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家,竟发现郑淑贞坐在厅里,理着短发,毛衣外搭着一条深褐色开司米披肩,黑色长裤,跟变了个人似的。她一直安静坐在沙发上,双手轻搁双膝间,打量四周。
当听到敖宸和如雪进门的脚步声,她忙不迭朝门口望,眸中盛满卑微而又渴盼的光芒,“敖宸!”她是那样小心翼翼的看着儿子,尔后站起身来,面容上是欣喜的:“敖宸,你回来了!”
先进门的敖宸先是被惊了一下,继而开始不悦,冷声道:“谁把你接过来的?”他板起了脸。
郑淑贞欣喜的眸子片刻黯淡,站在原地尴尬不已,不知如何是好,不过她恢复的很快,笑了笑,望向站在敖宸身后的如雪,“我过来看看你奶奶,顺便看看如雪。”
如雪也没想到会在客厅看到婆婆,更没想到婆婆会用这种悲怜的口吻问候她,怔愣了一下,说道:“我很好,谢谢妈关心!”她走到敖宸身边,用一种很客气疏远的口吻再说道:“妈,快开饭了,您就留在这里吃饭吧。”
郑淑贞马上拎起包包,笑得越发不自在,卑微的样子让人看的心酸和同情,“不了,我看完你们就走。你舅舅还在家等着我。”她急匆匆往门口走,披肩滑下肩膀了也不知道,瘦弱娇小的背影看起来形单影只。
敖宸没有喊住她,也没有看她,静静脱下身上的大衣递给佣人,洗手坐到饭桌前。
这一顿饭,他和如雪一声不吭的吃着,安安静静,各自想着心事。饭后,敖宸去书房处理公事,如雪洗完澡打开自己的电脑浏览‘水领一族’的网站,一边上传图片,一边修修改改。她微微眯着杏眸,弄的很认真,莹白指尖在键盘上飞快盲打,只是突然,正在上传的图片啪的断开了,无线网络连接显示一个大红叉。
她抱起笔记本在半空中晃了晃,还是没信号,无奈之下,她穿上拖鞋走到敖宸的书房门口:“敖宸,帮我弄一下电脑!”她敲敲门,扭开门把手推门而入。
敖宸正穿着睡衣坐在书桌前接电话,桌子上的文案摊了一桌,见她推门而入,有些不悦:“进门前不能先敲门?”他把贴在耳边的手机摁掉了,若无其事放在书桌上。
如雪瞥了一眼,冷道:“进来前我敲过门了!”不再看冷漠的他,眼眸一压,飞快转身走出了他的私人领域。以后进来前,她一定先敲三声,得到他的应允后再打开门,她尊重他的隐私!
她走回卧房,没有心思弄那些东西了,轻轻关掉电脑,倒了一杯茶站在落地窗前。但透过落地窗看外面的夜景总是模模糊糊的,映着自己的影子,她便把窗户打开了,走到阳台上,迎着冷风想起了他们的新婚夜。
那个冰冷的新婚夜,她如一头迷路的麋鹿被他带来了这里,做他的妻子,敖家的少奶奶,断绝与峻熙的那段情,开始一段新的人生。然而这条路越走下去,越看不到尽头,就跟拨不开那一层层迷雾一般,让人恐慌。
他说需要她的信任和大度,她要怎么大度呢。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在乎?托起杯喝了一口茶,发现茶水已经凉透,跟她的一颗心一样。
不知在风里站了多久,他沉稳的足音传来,轻轻一顿,一阵男性阳刚气息扑来,她的身子便被一具温热的宽阔胸膛包裹了,耳边传来他磁性低沉的声音:“电脑我给你弄好了,去我的书房吧,书房的无线网信号强一些。”
“宸,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什么都有了,应该很幸福?”她没有推开他,轻轻靠在他怀里。
他揽着她的猿臂微微动了一下,将她搂紧,细细吻她的耳垂和颈线,没有正面回答她:“你以前吃过太多苦,流过太多泪,现在应该得到你该有的一切。”
“假若我不想要那些,只想要你呢?”她将螓首微微偏着,一双素手抓紧他搂在腰肢上的铁掌。
“你已经拥有我了,你现在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你有奶奶、妈妈、哥哥、一个很疼你的丈夫,一个更爱你的奶奶和公公,你做回了裴家的大小姐,拥有一切,还是当年那个一出世就被定给我做老婆的女子,我们的轨迹没有变。”他沉声道,搂了搂她,将她背在宽背上,“刚才不是要用网吗?我背你去书房。”
他背着她,伸出一只手抓过一件大衣,将她背回了他的书房。而后给她披上大衣,蹲下来亲吻她纤长的手指,“你是我的女神,我亲爱的妻,携手一生的女人,雪,我永远不会放开你,我们会有很多孩子,会一起慢慢变老。”
她清喉里一声无声哽咽,水雾迷蒙看着他真挚的俊脸,心头竟是越加空了。她要的不是他的誓言和承诺,而是他的一颗心,她要做他内心深处的唯一,唯一!
因为世间上最美丽的誓言,就是谎言,当誓言成为谎言,那就是虚无缥缈的轻烟,很快消逝,无须留恋……她心头悲凉,终是一声哽咽,把手从他大掌中抽离,给自己建起一层保护衣。
她不要誓言,不要承诺,宁愿这样安安静静的过。不去猜,不去求,不让自己落个鲜血淋漓的下场。
幽暗的空间,急促的喘息,如野兽般的低吼,男人压在女人身上猛力驰骋,想挑起她的热情,想让她如以前那般疯狂的大叫,指尖抓破他的背,不断吟哦他的名字。无奈他挥汗如雨、喘气如牛了,她也只是用玉腿缠着他,抓紧床单忍住自己体内的欲望。
她娇美的身子是那样绯红诱人,黑溜溜的长发散落一枕,青黑乌润,衬得她细圆的肩头愈加白皙了。她诱人的模样就是等着他来采撷的,可她不肯看他,发起倔来,即便是达到Gao潮让她拱起腰来,她也只是闷哼哼。
“怎么了?”他从她身子上翻下来,用掌摸摸她汗湿的额角。从书房出来后,她就不对劲了。
她轻轻喘着,饱满的双峰摊成硕实的梨形,随呼吸起伏,小蛮腰微微拱着,肚皮上那片浓白灼热的液体在晕黄的灯光下闪烁暧昧的颜色。那是他射在她身子上的。
“我很累,想洗澡。”她拿过旁边的纸巾擦拭身子,吐息间还带有欢爱的气息。
他眸子暗沉便不再问了,抓过纸巾自己帮她擦,用了很多的纸,扔到地上,再抱起光着身子的她,走进浴室。“我不能再让你冒生命危险生下我的孩子。”两人站在蓬蓬头下,他抱紧她哑声道,淅淅沥沥的水声让他的声音有些模糊,却一字不漏钻入她的耳廓,“我不能让你怀孕。”
她将眼睛轻轻闭上,没有说什么。
春色撩人,爱花风如扇,柳烟成阵。他们将车开往郊外,寻了一处依林傍水的乡野之地野餐踏青,并准备了钓具和帐篷包,打算在这里度两天假。是他提议的,将车开的很远,一直绕着那笔直的公路往前开,在春光明媚中兜兜风。
“前面有个小旅馆,我先去订房。”他将车开往一离闹市区极远的野茫茫牧场前,看了看那挂着|乳牛路标的方向头,直接将车开进去。
原来这里真的是个牧场,空气明净、天空晴朗、风景优美,到处是绿油油的草地,风一吹,就如波浪在翻涌,连绵不断,不过风吹草低不见牛羊。
他订了房,从旅馆门口取来两辆深黄|色的旅游自行车,一边从后座取帐篷包和食物,一边对站在车边打量草地的如雪道:“雪,钓具在后备箱里,帮我取出来。”
如雪回过神,接过他抛来的钥匙转身帮他去取,只是一打开后备箱,发现里面装的根本不是什么钓具,而是一车粉色心形气球!气球脱去车后盖的束缚后,吊着一个精美的粉色牌子缓缓释放出来,滕到空中,拖出那个粉色牌上的‘iloveyou’标语,晃晃荡荡,在艳阳下特别显眼。
iloveyou,他用这种方式说爱她!她不接气球,连忙转首去望他,看到他双手Сhā兜,温柔笑望她,并用唇形说了遍‘iloveyou’!
她眼角泛出泪花来,眸光潋滟,一颗心在抽搐,但她没有动,没有扑到他怀里,只是静静望着他,咬紧了唇。
气球在随风飘荡,飞到半空中,越飞越远,他温柔的眸子开始变冷,不解看着她,“怎么了?”
她摇摇头,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去望那越飞越远的氦气球,想伸手去拉,却已够不着了。
那修长的指尖往前方伸了伸,无力垂下。
他看着,眉峰皱起。
两人蹬着山地车缓缓走在那又长又直的公路上,望远处碧海翻涌,闻漫天青草香扑鼻。就这样走着,晒着暖阳,闻着草香,享受明净空气,惬意而舒适。
“累吗?”他扭头去看香汗淋漓的她,第一次发现骑山地车的她有一种运动的健康美。
她把那些厚厚的大衣毛衣全脱了,穿着又薄又软的白色T恤,运动裤,长发高高束起,背上背着背包。倾着身子踩脚踏板的时候,全身的曲线更显性感玲珑,腰肢更细,腿更长。
这就是以前在基隆港的她,没有被孩子束缚的她,跳着草裙舞对他回眸一笑的她。
“不累。”她双颊如抹了胭脂,对他嫣然一笑时,一双墨玉大眼睛神采飞扬,唇边绽放两个浅涡,“我们赛车!”
她把脚踏板蹬得飞快起来,对他回眸,俏皮眨眼:“谁先到达前面路标,谁不用负责准备食物!”
他轻轻一笑,允了她,薄唇勾起看着她骑在前面的倩影,俊颜愈发明朗俊逸。等她甩了他一段路,他才踩起脚踏板猛力追,唇边始终挂着笑。
他不一会就追上了,经过她身边时还吹了个胜利的响哨,车头一个回转,扫起一片尘土,立在奶牛路标下趾高气扬望着还在后面追的她。
她跳下车,瞪了倨傲得意的他一眼,走进那片绿油油的草地,取下背上的背包,四肢摊开躺在草地上。闭目,微风吹拂,被青草香、蓝天白云包围的感觉真好。
她轻轻喟叹了一声。
他跟着走过来,躺在她身边,痴迷盯着她的容颜。她总是这么容易满足,闭目微笑的样子像天使,美的炫目。
他吻了吻她,也四肢摊开躺在她旁边,与她十指相缠,看同一片湛蓝的天,呼吸同一处青草香。
世界很静,静到只听得到两颗心跳动的声音,晚风吹拂。
傍晚,他们没有回旅馆,而是在草原搭起了帐篷,生起火堆用锅子热熟食,煮汤。
她裹着毛毯歪在帐篷边看夕阳,不再欢笑,眼神茫然落寞,侧影忧伤。等他端着煮好的食物走过去,她又欢笑起来,吃的津津有味。
他给她拭去粉唇边的残渣,抱着她一起看夕阳,看草原上的星星,感受真真的二人世界。这种感觉很好。
如雪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睡着的,醒来的时候电话一直在响,她一把抓起,发现才八点。她抓抓散落的长发,帮他接起Lee的电话,“Lee,你等一下,我这就将电话拿给他。”
她走到帐篷外,看到他坐在火堆旁想心事,立体的五官被火光照的红红的,对她的声音置若罔闻。
“宸,你秘书的电话!”她坐到他身边,将电话递给他。他蓦地惊醒,将手机接过去,沉沉说了声:“什么事?”便站起身走到一边去了。
她坐在火堆边,听着他越走越远的声音:“对,我现在跟我妻子在一起……”
他接完电话后,就要求把帐篷拆了回旅馆,说旅馆的老板刚刚打来电话提醒草地上长了一种吸血蜱虫,来不及喷杀,游客不能夜宿。
于是二十点一刻的时候,他们回到了小旅馆,她躺在按摩浴缸泡澡,他在外面给她用烘干机烘干加热浴巾。声音一会响一会停,最后他对浴帘子后的她说道:“雪,烘干机坏掉了,我出去一下。”
“嗯。”她将湿透的毛巾搭在脸上,闭着眼睛。温热的水加上按摩器让她想睡觉。
敖宸不大一会就回来了,拿着烘干加热的浴巾将昏昏欲睡的她裹起来,抱到床上,并帮她把长发吹干。做完这些,再自己去洗澡。
如雪只觉得被他一阵温柔的抚弄,更加睁不开眼。随即等他上床抱她时,她都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她睁开眼,看到他在用指尖描绘她的脸,在灯下细细的端详她,一双深沉的眸子深情而含满心事,定定望着她。这刻的她,就像被他抱在怀里的珍宝。
“宸,我想喝水。”
他轻轻放开她,起身去倒水,托着她喂给她喝,再关掉灯,抱着她睡,“睡吧,时间不早了。”
她轻嗯了声,却睡不着了。他也没睡着,抱着她在想事,壮硕的身子绷着一动不动。
她睁开眼睛,想跟他说话,他却在这时动了,轻放开她翻过身去,下床拿手机。
她眨了眨眼睛,屏住了呼吸。他要做什么?
他看了看床上,蹑手蹑脚走到了门口,轻悄悄带上门。而后等她反应过来,跟着走出去,才发现他的身影已消失在长长的走廊上。
这才几十秒钟的时间,他去了哪里!人间蒸发?
“你怎么出来了?”正在这时他不知是从哪个门里冒出来,站在她身后,冷冷看着她,吓了她一大跳。
“你去了哪里?”她惊诧,不知他是从哪里出现的。
“睡不着出来走走。你跟踪我?”他呵呵冷笑一声,没有不悦也没有发怒,走进房点燃一支烟,坐在灯下吞云吐雾。
轻烟缭绕,他的眸子微微眯起,突然道:“雪,你是一个好妻子,但你没有一个好丈夫。”不等她说话,把烟蒂狠狠捻灭了,走到卫生间去,水声淅淅沥沥响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返程,他一直没说昨晚他去了哪里,也不再说任何话,将她送回家。
当天晚上,他没有回来,打电话过来只说是出差,几天后回家。
出差,她害怕这个字眼。
于是她只身一人去了趟牧场,问旅馆老板前天他们隔壁和对门房住了什么人。因为他只有在进入某个房间时,才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左隔壁房住了一个年轻女住客,登记名叫叶细细,当晚八点入住的。右边住了一对来旅游的夫妇,登记名为程齐声,早你们一天来,对门空着。”
“那天房里的烘干机坏了吗?草地上真的有蜱虫?”
旅店女老板摇摇头,“不知道,没人给前台打电话,也没人找我。还有,有什么蜱虫哦,我们早就给喷杀了,不然怎么敢让游客进来。”
“好,谢谢你。”她脸色发白坐回车里,望着那片青草发愣。那晚,一切是从他们回到旅馆后开始不对劲的,他借故出去,半夜出门,整夜辗转反侧,还冷笑着说‘她是好妻子,他不是好丈夫’。
回到H市,她身子不适的躺在床上,胸口除了发凉,还闷了起来,直逼得她喘不过气。她走到洗手台前,才发现自己脸白似鬼,带着微微的青色。
“少奶奶,您不要紧吧。”正在打扫洗手间的小女佣紧张兮兮睨着她,生怕她再出事。
“我没事,你们都下楼去,我想安静一会。”她支开她们,蹲在马桶前呕吐不止起来。
等吐完,她整个人虚脱的坐在地板上,呆呆望着一直抓在手上的手机。
敖宸,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又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她手发抖的给他打过去:“你现在到底在哪?”
他接了电话,却在那头沉默,身边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和水波的汩汩冒泡声。过了一会他才道:“在陪客户,什么事?”
“宸,我们前天去的那家牧场根本没有蜱虫,房里的烘干机也没有坏。”她冷静道,心却在哭泣。
“这能说明什么?”他顿了几秒钟,反问道,似乎被问的有些不悦,再沉沉出声:“雪,不要什么事都这么敏感,不然我们两个人都累。等我回来好吗。”
他挂了电话。
等他回来?她要怎么等?她感觉现在的自己生活在他编织的谎言里,一个接一个,都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他自从上次去买野生山核桃晚归,整个人就变了!不,应该说大年夜遇到裴云姿,他就变了!
他的心是一座空城,他的人是一头正在捕捉猎物的猎豹。他喜欢逗着猎物玩,磨掉它的爪牙,再一点一点吞下肚!他善于伪装,伪装冷漠、厌恶,把这些作为自己的保护色,把自己的心思掩藏得滴水不漏!他只是喜欢被爱,被她这个把‘信任、互谅’挂在嘴边的大傻瓜爱!
她低下头,想哭却哭不出来。她怎么能忘了当初他是为了什么跟她结婚!他是为了跟裴云姿赌气才娶了她!
日子过的昏昏沉沉,她向公司请了假,说是感冒。妈妈说要来看她,被她推脱了过去,只道是小感冒而已,有敖宸照顾。她不能让妈妈看到她憔悴不堪的脸,因为他们都以为她过的很好。
她去了她的水领一族,坐在沙发上看着黛丽家的毛毛在地毯上爬来爬去,而后跪在地上抱着胖嘟嘟的孩子啜泣。
黛丽吓到了,以为她是为流掉的那个孩子伤心,忙把她往楼上拉,“最近不是正春风得意么?怎么了?裴家大小姐不好做?”
她收住眼泪,走到窗户旁边,静静看着外面。如果能在裴家大小姐和敖宸之间做选择,她一定选敖宸。以前的那个敖宸。
“看来是夫妻之间出现问题了。”黛丽无奈道,拥了拥她的双肩,没有再问下去。
这时,在楼下探头探脑的芭乐朝上面喊了一声:“黛丽姐,我有事跟如雪姐说,方便吗?”
黛丽点点头。
芭乐便咚咚朝楼上跑,小心翼翼看着如雪的侧脸,说道:“如雪姐,前几天我去少爷的单身公寓打扫,看到了一些事。”
她在店子待了几个月,一直当黛丽是老板,但当如雪是姐姐,毕竟当初是如雪将她带过来的,对她很好。
“嗯!”如雪回过头,示意黛丽下楼去,要求与芭乐单独谈。因为这小丫头的脸色非常严肃,让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和拒听的冲动。
“如雪姐,前几天我打扫完公寓出来的时候,碰到敖少爷了,看到他从车上拖了一个穿白色羽绒服的女子下来,把她拖到了屋子里。你知道那个女子是谁吗?”她瞅着如雪的脸色,小心翼翼说着。
如雪早在她说第一句话时就白了脸色,不过她没表现出太大的情绪反应,道:“是谁?”
芭乐这才得到了鼓舞,说道:“是云姿小姐!当时我好奇跑进院子看了,看到敖少爷一边说‘你走什么走!真他妈不让人省心!’,一边将她往屋子里拖,把她的鞋都弄掉了,跟上次一样!”
“你是说22号那天?”也就是她和铠泽去机场视察那天,那天铠泽非说没有看到裴云姿,还特意带她在路上绕圈圈,“她还戴着一顶白色球球帽?浅色的短靴?”原来是怕她撞见这两个人!
“帽子我没看到,可能是落在了车上,因为云姿小姐挣扎的太厉害,头发都乱了。不过我看到了她的靴子,白色绑带流苏雪地靴,女明星穿的那种。”
“他们进去后呢?”如雪将头扭向窗外。
“敖少爷用脚将门甩上了,我看不到。可能跟上次一样吧,两人打打骂骂,敖少爷生起气来就将她拖出去,惩罚她……”
“好了,不要说了!”如雪突然打断她,又将脸侧回来,目光深凉如水,表情平静,静得有些可怕,“裴云姿还住在公寓里吗?”
“没有!”芭乐快速摇头,“我下次去打扫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公寓里也没留下她的东西!这些我本来想给你说,但你一直没来店子。”
“那谢谢你。”如雪居然笑了,让芭乐下楼继续工作,自己则坐在办公椅上,靠着,闭着眼睛,两排滚烫的泪水从眼皮下划出来。
那天在机场,她明明看到裴云姿在笑着讲电话,戴着跟她一模一样的毛线帽,甜蜜如热恋中的小女子。
而这个女人等的男人,是她裴如雪的丈夫,她的丈夫敖宸!敖宸没有送走她,反而将这个女人拖回了公寓,不知在公寓里干了些什么!
继那天后,敖宸就更加沉默了,要么很晚回家,要么关在书房办公,对她冷冷淡淡,若即若离,偶尔的相视一瞥,目光都是复杂的。
复杂而陌生,这样的眼神让她胆颤心惊,全身凉飕飕。
铠泽说,他亲自把裴云姿送上了飞机,办了移民,可她感觉这个女人没走,她还粘着敖宸,让敖宸神不守色!
前几天他们去牧场,裴云姿一定跟去了!这次的出差,这个女人一定也陪在身边!敖宸一直在骗她!
敖宸。
她睁开泪水涟涟的双眸,对这个男人失望透顶。
敖宸出差回来了,打电话问她在哪,她不接,任电话一直响,静静坐在壁炉前看火焰燃烧。
上次这里被裴云姿睡过,她把家具全换了,可这次他又带那个女人来,而且还是拖进门来,让她想一把火烧了这里!
他晚归或不归的那几天,估计就是来这里了。这套房子果真是留不得,留着留着,便给了他金屋藏娇。
“叮咚!叮咚!”公寓的门铃急促响起来,门外传来他重重的捶门声,“雪,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他恨不得把门铃摁烂了!又一边在密码锁里输入密码,一脚踹开门,“跑来这里做什么?”
他拉起她,想把她往门外带。
她一把甩开他的手,又走回屋子里,冷笑道:“敖宸,告诉我这里哪些地方被你们滚过了!只要是她碰过的地方,我一律换!因为我嫌脏!”
她飞快蹲下身,将地上洁白的羊毛地毯卷起来,塞到壁炉里,冷冷望着他,“还有其他地方吗?这里被你打扫的够干净的,连她的一根头发丝也没留下!”
“你不要这样!”他皱眉站在原地,又用那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却说不出一句解释的话。
她眼泪一涌,奋力拨开他,冲到了门外。外面很安静,跟裴云姿被拖出去的那晚一样,黑漆漆一片,寂静的公路如黑蟒弯入林子里,旁边有寒鸦掠过。
她笑着,又哭着,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看看她的丈夫都做了什么,笑话,一切都是笑话!
他开车追过来,车喇叭一直响,而后将车一横,拦在她面前,“我先送你回家!”他将她往副驾上拖,死死压着挣扎的她,吼道,“我跟她之间没什么!”
“那你告诉我,你现在把她藏在了哪里!”她哭出声来,不再挣扎,冷冷望着脸色微变的他,“你们不是说将她送出国了吗?为什么她还在你身边!她跟着你去牧场,跟着你去出差、泡温泉!我说对了吗?”
“你听谁说的?”他重重放开她,嘭的摔上车门,几大步坐回驾驶座上,给她把这边的车门上了锁,不开车就那么静静坐着,利眸直视前方,“你不要整天疑神疑鬼、风声鹤唳,不然我会被你绑的喘不过气。”
“我有疑神疑鬼吗?是你的眼神、你的行为告诉我的!那天她追来牧场了,你骗我说草地上有蜱虫,硬是要回旅馆,之后趁我睡着又进了她的房间!”
“雪,不要闹了!”他突然一声低吼呵住了她,手伸过来扶了扶她的身子,给她蛮横的扣上安全带,骂了一声,再启动车子,将车子如离弦之箭冲出去。
他开的很快,脚踩在油门上,一直没有松开,不断加速。公路两旁的树影如鬼魅飞快掠过,照在他阴晴不定的俊脸上,更添阴郁。
“停车!”她的脸如秋风中簌簌飘落的叶,惨白如霜,身子抖了抖,呕了一声。
他嘎的一声停车,忙给她开了锁。她冲下车,蹲在路边呕吐不止,吐完后一直就那样蹲着,不肯抬头。
他站在她身后,心疼看着她,伸出手去触碰她的肩,她突然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他去抱她,她依旧不动,紧紧抱着她自己,呜咽声大起来。
“雪,不要哭。”他将她掰过来,心疼的往怀里揽,轻抚她的纤背。
她的泪滴滴落进他颈窝,搂紧他的健腰,仿若要抓紧掌心沙,哽咽不成句起来:“宸,我爱你,很爱很爱,你是我活着的唯一精神支柱,我可以为你生为你死,可我不能跟别的女人一起分享你,无论是身还是心!我要的是完整的爱,唯一的,不含杂质的……”
敖宸胸口重重一震,想再去搂紧她一些,她却把他推开了,水雾迷蒙看着他,“宸,我现在过的很痛苦,心似被一刀刀的割着,一天比一天疼,我受不了了,想回基隆港。”
敖宸眸中惊诧,忙揽臂一把抱住她,沉声道:“我没有让你回去,你是我妻子!”
她轻轻一笑,不明白自己的眼泪为什么流不干,为什么还流的这么汹涌,道:“宸,如果你不想让我变成怨妇,就让我们早点好聚好散!我放弃这段感情,不是因为我没有爱过,而是因为我宁可孤独,也不要这沾有污点的爱。我曾努力过,争取过,但依旧抓不住你的心,所以我不会后悔。”
她又笑起来,晶莹的泪珠还在眼角滚动,可她发现这样一说后,心里好受了许多,转身走回车里,安静坐着,自己扣安全带,“宸,麻烦你将我送到安安那,我想在那住几天。”
敖宸静静看了她一会,走回车里,没有开车,突然一把紧紧抱住她,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雪,不要离开我,我从没想过放弃我们的这段感情!”
“可你已经放弃了!”她没有推开他,也没有窝在他怀里,将头轻轻枕在他的肩膀上。她知道有一种感情是依赖,当你越爱,就越依赖。若想优雅的转身,就不能让自己脆弱,脆弱到离不开对方。
这个世上没有谁离不开谁。
“我没有放弃!”他微微吼起来,为她越来越淡漠的模样弄得有些慌张,“不要回基隆港,也不要放弃我们的这段感情!我爱你,明白吗?我爱你!”他捧起她的脸,深情望着她,焦急追逐她的双眸,“我这辈子是不可能放开你的!我们纠缠定了!你跑不掉的!”
她看着他深情锐利的眸,把目光移开了,看向窗外。宸,你那不是爱,而是占有。
他没有把她送到安安的住处,坚决让她住在敖宅,自己也寸步不离的守着。
她的心却在冷静,一天比一天静。她趁他睡觉时翻过他的手机,里面没有通话记录,删得干干净净。不过她给那个‘Lee’打过去了,发现那边已停机,跟上次那个陌生号码一样的下场——只要被她接听过,一定停机。
她拿他的购机卡,到xx局查通话号码,本月通话最多的是这个‘Lee’,她去他的办公室要秘书Lee的号码,两组号码只差一个数字。
他特意挑了一个跟秘书Lee差不多号码的新号码给裴云姿用,连通讯录里的名字都输入的一样,难怪上次在牧场Lee打电话过来,又是不出声,她想也没想就把电话给他了。
原来他和裴云姿就在她的眼皮底下公然调情,催他回旅馆,她却浑然不觉。还有最近他多次接到‘Lee’的电话,那坦荡荡和欣喜的表情……
清晨,她做好早点,碟子下压了张纸条:上面不动声色的写着那个号码。而后出门散步。
散完步回来,他还坐在桌旁,没有去公司或应酬,似在等着她。
她没有看他,直接上楼。
“如雪!”他喊住她,声音低哑:“我会送她走的!”
“这次是多久?”她静静落下泪来,没有回头。号码可以不断的换,公寓也可以不停的换,谎言更是可以一个接一个。
她曾经爱的宸,怎么变成了这样?
“不会很久。”
“那是多久?慢慢享受猎物的感觉好吗?”她笑道。
他不出声,眯了眯眸,默默盯着她的背影。
她的心蓦地凉透,几步走上楼梯,把自己关在房里,不敢再出门。他终是承认把裴云姿藏起来了,就在这短短的一个月内,他们旧情复燃了,而且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原来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得不到的总是好的,果然有道理。越是压着他,他越要猎奇寻求刺激,满足偷腥欲望和他做男人的本能,他现在什么都有了,更是要将这个守护了多年的猎物,一点一滴的吃掉才肯甘心。
这样的男人,你越是爱他,他的眼中越没有你。
“你开开门。”他在拍门板。
“什么事?你说!”她很快应了他,声音很清冷。
“她现在很可怜,我需要慢慢安顿她。”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是你妻子!我和铠泽可以代你安顿她!”铠泽都已经把那个女人送上飞机了,他却将她拖了回来!安顿?其实只是他想得到那个女人的借口罢了,他就是想要那个女人!
他沉默片刻,道:“你、裴家人,都不方便见她,你会误会,她会触景伤情。大家不宜见面。”
“呵,你倒是为她想的周全。”她轻轻笑了,望着镜中那张泪流满面的笑脸,“敖宸,你走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门外又是一阵沉默,半天没动静,他似真的走了。
她胡乱收拾了几件衣裳,拎着包打开门。只是一出来,包包就被守在门外的他一把拽住:“别走!”
她便把行李袋放开了,匆匆往前走。他又追过来,一把拖住她将她抱在怀里,黑眸慌张而痛苦的盯着她:“我让你别走,如雪!”
她挣扎不已,突然尖声怒吼起来:“敖宸你放开,我嫌你脏!很脏!”她声嘶力竭的吼,把全身力气都喊叫出来了,玉额细嫩的青筋在跳动,脸蛋涨红。
她从没有像这刻,如此憎恨过这个男人!他所谓的慈悲,就是赐她的一杯鸠酒,不把她毒死他不甘心!她恨他!恨他!
“脏?”他大吃一惊稍稍松手,她便挣脱了开,飞快朝楼下跑去。
他说过不会再与裴云姿见面的,可他偷偷把她藏了起来,换手机号码,换公寓,玩偷情,而且还在她面前大言不惭的说要‘安置!’,那个女人有手有脚,至于把自己饿死吗!
本以为自己会冷静,可在听到他承认还把裴云姿放在身边的那一刻,她崩溃了。她的敖宸不该是这样的,他会帮她争取幸福,会呵护她怜惜她,不让她哭,不让她委屈,可他现在把这些全给了另一个女人!
她泪眼模糊跑着,在门口撞进一具宽阔的胸膛里,对方扶了她一把,稳住她的身子。她没有抬头,冲进门口的大马路,在来来往往的车流里茫然无措的奔跑。
“如雪!别跑,危险!”敖宸在后面急追,焦急朝她的背影大吼。可当他越过马路追过去,那个泪人儿已不见了身影。“如雪你出来!”
如雪捂着嘴蹲在他旁边的一辆小车后,听着他焦急的大吼,泪珠从她手指缝里滚落出来,她的泪是流不完的,她的疼痛是止不住的,她现在从天堂坠入了地狱。
他慌乱的脚步从小车边跑过,往前面一条路一条路的寻,她站起身来,拦了一辆的士,看着他焦急的背影含恨离去。
裴云姿约她见面了,一件白色纯羊毛坎肩,棕色卷发染回了黑色,拉得又顺直又黑亮,戴着那顶时尚又可爱的球球帽,双眸无辜又楚楚可怜,那模样纯洁如天使、娇美如瓷娃娃。
她浅笑盈盈坐在如雪对面,什么话也没说,从包包掏出一款手机,按了几个键,放在桌上。
手机上是一段录音视频,室内监控配上声音,画面从机场那段开始——
(敖宸走后)
身著白色羽绒服的她楚楚可怜歪在墙上,蹲下身去拾那张掉落在地上的新身份证,抖抖索索捡起来后贴在胸口,而后就那么蹲在墙角给铠泽打电话,娇柔的声腔里带着哭音,“大哥,帮我订一张机票好吗?我知道我的存在会给裴家和宸哥哥增添更多麻烦,所以想出国,但我没有身份证,我的行李全被人给骗了……”
她哭哭啼啼起来,将脸埋在双膝间,“大哥,帮我给奶奶和妈妈说声对不起,是我害了大家,我现在这样是罪有应得……呜……”
她哭得可怜巴巴。一双脚静静出现在她面前,将蹲在地上哭的她突然一把拉起,狠狠搂入怀里:“一定要走吗?”是敖宸担忧的脸和焦急的声音。他将她抱的很紧。
“宸哥哥!”她扑到他怀里哭的更凶,“宸哥哥你回来了,我脚疼,疼……”
“脚疼就不要走了。”敖宸的脸很冷,声音却很温柔。
她却把敖宸推开了,拎起行李袋,一跛一跛的挪着步子,“其实不瞒宸哥哥,我这次过去是直接嫁人的,那个男人答应照顾我。”
“嫁给谁?”敖宸一把拽住她。
“嫁给谁不重要,只要还有人肯要我就够了,现在的我只求温饱,不在乎对方是四十岁,还是三十岁,看上的是我的外表,还是真的爱我,我在这段颠沛流离的日子里,已经深刻体会到活着的艰难,能吃顿饱饭好好睡一觉就是奢侈了。”
“告诉我对方到底是谁?!”敖宸的声音微微拔高起来,带着霸道与薄怒。
“宸哥哥,你觉得以我现在的身份,我还能嫁给谁!我有瓣膜病,身份低贱,生父是黑道上的人,生母在坐牢,我又身败名裂一无是处,哪有男人敢要我!他们看上的不过是我的身体,让我给他们暖床!如果我留在国内做模特,那些工作室又要逼我拍祼照,做性刊物杂志,现在在他们眼中,我就是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我毁了FENIS在国内的品牌形象,连妓汝都不如!”
“跟我走!”敖宸剑眉紧蹙,俊脸阴冷,一把拽起她就往外面拖,扯过她的行李袋拎在自己手上,“你他妈再这样糟践自己,只会不断被人骗!”
“宸哥哥你放开我!你让我走,这样大家才不会受伤!我欠他们太多了!”画面的最后镜头是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她被敖宸半拖半抱离开,她在挣扎。
接着画面转为黑屏,不过声音还在。坐在对面的裴云姿轻轻笑了下。
如雪的脸却在转白,渐渐的白,白的透明。
嘭!关车门的声音,女主角坐在车上挣扎,“宸哥哥,你让我去国外吧,我害怕留在这里,害怕看到奶奶和妈妈的脸,她们曾是那么疼我爱我,可我突然成了韩湘雅的女儿……我好想她们,可我不能出现在她们面前,她们恨我夺走了别人的幸福。”
敖宸在开车,没有出声。
“宸哥哥,宸……我现在看到宸哥哥你更难受,心似被割开了一般,血流不止。你本是疼我宠我的宸哥哥,承诺娶我做新娘,给我一个最美妙的新婚夜,可你现在娶了别人…我曾经爱宸哥哥你,一直想成为你的女人,可你从不给我机会,以前没有,以后更没有。你就这样一直拒我在心门外。所以我又是感激宸哥哥你的,你让我保持了身子的纯洁,让如今的我,有唯一匹配得上我未来丈夫的地方。”
敖宸依旧不出声,只闻引擎的声音,不过可以想象他绷着俊脸的样子。
“宸哥哥,你放我下去!”裴云姿开始拍打窗户,不再软侬细语,情绪微微激动起来,“快停车!我不想看到你们任何一个人,我要赶飞机,大哥一定帮我订好机票了!让我走吧!我留在这里很痛苦!”
接着应该就是芭乐曾经所看到的那一幕,敖宸把她拖下了车,骂道:“走什么走!走到哪去!谁敢要你!真他妈不让人省心!”他用腿把门勾上了,似乎是把裴云姿摔在了地上。
两人急急的喘息。
手机在这时不断的响起来,连续不断响了数次,最后被强制关了机安静下来。
“宸哥哥,我已经不想做你的女人了!”裴云姿应该在往门口跑,又被拖回去,隐隐传来身子被拖在地毯上的声音,“我不爱你了,你放开我,让我出去!!”
“你不是一直想成为我的女人么?”敖宸冷笑,似是将裴云姿提了起来,重重抵到门板上,发出一声碰撞响。随即室内窸窸窣窣响起来,似是衣服摩擦的声音和接吻爱捂揉捏声,很快的,女子清喉里发出欢快的娇吟声,“宸…宸哥哥。”
两人喘息起来,动作有些剧烈,裴云姿还尖叫了一声,叫了一声疼。
如雪听着,蓦然将脸侧向了窗外。
“宸哥哥,宸…你不能这样对我!”手机里还在叫,痛苦中夹杂欢愉,是欢爱的声音。
黑漆漆的视频屏幕在这时又亮了,似是被人弄开了手机,开启了拍摄——裴云姿裤子半褪趴在壁炉前的那张地毯上,脸蛋上泪痕交错泛着激|情中的绯红,敖宸骑在她身上,还在从后撞击,将她挣扎往前爬的身子不断往前顶。
他们陷在激|情中的脸,都正面对着拍摄方向,如雪心如刀割的清清楚楚看到,他染满红晕的俊脸上噙着一抹餍足与倨傲,唇角张狂勾着——他捕捉到他的猎物了。而趴在他身下承欢的裴云姿,虽然在挣扎,在哭,在往前爬,却一脸陷入激|情的满足与幸福,欲拒还迎。
如雪听到自己喉头一声哽咽,永远落不完的泪珠宛若豆子簌簌滚落,就那么安安静静看着男人纵横驰骋,而后餍足的从女人身上翻身而下,抱着小猫咪般的女人躺在地毯上喘息,如世界王者盯着白色地毯上那抹处子血,翘起唇角。
“那天宸哥哥对我并不温柔,可能有些性急,直接将我按在地上就完成了我的初夜。”裴云姿静静收起手机,淡淡的笑,优雅喝咖啡,“我早说过,宸会非常在意女人的第一次,所以我一直为他留着,留着我的处子之身。呵呵。”
再眉梢一挑,放下咖啡杯,骄傲睨着对面的如雪:“之后他就对我温柔了很多,我越哭他越疼,完全做回了以前的宸哥哥。我们在那套单身公寓甜蜜了一周,就是大过年那几天,每次温存完他就急匆匆回家,再给我打电话。怕被你发现,给我换手机,换公寓,换名字,呵呵,你们去牧场度假,我跟去了,房间就订在你们隔壁,你知道那几分钟我们玩的多刺激么?他把我压在墙上……出差只是幌子,其实我们在岱山岛过二人世界……”
哗啦!如雪一杯水朝那张脸泼去,而后全身发冷走出了这家咖啡厅。
她坐在高架桥的楼梯上,看着人来人往、车来车往,已哭不出眼泪来。
如雪失踪了,裴家找不到,敖家找不到,公司找不到,她的朋友那也找不到。
铠泽与颜夏冰急急赶过来,看到敖宸把自己关在房里,俊颜憔悴,两腮上青色的胡渣微生,已不复他昔日意气风发的模样。而面对他们,他很沉默,什么话也没说,坐在那里不停抽烟。
“准备怎么做?离婚?”铠泽问他。
他不出声,默默抽着烟,而后将烟头按灭,走到窗边。
如雪在水领一族住下了,感冒咳嗽一病不起。芭乐留下来照顾她,冲了药剂,细心体贴给她捂被子,很是后悔将那天的所见所闻告诉她了。
“如雪姐,不如你回去吧,我怕你撑不下去。”如雪这几天不但感冒发烧身子发虚,还呕吐不止,她怕出什么事。
“芭乐,不要开我的手机,也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在这里。”如雪轻闭双眸叮嘱道,卷翘的睫毛翕了翕,翻了个身。
芭乐无奈,不得不轻手轻脚下了楼来。
这时店子的电话响了,是黛丽打来的,让如雪接听,语重心长道:“发烧了要去医院,别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被抢老公了也不要气馁,要留着力气跟那群姓韩的不要脸小三们打一仗!其实如雪我跟你说实话,在我怀孩子那段时间,我老公也在外偷吃了,就是上次在纸醉金迷拍我老公肩膀的那只‘鸡’!那不要脸的上次还装作不认识,其实他们早在我老公去那里应酬的时候就勾搭上了!我他妈有眼无珠找了这么个男人!但是没办法,现在有孩子,有房贷,老家的房子又拆了,无处安身。”
如雪苦涩一笑,静静听着。
“我原谅他了,日子继续过,不去想、不去触碰也没事。如雪,如果那姓敖的还能被原谅,你就给他一次机会。”
如雪没有说话,胸口的一阵翻涌让她急急挂掉电话,冲到洗手间干呕不已。她有些怀疑自己是怀上了,上次敖宸回国,他们在咖啡馆洗手间的那次,快两个月了。可她没有去医院检查,因为这个时候发生这种事是一种讽刺。这会让她想到敖宸在碰过裴云姿那个女人后,又来碰她,肮脏得让她想吐。
她用清水漱漱口,走出洗手间,发现一脸低靡的敖宸不知何时站在了店子里,担忧盯着她。“刚才我听到了黛丽的电话,所以寻了来。雪,你跟我回去吧。”
他走过来抱她,任她怎么挣扎也不放开,硬是将她拖到了车上。她打开车门,差点在飞快的车速中跳了下去。她没法再在这副驾上坐下去,那天裴云姿那个女人就是坐在这个地方,不断的哭、叫,挑逗他,勾引他,激怒他。他们在车里打情骂俏,在单身公寓恩爱缠绵……
脏!
她用手撑着车门,细腕在他大掌里挣动,想跳下去。
“你是不是不要命了!”他有些气急败坏,将车嘎的停在路边,飞快倾身将她探出一截的身子捞回来,紧紧搂在怀里,“不要这么傻,你可以嫌我脏、骂我打我,但不要伤害自己。你是大小姐命,要过的开心。”
她没有出声,垂着脸奋力的挣脱他的怀抱,打开车门走了出去。正是这个大小姐身份,让他以为她什么都有了,以为她很快乐,不需要他的爱。以为、以为,什么都是以为!
他也下了车,紧随其步死死擒着她的腕不肯放,将她往人行道上扯,攥到长椅上按压着,“雪,敖家不能没有你,奶奶需要你,回来好吗?”
“叶细细,也就是裴云姿、你通讯录上的那个Lee,你现在把她安顿在哪?”她挣动却甩不开他按压的铁掌,便没有再挣扎,冷冷看着他,“是不是让我回去后,你继续脚踏两只船,家里摆一个,外面养一个?”她咬起红唇,没法再去看他那一双深沉的眼睛,清眸一闭,落出两行泪。
不要跟这样的男人谈感情,谈爱不爱。他只是需要一个妻子,一份自小缺失的爱,一个照顾奶奶的人,一个供他不断索取的木偶。而这样的一个妻子,不是他的红颜知己,不是他擦肩而过的初恋,而是一个想跟他走一辈子,同甘共苦、心心相惜,太容易让他得到手的人,一个让他不屑一顾的人……她的身子抖起来,痛苦与心酸两种情绪在身体里激荡,左击右突,心弦似要绷断了一般,喘不过气。她好痛。好痛。
他紧紧抱住她,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用大衣包住她:“不要哭,雪,我会送她走的,我只要你,不要哭!”只是不断低喃这一句,嗓音沙哑沉痛,把她抱紧。
她抬起眸:“我们离婚吧!”
“不可能!”他内敛的脸色立即大变,眸光变得尖锐骇人,闪过恐慌,“不要说离婚!你是我的女人,我的妻子,我认定一生的人!”他把她紧紧抱着,吼着怕着,却始终不说对裴云姿的感情。
她痛苦的低低一笑,把他推开了,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敖世政看着儿子站在窗边的侧影,没有资格去数落,道:“送走云姿了吗?你对她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敖宸眯着眸子望着窗外,吸了一口烟,没有回答父亲的话,也没再对父亲针锋相对。他静静抽着烟,双眉紧锁,目光深沉,任整个书房充斥这浓浓的烟味。
“你当初对韩湘雅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他突然问道,转过身坐到书桌后,仰靠在沙发椅上,萧索闭目,不做声。
“敖宸,爸看得出来你把这个丫头疼到了骨子里,看着她长大,看着她情窦初开,默默的守护了十几年,那种感情是根深蒂固和最美好的,以后任何一段感情都无法替代它。但你有没有想过如雪的感受?”
敖宸听着,俊逸的面容上有轻微的变化闪过,眉峰皱了皱,没有说话。他紧抿着唇,幽深的利眸不断有愧疚自责闪过,低眯,眉头越锁越紧,一身沉重之气。
如雪从铠泽那里知道,半年前Gina曾奉敖宸之命在基隆港置购了一套全新的全海景独立别墅,就紧挨她家老房子旁,面向大海,准备作为他们在基隆港的新房的,但敖宸不知是忘了,还是有意,没有告诉过她。现在改名为叶细细的裴云姿就住在里面,被包养着,过着衣食无忧的金丝雀生活。
被包养的金丝雀,呵。
她的脑海,一下子浮现裴云姿那天纯洁如天使、娇美如瓷娃娃的模样了。这个女人说,敖宸没有出差,带着她去岱山岛过二人世界了,在新别墅里,在敖家祖宅的那间小木屋里,在他们以前幽会过的地方……可惜了那张古画,那个女子竟是跟韩湘雅有同一副德行的裴云姿!
她把眸子难过的掩下去,看着右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尔后将戒指取了,放在桌子上。
为怕妈妈担心,她没有告诉她,也没有让敖家老太太知道,只说是出去和朋友们散心了,需要十天半个月。现在她又搬回了水领一族,把她换洗的衣服和重要东西都拿过来了,与芭乐同吃同住。
而裴云姿也没再约她,非常聪明的知道用公话打给她,不留下自己的号码。这几天也没住在基隆港那套新别墅里,人影不见,估计是让敖宸接到了新的地方。
现在,她和铠泽在网上对话。
“雪,我现在派人守在基隆港,她只要出现,我就将她逮回来,让奶奶和妈看看她的丑恶嘴脸。”
“你这样做,只会让敖宸更加心疼。敖宸现在离不开她。”
“敖宸不是离不开她,而是她粘的太紧,太孤苦无依。如雪,你不要太早放弃,说不定真相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呵,敖宸是心痒难耐,早想将她一口吃掉了,铠泽你身为男人难道看不出来?他们已经上过床,还有什么不能想象的!铠泽,我决定离婚了!”
“离婚之后呢?”
“出国吧。”她没有再打字,下线了。
她确实不知道离婚之后该何去何从,因为裴家、敖家,都有太多裴云姿的影子,到处都是,她这个真正的大小姐反倒成了替身,一个悲哀的身份。而时至今日,奶奶、妈妈还心心想着这个养女,怕她累了苦了,却不知道这个女人在故意躲着装可怜,缠着别人的丈夫,她的丈夫敖宸,得不到这个女人天天惦记着,不,应该说已经得到了,只是偷吃比较刺激。
“如雪,奶奶想你,回来好吗?”公公打来电话,并把电话拿给奶奶。
“好孩子,回来,是敖宸不好……”奶奶在那边含糊不清的说道,声音在颤抖,断断续续的,“奶奶想你……”
“奶奶。”如雪心窝一酸,有千言万语卡在心头,凝成哽咽。早在她第一天进敖家,奶奶就是用这种声音唤她,让她幸福得想落泪。那时敖宸坐在她身边,带领她认识他家里的每一个成员,将她带入他的生命。
她以为那就是她的家,敖宸的奶奶就是她的奶奶,敖宸就是她的依靠……
“奶奶,我现在在医院,等拿完药就回去给您做按摩,您别担心我,先休息。”她把电话挂断,仰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深吸一口气,微笑叹息。她在敖家不是只有敖宸一个人的,还有奶奶、公公,每一个疼她的人都是她的亲人,她得在奶奶最后的人生阶段去看看她老人家,感谢奶奶当初给她的微笑和悉心引导。
敖宸把她接了回来,寸步不离守着她。
他关了手机,不再有事没事待书房,也不去公司或应酬,静静看着她。晚上他也不再碰她,主动搬去客房睡,把自己的枕头也拿出去了,不过等她睡着的时候,他又睡在了主卧。
她看着他沉默不语的样子,脑海总是划过他把裴云姿压在身下的画面。他们急急的喘息,两张正对着镜头的脸庞,陷入激|情的漩涡……可他还口口声声说他爱她韩如雪。
此刻,他睡在沙发上,颀长健壮的身子在沙发上不能完全伸展开,侧躺着,薄被轻轻搭在他腰腹,盖住腰和大腿,眉峰拧起睡的不踏实。
她坐起身,他的眼睛就睁开了,带着困乏倦意,却异常灼亮,“去哪?”他这样睡在这里,就相当于是守着她。
她不语,披衣而起,将床头灯调亮了。是他再次去水领一族将她拖了回来的,一声不吭,上楼收拾好她的东西,就将她塞在了车上。回来的时候,奶奶等在门口,一把老泪含在眼里,紧紧抓住她的手不肯放。
他们没有当着奶奶的面吵,也没有交谈一句,而后在她与奶奶说过话后,他就寸步不离守在了她身边,依旧闷声不吭。
“怎么了?”他从沙发上坐起身,走到床边来,望着灯下的她,“需要什么,我给你拿!”
“她怀孕了?”她将目光移开,不看他。
他怔愣,不出声。
“爱她吗?”她轻轻冷笑。
“不爱!我爱的人是你!”他立即道,并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锐眸紧紧盯着她,“我只认定你韩如雪是我的妻子!今生是,下世也是!如雪,让我好好弥补你好吗?容下心里的那粒沙,和我继续走下去!”
“可你的心和身子已经脏了,你不再是以前的敖宸!是你主动放弃了这段感情,溅污了这份爱!”她清吼起来。
“如雪!”他倾下身扶住她轻颤的双肩,想吻她,被她偏开了,痛苦暗哑道:“我知道已无法得到你的原谅,也奢望不了,你若实在是痛,我放你走!”
她眸一闭,娇唇颤抖起来。她只是想要他爱她而已,心里只有她一个人,不要犯男人的通病,可他总是让她失望。
“如雪。”他搂紧她,压下身子想来抱她,房里的电话却在这时响了,连续不断的响,他去接,脸色微变:“你胸口疼?让寰嫂去请医生过来,或打电话!”他急急挂掉电话,发现如雪走到了阳台上,睡袍和长发在风中翻卷,他喉头一紧,好怕她就那么纵身一跃从阳台上跃了下去。
他迈开步子正要过去,电话又响起来,弄得他眸子骤冷,面上突然浮现一层阴霾,“你别他妈什么破事都找我!”等他拔掉线跑到阳台上,夜风中的如雪走到了边沿上,绰约纤瘦的身影让他不敢再走近一步。因为再走近一步,她就跳下去了,从此咫尺天涯。
她早想过会是怀孕,也想过胎儿会保不住,可当真的听医生这么说的时候,她心寒心痛。
子宮壁过薄,惯性流产,依据怀上个孩子腹痛的时间推算,这个孩子极有可能在两个多月的时候流掉,而且胎停育。两次怀孕间隔时间太短,即便孩子能保住,生产的时候也会有生命危险。
“少奶奶,回去吗?”
“送我去公司。”
晚风吹拂,长发扑打她苍白的脸,她看着窗外,想起了他们的好多第一次。第一次海滩相遇,第一次对坐交谈,第一次车里争吵,第一个吻,第一次抱她理解她,第一个孩子,第一次背她……可惜,等闲变却故人心。
办公桌上摊满卷宗,凌乱如战场。玻璃茶几上却摆满红酒小点,女人的套装、丝袜乱了一地。一个妖艳女人跨坐在他腿上,一头长发狂野摆荡,身子在他的大掌下娇美绽放。
他们在喘息,抵死缠绵、挥汗如雨。
她的手颤抖起来,手中的胎检报告滑落下去,眼一闭泪千行。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主角,只不过这次不是视频,而是她亲眼所见,亲眼所见!原来他没有送这个女人走,是真的还爱她,一直爱着!她泪流不止,安静关上他们的门,转身走回属于自己的地方。只是,为什么电梯来得这么慢,这么慢,慢得她整个身子在打颤。
“宸?”正紧紧抱着男人的裴云姿被摔到沙发上,睁开氤氲双眸,一头雾水,“宸哥哥?”缓缓拉上被自己拉掉的|乳罩肩带,朝男人爬过来,一脸无辜与迷茫,“刚才……今天是我的生日,谢谢你陪我!”
他懊恼的用大掌抚了抚脸,看了楚楚可怜的她一眼,鼻息里全是浓浓的酒气,而后突然站起身,拉开门追了出去。
他捡起了那份报告单,确定她来公司找她了,可电梯门前已没了她的身影,电梯数字在不断跳跃,跳跃到1楼。“如雪!”他的脸色已经完全变了,大步追下去,站在公司大楼前的广场遥望寻找、焦急呼喊她的名字。
他知道他这次是真的失去她了。
096
韶华将尽,三分流水二分尘。急匆匆赶来的铠泽看着那抹蹲在天桥角落的身影,走过去将她抱了起来,紧紧的,心疼的抱着她。如果她愿意敞开她的心扉,他愿意照顾她一辈子,让她不受伤害,不流泪,做最幸福的女人,让敖宸那个混蛋滚的远远的。他不想再为害怕她受伤,而帮敖宸隐瞒那些荒唐的事,让敖宸的心渐渐偏向云姿,从而逐渐冷落那么在乎敖宸的她,他想带她走,在明净无忧的地方,笑出她银铃般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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