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大约有一刻钟，他居然自顾自看起公文来，把我晾在一边。又等了一会，我终于忍不住了，鼓起勇气叫了声：“四爷。”

管他会不会生气呢，这么站着我都快被焦躁淹没了，早死早超生。

“恩？”他抬头看我，“不愿意在这伏侍爷吗？”

“愿意……”我喃喃道，“只是，我希望爷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端茶送水的丫头，而不是……”

“不是什么？你还是不愿意做爷的女人，是吗？”他手中的文本“啪”得被甩落到桌上，“你以为爷是要和老八抢你？难道你也要像你姐姐那个下场！”

“我……如果爷要我是因为要救我于水火，那现在熹燕就是爷的人了，自然应该对爷感恩戴德。但是爷和福晋已经是近十年的恩爱夫妻，熹燕和福晋又情同姐妹，所以，除了做爷的女人，熹燕可以为爷做任何事。”

事已至此，说不说都是死，与其一次次地拒绝，把他的耐心消耗光，还不如现在把话挑明了，随他怎么处置吧。

“你这是什么逻辑！哪个皇子不是三妻四妾，情同姐妹你就不能伏侍爷了？简直是一派胡言！”他气极，手一挥，茶碗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外面的人听见响动忙赶了进来，看到四爷满面怒火，都吓得跪了一地。

我迎着的他的目光缓缓跪下，“熹燕只愿做爷的奴婢。”

“好，爷今天就撤了你这个‘格格’，让你留在园子里做个丫头！”他忿忿地站起来往外走。

“奴婢遵命。”我的语气平静地连自己都吃了一惊，两行清泪簌然而下，他已经拂袖出去了。

从我找到莎莎后，第一次在四爷府见到他，他一直都把我当小妹妹看。平时没有外人时，总是以你我相称，即使是指婚以后，也没有改过口。

今天这声“奴婢”说出口，我日后便不再是他的燕丫头，他也不再是我的兄长。我以后就是四爷门下一个普通的丫鬟了。

第二天，我就换上下人的衣服出去­干­活了。翠柳见了我这身打扮，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只是笑笑便过去了。

前一晚刘嫂给我送衣服来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她一定在后悔给我出这么个主意吧，不但没让爷回心转意，反而弄得连主子的身份都没了。

说实话我倒没什么，没有了“格格”的身份，我心里压了好久的一块大石头也放下了。我不用再陷在那个感情的旋涡里不能自拔，用无尽的折磨荒废我的青春了。现在开始，我用自己劳动养活自己，我的爱和恨也都不再和他，还有莎莎扯上任何关系。

我在这里的工作主要是照管园子里的花草，不过不是像以前那样随着­性­子弄弄，而是分了区域，包­干­到人的。工作嘛，做好自己的就可以了。日子过得平淡，我却总能在繁重的体力劳动中找到快乐。一片叶芽，一个花苞，都让我兴奋。四爷不带着人来谈事的时候，我甚至会以为自己还是在江南，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安静的夜里，我有时也会从枕头底下摸出那块玉，想那个送玉的人。如果当初是宜妃先开的口，我现在又会是个什么光景呢？是和他热切地相爱，还是也陷入一大群女人的战争？

然而一切也只是想想罢了，我和他今生终是无缘的。

第二年开春，那家种子铺又来人了，不过这次没有送东西来，而是来了辆接人的马车。

“我们主子说了，请姑娘亲去挑选花种。”来人毕恭毕敬道。

是他吗？我突然有一种很想见见他的冲动。我现在不过是个丫头，又是管花草的，出去买种子总不为过吧。

我让翠柳去给刘嫂说我去买花种了，掌灯前一定回来。然后便独自登车随那人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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