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吃过午饭，年氏便过来了，带来好些衣裳、补品，她还急着催我试试大小，要是不合身就即刻请师傅去改。

试大小？我心里纳闷，脸上却不好表现出来。这几年一直都是年氏托人给我送东西过来的，那些衣服我穿了都合身，她怎么会不知道我的身量尺寸？难道，那些东西是别人假借年氏的名义给我送来的？

正想着，年氏已经展开一件旗装，要帮我穿上。我一瞧，心里一乐，脸跟着就红了。那衣服别的地方和平常穿的差不多，只是腰身剪裁得特别宽大，整个一古代版的孕­妇­装。

“年姐姐，我看这衣裳大小正好，就别试了吧。”这才几个月啊，肚子还不怎么显怀，我可不想现在就穿这个。

见我不动，年氏便上来拉我笑道：“你这丫头，现在倒害臊起来了。哪个女人没有那几个月啊……”

说话间，李氏、耿氏她们几个也进来了，也是送些贺礼过来。我一一道谢，接着大伙坐下喝茶，姐妹们说笑几句。李氏的嫉妒，耿氏的羡慕，年氏温柔里包含着的复杂感情，全部都凑在一块，还真是应了一句话，一团和气。

直到下午太医过来请平安脉，她们才陆续散去。话说这项日常保健服务，是嫡福晋以上级别的人才可以享受的，要在平时我是轮不到的。不过我现在肚子里的小家伙可比我金贵多了，说白了我这是托宝宝的福呢。

莎莎一直到傍晚时分才回来，各房都陆续过去请安。我故意磨蹭到最后，等其他人都回去了才进去。

孩子的事，莎莎该是几天前就知道了的。不知道她选择今天进宫，是不是要刻意回避我？但眼前的状况，虽然我到现在都不愿意去相信这是事实，却是我们都必须去面对的。

前面的丫头已经撩起门帘，进了这个门我就要见到她了，我要怎么说怎么做呢？只把她当四福晋来对待似乎是太别扭，可若是只把她作为好朋友，我是更加迈不开步子进门了。

到底要怎么办？我心里乱糟糟的一团，终于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站在门口大大地吸了一口气，我还是一步迈了进去。身后的丫头放下门帘，并没有跟来，屋子里只有莎莎一个人。

见我进去，她缓缓站了起来。我没有行礼，她也不说话，两个人就那么静静地站着。

终于还是见面了，我的心里反而开始坦然。莎莎的目光从我的脸上移到腹部，眼神里一刹那的炽热仿佛要燃烧起来。我迎向她的目光，心里却一阵发虚。怀上这个孩子确实非我所愿，但几天前的事……下意识地开始躲闪，我低头把眼光瞥向别处。

“你……真的……爱他吗？”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莎莎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我甚至可以感觉到她的心情如同房间里的烛火一样摇曳不定。

再看她，神情已经柔和多了。这么多年，莎莎早就学会了克制自己的感情，至少是在表面上看是这样。

爱他？“如果我心里的人是他，他还会对我动鞭子吗？”说这话的时候，我脑子里闪过的全是胤禟的影子，我们的草地，我们的湖畔，我们的小树林，还有只属于我们的关于花儿的故事……

“那你和老九的事，是真的？”她急促的语调，和上学时差不多，我隐约看见了曾经的那个她。

“是，我爱胤禟！我知道如果我说出来，你们谁都可以杀我，可我就是爱他！”说我爱他，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现在怀着别人的孩子说这句话，我知道我早就没有这个资格了，我甚至不确定自己此刻对胤禟的感情到底还能不能被称作是“爱”。我更不知道我这是在安慰莎莎，还是在欺骗自己？

“燕儿，你疯了吗？”莎莎冲上来握住我的双臂，使劲地摇我，几乎忘记里我肚子里还有孩子。“你醒一醒，你难道想你们家那么多口人都陪着你死吗？”

是，我是疯了！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拿权力和杀戮来压我？我对那些权力、位置根本就不感兴趣，也从来没对那些东西有过非分之想，我只想太太平平过日子，可你们为什么非要逼我到这一步？

我的婚姻，我的幸福，早就让你们几句话给毁了！我在这个世界上的亲情，也在几年前和我的生身父母一起入土了，现在那些对我大声叫喊着亲情的人，实际上只有几张写满了利用和背叛的嘴脸！

“我为什么要去想他们？他们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仕途前程，把我和姐姐往火坑里推的时候，想过我的死活吗？姐姐死了他们就当养了个赔钱货，没捞到好处还赔进去一个外孙。等我死了，他们估计连眼泪都懒得流了！”他们根本就算不上是我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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