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天往后的一段时间里,我都不用上班了,所以我有点无所适从。我盘算着一会儿去干点什么。我想起“百花露”酒吧就有了主意,我得去看看它是不是真的关门了。要是没关门我肯定还要继续和老板的消耗战。我必须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能就这样丢了饭碗。当然,它要是真的关张了,我还得去要回我的信用卡。我估计那里边至少还有一万块钱,这笔钱以前不起眼,现在似乎对我很重要了。我就着红酒吃着面包,翻看着手中的报纸。报纸很无聊,全是明星的事情,我一点都不感兴趣。我关心的其实是经济报道,而晚报上这些报道很少,即使是有也是肤浅和错误的,一看就是记者在假装内行,或者干脆就是收了谁的钱做的歌颂文章。我很快就翻过了经济版。下一页是社会新闻版。结果,右下角一篇很小的文章吸引了我的目光。这篇文章的标题是《昨日一女子坠楼身亡》。文章写道:“昨天下午四时许,一中年女性在本市东郊商务区一高楼坠楼身亡。据调查,该女性系某大公司董事长夫人,死前并无任何反常表现,警方也未发现遗书。”接着,这篇文章详细描写了目击者看到的整个过程,什么一声惊呼,“砰”的一声,等等。记者采访的目击者是未来时代大厦十五层的装修工人,他们是从窗子里看到对面楼上有人掉下去的。我饶有兴味地看着,琢磨着我要是晚走一会就好了,也许我就能看到这出好戏。这篇文章最后写道:“该名女性是否是自杀现在还没有结论,警方正在全力调查此事。”我们董事长让我休假是对的,我的脑子确实很木,直到这个时候还没有把我和这桩坠楼案联系起来。我的门铃响了起来,我还以为是那个叫金小令的姑娘回来找我了呢,我情绪饱满地去开门,没想到外面站着的却是两个陌生的男人。其中一个白脸对我说:“我们是警察。”警察来找我,是因为我是一个犯罪嫌疑人。他们自己都为这么容易就找到我而感到奇怪。在他们的汽车里,那个白脸对我说:“像你这种变态杀人的,作案以后一般就逃了,如果不逃,那也基本就自杀了。我们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来敲你的门,根本就没想到你还在家睡觉。”我说:“这一点都不好笑。我在家睡觉,是因为我根本就没杀人,我只是喝酒喝多了。”白脸说;“那你倒是说说,你昨天晚上在哪喝的酒?”“我在葵花街9765号的‘百花露’酒吧。一直喝到今天早晨天亮。”我很有把握地、掷地有声地说。白脸笑笑,拉了警笛,把汽车拐到了另外一条路上。这是去“百花露”酒吧的路。很快我们就上了葵花街——一拐过来我就知道完了。在本来“百花露”酒吧应该存在的地方,只存在了一片草坪和一堆新栽的树苗。那个酒吧不仅没了招牌和门脸,连房子都没了。 就算是我走了以后他们立刻拆房,也不该干净得这么利索。警察问我:“你没有记错吧?”“没有。酒吧应该是在这里的。”我绝望地坚持。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在家睡了半个月。“算了,有什么事情还是到我们队上说吧。”白脸的助手不耐烦地打断我,“其实昨天晚上你喝没喝酒和这个案件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拉你过来,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对我们撒谎了。”“我以前就在这一带当片警。”白脸慢条斯理地说,“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百花露’酒吧。以前这里是一个洗衣店,后来因为是违章建筑,一年前就拆掉了。这个洗衣店叫什么来着?”他一时想不起来,皱起了眉头。“叫‘绿缘’洗衣店。”我说。“对,没错!”白脸吃惊地看着我,“你连这个也知道啊?”虽然我的身份还只是“嫌疑人”,被带到警局是接受询问,但我知道我的麻烦大了。我已经能听出他们的逻辑推论:我偷窥被老板发现,遭到了严厉的批评。我的心中当然羞愧难当了,一肚子的火不知道朝谁发。这时候正好老板的太太来公司,她找到我要求见老总。我一看机会来了,立刻凶像毕露,趁着老板太太不备把她从我的办公室窗子推了出去。我既有杀人动机又有杀人的机会,我杀完人后便堂而皇之地出了公司,我给张总送东西然后就一去不回,今天也没去上班。我甚至还向来找我的警察捏造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百花露”酒吧。这说明我是撒谎成性,而且还有可能穷凶极恶。这件事情简直就应该是我干的,我最合适了,我自己都想象不出还有谁能干这件事情。推论已经成立,剩下的事情,就是找证据来证明这个推论。“你们想的太简单了。”我说,“凶手肯定是非常狡猾的,你们想想,世界上哪有这么容易的案件,就这么让你们给破了?”这句话说出来,我突然觉得有点熟。恍然想起,这是昨天夜里“百花露”酒吧的老板跟我说的。一想到这里,我的酒瘾就犯了。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往常这个钟点,我已经坐在酒吧里,迎接我的第一轮痛饮了,而今天,我却呆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面临着杀人的指控。没有酒的夜晚实在是很难熬,我就觉得好象有一大群蚂蚁从我的脚尖和脚心慢慢爬上来。它们爬上我的膝盖,爬上我的大腿,爬上我的肚子,最后爬到我的心里。我几乎被它们弄得坐立不安,喘不过气来。    书包 网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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