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雪皱着眉,最后说道:“啸,妈妈要走了,你是在这里睡,还是跟妈妈回家?”
“已经很晚了。”敖宸不悦抬头,无奈看着她。
“再晚我也走。”如雪把长外套穿上,瞪了一眼停止欢笑的儿子,脚已向房门口走,“你不走算了,以后妈咪没有你这个儿子!”
“妈咪你别走!”啸啸这才从被窝里爬了出来,慌慌张张往床下爬,光着小脚丫追妈妈,“妈咪。”小家伙哭了起来。
如雪转过身,扯过儿子的毛衣外套,一把抱了儿子就往外面走。她坐在外面的客厅,给儿子套上毛衣,穿上小外套,打了几下ρi股:“哭什么?难道妈妈比不上他吗?你才跟他相处了几个小时,就不肯要妈妈了。你气死我了!”
啸啸瘪嘴哭起来。她也不管了,牵着儿子的小手往楼下走,说不准再哭,再哭妈妈就不要你了。
而敖宸早追了出来,见她给儿子穿完衣服又打儿子,俊脸一下子阴沉得十分难看,几步拦到她面前:“别打儿子,是我将他接过来的,并且教他喊爸爸,玩水枪。这是父子天性,他知道我是跟他有血缘关系的爸爸,玩几个小时就玩熟了,教都不用教。”
“让开!”她推开他,懒得跟他说,抱着呜咽的儿子下楼梯。她讨厌这个三楼,讨厌这里的楼梯,这里的每一个地方她多呆一分钟都难受。
“你要带儿子去哪里?”敖宸站在楼上,没有再追,冷冷看着她奔下楼梯。
“回我们裴家!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要再把孩子私自带过来!”她走到楼下,火冒三丈横了还坐在大客厅的敖世政夫妇一眼,带着一脸哭相的妍奚上了车。
而儿子这个时候还在哼哼唧唧,第一次表现得这么不听话,哭得一抽一抽的,像在打嗝,小脑袋还一直望着敖家大宅。
“怎么了,妈妈刚才打疼了?”她给孩子轻轻抹了抹泪,交到妍奚手上,一边开动车子一边问妹妹:“刚才敖宸跟啸啸玩什么了?怎么一下子这么粘他?”
妍奚把还在打嗝的小外甥哄了哄,说道:“其实没做什么,就是逗他玩,把他放在宸哥哥的脖子上,宸哥哥用胡子扎他,父子俩还摇呼啦圈,看球赛……姐,以后我不会带啸啸来了,这次是世伯非要把啸啸抱过来的……”
“下次再让啸啸过来,我就没有你这个妹妹!”
如雪起初把车开往位于半山腰的裴家,但突然想起安安还在甫东区的新房子,忙把车子调头,往甫东区疾驰而去。刚才出来的时候走的急,安安又吃多零食突然拉肚子,便把她留在那了。
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二十几分钟的车程,她打开大门走进去,发现屋子里灯火通明。不过卧房里没有安安的身影,床上是空的,但她的手机还放在床头柜上。
“姐,屋子里怎么有女人的外套?是不是姐夫偷吃?”妍奚像发现新大陆一般的惊叫起来。
她清眸一瞪,让妹妹别乱说。那是安安的外套。
她走到室内游泳池那边,发现池里水波平静,沈廷轩的鬼影都没有,但池边有一个空红酒瓶子和两个红酒杯,以及一些没有动用多少的水果,甚至还有一瓶敷外伤的药酒。
“安安!”她轻轻喊了一声,心里突然害怕起来。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两个人都不见人影?
“姐,你快过来!”妍奚突然在屋里大叫了一声,这次是真的发现新大陆了,往后一跳,仿佛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似的,叫得好大声:“姐夫,安安,你们在做什么!”
如雪连忙转身跑过去,才发现妍奚站在客房的门口,目瞪口呆指着房里。
而房里,安安和廷轩赤身祼体睡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露出四条光溜溜的腿。廷轩听到声音,把眼皮掀开了一条缝,缓缓坐起身。
“如雪,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淡淡问了一句,用大掌捂了捂惺忪的俊脸,喷出满嘴的酒气。安安则还在睡,也是一脸酡红,染成褐色的长发一丝丝散落在肩头,看起来非常香艳。
如雪一动不动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没有说话。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大家现在的反应都不够正常,廷轩太镇定自若,她太若无其事,只有妍奚惊叫了一声。难道现在像没事发生吗?
“姐夫,你和安安姐酒后乱性了?”妍奚一直把啸啸的眼睛捂着,故意大声说道,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不可思议望着正悠悠转醒的安安。安安把腿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尔后等与转过头去看她的廷轩四目相对,再低头看一看自己的赤果,一声张皇尖叫,才皆是一惊。
随即两人脸色不自然的把目光别开,安安用被单紧紧裹着自己,羞愧看着如雪,“刚才我和沈总喝多了……我……”她痛苦的没法再说下去,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睡衣,匆匆套上跑出去了。
沈廷轩的反应则不大,继续躺在床上,似餍足的抿唇一笑,颠倒众生,语气淡漠的让妍奚带啸啸出去。
妍奚竖眉瞪眼冷睨他一眼,抱着昏昏欲睡的孩子出去了。这下可好,可以直接让他跟姐姐离婚了。只可惜把安安姐的名声给毁了!
“看到这一幕你有什么感觉?”廷轩勾起唇,看如雪一眼,似没事发生一般把被子裹住自己的下半身站起身,“你好像一点不伤心。”但在垂下脑袋的刹那,微微挑起的唇角,挂上的却是失望和落寞。
143
“你想要我有什么感觉?”如雪反问他,睨了他精壮的胸膛一眼,转身走出去了。
现在丈夫被抓奸在床,当事人居然笑着问她看了有什么感觉。哦,敢情他是做给她看的?亲自上演春宫秀?变态!她现在得去看看安安是怎么回事。
安安早在跑出来的时候,就把自己关在浴室里了,走出来的时候衣服穿戴整齐,一脸苍白憔悴。
“如雪。”她轻轻嚅嗫了一声,低着头显得非常羞愧,“沈总游泳的时候,腿弄伤了,我给他拿药酒,接着一起聊了会天……”
“那孙杨怎么办?”如雪冷静截断她的话,将她往主卧室带,锁上门。廷轩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真是见鬼了。
“别让孙杨知道!”安安连忙抬头急道,抓着她的手,眸中闪动起泪花,“也别让我妈知道!她要是知道我酒后爬上好朋友丈夫的床,一定会打死我的。”
如雪抿唇不语。
“如雪!”她把酸涩的鼻子重重一吸,一把抱住了如雪,埋着脸轻轻的抽泣,把眼泪都落在如雪的颈窝:“你怪我吗?我跟你丈夫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
如雪伸出手缓缓抱住她的背:“既然已经发生了,就想想以后怎么解决吧。不过,你为什么要跟他聊天,还是一边喝一边聊?你们俩的酒量都很好的,不会这么轻易醉。”而且两人之前都是看对方不顺眼。
“因为那个时候,沈总需要人聊天。”安安将脸抬起来,走到一边去,抽纸巾抹泪,微微侧着身子,“本来我很讨厌他,但等我走到游泳池,才发现沈总是在借用游泳排忧解闷,根本没有阻拦你去找敖宸。之后我给他受伤的腿擦药酒,发现他像一个孩子一样,抬着脑袋渴望母亲的安慰。他给我讲了他小时候的事,喝了一些酒,我也陪着他喝,喝着喝着就醉了……如雪,其实我发现沈总挺可怜的。”
如雪纤长黛青的眉毛往上一挑,惊讶望着安安。
“如雪,以后我没法做人了。”安安转而哭起来,用手捂着嘴,哭的一颤一颤的。
“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出去跟他说几句。或者我把你送去黛丽那里?”如雪拍拍她的肩,忽然觉得现在这种情况很可笑。发生酒后乱性的事了,她这个老婆居然在这里安慰跟丈夫滚床单的好朋友,一心认为好朋友是受害者,丈夫是十恶不赦的混蛋。情况是不是反过来了,她才是受害者?看来廷轩在她心目中的位置越来越淡了。
“我一个人走吧,不要让黛丽知道,黛丽的嘴守不住秘密。”安安胡乱揪了几张面纸捂在嘴上,抓起手机和包包,匆匆跑出去了。如雪怕她出事,忙又追出去,要开车送她回去。
安安不肯,一个劲往门外跑,说想一个人去海边吹吹风。
如雪没有办法,只得给黛丽打电话,让黛丽半个小时以内到。
黛丽接到电话就赶过来了,不过没有来如雪的新房,而是去了安安的住处。而这个时候,如雪也开车将安安送回去了,对黛丽使使眼色,让黛丽照顾安安,别让她做傻事。
黛丽睁着一双大眼睛,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不要问发生了什么事,照顾她就是了!”如雪转身就往回赶了。她需要跟沈廷轩谈一谈。
廷轩冲了个澡,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她,蓝眸澄明清亮,再没有一丝醉酒后的浑浊。
“看来很多人都盼着我们离婚。”他勾唇一笑,以这句话做开场白,非常气定神闲。
“你故意的?”她气咻咻摔掉手中的钥匙,走到他面前,厌恶盯着那张舒畅的俊脸,“安安哪里惹到你了?你要这样毁她!”忍住,忍住!她感觉自己的肺活量在日渐加强,几个小时前在敖宸那受完气,现在又来这边继续受气,就没有一件顺心的事!
那姓敖的还说她会找到好男人,会么?看看这姓敖的和姓沈的,就知道这个世上的好男人死绝了!
“我哪敢故意。”廷轩笑着站起身,双手扶上她的双肩,双眸复杂深黝看着她:“在你申请离婚的这段时间,我不会做任何成为离婚证据的事。只是,我这一刻对敖宸当时犯的错,非常感同身受。”
如雪心头一震,不解看着他。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敖宸当年醉酒,一半是韩云姿的错,一半是他自己的错,如果当年他不想得到韩云姿,会给她机会偷种,然后有了小敖奕?
“呵,就是被灌醉,任人宰割。”廷轩坏笑起来,痞痞的,眸光却如刀锋般锐利,爱恨交加盯着她。“我不想跟你离婚怎么办?”他伸出手,想轻刮她的脸,被她躲开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听得一身冷汗:“我们离吧,没法过下去。”
他眸中闪过不悦,唇瓣轻抿,盯着她的一身新衣裳,“你出门前穿的不是这套衣服,在敖家换过了?”俊脸很快阴沉得十分难看,萦绕起一丝怒气。
她低头望了望,冷冷一笑,没答,绕过他往里间走。原来她出门的时候,他是知道她要做什么的,也知道一旦她去了敖家,铁定难以出来。
但他又不管,只管用她这只饵继续撩拨敖宸,出事后义正言辞质问她,理直气壮骂她放荡、水性杨花、脏。
这个男人果然说到做到,一定要将她利用得彻底。
“衣服是换了,还是敖宸给我买的,怎么了?”她回眸一笑,笑得很冷,“你刚才要是跟我一起过去,我就不会被他拉进浴缸,弄得一身湿。”臭男人,已经将自己的女人拱手相送了,就不要像个醋夫在这里大呼小叫!因为你没有资格!
“鸳鸯浴?”他剑眉斜皱,眸子立即跳动起两团怒火,像两只剧烈的火球在跳动,“现在不用我送你上他的床,你自己就会爬上他的床了!如雪,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也知道是以前?”如雪一下子怒起来,甩开他的手,越怒,却越笑,“你沈廷轩怎么不问问自己以前是什么样的?你有胆量试探感情,用自己女人的报复仇家,为何没有胆量承担后果?你以为放我去敖家接儿子,我就会认为你大度慷慨?你就是跟我耗一辈子,我也不会再喜欢上你!我们现在要么离婚,要么分居!”
“如果我说我后悔了,你信么?”他沉吟片刻,突然很认真道,蓝眸中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愁苦惆怅神色,“当我像一个疯子报复敖家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更加难受。我不该用报复的方式去与敖宸争抢你,更不该用利用你的方式去报复你,羞辱你。当我把你推下地狱的时候,其实我也跌进了地狱。”
如雪很安静的瞧着他,灯光映射上她的脸蛋,透出粉盈盈的红色,像涂上了一层胭脂,一双灵澈的眸子渐渐浮现起讥诮:“早在四年前我心甘情愿跟你走的时候,我们就跌进了地狱,且一直在地狱挣扎游走。所以,不要说这些没用的,没有意义!现在你告诉我,你跟安安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他露出他的招牌笑容——邪魅勾唇,目光似真似假,深深锁着她,“醉酒男女发生─夜情很正常,没有谁要对谁负责!而且你那好朋友应该不是第一次了,很会玩感情游戏!”
“应该?”她听得火冒三丈。
“这个形容词有什么问题?”他带笑的眸子渐渐冷却,似笑非笑的,缓缓朝她走近,一把捉起她的细腕,“其实如果你不去敖家,我们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你就没有想过她为什么恰好那个时候拉肚子?”
她扭着自己的腕,想挣开。这个男人别把什么事都说的那么凑巧,天灾人祸,突发事件,是没有人能预料到的!
“呵呵。”他自然是不肯放手,她越扭动,他捉得越紧,最后把她往怀里猛力一扯,紧紧抱住,“我将她调到身边,就是看她是你朋友,会跟我们站同一战线。而且我给她机会监视我,就是要她把我的行踪都报给你听,跟我们做一家人。但她似乎不把你当一家人啊。”
他别有深意的笑起来,笑着,唇边笑意陡然消失,扯着她往外面的室内游泳池走。她则可怜了,根本敌不住他的人高马大,被半拖着走,毛衣肩膀都被扯开了。
“放手!”她脱下脚上的高鞋跟,朝这臭男人打。
“噗通!”男人直接将她推进了水里。
“混蛋!”一阵水花飞溅,她被硬生生灌了一口水,接着才缓过劲大叫换气,在水中扑通了几下,朝岸边游。他也下了水来,池水漫至他的胸口处,挡住她不让她上岸,“这么早上去做什么,多游一会!池水我已经换过了!”
他笑着,猿臂伸过来抱住她的腰。
她一阵鸡皮疙瘩,在水里死活要挣开他,水花被她搅得扑通扑通的响,把两人的头发都溅湿了。
“……”他便索性将挣扎的她拖在怀里,轻轻松松游到池边,将她抵在冰冷的池壁上。于是两人的双脚都能触及池底了,站在水里任池水扑打,如爱人的手在温柔捂摸。
“放开?”她双手被高举于头顶,酥胸高高的拱着,很冷静的与他商量,没有与他起正面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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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我们就要离婚了,以后亲热的机会就没有了。”他牢牢按住她的手腕,薄削的唇放在她的耳边轻咬,嗓音非常轻柔性感,一开口就是一阵热气骚动她嫩嫩的耳廓,“在这里做的感觉一定美妙。”张嘴含住那白嫩的耳垂,用舌尖逗了逗,待她身子轻微一挣,引起一阵水花扑打,便往上移动,挑逗的描摹她的耳廓。
放在水下的大手也不闲着,移到她的曲线上。
她咬紧牙,用腿去踢他,无奈水里压力太大,根本踢不到他。
“……”他的手从她敞开的领口探进去。
“唔。”她一阵反胃,小脸突然变得惨白,胃里一抽一抽的。别用那双刚刚碰过安安的手来碰她好不好!她不是嫌安安脏,而是嫌他脏!
他探进去的手一顿,放了下来,垂眸看她一眼,突然只是揽她进怀,紧紧抱着,像抱孩子一样抱着。
她仰着脖子挣扎,得空的双手不停捶打他的背,怎么解气怎么打。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用这种姿势抱着她,让她感觉自己像是他的泰迪熊,上不上下不下的吊着。
他将她的双腿往前一抬,圈住他颀长的腰身,依然压着她,右臂撑在池沿,让她挂在他身上,“呵,以前伊丽莎白也这样抱过我。像我的姐姐,我的妈妈一样,摸摸我的头,说不要怕。”
一阵水波挤上她的胸口,她突然安静下来,蹙眉搂紧男人的颈项。他在说他跟女王的故事?
“入宫前,她是一个细心且爱玩的女人,整天带着我穿梭在伦敦的大街小巷,做一些新鲜刺激的事。不过那个时候也是经常有人袭击她,隔段时间就东躲西藏,没有一刻敢松懈。我在加入特种部队前,是真的迷恋她,对她非常疯狂。因为她不仅优雅美丽,而且身上有一股让我戒不掉的气息。每次她抱着我的时候,我最贪恋那双在我发丝上温柔抚摸的手,她喜欢在我坐着的时候抱我,让我整张脸嵌在她的柔情里,吻我的发丝。
我在教堂里发誓娶她,她只是笑,说我还没长大。
后来我成年,她却男友一个换一个,流连酒吧,喝酒喝到吐。我在雨里疯狂的吻她,将她带回庄园,她只是优雅的点燃一根烟,唇边噙着笑看我。
她从来没有让我得到她,之后她便进了宫,当了女王,有了亲王,永远高高在上。”
他缓缓松开如雪,抬起被池水濡湿的脸庞,一瞬不瞬盯着她,漂亮的长指轻轻划上她的眉梢,划下,“伊丽莎白曾经劝我放下一切恩怨,与她快快乐乐的过下去,可她离去后,我的心成了一座死城。
我的画家生父早逝,叔父盎格鲁成了我名义上的父亲,满足我一切物质需求,给了我那么大一座庄园,却没法给我亲情父爱。我只怀恋在敖家,与母亲相依相偎的那段日子。那时虽然遭受外人的白眼,母亲却是疼我的。敖家奶奶虽然最疼敖宸,却也不算讨厌我。
于是在伊丽莎白离去后的日子,我的心里突然没了依托,想念敖家的同时,却更憎恨敖家的无情。为了不在大庄园里孤独老死,我满世界的跑,开着我的私人舰艇在各大海岸漂游,没事了开飞机玩,偶尔帮一些大人物窃取机密玩刺激,在私人小岛度假,最后还是跑回了国内,看望我的养母,看着当年那些害我的人越过越幸福,老太婆越活越得意。
如雪,你能明白那种想回家却又不能回家的感觉吗?我恨他们,可是在我孤独的时候,我非常想要一个家,一个有父亲母亲在身边的家。我十一岁之前是在国内,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他们敖家人却非要把我赶去英国,让我在异地他乡生存。如果在我出世的时候,因我是私生子,而将我送去国外,我不会怪他们。但当时他们并不知我是盎格鲁家的人,都以为我是郑仕权的儿子,便私下将我和敖宸调包,让我受尽欺凌。你说他们不自私么?老太太对你不自私么?”
“他们自私,你却利用了我。”如雪为这番话柔软下来的心房,出现了一丝裂痕,静静望着这个可怜又可恶的男人,“其实当年你要报复敖家,不一定要将主意打在我身上,你可以用你的实力去整垮他们敖家。”
廷廷睨着她,不出声,俊脸上的忧伤在渐渐消散,一丝丝隐藏起来,换上风流潇洒。
“你猜伊丽莎白在寿宴上看到你是什么表情?”他突然道。
她微微一怔:“原来你带我去是气你的旧情人。”
“不是气她。”他摇摇头,“是告诉她我有心爱的女人了,别再纠缠我。”
她将目光别开,抿唇不再言语。
他也放开她,不让两人再这样泡着,将她抱到池沿坐着,“她死了亲王后,一直想回头与我再续,四处寻我。呵,那次在宫里她盛情款待,邀我去她的住处,跟我述说了一些旧情。面对她的美艳柔情,我很心动。”
他稍一顿,一直紧盯着她的眼睛不放,再道:“可我与她拥抱的时候,发现再也没有热血沸腾的感觉。当了女王的她,不再是以前那个将金发梳成一条粗粗麻花辫的伊丽莎白,我想念的是你黑溜溜的长发。”
如雪小巧玲珑的鼻子,微微向上翘着,偏着头看这个站在水中直言不讳的男人,不应声。他这样算坦白?
“我与她喝了几杯酒,虚应了那个女相几天,便借故出宫了。”他撩起她搭在胸前的一缕湿发,在指尖轻佻绕了绕,再抬起头,两眼锐利有神,嘴角微微向上翘,“你比任何女人重要,可你让我失望了。你是我这辈子的第一个女人,我却是你四年后的第二个男人,当你满身吻痕躺在我身下的时候,我多么希望你能主动告诉我一切。可你的不吱声,你对敖家四楼的哭泣,让我失望又愤怒。”
“于是将我送给他之后更失望?”她云淡风轻抬了下眼皮。这个男人自作自受。
“呵。”他哑声一笑,从水里上来,把她从地上一把拉起,“如果我们离婚了,你同意季安安嫁给我吗?你同意我就娶,你不同意我就不娶。”
144
叶细细来到南部后,并没有立即去分公司报到,而是请病假休息,一直呆在敖宸给她准备的那套房子里。
她不出来购买生活用品,也不出来走动,只是一直睡在床上,时睡时醒,不吃不喝。敖宸给她的支票,她也没有转账,一直就那样放着。
“让小少爷接听电话,就说妈妈找他。”这天下午,她虚弱的从床上爬起身,给敖家打了个电话。但敖家的佣人立即把电话挂了,说少爷不准小少爷与她通电话。
“敖宸,你怎么能做的这么过分!”她恼怒的把电话摔了,消瘦一圈的尖细下巴紧紧绷着,光着脚走到了客厅。客厅的家具沙发还用隔尘布罩着,静静的,没有一丝人气。她想喝水,冰箱里却连瓶水也没有。
“啊!”她将冰箱门重重摔上,身子靠着冰箱门缓缓滑落下去,声嘶力竭跪在了地上。她叶细细到底做错了什么,他敖宸要这样绝情对待她!就算是四年前她用苦情计勾引他,让他跟她发生了关系,可,一个巴掌拍不响,他自己若不想要,会死拽着她不放还给她改名叫叶细细吗!
若他自己不想要孩子,会在她被裴家赶出门后,他又将她安置吗!他大可将寻死腻活的她一脚踹了,去挽回他的妻子!但他没有,反而非常疼她,舍不得她受到伤害,所以当时他分明是爱她的呀,爱她和她的孩子。只是后来裴如雪走了,他才愧疚不已。
而现在,儿子都四岁多了,他们也平平和和相处了四年,他突然又说他爱裴如雪,会为那个女人发疯,丧失理智,要赶她走……可是,如果爱,四年前就去爱啊,为什么要在她和裴如雪同时离家出走的时候,选择呆在她身边?就算是她挺着大肚子,割腕自杀,那也不能成为他放弃裴如雪的借口!
“裴如雪,我不会让你做我儿子新妈妈的!还有敖宸,你嘴巴里说出来的爱就是狗屁!”想到此处,她伤心欲绝的嘶吼起来,爬起身把客厅里能砸的东西全砸了,落地灯,玻璃桌,椅子,玄关处的鞋柜,电话,砸得屋内一片狼藉。几分钟后,卧房的手机响起来,急促的叮铃,才让她停止了发泄。
她喘了喘气,走回房里接起手机。
“现在什么情况了?还不来找我?”电话里传来一道阴寒带笑的女声,似毒蛇的长舌,恶毒的狞笑,“你先不要这么悲伤绝望,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飞机安检部已经调查出裴家飞机失事的原因了,他们的调查结果是,远东航空在石油对赌方面亏了钱,为了盈利,他们省去了安全方面的成本,每架飞机载客400多个。你知道的,飞机营运最大的成本就投资在安全措施上,只要省去这一部分,他们就可以赚很大一笔。但是那天很不凑巧,他们遇上了雷雨天气。”
“是你买通了飞机安检部的人?”叶细细心头堵着的那口怒气渐渐平息下来,坐到床上,静静盯着雪白的墙壁,“飞机出事,明明是你找人干的,你在黑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一点事根本难不倒你。可你不觉得安检部给出的这个理由太牵强?裴家航运的声誉一直很好。”
“再好又怎样!三架飞机,1000多个人,死的死,伤的伤,已成为事实!”对方尖锐狂笑起来,阴毒的声音差点穿破叶细细的耳膜,“你看看以后还有谁敢坐他们裴家的飞机!现在那些死伤者的医药费,损失赔偿,他们根本承担不起!而且不出几日,安检部会查封远东航空,让他们姓裴的一无所有,负债累累!云姿,我这样整裴如雪,你够解气吗?”
“我说过让你不要再管我的事!”叶细细的嘴唇急剧翕动起来,阴沉着脸,按掉了电话,然后火速关机。但半分钟后,屋子里的座机又响起来,阴魂不散似的,一直嘟嘟嘟的催促她。
她跑过去把所有的电话线都拔了,关上所有的窗户,换了套简单的衣服,挎着包包和她来时的行李,急匆匆出了门。
可她不知道,她的房里每个角落都安装了窃听器,尤其是她的手机,只要她与外人通话,通话内容都会悉数传到监视她的人的耳朵里。
于是当这段对话被报告到敖宸那里时,敖宸挑了下他浓黑的剑眉。
此刻他正在家里办公,收拾沈廷轩给公司造下的烂摊子,查看【豪廷】的动态。而这段对话传过来时,他想起了一个人。四年前他的搭档Gina被调去欧洲后,就一直与他断去了联系。欧洲分公司说她没有递交任何辞呈,就突然消失了,住处根本找不到人。
起初他以为Gina是无脸见他,所以出去散心了,几个月后就会回来。但负责国际人事的孙杨告诉他,欧洲那边的人事处传来消息,Gina根本没有入住公司给她指派的公寓,公寓早易主了,是本公司的同事在住,她也没有按时上班,行踪一直很诡秘。
而那段时间,如雪五个月大的孩子刚刚掉,互相猜忌互相折磨后,他与如雪的误会总算云开雾散,关系稍微冰雪消融,起了温度,他没怎么注意那边的动静。这个时候,Gina突然给他打电话,说需要他去欧洲一趟,有重要的事。
他飞过去了,见了Gina一面,发现Gina容光焕发,果真如她所说,出去旅游度假了,天天做美容静养休闲,面色红润,气血红旺,皮肤亮丽有光泽。她说她完全放开了,对他以前做的那些事很抱歉,希望以后还是最佳搭档,并说了一些他们以前呆在组织的往事,让他忆起一些他们搭档时在危机时刻奋不顾身救对方的难忘经历。
于是两人和解而散,他允许她这次的任性,就当她是散心,但希望她以后为公司全心全意效力,前嫌一概既往不咎。
回国后,他查了Gina说的那些度假山庄,发现完全属实,她的确在静养。
之后一切仿佛平静平顺了起来。韩峻熙选择用守护的方式退出了,他与如雪如漆似胶,感情日渐升温,选择互相信任对方,他们一起对付狗急跳墙的韩湘雅,越来越有默契,他讨厌父亲,她就去当和事佬,让敖家继续成一个家,让住在外面的父亲也有家的感觉……
然而当她的身世大白,她认回双亲,他却成了私生子,而且还是他最憎恶的情妇的孩子,当了二十五年千金大小姐的云姿,也因为他的一句话,被裴家赶出门,被生母贱卖,凄惨无比。
那个时候的云姿太单纯,连出去找个工作,也能被人骗得一无所有,像极了她小时候,他突然觉得误会了云姿,把她看得太过有心机,其实她只是单纯的任性,想引得他吃醋而已。于是那一刻,他感觉他跟云姿仿佛回到了十几岁的时候,心靠得特别近,他是她的宸哥哥,她是他的宝贝,他抱着她在旋转木马上飞转,让她放声的欢笑,允诺娶她……于是见鬼的,他觉得那段时间跟云姿在一起很轻松,云姿说她最大的奢望就是在柔软的大床上美美睡一觉的时候,他立即想到了以前大家把云姿当宝贝的日子,心头心疼愧疚掺杂。
他一直觉得如雪认回生母,得到她该得到的一切没有错,可同时,他也觉得云姿是无辜的,身世不能自选的云姿,前后反差不该这么大。
他对云姿的怀疑,是在得知她怀的孩子是他的后。这个五六月大的胎儿无疑是让他如遭雷击,心头被重重一锤,彻底清醒。
他派人去医院调查,医院证实云姿确实在某月某日诊断为排卵期出血,与他醉酒的那日时间非常吻合。但查不到给云姿做体外受精的人,也查不到酒店的走廊录像和记录,很多因系统更新而被销毁了。
他相信云姿在酒店房间挑逗了他,因为他迷迷糊糊中有感觉,但她不相信云姿有本事做体外受精这种事。他所认识的云姿,就是一个任性的千金大小姐,刁蛮,纯真,耍小脾气,曾经他们亲热的时候,她害羞得像只小猫,脸蛋红红的手足无措。可偏偏,孩子摆在了他面前!
他是相信有幕后推手的,从韩湘雅把云姿卖给李良缘的傻儿子那刻起,这个幕后黑手就出现了。
韩湘雅把云姿介绍给李良缘的时候,云姿的身世还未曝光,依然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光鲜亮丽的模特,是韩湘雅知道事情会暴露,才悄悄给女儿铺路。
但云姿的身世曝光后,官大权大的李良缘为什么还要死追着云姿不放?李良缘的地下钱庄,打黑买黑的勾当,他是知道一二的。这么一个能在H市只手遮天的人,会在上面正在调查郑仕权,市长换选的敏感时期,死追着一个落难的女人不放?他是这辈子没见过女人?!
他知道韩湘雅把云姿送去李良缘那里过一次,但李良缘的傻儿子说,那晚爸爸只是把他和漂亮姐姐关在一个房里,让他抱着睡觉,之后觉还没睡,就有人闯进来把漂亮姐姐带走了。
这个带走云姿的人,他一直在查。
而起初在看到她的肚子时,他还一直以为云姿怀的是李良缘那傻儿子的孩子,是被那帮人强迫的,做了受孕母体。他这样猜测,云姿也只是不停的哭,什么话也说不出,只说害怕那些人,让他帮她出国。
他让她在他的单身公寓住了一周,李良缘的人寻到后,他又给她换了地方,暂作安置。
这期间,她一直打电话给他说害怕,不管他走去哪,她都跟去哪,似乎随时都有人在后面追她,非得让他寸步不离的守着才安心。他给她弄了新号码lee,带她去医院做检查,问还可不可以打掉这个孩子,医生说引产会有生命危险。在岱山岛让她打掉这个孩子,她死活不肯,哭哭闹闹。
她一直闹,不停的说害怕,又说配不上他,偷偷跑去机场,非要出国不可。后来在机场被铠泽发现,捉到了裴家,被裴家的奶奶和伯母大骂了一顿,断绝了所有关系。
而当时他在李良缘那边查到的结果,就是李良缘只想得到云姿的人,想要云姿做他的儿媳妇兼情人,因为韩湘雅已经将女儿送给了他,同时他跟郑仕权有过节。
但做羊水穿刺,鉴定结果却是他敖宸的孩子!他一道晴天霹雳劈在心头,目瞪口呆。她却不给他解释,转头就跑。最后委委屈屈说当初怀这个孩子,是为了离开,但韩湘雅将她从法国骗了回来,逼她嫁人。她便躲了起来,自杀……
她说她爱他,既然得不到他的人,就带着他的孩子离开。之后便是不停的兜兜转转,一直让他找不到她。
于是他从酒店醉酒那次开始查起,查李良缘的傻儿子,从那傻儿子口中得知了‘那夜有陌生人闯进来带走了漂亮姐姐’。这个陌生人可以是李良缘自己的人,也可以是保护云姿的人。但韩湘雅已经入狱了,谁会救云姿呢。李良缘也没必要自己抓去。
李良缘的地盘,一律重兵把守,Сhā翅难进,除非是特别厉害的人,才可能闯进去,并且顺利带走云姿。而云姿总是失踪,躲得让他永远找不到,让他急,他对云姿的耐心便渐渐消失了,对她的怜惜也转成了狐疑,总觉得有人对他的行踪了若指掌,非常了解他。
曾经一度,他担心那个幕后之人会伤害云姿,但跟他玩一段时间的躲猫猫后,云姿便完好无缺的出现在了他面前,眼泪似永远落不完似的,哭着请求他让她留下这个孩子。
那一刻,他忽然厌恶了,厌恶这个女人的眼泪,厌恶自己曾经的私心。
他与如雪的最后一次争吵,是在岱山岛,那个时候他已经觉得自己完完全全配不上如雪了,不仅因为他背叛了她,更因他曾经在云姿编织的柔情漩涡里,在两个女人之间做出了选择。他说,两个都爱,但放不下云姿。
他对云姿还有旧情,有一份遐想。面对落难的她,更是心疼自责不已。当云姿挺着高高的肚子,说孩子是他的,她就算是死也要给他生一个孩子的时候,他确实惊讶。
他对如雪说,你已经不能再生,再怀孕会有生命危险,而云姿的孩子已经六个多月大,就是不想如雪再冒着生命危险给他生孩子,他只想要云姿这个打不掉的孩子,只要孩子。
可现在,他终于明白,原来留住孩子,对如雪才是最大的伤害。当他拼命想要奶奶抱重孙的时候,却是在不停的伤害被诊断为惯性流产的如雪。她可以抱养,可以找其他的代孕孕母,但绝不要情敌的孩子,因为对她来说那是一根毒刺!当他疼爱奶奶和落难的青梅竹马时,就是在他自以为过的很好的如雪心口捅刀子。
他曾经以为如雪的最大心愿就是与亲人相认,做回裴家女儿,得到她该有的一切。可他偏偏忽略了,她其实更想要与她一路走过来的他。
她曾说过,没了你,我还要‘裴’这个姓有什么意思,你才是我生命的全部,因为是你陪我一路走来的,把我从地狱边缘捞了回来。所以她改回了韩姓,做回以前的那个韩如雪。
可该死的,从四年前到四年后,他都没有领悟当初如雪为什么要用那么决绝的方式弄掉孩子,还在用云姿的孩子伤害她。当她说‘难道要我把啸啸留在这里任敖欺负’时,他愣住了。
的确,敖奕与啸啸打架的场面他见到了,他身为父亲手心手背都是肉,不想任何一个孩子受到伤害。但是必须要二选一时,他一定要果断的选择一个,就跟四年前选择如雪和云姿一样。
若他想继续跟如雪在一起,就不能让如雪做敖奕的后妈,敖奕在四年前就是如雪眼里的一根毒刺,是他背叛她的证据。而敖奕这个孩子,若不是云姿在敖家祖宅割腕自杀,以死相逼,定是保不住的。
因为当时他已心灰意冷,想打掉这个孩子,什么都不想要了。曾经他让如雪等他,让他找出这个幕后黑手,可蓦然回首,才发现当伤害造成,做这些根本没有意义。
毕竟,无论云姿是不是真的可怜,他都曾经伤害了如雪。
而云姿没有遵照约定,生下孩子就回了国,继续用在岱山岛的那一套,抱着哭泣的孩子在他面前晃荡,在奶奶面前哭哭啼啼。在这段时间,李良缘也变本加厉的抓人,一直死咬着不放。
云姿把这件事闹的很大,全城皆知。但他始终等不到她身后的那个人,那个人除了在那一晚救过云姿,就再也没有出现。所以他把目标锁定在李良缘身上,也就是他故意在抓,虚张声势。
李良缘跟黑盟是一定有联系的,他的黑钱很大一部分从黑盟来,但奇怪的是,细细被奶奶接纳后,他便不再有任何举动,高枕无忧做他的副市长,财源滚滚来。那只黑手也销声匿迹了。
他一直在调查他,但这个男人一直不跟叶细细见面,也不通话,就像陌生人似的。直到前不久,细细与一男一女在茶餐厅见面,他的人拍下了男女的侧影。
男人是李良缘没错,但女人戴了一顶金色的假发,戴着遮脸墨镜,穿着蝙蝠衫,无法确认是谁。
而今日的电话通话,对方用了系统过滤音,只听得到是女声。不过他想到了背叛他,消失了太久的Gina,从Gina在黑盟、岱山岛陷害他起,他就怀疑Gina一直在岱山岛活动。
她捉如雪,骚扰如雪,一定是有目的的。毛博山那伙子人就是她的人。但若这个金发女人是她,她为什么要煞费苦心的帮云姿?就因为她们的关系还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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