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在自己怀中安睡的景憬,寒勖的嘴角挂上了幸福的微笑,他腾出了手,拉过她的一缕秀发,也取过一缕自己的头发,含笑着将它们结在了一起,轻轻的将自己的头靠在了她发间,将她又搂回了自己的怀中,自己刚才,竟对她这般的粗鲁了,她的身子,这会的红痕,明早,怕要转紫了。
“阿憬,我们是结发夫妻了!”他在她的耳旁呢喃,声音像夏晚的夜风一样轻柔,然后才安然的合上眼帘,与她一同入眠……
清晨的鸟鸣唤醒了两人,他噙笑解开昨晚结的发,为她穿戴好衣裳后,自己才穿过戴了起来,一切都收拾得当后,他推开了窗子,让清新的气息流入房内。
“回府后,我就向大人提亲,早日将我们的事办了,你说好不好?”他握着她的柔荑,将银链交至她手中,要她亲手再次为自己扣在自己的手腕上。
“不好!”她一口回绝了他的想法,然后笑了笑说:“我自己同爹爹说,但我要你帮我去取一样东西来,有了它,我才答应你去向爹爹说。”
“什么东西?”他微抬抬了左眉,想从她有神情间,猜测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还记得我第一次遇见你的那片山崖吗?”她笑意盈然的想起那时的年少。
“记得!”他怎么可能不记得,那是他这一生的转折点,在那片山崖,他失去自己所有的亲人,但老天厚爱自己的,也让他在那里遇到了她。
“听厨娘们常说,每到夏至,那里就会开出一大片的‘蓝洋花’,放眼望去,蓝汪汪的一片,就像是大海一样,今年,那片崖上第一朵开的‘蓝洋花’,你帮我带回来,我就向爹爹说我们的事。”她把玩着手中的银链,考虑着要不要为他扣上。
“夏至离现在还有足足二月有余呢!等我们完了婚,我带你到那住下,一直住到最后一朵花败了,我们再回来,不是更好吗?”他抬手,轻抚着她的脸颊。
“你现在去、马上去、立时就去!也许不用到夏至,第一朵花就开了!花一开,你就将它带回来,没有看到花,我不会同爹爹说,也不会再见你了!莫忘了,昨儿个,我已经将你逐出景家了!”她拂开他爱怜自己的手,握紧了手中的银链。
“好,我答应你,你别生气了,等我送你回了府,我就去山崖边等花开!”他扳过她的身子,对她柔声的轻言着。
“你骑着‘老灰’去吧,它脚程快,至于回府,我自会让方管事备车的!”她回绝了他的提议,要他比自己先离开这个园子。
“好!那等我们完了婚,我才将银链还给你,要不,等我带了花回来,你连府门也不让我进了,我怎么向大人求亲!”他将手腕伸到她手中,要她为自己上扣上银链。
她轻熟的为他在腕上扣好了银链,幽幽的呼出了一口气,放开了他的手。
当她一放手,他轻吻了吻她的脸颊,起身拉开门离开了“牡丹园”。
“叩!——叩!——吱!——”昨晚进来过的方管事,再次推开了厢房的门。
“景小姐,车备好了,你现在就走吗?”他客气的向她询问。
“就走了!”她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轻抚着衣服上的折痕,想让它们消失。
方管事招来门外的小丫环,让她上前挽扶着景憬,领着她出园,上了园外的马车,当马车夫扬鞭赶离了园子后,他才敢长长吐了一口气,提袖拭了拭鬓角的冷汗,转身回了院内,小丫环不解的看着方管事的背影,不明白这个一向冷静的管事,今天对着一个漂亮的小姐,怎么竟然会流了汗?还是在一个还要穿皮袄挡寒的清晨里,奇怪?太奇怪了!她摇着头,也回到了园子里,回到了园子后,她更惊奇的发现,方管事又去了那小姐昨晚住的厢房,这一次,他亲自将房里所有的东西,帮到后院里去烧了,一点点残渣也没有留下来,那些,还都是新的呀,才用过昨晚一次罢了,若是不要了,赏给自己这些个下人们,她们都会很开心的……
荥京城·左相府
四扇朱红色、厚重的门扉,此时,正紧紧的闭着,门外,站着两排各四个精神的小兵,而后门外,芬芳正在门焦急的徘徊着,眼看就要辰时了,小姐怎么还没回来?寒勖不会就这么带走小姐了吧?真要这样,过会大人回来了,自己的小命还能不能保得住啊?小姐啊,你怎么也不等芬芳回来,就走了呢?
“得、得、得、得……”马蹄轻踩在青石上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提心吊胆。
“小姐!”她见马车停在自己眼前,赶紧迎了上去,打开车帘,开心的喊了。
“等急了吧?”她弯上嘴角,走出车厢,让芬芳接自己下车,等她付过了车钱,边走入府内,边轻松的打趣着芬芳。
“小姐!——”芬芳不依的嘟起了俏唇,愁容挂满了一脸,都什么时候了,小姐还能笑得起来,寒勖也真是的,这时候,怎么他连人影子也瞅不着了。
“去打桶沐浴水来吧,我沐浴好了之后,你就为我上妆吧!”她回房之后,在铜镜前坐下,伸手在发间一摸,取下了束发的发钗,对身边的芬芳吩咐了声。
“是。”芬芳不敢多言,顺从的退出门,去厨房打水,再回到房里。
“你先出去吧!”景憬等她做好了之后,支开了她,才宽衣沐浴,洗完之后,套了件内袍,坐在镜前,才唤进了芬芳。
“小姐……”芬芳为她梳着头,发现了她一身的青紫,不知道自己该是吃惊还是慌张,是因为这些,所以小姐回来这么久了,还不见寒勖的人吗?!
“芬芳,这么些年来,我一直没出阁,也误得你嫁不了好人家,你……可怨我?”她幽幽叹了一声,转了过来,拉下芬芳的身子,要她平视着自己。
“怎么会呢小姐?!能侍侯你,是芬芳这辈子最大的福份,芬芳巴不得能一生不嫁人,就留在你身边呢!”芬芳的眼眶红红的,小姐这是在和自己告别吗?
“这次我要去的地方,你就别跟了,等寒勖回来了,我让爹爹做主,将你许给他为妻,成了亲之后,你们就离开这京城,走得远远的,再也别回来,安心的过你们的小日子去,你为他多生些胖小子,他这一生,最怕寂寞,偏生让我带回了景家,在这家里,除了他想要的幸福,什么都不缺,以后……你,……代替我继续的爱着他、好好的爱着他……”她拍了拍芬芳的手背,算了交待完了话,又转回身子,背对着芬芳,让她继续为自己上妆。
“小姐……你让芬芳跟着一起吧!那里要没了芬芳,你以后要怎么办呀?!”她吸着鼻子,抹去自己不争气的泪,哀求她改变主意。
“到了那里,还怕没有个服侍的人吗?再说,这事,也不是我点头就能行的,好了,动作快点吧,大哥快要来了吧……”她对着铜镜,绽放了最绚丽的笑容。
芬芳看到她的笑,直是觉得两眼发花,只能依言站起了身子,用衣袖抹去了泪,自己要好好的记着小姐现在的样子,以后,若想再见她一面,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机会了,只是,寒勖要是回来了,他……真的会如小姐所言,娶了自己吗?想到这,她有脸是飞起了两驼晕红,心底有些期盼着……
她细心的为景憬绞着辫花,用珠钗定好发式,再取过昨晚送来的衣服,一件一件的为她披褂了起来,刚扣好最后一个环佩,房门上就轻轻响起了敲击声。
“大哥吗?进来吧!”景憬知道这个时候,除了景烜,不会有其他的人的。
“阿憬,你真的决定了吗?要是你不愿意,现在还来得及……”他也忧心的劝说她改变主意。
“来得及吗?大哥可想过后果呢?以后的日子,我们全家都要过着逃亡的生活吗?公主嫂嫂可会愿意?櫄铖还那么小,他能否捱得过来?爹爹这十几年的奋斗,就要这么化为泡影?更何况……这天下再大,也全是他的,我们一家能逃到哪去?”她打断了他的劝说,她何曾未想过逃离,只是“和尚”逃了,那“庙”呢?能如神话里一般,一夜之间消失无踪吗?
“一入宫门深似海,那里面,爹爹保护不了你,我照顾不到你,就连芬芳也不能继续跟在你身边,你……一切小心!”他紧紧拢起了双眉,知道自己这一次的确欠了考虑,但他……实在不忍心、也不放心她入宫去,皇上能接受一个心里有着别人的妃子吗?她……怎么能在那个地方生存下去呢?就以她这温良的性子……
“放心吧大哥,只要我不争宠,没有人会为难我的!”她为了让他放心,让自己笑得比往日越加的绚丽,只是她这会越笑,他越加的不放心。
“就怕你无争宠心,人有害你意!……对了,寒勖呢?怎么我来了这么久,就是没见过他的人?”他奇怪将眼光的在四下搜了搜,这种时候,那小子人去哪了?
“他不在这,他让我支开了,对了大哥,答应我一件事!”她难得向他提出要求,并且还这么的恳切。
“说吧!大哥什么时候敢不答应你?!”他无奈的笑笑,从来,都是自己对她妥协的,真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她有对自己妥协过那么一次。
“等寒勖回来了,不要告诉他我的去向,让府里的人……一个字也不许对他提起!”她紧紧的握起自己的拳头,怕自己一不小心,会流露出怯懦。
“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吗?”景烜没想到,她竟然瞒他到最后一刻,甚至还想继续瞒着他一生,可是……堵得了府上人的口,但这全京城的口,自己如何能堵得?
“有的时候,……不知道……就是一种幸福!”她始终带着一抹绚丽的笑,让人不知道她这会,在想的是些什么,也让人不了解现在她,究竟是幸?抑或是不幸!
“好!我替你瞒着,倾尽我的所有,也不会让他在府上得到一丝一毫的消息!”他郑重的答应了她,虽然自己平日里,是不怎么喜欢寒勖,但有些时候,自己还是很欣赏他的,景烜也明白,他其实和自己一样,都是将她呵护在心底,自己是她的兄长,而他……却是用一个男人的爱。
“谢谢大哥!”她感激的道谢,然后从镜前站起身,走到门边,最了他后一个问题:“大哥,今天……阿憬美吗?”
“美!阿憬一直都是全京城最美的女子!”他一瞬的眼花,看得不是那么的真切,他心底竟冒出了这是见她最后一面的想法。
不需要引领,她走过长廊,穿过池畔,跨入了书房,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等爹爹退朝回来,到底还等多久,她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她不在乎,能不能等到见过一面才走,她明白也肯定,自己——无论如何也一定在等到的!
“憬儿!”景骥松在大门外听到芬芳的回禀,大步的赶来了书房。
“见过爹爹!”她起身一撩裙摆,双膝一屈,跪在了冰冷的石板地上。
“起来!起来!又不是再不能见了,行这么大礼做什么?”他要扶她起身。
“爹爹……阿憬不孝,从小到大让你操尽了心,不知愁白了多少头发,及笄之后,更是让你得罪尽知交故友,如今……女儿要出阁了,将来不能承欢你的膝下,不能回报爹爹的养育大恩,不能再听到您的教诲,就是走,阿憬还有件事……想求爹爹……成全……”她“咚、咚、咚”飞快的磕了三个响头。
“说吧……不管什么事,爹爹都成全你!”知道她不将话说完,是不会起来的了,他爽快的应承了下来,这些年下来,除了这一桩,还能有什么是他做不到呢……
“求爹爹将芬芳收做义女,让她用‘景家小姐’的身份,堂堂正正的出门,嫁给寒勖做他的妻子!”她跪得笔直,笑得绚丽,没有人知道她心底在滴稳血。
“小事,爹爹答应你。”他释怀的一笑,还以为会是什么大事,不就是两个小奴的婚事吗!也就她这性子,临走还是这么的上心这种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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