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经过了几个世纪,梦里像是世界塌方了,又像是洪水倾泻,颠倒日月,牧青歌感到了一片沸腾的混沌。
当她睁开眼的时候,只见到雾蒙蒙的天,寒风夹着雨丝呼呼的刮过,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手指也冻僵了,脚也是麻木的,触手所及尽是荒草。www*
这是哪里,猩猩,异世人,异世人呢?她尝试着动了一下,艰难的站了起来。
用荒原来形容这个地方更贴切一点。
她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大斜坡,大雾弥漫,齐膝的荒草厚实而湿漉漉的,像马匹的鬃毛般一直绵延进浓浓的大雾里,远处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大风呼呼的声音,她僵直的站在那里,像块木头。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来到这里,这是做梦吗?可那么真切的摆在眼前,分明不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异世人,白蝶,其他人呢?牧青歌忆起失去知觉前的情形,看看一片茫茫的周围,脑子里一团乱麻,异世人,异世人在哪里?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牧青歌眼神一滞,那样的伤势,还有希望么?
僵立许久,牧青歌闭了闭眼睛,终于决定,先不下坡,绕到斜坡背面避避这冻风冻雨再说,无论怎么样,一定要找到萧星燃。
可是当她艰难的走到尽头的时候,眼前却是白茫茫的一片,从那么强劲的风看来,不是悬崖是什么?
呼呼刮过的冻风几乎让她站立不稳。湿漉漉的头发被刮得乱舞,面颊像被抽过一样麻木生疼。
于是她又倒回来,往相反的方向行去,没过多久,她欲哭无泪了,前面也是一样的境况。
自己是被人抛尸荒山了吗?她心里冒出了一个念头。
使劲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只能磕磕绊绊的往下行去。
灌木荆棘越来越多,有些都齐人高了,虽然明显感觉风力减小了些,但她走的也越来越艰难了。
当她使劲撇开一片非常密实的细竹憋足了劲冲过去的时候,却一个不稳,跌在了一片空地上,撑着已经冻肿的手刚爬起来,一抬头,心脏差点没跳出来: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有座小坟,坟前有架骷髅,骷髅怀里坐着一个小孩。
是的,是一个红色的小孩。
没有穿衣服,整个人像被揉成一团的暗红色废纸,没有一块皮肤是平整的,背弓着,手臂又粗又长,头很大,没有头发和眉毛,眉骨却高高突起,眼窝深陷,鼻子像挂在脸上的一个肉瘤,嘴唇像是被生生切去了一般,白森森的小小的牙齿就那么祼露在空气中。
若非体型,牧青歌都不知道是否该把它归类为人了,那深陷进去的眼眶里黑乎乎一片,似正直勾勾的看着牧青歌一般。牧青歌一ρi股跌坐到地上,想跑,却似被定住了一般,腿软手软,想动都动不了。
这……这是在做噩梦吗?牧青歌实在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等她睁开眼睛,再对上那双深黑的眼孔时,心里不由一个咯噔,一切还是那么实打实的摆在她眼前。
那抱着小孩的骷髅胸腔里Сhā着一把明晃晃的刀,从骨骼的分布来看,似乎是他自己刺进去的。看起来明明是他先抱着小孩再自杀的,可为什么他的尸体都腐化了小孩的还完好呢?又怎么会有这样生相可怖的孩子?!牧青歌心里揪成一团,那双看不出是睁是闭的黑乎乎的眼睛直直的正定定的对着她,似乎会夺人心魄。牧青歌咽了咽口水,颤抖着酝酿了许久,终于深吸一口气,爬起来不分东南西北的冲了出去。
不知跑了有多远,终于跑到了一棵大树底下,回头看看后方。发现没有动静,她才筋疲力尽的靠着大树坐了下来,却被身下一道道的条状物吓得弹了起来,“蛇!”她脑子里闪现了一个念头,踉跄退了开去,回过头来,却见围着那大树底下盘着的,竟是胳膊粗的黑黢黢的一摞绳子。
经过这一番的折腾和惊吓,牧青歌终于支撑不住,坐倒在地上。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牧青歌看着依旧灰茫茫的天和四周,有些绝望的想,她肚子饿得实在走不动了。要怎么样才能走出去,找到异世人,想到他已经被撞成那样,牧青歌心口闷闷沉沉的堵着,却半滴眼泪也掉不下来,如果再走不出这片境地,只怕自己真要不明不白的饿死在这里了,他们才刚刚确认了对方,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那蝶呢?白蝶又去了哪里……牧青歌想起了那片白光,那绝不是单纯的镜面反光。那么,是它把自己送到这儿来的吗?难道是穿越了?牧青歌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荒唐,可又一时找不到答案。
也许他们也跟自己一样到了这里。牧青歌想,没有理由只有自己一人的。她看了看左近,先找点东西吃再去找他们,哪怕是尸骨也要找到。
她再次站了起来,仔细看着周围的植物一路向前行去。一路上竟然发现了好多都是药材,而且非常集中。并不像是天生的。也有一些可以吃的野味,可惜没有火,传说中吃生植物嚼树皮填饱肚子这种事情,对她来说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
这样想着,她看见了一大片不知名的植物,结了很多红色的小果子,看起来也不像是野生的,应该没人会想着种毒植物吧,她想,然后毫不犹豫的摘下一个来咬了下去,现在就算是有毒的她也要吃了,她饿得整个胃都在扯着疼。
入口非常脆甜,难道是异种苹果?牧青歌想,市场上从来没见过这种果子,就是皮皱了一点……想到这里,嘴里的食物立马喷了出来,嘴角一阵抽搐……这不会和那小孩有关系吧?转念又想,一路上过来见到的都是些药草,估计是要用来给人治病的,说不定就是给那小孩,这些应该也不例外吧?牧青歌这样想着,又重新吃起来,葬在坟里的,多半是他的父亲或母亲了,看起来多像一家三口,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看起来多悲凉的一家三口,牧青歌想到了自己的家,父母没见她不知道会不会担心,她想,然后就吃不下了。
天色越来越暗了,得赶快找找其他人有没有跟自己一起来到了这里,然后赶快下山,这样想着,她又摘了几个果子继续前行。
转了几圈,她两眼发直的坐回了那棵树下,半晌不动。
这是一座完全被独立的高崖。
除了后面是一面根本爬不上去的峭壁外,一圈都是悬崖,大雾天气根本看不清底下是什么,到底有多高,而整整一个荒岭,除了那看起来像一家三口的尸骨坟墓,鬼影都看不见一个。牧青歌靠在那里,看看大树底下黑黢黢似乎已经腐朽的绳索,再看看侧边雾蒙蒙的悬崖,再看看渐暗的天,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许久没动,身上也渐渐冷了起来,还没干的衣服给风一吹。冻的她瑟瑟发抖。
即便这根绳子够结实,也不知道够不够长,更不知道下面是什么,她看了看周围,至少,这里没有野兽。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这根绳子下悬崖。
她想了想,又走到悬崖边,对着底下大喊:“有人吗……有人吗……”一连叫了几声,声音无力的淹没在了呼呼的山风里,连个回声都没有。
她又回到了大树底下,有些死心的蜷缩在一角。思前想后,牧青歌终于确定,看来自己是真的穿越了,不然怎么会莫名其妙到了这么一个地方,而且穿越到的,还是这样一个绝境。她疲惫的把头深深的埋进了臂弯。想什么都是一团乱麻,纠结不清,索性不去想了,梦一会醒一会的睡了过去。
听了一晚山风的呼啸和近处莫名其妙轻微的响动,牧青歌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腿脚已经酸麻的动弹不得了,一切慢慢清晰起来的时候,牧青歌惊呆了。
崖的那头是一片大海,东方翻起了鱼肚白,看来会是个晴天,她却觉得像是闷头打了一个大霹雳。连忙跑到崖边去看,头一阵眩晕,又连忙退了回来,少说也有五六百米!
牧青歌回目四顾,却发现另一面是一片连绵起伏的远山。在清晨的微光中如墨染的画一般。接近大海的地方一般都是平原,这样的地形,真是见所未见。
牧青歌跑过去往下一看,不由又喜又愁,这一面的崖下是一片水湾,然后再远一点就是陆地了,似乎有一些人种的整整齐齐的植物,可四下里却是荒无人烟。
看来不得不自己下去了,牧青歌看着那堆绳索想,就算绳子够结实,也不知道那片水里有没有什么伤人的动物。
跑过去解开了绳索跑到远一点的地方卖力的绷了半天,绳子还是完好无损,看起来非常结实,牧青歌不由喜出望外,这绳子应该是这家人弄的,看起来他们都过世好久了这绳子居然也没腐朽,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
牧青歌把绳子拉到崖边上扔了下去,看起来差不多。忽然一阵晕眩,她忙闭目定了定神。
游来走去的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在崖边站了下来。
纠结到什么时候都是要下去的,光吃果子体力肯定会支撑不住的,到时候要下去就更难了,而且,别的不说,一定要尽快找到萧星燃,哪怕见到的是尸骨,也要看他最后一眼……牧青歌心口又疼起来,低头看向悬崖底下,只是,这要是中途体力不支了,或者一个恍神没抓稳,掉下去可就是摔成肉饼喂鱼虾的结果,更别说绳子有可能不牢固这个最大的问题。
牧青歌想了想,把绳子收回来,截了一段拴在腰上,打个活套,把长绳子穿了进去,再分段打了十几个大结,这样就算没抓稳,滑下去活套也会卡在大结上,应该死不了,至于绳子够不够牢固,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再搓一条绳子自己是绝对等不了的,这里的原材料就只有草和少量树皮,弄出来的绳子也不会有这个结实。
放下绳子之后,牧青歌回过头来看了看,终于咬咬牙,转过背去抓紧了绳索沿绳而下。
吊在半空的感觉太陌生了,不好上又不好下的感觉让她心里一阵慌乱,脚蹬了几下崖壁,连个着力的地方都没有。想横着身子踩在崖壁上一点点往下走,可重心抬高的巨大的不安全感让她又不得不吊了回来,牧青歌努力克制住自己恐惧的念头,专注了心神往下一点一点挪去,可还没下得十米,忽然一阵山风扫过,她的身体就随绳应风晃来荡去,只好攥紧了绳索不敢再下。
可这山风竟一阵紧似一阵,没有丝毫要停的迹象,牧青歌拽着绳子,头开始晕眩,抓着绳子的手也颤抖起来,自己是把体力考虑到了,可忘了这强劲的山风,也不知上面的绳子被突出的岩石磨损得怎么样了,要是还没下到底部磨断了怎么办?只要一个不小心,头磕在突出的尖石上,就不用掉下去了,如果没法分心去分绳索,打下的活套会让自己磕的血肉模糊再死掉。不知是体力不支还是怕的厉害,她竟感觉全身竟然一点力气也无,“救,救命……”吊在半空荡了半天,嘴唇都给咬出了血来,颤抖的声音从齿间逸出,一个不稳,生生滑下了十几米,卡在了一个活套上,手都被拖出一大片殷红的血迹,沾染在绳子上,触目惊心。
她只得死死的拽着绳索,一些被风化得差不多得岩石被她荡来荡去的身体一挂,纷纷脱离开来,划得她浑身都是血口子,浑身疼得似要散架了一般,在呼呼的风声里头脑开始发沉,也不知支撑了多久,还是一点好转都没有,牧青歌开始不顾强风散开活结一点一点继续退,可是渐渐的眼前竟然开始变得晕眩,心底生出了一丝绝望,手下意识的将绳索拽得死死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