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复又问道:“陛下,到底……”
一声啷当落地,青玉石砖发出生生刺耳的脆响,殿中火光摇映,昏红幽黄,青砖之上,精光明烁的妆盒裂做两半儿,凝红的胭脂,因着雨水稀散了些,将青砖一块,染做煞血的红色!
香气郁郁,芬芳馥郁,却令太后倒吸一口凉气,眼目惊疑不定,摇晃满殿明光。
终于,男子声音混重如落进深海的巨石,眼神森然:“母后,这个……您可识得?”
强自镇定了心神,定然道:“陛下这是何意?一盒胭脂,自是认得的。”
刘浚冷冷笑道:“可这……可不是一盒普通的胭脂。”
太后移开目光,颤抖执起茶盏,抿上一口:“陛下的话,为娘的怎么愈发听不明白?”
“来人,叫御医拿些马齿苋来给太后见识见识!”一声突如殿外雷电轰鸣,殿内烛光摇曳,却是几近燃尽的挣扎焰芒,疲累的跳跃着。
太后心跳犹自加剧,目中惊慌更如被风雨打落的枯叶:“陛下,你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刘浚只是笑,笑得阴冷、笑得心扉剧痛:“若不然,便叫人拿些麝香来,与母后鉴赏鉴赏!母后若不是钟爱,又如何……会令自己的亲生孙儿先行品鉴!”
太后掌心冷汗涔涔,已然冰凉,面如死灰,却仍自强撑道:“陛下这是什么话?哼,说白了,还不是又在为那个妖女……”
“够了!够了母后!”刘浚步步后退,脚跟碰在殿沿上,身后冷风倒灌,冷彻心骨:“母后,您可以不承认,可以继续稳坐宫中,但,只望母后能自此安分些,否则……”
唇齿一凝,生生咽下了后面的话,却令太后身子陡然一震,猛地回身望向刘浚,凝紧的眉心,惊异的蹙起,否则……否则什么?否则……怎样?
太后倏然站起身来,逶迤的华贵薄锦绛色袍裙急骤落下,犹被那殿外狂做的风雨生生破开,袍袖挥扬,颤抖的、苍弱的指,直直指向刘浚,这个自己怀胎十月、一手养大、精心谋划方才有今日的皇帝,如今,竟为了一个女人,与自己说……否则!
“你……你……”声音抖动如被雷声一举击散,聚拢不到一起:“好!真好个皇帝,真是……我的好儿子啊!为了一个女人,为了一个妖女……难道,你忘了你舅舅是如何死去的?若不是她的怂恿,若不是……若不是……”
一口气接续不上,太后眼目圆睁,淡棕色的瞳眸,扩出惊惧冷迫的光心,一瞬即逝,直直指着刘浚的手,不曾下落,身子却陡然向后倒去,皇后赶忙扶住,亦有悚然的望向刘浚,但见刘浚目光空茫,冷絮纷扬,冰冷的银雨在幽远深黑的眸心中落尽了最后一丝温情!
转身,奔出殿外,全身湿冷的人,仿唯有在这雨中,方有洗尽一切的淋漓快感!
母后,母后,朕的母后,为何你……独独容不下云落,容不下儿子心爱的女人!
狂雨依旧、风烈如锋,奔走在合欢殿前,但见殿中火光幽弱,心中凉意细密的扩散开来。
僵然的立在风雨中,任凭冷雨几乎将肌骨凝冻,不曾动弹。
雨水夜风驱不散浓浓夜色,雨柱在脚边晕开跳跃的水泡,声声雨落、密密织开,缝补着夜色被刺透的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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