对李欢上心,如果能给冯丰添一点乱,岂不是美事一桩?冯丰这种女人,有什么魅力值得叶嘉,李欢这样的男人都喜欢她的?她越想越愤恨,耻辱像一条蛇盘在心口,越绕越宽,巴不得叫姗姗给她捣乱一下才好。因此,姗姗再向她倾诉的时候,她立刻鼓励好友向李欢发动追求,并且给她列举了不少成功的理由∶比如,叶晓波和李欢是好朋友,叶霈很喜欢李欢,李欢对她的态度又那么温柔亲切……姗姗又羞又喜,每听得多一分成功的希望,就天真的反问一句,“真的吗?真的可以吗?”
周末的下午,李欢接到叶晓波的电话,说想到他的别墅看看。李欢立刻就答应了,叶晓波又笑嘻嘻地补充,还说要带几个朋友一起来。
李欢一向好客,别墅也冷清得慌,叶晓波要带几个朋友来玩耍,自然非常欢迎。
可是,自从那群小暴君离开后,家里就不曾常备许多食物了。他想了想,立刻着手安排晚上的宴饮,先驾车去买了一些东西,又打电话请了钟点工和一个西式的厨师来帮忙,准备第一次在家里招待客人也要弄得像模像样。
等安排的差不多了,他给冯丰打电话,说家里要来客人,叫她过来帮忙。怕她拒绝,还特意强调是重要客人,叫她非来不可。心底也是有私心的,不仅希望自己这里能有“女主人“,顺便让叶家人知道自己和冯丰的关系。以前她和叶嘉在一起的时候,自己只好忍耐,可是现在既然她已经和叶嘉分手了,就绝不能让叶嘉再阻在自己面前了。
冯丰这几天来了灵感,去著名的送仙桥艺术城逛逛了一趟,发现琳琅满目的文物或者仿文物。如果眼光好的话,可以淘得不少好东西,开个小小的店铺不成问题。她四处打听门面价格,又到QQ群里和懂行的网友交流,忙得不亦乐乎。心里还打着小算盘,李欢眼光好,如果开店,就叫他去帮自己淘货。
接到李欢的电话时,听他的语气郑重其事的,仿佛要来什么国家元首似的,她不敢再推辞,赶紧答应下来,也很好奇,李欢究竟要宴请什么客人呀,搞得这么隆重?
她还在外面看一个店面,跟主人讲价讲的不亦乐乎,李欢说要去接她,她半天讲不清楚地址,又觉得麻烦,就告诉李欢,自己打的去。挂了电话,又和店主讨价还价一番,还是未能达成共识,冯丰无暇跟他磨叽,见天色已晚,赶紧打车往李欢的别墅赶去。
春末的傍晚,微风里吹着花粉的香气。几辆眩目的跑车直接开进李欢的别墅,一众男男女女下车来,叶晓波,姗姗,还有林佳妮以及那天在叶晓波聚会上见过的几个时尚界人士。
几个女孩一见到那棵巨大的黄桷树,无不惊叹,就连叶晓波也叹道∶“我家老头子常常为家里的800岁珙桐自豪,却也不及你这棵黄桷树。”
另外几个人也大为赞叹,纷纷称自己在C城那么多年,怎么以前就没注意到南郊有那么大的黄桷树呢。
男士们还在品评黄桷树时,女孩子们的注意力已经到了湖边。湖边满是春天盛开的野花,成群的水鸟,刚生发不久的芦苇虽然还没形成连绵的趋势,却别有一番嫩绿的风味,随着湖里的微波阵阵清漾,仿佛人间仙境。
几个女孩子都很活泼,天气又暖和,竟一个个脱了鞋子,光脚踩在一大片一大片青绿的石板上,姗姗和林佳妮见白鹭发出悦耳的鸣叫,距离又近,笑着向白鹭追去,想抓住白鹭。
白鹭不怎么怕人,但见两个女孩子快要追到身边时,才慢悠悠的展翅飞了,两人追之不及,纷纷跌落水里。另外几个女孩子笑得前仰后合,她们也从水里站起来,彼此看着彼此的狼狈相,哈哈大笑。
李欢陪着一众男士谈笑,听得二人惊呼,女孩子们的笑声,立刻跑去,那片浅水,两个女孩子浑身湿淋淋的站在石板上,干脆互相浇水,正玩得开心呢。
众人立刻跑过去,李欢拉住姗姗,姗姗面对偶像本来就小心肝砰砰直跳,如今接触到偶像的手,又因为淋湿了衣服觉得冷,不由得浑身轻轻颤抖。
李欢见她的身子往下缩,一把抱起她,放到岸上∶“晓波,你快带她进去,先换衣服,叫里面的阿姨,她会找衣服给她的。”
叶晓波答应着拉了表妹就走。李欢又去扶林佳妮,
林佳妮淋得更湿,却笑嘻嘻的,依旧站在水里往白鹭的方向看,似乎一点也不经意身上的寒意∶“李欢,那排白鹭真是漂亮……”
李欢见她一派天真童趣,湿漉漉的头发贴在甜美的脸上∶“先去换衣服吧。”
她点点头,想跨过那大片的石头,又有点艰难,李欢立刻像刚才抱姗姗一样抱住她,走得几步,正要放她下来,见冯丰站在对面,奇怪地看着自己,也不知看了多久。
他笑道∶“冯丰,你回来啦。林佳妮和姗姗她们游玩,不小心落水了……”
冯丰没有回答,只是看看他又看看他怀里抱着的林佳妮,林佳妮悄然搂住李欢的腰,目光接触到她的目光是,也不回避,笑得像个胜利者,可是却带着无比的恨意和厌恶。
冯丰和她对视,同样带着无比的恨意和厌恶,她想,自己对林佳妮的厌恶,绝不比她对自己的少——这是全天下自己最讨厌的两个女人之一,正是她一段时间,恬不知耻地长期驻扎在自己家里,和叶夫人一起,一手毁掉了自己的梦想和幸福。
如今,叶嘉已经走了,可是,她却又来到了这里,又来到了“自己的别墅“——李欢的怀里!
她想,这个世间,真是很狭窄啊,怎么无论在哪里都是冤家路窄,阴魂不散呢!
有些人,你躲都躲不过,她往往会找上门来和你“单挑“。
真是一个混乱的情场江湖。
李欢见她的眼神那么奇怪,立刻将林佳妮放下来,这时,几个朋友都围上来好奇地看着冯丰,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一个个正等着李欢的介绍。
李欢正要开口,冯丰先开口,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淡淡的∶“李欢,这些人就是你今晚要请的客人?”
“嗯,这些都是我新交的朋友,对了,晓波也来了,刚才姗姗也落水了,他们……”
冯丰打断了他的话,提高了一点声音∶“李欢,你说这别墅是你拿给我抵债的,对不对?”
李欢愣了一下,但也立刻道∶“这别墅当然是你的,冯丰……”
她再次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依旧十分平静∶“好了,既然这别墅是我的,我就要行使我的权利了……”她的目光看向林佳妮,手也指着林佳妮,“这是我的别墅!我不欢迎你们!你们走吧,赶快走开!不要呆在我的地盘!”
众人都愣住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个陌生女人是在下逐客令。
“冯丰,你……”
“快走,我这里不欢迎你们任何人,都走,快走,今后再也不许来了……”她挥着手,像在驱赶苍蝇一般。
众人脸上老大挂不住,林佳妮冷笑一声,湿淋淋的衣服也不管了,瞟一眼李欢,很奇怪,这个男人竟然能忍得下来,他为何不煽这女人几耳光?她轻声对其他人道∶“走吧。原来我们来错地方了。”
众人好奇地看着冯丰,一个个又奇怪的看李欢,仿佛他是偷了别人的别墅来做东似的,原来,这个男人是个穷显摆的骗子?
李欢站在原地,根本无法做声,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众人只好悻悻地走了,只剩下两人站在原地,,仿佛谁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一会儿,叶晓波和姗姗出来,却见外面只有李欢和冯丰二人,而且两人的表情都那么奇怪,他想和冯丰招呼一声,却见冯丰移开目光,只当没看见自己一般。他有些尴尬,立刻问李欢∶“其他人呢?佳妮他们呢?”
李欢的脸色已经快变成猪肝色了,只是硬着头皮∶“晓波,抱歉,我今天没法招待你们……”
“为什么呀?”姗姗看着偶像满面地尴尬,惊讶道。
叶晓波毕竟知趣些,见冯丰的脸色不善,不等李欢回答,赶紧拉住她∶“走吧,姗姗,我们改天再来。”可是,李欢还是回答了,声音淡淡的,“抱歉,因为这别墅不是我的。”
叶晓波更是觉得尴尬,姗姗也明白了,肯定是因为冯丰的缘故,因为,刚才大家都还是好好的,她一来,立刻就将众人都赶走了。李欢,李欢他为什么能忍受这样一个女人?为什么要在这样一个女人面前仿佛矮了一截似的?他原本是那样一个富有男子气概,英雄气概的男人啊!她愤怒地看了一眼冯丰,她因为叶夫人和林佳妮的缘故,自来就不喜欢冯丰,此刻,见偶像在她面前居然如此没有面子,更是厌恶她到了极点。冯丰也厌恶地看她一眼,叶晓波拉了她,她只好伤心地走了。
很快,二人的车子开动,再后来,车子的声音都远去了。
最后一丝夕阳也沉下去了,天空的艳红投射在水波里,令人想起“半江瑟瑟半江红“的古老诗句。春末的空气里有种暧昧而含糊的香甜的气息,而远处,那些漂亮的白鹭又振动着翅膀,将脖子伸展得长长的,不时地鸣叫几声。
李欢盯着她,沉声道∶“冯丰,你为什么要这样?”
她笑起来,咯咯地,像个处于叛逆期的不服管教的小孩子∶“我就喜欢这样。”
过了好一会儿,李欢才吐出一口气来,满腔的憋屈化作强烈的失望∶“冯丰,我真没想到你会这样。”
“我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一直都是这样的,你今天才知道?”
他细细盯着她∶“今天这些人,都是晓波带来的朋友,并不是我请来的。你讨厌林佳妮,但是你不能迁怒于其他人……”
“呵,你倒肯维护她,可我就是讨厌她……”
他怒道∶“我不是维护她,我是说你这种态度,你这是成年人的态度?”
她脸上是那种漫不经意地嘲讽,“我就是这种态度,如果你看不惯,你可以走……”
“我会走得!”他转过身,满心的失望和悲哀,“冯丰,这别墅是你的,我不会赖在你这里!”
86。爱和被爱一刀两断
冯丰看着他怒气冲冲地远去,然后,是车子发动的声音,那么快,起步的速度都那么快——李欢走了,愤怒地离开了这里了。
她默默地坐在旁边的石板上,看看已经完全黯然下去的天空,周围开始安静下来,天气暖和了,一些虫儿早早地长开,发出啾啾的声音,更显得这四野的空旷,还有些微的声音,那是风吹过黄桷树,叶子沙沙的声音。自从那群暴君被关押后,李欢就想去封闭了那个洞口,还在周围摆了许多巨大的盆栽,从这里看去,简直毫无异状。
她有点奇怪,为什么有钱人会喜欢居住在这样独栋的别墅里?四周都没什么人气,莫非都是为了隐藏什么秘密,或者关押着诸如那七个暴君之类的东西?好一会儿,她才明白过来——这栋别墅,是自己的了!是自己的!可是空荡荡的多吓人呀。
她忽然笑起来,其实,什么才是自己的呢。
李欢拿了这别墅,原本是为了抵偿自己曾替他挨过的打,曾为了他坐牢送过的那次牢饭而已——这样的回报也太高了。如果能替人挨打一次就能得到一栋别墅,也许人人都会争着去“挨打“的。
如果自己还算有一个“朋友“——现在,这个朋友也和自己钱货两清,一刀两断了。
就像渺无音讯的叶嘉一样,只要林佳妮一出手,无论是叶嘉还是李欢,他们都会躲得远远的,再也找不到任何踪影。
而自己,就像一个突然失心疯似的唐吉坷德,举着生锈的盾牌,,毫无章法地大叫大嚷,在世人所不齿的“凶悍粗野“和“不识大体“中,再次一败涂地。
天已经黑尽了,她坐在地上,也不觉得丝毫的害怕,一以前所恐惧的“鬼气森森“也毫无踪影——因为,再大的恐惧也比不上孤寂绝望的恐惧——她只觉得太累了,前所未有的心累。
原来,自己并不是一个喜欢接受挑战的人,可是,无论是爱人还是朋友,都会遭到很多挑战。
何必呢!何必呢!何必呢!
她慢慢地站起身,这一刻,心里对李欢是充满歉意地,作为一个朋友,他对自己是很不错了,可是,自己害得他那么没面子,大大伤害了她的自尊。其实,自己有什么资格驱赶他请来的客人?
'这别墅是你的“——原本不过是说说而已,当不得真的。即使真是自己的别墅,朋友借来用用,也不该如此毫无理由地驱逐他的客人,让他下不了台。
中国人是一个讲究中庸和平和的民族,一切要和谐,并不是西班牙斗牛士或者中世纪的欧洲绅士,动不动就光明正大地来一场“决斗“。就如大诗人普希金,宁愿为了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黄金年华死在卑鄙情敌的阴谋下,也没学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隐忍。
中国人讲究“权谋“和“智慧“——无论是战场还是情场,大到国事,小到家事,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从来忌讳坦率无忌,都讲究一个“明争暗斗“,重点又在于“暗“字,也就是“心斗“。谁最隐忍,谁最笑里藏刀,谁把招数使在阴处,谁就胜利了。人们历来不讲究什么光明正大的斗争,谁直来直往谁就是蠢猪,在生活中,工作上,现实里,一般都只有吃亏的份儿。
想要生活过得去,不怕头上添点绿——男明星们看到自己老婆和别人OOXX照片满天飞还只能忍着呢,何况普通人。
冯丰也有点奇怪,自己在生活中,基本上都是能委屈求全,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为什么一看见林佳妮就忍不住“失心疯“呢?
毕竟还是街头巷尾的小家子气女人,没有修炼成精啊!
大度,风度,雍容,该出手时再出手——还没来得及学会啊。
“小丰,以后不要关机了,好不好?”
这是谁曾经说过的话?
她拿起手机按亮屏保,仔细地盯着,手机静悄悄的,仿佛生锈了,或者坏了,接收不到任何信息了。从来没有任何时刻对叶嘉的恨那么深刻过,仿佛深入骨髓里的一种恨——这个男人,这个一离开就渺无音讯的男人——原来,自己竟然还在痴痴的等着他根本就不可能再打来的电话!
坐了许久,双腿完全麻木,她站起身来,用力地将手机抛出去,甚至能听到手机落入湖水里的声音,仿佛在跟过去的自己,自己的过去,来一个一刀两断。然后,是自己发疯般的嘶喊∶“叶嘉,你去死吧,你们都去死吧……”
眼泪终于汹涌而出,她转身就往外跑,离开吧,结束吧,向这些不同世界的人,纠缠不清的烦恼,统统说声再见吧……
李欢将车子开得很快,车子上了大件路,又过了立交桥,终于在一个红绿灯口子上停下来。春日的夜晚,华灯璀璨,来来往往的人都在往家里赶,正是堵车的高峰期。
车停下来,愤怒的心绪也慢慢减弱了一点儿。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前面的红灯,然后变成绿灯,他冲了过去,前面有个掉头的标志,又掉头回去,猛开一阵,心里一片混乱,干脆将车开到路边一个临停处停下来。
心里还是愤怒不已,这个该死的女人,脾气这么坏,完全是意气用事,简直令自己颜面扫地。最可恨的是,事后,她也没有一点悔改的意思,完全是蛮不讲理还一副“你敢拿我怎么样“的姿态!
怎么会有这样骄横粗暴的女人?
他仰着身子靠坐在座位上,心里的怒火久久无法平息。如此顽劣的一个女人,到底要如何才能调教出来?自己有该拿她怎么办?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眼睛,摇下车窗,才发现外面的行人车辆都开始稀疏,再看看车上的时间,竟然已经十点多了。
忽然记起冯丰是一个人呆在湖边的。
她胆小,即使是大白天也不敢一个人呆在别墅里,更别说“鬼气森森“的夜晚了,尤其,别墅里还出过那七个小暴君。如果她不呆在那里,要回去,又路途偏远,起码要走七八里地才能打到车,她一个孤身女子,又是黑夜,怎么办?
他赶紧给她打电话,可是她的电话已经关机。
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他越想越不对劲,担心和焦虑将愤怒暂时压了下去,他赶紧发动车子往家里赶。一路上,他将车速放得很慢,注意看两边的行人,可是,都没有她。然后,他加了速度,很快赶回了家里。
湖边静悄悄的,他冲下车大声喊∶“冯丰,冯丰……”
没有人回答。她跑到两人曾发生争执的地方,也没有半点影子。
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跑回家,客厅都是开着的,还灯火通明,请来的几名钟点工和厨师都还在,一见他,立刻松了口气,他们做了丰盛的食物出来,可是主人客人突然都没有了踪影,他们还等着要工钱呢。
李欢赶紧道∶“你们看见冯丰没有?”
几人并不认识冯丰,纷纷摇头∶“没有,那几位客人走后,这里再也没有过其他人。”
冯丰果然没有进去.那时这些工人都还在屋子里忙着准备食物.根本就没出门.连见都没见过冯丰,更别提知道她去了哪里!
李欢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只好又拔打她的电话。可是,无论怎么打。都是关机状态。他赶紧付钱给那几名工人,打发他们走了.随后,他也出门,临走时,还特意看了看那棵黄桷树,周围的盆栽都结实地放着,毫无移动过的迹象.他略微放心了一点儿,立刻驱车赶到冯丰的酒店公寓里,想看看她有没有回去。赶到公寓,可是,无论怎么按门铃,都无人应声。
他不死心,按了许久,一名保安走到他身边,神情狐疑“先生,你找谁?”
“住在这里的冯小姐,你们知道她今天回来没有?”
保安奇怪地看着他“若屋里有人,你这么按门铃早来开了.而且,你难道不会给她打电话?”
李欢无暇跟他多解释什么,看看时间,都快到凌晨了,冯丰究竟去了哪里?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保安还是十分警惕地看着他:“先生,主人不在,你改天再来吧.”
“不,我就在这里等她……”他忽然道,“同志,一个人失踪多久才可去报警?”
保安听得问题严重,吓了—跳:“要48小时才能报警,你说这位小姐失踪了?失踪多久了?”
“五六个小时了.”
保安笑了起来,心想,这个瓜男人脑壳真是有包,估计是恋爱中的男女闹了矛盾,女孩子赌气跑到哪里躲起来了,几小时而已,报什么警?他道“你赶紧去她朋友啊、亲戚之类的家里找找吧……”
她根本没什么家人,好朋友珠珠他是知道的,可他并没有珠珠的电话号码。如今,却去哪里找她?上次她搬家“逃离”,还知道说一声,让自己知道她在安全的地方,这次倒好,连去向都不告诉了.
他心急火燎地又冲进电梯,走出酒店公寓,外面的马路上已经一片寂静,冯丰,她究竟去了哪里?
心里又悔又恨,这叫什么事儿?两个人本来好好的,突然冒出一个八竿于打不着的林佳妮,弄得两人立刻就反目成仇?
以前自己和柯然、芬妮等人在一起,冯丰也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即便是她讨厌的柯然,她也肯和她一起把“牛排“吃完,回家才和自己冷战,绝无当场赶人的行为,为什么今晚会这么让人下不了台?可以想见她对林佳妮的愤恨到了何种程度,而见到自己抱着林佳妮——
他想起林佳妮当时抱着自己腰的举止,自己最初抱她上岸时,她并没有这样,而是看到冯丰才做出这样的行为!冯丰这个笨蛋,估计就认为自己帮着“敌人”—起对付她了?或者认为林佳妮又来“勾引”自己了?
他对林佳妮并无好感或者恶感,完全是叶晓波带她来而已,可是,从这事来看,她的举止分明就很有点问题,还真是人不可貌相,自己竟然被这个看起来单纯童趣的女孩子小小利用了—把。更没想到,就是这样一面,就轻易毁掉了自己好不容易才和冯丰建立起来的和谐相处.
无端受一场尴尬,心里郁闷得不行,又念及冯丰生病时的单薄,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再要受了什么刺激,生病了怎么办?自己得和她好好谈谈,可是,如今又到哪里找人?
心里越想越乱,这是,电话却响起来,是叶晓波打来的,他习惯夜生活,此时,才是他的正常活动时间。那几个被赶走后,一个一个都向他抱怨。众人都是各种聚会,沙龙上最受欢迎的人物,没想到今天居然被一个悍妇给撵了,真是生平也没受过这种鸟气。
尤其是姗姗,最为愤愤不平,更为李欢不平,大叹好汉无好妻,一个劲地问他,又问林佳妮∶“李欢看上她什么呢,真是的!”
他可以想象李欢的郁闷,所以还专门打电话安慰他∶“大哥,今天是不死很郁闷?”
李欢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要是冯丰此刻在眼前,他一定会因为今天的事情真诚向叶晓波道歉,可是,现在冯丰不见了,他正心乱如麻,听得叶晓波略带淡淡调侃的口吻,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冯丰的脾气可真大呀……”
“晓波,以后,你还是不要再带林佳妮她们来了……”
叶晓波大为意外,李欢敢情是在埋怨自己呢!冯丰那么无礼,他不好好管教自己的“老婆“,倒埋怨起旁人。他心里老大没趣,哈哈干笑儿声,心想,没看出来,李欢竟然是个“耙耳朵“。冯丰究竟是什么母老虎?竟叫李欢这样的人也不得不在她面前低眉顺眼?更何况,她今天完全就是粗暴无礼!
他收敛了调侃的语气,小心翼翼道∶“冯丰怎么了?”
“没什么,晓波,我改天再和你联系。”李欢不愿将冯丰不见了的事情告诉他,免得又生出什么不好的传闻。可是,无论他打多少电话,到所有能够想到的地方去找她,找来找去,深更半夜的,又哪里能找到她丝毫的影子?
87。邪念和绝交
冯丰从出租车里下来,早晨的阳光,那么明亮地从头顶洒下来,照得她一头—脸部是明亮的金色。她深深地呼吸一口气,看里面喷洒的喷泉和春日的杜鹃,以及一排一排开满了红色花朵的树,心情十分平静。
门口的保安微笑着向她礼貌地点点头,她也点点头,住了这些日子,发现这酒店公寓没啥好,就是一众保安服务态度特好,人也长得帅。
电梯在l8楼停下。
冯丰走过长长的过道,眼看就要到“家”门口了,她边走边在包包里拿钥匙。然后,她停下,看自己门口坐着的一个人。
这个男人坐在地上,斜靠在门上,好像睡着了。
她想,自己什么时候请了一个门神了?听得高跟鞋清脆的生音,李欢恍惚睁开眼睛,一脸倦容,胡子拉碴,嘴角都上火起泡了他满大街发疯似的寻找,快到天明了才回来,在她的门口守株待兔,打算再没有消息,就要去报警了。
“喂,李欢,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认出她是谁,立刻站起身,腿脚一阵发麻,几乎要跌倒也不管了,伸出手狠狠抱住她,大声道:“你到哪里去了?你究竟跑到哪里去了?急死我了……”
她立刻就要推开他,却听得他声首有些哽咽:“冯丰,你跑到哪里去了?害我担死了,我怕你出了什么意外……”
她心里忽然一阵酸楚,明明是自己无理取闹伤了他的自尊,他却在整夜地担心着自己。
可是,他拥抱得太紧了,她喘不过气来,差点就要被箍死了她掐他一下,他“唉哟”一声,放松了一点儿,却并不放手,怒道∶“你干什么?”
她用力挣脱出来:“我倒要问你呢,李欢,你要干什么?大清早的就要谋财害命?”
李欢瞪着这个看起来一脸神清气爽的女人,她并没有有要死要活,也没有痛苦悲哀,从头到脚整整齐齐,身上是那种沐浴后的清新而熟悉的昧道——他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这个女人完全是精神好得很的样子,就连皮肤,看起来也比往日更光滑一些。
“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到澡堂子泡澡去了呀。”
昨天被他扔下,自己穿着高跟鞋,腿都要走断了。心想,自己每次都上这个男人的当,第一次和他去看“弓箭”被他吓得半死;第二次又从地窖里挖出7个小暴君来,自己要走还被他威胁着,从此惹上无穷的麻烦。今天倒好,干脆就被他扔下不管了。这里完全就是个“凶宅”,自己脑子进水了才会要他的这个破别墅她边走边咒骂,直到走出五六里路,腿都要走断了,才看到一辆路过的“野的”,价也顾不得讲,立刻就打车去了一家澡堂子。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就喜欢去澡堂子,蒸蒸桑拿,出一身的大汗,让郁闷和毒素随着全身的汗水一起排泄出去。据说,人生气的时候,会分泌一种毒素,如果长期得不到缓解,就要累积在心底,心肝脾胃肾就会慢慢出问题。自己不去蒸蒸,让那些毒素积压在身体里,可就不好了。出一身汗水,吃点水果,再美美地睡上一觉,天大的烦恼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你居然去泡澡?”
“你也去过的呀,有什么稀奇?”
李欢气急败坏,自己为她担心害怕了一整夜,她倒舒舒服服地去泡澡堂子了
“我打你手机为什么不接听?”
“手机?哦,我扔了,以后不用那个手机了,我换号了。”
“干嘛要换号?即使要换号,也用不着扔手机呀。”
“我想换就换,中国移动都没管,要你管?移动什么时候请你做代言人了?”
李欢的眼里几平要冒出火来,可是,看她容光焕发的样子,瘦瘦的臂膊伸出来拿钥匙匙开门,很雪白粉嫩的一截,他的喉咙忽然“咕隆”了一下,不明白自己在这样的时刻,怎么会起了邪念。
门开了,她进去,立刻就关门,他的一只手抵在门上,一只脚踏了进去。
“李欢,你干什么?我要休息了,没空和你磨叽。”
“我也要休息了,我累了。”他不由分说就推开门冲了进去,然后一下关了门,还反锁上了。
她一步一步后退,他一步一步逼了上来,眼神,那么邪恶。她心里感到害怕,王刻提高了警惕:“李欢,你想上社会新闻版头条?”
他哼了一声:“你总得告诉我,昨天为什突然发飙了?”她和叶嘉分手的原固,她不说他就不追问,现在看来,怎么也得问问了,不然,这会成为一个长期的隐患,动不动就发作一下。自己总得知道底线在哪里,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多冤枉?
见他追问,她想起自己的行为,忽然有些底气不足,低声道:“李欢,对不起。”
还知道道歉,总算有点进步了。好像每一次自己和她闹了矛盾,都得自己先低头服输,也难为她沉得住气他暗叹,自己怎么就这么衰呢,再有理,在她面前也得怯三分。如今,好不容易遇到她道歉,再不打蛇随棍上,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他的嘴角扬了扬:“你别光顾左右而言他,说,昨天为什么突然突然那样?”
她的行为太失常了,这个女人,除了自己来调教,也没有其他人可以调教了。如果任她彪悍下去,今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眼前闪过那极为不堪的一幕,她冷笑一声:“李欢,你爱跟谁谁交往我都没有意见。可是,你不能和林佳妮交往,我要再看到你和她在一起,我连朋友也不和你做了,我就此和你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
还是继续的蛮横无礼,继续的威胁自己!甚而言之,竟然变成了自己和她们在“交往“了。她现在是失了章法,乱棍打人了。什么是暴君?这才叫暴君。他不动声色:“你总要给我一个理由。”
她涨红了脸,又烦燥起来:“你要和她交往你就快去,什么姗姗,什么林佳妮,凡是和叶家有关的那些女人,我都讨厌的要命,滚开,你去找她们吧,滚,不要烦我,我再不和你说话了,我跟你绝交……”
“叶嘉和林佳妮真有奸情?你将他们捉奸在床了?”
他直言不讳,却如一支利箭刺向她的胸。即便已经换了手机号码,彻底和叶嘉说再见了,可是,她还是不愿损害他的名誉,甚至不愿有任何可能玷污他的名声,人品的言行——常常是恨他的,恨不得不到黄泉不相见。可是,每当恨他的时候,她总会想起迦叶,想起渭水河边,他如何满身鲜血地倒在自己怀里——叶嘉,她宁愿相信他是无辜的。也宁愿相信,二人只是因为叶夫人作梗才不能在一起,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即使现在,她仍然选择堆持一场虚幻的完美。
可是,现在经李欢的嘴里赤祼祼地说出事情的真相,那真是一场天大的讽刺。李欢,再一次举起了利箭——这一次不是消灭爱的肉身,而是在消灭自己的精神支柱了。
这个男人,天生就是来迫害自己的!上一辈子没杀死自己,这一辈子也要追来折磨自己。
她瞪大眼睛,忽然恼怒成狂,一拳砸在他的肩上,嚎啕打大哭起来∶“滚开,你怎么不滚?谁要你呆在我这里的?滚开,快滚出去……”
他轻轻抓住她胡乱扭打的双手,将她抱在怀里,心里涌起那么强烈的怜惜,那件事之干她,不仅是千年爱情的结束,更是千年理想扣童话的毁灭。
林佳妮和叶嘉有染,叶嘉走了;自己又抱着林佳妮——然后,自己也大骂她,离开了!她本来就没有什么亲人,所以总是害怕失去——因为害怕失去,才会那样突然失控。
心里异常疼痛,又见她哭得那么伤心,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手足无措,不假思索,低头就吻了下去,一下封住了她的嚎啕大哭……
她的哭声被彻底淹没,仿佛突然失去了意识,几乎要晕厥过去的感觉好一会儿,她才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震惊地看他的胸前沾满了自己擦下的泪水,口水,鼻涕……
她哑了声音:“李欢,你走,快走……”
他瘫坐在小客厅的布艺沙发上,眼睛里满是血丝,疲倦地摇摇头:“我好饿,冯丰,我想吃饭你去给我做饭……不,我好渴,你先倒水给我喝,我要温水……,不要太烫的”
这个男人倒想得美,占了自己使宜,还不停地要求这要求那,甚至还要自己做饭给他吃!天底下的美事都归到他身上去算了。要是不马上轰他出门,就算对不起自己了。
她挽起袖子,几乎要动手揍人了∶“你快走,快……”
“唉,我头好疼……”
从昨天傍晓到现在,一直水米未进,又奔波一夜,受了一夜的惊吓,李欢直挺挺地躺在沙发上,不做声了。
88。工资涨得比眉毛还慢
她原本是想去找把菜刀或者扫帚之类的来赶他,可是,过了好一会,见他仍旧没有声音,有点害怕,接手蹑脚地上去,见他双眼紧闭,脸色十分憔悴,嘴唇也干得有些皴裂。她悄悄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才发现他的额头发烫,正在发烧呢。
她顾不得再赶他,伸手去拉他:“喂,李欢,你受寒了?”
他依旧不言不动。
“李欢,去床上休息一会儿……”
这次,他立刻听话的起身,整个人几乎趴在她的肩上。她扶了他往房间里走,恨恨的想,赶他走他装聋作哑,叫他去睡觉,倒一下就乖乖起身了。肩上的身子越来越沉,这么高大的人(奇*书*网.整*理*提*供),重的跟肥猪似的,故意装软弱,压在自己肩上,几乎要压死自己了。
好不容易让他躺下了,她拿了一张薄被给他盖在身上,才去拿了些常备的感冒药,找颗新康泰克,倒一杯温水给他:“李欢,喝点水,快喝水把药吃了……”
他微微侧身喝了点水服下药,又直挺挺地躺下,依旧紧闭着眼睛。她无可奈何,只好恨恨地去厨房给他煮粥。
一觉醒来,已是午后。
李欢睁开眼睛,却不发出任何声音偷眼看去,只看见她的背影,她正生在书桌旁边,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键盘敲得噼里啪啦的,听那声音,打字速度那么快,肯定是在聊QQ,她只有聊QQ的时候,打字速度才会那么快。
他呻吟一声,她回过头来,见他生起身,瞪眼道:“你醒啦?醒了就赶紧去
洗漱吃饭,走人,不要一直赖在这里……”
这是什么样的女人啊,不这么凶神恶煞会死人呀。
他不说话,也不动,只笑嘻嘻地看着地。早上虽然不舒服,倒并来到“生病”的地步,可是,不装装“软弱”,估计早被她赶走了。以他这么久的经验,这个色厉内荏的女人,就是个纸老虎,要调教她,得换换手段了。
她见他睡醒了,笑眯眯的,却赖着不起来,“哗啦”一声拉开窗帘,明亮的阳光一下照射进来,明晃晃的让他儿乎睁不开眼睛,赶紧闭上。
“快起来,不要赖着,一个大男人也好意思这么赖着。”哼,真是快成宅男了。
“我是一夜没睡好不好?哪里赖床了?”
他觉得这张床睡着真是舒服,而且踏实,觉得特别安宁,甚至包括她的唧唧瓜瓜的斗嘴。他笑起来,慢慢起身:“冯丰,给我煮饭没有?”
她头也不回,依旧飞快地开关一个个QQ对话框,打字打得飞快∶“快去洗漱,我才不得等你吃饭呢,饿死我了。”
他去卫生间,崭新的毛巾、牙刷漱口的杯子都已经准备好了。淋浴一通,梳洗完毕,他对着镜子,才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自己没有干净衣服。
他在卫生间里大喊:“冯丰,冯丰……”
她跑到门口:“你又有什么事情?”
“我没有干净衣服穿。”
“你,没服穿关我什么事?你穿脏衣服嘛。”
“衣服也淋湿了。”
“叫你洗脸刷牙,我可没叫你洗澡,没得换活该。”
“我一身那么脏,不洗不舒服。”
“那你不晓得自己小心点?我哪里有衣服给你穿?”她不怀好意地嘿嘿冷笑儿声,“莫非你想祼奔?”
他听她幸灾乐祸的声音,笑嘻嘻地道:“冯丰,你以为我不敢?”
“哼”她听得门柄转动的声音,害怕他真的跑出来“祼奔”,赶紧跑进屋子,可是,自己这里又没有任何男人的衣服,实在没法,从衣柜里拿了一张干净床单走自去,幸好门也是关着的,“野兽”还没有跑出来.她敲敲门,门开了,她赶紧“非礼勿视”,远远地将床单扔过去,他—把抓住了,见她吓得捂面就跑的逊样于,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他裹了一张床单出来,腿又长又结实,宽肩细腰那种身材,很大步的走路——龙行虎步,却变成了大大的外八字。她瞪大眼睛,这个男人以为自己穿的苏格兰草裙?她强忍住笑,拿一件自己的最大足码的羽绒服给他:“穿着……”
他看看窗外那么明媚的阳光,都是初夏了,还给自己羽绒服?他有些不可思议:“你叫我穿这个?”又不是要捂虱子。
“这件是我最大尺码的衣服了,只有这一件你才穿得上……”
他抓起放在一边:“不冷,不用穿太多。”
以前两人住在一起时,李欢还刚来现代,一直坚持“玉体不外露”的原则,即使洗洗澡出来也总是弄得严严实实。今没没了衣服,他仿佛也不在乎“伤风败俗”了。她一眼他赤祼的胸膛,好像还挺有料的样子,暗暗红了脸,心想,这个人不去做鸭于真是可惜了。
他看她装得满不在乎的样于,却有些手忙脚乱,真是一个逊得不得了的傻女人,故意道:“冯丰,你看身材如何?”
“你有什么身材呀,无聊。”
“歌迷都说我身材好呀。”他掀开一点床单,“如果你还看得不仔细的话,可以再看看……”
“你要耍流氓?”她瞪他一眼,忽然想起来,嘿嘿笑道,“陈姐一定会对你的身材感兴趣的,要不要我给她打个电话让她来欣赏欣赏?”
他气呼呼地在餐桌前坐下,真是没劲,这个女人就会倒人胃口。
她扳回一城,笑嘻嘻地在他对面坐了,揭开餐桌上的淡绿色的纱罩,一盆白粥,一碟豆腐|乳、一碟榨菜肉丝、两盘青菜。
“冯丰,怎么就请我吃这样?太吝啬了。”
“你不是生病了嘛?难道还大鱼大肉?怎么,你不是病了,是装的?”
他端起碗就吃饭,有得吃总比没得吃好。
“我还是出于人道主义才请你吃呢,不吃你可以走。”
他赶紧转移话题:“冯丰,你考上了研究生,我们还没正式好好庆祝呢。今天出去玩吧?”
都庆祝好多次了,光是大吃大喝和看电影都好多次了,还要怎么庆祝才算“正式”?可想起这事,心里还是得意洋洋的:“李欢,是不是很崇拜我?我很厉害吧,呵呵。”
“要我去参加考试了,第—名就没你的份了。”他悠然道,“不过,我自恃身份,不会去考试而已。历来,只有皇帝殿试臣下,没有皇帝亲自去竞争的
没落贵族就是这样的心态,所以,革命是必要的,她一点也不生气:“可惜呀,现在都是别人面试。你至于你会不会比我厉害,那得—起考试了才知道。光说不练,大哥,是没用的。别人只知道我冯丰是第一名,可没人知道你李欢是第一名。”
“我并不需要考第一名来证明自己了。”
“赫,你是皇帝,你了不起,你把碗洗了。”
又遭了暗算,他立马捂住头“额,我头怎么隐隐做疼?”
“别装了,装我也不会同情你的。”
“那我洗碗了,我们是不是晚上就可以去庆祝?”
“你找借口庆祝过许多次了。”
“那些都不正式,不隆重。以前谁谁中了状元,都要骑马游街的。”
“大哥,罪犯也可能去游街的。”
“那你是状元还是罪犯?”
她将那碟花生米倒在他碗里:“吃你的吧,这么啰嗦”
说实话,这儿个菜,一个赛一个的难吃。尤其是花生米,那是拆包的酒鬼花生,也被她当了一道“菜”,都已经不脆了,也不知放了多久了。可是,他这话却不敢说出口,要说出来,她又有借口再不动手了,今后也别想再吃她一顿了。
明明难吃得要命,他还得一个动地点头,仿佛津津有味的样子。
吃了饭,休息—会儿,他的衣服也在洗衣机里轰隆作响后晾在了外面。他闲闲地坐在客厅里看转播的意甲,很难得地享受她的“伺候”看完一场球赛,自己支持的球队也赢了,心里正在惬意,听得她咚咚地从卧室里跑出来,十分神气的指挥:“李欢,你去把衣服熨了。”
也是,衣服皱巴巴的不好穿出门,现在半干了,熨熨才能见人。
他系个床单,拿了熨斗在衣扳上烫自己的衣服,快要熨好了,看看效果不错,心想,好久没有做过这些琐事了,如今“重操旧业”,手艺也还没有生疏。
他去挂了衣服,准备等会儿好穿,正要走,她笑嘻嘻地拉住他,抱出一大堆衣服出来:“呵呵,麻烦顺便—起了。”
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他哀叹一声,细看她拿出的那些春装,以前两人住在—起的时候,她每次熨衣服,也不知道放平,总是马马虎虎的,自己看不惯,就学了一次,没想到,那—次后,这任务就一直归自己了现在看她那些衬衣的花边褶皱明显就是熨反了,翘起采,别提多难看了。
“冯丰,你怎么就没点长进呢?你看看,你熨的啥?得顺着花边的纹路才不
会反,知道不?”
她看他那么权威地批评,自己也理直气壮:“你是做家务的一把好手嘛。我怎么比得上你?”
他几乎要吐血了,自己好歹还是皇帝出身,现在倒好,竟然成了做家务的“一把好手”了。他也觉得奇怪,自己即使来到这个古怪的时代,只要不和她在一起,就不用做这些事情。可是,一和她在—起,就只好不知不觉地被“奴役”着做各种以前想也不敢想的“贱事”,而且,还乐此不疲的样于,唉,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劲了。
她在一边看他熨完最后一件衣服,天色也快傍晚了,收了衣服“好了,现在衣服已经熨好了,你可以闪人了。”
早就知道她会“卸磨杀驴”,他不经意道“冯丰,你的那个摊位租下来没有?”
“没呢,还没谈好,我本来说今天下午再去转转的,都怪你,装病耽误我了。”
“要不要我去给你谈?要不要我给你淘货呀?”
“谈就不用你了。不过你是古人,你认识那些东西,你当然得去帮我的忙了。”
“既然要我帮忙,就得请我吃饭。而且,不能一利用完我就赶我走。”
冯丰忍一口气,什么人呀,还没做事,先摆架子。
“我中午已经请你吃了。而且,赚钱了,我分你钱,算你股份。”
他嗤之以鼻,就那儿根榨菜?不行,得吃顿大餐。何况,那点小钱,分来何用?还是先吃了最实惠。
在最便捷的一家移动营业厅买了手机和新卡。
冯丰试着新手机的功能,李欢道:“你这个傻瓜,好好的电话扔了干什么?存的电话号码怎么办?”
“没关系,那些号码我都背得。”
“几百个号码全部背得?”
“基本上差不多。重要的全部背得,如果忘了的,那就是不重要的。”
他听得她如此自信满满,也暗暗有点佩服,她的记忆力那是相当惊人。只是,要是做家务的时候有这种天赋就好了。
“可是,别人不知道你换号码了怎么办?”
我会一一发短信告诉他们的。”
李欢心里有个奇怪的想法:她会不会告诉叶嘉新号码呢?或者,干脆换号码就是为了躲避叶嘉?他很想问问,可终于还是没有问出口。
车子在一棵巨大的银杏树边停下来府河两边的蔷薇爬满了密密匝匝的花朵,而成排的木芙蓉,大的花朵几乎碗口一般,红的黄的,蜂围蝶绕,一派的花枝招展夕阳变成晚霞,红了一半的河水,这个夜晚的热闹,已经开始了。
一排一排的冷淡杯已经摆出来,豆角、煮花生、卤排骨、兔脑壳、鸭翅膀、炒龙虾、虎皮青椒、豆腐干……看上去,每一样都很好吃的样子。
“李欢,我们在这里吃好不好?”
“你就请我吃这个?太小气了吧。”
“我觉得不错,就吃这个吧。”
李欢看看清油油的且角,完全胜过大酒店的山珍海味,也不禁食指大动。“这次算你省钱了。”
两人点了排骨、兔头、炒龙虾、切牛肉和几份小菜,要了2瓶啤酒。冯丰随口道:“老板,排骨多少钱一份?”
“20元。”
她大惊失色:“不对,我去年常常吃,是12元一份呀。”今天怎么颠倒了一个个儿了?
“小姐,这年头,物价涨得比头发还快,工资涨得比眉毛还慢,生排骨都多少钱一斤了?30元一斤!再卖12元一份,我不亏死?”
穿越皇帝的就业问题
好一个“物价涨得比头发还快,工资涨得比眉毛还蛮”!OMG,今天亏大发了,请李欢吃“冷淡杯”,加上那个58元的现炒龙虾,再加上七七八八的杂物,保守估计两人得消费一百多元了。
李欢见她一副肉痛的样子,心里特爽。专挑这种路边摊,想节约?门都没有。这就是小气鬼的下场。
两人坐下,喝着小摊上的粗茶,等待上菜,看见对面也坐了一对十分年轻的男女。桌上摆了琳琅满目的东西,女孩子的面前已经堆满了排骨的骨头、鸭翅膀等不少残渣,此刻正卖力地啃一个兔脑壳。小伙子却什么都没吃,只闷闷地坐着,干喝啤酒。
一会儿,只听得那个小伙子闷声道:“我究竟还有没有追求你的机会?”
女孩子摇摇头:“没有机会了,绝对没有机会了。我们分手。”
“分手就分手!”
男孩子垂头丧气地将一杯啤酒一口喝干,这时,女孩子忽然抬起头来,一只兔脑壳还拿在手里,很天真的表情:“那我还可不可以吃你买的这一大堆东西?”
男孩子:“%&※(※¥……”
冯丰一口茶水喷出来,几乎盆栽喷在李欢脸上。李欢幸亏躲得快,赶紧拿纸巾擦脸,十分恶心的样子:“冯丰,你真是恶心……”
冯丰笑不可抑,这时,正好排骨端上来了。他赶紧夹了一块,喝一小口啤酒,滋味还真是不错。
李欢盯着她的嘴唇,忽然想起那个吻,浑身上下骚动不已又回味无穷。记忆中,这仿佛是自己第一次吻她。十二万分的期待幻化成十分邪恶的笑容:“冯丰,我究竟还有没有追你的机会?”
他倒将那个男孩子的语调模仿得惟妙惟肖。
冯丰一本正经的说:“没有,绝对没有机会。”
“机会还是留给叶嘉?”
“不,你们两个都不是适合我的人。”她很冷静的分析,“叶嘉的门第太高了,齐大非偶,叶夫人,你也知道的,绝不会允许我进叶家大门。即便我进了,也会不停折磨我,如果将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也太不划算了。呵呵,除非叶嘉和她一刀两断,可你看,这不是说笑嘛。而你李欢,你比叶嘉还糟糕,整天招蜂引蝶,博爱无边,惦记的人也太多了点。跟着你,随时会有成排的对手上来单挑,我不是找罪受嘛?”
“我纠正一点,我并没有招蜂引蝶!”
“那好,算你魅力无边,别人倒贴行了吧。”
他不答反问:“难道你打算独身?”
“我为什么要独身?这世界上难道除了你们两个男人就没有其他男人了?除了叶嘉就是李欢,除了李欢就是叶嘉,多乏味啊,那也显得我太没行情了。我得走出去,外面的世界还是很广阔的……”
“你觉得我乏味?多少人把我当偶像!冯丰,你真是牛嚼牡丹。”
“你又是什么牡丹了?而且,既然那么多亲睐你的人了,我何必去凑趣?”
李欢故意哭丧了脸:“如果没有追你的机会,那我还可不可以吃这些东西?如果是告别的晚宴,那我再点一个炒龙虾……”
“吃吧吃吧,噎不死你。”
有饱饭足后,已是华灯初上。
两人沿着满是蔷薇气息的河边漫步,李欢的手机响起,却是姗珊打来的。姗珊好歹向叶晓波那里要了他的电话号码,打电话邀请他去参加一个聚会呢。他有点意外,随便敷衍几句,直接了当地拒绝了。
冯丰听他说话的语气,笑道:“谁呢?林佳妮还是姗珊?”
他老老实实道:“姗珊。她是歌迷那种。”
她呵呵笑起来,心平气和,跟昨晚的发飙判若两人。昨天她是忽然见到林佳妮,一时失控,后来想想,早就平静下来了:“李欢,你也真该交几个女朋友比较一下。你的行情也蛮好的。只是,私底下还是不希望是姗姗活着林佳妮就行了,其他柯然、芬妮或者其他任何人都行……”
“你扯到哪里去了?”他瞪着眼睛,“姗姗是叶晓波的表妹而已,不然我连电话也不会接她的。”
因为熟人情面抹不开,今天一个电话明天一个电话,慢慢地就会熟络起来了。就如林佳妮之于叶嘉一般。她揣测,姗姗如果不是好奇心和好胜心特别严重的话,估计又是林佳妮活着叶夫人大力撺掇的,这两女人,摆明了和自己杠上了。可惜,他们是打错如意算盘了,自己和李欢并不是什麽情侣关系,即便姗姗真的跟李欢怎麽样了,也没法伤害自己分毫。
他倒有点好奇,姗姗会不会也跟林佳妮来同样一出?只是,李欢看上姗珊的可能性又有多大?毕竟,有芬妮珠玉在前。
可是,这两个女人实在可恨,等有机会一定要好好跟她们过过招。只是,这个机会也不知会不会太过渺茫了,毕竟众人生活的圈子太少交集了。
李欢见她不语,急道:“冯丰,你这点都信不过我?”
“我当然信得过你了!”
这话是真心的。也许,很久以来自己就已经信任李欢了。他是有交友的自由的,只是,每个人都希望家人朋友跟自己同仇敌忾,而不是和敌人关系亲密。自己对李欢的奢求,其实,也不过不希望他找自己的“敌人”做女朋友而已,如果是那样,自己也许一辈子也不太会怎麽跟李欢联系了,也算少了一个朋友了。
她笑道:“李欢,我们也不扯这些有的没的了,对了,我要回家了,你也回去吧。”
“我们说了要大肆庆祝的,再去看场电影吧……”
冯丰还没回答,她的手机又响起,这次是短信了,依旧是姗珊的邀约,叫他出席一个派对。冯丰似笑非笑:“李欢,恭喜,你的行情真是不错。”
李欢心里暗骂叶晓波也恼恨姗珊,根本不回复,立刻就将她的短信删除了。叹道:“没想到这个时代的女孩子都这么大胆。对了,冯丰,你为什麽不大胆一点?”
她悠然道:“我该大胆的时候也会大胆的。呵呵,我回家了。”
“不去看电影?”
“我不喜欢看电影。”
李欢心里只觉得老大不对劲,很不对劲。一个女人要是打你骂使小性子大发雷霆,那就有眉目了,可是,要是对其他女孩子约你,还能谈笑风生,那就表示你真的没戏了。他暗自郁闷,第一次为自己的“桃花运”而气恼不已。叶晓波这个家伙,不好好收拾收拾,真是对不起他了,有事没事,干嘛弄个什么表妹出来,自己警告了他也不听,还将她们带到自己家里,又告诉手机号码,无风三尺浪的搅合?
让他们这样折腾下去,即使叶嘉一辈子不再回来了,自己也没什么指望了。
李欢没法,只好先送她回家,但想到她要开店,一定需要自己帮忙,以后见面的时间还多得很,一切还可以从长计议,便也不再郁闷,两人愉快地告辞了。
冯丰刚到家,就听得电话一阵一阵的乱响。
公寓的电话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是谁打来的?他赶紧接听,是一个有气无力的、可怜兮兮的声音:“姐姐……”
这人竟是萧昭业。他走时因为害怕,想留个退路,就问冯丰,冯丰也只告诉了他一个人电话号码。他们不是坐台玩得不亦乐乎嘛,现在这种声音,又是要玩什麽花样呢?
“萧昭业,你想干什么?”
“姐姐,我逃跑出来了,我饿了两天了,他们又打我……”
冯丰听他的声音不像作假,问道:“你在哪里?”
“我在……”
他说了地址,冯丰简直头大如斗,难道自己还要去招领这个魔君?
打车赶到时,萧昭业正抱头鼠窜地躲在闹市区的一根电线杆后面,蓬头垢面,鼻青脸肿,浑身的衣服也被撕得东一块西一块的。
他见到冯丰,简直如见到久违的亲人,一下就扑了上来:“姐姐……”
冯丰赶紧闪开,他差点扑到地上,她抓他一把,他才站住。冯丰有些意外:“你怎麽了?”
萧昭业简直是涕泪纵横:“我受不了那些富婆没日没夜的折磨,每天晚上,五六个富婆轮流折磨我……我离开了,可是又没钱吃饭……”原来,他跑出来,又没钱,第一次去偷钱,又被捉住毒打了一顿,在街上乞讨,又不幸触动了“丐帮”的利益,被一群乞丐揍个半死。
“刘子业、萧宝卷他们几个呢?”
“我不知道。”他可怜兮兮地看着冯丰,“姐姐,我好饿……”
冯丰没法,也不能眼睁睁地见他饿死在街头,恰好附近有一家面馆,冯丰立刻带他进去,给他叫了一碗面条。他三下五除二就吃光了,连汤也喝得精光。
旁边的几桌客人无不惊讶地看着他,和平年代,还有这种仿佛八百年的饿死鬼?
冯丰又给他叫了一个大份,这一吃下去,他才算饱了,抹抹嘴巴,满脸惶恐:“姐姐,我今晚到哪里去呢?”
冯丰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纠结怎麽安顿这个魔鬼呢?
忽然想到李欢买下的一套租房是空着的,而且距离自己住的酒店公寓并不远。反正这房子还没租出去,空着也是空着,就让他先住在那里算了。
萧昭业听得有地方落脚,喜上眉梢,他机灵嘴甜,善于谄媚,急忙打躬作揖,差点要给冯丰下跪,山呼万岁了。
冯丰又好笑又好气,瞪他一眼:“你别感谢我,想想你以前当皇帝时事如何坏事做尽,贻害天下的就是了。”
“姐姐,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今天才知道,有钱有权的人欺负没钱没权的人,是多可恨的一件事情……”
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能有这个体会也算不错了。
冯丰忽发奇想,这7个小魔鬼无一不是罄竹难书其罪过的大暴君,可是,如果脱离了当时那种疯狂专制的土壤,没有了变态到了极点的皇权,他们会不会变一个模样呢?
初见他们时,她是抱着幸灾乐祸整死他们的心态,可是,如今却有了新的想法,在新的土壤上,同样的种子会不会开出不同的话来?guigui
就比如美国,民选制度自华盛顿开始就写入了宪法,所以,总统是谁,并不重要,因为他的权利并不大到无边,大家按照设定的程序来就行了。三权分立之下,哪怕一些明星如里根这种,二杆子如小布什这种,谁当总统都没关系,国家照样健康地发展下去,所以无论怎麽折腾也有个限度,不可能造成太大的“人祸”。
可是,中国两千多年的高度集权的皇权制度就不同了,家天下,人治完全取代了法制,民众便只能呼吁明君或者清官。但是,权利大到无边时,比如他们生来就是皇帝,而且历代相传,就不会有太多明君了——极度的权利导致极度的荒淫——
是封建皇权将他们变成了魔鬼,还是他们生来就是魔鬼?
如果说生来就是魔鬼,那么现代这么多的小孩子,怎么不是那种变态的魔鬼?
萧昭业见她一味沉思,有点怕怕的:“姐姐,我不会使坏的,你不要赶我走……”
她心里一合计,李欢会淘货,萧昭业就不会淘货了?不但可以从此少和李欢纠缠不休,而且还能多解决一个“穿越皇帝”的就业问题。
有了计较,冯丰对他的态度便没有那么恶劣了:“好,你就暂时住在这里。这里有吃有穿,但是,一切都得你自己动手。而且,你还要劳动、工作,要靠自己自食其力。如果,你能自食其力,这里是没有人会打你也没有人会骂你的……”
他赶紧道:“只要不去坐台了,我宁愿劳动,我宁愿劳动。姐姐,让我跟着你吧,无论你叫我做什么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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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丰点点头,简单的做饭、煮方便面甚至开热水器、电视机之类的,李欢已经在关押他们的时候教过他们了,只吩咐道:“你先休息。每天早上七点起床,然后,去给我做事情。”
“好,姐姐,明天早上七点,我就到你指定的地点等你。”
第二天早上七点,萧昭业果然就乖乖地等在了酒店公寓的大门口。
冯丰见他洗漱干净,换了身李欢留下来的旧衣服,虽然嫌大了点,三十,跟昨天的可怜兮兮已经判若两人了,看上去,清秀得十二分的小白脸。心里暗笑,他这样的“羔羊”,不知那段日子遭受了多少富姐的“蹂躏”,也算“享受”够了他最喜欢的“艳福”了。
“姐姐,我们去哪里呢?”
“去送仙桥艺术城。”
这次,冯丰并不打的,因为不能让萧昭业养成-不-是不能让他又恢复“奢侈”的帝王习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所以自己也不辞辛劳,跟他一起坐公共汽车。
早上人多,上车不久,公车过道旁就挤满了人。冯丰见到一个孕妇模样的,赶紧起来给她让座。萧昭业和冯丰坐在一起,见冯丰先让座,他机灵,虽然老大不情愿,却立刻就站起来:“姐姐,你坐吧,我让她……”
冯丰满意地点点头。不一会儿,身边又站了一个老头,这次,冯丰也站起来让了。
萧昭业见她也站着了,赶紧挪动几步,将扶手让给她,自己拉了吊环:“姐姐,我个子高,你这样顺手点……”
这小子,还装得像个好人模样了。冯丰想,萧昭业是著名的阳奉阴违,在他祖父和父亲生前,他人前人后两张面孔,人前是勤俭节约正直聪明的少年,而人后则是荒淫无度奢侈无耻的败类。最著名的是,他父亲死后尚未下葬,他立刻在灵堂前就淫乐起来。他的阴暗面,估计还在背后呢。
公车走走停停,加上堵车,两人在站点下车,走到送仙桥时,已经八点半了。两人先在路边吃了面条,冯丰又找到那个老板磨叽一阵,总算暂定下来,看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
沿途的小摊已经摆满,冯丰道:“你看仔细点,有什么好货就给我说一声,我辨认不来。”
萧昭业点头,一路看过去:“姐姐,这些都是假货活着次货呀,没一样精品。”
精品那么贵,普通人买不起滴。冯丰要开的不过是普通饰品店而已,她笑着低声道:“我是要你在次品里挑选一些相对好点的……”
萧昭业明白过来,细细一路看过去,果然,他每挑选的一样东西,都比前几天冯丰一个人来考察时挑选得好。有一件小玉十分不起眼,萧昭业挑起来,只花了十五元。他悄悄道:“姐姐,看了这么多就这个好点……”
冯丰大喜,有个军师在,把住了质量关,很快淘到了一大堆十分精美的小东西,物美又价廉。
两人淘到午后,初夏的太阳已经很热了。两人又累又渴,冯丰买了两杯珍珠奶茶,萧昭业喝自己那杯,觉得美味极了。然后,两人才去一家苍蝇馆子。萧昭业一路上提着那包东西,小心地放在桌子,喝了一大口茶水,冯丰笑眯眯地递给他五十元钱:“这是给你的……”
萧昭业自然早已认得,这是这个时代的“银子”,没有它,在这个世界寸步难行。他心里很想要,却强忍着摇摇头:“姐姐,我不能收你的钱……”
“这是你劳动换来的,应该得!”她将钱递在他手里,“店铺开张后,你就在里面做事,我会给你们发薪水的。”
萧昭业这才接过钱,没那么嬉皮笑脸的了,叹道:“姐姐,这是我亲手挣的第一笔钱呢。”本来,他在坐台的时候已经“挣”过一点钱了,可是被抢了,而且,明白自己原来是做“男妓”后,那种感觉也不太好说,就不说了。
“这个时代,大家都只能自己挣钱。自食其力的人才是高尚的人,明白不?”
他有些困惑,却依旧点点头。
“你要见到刘昱他们几个,告诉他们,如果不想做那个了,也可以来找我。”
他迟疑道:“我现在和他们没有联系呢,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以后他们若找到你,你就把他们带回来吧。”
“好的。”
周五上午,冯丰去C大拿复试成绩。其实,主要目的还在于去拜访一下未来的倒是——老板,大家都管导师叫老板,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约定俗成。本是约好的,但是老板临时有个重要会议,就取消了。
冯丰在C大逛一圈,见荷塘里的莲叶都青绿起来,周围的柳树千条万条的垂下柔绿的纸条,用手拉一拉,十分柔软。
一个高高的男孩子大步地走过来,满面惊喜,笑起来,牙齿洁白,无比地阳光灿烂:“冯丰,是你啊,真的是你?”
“呵呵,黄晖,你好。”
黄晖又惊又喜:“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当然记得了,自己又没老年痴呆症,怎么会不记得?“对了,谢谢你给我的资料,很有用的。”
“考上了没有?”
她点点头,说了自己的分数,黄晖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连声道:“你真厉害,你真厉害。”他用手摸摸头,怪不好意思,却又鼓足了勇气:“你今天下午有没有空?”
她看他那么朝气蓬勃的脸,那是和叶嘉、李欢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种人,也是和自己本质上才是一类的人。她摇摇头:“今天没空。”
“那明天呢?”他不死心,“后天呢?”
“呵呵,我跟老板约好了后天上午再来的。下午就有空了。你给我那么多资料,我该请你一顿的。”
他喜得一个劲地摸自己的头发:“我请你,我请你,我的了奖学金,还没用呢,又帮老板整理一个经济案件的材料,官司赢了,老板给我们发了奖金,我有五千多块,我请你……”
他把自己的“五千多块”说得仿似比天高,那是穷学生的一种激动,是蠢蠢的尚未经历太多人生的直率和自豪。
心里忽然涌起一股难言的久违的感动,她想起自己念书的时候,每个月发58元补助,一学期累积下来,从饭卡里取出来,就觉得自己是个“富人”了。
她看他语无伦次,微笑着点点头:“那好,星期天见。”
“星期天见。”
黄晖见她答应,激动不已,送她到校门口,见她上了出租车,才回过身,跑进校门时,忍不住又跳了一下,惹得保安奇怪地看着他几眼,他却兴高采烈地吹着口哨走了。
李欢这几天都很郁闷,股市不景气,闲散地买几只股票,随便赚点小钱,然后,就没事可干了。他有点奇怪,冯丰不是急吼吼地要开什么小店,叫自己和她去送仙桥淘货的嘛,怎么一直没有下文了呢?
他给她打电话:“冯丰,你不开店了?”
“开呢,怎麽不开?一切都准备好了,在办证件,估计半个月后就要开业了。”
动作这么迅速?
“你不要我给你淘货了?”
“呵呵,不用了。我请了几名工人,你是大忙人,你忙你的。”
什么人比自己还廉价好用了?即便廉价好用,又有没有自己这样的眼光?而且,自己有什么好忙的?他自信满满“
你请的工人,能识货嘛?”
“当然了,你的老同行嘛,都是皇帝出身的。你也认识的,萧昭业,他不愿意坐台了,所以我雇他做小工了……”
果然是个能识货的主儿,难怪她根本不联系自己了。他失笑:“冯丰,我们有利用价值了?”
“嗯啦,是没有什麽利用价值了啦。等我赚钱了,分一半给你。”
赚钱了分我一半?他想,会不会什么东西都分我一半呢?
心里有点喜悦:“冯丰,萧昭业那几个魔头不好管理,我来帮你看着……”
她有一会儿没有说话,在如何使用萧昭业上,她是很犹豫也带着防忌之心,怕他害了自己,毕竟,他的恶行摆在那里,如今的服从也不过是表面的,如果有李欢在,自己根本不可能如此提心吊胆。可是,李欢的心思,自己完全是清楚的,既然现在也不想给他什么“希望”,又怎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它?
除了父母,没有谁,可以一直理直气壮白白地享受别人对你的好。
湖边见林佳妮失控的那一幕仿佛在重现,还有姗珊的电话,姗珊的短信!
如果自己对他的依赖变成了一种习惯——习惯就会演变成一种贪婪,无论是爱与不爱,就会有过高的奢求,难道又再经历一轮和姗姗、林佳妮等人的新的PK?
女人并不是战神!
要念书、要开店,怎有多余的力量去劳心费力?
感情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慢慢滋生了一种消极,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也不必强求,今后会和谁在一起,活着和谁也不在一起,一切都听天由命吧。
她恍惚听得他的声音:“冯丰,我来帮你,我也有时间……”
她慌忙道:“暂时只有萧昭业一个人,其他的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你先别担心,等魔头多了,我会找你的,你才是他们的克星呢,呵呵。”他无法再多说什么,“我不聊了,我忙碌呢……”
他见她要挂电话,急了:“你在哪里?”
“我去C大见老板呢。呵呵,我复试也是第一名哦。再见,不说了,下次再联系。”
这是一间很寻常的快餐店。
靠窗的一张桌子上摆了可乐、橘子水、炸鸡腿、鸡翅、薯条以及一些零碎的小吃。黄晖跑前跑后许多趟拿了东西回来,终于坐定,额头隐隐有汗水。
“够了,不用买那么多了,足够了……”
黄晖有些不好意思:“我请你……”
“其实该我请你的。”
“不,我一定要请你……”他有些着急,又有写羞涩,低下头,“我很久就想请你吃饭,以前总是没有机会……”
她笑起来:“多谢你。我这次是为了感谢你送我的资料,反倒又欠你一个人情。”
黄晖满不在乎的神情:“没关系,得了奖学金,我同学也天天勒索我叫我请吃饭的,这几天已经请了五六波人了,呵呵……”
估计奖学金都给那些食客吃光了。念书时,就是这样,冯丰想起自己当年每次拿到奖学金,立刻就是请室友们“撮”一顿,有时吃“串串香”,有时吃那种30元一大盆的“漂汤”,几个女孩子围拢一起,在冬天的时候格外的热闹。
从快餐店出来,黄晖说:“我们去看电影吧……”
“不了,谢谢你的午餐,我还有点事情。”
男孩子有点沮丧,不知道该如何拉近距离,因为年轻,也不懂得以退为进,狭长的单眼皮失望地垂下来,低了头,一味地喝可乐。
“黄晖,改天我请你吃饭。”
“呵呵,我忘了你不久也会进来念书了。”他眼睛一亮,喜怒哀乐都在脸上,“好的,我的手机整天开着,不关机的,你随时可以找到我。”
她看自己新换的手机,明明是新的却仿佛心里的锈。有些东西,你可以把它扔进湖里,却无法从记忆里抹去。明明是分手了,却仿佛赌着一口气,看谁先服输,谁先妥协,谁先痛苦,谁先难过……或者,叶嘉早已放弃了!赌气的不过是自己一人。如今,叶嘉更是不可能再打来电话了。
心里十分的疲惫,可耻的绝望和别上却不让它们涌出来,纷繁的感情纠葛不如纷繁的体力劳动,工作、奔波、付出体力很快可以恢复;而损害了心力,隐隐地总是元气大伤。
午后的阳光已经很有热气了,校园里,时髦的女生早早穿起了裙子,已经可以看见白生生的胳膊和大腿了。
李欢坐在一张长长的椅子上,看来来往往的行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看见一男一女慢慢地从左边的梧桐大道上走来。男孩子高高的个子,穿一件普通的T恤、牛仔裤,有骨子特别青春的飞扬跳脱。
91我忍叶嘉很久了
这个男孩子,他是见过的。有些人,哪怕只见过一面,也会印象深刻的,而在湖边一瞥,这个人,他已经记住了。
他在看男孩子身边的女孩子——女孩子穿白衬衫黑色的背带裙子,脚上是一双普通的球鞋,黑色的长发修剪得恰到好处,走在男孩子身边,娇小玲珑,无比的青春,无比的阳光,仿佛这校园里普普通通的一名女生。
这两人边走边谈笑风生,看起来极为合拍的样子。可是,走路的距离与姿势却保持着无形的那种初相识的距离,仿佛只是两个普通的同学。
他慢慢走出来,打断了他们的谈笑风生:“冯丰……”
冯丰有点意外:“李欢,你怎么在这里呀?”她转向李欢,“我的同学黄晖,呵呵,先入门为尊,年龄比我小,资格比我老,算我的师兄吧,他快研三了,法律系的……黄晖,我朋友李欢……”
男孩子很有礼貌地伸出手:“你好,我叫黄晖……”
李欢和他握一下手,面带笑容,黄晖,是把,这小子的名字,自己算是记住了。
黄晖本来是送她出校门的,见她有朋友在,也很知趣:“冯丰,你有朋友在,我们下次见吧。”
“好的,再见。”
然后,黄晖就大步往前走了,在前面,有一片篮球场,他正是往那里去的,好像是去打球去了。
李欢一直目送他的背影完全不见了才回过头来:“冯丰,他不是路人甲吗?”
她笑眯眯的:“恩,现在不叫路人甲了,你没听到吗?他叫黄晖。”
李欢的目光有些高深莫测:“你是来念书的,不是来和路人甲搭讪的。”
这对白怎麽听起来那麽熟悉?
她笑起来,根本不理他,却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出现在这里?”
“你自己说在C大嘛。”
“C大有三道门哦,你怎麽知道我会走那一道?”
“我猜的。”
自己每次见她,她都是走这道门,常常呆在那个荷塘的柳树下坐着——这会有什么错?有些人就是那麽固执,习惯成自然,哪怕绕道也会走自己熟悉的路,不肯改变一下,说不定另一条路会更近些呢。
他再次重申:“冯丰,你是来念书的,不是来看路人甲的!”
她理直气壮,大言不惭:“我说了要走出去,不能老是原地打转嘛。怎麽,就允许你又那麽多人喜欢,你看看,柯然、芬妮、姗珊以及数不清的女孩子,难道就不许我有几个男生说说话、吃吃饭了?”心里本来是要分辨几句的,念书的时候,谁还没几个要好的男生女生呢!这跟恋爱无关。难道,现在男生女生都读到研究生了还要在桌上划道三八线?
可是,话出口却变成了,“我也是很有行情的,李欢,你不要以为我们读研究生或者博士了,就是‘灭绝师太’,男人一看见,立刻躲得远远的。哼,灭绝要有我这么漂亮,早就成为武林盟主了,呵呵……”
李欢大摇其头,女人的心思真是难以捉摸,你说她自卑吧,有时,她自恋起来,脸皮估计比城墙倒拐还要厚。
他看她的目光流淌,长长的睫毛跟扇子似的遮挡住笑意,一睁开时,脸上有种淡淡的红晕,仿佛是那种很小的女孩子,青绿得就如旁边初生的荷叶。她的洁白的衬衣上,微微的褶皱花边十分简单,整个人看起来无比的干净清爽。这衬衣,还是自己曾替她熨过的,所以特别眼熟。
她见他不以为然,想起问他出现的理由:“李欢,你有事情啊?”
他悲哀的口吻:“我以为你要做女强人了,没有时间,所以只好来找你,结果你却在和男同学吃饭。”
这家伙怎麽能装出如此委屈的态度了?太不可思议了。他的眼珠转动:“你在吃醋?”
他瞪她一眼,傲然道:“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子,我怎麽会跟他吃醋?我的对手,最多不过一个叶嘉而已。其他的,算得了什麽?”
冯丰气结,他就那么吃定自己不会找其他人了?这是什麽时代?这是21世纪!中国人的离婚率都位居全亚洲之首了,何况是分手这麽寻常的事情呢!难道自己还得离歌什麽贞节牌坊,或者干脆带把贞操锁,非君不嫁非君不娶了?
就像斗地主,自己没有大小王,难道还不能有四个“2”了?guigui
她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他在背后拉住她的手:“冯丰……”
她停下脚步,甩开他的手,警惕道:“校园里呢,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他有些不怀好意,冯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草地上,有一对男女楼抱着在互相喂对方吃东西呢。
“真恶心”她一阵鸡皮疙瘩。
“你要敢借念书的时机,跟人家演出这一幕,我一定拆掉那小子的骨头.”
赤祼祼的威胁。
她反问:“你凭什么呀?”
“我忍叶嘉已经忍了很久了,再也不许其他任何人挡着我的路了。我不逼你,给你足够的时间让你想清楚.但是,在这之前,我不许任何人档我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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