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易储 12

“哦？还有这等事？！”见纥­干­承基说得煞有其事,李世民已经是气急反笑了。他不敢说能完全监控东宫的言行，但大郎有什么话是连东宫的一个小小刺客都知道，而他却不知道的？

“他说了什么？”

“那时齐地刚刚传出谋反的消息,庶人李佑出兵对抗王师,圣人仁慈,本想给庶人李佑一个改过的机会……”纥­干­承基小小拍了李二陛下的龙臀一记,续道：“谁知，庶人李佑不但不领情,还派了说客秘密潜入长安，面见太子……”

藩王私下往来已是大忌,更何况是勾结太子！

李世民使劲捏着自己的髯须,借着这刺痛让自己能冷静地听下去。

他还是不信，他的大郎会结交那个逆子谋逆造反！

纥­干­承基小心地看了皇帝陛下一眼，继续道：“庶人李佑想要说服东宫，与其共同举事，事成之后，齐王愿奉东宫为主……”

“哦？那太子是如何回复的？”李二陛下似笑非笑地睨着纥­干­承基，心里已是怒火中烧，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有亲手把那个逆子给捏死呢？！

这样一个既无能又愚蠢的东西，他居然还让他出镇齐地，真是丢尽了他李世民的脸！

“太子听了来使的话，甚为鄙夷，当即就说了：‘我东宫西畔宫墙，离大内不过二十来步，想要做些什么还不是轻而易举，还用得着联合齐王吗？’，后来，后来太子就把齐王的说客给赶走了……”

这事做的，还真是太子承乾的风格……

而承乾这话说的也确实是狂妄悖逆，说他有谋反之意，还真不冤枉！

不过，仅仅凭着这么一句有造反嫌疑的话，就要定太子储君谋逆造反的大罪，实在是太儿戏了点吧？

不说李世民，就连长孙无忌也皱起了眉头，看向纥­干­承基的目光变得不那么友善了……

“太子就只是这样说的？”李二陛下摸着­唇­上的短髭，神­色­莫测。

“是……”纥­干­承基不确定皇帝陛下是什么意思，嘴上含糊地应着，心里却惊恐万分。

太子说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皇帝陛下就算没有大发雷霆，也该立即派人去东宫找太子对质啊！

这、这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啊…………

那人说的果然没错，皇帝陛下对太子的看重和信任非同一般！

纥­干­承基低着头，眼珠子转了两转，决定照那人说的办。

不是说爱之深责之切么？

他倒要看看，太子在圣人心中是个什么地位，是不是能跟皇位相比！

想毕，纥­干­承基装作忽然想起什么要紧事的样子，急道：“圣人，罪人该死，竟忘了还有一件极紧要的事没有禀告！”

听到这话，已经把纥­干­承基当做临死前还要胡乱攀咬的投机分子的李二陛下，暂时打住了叫人进来把纥­干­承基丢出去处理掉的打算。

“有事就快说。”说完了，朕还是一样要弄死你！

叫你攀诬朕的大郎，哼！

纥­干­承基还不知道他刚从鬼门关去转了一圈呢。

“据仆所知，当初齐王在叛逆之前与汉王交厚，两人在封地时就多有来往。齐王事败后，汉王又与东宫杜郎交往甚密，近日两人频频私会，还一再联通陈国公等人……”纥­干­承基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连杜荷年哪月哪时哪刻，在什么地点，请李元昌和侯君集喝了几杯茶、吃了那几道菜这样的琐碎之事都说得一清二楚。

杜荷与太子承乾的关系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就连李二陛下也一直认为他这个女婿简直就是他家大郎的影子。所以，杜荷所做的一切，若说是跟承乾完全没有关系，谁信啊！

纥­干­承基举报杜荷私下结交李元昌与侯君集，其实就是剑指东宫，直诉东宫结交藩王和领兵大将，图谋不轨！

李世民听到这里，并没有出声，杜荷做的事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察觉。当日，辅机代他去东宫探望大郎回来，也曾提到过杜荷的不妥。但他想着大郎因着身份限制，不能与诸兄弟亲近，好容易有个姐夫这样护着他，便是真做了些狂悖无礼的事来，他这个做亲爹的，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他只是没有想到，杜荷会这么大胆，敢私交武将！

“杜郎只是与汉王和陈国公等人颇有私交，来往亲密些也并没有什么……”李二陛下淡淡道。

别看李二陛下一副风轻云淡的摸样，熟识他的人都知道，每当李二陛下开始故作镇定的时候，就表明他已经很生气了……

不过，纥­干­承基显然还不是能看透李二陛下心思的一员。

“圣人有所不知，前些时日杜郎还传太子谕令，集合东宫所属兵马秘密­操­练，那些兵刃甲胄也不知是从何而来，数目惊人……”纥­干­承基窥着李世民越发淡然的脸­色­，急急道：“仆虽是一介粗人，也知道事有不妥。仆再三打探，终于查知杜郎已与汉王和陈国公约定，最迟今夜，他们就要动手！”

“所以，仆拼了­性­命也要见一见圣人，请圣人一定要小心东宫，做好防范！”

纥­干­承基的话刚说完，外面天际又传来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炸雷声，狂风卷起大殿内层层叠叠的幕帐，将殿上的灯火吹得摇曳欲熄……

这一声炸雷之后，震耳欲聋的雷声依然绵绵不绝，直响了有一炷香时间才停歇下来。

大殿之内没有一个人开口，死一样的寂静。

李世民已经成了面无表情状。

不知为什么，纥­干­承基觉得这样的圣人比暴怒的圣人更可怕~~~~(>_&1t~~~~

“圣人？”长孙无忌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急忙从榻上下来，走到李世民跟前。

李世民没有看他，顾自招来禁卫。

“把他押回去。”咔嚓掉没商量= =

“圣人？！”纥­干­承基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满怀不甘地被人拖走了。

李世民望着殿外漫天的雨幕，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迷茫，但是很快，他就恢复了正­色­，回头对长孙无忌道：“今夜雨势甚大，辅机你也不必回府了，就在朕这里歇下吧……”

往日李世民若是提出这个要求，长孙无忌多半是坚决不奉诏的，甘露殿可是实实在在的内宫，臣子岂可留宿？如今可不是当年在秦王府抵足而眠的时日了……

“圣人恩典，臣感激不尽……”不过，今晚长孙无忌破例没有拒绝，并且打定主意要时刻留在李二陛□边。

难得听到长孙无忌同意的话，李世民不由诧异，但长孙无忌并没有就留宿这件事多作见解——他根本就没打算今晚能睡成觉！

“方才纥­干­承基所言，圣人打算如何处置？”长孙无忌直接问出心中疑问。

纥­干­承基的话不是没有破绽的，但长孙无忌却 ...

(相信他没有说谎。

其实，自魏王遇刺一案发生以来，长孙无忌就盯上了东宫，尤其是杜荷的动向。

他早就怀疑杜荷会有什么不轨企图，没想到真的有问题！

李世民没有直接回答长孙无忌的疑问，他皱着眉头，捏着髯须，来回的踱着步子。

长孙无忌知道，李世民大概是不愿意相信东宫有谋反之心，但又无法驳斥纥­干­承基的话，所以才会这样纠结。

“那纥­干­承基所说言辞凿凿，臣以为不可不防啊……”纥­干­承基既然说杜荷今夜会袭击西宫，那么何不来个瓮中捉鳖？

长孙无忌拈着美髯，心中已经开始计划要调动哪几路禁卫，给杜荷的人来给天罗地网。

李世民与长孙无忌知己多年，只看他家大舅子的神­色­就明白他已经是胸有成竹了。

但是，他真的不想看到大郎走进辅机的圈套。

“备辇，朕要去东宫！”

王内侍不敢怠慢，立刻小跑着退出大殿去准备。

“圣人，不可！”长孙无忌闻言大吃一惊，立刻反对道：“如今情势不明，圣人怎么可以亲身涉险？！”

“辅机，难道你真的认为大郎会兵变？！”李世民望着殿外厚重的雨幕，不时划破天际的闪电光，照得他的脸忽明忽暗。

“……”长孙无忌很想斩钉截铁地回答是，但是他怕他要是真这么说了，李世民会立马抽过去……

进入抽风状态的圣人，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绝对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对付的！

“辅机……”李世民回身，紧紧握住长孙无忌的双手，声情并茂道：“我知道，你总是不能像我爱大郎一般疼爱他，但他总归是观音婢的孩子，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这个做舅舅的能救他一次……”

“圣人这话，臣不敢领受。”长孙无忌的面容微微有些扭曲，使劲挣脱李二陛下的龙爪，冷声道：“微臣首先是大唐和圣人的臣子，其次才是圣人的内兄，太子的舅舅……太子乃一国储君，岂是臣下可以左右的？”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臣亦不敢徇私！”

“你果然是疑大郎的……”李世民指着长孙无忌，指尖微抖，显然是伤心气愤到了极点。 “那好，朕自己去东宫……”

李世民像个赌气的孩子似的，话不投机就翻脸，一阵风冲到榻上捞起一件披风，自己胡乱穿上，迈开大步就要往殿外奔。

“圣人！！您不能去！”长孙无忌立刻跟上来，直挺挺跪在李世民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辅机，你让开，不要逼我！”李世民双拳紧握，眼中血红一片。

他要尽快赶到东宫去，如果大郎真的……

他一定要去阻止！

“圣人，您不能去啊 ……”长孙无忌也急红眼了，不顾体面扑过去抱住李二陛下的龙大腿。

“辅机，你放手！”李世民急得要命，又不好真把人给一脚踹开。

两人正闹得不可开交，忽然大殿侧门被人猛地撞开了。

“圣人，不好了——”本应去准备车辇的王内侍连滚带爬冲了进来，扑到李世民面前就大叫道：“东、东宫、东宫出事了！”

“东宫怎么了？”长孙无忌反应比李世民还快，迅速从地上爬起身，厉声问王内侍道。

“是不是有人调兵造反？”

“是不是太子…太子出事了？”李世民则是直接把王内侍从地上拎了起来，他的神­色­狰狞，颤抖的嗓音却出卖了他此刻脆弱的内心。

“是、是……”王内侍艰难地连连点头。

李世民闻言，手上不由一松，把王内侍丢回地上。

“大郎他到底怎么了？”

“禀、禀圣人，乱军冲击宫门，太、太子率府兵阻击，乱军之中，太子中箭落马，身受重伤，如今生死不明啊……”王内侍趴在地上，低着头闭着眼睛，一咬牙就把这个噩耗给吼了出来。

一吼完，王内侍就觉得自己今晚绝对是死！定！了！

67晋江 独家 首发

( 第六章易储 13

王内侍趴地等死,谁知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什么动静，他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里了。ww

按照往日经验，圣人只要一听到太子的坏消息,不是抽风就是暴怒,方圆十丈之内的生物非生物都要遭殃！

今儿是怎么了？

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会是厥过去了吧？！

想到这个可能,王内侍不由心头一惊,急忙抬头去看他家主子。

一看之下，他险些吓死。

李二陛下一口老血已经到了嘴边,滴滴点点都渗出了­唇­角……

他自己还没感觉呢，兀自瞪着虚空某处,像是入了定一样。

站在他身侧的长孙无忌见状,惊得脸都白了，忙不迭地拿出绢子给他擦拭。

李世民像是猛然惊醒了一样，挥开他的手，皱眉道：“朕没事，血不归经而已！”

您老人家还知道是血不归经啊，看来脑子还没有坏掉。

长孙无忌与王内侍两人不约而同、暂时松了口气。

接着，就听李二陛下以极快的语速开始下旨。

“辅机，你立刻传朕的旨意，命玄武门、安礼门、永安门、长乐门四门守将紧守门户，非朕手谕不得擅离……”这四大门守住了，基本上可以瓮中捉鳖了。

“调左右武卫禁军各一千人，立刻拿下通训门……”李世民咬牙切齿道：“那帮叛逆，一个都不许走脱！但有反抗，格杀勿论！”

“谨遵命！”长孙无忌双手接过李二陛下递过来的兵符，临行前有些担忧地看了自家妹夫一眼。

二郎的如今的状态实在是很不妙啊……

长孙无忌一走，李世民就支撑不住跌坐在榻上。

王内侍吓得魂飞魄散，也不敢再趴着装死了，急忙起身跑到李二陛□边，服侍他喝水。

原来，李世民乍听见承乾受伤，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几欲跌倒，只是在长孙无忌面前强撑着不肯表现出异样来而已。

其实，他当时的眼睛里像是起了一层厚厚的黑雾，根本看不见眼前任何东西。他的四肢也僵硬得几乎不受控制，分明是风疾初起的征兆。

他心头大惊，坐回榻上后就立即照着孙太医教他的呼吸吐纳方式开始调息。

静坐了好半晌，眼前的黑雾才慢慢消退下去，视线也清晰了起来。

“圣人，要不要传太医……”王内侍战战兢兢地提议。ww

提到太医，李二陛下又想起他家大郎现在还生死未卜呢，心里又是一阵绞痛，勉强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压下痛楚来。

“取朕的甲胄来……”

==============================承乾哥哥的分割线==========================

漆黑如墨的天空像是破了一个巨大口子，令雨水没完没了地从这个口子里疯狂地往外倾泻着。

这样的夜里，照明的火把根本没办法点燃，人们只有靠着那不时撕开天幕的闪电的照耀，才能看出黑暗中正在进行的惨烈厮杀……

兵刃交击声，人马嘶吼声，惨叫声都被雷鸣声和暴雨声所掩盖了……

暴雨中的每一个人都已经失去了理智，脑海里只有‘杀杀杀’，杀光所有挡在身前的人，或者被别人杀死。

雨水让人的视觉变得模糊不清，听觉也同样变得朦胧不清，使得眼前这一切都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承乾茫然地望着前方厮杀的人群，被亲卫护着迅速挪到了安全的角落。

他的头盔已经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发髻散了一半，湿哒哒的发丝紧紧贴在他毫无血­色­的脸上。

承乾身上的金甲好几处都有些凹损，甲片的缝隙间残留着红黑的污渍。右边的护肩被削去了大半，肩上的伤口深可见骨，翻卷的皮­肉­已经被雨水冲刷得发白。他的右胸上还Сhā着半支断箭，阵阵剧痛不断地提醒着他，这不是梦境……

承乾没料到杜荷真能凑出这么大一支兵马来，而且参战的没有一个是东宫系的人！

其实，东宫系的兵马根本就不是这次突袭的主力吧？

或者说，杜荷是不是早就料到他会制止东宫系的兵马参战，所以故意露出破绽，让他去约束那些人，然后自己带着真正的主力去冲击西宫……

行动如果成功了，受益的自然还是东宫，如果失败了……

杜荷大概会把所有罪责全部揽下来！

毕竟，参与叛乱的除了他以外没有一个是东宫的，太子殿下也毫不知情（？），顶多就是被责问个管教不严的罪过。

依着李二陛下的­性­子，只会力保太子无恙，把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杜荷的算盘打得是很好，但他没想到的是，承乾会亲自跑来阻止他……

可是，承乾毕竟比不得他爹李世民，人李二陛下可是实打实靠着军功起家的，十五六岁时就已经开始四处砍人，当秦王的时候更是把他家同样是军功赫赫的太子哥哥给压了一大头。李世民自身武力值、领兵经验以及战术谋略都是同时代同阶层人中的佼佼者！

后来，连他亲爹李渊都忌惮起他来，明确下旨要分他的兵权，逼得他不得不造反自立。

而承乾虽说也挂着个文武双全的名头，到底养尊处优惯了，亲自上马砍人的经验几乎等于零。而且他天生体弱多病，前些年又伤了脚，仅是保持正常的行走姿势就花费了他不少气力，何况是驾着马这么长时间奔驰？

在东宫玩玩骑马打仗的游戏也就罢了，真的上阵厮杀，他恐怕连杜荷这个书生都不如。

所以，承乾虽然有心率兵阻击叛逆力挽狂澜，却因为自身武力值不高，经验谋略也赶不上杜荷，一出通训门就被叛军给缠住了。

不过一个时辰时间，他带去的东宫­精­锐十停里面就去了三四停，剩下的大半人马也都已经疲乏不堪，而对方的人却像是无穷无尽似的，要将他们完全困死在一隅……

“太子，不如退回通训门固守吧？”有人建议。

“不行！”骄傲如承乾者自然不肯答应。

因为失血过多，承乾的脸­色­发青，­唇­­色­已经近乎苍白，只是他的眼睛亮得异常，散发着狂热的光芒。

“擅自言退者，立斩！”

众人伴随承乾多年，熟知其孤傲决绝的­性­子，都不敢再劝。

“太子，您的伤势太重，不如先回宫治疗吧……”亲卫长相当担忧。

承乾身上现在有两处大伤，肩膀上的刀伤看起来十分狰狞，创口约有三四寸长，深可见骨，好在血已经止住了，暂时没有大碍。而胸口的箭伤就有点棘手了，箭尾当时就被承乾折断了，体内断箭他们却不敢轻易拔出。

­射­中太子的那支箭力道极大，直接­射­穿了 ...

(他身上黄金制的甲胄，如果不是承乾滚下马时卸掉了一部分冲力，那箭很可能当场把他­射­个对穿！

尽管如此，这根Сhā在承乾右胸上箭虽然没有伤及他的心脉，却是实实在在刺穿了他右侧的肺叶，如果不能得到及时的治疗，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太子殿下眼下的状态实在太异常了，明明伤得那么重，却像个没事人似的，让他有种‘其实太子是回光返照’的感觉！

啊呸呸呸…………

亲卫长面如菜­色­，不敢再深想。

“孤的伤不碍事，你们立刻突围，去……咳咳咳……”承乾话还没说完，就剧烈地咳了起来。

亲卫们脸都白了，只看太子殿下咳成这样，就知道他的肺部必定受创不轻，若是再不治疗，只怕……

众人的心头都蒙上一层­阴­影。

而亲卫长则是更震惊于承乾未尽的那句话，他已经大概猜到承乾的心意。

东宫的兵马眼看是无法突破重围，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派少量­精­锐突围而出，去长乐门或是虔化门，引来守门的禁军……

而承乾本人却必须留在原地作吸引叛军的诱饵。

可是，这个计策真的可行吗？

且不说太子殿下此刻的伤势无法再拖延，只说宫中禁军是这么好调遣的吗？

没有圣人的手谕，私自调兵可是夷族大罪啊！

亲卫长忧心忡忡，他不是那种只会骑马砍人的莽夫，他也是世家勋贵出身，能从上百名亲卫中脱颖而出，自有他的长处。

今夜，太子的行动，说实话，实在是仓猝了。

他也知道太子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殊为不易了。

可对方摆明是已经洞悉了他们的行动，早就在通训门设好了埋伏，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他只是有些不解，对方的兵力明显占有优势，却没有速战速决的意思，好像只想将他们围困起来，而不是全部歼灭！

真不知道对方是在顾忌什么！

正当侍卫长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忽见己方一员侍卫从战场冲回来，高声禀报道： “太子，西边又杀出一支兵马，不知是谁统领的，现下已经冲破太极门，直入太极殿了……”

“什么？！”承乾闻言大吃一惊，据他对杜荷的了解，叛军今夜冲击西宫，定会避开禁军锋芒，选择从安仁门到辉政门再到月华门这条僻静路线进入甘露殿，怎么可能选择太极门这么显眼的地方？

难道还有人想趁乱渔翁得利不成？！

他早就该看出不对劲来的！

即使杜荷真想阻止他，也不会对他出重手的，这就是他明知身穿金­色­甲胄会暴露自己的身份，还是坚持穿金甲的原因……

谁知，今夜之事，竟然不仅是两三伙人参与而已……

想到这里，承乾急怒攻心，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来。

“太子！！！”

68晋江独家首发。

( 第六章易储 14

“圣人有旨,格杀勿论。ww”发出命令的中年男子一身红­色­官袍，外面罩着防水的油布斗篷，直挺挺坐在马上,侧影英武,完美得像座雕塑。

禁军们听到命令,立刻冲入乱军之中,开始毫不留情地屠杀。

男子控马退到安全区域，在侍卫的保护下,冷漠地观看着收割­性­命的血腥场景。

眼见对方节节败退，有撤退的趋势,男子正要下令赶尽杀绝,忽听身后一阵马蹄声响，就见数百骑人马奔驰而来。

为首的男人一身威武的金­色­盔甲，不是皇帝陛下是谁！

“圣人，你……”猛然看到全副武装的李二陛下出现，长孙无忌一脸的淡定从容开始寸寸龟裂了。

尼玛，是谁把这个不安定分子放出来的？！！

李世民只是略顿了顿，看前面自家大舅子带的人已经以压倒­性­的优势把叛逆砍得七零八落，他就放心了，根本没欣赏到他家大舅子难得一见的变脸。

长孙无忌快要暴走了，策马冲到李二陛下面前，声­色­俱厉地劝谏道：“圣人，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臣请圣人立刻还宫！”

“辅机，这是朕的宫中，何来危墙之说？”李二陛下的控马技术可比长孙国舅高杆太多了，只轻轻一转马头，就从长孙无忌身边绕了过去。

他身边带了八百个侍卫，全都是禁卫中的­精­英，安全方面完全没有问题。此外，因为一心记挂着他家大郎的伤势，李二陛下出来前还特地跑了一趟太医院，打包了一个太医随行。

“辅机，这里就交给你了，朕去前面看看……”说完这句话，李世民就一甩马鞭疾驰而去，留给长孙无忌一个模糊的背影。随后跟着的侍卫如风一般跟了上去，把任何胆敢阻挠的人都如瓜菜一样通通砍掉。

“圣人……”长孙无忌眼睁睁看着李世民消失在雨幕之中，又惊又怒。

“圣人，太子就在前面！”派去寻找承乾的禁卫很快就找到了东宫的兵马，立刻回来禀报。

“好！”李世民隔着雨幕打量了一下前面企图退走的叛军，眼中闪过一道厉­色­。

“拿下叛逆，一个都不许走脱！”

“谨遵命！”众将士得令，立刻如狼似虎般杀入人群。

李世民径自带着百来个亲卫一马当先往承乾所在的角落杀过去。

围困承乾的叛军眼见不敌，立刻四散退遁。

李世民没时间去理会这些漏网之鱼，他远远已能瞧见承乾的金甲，情不自禁大吼一声：“大郎，阿爹来了……”

可惜他家大郎没能看到他骑着白马穿着金甲，如天神一般降临……

由于伤势严重，加上心绪剧烈波动诱发旧疾，承乾早已陷入深度昏迷。

此前，承乾的亲卫们正托着他的身躯且战且退，试图退回东宫，怎奈叛军凶悍，几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正僵持间，忽见李二陛下从天而降，把叛军全部逼退了，众人简直是喜出望外。

但一看太子殿下的情况，亲卫们的笑脸立刻成了哭脸。ww

李世民好容易冲到承乾跟前，就见一班汉子都哭成了一团。

“圣人，快传太医吧，太子只怕快不行了……”五大三粗的汉子们一个个都哭得像个泪人。

实在是惨不忍睹！

更惨的是，他家大郎胸口Сhā着一支断箭，面无人­色­，全身冰凉，气息微弱，宛如尸体一样……

李二陛下险些又吐出一口老血来。

“太医………太医！快快来给太子医治！”

倒霉的太医被李二陛下扯着衣领从马背上拎下来，差点被勒断气，挣扎着下了地，忙道：“此处环境不利于疗伤，臣请圣人将太子挪到东宫……”

李二陛下闻言哪有不依的，大手一挥，又把太医拎回了马上。

“去东宫。”李世民解下斗篷裹住承乾，小心搂着他翻身上马。

因为承乾的坚守，通训门一直在东宫的控制下，所以李世民带人一路畅通无阻直接冲进了东宫。

提前赶去东宫的侍卫已经做好了清道工作，并清理出离通训门最近的明德殿作为太子的暂时安置地点

明德殿是承乾处理政事的殿阁，其功用与太极宫里的两仪殿相似。前殿是政事堂，后殿是承乾召见心腹重臣和暂时歇息的地方。

明德殿的值夜宫人已经将后殿整理妥当，李世民就一路抱着承乾直接送到了他的睡榻上。

刚才在外面，由于光线不足，他根本没仔细看过承乾的伤势，现在一看，差点心疼死他。

承乾身上倒是没有血迹，但他的伤口实在太惨烈了。肩上那条大口子，皮­肉­翻卷，深可见骨。而胸口上Сhā着箭的部位已经青紫泛黑，看起来触目惊心！

李世民不忍细看，扭头指着太医，低声道：“你来看看……”

太医急忙上前，仔细查看了一遍承乾的情况，道：“太子身上的甲胄须尽快取下来，换上­干­爽的衣物……伤口要用热水清洗一下，这刀口实在太深了，只怕不好……断箭位置也比较棘手，拔之前还需斟酌一下……”

李世民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听太医的意思，承乾肩上的伤口太深，很可能已经割断了经脉，他的这条右臂有七成可能废掉……

而胸口的箭伤更加糟糕，也是因为Сhā得太深，而且承乾还有坠马的经历，他的肺部受损严重，即使能安全拔出断箭，也会留下病根……

怎么会这样呢……

李世民很想捂上耳朵，不愿再听这些残忍的话语。

宫人们很快送来了太医需要的热水、参汤和布巾等物，并迅速替承乾脱去甲胄，擦洗身子，换上­干­净­干­爽的亵衣。

肩上的伤口还算好处理，清洗­干­净，再涂上药膏就行，胸口那里，就有些麻烦了。

太医抹了一把汗，小心翼翼地向背对着睡榻的李世民禀告道：“圣人，老臣年迈无力，太子这箭，您看……由谁来拔才好？”

李世民黑着脸转过身，他年轻时也是在军旅混过的，知道拔箭时最忌讳犹豫无力，须得在伤口割开后迅速把箭头拔出来，与此同时，另一个人要立刻用布巾捂住创口，防止血液喷溅或者倒灌……

那太医显然不适合做拔箭的那人……

“朕来吧……”李世民暗叹一口气，这事让谁来他都不放心，不如自己亲自动手。

又指了一个亲卫，道：“你来拿着布巾……”

“如此，老臣就喂太子喝参汤了……”太医见李世民已经安排妥当，就让宫人把参汤和麻沸散一起端来，给承乾灌了下去。

很快，承乾的脸上出现一抹血­色­。太医便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在烛火上烤了一会。然后用刀尖子小心割开断箭与肌肤相连部分的皮­肉­……

“圣人，请拔箭 ...

(吧。”

李世民握了握掌心，咽了一口唾沫，缓步上前，稳稳地把断箭捏在手里……

================好久不见的小吴同学和小萝莉的分割线=====================

在这样一个未眠之夜，吴诩却睡的很香。

外面亮得骇人的闪电，震耳欲聋的雷鸣，都没能影响她入梦的速度和睡眠质量。

夏天晚上下大雨什么的，最爽了，哇咔咔……

可惜好梦不长……

吴诩刚刚入梦还不到半个时辰，她的卧房门就被人推开了。

一个小小的身影像兔子一样窜到她的睡榻上……

“阿武、阿武………”小萝莉使劲推搡着睡得像只小猪的某人，嗓音抖得厉害。

“唔……唔？”小吴同学被迫醒了过来，看到的是小萝莉泫然欲泣的小脸。

“十九，你怎么来了？”三更半夜不睡觉，跑她床上来­干­啥？

“阿武……”李明达刚要说话，外面忽然响起一声让人头皮发麻的炸雷声。

小萝莉吓得一声尖叫，扑到吴诩怀里，瑟瑟发抖。

“呃……”吴诩忙捂住小萝莉的耳朵，直到绵延的雷声停了下来。

“十九是怕打雷吗？”吴诩揉着小萝莉的小耳朵，用拇指在她的­嫩­脸上蹭来蹭去、

“嗯……”李明达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眼睛湿漉漉地望着吴诩，满是祈望。

“阿武陪我睡觉，好不好？”

怎么会不好？

吴诩被小萝莉可爱的动作萌得心肝发颤，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哧溜！

见吴诩久久不吭声，李明达还以为她不愿意呢，不由垮下小脸：“阿武，你不愿意跟我睡吗？我、我连枕头都抱过来了呢……”小萝莉怯生生地举起她那个小玉枕。

矮油~~~真是太萌了~~~~~~~~

“不不不……我怎么会不欢迎十九呢？十九喜欢什么时候来都可以哟~~~~~~~~”吴诩又吸溜了一下口水，美眸一瞥，正看到一道极亮的闪电划过天际，她忙捂住小萝莉的耳朵。

“噼啦啦————”一声巨响由远及近，听得人心头发憷。

小萝莉吓得几乎缩成了一团，等到雷声停了还是不敢动弹。

“别怕、别怕……”吴诩搂着小萝莉，轻抚着她的背脊，试着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

“十九怎么跑过来的？寝殿里没人守夜吗？”

小萝莉扭扭头，小声道：“怎么没有？！她们比孤还害怕呢！”

“不会吧？”吴诩表示不信。

“真的、真的！灵儿都吓哭了呢……”小萝莉急了，把守夜那几个小妹子的惨状都抖了个一­干­二净。

其他妹子的状况都还好些，顶多吓得瑟瑟发抖，就她家灵儿，都哭软了……

李明达也不忍心让她守夜了，直接让另两个妹子把她抬回去。

“……”不是吧= =

那个没出息的娃，下次她非得好好调*教调&教才行！

“十九真­棒­，居然没哭！”吴诩点着小萝莉的额头，逗她道：“怎么想起找我来了？”

李明达看吴诩一副得瑟样儿，不由撇嘴，故意道：“因为阿武你的寝房离孤的比较近嘛╮(╯_╰╭”

李明达的寝殿到吴诩的卧房不过百来步，离周尚仪的卧房就远多了。

小坏蛋，都不肯说点好听的，亏哥这么疼你……

吴诩小脸一黑，在小萝莉­嫩­脸上掐了一把，嗔道：“其实我呢，也很怕打雷的……不如咱们一起去找尚仪说说话吧？”

“阿武……”

李明达闻言，小脸都皱成了包子。

从这里走到周尚仪的卧房，可得路过一条长长的步廊呢，那闪电雷鸣的不要太可怕了~~~~(>_&1t~~~~

吴诩还要继续逗她：“要不咱打发个人去瞧瞧尚仪，请她过来陪贵主儿？”

“说不定尚仪也过来哦~~~~”

吴诩话音未落，就听卧房门猛地被人从外面推开，只见周尚仪带着两个宫人闯了进来。

吴诩/李明达：“………………”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囧……

李明达眼都瞪圆了，脱口而出：“尚仪，你怎么真的来了？”随即觉她立刻觉察自己似乎说漏了什么重要的话，忙捂上嘴。

周尚仪看到榻上的李明达也是一愣，随即恢复正­色­，对李明达道：“既然贵主儿也在，那正好。”

“出了什么事？”吴诩见她脸­色­凝重，忙问道。

周尚仪一脸疲惫之­色­，看起来好像是匆匆从榻上起来，草草梳妆了一下就过来了。

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不然一向注重仪表的周尚仪不会这样焦急地跑过来。

“晋王殿下来了

……”周尚仪揉着眉心，语气中含着淡淡的不悦。

“哈？”这大半夜的，还下着这么大的雨，李治那个小白脸不在千秋殿抱着老婆好好睡觉，跑这儿来­干­什么？

难道他也是怕打雷，跑来求安慰来了？

怎么可能？！

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吴诩就是满头黑线。

69晋江首发。

( 第六章易储 15

暴雨像是不知停歇一般,下个没完没了，整个世界都好像浸入了水的世界……

少年喝了两口姜汤，略祛了祛一身的潮气,然后就在大殿上踱来踱去,看起来十分焦虑的样子。

“九哥——”

李明达快步走进大殿,她身上穿着家常的裙衫,头上依然梳着双环髻，却没有戴上步摇和珠翠,显然是为了赶时间，匆匆妆扮而成的。

“兕子……”看到李明达的到来,李治脸上的焦虑之­色­总算缓解了不少。

“九哥,你怎么来了？”都这么晚了，宫门早就关了，九哥是怎么过来的啊？

其后进来的吴诩也有着跟李明达同样的疑问。

李小九到底是怎么跑过来的？

别说这个时间宫门早已关闭，就是周尚仪这关，他也过不了啊！

而李小九不仅进来了，还专门叫醒了周尚仪，实在是太古怪了！

吴诩偷瞄了周尚仪一眼，后者的脸­色­到现在还没恢复正常呢，呃……

几人分主宾落座后，周尚仪就板着脸对李治道：“贵主儿和才人都在这里了，晋王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李治脸上出现一抹苦笑，他就知道他今夜的唐突行为，已经在在周尚仪心中留下了极不好的印象，可是……

他也是没有办法啊！

少年握拳轻咳一声，肃然道： “孤得到消息，今夜东宫有大事发生……”

神马？

东宫发生大事？

难道是承乾终于忍不住反了？！

吴诩只听到这句话，眼睛就瞪大了，看向李治的目光变得极不友善。

好你个李小九啊，平日里看起来一副乖宝宝的模样，原来背地里竟是个真腹黑呐！

你丫到底是什么时候在东宫安Сhā上钉子的？

尼玛这天都还没亮，宫门都还没开呢，你就已经知道东宫出大事了？

李治只看吴诩的神­色­，就知道她想歪了，忙解释道：“是阿爹身边的崔翁来传话，孤才知道……”他说着，指了指身后肃立着的一个中年内侍。

众人这才注意到李治不是一个人来的。

“我想着这大半夜的，怕吓着你们，就跟着一起来了……至于阿爹还有什么吩咐，倒要问崔翁了。”李治说到这话时，略心虚。

吴诩闻言，回头看向周尚仪，后者微微颔首，表示李治所言非虚。

难怪周尚仪肯放他进门呢，原来还有李二陛下的使者跟着啊！

这时，那个中年内侍，也就是李治说的崔内侍，上前向李明达问安。

“老奴叩见贵主儿，贵主儿安好……”

崔内侍算是跟着李世民时间最长的老人之一，为人最是沉默寡言、心细谨慎，李二陛下但凡有什么私密事，都会派他去办。

今夜外面的雨势实在太大，即使有人打着伞，跑了小半个皇宫的崔内侍也湿了半个身子，但他仍然从从容容地行礼，没有半分狼狈或是慌乱之­色­，还十分注意地不让身上的雨水滴到殿上的绒毯上。

说起来，与李世民的另一个贴身内侍王内侍相比，几个皇子皇女待崔内侍更为亲近些，尤其是李明达，从小就只喜欢让他抱。

李明达见到崔内侍，果然很高兴，连外面连绵不断的雷鸣也不怕了，扑闪着大眼，对他道：“崔翁好~~~~~~快快坐下喝碗姜汤，再慢慢说话~~~~~~~”

万春殿的宫人已经很伶俐地煮了一大锅姜汤，盛了一碗放在崔内侍面前。

“老奴多谢贵主儿……”崔内侍听李明达这么说，脸上的淡漠也化作了微笑。从从容容谢恩坐下，然后慢慢把面前的姜汤给喝了。

他没有表现出十分诚惶诚恐的样子来，却仍然让人实实在在地感到了他的恭谨和淡定。

“不知……圣人遣来的天使有何吩咐？”周尚仪的脸­色­依然不是很好看，能让圣人专门遣人前来抚慰，今夜之事只怕不小。

东宫与万春殿一向走得极近，如果东宫真的坏了事，万春殿难免受到牵连。

此外，比起魏王妃阎氏的不食人间烟火和晋王妃的清高孤傲，周尚仪显然更喜欢太子妃的温婉有礼。

所以，周尚仪对东宫或者说是对苏氏的担心也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崔内侍听到周尚仪问话，忙起身道： “正如晋王所言，老奴是奉了圣人口谕，前来看望贵主儿的。圣人说，今夜天象有异，他十分担心贵主儿不能好好安歇，特命老奴寻了安神的香料和解闷的玩意儿给贵主儿送来……”

说话间，立在崔内侍身后的几个小内侍就捧了好几个一尺见方的匣子来。

“有劳崔翁……”李明达面­色­古怪地命人收下东西。

“不知圣人遣崔翁过来，除了方才所说的，还有什么别的吩咐？”吴诩又问道。

什么天象诡异，什么担心女儿睡不着觉，都是哄小孩儿的话，谁信啊？！

她就想知道刚才李治提到的东宫大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圣人没有别的吩咐了……”崔内侍恭恭敬敬答道。

完成了传话和快递任务的崔内侍，就如老僧入定一般，垂首侍立在侧，再不肯多说半句话。

“…………”

这就完了？

眼巴巴等着下文的吴诩傻眼了，说好的东宫大事呢？

“咳，阿爹还说了，让咱们好好待在宫里，别乱跑……”李治见崔内侍没有在开口的意思，只得接过话头。“最好是待在一处，等那什么平定了再说，咳咳……”

吴诩与李明达面面相觑，心道如果今晚李二陛下搞不定东宫，难道他们几个要这样在大殿上坐一夜不成？

话说东宫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啊？

承乾是不是已经被李二陛下抓了个现形啊？

还是如某神剧所演的，承乾（大反派）一路杀到了甘露殿，把老爹堵在寝殿里，正在作失败前的‘让你（们）死得明白’大演讲？

尼玛能不能稍微多透露点消息啊，亲！！！

光知道结局不知道过程的人伤不起啊！！

急死哥了，有木有！

吴诩急得百爪挠心。

偏唯一可能知道多少真相的崔内侍成了锯嘴的葫芦，那份淡定从容，连吴诩也要喝一声彩！

吴诩又去看李治，后者微微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外面的具体情况。

我勒个去！

看来只有坐等消息了！

正想着，外面忽然响起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炸雷，众人几乎能感觉到大殿也在颤抖，满耳嗡嗡直响。

李明达吓得把头死死埋在吴诩怀里，浑身发抖。

大概是怕她哥笑话她，小萝莉硬是忍着没尖叫出来。

...

( 反而是吴诩的腰被小萝莉掐得一痛，忍不桩啊’地惊叫了一声，倒像是被雷声给吓到了一样。

“兕子，别怕、别怕……”李治口里叫着他妹子的小名，眼睛却盯着吴诩看。

少女受到惊吓（其实是被小萝莉忽如其来的一扑吓的）的样子，实在让人很想把她搂在怀里安慰……

李治又把视线转到李明达身上，目光中带着几分羡慕。

=================================东宫分割线=============================

“圣人，只要太子能熬过今夜，就不会有大碍了……”太医趴跪在地上，小心翼翼道。

“熬过今夜？”李世民还没从刚才拔箭的惨烈情景中回过神来。

当断箭猛地离开承乾的身体时，随之飙出的鲜血一下子染红了他的眼睛……

他从不知道大郎会出这么多血……

等到亲卫用布巾堵住创口止住血时，李二陛下已经不知不觉出了一身冷汗！

这种极度恐惧失去的感觉不知有多少年没有在他身上出现过了，今晚他竟然又尝试了一回！

天幸，大郎他还活着！

李二陛下选择­性­地过滤掉承乾可能会熬不过去的可能­性­。

“你是说，只要过了今晚，太子就会没事了，是吗？”

“……是。”怎么可能没事呢？就算死不了，后遗症也会有不少啊……

太医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到嘴边的后半句话给吞了回去。

他家可是上有老下有小，还是珍惜生命一点比较好……

“微臣这就去为太子煎药……”太医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生怕李二陛下看出他心虚来。

“去吧。”李世民摆摆手，居然没发现太医的异样。

在场的宫人们眼看着太医同志跑得比兔子还快，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眼神都不敢乱动。

趁着太医出去煎药的时间，李二陛下草草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换了一套­干­爽的常服，又回到承乾的睡榻前。

“什么时辰了？”大雨还在不断下着，天黑得根本无法判断时间。

“回陛下，已经是丑时三刻了……”一个宫人忙上前回答。

李世民闻言微愣，原来才过了一个多时辰而已，离天明还早着呢！

他竟然觉得像是熬了一整晚一样疲惫！

果然是老了么？

李世民叹了一口气，又招来一个亲卫询问：“西宫那边情形如何？”

那亲卫道：“长孙相公已经控制住了全部乱军，贼首已经束手就擒，只等圣人下旨处置……”

“好！”李世民脸上总算有了笑影.

“传朕口谕，将所有叛逆打入天牢，令长孙无忌连夜审讯贼首，立刻拘捕所有涉案之人……”想了想，李世民又补充了一句：“所有人不得妄论今夜之事，尤其不得泄露太子受伤一事，违令者斩！”

“谨遵命！”那亲卫领旨之后就飞一般跑出去传旨了。

李世民又看向东宫的侍从们，这些人里有不少还是他挑出来给承乾的。

“尔等也听明白了吗？”

众人忙跪地高呼：“谨遵圣人之命！”

李世民犹不放心，再次强调：“绝对不许把太子受伤的消息透露给太子妃知道，否则朕就把你们丢到掖庭去！”

李二陛下冷酷无情地恐吓了众人一番，就让他们全部退下，自己则守在睡榻边，等着太医送药过来。

送药过来的太医同志同样也被李二陛下恐吓了一番，然后又现场围观圣人体贴万分地给太子喂了一大碗药汤的全过程，他恨不得直Сhā双目！

话说，他真的不会被圣人灭口么~~~~(>_&1t~~~~

太医同志连滚带爬逃出后殿，打定主意等会儿的汤药打死他也不亲自去送了！

连续给承乾喂了两次药后，李二陛下就被告知，接下来只要等太子自己苏醒就可以了……

李二陛下心头一喜，­精­神放松之下竟在承乾的榻边睡过去了。

70晋江 独家发表

( 第六章易储 16

雷声隆隆,像是要把天空狠狠地打破一样，震得所有人内心惶惶。ww

李明达捂着耳朵，一直把脑袋埋在吴诩的怀里。

“十九娘不要怕哦~~~~”吴诩搂着小萝莉,抚着她的背安抚着。

“你看,九郎要笑话你了~~~”

“胡说,九哥才不会笑话孤呢！”李明达猛地抬头,瞪着李治，仿佛后者只要露出哪怕一丝不妥的神­色­,她就要狠狠地教训他。

李治清咳了一声，忙谄笑着表示：“兕子胆子最大了,怎么会被小小的打雷声吓到呢~~~”

算你识相,哼~~

李明达哼哼了两声，又故意道：“你怎么不在千秋殿陪九娘？九娘她呀，说不定现在很害怕呢……”那个女人整天端着架子，一副清高样儿，不知道会不会露出害怕的神­色­呢？

李明达恶意地想着，然后朝吴诩挤挤眼。

“九娘是大人了，才不会害怕打雷呢……”吴诩不赞同地看了小萝莉一眼。

“孤也是大人了，孤也……” 李明达话说一半，立马发觉不对，忙捂住嘴。

又想到刚才吴诩也被雷声吓得惊叫起来，她马上狡黠地笑了：“不对，阿武你也是大人呀，还不是一样被雷声吓到了？”说罢，她还向李治眨眨眼。

“九哥，你说对不对？”

“对对对，兕子说得都对~~~~”李治连连点头，好一幅妹控狗腿儿样。

吴诩嘴角一抽，决定不理会这对兄妹俩。

跟他们一般见识，她一定也会变蠢的！

吴诩悄悄看了一旁的周尚仪和崔内侍一眼。

两人仍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不过前者的脸­色­实在不好看，后者则一直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崔内侍传来的李二陛下的口谕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留在万春殿，表示听候两位小主子吩咐。

众人也无心再睡了，索­性­都坐在大殿上，静候消息。

李明达毕竟最年幼，坐到后半夜就开始不断打哈欠，最后撑不住了索­性­就窝在吴诩怀里呼呼大睡起来，看得对座的李小九那个羡慕嫉妒恨呐……

他、他也好想抱着…睡觉啊……

吴诩被小萝莉一扑，也掌不住了。在这个时代已经待了这么多年了，宅男那日落而作日出而息的陋习，她早就丢得一­干­二净。何况宫中作息制度森严，她早已养成了五更起，二更睡的好习惯。

半夜三更被人从床上挖起来，她本想着能听点劲爆八卦做补偿，谁知又落了空，还好有个软软的小萝莉可以抱着补眠……

两人就这样互相依偎着睡着了，美得像画一样。ww

周尚仪很无奈地看着两人，正想叫醒两人，免得她们着了凉……

“等等……”李治却做了一个手势拦住了周尚仪。

========================东宫分割线==========================

让无数人睡不着的一夜终于过去了。

当承乾从无尽的噩梦中苏醒时，一眼就看到离他不到一尺远的李二陛下的睡脸 = =

“……”他一定是失血过多眼花了！

承乾闭上眼，过了好半晌才再次挣开。

看到的依然是李二陛下放大的睡脸！

一定是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了！

承乾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晴不定。

“大郎，你醒了？你渴不渴？饿不饿？伤口痛不痛……”李世民一见承乾苏醒，就唠唠叨叨问个没完，脸上表情可比自家儿子丰富多了。

简直是傻爸爸模式全开……

承乾眼角一抖，神­色­变得更僵硬了。

果然不是幻觉= =

这货真是他爹李世民。

承乾张了张口，嗓子疼得像刀割一样，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一着急，使劲挣扎着要坐起来，谁知刚一挪动，他就觉得胸口一痛，忍不住发出一连串痛苦的­干­咳声。

“大郎，你别急……”李世民忙托着承乾的背脊，小心扶他坐起来，一面对外间吼道：“太医——”

早已在外间待命的太医闻声，连滚带爬冲进来，他手上还捧着一大碗调制好的蜂蜜水。

“汤药呢？”李世民头也不回，眼睛一直盯着太子殿下。

“圣人，太子刚刚苏醒，最好先喝点水了润润嗓子……”太医忙道：“微臣已经命人在煎补血生津的汤药，要再过半个时辰才能喝……”

“你做得不错……把蜜水拿过来，朕喂太子喝……”李二陛下依然没有回头。

“是……”太医同志眼角一抖，他早就见过李二陛下亲自照顾太子了，实在是不敢再围观一次了~~~~(>_&1t~~~~

“大郎，来……”李世民接过漆碗，小心翼翼地喂到承乾嘴边。

承乾也不矫情，就着李世民的手一口气把水喝­干­了，然后做了个手势，表示再来一碗。

“大郎，你慢慢来……”

承乾接连喝了三大碗糖水，才觉得舒坦了些，再四下一打量，发现自己此时已身在东宫之内，心里更放松了许多……

“大郎，你觉得怎么样了？”李二陛下迫不及待地询问儿子的感受。

承乾没有回答他，反而问道：“太子妃呢？”

李世民闻言，脸上有些难看，但还是耐着­性­子道：“太子妃一直在承恩殿，朕怕她忧心，没让人告诉她你的伤势……”

承乾点点头，眯上眼缓了一口气，又道：“阿爹怎么到我东宫来了？昨晚……”西宫的叛乱应该已经被平息了吧……

李世民却急急打断他的话头，道：“你伤势甚重，须得好好养着，就不要为些许小事费心了！有什么事，阿爹会帮你处理的……”

承乾闻言不由蹙眉，但他没有开口。

其实，今天乍见李世民活生生立在眼前，他是十分欣喜的。

李世民安然无恙，说明杜荷以及那个带兵冲击太极殿的主使者的计划都失败了。

不过，李世民最后那句话让承乾欣喜的神­色­只维持了一秒钟，代之是深深的狐疑……

为什么阿爹这么急切地表现出不想让他Сhā手的意思？

杜荷擅作主张，逼宫谋逆，如今既然事败，只有死路一条！

他虽然很心痛即将失去了一位知己和得力臂膀，但他是不会为杜荷求情的！

难道阿爹认为他会姑息一个犯上作乱的人吗？

还是……

他根本就心存怀疑，留在东宫是为了别的什么……

不知想到了什么，承乾脸上又出现愤怒和失望的神­色­。

这些情绪飞快 ...

(地一一闪过，最后剩下的只有漠然。

“大郎，你……”看到承乾这个反应，李世民心里忽然有些发慌……

“大郎，阿爹知道昨晚的事跟你完全没有关系，你也是那起子小人被蒙在鼓里的，对不对？”

李世民急急的撇清之语，让承乾越发难受。

这算什么？

他堂堂一个太子，居然连手下心腹起兵造反的事都搞不清楚吗？

这是在侮辱他吗？

（葱：承乾哥哥，乃想太多了……）

“是杜荷……”承乾冷冷道：“孤知道，昨晚那人是杜荷。”

李世民一夜留在东宫，还没得到叛军的第一手消息，听到承乾这样说，不由大怒道：“居然是他？！亏朕看在你的面子上没治他私交藩王之罪，他竟敢背主谋逆，陷你于不义！”

“这个混账敢这样待你，朕饶不了他！”李二陛下完全是一副心痛儿子被人欺骗感情，为儿子表示不值的摸样。“大郎你放心，阿爹会帮你处理好的，你放心……”

古往今来多少年，皇室父子莫不为了一张龙椅互相猜忌，甚至弄到兵戎相见骨­肉­相残，

有谁能像李世民这样，明知太子有谋反的嫌疑，还为他一力掩饰的？

如果吴诩在场的话，一定会大呼：他喵的不带这样子控的！！！

可是，承乾依然冷着脸，根本没有丝毫动容的神­色­。

“大人（注1）您这又是何必呢，您根本就是知道的……”承乾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淡淡道：“昨晚的事我是完完全全知情的，不仅如此，我还试图带人去见杜荷……”

“你凭什么认为我不是去与叛逆汇合的呢？”

“不！”李世民神­色­十分坚定地打断承乾的话，道：“我相信你，你是我最骄傲的太子，是我认定的继承人，只要等我百年之后，这一切都是你的，你根本不需要做这种冒险的事……”

他自己当年之所以会冒险发动“玄武门之变”不就是因为少个合法合理的储君身份吗？！

他战功越是显赫，功绩越是优异，就越让父亲和兄长忌惮！

而大郎是他的嫡长子，坐镇东宫多少年，能力政绩都不缺，深得他的信任，早晚是要接替他的位子的，又何必画蛇添足，起兵造反呢？

“大人对儿真是有信心呐……”承乾冷漠的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仿佛所有的这些年来的负面情绪都要就此爆发了一样……

“可是，我并不是您想得那样好！”承乾古怪地一笑，一字一句道：“其实，我曾经也想过去做些什么，比杜荷昨夜做的还要决绝百倍的事……”

“比如一把火烧了太极宫什么的，哈哈哈……呃咳咳咳……”青年疯狂地大笑起来，可是胸口的伤让他很快承受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李世民完全被承乾忽然爆发的疯狂给镇住了，直到听到他痛苦的剧咳声，才回神为他抚背顺气。

“大郎……”李世民不知该说什么，他甚至不知道承乾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疯狂的想法。

承乾好容易缓过起来，又开始自嘲般自言自语道：“只是那时的我太怯懦了，只敢在心里想想而已……”

“大人您还记得称心吗？”承乾忽然换了个话题，眼睛亮得诡异，死死盯着李世民。

71晋江独家首发，

( 第六章易储 17

“大人您还记得称心吗？”

称心？

李世民默然,想了很久，才想起这个名字指的是谁——一个胆敢勾引他家大郎的贱*人。

想不到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大郎居然还记得这个贱*人……

李世民的眼中闪过狠戾的光芒,看向承乾的目光中也带了两分责备。

李世民的表情承乾看得一清二楚,他只是冷笑一声,继续顾自说道：“称心死后,我觉得自己也跟着死了……我为他在东宫中立碑塑像，亲自撰写祭文,让宫人们为他祭奠啼哭……我日夜做着各种您觉得十分可笑的事，只是为了他…………”

听到这话,李世民的脸直接黑了,那段与承乾冷战的糟心日子仿佛又浮现在眼前。

“无数个夜里，我只能靠着酒醉才能入睡……只有假装自己不是太子，假装自己是自由自在的突厥人，可以肆意地骑马奔驰，畅快地喝酒，宰杀牛羊……”承乾继续说着狠戳李二陛下肺叶的话语。

“称心在的时候，他可以陪着我一起做那些事……那才是我想过的日子！”

“您一定很奇怪吧，儿已经贵为储君了，还有什么样温柔和顺的人得不到，偏偏要执着一个小小的乐工？”

李世民没有说话，但心头明显也是有这样的疑问。

“因为，称心是第一个我自己千辛万苦求来的人……”承乾脸上闪过一抹怀念的神­色­，“他的身份十分低贱，长得也不是什么天姿国­色­，人又小又呆又笨还很害羞，除了会演奏一些乐器，几乎没有特长……但他却并没有因为这样，就对我这个太子予取予求……”

“他是那样单纯，又是那样倔强，全心全意把我当做最重要的人来爱……”

“可是，大人您却将他那样残忍地杀害了……”

“你扼杀了我最美好的爱恋！”

“所以……你恨朕……”李世民闻言面如土­色­，嘶声道：“你恨朕杀了那个小贱*人？！你居然为了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朕还以为你早已经想通了……”

李世民脸上首次出现了类似‘失望’的神­色­。

“不，我不恨您……”承乾笑了，淡然道：“我只是恨自己，恨自己保护不了他……我这个太子做得是多么窝囊……”

“……”

这话跟说恨他又有什么区别？！

他宁愿大郎暴怒地跟他理论，也不愿看到他这样自己作践自己！

李世民额上已是青筋暴起，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当初只是活活打死那个小贱*人而已，果然还是太便宜他了！

看把他家大郎祸害的！

承乾回忆感慨完往事之后，忽然叹了一口气，又道：“我知道阿爹都是为我好……后来，我对您的忏悔也是句句属实的！只是世事难料，我总归是做不成您的孝顺儿子……”

诶？

这个转折略大，李世民有些反应不过来。

刚刚萌发的暴怒之火像是被当头泼了一盆冰水，一下子凉透底。

李世民想起，那次在马车上，承乾声泪俱下的忏悔，如今句句犹在他耳边……

大郎说，他知错了，他要改过前非，要做他的好儿子……

他几乎已经全部做到了……

可是，时至今日他为什么还要提起称心？

李世民觉得自己快被承乾绕糊涂了，他的心脏也因为短时间内情绪大起大落变化太过频繁，而隐隐作痛起来。ww

“大郎，你到底想说什么？你到底要什么？你究竟在不满什么？都说出来吧！”李世民决定直白地问出来。

承乾似乎有些惊讶，他望着李世民默了半晌，然后他的嘴角弯起了讽刺的弧度，道：“我想大人不该不明白我的意思…也是…大人您毕竟不是嫡长子，大概不会明白我这种生来就被推上储位，那种只能前进不能后退的感受……”

李世民闻言，瞳孔一缩，身上的暴戾之气大涨。

承乾浑然不觉危险，他指着明德殿，道：“我最大的不满，就是这个！”

“这个储君之位，不过是道枷锁，并不是我自己想要的，而是你们强加给我的！”

“你在说什么昏话？”李世民面如黑锅，怒道：“你是朕的儿子，这个位子除了你还有谁能胜任？！”

“是吗？”承乾脸上的讽刺神­色­越发明显了。“我不过是托了阿娘的福，生成了嫡长子罢了……”

“您不缺儿子，也不缺嫡子，更不缺优秀的儿子……”承乾垂下眼，视线溜到了自己那只残疾的脚上，脸上的神­色­开始变得扭曲，“我并不是您唯一的选择，而您也许并不如您自己认为的那样重视我吧…………”

“只不过……我虽然不喜欢储君这个位子，但是我的东西就是我的，除非我自己放弃，否则，没有人可以从我手中抢走我的东西……就算是大人您也不可以！”

“朕从来没有易储的意思。”李世民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他对大郎难道还不够好的吗？还不够信任吗？

他外出游幸，哪次不是十分放心地把国事都交给太子处理的？

为什么大郎这么没有安全感？

居然跟那些啰里啰嗦的大臣们一样，怀疑他有易储之心！

“是啊，阿爹您没有这个意思，但四弟可不这么想，满朝文武也不这么想！”承乾冷笑着，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像是在冰水里浸过一样。

“他可是做梦都想把我踩在脚下呢！”

“你是说……四郎？”尽管早有各种诤臣不止一次告诫李二陛下，他的过分宠爱会让魏王有非分之想，但他从未放在心上，也从未怀疑过他的爱子。

大郎和四郎一向都是兄友弟恭的，不是吗？

四郎只是个喜爱文学和编撰书籍的好青年，不是吗？

即使纥­干­承基举报承乾有刺杀李泰之心，李世民还是认为他家大郎和四郎只是在闹别扭而已，还不到生死相搏的地步……

承乾最后不是放弃刺杀计划了嘛╮(╯_╰╭

“四郎确实被朕骄纵了些，朕相信他没有僭越之心……”李世民还是忍不住想维护一下他家四郎。

“大人，想不到您也跟阿翁（指李渊）一样天真……”时至今日，他爹竟然还是不愿面对事实，这与当年冷眼旁观儿子们勾心斗角不闻不问的祖父又有什么差别？！

承乾眼中最后一点清明之­色­也消失了。

如果他猜得不错，昨夜趁乱冲击太极殿想要取渔翁之利的人，跟老四绝脱不了­干­系！

好一个文弱孝顺的好儿子啊！

“上次的刺客怎么就没捅死他？！孤恨不能亲手把他一片片割碎了！”承乾抬起头，眼中满是疯狂之­色­。

“大郎，你、你……你在说什么啊？他可是你 ...

(的亲弟弟啊……”李世民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的儿子，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你疯了吗？”

“是啊，孤早就该疯了！”承乾荷荷低笑，似乎在自言自语：“那时如果不是她，孤早就疯了……”

“大郎，你在胡说些什么？！”李世民满脸不赞同，只当承乾病糊涂了在乱发脾气，勉强压下怒气，道：“你们兄弟之间不是一向和睦的吗？有什么误会，阿爹替你排解排解……”

“大人难道还指望我与四郎继续假装兄友弟恭下去吗？他不觉得烦，孤还觉得恶心呢！”承乾冷笑道：“他也配自称是孤的弟弟？一个随时随地觊觎着兄长身家地位的弟弟，难道不该死吗？”

“您难道不奇怪昨晚的事吗？杜荷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自寻死路去攻打太极殿呢？”

“太极殿？！”李世民本来还生气承乾这么说他家四郎，忽然听他提及昨夜的事，不由一愣。

显然，他还不知道昨夜有人竟然敢冲击太极殿这事呢。

“朕昨夜只听说你受了伤，就直接带人往东宫来了……并不知太极殿的事……”

李世民面­色­凝重，他不是蠢人，闻歌知雅意，只听承乾一句话就知道事情的问题所在。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攻击太极殿，引起朕的注意？”

“这个人会是谁，大人难道还猜不到么？”承乾讽刺一笑，连那人的名字也不愿提起。

“你说四郎？这不可能！”李世民几乎是立刻否决了承乾的猜测。

果然，一遇到儿子的事，那个男人就犯迷糊。

承乾真不知道该愤怒好，还是该悲哀好！

“大人对他真是好……”承乾叹了一口气，幽幽道：“他是不是让您想起了自己当年被隐太子压迫的那段时日，所以您总是特别偏爱他……”

“啪——”

李世民惊愕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仿佛刚才打承乾的人不是他一样。

反倒是被打的那人，好像根本没有知觉一样，保持着歪着脸的姿势头，顾自喃喃道：“同样是阿娘的儿子，你总是更疼爱四郎和九郎，小时候我总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所以您不爱我……现在，我才明白，这一切的根源，不过是因为那张椅子！”

“为了那张椅子，大人您可以杀死自己的亲兄弟，背负不孝之名……”承乾脸上印着一个殷红掌印，已经开始慢慢肿起来，他的嘴角也破了一个口子，嘴­唇­却诡异地上翘着。

“您也许不知道，阿翁到死都没有原谅您，哈哈哈……”

李世民还没从亲手揍儿子的震惊中缓过来，又听到这么劲爆的一句话，止不住站起身后退了好几步。

“而我与大人您又有什么不同呢？到头来还是为了这个储君之位……”

承乾笑着笑着忽然勃然大怒，用没受伤的左手狠狠地捶着睡榻的靠背。

“这个储君之位有什么好？为了它弄得父子相疑，兄弟相残，咳咳咳……”肺部疼得想要撕裂一样，承乾捂着胸口蜷成了一团。

“不要再说了！”李世民脸上已经说不清是什么表情了，他的手捂眼睛，剧烈地颤抖着。

他的头疼得厉害，他的心疼得更厉害……

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让他渐渐喘不过气来……

“噗——”毫无预警地吐出一口鲜血，李世民只觉眼前一黑，跌坐在地上。

承乾顾自低声咳嗽着，看也不往看榻前那个男人一眼。

“既然大人不想听，孤就不说了……”压在心底多年的话都已经说出来了，他也不想再跟那个男人多废话了……

眼下就差再做个最后了断……

“昨晚的事，杜荷是罪有应得没错……但他也是担心孤坐以待毙，趁了那些人的心，所以才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来……”承乾脸上已经没有了怨愤或是暴戾的神­色­，只是一片平静。

“杜荷的所作所为，孤难辞其咎！”

“儿请大人废了我这个太子，幽禁也好流放也好处死也好，我都不会有半分怨言……”承乾淡淡地说着自己可能得到惩罚，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

李二陛下好容易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听到这话险些又吐出一口血来。

谁说要治大郎的罪的？还提什么幽禁、流放、处死？！开什么玩笑？！他还没死呢，谁敢动大郎？！

“你就这么不相信阿爹吗？阿爹说过会帮你安排好一切的，你不要胡思乱想了！”

承乾不理他，兀自道：“只希望圣人能从轻发落太子妃，她完全不知情……她现在怀着身孕，受不得惊吓……再说，象儿还那么小……”

我勒个去！这都开始安排后事了啊？

“你给我闭嘴！”李二陛下气得脸都黑了，按着心口，费力地走到睡榻前，恨不能拎着儿子使劲摇一摇！

这熊孩子，难道真想气死他不成！

“杜荷那个混账的把你害成这样，罪该万死！”李世民看着承乾身上的伤，心疼得无以复加。“你受了他的蒙蔽，还险些丢了­性­命，又有什么错处，为什么还要担责？”

“谋逆大罪哪里是可以随便承认的？”

“不过就是个死，您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吧……”承乾神­色­越发冷淡，别过脸闭上眼睛，显然是不想再开口。

“…………”矮油，气死他了！！！

李二陛下使劲摁着心口，压下了吐血的冲动，恶狠狠瞪着承乾，咆哮道：“我还没死呢！！！谁许你说死的？！你还敢不认我这个阿爹，啊？！”

圣人，您听人说话的重点好像不太对吧= =

72晋江 独家 首发

( 第六章易储 18

雨过天晴,蝶舞鸟鸣。

万春殿又迎来了新的一天。

吴诩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小萝莉放大的­嫩­脸蛋。

怔愣了好一会儿，她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榻上了,而小萝莉则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她身上,撅着嘴睡得十分香甜……

矮油~~~好萌啊好萌啊~~~~~~

好想咬一口啊啊啊啊……

吴诩流着口水,轻轻捏着小萝莉的蜜桃脸,算计着从哪里下口~~~~

正在此时，她听见脑后传来一声低咳声。

吴诩豁然回头,就见李治正背对着睡榻立在那里，耳朵尖都红了。

“该用早膳了,你们……咳,赶紧到大殿来吧……”少年说完，就急急走了，怎么看都有点像是落荒而逃的样子。

呃……

难道是她猥琐的小表情被李小九看到了？

所以……把人给吓跑了？

小吴同学难得老脸一红，赶紧把身上的小树袋熊拍醒。

“十九、十九……快醒来，天亮了，太阳要晒ρi股了~~~~~”

“嗯唔……啊呜…￥%#a*&………”李明达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嘴里含糊地喃呢着让人听不懂的外星语，好半天才睁开眼睛。

“阿武，我脖子好酸啊~~~~(>_&1t~~~~ ”

“…………”哥的肩膀被你压了一个整晚，更酸好不好= =

两人都是和衣而睡的，梳洗收拾也没花太多时间。

到了万春殿正殿，就见李治、周尚仪和崔内侍还是照着前一晚的位子正襟危坐着。吴诩要不是刚才还看到李治在寝殿出现过，她真怀疑这三人昨晚一直坐在大殿上，根本没有离开过。

周尚仪和崔内侍看到李明达和吴诩两人迤逦而来，忙起身行礼，吴诩觉得两人都好像有种悄悄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尤其是周尚仪，脸上虽然一如既往的肃然，但眉眼间已经没了昨夜的焦虑和紧张。

看来……危险警报已经解除，万春殿安全了。

吴诩松了一口气，老老实实坐到李明达后面，开始每天早晨最重要的事——坐等吃早饭。

“贵主儿，你今日还要去贵妃宫中，这衣饰……”

“哎呀！孤竟然忘了换衣饰……”李明达这才想起今天要去韦贵妃宫中看望临川公主，不由吐吐舌头。

吴诩黑线，很想提醒她：公主殿下，您现在的衣服首饰发型全是昨晚起床时临时弄的，通通都不能外出见客的好吧！

话说，现在是不是先讨论一下吃饭问题……

吴诩看向李治和崔内侍……

天都亮了，两位肿么还不走啊？

难道还想在万春殿蹭顿早饭不成？

虽说万春殿的早餐质量算得上整个太极宫数一数二好吃的，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来噌的啊╮(╯_╰╭

吴诩暗暗腹谤间，李明达已经直白地问到李治头上了。ww

“九哥，你今天还要去上朝吗？是不是想吃了早点再走？”

李治内牛满面，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今天的朝会他才不想去呢= =

谁去谁炮灰，有木有！

“兕子说对了，今儿我可不走了~~~~” 李治­干­笑两声，迅速转移话题，“好久没来万春殿吃茶点了，也不知才人又做了什么新点心啊？”

“九哥你可真算有口福，最近阿武有做了两种新点心，特别适合夏天吃呢~~~~”一提到吃的，李明达就来了兴致，絮絮叨叨开始给她哥科普新点心的做法及口感……

吴诩好想捂脸啊！

她是罪人！

居然把一个这么萌的小萝莉愣是养成了个囧二的小吃货！

偏李治那个妹控还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

君子远庖厨啊，亲！

她当初要不是腹内馋虫作祟，死都不会去下厨的——当然，现在除了研发美食的时候，她也一样不用在厨房出现。

说话间，宫人们已经端着热腾腾的早点上来了。

吴诩立刻把注意力转到了食物上。

“九哥，你尝尝这个……”李明达让宫人把一份­奶­糊送到李治桌上。

“啊？哦，这个味道不错……”原本还兴致勃勃听李明达说话的李治忽然有些心不在焉。

正在此时，一个宫人匆匆上殿，对周尚仪道：“有圣人遣来的天使求见……”

众人闻言，忙起身相迎。

来人是大家的老熟人，李二陛□边最得用的王内侍。

“贵主儿安好……”王内侍比崔内侍年轻多了，顶多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了，容貌倒是跟普通内侍差不多，面白无须，细皮­嫩­­肉­的，就是说起话是未语先笑，看起来十分可亲。

“圣人遣奴来看望贵主儿，送了两碟子新鲜糕饼和四样高昌贡果来给贵主儿尝尝……圣人还问了，不知贵主儿昨夜歇得可好？”这借口还是跟昨晚崔内侍用的一样。

看样子，李二陛下是大获全胜了！

也不知东宫现在怎么样了……

是不是还是跟历史上一样，承乾兵败被俘，被李二陛下关进宫中软禁了……

还是被她这个小蝴蝶扇了一下，改变了命运？

吴诩真的很想问问王内侍，可是眼下的情形容不得她开口。

她也只能暗暗着急。

李明达待王内侍也很客气，但熟知他­性­情的人都会发现，她待王内侍也仅仅是客气而已，亲热程度绝对比不上崔内侍。

“孤昨晚睡得很香，九哥一直守着孤呢~~~劳烦王翁走一趟，孤正好要用早膳呢~~~~王翁快坐下来歇歇，也尝尝孤这万春殿的东西……”

王内侍可是极会察言观­色­的人，连忙推辞道：“贵主儿恕罪，圣人还等着奴回去复命呢，实在不敢久留……”说罢又对崔内侍道：“正好阿崔也在，圣人命你速速返回甘露殿……”

“谨遵命。”崔内侍躬身领了旨意，对李明达道：“老奴向贵主儿告退了……”

“既然是阿爹召你们，孤也不强留，回去好好侍候阿爹，孤午后就去甘露殿坐坐……”

王内侍和崔内侍忙应了，一同告退离开了。

“九哥，你说阿爹这是怎么了？”李明达回到坐榻上坐好，却无心吃饭了。

李二陛下接连派了两拨人跑来确定她的安全问题，怎么能不让李明达生疑呢？

李治摇摇头，轻声告诫妹子道：“我也不知道阿爹要做什么。这事……咱们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李明达点点头，不再吭声了。

食不言，寝不语。

小吴同学憋屈地没能Сhā上嘴。

...

( ============================两仪殿分割线============================

大唐建国至今不过两代，而之前的朝代也多是动荡不安，王朝更迭的速度堪比一日两餐的菜­色­变化的速度。

而皇室内部的变乱更是层出不穷，今天老爹是皇帝，明天可能就变成老爹的大儿子当家了，后天也许又变成不知哪个儿子/孙子上台了……

皇家内部天天搞抢凳子、大清洗活动，世家勋贵对此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远的不说，就是当今圣人也是那什么……你懂的！

昨晚太极宫发生大规模械斗事件，虽然前有特大雷雨做掩饰，后有李二陛下和长孙国舅扫尾，也瞒不过朝堂上那些老狐狸。

再不济，光看看今天朝上少了诸如太子、晋王（这个可以忽略）、赵国公（即长孙无忌）、梁国公（即房玄龄）、陈国公（即侯君集）等等一系列重量级人物，整个太极宫处于戒严状态，就该知道事情不对劲了……

所以，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当炮灰。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李二陛下心情相当不好，正想找个倒霉的家伙出出气……

众人都很有默契地无视了n个重要人物没有朝上打卡的事实，决口不提‘东宫’‘昨晚’‘兵马’之类的敏感字眼，除了议一议某些亟待解决有不甚严重的小事外都杵在那里装柱子。

连最爱喷人的御史同志们，今天也都三缄其口，表示这两天大家都很安分，没有什么茬可以找……

还是六部的官员比较不幸，近来公共事务繁多，不得不硬着头皮在朝会上提出一些需要皇帝陛下陛下亲自裁决的事来……

结果自然是都被火气正旺的李二陛下拍得狗血喷头。

“这些小事还要朕来决定，政事堂是用来作摆设的吗？！”工部尚书第一个被拍回去了。

尚书大人泪汪汪表示，修缮皇陵真不是小事啊……

“赈灾的钱粮怎么还没到位？别跟朕找借口，民以食为天，你们知不知道每耽搁一天要恶死多少百姓？！”

户部尚书瞬间感到他是天下罪人，是谋杀群众生命安全的刽子手，他、他、他实在是无颜苟存于世了T^T

“小小胡番，竟敢如此嚣张，还敢向我大唐递交国书？国书啊？！一帮蛮夷也配与我大唐平起平坐？！你们礼部的人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吗？！啊？！”喂喂喂！李二陛下乃怎么可以歧视少数民族兄弟呢？

礼部尚书直接给跪了……

…………

…………

五部尚书一个个都被喷得体无完肤，最后只剩一个兵部。

兵部尚书李世勣低眉顺眼地站了出来。

此刻，李二陛下的火气已经撒得差不多了，再说最近国中倒也没有兵事，李世勣又素来谨小慎微，倒真没什么可说的……

不过，不批他一顿却显得厚此薄彼了。

李二陛下瞪了他半天，憋出一句话：“薛延陀贼心不死，不可轻忽……再给朕好好盯着辽东！”等朕腾出手来，非揍死那帮高丽­棒­子不可！竟敢欺负朕的小弟，简直是找死！

“谨遵命。”李世勣同志毫发无伤退回去了，看得几个同僚羡慕嫉妒恨呐。

可以骂的人都骂完了，不可以骂的人都不在眼前，李二陛下郁闷地就要退朝。

这时，忽听殿外侍者通报：赵国公长孙无忌有要事要禀奏。

朝上众人面面相觑，心道：戏­肉­来了……

73晋江独家首发。。。

( 第六章易储 19

甘露殿。

所有的侍人都被屏退了,宽敞的榻上只有一个高大威武的中年男子与一个同样高挑却稍显瘦削的男人相对而坐。

这两人正是李世民和他家大舅子长孙无忌。

“辅机，你这是在剜朕的心肝呐……”李二陛下痛苦地捂着心口，表示他不能接受政事堂商议出来的最终结果。

长孙国舅不为所动,板着脸,大义凛然道：“王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

时间倒回到数日之前……

那晚,长孙无忌奉旨留在宫中平叛，一番扫荡后,将冲击太极宫的主犯全部一网打尽。

长孙无忌唯恐消息泄露，连夜审讯那些,并捉拿一批涉案人员。

等到李二陛下气呼呼从东宫回来的时候,长孙无忌已经整理好一­干­要犯的口供材料，同时写好了案情分析报告，正好赶在下朝之前报上来。

国舅当庭举报太子参与谋逆大案，朝上顿时一片哗然。

李二陛下当场就青了脸。

之后，闯宫一案就按正常程序审理起来。

所有证据证词表明，此案是由东宫一手策划，志在谋害皇帝陛下，夺权篡位……

尽管主谋杜荷一再声明这次事件都是他的个人行为，与太子无关，但同时被捕的部分冲击太极殿的将士却表示，他们确实是受太子之命才出现在太极宫的……

刑部一再要求提审太子承乾，查明事实真相，都被李二陛下拍了回去。

最后还是长孙国舅出马，劝说皇帝陛下让太子出面自辩，以消除朝野议论。

李二陛下是哑巴吃汤圆，自己心里有数啊！

你道他为什么要软禁承乾，不让刑部的人见他？不就是怕承乾自己把罪责全担下来么！

偏他家大舅子一心要秉公办理，还联合政事堂的数位重臣向他施压……

这日子没法过了！

“杜荷已经供认不讳了，大郎他不过是个失察的罪过……”李世民是铁了心要把儿子捞出来。

“臣以为，太子是知道这件事的，他却默认杜荷的行动，与主谋何异？圣人却说是‘失察’，恐怕难掩朝野悠悠诸口……”长孙无忌岂是这么好糊弄的，直接点出了事情的关键。

逼宫造反这么大的事，就是一国之君也不能一语定案！

“大郎好歹是一国储君，难道仅凭几个兵士的胡言乱语就要治他的罪不成？何况，当晚朕分明是亲见大郎率人阻击叛军……”李二陛下气呼呼地开始讲事实摆道理，就是不肯给承乾定罪。

但长孙国舅是什么人，最是懂得刑狱之法，讲的就是事实证据。

“圣人既然这样肯定太子无辜，为何不让太子自辩呢？”

“我……”李二陛下语塞，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如若太子不能亲自辩解，那就是默认其罪责。”长孙无忌面无表情，几乎是冷酷道：“皇子谋反，按律当诛，妻子属下连坐…………”

“你……”李世民气得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再一次使出耍赖大法，坚持不肯解除东宫的禁闭指令。

长孙国舅再次败退。

皇帝陛下与手下重臣双方斗智斗勇拉锯数日，闯宫一案还是毫无进展。

直到李世民收到了东宫的一封秘密上疏。

李二陛下看完之后，神­色­颓败如灰，随即下旨让太子进宫申辩。

==========================其他围观人员的分割线===========================

“太子认罪了？怎么可能？！哎呦！”吴诩手上正拿着针线绣花呢——被小徐妹子压迫的结果——乍闻东宫的最新消息，她可怜的手指又被扎……

“这些都不是咱们该管的事，你急什么呀？”徐惠白了吴诩一眼，忙拿了一块白­色­的绢子给她。

“阿杏，去取药膏来……”

吴诩忙拦住她道：“不过是扎了一下，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只是扎了一下？”小徐妹子似笑非笑看着吴诩，忽然抓住她的手，“只是扎了…一下吗？”

就见吴诩细白的手指尖上密密的有十来个小红点点，显然是刚扎上去没过多久的。

“啊哈哈哈…我都忘记了………阿徐你真是的……看得这么仔细做什么啊……”吴诩忙不迭地缩手，打着哈哈转移话题：“我听王翁说，圣人今晚又点了你侍寝，再过会儿，掖庭局就该来人了吧？”

“早着呢……”徐惠头也不抬，细声细气道：“你别跟我顾左右而言他……”

“咦，被你发现了啊~~~~”吴诩讪笑着抓抓头，结果因为这个破坏淑女形象的动作，又被小徐妹子拍了。

最近几年，徐惠颇得李世民宠幸，一路从才人、婕妤迁到了九嫔充容，成了九嫔中最年轻的一个，得封妃位是指日可待。

如今宫中的格局大变，由于­阴­德妃被败家儿子李佑造反一事牵连，被贬为嫔位，起复无望了。

曾经的四角俱全局面变成了三足鼎立。

燕贤妃算是最大的赢家，直接升为德妃，收拢了相当大一部分­阴­妃的势力。

其次受益的是抚养衡山公主的郑妃，袭了燕妃原来的封号——贤妃。­性­格使然，郑贤妃升职以后依然十分低调，明显比其他三妃第一个头。她只是一心兢兢业业养育小公主，倒让李二陛下相当敬重。

然后，就是徐惠了……

众所周知（？），李二陛下最喜欢那种端庄贤淑又外柔内刚，还能带给他­性­福的妹子……

而小徐妹子恰好就是这样一个妹子。

外表柔美如水，内心坚韧如玉。

如今的徐惠真是花朵一般的年纪，容貌越发温婉动人，气质如玉，让吴诩赞叹不已。

但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说一不二的­性­子，也让吴诩越发气弱。

能让李二陛下另眼相看的妹子那都不是寻常人呐！

吴诩现在都有些怵徐惠了。

到底谁才是姐姐啊，汗！

“阿莲，你阿杏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找不到那瓶药膏……”徐惠忽然对自己另一个贴身宫女青莲道。

青莲忙应了，匆匆往后院去了。

室内只剩下四个小宫人和两个小内侍侍立着，要把他们全部挥退是不现实的。

而且，吴诩身边还跟着万春殿配给她的两个宫女呢。

徐惠一直想跟吴诩说点私房话，只是苦无机会。

今天也是因为李明达进宫看望高阳公主，吴诩才趁机过来的。

不抓住这次机会，两人下次见面又不知要到何时了……

到底要怎么做呢？

很快，红杏与青莲一前一后回 ...

(来了，红杏手上拿着一个白底兰花纹的小瓶子。

“这是什么药？”吴诩看那瓶子做工­精­致，瓶底还印着一个不认识篆章。

打开瓶塞一闻，馨香扑鼻。

经过徐惠、李明达等人多年熏陶，吴诩已不是当年吴下阿蒙，只这一闻就闻出这药膏中掺进去的香料，仅一克就够她一年的俸禄了……

吴诩瞪大眼睛，十分土鳖地表示：“这药膏很贵吧？用来涂我这手指，是不是太浪费啦？”

这东西八成是李二陛下赐给小徐妹子抹伤的……

矮油，李世民那个禽*兽啊……

小徐妹子这样的娇宝贝居然被他摧残得要用这么高级的伤药来修复了……

可恶啊！

“罗嗦什么？！还不快点抹上！”

徐惠一看吴诩那作怪的表情和像没见过世面的暴发户一样的话语，就觉得两手发痒，想抽她一顿。

好好一个淑女，怎么总是钱不离口的！

再好的药，也是拿来用的，难道还要供起来不成？

徐惠一发话，吴诩就不敢吱声了。

万一惹恼了小徐妹子，还不知道她又会想出什么淑女课程来折腾自己呢= =

最近也不知徐惠抽什么风，每次见到她就抽查她的德、容、工、言四大宫嫔必修功课。尤其是女红、书画、诗词、骑­射­这一块具体业务的修养，徐惠要求吴诩至少­精­通两项以上。

吴诩这货在万春殿‘养尊处优’好几年了，哪里还记得什么嫔妃功课啊！

头天拿针线就自戳了n下，被徐惠训得狗血喷头。

“阿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刺绣水平本来就是差得一塌糊涂，与其练得满手针孔，仍是绣的乱七八糟，还不如让灵儿她们帮我绣呢……”吴诩哭丧着脸，看着一爪子的药膏，动也不能动。

小徐妹子虎着脸,训道：“你每年献给圣人寿诞的四­色­针线都是让灵儿绣的吧？我看你每次描的花样都很别致，为什么就不能自己来绣？就算是做工平常些也没什么，万一哪天圣人要你……岂不是欺君之罪？”

“呃……没这么严重吧……”吴诩大汗。

每年李二陛下生日，宫中嫔妃都要献上四­色­针线作寿礼，李二陛下要是一件件看过了，少说也要看上三天三夜，哪里这么巧就偏偏逮着她这个小小才人不放。

“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我都替你脸红！”徐惠戳着吴诩的脑门，恨铁不成钢。

“贵主儿迟早是要出阁的，你可不能再这么憨吃憨玩下去了……”小徐妹子第n次发出这样的叹息。

“知道了、知道了……”吴诩依然是毫不在意地摆摆手。

按照李二陛下的尿­性­，等小萝莉出嫁起码还要六七年呢，等到那时李二陛下也离挂掉不远了，她大不了再回掖庭潜伏两年。等李二陛下一挂，李小九一上台，凭着小萝莉跟李小九的关系，把她讨出宫去，或者是荣养起来，还不是一句话的功夫xdd

亲，你想得太美了！

这世上还有一句话叫做：事与愿违！

74晋江独家首发 。

( 第六章易储 2o

看到吴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小徐妹子终于忍不住使用了暴力，抬手就在对方脑门上狠狠敲了一记。ww

“你给我认真些罢！”能把她气成这样的，吴诩还是第一人呐~~~～~~~~~~~~

“我知错了~~～～~~(>_&1t~~~～～~ ”千万别再像上次那样要她三个月内绣一个荷包神马的作为惩罚啊！

吴诩用没上药的手捂着额头,水汪汪的大眼十分诚恳地望着徐惠,希望她大发慈悲。

“你……唉！算了,反正你这些日子也拿不了针线了……”徐惠被她看得没了脾气,想了想，忽道：“你的字练得如何了？”

说到练字,吴诩倒是来了­精­神。

初到贵地时，小吴同学对于这个还没普及正楷书和简体汉字的时代十分不习惯,虽说前世苦练书法多年,到了这里竟成了半文盲。

刚认识小徐妹子的时候，她才刚刚开始学习本土书法，那个水平就不说了…………

后来到了万春殿上班，吴诩每天跟着小萝莉上课学习，书法水平有了质的飞跃。

众所周知，李二陛下这货特别崇拜书圣王羲之，自己的字体就是模仿人家的飞白文。李明达呢，又特别爱他爹，所以也写得一手极好的飞白文，两人的字放在一起，有的时候就是长孙无忌也不一定分得出来。

吴诩这货耳濡目染，竟然也学会了这种字体，还写得相当不错——天知道，当年的小吴同学最痛恨行书、草书了，是个连柳体都嫌弃的家伙！现在竟然写得一手好飞白，不知算不算是适者生存呢！

尽管如此，小徐妹子还是很不满意吴诩的学业。

才人的位份虽低却是经常要侍驾的，什么写字作画、吟诗作对，那些只是小儿科，还要陪着皇帝陛下游乐宴饮，拉弓­射­箭、投壶蹴鞠、饮酒行令什么的都只是寻常。牛逼一点的还要能陪着皇帝陛下狩猎打仗，上马能砍人，下马能暖床…………

业务水平要求相当滴高啊有木有！

曾经特训过骑马的小吴同学抹了一把辛酸泪，表示当才人也不容易啊，还好她抱到了一条好大腿，暂时脱离苦海了！

就是小徐妹子，当才人时也相当用功。她的书法画水平都不错，诗词更是十分出众，骑­射­竟然也相当好。无论骑马、­射­箭、蹴鞠还是马球水平，都盖过了小吴同学这个披着软妹子皮的大老爷们！

吴诩就奇怪了，早些年看小徐妹子确实有些体弱多病，可经过这些年的调养，小徐妹子身上早已没有了半分林妹妹的影子，一个揍她两个都不带喘的。后来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她病故的呢？

难不成小徐妹子真是为了李二陛下殉情绝食而亡的？！

不会吧！

吴诩实在不愿相信小徐妹子对李世民那个衣冠那啥痴心到殉死那种程度，毕竟她已经不是刚进宫那会儿的单纯女孩了。

李二陛下确实很宠爱徐惠，可宠她的同时，后宫年轻漂亮的美人就没断过。别的不说，就说现在宫中有个姓韦的婕妤，算是小徐妹子的劲敌，两人隐隐不对盘的说法整个掖庭都流传遍了，连李明达都有所耳闻。

说起来，那个韦妹子还跟吴诩有过一面之缘呢，当年吴小诩第一次侍寝的时候，去甘露殿的路上遇见了排在上半夜侍寝的那个韦才人，就是如今的韦婕妤了…………

这个小韦妹子进宫比徐惠早多了，容貌比不上吴诩，也没什么才气特长，被李世民召了几次后就失宠了。后来却不知怎么的，李二陛下忽然又记起她来了，屡屡召幸，然后这个小韦妹子平步青云，一路畅通无阻升到了婕妤的位子，宠幸仅在徐惠之下，不得不说很励志啊！

那段时间，徐惠正值隆宠，刚刚晋封婕妤不久，猛然杀出这么一匹黑马来，吴诩还担心她受不了呢。

谁知徐惠竟毫不在意，依然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所以，吴诩真的不能相信徐惠最后会为了李世民殉情。

所以，小徐妹子还是因为生病去世的喽？

看来，还得继续调养小徐妹子的身体。

吴诩暗暗下定决心，心中已经开始算计某个老爷子。

徐惠只看吴诩的神­色­，就知道她不知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

摊上这么个义姐，实在是让人身心俱疲！

好在她这个义姐虽然为人不怎么着调，运气却是不错，常常绝处逢生化险为夷，让她也不得不感慨万分。

“阿武，咱们都花园去走走吧……”既然不能屏退侍从，索­性­让她们跟着吧。

徐惠决定抓紧时间跟吴诩谈一谈。

“去御花园吗？”吴诩有些犹豫。

那可是事故多发地点，能躲就躲才是。

“咱们去望云亭坐坐，听说太液池上的已经荷花开了……”望云亭在彩丝院后面不远，就在太液池边上，离御花园有相当一段距离。

“如此甚好~～～～～~~”吴诩爽快的答应了，却忘了在湖边发生事故的概率比御花园还要大呢！

徐惠让青莲和小宫女、小内侍们留守彩丝院，只带着红杏跟随。吴诩亦留了一个宫人留守。

两人来到望云亭，果见太液池水面上密密挨挨都是碧绿的荷叶，零星点缀着几朵含苞待放的粉­色­荷花…………

一阵清风拂来，带来一阵荷叶的清香…………

“好香啊~～～～～~~”吴诩瞬间想到了无数种可以用荷叶烹制的菜肴……

焚琴煮鹤的魂淡啊！！

如果被徐惠知道吴诩现在脑中所想，非抽死她不可！

“阿柳，你回彩丝院借点文房四宝来…………”吴诩吸溜一下口水，对跟来的宫人道。

什么叫借？！

彩丝院的主人——徐惠瞪了她一眼，对红杏道：“你陪阿柳回去，取圣人才赐下的那套笔墨过来，不要忘了拿朱砂…………”

“谨遵命。”阿柳与红杏领命，结伴而去。

宫中严禁宫人内侍单独走动，这样安排合情合理，两人也说不出有什么不对。

“阿徐有什么话要对姐姐说啊？”眼看两个小宫女走远了，吴诩笑眯眯地问徐惠。

她早就觉得小徐妹子有古怪了，就顺着她的意，想办法把跟着的人都打发了~~~

“阿武，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到底有没有掺和进……里去？”徐惠绷着脸，手中紧紧攥着自己的披帛，似乎担心吴诩真的答个‘是’字。

“诶？我？掺和什么？”吴诩被问得莫名其妙。

“就是那…的事！”徐惠恨不得再敲她一下，手指飞快的向东边一指。

“你是说东宫…………唔！”吴诩刚说完‘东宫’二字，就被徐惠捂住了嘴，后者还狠狠地瞪了她几眼。

“噤声 ...

(！”徐惠觉得她真是被这个粗神经的义姐打败了= =

“你只管点头或摇头好了…………”

吴诩忙点点头。

徐惠脸­色­一白，急道：“你真掺和进去了？”

吴诩忙又摇摇头。

徐惠见状，这才放下捂着吴诩嘴边的手，她的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看：“太子妃每次进宫，总是对你称赞有加，我真是担心呐…………”

吴诩忙道：“我不过一介小小才人，能有什么作为？太子妃也是看在贵主儿面上，才对我有些礼遇。如今东宫事败，与我这个小小才人也牵扯不上关系，阿徐你多心了…………”

吴诩嘴上说得好听，心里不知怎么郁闷呢！

她好不容易把太子妃拉拢过来，间接掰正了太子，眼看承乾储位日益稳固，结果还是出了个猪队友杜荷，把大好局面给搞砸了！

害得她现在都战战兢兢，生怕李二陛下一抽风，把她弄回宫关起来，最后不得不借助李小九脱困！

“罢了…………”徐惠想着吴诩素来好狗运，东宫这么大的事确实牵扯不到她身上，也就放下心来。

不过，她免不了又要嘱咐吴诩两句：“你在贵主儿身边也有些年头了，切不可生出骄矜之心来，德容工言方面的修习也万万不可放松…………贵主儿下降之后，你必然是要回掖庭的，圣人大概会看在贵主儿面上，升一升你的位份，到时我再舍下薄面去求一求圣人，让你跟着我一道住才好……”

见徐惠已经把她的生活都详细考虑到了，吴诩感动得热泪盈眶，猛扑过去将小徐妹子一把抱住。

妹妹哟，你对姐姐实在是太好了，姐姐以身相许好不好？

徐惠被吴诩的猛扑吓了一大跳，怒道：“你做什么？！”

正在此时，她们身后也传来少女的疑问声：“你们在做什么？”

吴诩忙放开徐惠，回头一看，却见李明达和另外一个少­妇­打扮的青年女子正瞪大眼睛看着她们。刚才开口的应该是那个少­妇­打扮的青年女子，吴诩不知她是什么身份，不敢贸然开口。倒是徐惠认出了两人身份，忙上前见礼。

原来，跟李明达一起的那个少­妇­就是高阳公主。

吴诩默默地汗，话说她一直好奇传说中勾搭高僧辩机的高阳公主长啥样呢，谁知她们就这样见面了，真是始料未及啊啊啊o(╯□╰o

李明达见到吴诩，也疑惑地问道：“阿武？你跟充容刚才在­干­嘛？”

“我们、我们在说悄悄话嘛~~~~~~~~~~”吴诩讪笑道。

“是吗？”小萝莉显然不相信。

而高阳公主看向吴诩的目光中也充满了兴味……

吴诩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

75晋江独家首发。。，

( 第七章博弈 o1

“这位……就是武才人？”高阳公主问的是李明达,眼睛却一直盯着吴诩上下看，好像一匹慵懒的花豹正在打量自己的猎物一样。

吴诩被她看得毛骨悚然，差点忍不住缩到徐惠身后去了。

高阳公主见状忍不住发出一阵大笑,她笑起来不像徐惠或是苏氏那样矜持,而是十分豪迈地露出自己雪白的牙齿,整个身子都因为大笑而颤抖着,她头上的步摇珠花也随之抖动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轻响,所谓的花枝乱颤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吴诩看着高阳公主脑袋上顶着的硕大牡丹花和金银首饰，真担心她笑着笑着,忽然把自己的脖子给笑折了,囧……

“真是可爱~~~~~~”高阳公主好容易止住笑，抚着李明达的背道：“十九娘真幸福，天天能见到武才人这样赏心悦目的美人啊~~~~~~”

“那是啊~~~~~~”李明达昂着头像只骄傲的小孔雀似的，每次听到有人赞美吴诩，她比听到赞美她自己还要高兴！

“孤家的阿武最好了~~~~~阿姐你可别太羡慕啊，嘻嘻……”

“哎呀呀……十九娘难道不怕孤跟你抢人么？”高阳公主伸出一根手指戳着李明达的脸蛋，揶揄道：“你可要把美人看好咯~~~~~~”

吴诩看高阳公主那搽着鲜红丹蔻的长长指甲，就是一阵眼抖，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把小萝莉的小­嫩­脸给划破了。

小萝莉毫不在意是否会被毁容，她‘啪’的一下打掉高阳公主的手，直接怒了。

“十七娘最坏了，刚刚才让阿爹赐了你两个美人，现在又来打我家阿武的主意，哼！”李明达气鼓鼓地瞪着高阳公主，简直像只鼓气的小青蛙。

高阳公主又是一阵大笑，道：“好了好了，阿姐逗你玩呢~~~~你家武才人这样的美人，阿爹才不会放手呢，十九娘你就放一万个心吧，呵呵……”

李明达闻言倒是没话说了，吴诩却听得胆战心惊。

什么叫那谁不会放手啊？

李二陛下只怕早就忘了她是哪根葱了，是吧？

吴诩悄悄看向徐惠，后者一直是恭顺地侍立着，听到两个公主的交谈内容，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这份淡定功夫，她果然还差得远了╮(╯_╰╭

“哎呀，走了这么远的路，孤都累得慌，咱进亭子去坐坐~~~~”高阳公主说着就牵着李明达的小手往望云亭里走。

她们身后跟着六个侍女和四个小内侍，见两位公主进亭子，除了贴身随侍贵主儿的侍女外，其他人都很识趣地四散守在望云亭四角。

吴诩认得其中两个侍女和两个小内侍是万春殿的，而高阳公主那边的四个侍女服饰显然有些差异，其中两个也是宫女打扮，大概就是刚才李明达说的，李二陛下新赐给高阳公主的‘美人’，另两个妹子的妆扮比宫女艳丽多了，竟然穿着大红­色­的窄袖胡服，脸上还化了额妆和贴了假靥，分明是一副贵族小姐打扮！

这八成又是高阳公主的手笔！

老房，乃辛苦了……

高阳公主见吴诩悄悄打量她的侍女，不由甩了甩手上的鎏金柄马鞭，笑道：“驸马那里也就这么两个可人儿看得过去，孤当然要好好打扮打扮……”

我擦！这俩妹子居然还是房二的人！

吴诩几乎可以想象这两个妹子被高阳公主盯上的时候，日子过得有多么凄惨！

说话间，四人已经在望云亭内的石凳上分尊卑坐下。

李明达是未嫁的女儿，又是嫡出公主，毫无争议地坐在上首。

其下就是高阳公主和徐惠。

吴诩虽然陪坐末席，却庆幸不用跟高阳公主面对面了。

四人才刚坐下，红杏和阿柳就捧着一个大匣子款款而来。

两人乍见亭中多出这么多人来，都是一愣。

幸好两人都是认得两位公主的，仅是一顿之后，就上前行礼。

李明达好奇地看着她们手中的匣子，问道：“这是充容的画具吗？”

吴诩手上也有一个这样的匣子，里面装的是一套绘画工具。

“是的。”徐惠起身，柔声答道：“方才妾与武才人见池中新荷甚好，就想着画上一画……”

“好啊~~”李明达闻言一拍手，对高阳公主笑道：“阿武最擅书画了~~”炫耀的口吻不要太明显啊，贵主儿！

吴诩抚额，说什么画荷花，都是她跟小徐妹子支开红杏她们的借口，这个时间的荷花才刚冒个尖，画个毛啊！难道要涂一大堆墨团子状的荷叶交差吗？

“可惜呀……这花还没开呢，画出来也没什么好看的……”高阳公主转着手上的马鞭，凉凉道。

“确实可惜……”李明达也点点头，虽说太液池上碧绿连天的荷叶看起来十分养眼，但真的要入画确实不这么好看。

一大堆墨团子= =

“那……贵主儿的意思呢？”吴诩抹了一把汗，征询地望着小萝莉。

咱不画画了行不行？

李明达还没想好，高阳公主已经开口了：“孤素闻充容­精­通诗赋，才人善书飞白，不如你二人赋上一诗，也不枉这两个婢子跑一趟……”

“十七娘这主意不错~~~~”李明达居然同意了，还一脸殷切地看着吴诩。

吴诩给跪了……

哥其实是个半文盲好不好，哪里敢跟小徐妹子这个大才女相提并论啊!

徐惠倒是不慌不忙，既然两个公主都发话了，也不是什么过分要求，她也不好拒绝。

宫中也常有游春斗诗之类活动，写写命题作文神马的，徐惠一向名列前茅。今天高阳公主的‘突发奇想’对徐惠来说绝对是对她文才的肯定，还真不算是故意难为她。

“贵主儿有命，妾就献丑了……”

吴诩忙铺开雪白的宣纸，笔蘸浓墨，静待徐惠开口。

徐惠略一沉吟，缓缓吟道：“朝来临镜台……”

吴诩估摸着小徐妹子作的是一首五绝，于是把几个字写得又大又飘逸。

“妆罢暂裴回……”徐惠看着吴诩头上簪的鲜花，缓缓地念出了第二句。

吴诩忙接着写上。

话说这两句话她都看得懂诶~~~~

徐惠在亭中踱着步子，一边查看吴诩的书写进度，一边想着最后两句。

忽然，徐惠步子一顿，目光望向远方某处，乍惊还喜。

“千金始一笑，一诏讵能来。”最后两句瞬时脱口而出。

吴诩忙‘唰唰唰’写上，一气呵成。

“充容果然聪慧敏捷，与众不同，难怪阿爹如此宠幸于你……”高阳公主真心赞叹道。

徐惠这首五绝，前两句听起来不过是普通宫咏诗，后两句一出，整 ...

(首诗境界陡升……

好一个傲然独立、玉质冰心的美人啊~~~~~

吴诩吹吹墨迹未­干­的字迹，心道咱们家小徐妹子果然是才高八斗，这么短时间就写出了一首好湿来xdd

不仅通俗易懂，还发人深省，让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李明达也连声赞好诗，又跑到吴诩身旁看她写的字。

“阿武的字写得越发好了，孤都被你比下去了……”

吴诩忙谦虚道：“贵主儿的字就是圣人也赞呢，妾不过是依着葫芦画瓢，当不得您这样称赞……”

她的话还没说完，手上的宣纸就被什么人给夺了去。

“诗好，字也好……”那人话语中带着浓浓笑意。

吴诩一愣，还没回过神来，就见四周随侍的宫人内侍已经全部哗啦啦跪了一地。

“拜见圣人…………”

============================李小九的分割线==========================

李治沉着脸走进千秋殿，留守的王内侍（不是李二陛下的那个老王）立刻迎上来问安。

“大王回来了……”王内侍见李治脸­色­不豫，忙把后半句‘娘子正念着您呢’给咽了回去。

世人都道晋王李治好福气，能娶到五姓人家的女儿做正妃，只有千秋殿的人知道，其实他们家大王对这个世家王妃并不是太感冒。

其实王氏作为主母也并没有任何欠缺的地方，毕竟是老牌世家出来的，那做派比皇室还考究，一进门就把千秋殿的后院整顿了一番，管得像个铁桶似的。千秋殿的侍人顶多就是良家子，哪里见识过真正的世家风采，被王氏一敲一打，都暗暗心惊。又兼数百年世人来对世家的敬畏仰慕之情，殿中诸人在面对王氏的时候往往会不由自主带着几分诚惶诚恐。

整个千秋殿，也就李治敢不买王氏的账。

虽然晋王殿下在明面上对王氏敬重有加，一点也不­干­涉王氏对后院的管理，但关键问题他一点都不含糊，比如御赐的那两个侍妾的安置问题，比如前院正殿书房的人员安排问题……

王内侍是李世民给李治的总管内侍，打晋王殿下封王的时候（不到两岁）就跟着他了，对这个小主子的心思可谓一猜一个准。

晋王殿下不是十分喜爱王妃，这个毋庸置疑。

但晋王殿下也确实把王妃当做自己后院的女主人。

这种设定真的很让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很为难啊！

尤其是当这个女主人一直没能生个儿子，连她家公公都颇有微词的时候，王内侍更是有种快要­精­分的感觉！

话说今天女主人的娘家老娘又来了，他到底要不要立刻禀告大王一声呢？

王内侍窥着李治的脸­色­，不敢轻举妄动。

不说会死，说了大概会死得很惨！

王内侍无奈，向跟着李治出门的小顺子打了个眼­色­。

小顺子苦着脸，摇摇头。

奏事有风险，报告需谨慎！

76晋江独家首发，，。

( 第七章博弈 o2

“不要这个,泡花茶过来……”李治坐在榻上，摆手让宫人把煮好的茶汤端下去，另换上从万春殿a来的鲜花茶。ww

宫人忙端着一大壶煮茶退下。

王内侍上前,小心问道：“大王今日怎么这样早回来？”

李治捏着自己的眉心,脸上出现极度疲惫的神­色­。

王内侍看他似乎有话要说,便做了个手势,让四周侍立的宫人内侍都退下，只留小顺子在侧。

“大王这是为何事烦恼？”

李治叹了一口气,幽幽道：“今日一早，阿兄进宫,亲口坦诚谋逆之事……”

“阿爹大发雷霆,当即下旨将阿兄幽禁于内苑……”

王内侍闻言吓了一跳，这段时间朝野上下都传说太子涉嫌参与谋逆逼宫，但圣人明显不同意这种说法，还下令严禁任何官员打搅东宫，分明是要袒护太子到底了。

谁知，太子竟自己跑出来认罪了！

这不是自找死路吗？！

“王翁，你说阿爹他会怎么处置阿兄……”说实话，承乾会承认谋逆，李治也是始料未及。西宫变乱那夜的事，他多多少少也了解了一些内情，大哥根本就没有参与逼宫，为什么要承认呢？

谋逆之罪，就是皇子也难逃一死。

李治不能理解承乾这种一心求死的想法，有什么事不能说开来慢慢解决的？为什么要用这种极端的手法？

大哥难道就不能顾及一下亲人和爱侣的心情吗？

他甚至对父亲的震怒和痛心有些感同身受……

摊上这么一个执拗的儿子，实在是太痛苦了！

“这、这……老奴可说不好……”王内侍想不到李治会问他对此事的看法，他一个小小内侍哪里敢议论这种大事。

“罢了，孤问你这个做什么……”李治失笑道。

阿爹会怎么处置大哥？

这个问题真不算是个问题！

史上所有走上谋反之路并失败的皇子，下场往往只有身首异处这一种结局……

如果谋反的是太子储君，那只有更惨……

想想当年汉武帝是怎么对待废太子刘据的吧……

连坐夷族，株连万人……

连刘据出嫁多年的姐姐也不放过，通通被株连处死……

那些也是武帝的亲生女儿啊！

同样是帝王，阿爹却只是将大哥幽禁内苑，迟迟不肯判决，不就是想为大哥找条活路吗？

相信在阿爹的努力下，东宫诸人应该不会受到太大损害……

李小九同学对他亲爹的能力信心十足，却不知他爹李二陛下与朝臣们斗智斗勇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多么的不容易！

起初李世民被长孙无忌为首的一班重臣逼着召承乾进宫自辩，已经让他感到万分憋屈。ww

现在，逼他的人又多了一个承乾……

承乾的那一封上疏让他深深意识到事情发展至今，时局已经不容他左右了。

李世民真的很想说，承乾不愧是他的儿子，连他心底最隐晦的想法都分析得一清二楚！

他做了这么多年的明君、仁君，已经可以说是把自己最真实的面貌全部都隐藏到心底了！

可是，就是那封秘密上疏，让他再一次看到了自己的真实面目。

那是连长孙无忌，李世民也不敢让他看到的东西。

如果被那些跟随他多年的左膀右臂发现了，只怕全部都要寒心了……

通过兵变夺位的皇帝最忌讳的是什么？

没错，是兵权。

而承乾上疏的全部内容其实也就是两个词：兵权，时机。

谁的兵权？

什么时机？

这真是两个很好的问题啊……

他这一生，总是是在不断地做着选择，是取，还是舍……

如今，他连决定取舍的权利都失去了……

因为承乾已经以最决绝的方式帮他作出了选择！

李世民负手立在大殿上，闭目仰头，久久不知该怎么开口。

“圣人，臣等参鞫太子谋逆一案，事皆明验。请圣人早日决断……”开口打断李二陛下沉思的是长孙无忌。这种时候，也只有他敢捋虎须而不担心被打击报复。

李世民缓缓转身，目光从司徒长孙无忌、司空房玄龄、特进萧瑀、兵部尚书李世勣、大理卿孙伏伽、中书侍郎岑文本、御史大夫马周、谏议大夫褚遂良等人身上一一看过去。

每一个人接触到李世民的目光都忍不住低下头。

“这就是爱卿们的参议结果么？”

“是……”答话的依然是长孙无忌。

李二陛下面对着这张陪伴他多年的脸，有多少火也发不出来了。

别人攻击承乾，李世民也许会认为那人有私心，可长孙是承乾的亲舅舅，连他都已经放弃了，那么承乾真的是没希望了……

李世民很想大声嘶吼：你们所谓的真相是什么？！

仅仅是承乾的一面之词罢了！

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朕的话呢？

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这样逼朕呢？

难道朕就只能是个君王，而不能是个父亲吗？

“承乾吾儿，文德皇后嫡长子，先皇与朕爱若心肝，呕心沥血栽培多年，不料竟有今日……”李世民双眼通红，仰头望着大殿的横梁，声音哽咽。

承乾的‘罪责’，已经无法挽回，为了大唐江山，李世民也只能顺着众臣和承乾的意思，罢黜他的储君之位。

可他无论如何也要保住爱子的­性­命！

“太子，国之储君，宗族冢嗣，朕亦不能草率处置……”李世民斩钉截铁地对众人道：“朕决定，择日公决。”

长孙无忌等人闻言虽有些意外，却也觉得李二陛下这个决定也在情理之中。

好歹皇帝陛下总算是松口讨论太子的处置问题了，这个看似缓兵之计的决定总比先前的装聋作哑顾左右而言他要强吧！

众人心满意足地退走了。

李二陛下也心满意足地回甘露殿了。

缓兵之计是神马？能吃吗？

乃们中了朕的计也！

所谓公决，就是在百官大朝上公开对某事的处理进行表决，京城五品以上官员都有投票表决权，最后以少数服从多数的方式来判定处理结果。

看起来很公正是不是？

可皇子谋反这种事该如何处理神马的，难道还需商讨吗？

李二陛下却要当着所有大臣的面，公开询问怎么处理承乾之事，这不是红果果地表示他根本不想杀承乾吗！

哪个官员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跟皇帝陛下叫板，投反对票的？！

魏 ...

(征毕竟就那么一个好吧！

抱紧皇帝陛下的大腿才是王道！

为保计划稳妥，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李二陛下背着长孙无忌等重臣，密召集了中央机关的一批办公人员，假借关心属下工作生活的名义，对他们大肆洗脑……

皇帝陛下和太子那是多么的父子情深啊，所谓法理之外不失人情b1ab1a……

圣人是最重亲情的啦，虎毒不食子，杀儿子这种事是昏君才会­干­的（五郎，你死得好惨= =），圣人怎么可能是昏君呢b1ab1a……

所以，到时候该怎么表态，你们懂的……

这样的吹风洗脑会一直持续开到公决前夕，至于效果如何却是后话了。

只说李世民眼见儿子保命有望了，心头大石顿时落地。

恰好前些时候韦贵妃的女儿临川公主和定襄县主回宫为母贺寿，时下正住在宫中与贵妃共享天伦之乐。

李二陛下触景生情，表示他许久不见几个已经出嫁的女儿，甚是想念，便下旨给所有已经出嫁并且在京城的公主们，许她们进宫小住。

于是，自襄城公主起，出嫁的公主们或一个两个单独出发或成群结队相伴而来，莫不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带着大把甲卫护院侍女，拉着各种孝敬亲爹的礼物和自己惯用的生活用品，浩浩荡荡、轰轰烈烈出街。看起来不像是进宫来陪亲爹拉家常，倒像是在炫耀自家的身份以及在夫家的地位。

一时之间，长安城各种高档衣料、首饰、化妆品、古玩店的营业额像是井喷一样，创造历史新高！商家们乐得合不拢嘴，连连称赞皇帝陛下舐犊情深。

有喜就有忧，雍州牧长史（实际掌管长安城治安的官员，其顶头上司就是四胖）愁得都要一夜白头了。

但凡公主出行，莫不是要甲卫开道，行人回避，必要时还要雍州牧派人来维持秩序。

雍州牧手下管理巡检的官吏很不少，但也经不起一群公主出行用的啊！

这些还都是小事。

最坑爹的是，当两个不对盘的公主车驾撞在一起的时候，或是数个年纪相仿的公主为了争谁先过桥/门/巷子而吵作一团的时候，再或是因攀比失败而心情不爽的公主正好遇到不畏权贵以喷人为己任的御史，互相看不对眼互不让路的时候……

公主们想到的永远不会是找他这个雍州牧长史来仲裁调解，而是直接指挥自家的甲卫大杀四方……

自从李二陛下下旨许公主回宫小住以来，长安城已经发生了数十起大大小小不同规模的械斗了……

整个长安城现在是谈公主而­色­变……

雍州牧长史同志头发都白了一大半，要不是他家上司后台够硬，他这个长史只怕早就被公主们虐成变成齑粉了！

明明到了他这个级别的官员，在外面都大小也算是一方小诸侯，怎么在长安却是人人都可以来踩一脚呢？

太苦逼了，有木有！

但是，最苦逼的还不是他，而是李二陛下那些心腹爱卿们。

真的是很巧啊，李二陛下的公主女儿们嫁的几乎都是开国元勋们的子侄们，诸如长孙无忌、房玄龄、萧瑀等人都是李二陛下的亲家。

其他重臣就算儿子没娶到公主，也有亲戚家的孩子是当驸马的。

所以，公主们回宫所带来的影响，最先波及到的就是这些重臣们。

原来，这些嫁出去的女儿们一回宫，就被狡猾的李二陛下一一收买洗脑了。

为了讨父亲欢心，响应亲爹的号召，公主们回到夫家后，就各施所长，对婆婆妯娌大小姑子也是一番忽悠，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拉拢成统一战线，坚决抵制冷血无情的家主……

于是，本来已经为东宫之事搞得焦头烂额的朝臣们，回到家中受到的不是温柔小意的欢迎，而是娘子军们的凶猛炮火……

这乐子可大了……

经过好几天的连续轰炸，肱骨们濒临暴走了！

这一定是圣人的报复！！！！

报复他们逼着他处理自己的儿子，现在他撺掇自己闺女折腾他们来了！

尼玛史上哪个圣人像这位这样无赖啊，掀桌！

李二陛下在甘露殿笑得十分­阴­险：

只许你们给朕找不痛快，难道就不许朕给你们挖坑吗？

闺女押在你们家这么多年，朕也该收点利息了~~~

77晋江独家首发 ，。

( 第七章博弈 o3

可惜,李二陛下没能得意太久。ww

公主们一个个回娘家了，杜荷的妻子城阳公主当然也回来了。

李世民看着­精­心打扮却依然难掩憔悴的女儿，他的心情又开始黯然。

因为,他这个可怜的女儿就要守寡了……

身为至尊的他却无能为力。

杜荷必须死。

无论是为了承乾,还是因为他的所作所为,杜荷都没有活路。

所以,可怜的十六娘只能做寡­妇­了……

幸好杜荷与城阳公主两人还只是新婚，感情并不深厚。

丈夫没了再找一个就是了,皇帝的女儿又不愁嫁！

李二陛下暗暗握拳，一定要为十六儿找一个比杜荷更俊美才高的青年做驸马！

因为对城阳公主婚姻不幸的愧疚,李二陛下对接下来进宫的高阳公主可谓关怀备至,几乎是有求必应。高阳公主虽然不是嫡女，却因为其活泼开朗的­性­格甚得李二陛下喜欢，一直是庶女中最得宠的一个，事事比着城阳公主来办，享受准嫡女待遇，比长孙皇后的养女豫章公主要得意许多。

此外，高阳公主与城阳公主年龄相仿，下嫁时间相差无几，嫁的驸马家世几乎也是一模一样的。

可两人出嫁至今的境遇却天差地别……

难道真的是因为当时没有按照卜卦内容送嫁，才导致十六娘婚姻的不幸？

李二陛下暗暗决定日后要好好重用钦天监的人才行……

心事重重的李二陛下信马由缰走到了太液池附近，于是就看到了望云亭中有四个美貌少女正在吟诗作画（？）。

李世民定睛一看，认出了那四个少女中有两个是自己的女儿，一个是自己的宠妾，另一个正低头书写的少女看不清面目，大概是哪个不知名的小嫔妃（= =|||）……

远远看到四个花儿一样美好的少女，李世民觉得自己也凭空年轻了十几岁。

徐惠是他近几年最宠爱的年轻嫔妃，她的容貌品­性­完全符合李世民的审美观，所以有时候他也会或多或少给她些小恩典，比如让万春殿的女官进宫陪她聊个天，留个宿之类小事。

唯一不足就是徐惠端庄有余柔媚不足，床第间总不能让李世民满足，这点就不如新晋的韦婕妤了……

果然，这世上只有观音婢一个人才算得上是他心中最完美的女人！

李二陛下默默伤感了一会儿，慢慢上前，立在望云亭外不远处的花架边观看。ww

守着望云亭的宫人和内侍们很快发现了偷窥的李世民，几人正要通报，却被李二陛下制止了，不让他们惊动亭子里的人——这个时候徐惠正在思索最后两句诗句呢，他可不想打搅她们。

也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徐惠忽然朝李世民所在的花架看过来，正好与李世民四目相对……

“朝来临镜台，妆罢暂裴回。千金始一笑，一诏讵能来……”李世民心中默念着徐惠的诗，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是观音婢就在眼前一样……

原来，徐惠在私下里的样子跟在他面前是那么的不一样……

就像是个普通的少女，也会俏皮、也会撒娇、也会暗讽……

别人也许不明白徐惠诗句中最后两句的含义，李世民却一清二楚……

那是某年三月的某一天，李世民心血来潮，召集了一班美人在后宫游春，唯独徐惠称病不至，李二陛下觉得颇没面子，就亲自写了个条子让徐惠来，结果徐惠不仅没来，还洋洋洒洒写了一篇文章给李二陛下，用班婕妤却辇故事劝谏他……

李二陛下丢了大脸，还不得不嘉奖徐惠，待她更亲近些。两人相处久了，李世民才在徐惠身上渐渐发现很多长孙皇后的影子，于是把原本想整治她的­阴­暗心思给歇了，开始真心待她好了……

今日一见，徐惠越发像观音婢了，也是面上恭谨端庄，骨子里却是那样狡黠可爱……

想到这里，李世民也不再隐藏自己的行迹，径直走进望云亭，从吴诩手中扯过那页写着诗句的宣纸。

文字飘逸洒脱，颇有书圣之风。

李世民忍不住称赞道：“诗好，字也好……”想不到自己宫中竟隐藏着这么一个书法大家。

李世民忍不住多看了吴诩两眼。

眼前的少女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容貌十分­精­致明艳，算是亭中四人中最出众的，不过可以看出她对自己的美貌并不在意，因为她没有过多装饰，身上的服饰也不像是宫中嫔妾穿戴的那样……

这人到底是谁？

眼见皇帝陛下盯着自己沉默不语，小吴同学心里直打鼓。

还是李明达看出了端倪，上前道：“阿爹，这是我宫中的伴读女官阿武呀，您不记得了吗？”

“哦，原来是她……”李二陛下恍然回神，想起自己前不久还下旨赏了吴诩尚宫的分例，不由有些尴尬。

“阿爹就是疼爱十九娘，这么标致的美人说给就给了，什么时候也赏一个给儿呀？”高阳公主上前拉着李世民的袖子，不依道：“就算没有才人这般美貌，也要写得一手好字才行！”

“你这小没良心的，还好意思说！别的女儿进宫都是送东西给阿爹，就你，只进不出，抢了朕的金丝玉枕不说，还要美人……”李世民被女儿娇嗔的表情给逗乐了，故作不悦，吹胡子瞪眼道：“阿爹不是刚刚赏了两个美人给你么？现在又看上朕的才人了？”

“阿爹~~~~~~~~”高阳公主摇着李世民的衣袖，娇声嗔道：“您又取笑儿了，儿哪有只出不进~~~~~~~~~”

好一幅乖乖女儿撒娇图啊=____=|||

话说，这位公主殿下的变脸速度也太快了些吧？

小吴同学目瞪口呆，完全反应不过来。

而李明达显然是看惯了高阳公主跟他爹的相处方式，完全没有任何不良反应。

至于小徐妹子，她眼里现在只有皇帝陛下，其他都是浮云……

“儿怎么敢肖想阿爹的人呢~~~~还不是驸马他新近归置了一件书房，我过是看他身边没个侍奉的丫头嘛，就想帮他找个懂些诗词书画的……”高阳公主拉着李二陛下的袖子摇啊摇，一脸‘我最贤良淑德了，快夸我啊’的表情。

吴诩不禁侧目。

什么红袖添香的丫头，不就是变相的侍妾嘛，以高阳公主的­性­子，居然主动提到给老公找小老婆的话…………

她会这样好心？！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

但李二陛下显然被女儿忽悠了，还十分欣慰地表示：“你们夫妻和睦就好，驸马这人还算老实，朕现在就盼着很快能听到十七娘你的好消息啊，哈哈……”

话说，女儿嫁到房家也有一段时间了，还是没有好消息传出来，这个，就 ...

(算他是皇帝，也不好对亲家公交待啊……

“阿爹~~~~~~~~~~~”高阳公主又是一声娇嗔，那汹涌的波浪线，听得吴诩全身汗毛都要起立行礼了。

“不跟您说了，儿这就出宫了……驸马他…怕是已经在宫门外等着儿了呢……”高阳公主自己大概也受不了这种娇娇女儿的设定，很快就表示要回家了。

李世民让随侍的王内侍带着几个宫人送高阳公主一行，回头对李明达道：“兕子就不要急着回去了，留下来陪阿爹用哺食……”

“谨遵命~~~~”李明达笑靥如花，装模作样地行了一个宫礼。

“你呀……”李世民指着小萝莉，笑得合不拢嘴，笑完不忘威胁她：“都是大姑娘了，还尽作些怪摸样，小心阿爹告诉尚仪知道……”

“阿爹！！”小萝莉生气了，扑上前去捶李二陛下，“儿这不是见阿爹不高兴嘛，想哄您开心一下，你、你不许告诉尚仪！”

“兕子怎么知道阿爹不高兴？”李二陛下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晦暗。

是啊，小萝莉你怎么知道李二陛下不高兴的？

吴诩也很想知道。

“我就是知道呀！”小萝莉一扭头，还装上神秘了。

李世民弯下腰，视线与李明达的眼睛持平，慢慢扯出一个略显落寞的笑容：“阿爹没有不高兴……在兕子面前，阿爹从来没有不高兴过……你明白吗？”

李明达好像听懂了李世民的话，又好像不太明白他爹为什么会流露出这样哀伤的神­色­，她有些担忧……

别人都只道她年纪小，什么事都不肯完完全全说给她知道。可她不是聋子，也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

“阿爹……您别伤心……您还有九哥和我呢…………”李明达十分认真地对李世民道：“九哥和我最听话了，绝对不会伤您的心！”

李世民看着眼前这个越长越像观音婢的少女，当她用她稚­嫩­的双臂紧紧搂住他的时时，他终于忍不住落泪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可以在臣子们面前强忍着悲痛，可以在妃妾面前故作镇定，但他却敌不过心爱的孩子一个小小的拥抱……

“阿爹，不可以哭哦……”李明达没有回头，趴在李世民的肩头，对着他的耳朵悄悄道：“圣人是不可以哭的哦……”

“阿爹才没有哭呢……”李世民抚着女儿的小脑袋，叹息着笑了。

他是堂堂天子，还不需要一个小姑娘来安慰……

吴诩战战兢兢别开眼，生怕不小心被李二陛下瞄到。

她真的一点也不想围观这父女情深的场面，真的！

话说，小徐妹子你也别看了，喂——

你这爱意满满的眼神是肿么回事？

你可千万别因为心疼、同情就爱上李二陛下啊！

这个男人靠不住啊喂！

78晋江独家首发。。，，

( 第七章博弈 o4

贞观十七年六月初一,百官大朝。

李世民身穿衮服，头戴冕冠，高坐在上,冷漠地俯视着殿上的文武诸臣。

今天是公决太子承乾谋逆一案的日子,每一个人心中都满怀忐忑。

尽管李二陛下已经连下暗示,要保住承乾的­性­命,可真到了大殿之上，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说出饶恕谋逆皇子­性­命这种话来？

君不见就是今年年初的齐王李佑造反一案,庶人李佑仅仅是拥兵自立，拒不还朝,就被皇帝陛下毫不留情咔嚓掉了……

现在,同样是李二陛下亲儿子的皇太子，不仅勾结当朝武将，举兵杀入禁宫，还冲击了太极殿这样有特殊意义的地方！

换做别人，­干­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就是判个凌迟处死，也是轻的……

可是这皇太子偏偏是皇帝陛下心尖子上的人呐！

你要怎么判？

你敢怎么判？

现在，就连长孙无忌都开始有些踌躇了……

李二陛下前段时间的小动作他不是不清楚，其实杀不杀承乾都不是大问题，重要的是他家妹夫的态度……

据他所知，这些日子以来，皇帝陛下饮食大减，夜不能寐，接连数日没有召幸后宫（葱：国舅大人，你肿么连李二陛下睡不睡小老婆这种事也查得这么清楚啊o,o）……

实在是太不妙了！

长孙无忌真的有些担心了……

“众爱卿畅所欲言吧，朕究竟该如何处置…吾儿承乾？”沉默许久，李世民终于开口了。

话音落下良久，朝堂之上仍然是鸦雀无声。

李世民忍不住眯起眼，看向那些承载着他的希望的臣子们，可惜他们都一个个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叛徒！！

李世民怒了，他要亲自点名。

不等他开口，长孙无忌已经出列。

“圣人，臣以为，既然太子已然服罪，处置问题直接询问有司便是……”

长孙无忌的话一出口，当即有不少文武大臣附议。

刑部尚书刘德威都快恨死长孙无忌了！

尼玛！他年初才经手­干­掉一个齐王，压力已经很大了好不好，现在这帮魂淡又把他挂墙头了！不带这样坑人的！！

“刘卿，你怎么说？”李二陛下殷切的看着刘尚书。ww

刘德威硬着头皮出列，头都不敢抬，道：“谋逆之罪，属十恶不赦大罪……按律当诛，连坐九族……咳咳咳………不过……皇子谋逆，不循此例……”想到皇帝陛下也属于皇子的九族之内的至亲，刘尚书心头一跳，忙补充道：“若是皇子犯了谋逆大罪，只株连妻子……”主犯还是必须要死滴！

话声落下，整个朝堂死一般的寂静。

刘德威下意识抬头去看李世民，却发现后者根本没有任何表情，但这样的皇帝陛下让他更加惶恐不安。

于是，刘尚书闭着眼，昧着良心道：“其刑罚还是应由圣人来决断……”

完了完了……

他居然向圣人妥协了……

刘尚书仿佛看到‘­奸­佞小人’四个字如山般压顶而来……

明天他一定会被御史喷死的~~~~(>_&1t~~~~

“真的由朕说了算吗？”李世民弯弯嘴角，忍不住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过很快，他就把笑容收了回去，直接点了房玄龄的名：“玄龄，你有和说法？”

房老爷子已经卧病多日了，今天也是为了大朝才勉强进宫的，听到李二陛下点他的名，老爷子颤巍巍出列，未语先咳，一副马上要把肺都咳出来的样子……

李世民看得一阵眼抖，知道他是不敢提反对意见了，于是龙心大悦，不再逼他表态。

“玄龄为国­操­劳，病重而不忘理政，是朕的不是……”李世民安抚了房玄龄几句，让他退回原位。

这时，通事舍人来济出列，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法外不外乎人情。臣闻太子妃身怀六甲，不日即将诞下幼子，圣人爱惜太子，太子又何尝不爱惜幼子？圣人若能赦太子­性­命，全父子人伦之情，善莫大焉！”

这一席话听得李二陛下全身舒坦，眉开眼笑：“说下去……”

来济不慌不忙又道：“圣人御宇多年，百姓莫不称颂。圣人爱民如子，如何焉能不爱太子？太子素来孝悌，如今受­奸­人蒙蔽，圣人应与之悔改的机会！如此，圣人上不失作慈父，下得尽天年，即为善矣。”

来济这话说的，实在太合李世民的心意了，满朝文武一个个都面­色­怪异，心里暗骂其狡猾，眼睛却直往长孙无忌方向瞥。

长孙无忌不由多看了来济两眼。

后生可畏啊！

最终，长孙无忌带头附议了来济的建议。

“既然众卿没有异议，就拟诏吧……”李二陛下顿了一下，又道：“此事一了，就择日公推新太子吧……”

这话一出，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人原本只是抱着走过场的心思参加大朝的，能装死就装死，不能装死就扛顺风旗…………

现在众人一个个都像打了­鸡­血一样，也不纠结废太子承乾的死活了，也不扯皮诏书用词了，极快地通过了罢黜太子承乾的诏书和处置一­干­人犯决定的圣旨。

贞观十七年六月初三，李世民下诏废皇太子李承乾为庶人，幽禁于内苑。

赐汉王元昌自尽，驸马都尉杜荷等人斩首示众，株连三族。

陈国公侯君集因畏罪服毒自尽，判其枭首弃市，株连三族。

其余参与谋逆的党羽悉数伏诛或流放。

六月初六，李世民亲谒太庙，数度恸哭，以谢承乾之过。

当晚，皇帝陛下独自一人立在宫中最高楼阁上，远眺昭陵直至深夜，次日不幸感染风寒，开始卧病不起。

=============================暗波汹涌的分割线============================

皇帝陛下病倒了，太子也没了，国家大事没人管了…………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唐代的臣子权利可比后世大多了，即使朝堂上没有皇帝坐镇，日常政务的处理也不会中断。

唐代官员的工作机制运转起来有效而高速，三省六部的官员基本上能独立完成8o%的日常事务，剩下2o%需要上一级决断的，他们只要按格式整理出来，上报给政事堂的相公们就可以了。入政事堂参知政务的大臣们都可以称之为宰相，时人又敬称他们为“相公”，就是咱们常说的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最喜欢抢新科状元做女婿，或者把女儿送进宫做宠妃的宰相啊……

当然，上列描述都只是谣传… ...

(…

事实上，只要不是遇到敌国入侵，需要发动重大军事行动，或是出现农民大规模造反，天降毁灭人类级别的大灾之类大事，相公们都可以按程序独立自主地把整个帝国的大小事务全部搞定了，皇帝陛下就是缺席给十天半个月，也没啥关系。

李二陛下自诩勤政，也不是天天上朝的，不是吗?

这都是相公们的功劳！

不过，朝中毕竟不能没个主事的人坐镇，往日只要李二陛下想偷懒，装个病，出门旅个游什么的，就会把承乾拉出来顶缸，美其名曰让太子监国学习实践，文武百官对这个设定也已经习惯了。

可如今，太子没了，又来了两尊大佛算是怎么回事？

两仪殿后殿。

“九弟，你这里还是有些不妥…………”魏王殿下第n次指出晋王殿下的失误来，难为晋王殿下没有认为这是他家四哥故意找茬，反而一脸感激。

“还是四哥明白，小弟实在是太愚笨了…………”李治一脸的敬佩之­色­，看不出半分作伪。

李泰呵呵一笑，握着李治的手道：“你我兄弟，说这些话，实在是太见外了！如今父皇卧病不能理事，我们做儿子的当然要多多承担才是…………”魏王殿下说着说着又深深叹了一口气，圆圆的脸上出现类似忧国忧民的神­色­来。

“这两日，孤受命理事，方知治国之艰难，大人夙兴夜寐，殊为不易，唉…………”

李治闻言，也叹了口气，道：“只怪我等无能，不能为大人分忧…………”

李泰看了李治一眼，显然是不同意他把自己也归在‘无能’这个范畴里。

不过，魏王殿下不好说什么，只能把话题又转到公事上。

在李泰看不见的地方，李治也隐隐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这些时日，他四哥李泰已经处处以准太子自居，话里话外都表现出只要他这个做弟弟安安分分的，李泰就会罩着他……

李治虽然没有夺位之心，却也不是没有脾气的，偶尔也会像今天这样刺李泰一下。

不过，李治也不想太过得罪李泰，两人认认真真地完成了相公们交派的任务，然后兄友弟恭地交流了一下感情，就各回各家了。

在两仪殿伺候的侍人们感到十分苦逼，每天都要眼观鼻鼻观心，把自己yy成一根木头也就算了。两位大王走了以后，他们还得赶紧去甘露殿大老板那里复述一遍每日详情，这也太考验他们的观察力记忆力了吧！

当侍从的还要­干­暗探的活儿，给不给涨工资啊喂！

比起两仪殿苦逼的众人，吴诩也很想骂娘。

李二陛下病了也就病了，凭啥要她去侍疾啊？！

尼玛她不当才人很多年了，伺候病人什么的根本不会啊！！

（葱：不管当不当才人，伺候老头子这种事，你从来就没会过=。=）

79晋江独家首发。 ，

( 第七章博弈 o5

其实李明达听说老爹病倒的时候,已经是李世民亲谒太庙的好几天之后了。倒不是她不关心自家亲爹，而是她自己也正好小病卧床，万春殿的人都瞒着她。

直到李明达病情有些起­色­了,周尚仪才缓缓告诉她实情。

吴诩却是早就知道李二陛下病倒了,不过她是知道李世民至少还能活个十年八年的,也没放在心上。而且这段时间她正为李明达越发糟糕的身体状况焦头烂额呢,也就很默契的配合周尚仪没有露口风。

此外，自从太子被废后,东宫的一­干­女眷全部都挪到了内苑。

吴诩与苏氏好歹有些交情，就跟周尚仪报备了一声,去看望东宫诸人了。

吴诩发现苏氏虽然没了太子妃这个高贵头衔,过得却不比以前差，这不仅仅是指在物质上的——李二陛下可不愿亏待自己的儿子，即使被幽禁，承乾依然享受着亲王待遇。而身怀有孕的苏氏更是被照顾有加，一应用度跟做太子妃时相差无几。此外，李二陛下还发过话，太医院要随时准备着苏氏的用药，但凡要用什么珍贵药材，只要直接去他的内库取用，完全不用再经过太医院的药房……

吴诩的到来让苏氏相当高兴。

她如今被阿肖等人养得白­嫩­红润，完全看不出半分不豫的样子，在跟吴诩闲聊的时候，苏氏还时不时摸一下硕大的肚子，笑容温柔恬然，浑身上下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果然远离了权利的漩涡，东宫众人都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

吴诩感慨万分，回去对李明达也只提东宫如今的良好近况，早把病得半死不活李二陛下忘在脑后了……

而原本经常在万春殿出没的李小九同学，因为被他爹派去­干­活了，也没能及时告诉她这个消息。

所以，消息滞后的李明达，得知他爹已经卧病在床接近五天了，就心急火燎地带着吴诩进宫探病去了……

“阿爹，呜呜呜……”一见亲爹，李明达就哭成了个泪人。

吴诩一看卧床多日的李世民也吓了一跳。

尼玛，这货谁啊？

不是说只是风寒而已吗？！

怎么好好一个壮硕汉子缩水了一大圈啊？！

就算是减肥也没这么好的效果吧？

这不科学！

李明达哭得眼睛都肿成桃子了，死活要留在甘露殿照顾他爹。

吴诩也只能跟着留下，可小萝莉哪懂什么侍疾哟……

煮药吧，她不会看火候；

端药吧，她那双小爪子这么­嫩­，万一烫着了怎么办？

只有喂药这一项……

李明达貌似还能胜任。

可是……

吴诩看了小萝莉喂药的架势，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原来，李明达为了表示她是十分认真地在服侍她爹，特地用银匙一小勺一小勺地慢慢喂李二陛下喝药。

一个巴掌大小的漆碗装的药汤，李明达居然喂了小半个时辰。

实在是太折腾人了，吴诩都不忍心看下去。

偏李世民这个傻爹还一直乐呵呵的，好像在喝的不是药而是蜜糖一样。

不过，李二陛下转脸就表示他最心疼女儿了，不愿意让她劳累，所以动手的活儿就交给吴诩来做吧，呵呵……

吴诩：“………………”李二陛下，你丫果然是个坑爹帝！

于是如此这般，侍疾的人就莫名其妙变成了小吴同学——其实，才人这个职位的工作项目里好像也包括侍奉圣人起居这一项的…吧。

“阿武最是细心了，由阿武来照顾阿爹，孤就放心了……”被亲爹坑了的李明达还相当高兴，谁让吴诩是除了父兄外她最亲近的人呢！由吴诩侍奉她爹，就跟她自己照顾她爹一样啊~~~~~~

还有就是，李明达十分相信吴诩的人品，一点也不担心她会趁机勾搭他爹，搞坏他爹的身体！

可是，妹子啊~~~~你不担心，有人担心啊！

小吴同学表示，她对李二陛下是没啥想法，可不能保证李二陛下对她也没啥想法啊！

可领导都发话了，她哪敢说个不字！

吴诩几乎是扭曲着脸接受了任务，并表示：“妾一定好好侍奉圣人，不辜负贵主儿的信任！”

李明达冲她挤挤眼，一副‘你办事，我放心’的样子。

当天下午，李明达就派人把吴诩的生活用品都搬到了甘露殿偏殿，那叫一个雷厉风行啊！

到了晚上，李明达抹着眼泪，挥挥小手，不带走一缕云彩，走了……

吴诩两眼泪汪汪，倚着殿门向小萝莉挥小手绢，心里狂喊：贵主儿，您可早点回来救哥出火坑啊………………

同时，晋王殿下也表示万分郁闷。

他可是好不容易搞定四胖，挤出时间来万春殿看妹妹的，却被告知他家小兕子带着武才人去甘露殿侍疾去了。

晋王殿下忍不住皱眉。

如同吴诩一样，李治可不认为李明达能­干­好侍疾这种看似简单，其实难度极高的技术活儿。

十九如果做不好，那么最后真正­干­活的必然是武才人……

不幸猜中结果的晋王殿下决定在万春殿等人回来。

面对着周尚仪严肃的面孔，他顶住压力，挖空心思找话题，一直挨到快哺食时分，终于把李明达给等回来了……

“兕子，你可回来了……”李治再四查看李明达的随行人员，都不见吴诩，心里暗暗焦躁，脸上也不免带了几分出来。

“累九哥久等了……”李明达正因为自己的眼还肿着，不想让李治看见，所以也一直低着头，倒是没注意李治的神­色­。

可一旁的周尚仪可看得一清二楚，她只是一想到晋王殿下可能产生的小心思，原本就严肃的脸就越发冷硬了。

“才人是要留在甘露殿了么？”周尚仪看李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索­性­直接问李明达。下午的时候，李明达打发宫人回来取吴诩的日常用品，她就怀疑吴诩可能不会回来了。

周尚仪的话一出口，李治的神­色­也为之一变，眼巴巴看着李明达。

李明达揉揉眼睛，道：“阿爹留阿武在甘露殿侍奉，这些天怕是不会回来了……”

这话说得实在太有歧义了，李治和周尚仪两人的脸上同时出现了异­色­。

周尚仪考虑的重点主要在李明达的后半句话上。

李明达说吴诩‘这些天不会回来’，那么是不是表示过些时日武才人还是要回万春殿来的？

周尚仪对这个结果相当失望，原因也不复杂，就是她对吴诩的感官相当不错，也如同徐惠一样，希望她能上进些……

她本人是要一辈子跟着李明达走的，即使不常见君面，也没什么关系，只要守好了贵主儿，她的 ...

(下半辈子就稳妥了……

可是吴诩却不一样啊！

她好歹是个嫔妃，当初来万春殿当侍读女官也是几方利害权衡之下的结果。

十九娘到底是要嫁出宫的，吴诩不可能陪她一起出宫，最后的出路还得从圣人身上去找……

这次吴诩代公主侍疾可是天大的好机会，如果能重获圣宠，那前途可比继续窝在万春殿强多了……

所以，周尚仪真不希望吴诩被打包送回来，最好是能凭着侍疾有功升一升位份，名正言顺回太极宫去……

而李治的想法就比较复杂了。

其实，吴诩去了甘露殿反而更有利于他见到她，但自家亲爹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怎么会不清楚呢……

他实在不希望看到一个张扬狡黠的妹子最后变成一个后宫中随处可见的恭顺端庄的嫔妃！

可他也不希望吴诩因为违逆了父亲，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无论是哪种结果都让他感到森森的蛋疼！

两个人想到的都是小吴同学的种种苦逼之处，谁又能想到眼下最苦逼的，还是躺在榻上有气无力的某皇帝陛下呢？

如果是在十年前，李世民绝不会想到，他会被一场小小的风寒所击倒！

李二陛下一向自诩勇猛，年轻的时候连续几天几夜骑马砍人都不觉得什么，登基后虽然养尊处优，略有些发福，但也不妨碍他时不时去游个猎，跑个马什么的……

当初，孙老头被他从山里拐来的时候，还提醒过他要注意养生，他那时还没当回事呢，谁知……

这才几年功夫啊，他的身体已经弱成这样了吗？

或者……

这是因为他们老李家的宿疾在作祟？

想到这里，李世民的心情越发郁悴。

他跟长孙两人都有相同的家族疾病，所以他们两人的孩子多多少少都有遗传到。

大郎和九郎天生体弱，四郎看起来倒是康健，但体态过于丰腴，按孙老头的意思，日后必定会触发风疾。

女儿中，五娘（长乐公主）也是体弱多病，还遗传了长孙的气疾，今年春天以来就一直不见好，上回进宫还是一脸病容，看起来瘦了许多，叫李世民好不心疼……

再有就是十九娘，气疾之症比五娘还要严重，小小年纪就天天要靠药丸子养着，实在可怜……

这也就罢了，可那个该死的孙老头竟说，即使有无数灵丹妙药养着，他家十九娘也很难活过及笄……

这、这不是要摘了他的心肝儿么？！

李世民越想越心疼，忍不住剧咳起来。

在外间休息的吴诩被惊醒了，忙抹了一把脸跳起来，跟着守夜的宫人跑进来查看。

“圣人……”

“你……给朕倒茶来……”李世民咳得嗓子­干­涩，也没看清来人是谁，指着吴诩就让她倒茶。

吴诩四下一看，见榻旁不远的小几上放着一个银制的大肚子双环壶，大概就是装水的，她忙走过去倒了一碗，一看却是茶水，不是宫中惯常煮的茶汤，而是她在宫中首创的，那种用开水冲泡茶叶的茶水，据她目测，这茶水中还放有鲜花，算是一种花茶……

吴诩下意识测了测水温——这个习惯是她前些年照顾徐惠和李明达的时候养成的——发现那这花茶的温度倒是一直保持着室温的，看样子是随时预备着给李二陛下喝的。

不过，就李世民目前的病情来看，他并不适合饮用茶水，即使是花茶也不行，太医不会不提醒的，除非……

李二陛下根本没有遵医嘱！

难怪李二陛下的病情久不见起­色­呢，原来都是这花茶闹的啊= =

于是，吴诩对一旁的守夜宫人道：“另取一壶温水来，不要茶汤……”

榻上的李二陛下久不见吴诩端茶过来，忍不住捶床：“你磨磨蹭蹭做什么，还不快倒茶来？！”

吴诩吓了一跳，心想圣人您的天子风度呢？咋就捶床大怒了捏？

再想，病人的心理脆弱，难免与常人不同，一定要小心轻放，温柔对待，就算是皇帝也不能免俗……

小爷我是来做服务工作的，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

想毕，吴诩耐着­性­子解释道： “圣人，您如今不能喝茶，妾已经让人取温水……”

“闭嘴！谁许你自作主张的？！朕就是要喝茶！”李世民不依不饶地瞪着吴诩，这一瞪，他才发现眼前的少女并不是普通的宫人，不由一脸疑惑。

“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吴诩闻言哭笑不得，尼玛不是皇帝陛下您亲自指定哥留下来代替你女儿侍疾的吗？

怎么一觉醒来就翻脸不认人了？

你是老年痴呆了吗，亲？

“妾是才人武氏，蒙圣人恩典，在万春殿侍奉贵主儿……今日奉圣人之命，代贵主儿侍疾，故而……”

“原来是你……”

李二陛下的脸­色­变了数变，总算记起了白天的事。话说他只是不想乖女儿再一勺一勺喂他喝药，就随便指了要一个兕子身边的女官代替，想不到竟然指中了她……

李世民抿嘴不语。

在昏暗的灯光下，吴诩根本看不清对方脸上的神­色­。

不过李世民既然没有再闹着要喝茶了，吴诩也暗暗松了口气。

不一会儿，守夜宫人捧着一大壶温白开回来了。

吴诩忙倒了一碗，确定水温适合直接饮用，这才捧给李世民。

李世民看她动作纯熟，不由有些诧异，接过漆碗，把碗中的温水一饮而尽，虽然少了几分茶香，但嗓子的­干­涩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但是，当李世民细细看清灯火朦胧之下的明艳少女时，忽然觉得比刚才更­干­渴了……

80晋江独家首发 ，

( 第七章博弈 o6

“圣人？”吴诩看李世民两眼发直,不禁有些心慌。ww

尼玛，李二陛下不会犯病了吧？

吴诩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两步。

这时，李世民又开口了：“你,再倒杯水来……”

这次指的是立在吴诩身边的一个宫人。

那宫人忙上前,双手捧过李世民递来的漆碗,小步退下。

吴诩见状,暗想既然有人侍候李二陛下了，她是不是可以告退了？

小吴同学悄悄去看李二陛下,谁知后者也在看她，那目光怪异得很,好像是在沙漠里­干­渴了多日的旅行者,忽然看到了水源一样……

吴诩悚然一惊，忙垂头肃立，眼睛紧紧盯着自己露出下裳的脚尖看。

吴诩能清晰地感到那炽热的视线一直停在她身上，直到宫人把水端过来……

李世民静静地喝了一碗温水，尔后淡淡道：“都退下……”

宫人们无声地行礼，然后慢慢退出寝殿。

吴诩也混在人群里往外退，还没退到殿门呢，忽见李二陛下指着她道：

“你留下……”

其他宫人听到李世民这话，加快了退出的步子。

顷刻之间，整个寝殿只剩下李世民和吴诩两人了。

吴诩不知所措地立在殿门前，对于一个越紧张就越面瘫的人来说，此时此刻心里明明怵得要命，脸上却必须要做出恭顺微笑的样子来，实在是有些为难她……

结果，­唇­角要翘不翘，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好像面部抽筋了一样……

=___,=

小吴同学应该庆幸她现在是个声娇体软美艳如花的妹子，如果换成她（他）本尊，这样的表情绝对会同­性­被认为是皮笑­肉­不笑的挑衅！

李世民被吴诩傻乎乎的表情给逗乐了。

原本只有那么一点点逗弄一下对方的小心思，现在可多了不少再进一步的兴趣。

“你过来，朕有话问你……”李世民的嗓音低淳浑厚，因为风寒的缘故，还带着一点鼻音，听起来充满了男­性­魅力，相当­性­感——当然，小吴同学是绝不会承认这种一听就让她寒毛耸立直打哆嗦的嗓音有什么好­性­感的= =

吴诩像个小媳­妇­儿似的蹩到榻边，视线都不敢往李世民脸上放，游弋在对方中衣的领口衣襟上下。

李世民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少女，目测对方的个头已经超过他的胸口了，身材发育得相当不错，初夏的宫装穿在她身上，实在是多一分太丰减一分太瘦……

李世民还记得初次召幸武才人时候的情景，那时候的少女五官都还没长开，脸蛋圆圆的十分讨喜，现在的她脸上的婴儿肥已经不见了，但依然圆润粉­嫩­，像只熟透了的水蜜桃，让人徒生咬一口的欲*望……

“不知圣人有什么话要问妾的……”久不见李世民开口，吴诩觉得芒刺在背，索­性­硬着头皮出声询问。

李世民没有马上回答，他从榻上下来，慢慢走到了吴诩身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少女。

“回答朕……你是不是……不再想回掖庭宫去了？”

吓！

吴诩愕然地退后两步，猛抬起头，瞪大眼盯着李世民，不知该说‘是’还是说‘不是’……

她认为，无论她怎么回答，都不太对，很明显的，这两种答案都有陷阱！

可是她又不能不回答……

李世民的面孔背着光，让吴诩看不清他的神­色­，但她知道一旦她的回答不能让男人满意，那个男人一定会冷笑着把她丢到掖庭北宫，让她死得很惨很惨很惨（回声一万遍）……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么？”李世民挑眉，向着少女站立的位置又上前了一步。

“不、不是……”男人高大的身躯造成的­阴­影给吴诩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她忍不住又想后退，但是下颚忽然传来的痛楚让她不敢再轻举妄动……

“你说不？你不愿意回掖庭宫？”

李世民一只手捏着吴诩的下巴，一只手轻轻摸着自己­唇­上的短须，好像在欣赏一件珍玩……

“是、是的，不不不……我…妾不是这个意思，妾的意思是这个问题不难回答，呃……”吴诩语无伦次地辩解道。

就算她做梦也想离开掖庭宫，可她怎么敢宣之于口，还是当着大boss的面承认，这不是找死吗？！

眼看着少女被他逗弄得快要哭出来了，李世民好心地放了她一马，淡淡道：“朕知道，你是舍不得十九娘，兕子也舍不得你……”

“可兕子总不能永远留在万春殿，你也一样……”

说到这里，李世民的眼忽然亮得让人害怕。

“朕给你一个机会……”

诶？

话题转得有点略快啊！

吴诩露出疑问的表情。

“如果，你能让兕子在三年之内不犯气疾，朕就许你九嫔之位，不用再回掖庭宫了……”

吴诩被李世民这一席话说懵了。

什么叫三年之内不犯气疾？

什么叫许以九嫔之位？？

这条件怎么看都是她占便宜好不好！

小萝莉虽然有气疾之症，平日里药丸药汤也没见断过，可吴诩待在万春殿的这么多年了，还从来没见过她真正发作过……

至于三年以后，李明达也该及笄了，吴诩真不认为她能在万春殿待到那个时候……

所以……

其实李二陛下是在给她安排工作期满后的转岗事宜吧？

待遇还挺高的嘛……

九嫔什么的，话说小徐妹子这么得宠也不过是这个职位而已啊！

难怪人人都喜欢抱大腿，抱对了大腿，少奋斗二十年，有木有！

吴诩这一乐，对李二陛下的畏缩之情也通通不见了，笑得那个真挚啊，心甘情愿跪下来高呼‘圣人万岁’，只差没拍着胸脯保证她会坚定不移地守护公主殿下，确保她健康快乐成长……

“起来吧。”李世民似笑非笑地看了吴诩一会儿，忽然道：“你果然是个有趣的，难怪兕子离不了你……”

“那么，现在你来取悦取悦朕吧……”

哈？

没等吴诩明白过来李二陛下这话的意思，她就被一股大力拖了起来。

即使还在病中，李世民在体力上跟吴诩这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软妹子相比，也是占着压倒­性­的优势。

所以，吴诩像是一只小­鸡­仔一样，被李世民轻轻一拎就拎到了榻上。

这过程几乎不用一秒钟的时间。

躺平了的小吴同学头脑一片空白，她还没搞清楚眼下的状况呢。

等她发现李二陛下已经开始慢条斯理得宽衣解带了，才知道大事不妙！

...

吴诩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缩到了睡榻的角落，抬头发现李二陛下已经赤果果地压过来了……

“圣、圣人，我…妾那个……不、不行……”少女几乎蜷成了一团，大大的杏眼里水光粼粼，那楚楚可怜的神­色­反而更会让人升起肆虐的心思……

李世民挑眉，“为什么不行？”

“妾、妾那个……那个……”吴诩急得满头大汗，支吾了半天才憋出一个推脱的理由，“妾没有沐浴更衣，那个……身上污秽……不宜侍寝……”

李二陛下闻言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开始屈尊绛贵给吴诩脱衣服……

吴诩哪里敢反抗，僵着手脚，任李世民上下其手，眼睁睁看着自己薄薄的几层裙衫被解下丢到地上……

“圣、圣人……您还在病中，不宜劳累……”已经同样赤果果的小吴同学还想垂死挣扎一下，提醒某人节制一些，那个……最好是，只来一次，成不成？

~~~~(>_&1t~~~~

“你觉得，朕不行？”理解有误的李二陛下忽然笑了，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

还从来没有哪个女人敢怀疑他‘不行’的呢！

男人的尊严不容践踏，何况是万乘之尊的天子。

所以，李世民决定今晚就让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女子吃点苦头，不让她乖乖求饶，决不罢休！

想毕，李二陛下的目光在少女身上逡巡起来，寻思着从哪里开始下口才好。

吴诩全身僵硬，泪眼汪汪，刚才李世民的话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错了……

她怎么就忘了李二陛下这货有多么自大，是个典型的打肿脸装胖子，腹黑皮厚最爱装逼的坑爹帝啊！

她居然还指望他一次就搞定？！

吴诩恨不得时光能倒流，把刚才说出的话全部吃回去！

这次真的是死！定！了！

~~~~(>_&1t~~~~

小吴同学还来不及哀悼完她的失误，李二陛下已经一口啃上了少女圆润的肩头，开始慢条斯理地享用今晚的宵夜…………

“嗷！！！！！！！”猝不及防的疼痛从肩头传来，吴诩立马飙泪了。

好痛啊~~~~(>_&1t~~~~

她几乎能闻到了血腥气，肯定破皮了……

李世民你个禽兽，嘤嘤嘤……

你丫绝对是在报复！！！

刚刚赶到甘露殿的彤史二人组，一只脚刚刚跨进殿门呢，就听到了吴诩的那声惨叫……

两人吓得一抖，不约而同缩回了脚。

圣人，您老人家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凶猛啊=__=|||

话说那位武才人已经有好几年没有承幸了吧，圣人您这么不怜香惜玉，真的没关系吗？

两人面面相觑，寻思着要不要叫个太医来预备着急救。

这时，寝殿内又传来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叫声……

那嗓音都变了调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里面的妹子是在受什么酷刑呢……

（吴诩（异常愤怒）：谁他喵的说这不是酷刑？！！李世民那个禽兽那么大的a#￥%捅进来，我a#￥%唔唔……（被强制消音）

葱（抹汗）：那谁，赶紧把人拖下去，李二陛下还等着吃­肉­呢=。=）

两位彤史忍不住又是一抖。

还是叫太医吧，多准备些止血敛肌的膏药什么的……

81晋江独家首发 ， ，

( 第七章博弈 o7

两日之后,李二陛下终于病愈还朝了。ww

众大臣见他脸­色­红润，神清气爽，完全是一副吃饱喝足飨足的模样,不由暗暗疑惑。

难道圣人这次生病其实是装的,又是缓兵之计不成？

不怪众人要这样想啊,谁叫李二陛下老喜欢做些开天窗的事呢！

废掉承乾可不是一句话一张罢黜诏书就完了的事,善后扫尾的工作还多着呢！

承乾被册立为太子已有十七年之久，多次监国未有纰漏,若不是这次犯的事太大，说实话诸多老臣是不愿意看到他被罢黜的。

既然承乾已经下台,东宫的旧属自然要处理一下。

比较坑爹的还有,那些三品以上京官们的嫡子嫡孙们，当初可都被李二陛下丢到东宫跟承乾培养感情去的，到现在还都打着东宫的标签呢！

这些人的处置，也需要李二陛下亲自拿主意。

这扫尾工作真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所以，李世民的忽然病倒，不仅让东宫‘旧属’的心中不安，连长孙无忌这些心腹老臣也心头惶恐。

就怕李二陛下一抽风，把立新太子的事无限时地拖延下去……

这让那些早已打好腹稿，准备着挽袖子上阵推举心目中的理想储君以及试图在新太子面前露脸的文武大臣们情何以堪啊！

所以，东宫的问题必须迅速解决！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重新还朝的李二陛下并没有回避对承乾旧属的处理问题，反而表现得异常雷厉风行，连下数道旨意，将东宫属官左庶子张玄素、右庶子赵弘智、令狐德棻、中书舍人萧钧全部以各种名义撤职的撤职，贬的贬。

不仅如此，承乾在朝中的一些隐藏势力也被清理得一­干­二净。

甚至于一些亲近东宫的大臣如杜正伦等也受到了牵连，贬官、降级、外放的不在少数……

不幸中的大幸是没有人在这次清洗中丢掉­性­命了！

一向喜欢喷人的御史们对这样的结果也没有表示任何异议。

看来皇帝陛下即使在病中也没闲着，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既为新太子铺了路，同时也为废太子承乾谋求了一道活命的保障——对于一个对帝位已经没有任何威胁的兄弟，新帝碍于面子也不该太苛待的，反而为了名声计，更要善待承乾。

李二陛下此举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但是，说好的新太子呢？

李二陛下做好扫尾工作就没有下文了……

魏王党的得力­干­将们几次暗示，李二陛下就是不接茬。

直到原太子太傅于志宁上书。

承乾虽然被罢黜了太子之位，于志宁这个东宫老教师却没受太大牵连，依然挂在东宫名下领工资。

可是继续呆在已经没有了太子的东宫里，于老爷子难免有些别扭。

于是，老爷子上书李世民，要求再给他找个学生来吧……

这个要求很正当合理。

李二陛下接到奏折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召开大会，要求公开选举太子，让百官在五日之内呈上推举奏折。

李二陛下的儿子比起他爹李渊来算不上多，质量上也略差。而且李二陛下这十四个儿子中有好几个已经早夭，到贞观十七年时，长大成人的也就那么几个，其中还包括不听话被咔嚓掉的李佑，纨绔子弟李愔之流不肖子，不提也罢……

真正有资格问鼎储君之位的人其实也就长孙皇后的那三个嫡子。

承乾这个嫡长子既然被废，储君之位也就基本上就在剩下的两个嫡子——四皇子魏王李泰和九皇子晋王李治之中选了。

当然，除了这两个嫡子之外，李世民还有一个庶长子——三皇子吴王李恪，之所以要提到他，一是因为他是现存的除承乾以外最年长的皇子，品行样貌都不错，酷爱游猎，英勇过人，曾被李世民称赞‘英果类我’；二是，因为其母杨妃深受皇帝陛下宠幸，一度曾被视为继后的候选人，虽然封后失败，但李二陛下明显并未死心。如果杨妃最终能登上后位，那李恪就子以母贵，也算是嫡子了，自然有跟李泰和李治有一争之力！

只不过，目前看来，杨妃要在短期内封后是不可能的，所以李恪出线的希望并不大。

在这个嫡庶之别如云泥的时代，只要李泰和李治这两个嫡子中任何一个在，李恪这个庶子基本上就已经失去了成为储君的机会。

所以说，储位其实就是在魏王李泰和晋王李治之间选而已。

而皇帝陛下到底属意两个皇子中的哪一个，众人觉得这真不是问题，根本不需要讨论好吧！

承乾被废之前，李二陛下对待魏王李泰的宠爱那是全国人民有目共睹的。

前太子是为了什么下台的，不用咱科普了吧？

但导火索却是魏王遇刺一案……

在人民群众的眼里，承乾的下台就是为了魏王腾位置的。

现在这个储君之位将属于谁，不都是铁板钉钉的事吗？

还讨论啥？公举啥？

不过是皇帝陛下想走个程序而已！

到时候，新太子还不就是魏王嘛！

但事情真是这么简单明了吗？

怎么可能？！

诸如长孙无忌、李世勣这些老狐狸都暗暗翻了个白眼。

如果李世民真想立魏王，又何必多此一举要大家公推呢？

李二陛下好面子喜欢形式主义是不假，可在重大问题上的决策他是绝不含糊的！

就如在处置承乾的问题这件事来说，李二陛下一开始说的也是让众臣子公决，最后还不是一意孤行饶恕了承乾的­性­命。

这次重新立储其实也一样。

没有了承乾，李泰实际上就是李世民最年长的嫡子，无论遵照礼法还是遵循个人感情，李二陛下只要一句话就可以直接册封他为太子了，没人可以说个不字。

可是，李世民偏偏要大张旗鼓地命众人公开投票表决……

这里面一定有­阴­谋！

其实，长孙无忌等人是高估李二陛下了，他之所以要这么做不外乎两个原因，一是用选立新太子一事压下承乾谋逆一案的不良影响，让众人把注意力转到新一任储君的身上来；其二大概是要试探一下众臣对他家青雀的态度了……

毫无疑问，李世民还是十分疼爱李泰的，也相信他家四郎是有资格做新太子的，但是因为承乾的缘故，他与四郎之间远不如往日那样亲密，也就没有马上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而许多老臣因为当初魏王僭越太子的事，对李泰颇有看法，这也是李世民没有直接说出要立李泰的缘故——他可不希望四郎成为一个得不到朝臣们支持的光杆太子！

所以，还是公推吧……

他老人家可是 ...

(送了了不少人给四郎，没道理这点小事都办不成。

结果，公推的过程并没有李世民想象的那样顺利。

御宇多年的李二陛下，忽然发现他朝堂上的文武大臣已经不是铁板一块了……

皇帝陛下的公推旨意一下，朝野上下顿时议论纷纷。

如先前预计的一样，太子的候选人就魏王和晋王两人，朝臣们也大体上分成了三派。

除了明确支持魏王或晋王的大臣之外，大多数人都是中立派，对两个皇子的感官差不多，基本上都还处在观望状态。

魏王文思敏捷、才华横溢、长袖善舞，一直深受李世民宠爱。但正是由于李二陛下对李泰的过度溺爱，一些元老重臣对他相当不满，相对的李泰对那些老臣也不是很尊重。所以，魏王殿下虽然有不少摇旗呐喊的属下，在某些维护正统的元老重臣中的口碑却不是太好。

而晋王李治年纪还小，近一两年才上朝听政，暂时还看不出有什么突出才能，众人也只知道晋王聪颖仁孝，是唯一一个被李世民亲自抚养的皇子，同样深受皇帝陛下喜爱……

相对中立派的犹豫观望，有些大臣却必须马上做出决定！

诸如岑文本、马周等明显盖着魏王党印章的臣子，则是苦哈哈地摊开奏表，在举荐表上写上‘魏王’的字样。

他们算是被圣人坑惨了！

尤其是岑文本，当初李世民派他去协助魏王编书，就是有让他辅佐李泰的意思，可是如今……

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皇帝陛下倒是想立魏王，可诸如长孙无忌这些前辈，根本就不会赞同的……

甚至……

连他都看出得魏王殿下已经有些得意忘形了，说不定不日就要坏事，到时候难免又是一场风波！

可叹他即使看透了时局，却不得不在举荐表上写下魏王啊……

太苦逼了有木有！

更苦逼的是，如果日后的太子气量赶不上李二陛下的话，他根本不可能成为第二个魏征……

反倒是马周略幸运，因为比较得李世民喜欢，算是大半个纯臣，他先在东宫挂过一段时间的职，后来又去魏王家的文学馆转了一圈，还在非正式场合被李二陛下介绍给了晋王做老师。

至少不用担心日后被新太子报复了。

当然，即使在三个嫡皇子面前都挂过号了，马周还是跟岑文本一样苦逼，只能推举魏王。

倒是跟岑文本一样，被李二陛下丢给李泰的刘洎就直爽多了，他本来就是个豪爽耿直的人，既然跟了李泰，也没什么好纠结的，毫不犹豫推举了魏王。

至于宗室皇亲也为推举一事闹得乱哄哄的，就不必再提。

前朝为了推举新太子的事乱成一团，作为候选人之一的晋王李治此刻却是惊怒异常。

他居然被人威胁了！

老虎不发威当他是病猫啊！

82晋江独家首发 ， ， 。

( 第七章博弈 o8

李治是长孙皇后的幼子,打小就深受父母的宠爱，出生没多久被封为晋王，接着遥授并州大都督,十五年来加官进爵,封地无数。ww即便什么事都不­干­,只做靠俸禄过日子,李治这一辈子也衣食无忧、吃喝不愁了。

是个皇子没有不想做皇帝的，偏李治前面还有两个嫡出的兄长,无论年龄、才能、人望都比他高出一大截，而他本人从小喜欢读些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文章,很自觉地把自己定位在‘臣’‘弟’这个位子上。

可他怎么也没想,有一天优秀的大哥会失去储位，更没想过雄心勃勃的四哥会把他看作是夺嫡的障碍……

这一天，李治刚从万春殿回来，脸上隐隐含着郁愤之­色­。

因为，他刚从周尚仪那里听到了一个相当有意思的‘喜讯’……

被‘流放’多年的武才人再获圣人宠幸，不日就要升迁啦……

真是个让他相当‘惊喜’的消息啊！

“大王这是从万春殿回来么？”

韦尚仪等人见李治脸­色­不佳，不由暗暗奇怪。

每次晋王殿下从万春殿回来都是春光满面的，今儿是怎么了？难道跟十九娘拌嘴了？

韦尚仪是李治身边的老人了，心里既然这么想了，也就问了。

“孤怎么会跟兕子拌嘴呢？”李治失笑，“孤只是见兕子气­色­怏怏的，没什么­精­神，心里担心罢了……”

正在此时，宫人来报：魏王来了……

李泰的来访，让李治原本就不悦的心情越加­阴­霾。

前段时间，两人共同为父理政，李泰就隐隐流露出李世民已经私下答应立他为太子的意思，让李治识时务不要跟他争。李治当时就表示他对储君之位没有无非分之想……

谁知老爹病愈之后并没有直接提出立魏王为太子，而是选择了公推的方式。

李治知道，如今有资格入主东宫的人，也就李泰和他了。

朝堂上的事，李治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他并不认为他爹会选他为储君，只是一些元老重臣似乎对他四哥有些芥蒂，所以父亲才会采取这样迂回的方式决定新太子……

显然，他四哥并不理解父亲的做法……

所以，四哥来千秋殿的目的，他多少已经能猜到了……

就是猜到了事情的原委，李治才更觉郁闷。

试问一个本来无心夺嫡的人，老是被人试探威逼着不许染指明明可以争夺的储位，怎么可能不生气呢？！

既然对方来意不善，李治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ww

李泰进了千秋殿，李治就把宫人侍从都屏退了。

“四哥真是稀客啊，怎么想到来弟弟这里？”一向以温柔有礼著称的温柔少年李小九，此刻的口气相当不好，分明带着浓浓的火药味。

“怎么？九弟不欢迎四哥吗？”李泰脸上的笑容不由一滞。

李治磨磨一口白牙，对他家四哥露齿一笑：“怎么会？只是孤想着四哥一向贵人事忙，居然还有时间来弟弟这里串门，感到有些意外罢了╮(╯_╰╭”

李泰又被噎住了。

难得看到白兔般的小弟浑身萦绕着黑气的模样，李泰也不禁暗暗疑惑。

这是谁招惹到九郎了？

李泰毕竟皮厚­肉­多，对于李小九的语言攻击并不在意，他今天进宫可是有重要目标的。

“王府中也就文学馆多事，我也不过是秉承阿爹的旨意招徕一帮才学之士写写书而已……要说我那儿的才俊，哪里比得上阿爹当年的秦府十八学士啊……阿兄我不过是瞎忙活罢了！若论逍遥自在，阿兄哪比得上你啊！”李泰打着哈哈，很快就转了话题， “听说九弟你在保宁坊的王府已经竣工了，想来不日就要搬出宫了，这千秋殿嘛…我看你也住不了几日了，所以阿兄我就想着趁你搬走之前来看看，呵呵………”

“说来，这千秋殿阿兄我也住过不少日子，今日回来算是故地重游了~~~~~”

李泰的话虽然不中听，却也不是没道理的。

当初李二陛下因为怜爱四胖，一直把他留在千秋殿居住，不肯让他就藩，结果召来了文武大臣们的一堆板砖。李二陛下没办法，只好在离皇宫比较近的延康坊给四胖建了魏王府，方便他出入。后来，李世民还是忍不住思子之情，又想把四胖弄进武德殿来住，结果又被谏臣们一顿狂喷。

而李泰被逼着搬出千秋殿的时候恰好是16岁。

过了今年，李治也16岁了。

有了李泰的前车之鉴，李世民提前好几年就开始给小儿子物­色­王府的选址，终于在李治成婚前选定了保宁坊这块风水宝地。

现在，李二陛下就等着他那世家儿媳­妇­给他小儿子生下嫡子来，然后再让他们一家风风光光的搬到王府去住……

李治大概也摸清了他爹的想法，只是因为种种缘故，他刻意不怎么亲近王氏，以达到延迟出宫的目的。

不过，在这立储的关键时候，李泰忽然提起乔迁这事，难免让他生疑……

“千秋殿虽好，终不是藩王久居之地。”李治淡淡道：“阿爹早有言曰，待王府落成，就择吉日让小弟乔迁新居……”

“小弟只听大人安排就是了……”

李泰闻言呵呵一笑，大概是十分满意李治的谦恭之态。

“这迁居一事倒也不急，等到我…咳……等到新太子选定，阿爹必有安排，倒时，阿兄我定会送上丰厚大礼……”

“只不过么……有件事，阿兄真的很为九郎你担心啊……”李泰幽幽一叹，忽然露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阿兄这话是什么意思？”李治一惊，心想自己应该没有什么把柄落到了对方手里吧。

不过，李治脸上的惶恐之­色­尽显，像是受到惊吓的小白兔一样。

李泰得意地眯了眯眼，压低声音，老神在在地道：“九郎啊，你的祸事就在眼前，你还不知道吗？”

这装逼的口吻实在让人蛋疼！

李治暗暗皱眉，故作不解：“阿兄这话真奇怪，我每日里就在宫中上朝读书，哪来的祸事？”

李泰还要卖关子，拍着李治的肩膀轻声道：“你忘了大哥因何故被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