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煜笑笑便不再说什么了。只陪着无忧慢慢走着,小声同她说话。无忌则一个人走在前头,不时转着脖子东张西望,他只觉得两只眼睛都不够用了。
突然,无忌眼前一亮,他看到一个胡商摊子上有一条银色的船只模型,这条船只模型与无忌素日里见到的都不一样,分明是一条西洋船,无忌很是喜欢,便指着那条西洋船模型开口问道:“你这条船多少银子?”
那胡商用生硬的大燕话说道:“十两金子。”
无忌不由皱起眉头问道:“你这条船就算是用金子打的也不值十两金子,五两,卖不卖?”
那胡商一愣,刚才无忌走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了,无忌今日穿了一袭雨过天青色绣五彩祥云滚边团花贡缎,那胡商知道能穿的起这种料子的人必定是大富大贵之人。这样的料子一尺便要十两金子。做这样一身衣服,怕不得用上百十两黄金。当然,这胡商是按他们国家的绸缎价格来计算的,在大燕,无忌身上的衣料虽然是极好的贡缎,却也没有没有那么昂贵,无忌身上的衣服按市价算可值一百两银子,折合黄金为十两。
能穿的起这么华贵衣裳的人必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他怎么还会讲价呢,胡商显然没有碰到过无忌这样的富贵人家的子弟,不由愣了神。
无忌还想多逛一会儿,自然不肯在这胡商的摊子上多浪费时间,只催道:“五两,你到底卖不卖,不卖我可就走了啊。”
那胡商当然不会放无忌,忙说道:“卖,五两就五两。”
无忌身上是不会带钱的,他回身叫道:“飞星付钱。”
飞星忙跑过来付账,只是他的银子还没的掏出来,那只放在无忌面前的西洋船便被旁边伸过来的一只手拿走了。
“五两是吧,阿富给银子。”一个声音在无忌旁边响起,紧接着,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将五两银子丢到了胡商的摊子上。
胡商见是银锭子,急忙伸手去抢西洋船,这条西洋船的模型他花了二十两银子采买到的,自然不肯赔本卖出去。
无忌脸色阴沉下来,他在京城里买东西被人半路横Сhā一杠子,这可是头一回。
“喂,这是本王先看中的东西,你也敢抢,还不快与本王放下。”无忌冲着抢西洋船的那个又高又壮的少年叫了起来。
“你先看中的,你给钱了么,本世子先给了钱,这东西就是本世子的。你个小屁孩子滚一边去。”
那既高且壮的少年竟是满脸戾气,他一手拿着西洋船,一手去推无忌。无忌眸色转深,他不闪不避,等那高胖少年的手刚刚触到自己的前襟之时,无忌右手如闪电一般擒住高胖少年的手腕,左手如迅雷一般夺过了西洋船。
众人只听“啊……”的一声惨叫,那高胖少年便不知道怎么的就跪倒在无忌的面前,他的右手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无力的吊在肩头,只在眨眼之间,这高胖少年的右臂便被无忌卸了下来,只疼的那高胖少年如杀猪一般的嚎叫起来。
庄煜和无忧更漫步说话,忽听到前方有异动,两人对视一回,立刻跑了过去。庄煜见无忌满脸煞气,一手紧紧护着艘西洋船模型,一手攥起了拳头。
庄煜赶到之时,那高胖少年已经被他的随从扶了起来,只扶着胳膊冲着无忌叫道:“你是什么人,连本世子也敢打,本世子要你吃不了兜着走!小的们,给我上,重重揍这小王八蛋!”
庄煜大怒,凭那高胖少年是什么身份,他都不该这么辱骂无忌。无忌更是气的脸都青了。举拳便要打向那个高胖少年。
庄煜忙上前拉住无忌的手,低低说道:“让五哥来。”无忌愤愤点头,算是给了庄煜面子。
庄煜走到那高胖少年的面前,冷声喝道:“你是谁家的世子?”
庄煜气势逼人,吓的那高胖少年一身肥膘直颤,他还没说出自己是谁,庄煜便伸手扼住那高胖少年的脖颈,将他硬生生从平地上拔了起来。高胖少年的脸立刻紫涨起来,双腿不住的乱蹬,却怎么都够不到地面。
旁边跟着高胖少年的随从们可吓坏了,他们忙将庄煜无忌无忧团团围住,做出准备群殴的架势,色利内荏的叫道:“你……你快把我们世子爷放下来,我们世子爷可是当今皇上的侄子,永王世子。”
庄煜不等那随从说完,一拳已经打上了高胖少年的肚子,因为肚子上的肥膘实在是太厚,庄煜这一拳打下去,只觉得象是打到了棉花里一般。
庄煜觉得不过瘾,可那高胖少年却受不了了,他几曾受过这样的罪,只疼的双腿乱踢。庄煜突然松开手,那高胖少年摔了个屁墩儿。他立刻尖叫哭嚎起来。口中夹缠不清的骂着些不入耳的脏话。
庄煜大怒,飞起一脚踢向那高胖少年,刚才他已经试出来了,这高胖少年就是一堆肥肉,他身上一点儿工夫都没有,所以庄煜便是再生气,脚上都只用了一分的力气。圣寿节在即,他并不想闹出人命。所以庄煜这一脚只踢到了高胖少年的小腿上,疼是挺疼的,可是连断骨头的程度都不到,更不要说是伤了这高胖少年的性命了。
无忧听到家丁说这高胖少年是永王世子,不由双眉紧蹙低低道:“五哥,别打了。”
庄煜就势停手,无忌命飞星付了五两黄金给那个已经吓的面如土色浑身发抖的胡商,然后对那高胖少年喝道:“这东西是我先看中谈好价的,是五两黄金,不是五两银子,哼!”
说罢无忌便抱着西洋船走开了。
那高胖少年连滚带爬的躲到家丁身后,便又有了本事,只叫道:“你们别走,有种留个名号!打了本世子还想白打么?”
庄煜本已经打算走了,听到高胖少年叫嚣,立刻回头喝道:“放肆,在本王与忠勇郡王面前,你这小小世子也敢如此猖狂!”
高胖少年再笨此时也知道了庄煜的身份,朝中的少年王爷只有两位,一位是四岁封王的忠勇郡王季无忌,另一位便是被封为睿郡王的五皇子,这二位可都是帝后面前的红人。这口气永王世子不管怎么样都得忍下来了。
这永王世子是隆兴帝堂兄弟庄镕唯一的儿子,庄镕生性怯懦,是个妻管严,被永王妃管的死死的。基本上处于长期被忽视的地位。永王妃极为宠溺纵容儿子庄烛,也就是与无忌抢东西的这个高胖少年。
永王被封在胶州,胶州是个很小的地方,永王又不是有野心的人,所以对隆兴帝对永王还算宽厚,并没有为难于他,此番永 ...
(王携王妃与世子进京贺寿,隆兴帝对他还是比较热情的。这却让永王妃误会自己的丈夫很得隆兴帝的心意,因此在纵容儿子的道路上也就越走越远了。
“你是庄煜堂兄?我是你堂弟永王世子庄烛啊!”永王世子庄烛也不傻,立刻攀起了亲戚。
庄煜冷冷扫了庄烛一眼,他才不想有这么个不着调的堂弟。庄烛却屁颠屁颠跑过来叫道:“堂兄,相请不如偶遇,小弟请堂兄去翠色楼吃酒。”
翠色楼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青楼,庄煜虽然没有去过却也是听说过的。他大怒道:“滚开,休提那等腌拶之地污了本王的耳朵。”
庄烛一愣,那翠色楼是多好的去处啊,怎么这位睿王堂兄却这么不识情趣?
无忧无忌却不知道那翠色楼是什么地方,还以为就是个寻常的酒楼。无忧在看到庄煜勃然大怒后才有些明白,可无忌却不知道。庄煜走到他的身边,沉声道:“我们走。”
无忌还傻傻的问道:“五哥,翠色楼是很有名的酒楼了,要不我们去尝尝?”
庄煜厉声道:“无忌,不许胡说,翠色楼是不干净的地方,你绝对不能去,连说都不能说。”
无忌从来没见庄煜这么严厉的和自己说话,不免有些吃惊,他只糊里糊涂的点了点头,可心中对翠色楼的好奇却更加重了。
无忧见了心中暗自着急,这怎么能行呢,若是激起了无忌的好奇心,他一定会偷溜去翠色楼一探究竟的。只有有些话她也不好说,无忧想了一回,决定去找大公主庄灵,请她让大姐夫严谨安给无忌解释清楚翠色楼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等永王世子庄烛回过神来,庄煜无忌一行人已经走远了。随从们赶紧帮庄烛接好胳膊,那钻心的疼痛让庄烛狠狠骂了一通脏话,然后冲着庄煜等人离开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才扬长而去。
庄烛走后,两个寻常百姓打扮的男子悄悄跟了上去。并且越来越接近他,庄烛只走了几十步,忽然扑通一声向前摔倒在地,众随从只当是世子摔倒了,忙上去搀扶他,谁曾想庄烛却是脸色紫肿双眼鼓起,随从吓的魂外,颤抖着双手往庄煜鼻下一探,便嗷的一声大叫起来:“不得了了,我们世子被人害死啦……”
那两个极为普通的男人听了这话,相视而笑之后立刻隐入了人群之中,不多时便再没以踪影。
庄煜和无忧无忌并没有走的太远,永王府家丁的嚎叫自然传入了他们的耳中,庄煜与无忧无忌俱是心中一沉。庄煜看了无忧无忌一眼,低低说道:“无忌,快送姐姐回府。这里有五哥处置。”
无忧无忌坚决摇头,无忧沉声说道:“不行,五哥,这里头绝对有问题,你不能一个人留在这里。”
无忌亦道:“五哥,我们陪着你,就算是做人证也是好的。”
无忧在说完话之后立刻向周围看过去。今日西市之上格外的热闹,四周全都是人,众人在听到永王府家丁喊叫之后,都纷纷循声跑了过去。这在很大程度上扰乱了无忧的视线。
无忧心中着急,忙低声道:“无忌,你眼睛好,快看看有没有什么人并不去看热闹,反而急的离开的。”
庄煜立刻明白过来,他忙命身边的小厮散入人群之中仔细观察,一旦发现可疑之人绝对不可打草惊蛇,只悄悄的跟上去顺藤摸瓜。
“无忌,你保护好姐姐。我去前头看看。”庄煜沉着冷静的说了一句,便要往前赶去。无忧一把拉住他,低声而坚定的说道“我们一起去。”
庄煜与无忧对视片刻,方点点头道:“好,我们一起去。”
庄煜与无忧无忌匆匆赶往庄烛出事的地方,此时五城兵马司驻守西市的官兵也立刻赶了过来.庄烛的随从一看到五城兵马司与睿郡王等人都来了,便立刻指着庄煜大叫道:“官爷,就是他杀了我们世子!”
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是穆国公监任的,而穆国公又是无忧无忌的表舅舅,自然五城兵马司的人对庄煜无忌等人都挺熟悉,他们只是刚刚赶过来,还没弄明白出了什么事便见几个随从打扮的人指责睿郡王杀人,不免个个黑沉了脸,只喝道:“大胆狂徒休得放肆胡言!”
随从中有个衣着略好些,看上去象个小头目的男子赶紧上前说道:“官爷,刚才睿王爷打了我们家世子,我们世子没走两步路就摔倒断气,不是他打死我们世子还能有谁?”
庄煜怒极,他平生最受不得的就是被人冤枉,这时一个清凌凌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位管事,请问你是大夫么?”
这声音正是无忧的,庄煜听到无忧的声音,脸色才略缓和了些。
那个管事之人愣了一下,继而摇头道:“不是。”
无忧声音陡然严厉起来,她沉声喝问道:“既然你不是大夫,如何敢口口声声说你家世子已经身故,而不是立刻去请大夫来救治于他,却只想着攀污睿王爷以求脱身自保,似你这等不忠不义的恶仆,才是最有嫌疑谋害你家世子之人。”
那管事都吓傻了,他纵有再大的脑袋也顶不住这样一顶大帽子。这话若传到王爷和王妃耳中,就算他不是他干的,爱子如命的王爷王妃也得活活剥了他的皮。
能在五城兵马司做头目的都得是八面玲珑之人,他只一听那清脆的声音,又见带着帷帽出言之人被睿郡王和忠勇郡王护卫在中间,便能猜出这人必是萱华郡主季无忧。这三位可是当今最得宠的三位主子,可着大燕都找不出任何一人能比他们在帝后太子三人面前都那么有体面。
郡主发问,五城兵马司的人自然要帮腔,他立刻瞪着永王府的那名管事喝问道:“对啊,你家世子摔倒,如何不立刻请大夫,只叫喊你家世子死了,莫非就是你对世子下的杀手,才这能笃定世子已经死了,来啊,将这杀人嫌犯锁上带回五城兵马司。”
两名士兵立刻冲上前,将管事双手反剪到背后锁了起来。那管事的直叫冤枉,叫的人心烦的很,一个士兵立刻将管事的嘴堵了起来。
此时西市医馆里的大夫被传了过来,他给永王世子一检查,立刻站起来摇头道:“死了。”
庄煜无忧无忌还有五城兵马司之人心中俱是一沉,圣寿节在即,竟然出了这样的人命官司,死的人还是永王独子庄烛,这下麻烦可大了。
五城兵马司的人只想到麻烦大了,却没有往深里想,可庄煜和无忧都立刻想到了这必是一场阴谋,一场专门针对庄煜的阴谋。只怕刚才永王世子去抢买无忌看好的西洋船就是阴谋中的一环。
永王世子的其他随从们一听大夫宣布世子死了,都在第一时间指着庄煜叫道:“就是他杀了我们世子!”
只有一口咬死是睿郡王杀了世子爷,这些随从们或许才有可能逃过一劫,否则永王和永王妃绝对会将他们全都活活打死。
五城兵马司的小头目向庄煜躬身问道:“王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请您明示。”
庄煜并没有杀庄烛,所以他心里一点儿都不虚,只坦坦荡荡的说道:“适才永 ...
(王世子强抢东西,又出言辱及当朝郡王,本王才打了他小腹一拳踢了他的小腿一脚,本王知道庄烛乃是永王世子,是以并未下重手,只是小惩大诫一番。永王世子还能大喊大叫自己走路,这便说明本王根本没有重伤于他。此事刚才围观之人都曾看到,你一查问便知。”
庄煜说完,周围好些个看热闹的人都纷纷点头应和道:“对对,就是这么回事儿,我们都看到的。”
庄煜向周围百姓抱拳微笑道:“多谢诸位街坊为本王做证。”
众百姓见睿郡王如此平易近人,一时之间为他做证的声音便一浪高过一浪,形势明显向庄煜这边倒了过来。
此时,就听人群中突然传出一声极不和谐的声音:“谁知道王爷是不是用的暗力伤了永王世子的脏腑,这可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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