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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饿货夫君,今晚上荤 > 第四十二章:目的 卿本风流

第四十二章:目的 卿本风流

( 碗筷轻轻碰撞,安静的有些可怕。“你怎么不吃?”离朱望着秀秀若有所思。

秀秀长叹一声,委屈道:“我觉得我可能有些生气,我做的这么好吃,你却只说还不错,我怎么觉得是人间美味呢?”

离朱看她一眼,好像一下就心领神会了,道:“嗯,好像突然就美味起来了。”

秀秀想笑,像离朱王爷这么捧她的人,世间难寻了,她娓娓道:“凡是有一门技术的,都有自己的称号。”见离朱王爷一脸茫然,又向他解释道:“你看,杀猪刀玩得溜的叫屠夫,杀人刀舞得顺的叫刀客。像胡律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还能被封为帝都一少,像我这样,大铁勺耍的活脱的,我很谦虚地称自己为食神。”

大言不惭的话一出口,胃里顿时酸酸的,说完轻轻笑了笑。像赵喻和爹爹那种玩弄权术的,又应该叫什么呢?都说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抓住一个男人的胃,假如哪一天她当真嫁了人,就一心一意,养好他的胃,亦养好他的心。

离朱王爷摆摆手道:“不要跟我提胡律,我最近跟他吵架了。”

秀秀点点头,一山不容二虎,自从那晚胡律踢了他一脚,就踢出隔阂来了。你看我不来,我看你不惯。“不是说吵架这种事情只会在女人之间发生么,怎么你们……。”据她所知,胡律才不是这么无聊的人,当然也不能排除他实在太无聊了做这种事。而事实上,他们确实吵架了,还是为的她。

“那照你看,像我这种,将剑舞得出神入化的,又应该叫什么呢?”离朱放下竹筷,抬眼看他,美人一笑很倾城,说的就是秀秀这个样子的。

秀秀皱着眉头思索一阵,又看了他半响,低低问道:“你不信佛吧?肯定不信,刚刚你还吃了我的鲜笋炖­肉­。那你肯定信道吧,道家讲求天人合一,你都出神入化了,那就叫剑人吧。这名字一听,就很剑,气凛然。”秀秀故作停顿,嗤嗤笑道。

离朱:“……”

秀秀:“……”

两人沉默半响,有些无话可说。最近肚子疼的讲笑话都不顺溜了。玩笑话不是什么时候都说得出来的,特别是这么难受的时候。ww

气氛有些微妙的变化,秀秀安静打量离朱半响,很难想象赵喻坐在她面前,吃她给他做的饭时的模样,也不敢想象,痴心妄想总是被无情的现实粉碎。离朱王爷虽然有些口是心非,其实不算坏人。

离朱被她这样看着,莫名有些心慌,从前不觉得,这丫头眼神如此犀利。“你这么看着我,让我生出一个坏人的心虚。”离朱向后退了退,神情戒备地望着她。

怎么办呢,这样的离朱王爷,让她好想欺负,秀秀不怀好意凑近他:“我猜想你昨晚一定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了吧,不然怎么会心虚?”说完做了个揪他耳朵的姿势。

离朱猛地推开椅子跳了起来,一边捂紧自己的耳朵一边说:“嗯,好秀秀,我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说完抬头望了望房梁,又信誓旦旦道:“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做对不起你的事了。”

秀秀心不在焉看他一眼,这句话要对韵姐说才好吧,良久一笑:“那好,吃饭吧。”其实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可能这个笑话真的不好笑,只能强颜欢笑,离朱见她表现如此从容,有些怀疑她是不是又要在酒菜里面下毒,又小心翼翼发誓道:“秀秀,我都已经发过誓了,你难道还不相信我么?”

“相信啊,”秀秀若无其事地道:“很相信你啊,来,把这杯酒喝了。”

离朱咳了咳,离她远一些:“这个,这个不大好吧,话本子里可不是这样的,一定是我将你灌醉了,然后那啥那啥啊。”

秀秀有些鄙视地望着他,将酒杯递给他:“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秀秀,我觉得你这样就有些不可爱了。”边说着边看秀秀脸­色­,觉得她今日可能心情不好,又察言观­色­补救道:“我是说,可能没有以前那么可爱,但其实还是很可爱的……”

一句话没说完,一杯酒强行灌进他口中。秀秀心底凄凄一声:“韵姐,对不起,这男人先借我折磨一会儿!”不是她粗鲁,秀秀是被他逼的,叫他喝就喝呗,搞这么扭捏,像个小媳­妇­一样,韵姐当初怎么会喜欢上他啊!真是那什么什么啊!

“咳咳咳,秀秀…。救我……我觉得我可能不行了。”离朱跌跌撞撞在椅子上坐下。脑中晕晕乎乎的,脚步有些虚,像踩在棉花上一样。

“哦,是不是有些晕?”秀秀点点头,“这很正常,这个酒,我都是给老鼠喝的。你也知道,这地方离竹园太近,老鼠什么的太多了,我经常半夜听见他们窸窸窣窣地磨牙,就给它们喝,一喝他们就开始在屋子里转圈圈,转着转着就一命呜呼了。你放心,这酒质量有保证哦。”秀秀龇着牙,故意吓他。

“啊!”被秀秀这么一说,离朱真的觉得有些晕了,一双眼睛无助地望着她。

秀秀噗嗤一声笑了:“没事儿,你不会死的。老鼠喝的那些都是加了老鼠药的,我都说了这个酒质量有保证,没有杂质。”

离朱听着秀秀这样轻声的笑,心绪很平静。秀秀的笑声很细,弯着眉眼笑的很开心,虽然心情不好,但是笑得很开心,她温柔的笑声,在这宁静又美好的清晨里,没有一丝杂质地在他心底流转。他想:秀秀原本就不该出现在风尘里。

“对了,你怎么会住进这里的?我记得这里是一位迂腐的老秀才住着,出多少钱他都不卖,怎么会转给你的?”饭罢,两人坐在院子里聊天。

午时阳光正好,日头斜斜照着,蒸得人眼发酸。竹篱笆围成的院子,爬满青青的藤蔓,给人一种向上的热情。藤上开满粉­嫩­的小花,是些叫不出名的花,从院子这头延伸到院子那头。

秀秀原本也很喜欢花,但是在相府,胡律也喜欢,她就不跟他抢了,现在胡律不在,她又开始偷偷喜欢。以前在兰亭的时候,她也爱养花,但是她总忘记浇水,所以基本都是赵喻帮她打理。这么想来,赵喻还是有些情趣的。

谁会想到金銮殿上高高在上的国君,曾经给她养过花呢?秀秀突然生出了一种大胆的念头,如若她在花圃里面种上花,将这些花拿到集市上去卖,贴上一个重重的标签,说这是敬德皇帝当年摸过的花生下的籽养成的花,一定会有许多人来买吧。

“秀秀,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离朱抱怨道:“我这么一位翩翩公子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理不睬,我多少有些怀疑你的眼光。”

“你说什么?”秀秀从竹椅上跳下来问道:“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离朱退了退,看这阵势,又是女人发狂的前兆啊。“嗯,我说我眼光不大好,我其实没说什么。”

“说什么,大点声,我听不见。”秀秀凑近一些,无比真诚地望着他。

离朱一退再退,退到院门口了,才攀着围墙弱弱地道 ...

(:“没,没什么,我说我眼光不大好,嗯,我其实真的,嗯,我眼神也不大好。”

秀秀扯着他的一只衣袖,不解地问:“你这么怕我做什么,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说罢觉得可能自己一向对他不太好,他不相信,又软了软语调:“嗯,这一句我其实听清了,你说你眼光不好,我不是问的这个,是你先前说的那句,我有些走神了,所以没听清。”

秀秀这么温柔地对他说话,离朱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觉得秀秀再靠近一些,再再靠近一些,他一定会很不要脸地脸红的,于是稍微站直了身体想了想:“先前的那一句,先前的那一句,哦,我问你是怎么住进这里的?我记得这里是一位迂腐的老秀才住着,出多少钱他都不卖,怎么会转给你的?”

“哦,我魅力大呗。”秀秀翘起了下巴,瞪他一眼,似乎在说:“这你都没看出来么?”瞪完又继续道:“我见他实在太瘦了,私下送了他几颗美容养生丸,他二话没说就转给我了,还不要钱。钱能够收买一切么?有时候你要投其所好,你们这种有钱人是不会懂的。”说完又轻蔑地瞪他一眼。

有时候,钱不能解决的事,那就要‘骗’。“骗”其实是个好词,只是别人一向将它用在了不好的地方。

“那,我要是投你所好,应该送你什么呢?”离朱摸了摸下巴,真诚地问道。

秀秀唔了一声:“我最近没什么想玩的,不然你将头发剃下来送给我啊,最近假发好像特别流行呢?”

离朱:“……”

又是一阵沉默,秀秀收拾心神,正­色­道:“离朱王爷,我今日找你来,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离朱亦正了正衣襟,正经道:“秀秀大人,我老娘说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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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带回家,万更求首订 卿本风流

( 午后光景,太阳光斜斜洒落在院子里,昏黄的光线让人有些疲惫。秀秀惬意地伸了伸懒腰。香气冷凝入碟中,有粉蝶停歇在碟沿轻轻啄食。秀秀正调好了花汁涂指甲,赵离朱坐在一旁和她说话。

“你那院子里的花,真心开得不错,肥水养出的花,就是比别处鲜艳。”秀秀拿着小刷子,神情慵懒地涂指甲油,涂好一只,小嘴轻轻吹了吹。离朱坐在她身侧,看她在那儿捣鼓,鬓边的发静静垂在身侧,偶尔被风撩起,很是优雅动人。

“美人儿的手,就是不涂也娇艳。”离朱执起她的手,看了看摸了摸,正想亲一亲,望了一眼秀秀不善的表情,悻悻作罢。

“涂上处汝指甲油,为通向西方极乐世界之用……”秀秀斜了眼睛瞟他,抽回自己的手。这男人简直不知天高地厚,不知道恋人的妹妹不可以调戏么!

“……,你还真是……”这样的秀秀,此乃真­性­情!

“我还真是什么?女为悦己者容,女儿家爱漂亮,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错。”秀秀又淡淡瞟了他一眼,换另外一只手。裙角随风微微翻摆,纤细的身姿在衣袂中现出美好的弧线,离朱不敢直视。

秀秀眼角微光瞟见他讳莫如深的表情,嘴角微动。不知道哪个说的:世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秀秀骨子里还是认定自己是个美人的,只是从来不懂得经营这种美。

“你本来就很美了。”离朱认真赞美她。秀秀的美,是未经雕饰的璞玉之美。

“你真的也这么认为么?”秀秀嘴角微微翘了翘,胡律虽然没有说过夸她的话,但是隐隐可以看得出,他还是想夸她的。赵喻亦没有夸过她,但是他说过,她这样很好,其实也是肯定了她的。

这么想来,自己其实很有一番看头嘛,不然怎么如此优秀的三个男人,都或明或暗夸她呢?秀秀心情很好,在心里甜蜜一笑:“可是我要更美,怎么办呢?你帮我涂?”秀秀将小刷子递给他。

“你还真是不见外,如果胡律知道了,一定会杀了我的。”离朱接过她的刷子,心想:胡律要是知道他和她两个妹妹都纠缠不清,自己的下场一定很惨吧,其实他的下场已经够惨了,也不介意更惨一点。

“关狐狸君什么事啊,”秀秀撇了撇嘴:“见什么外嘛,我记得你刚刚要亲我来着,让胡律知道这个事,你一定会死的更快一些吧。我们在道上混的,都是朋友,他是不会说什么的。”秀秀眨了眨眼,很不见外地伸出手。

见离朱抿着­唇­不说话,秀秀又自言自语道:“其实美甲是一种文化,早在宗教祭祀活动中,人们就开始使用了。涂指甲油这么美这么有内涵的事情,你怎么能不支持一下呢,难道你不希望我做个又美又有内涵的人么?”

其实像她这种有文化的读书人,应该也算有内涵吧,胡律说她是个土包子这样的话,她一直记着,就等着哪天来报复他。她努力做个有内涵的人,她一心一意想的,是让赵喻看到最美的她。

好巧不巧的,她心心念念的人,此刻正在向她靠近;好巧不巧的,赵喻正好看到离朱拉着她的手;好巧不巧的,她正用满腹疑问的眼神望着离朱。这么一个‘铁三角’的关系链牢不可破,秀秀愣在原地不知道反应了。

在赵喻看来,秀秀与离朱这样默契地相望,这样的姿势暧昧至极,一股莫名的火气直窜上脑门。这脉脉传情的两人,气得他一片怒火中烧,空气中有些焦灼。

“秀秀,你在做什么!”原本心平气和的赵喻,以为秀秀终于原谅他,才约她见面,不想竟是这样的场面。

秀秀被他一句吼得哑口无言,但是她并没有立即放开离朱的手,而是拉着他一起跪下,低声下气地问:“陛下,您怎么来了?”就在刚才,她仿佛瞧见赵喻眼底一闪而过的心疼,她想,赵喻也许还是在乎她的,一种报复的快感顿时涌上心头。

“你让我来,就是让我看你和别人谈情说爱?”赵喻神情疲惫,像是整宿未睡,一双戾眼凌厉一扫,扫过离朱的脸,拂袖而去。

秀秀心底闪过一丝心疼,很疼,揪疼!

“怎么,你们以前认识啊,他好像很气你?”离朱拉着秀秀起身。

“好像气你更多一点呢。”秀秀接过他手中的刷子,没什么表情地回答。

“管他呢,”离朱摆摆手:“快说,你们以前是不是认识,我记得他刚刚称呼你为秀秀,称呼自己为‘我’,而不是孤。”离朱亦记得,四哥的寝宫原本挂着一幅丹青,当初没看清画的是谁,仔细想想,可不就是秀秀么。

“何止是认识呢,我与他一起生活了七年!”秀秀声嘶力竭道,两眼无神地望着前方,神情无力又无奈。

“难怪了……”离朱沉吟道,四哥刚回来那会儿,整日像丢了魂一般,这几年才慢慢好了,前些日子,老毛病又犯了,他以为四哥只是对她一时新奇,没想到竟是早就藏在心里的。

这样的秀秀,任是谁,都想藏起来的吧。可是这样的秀秀,四哥又怎么忍心将她拉进后宫那深深的牢笼?

“你这把匕首不错,切切花瓣,修修指甲什么的,实在太可惜了。”离朱一边把玩着刀,一边可惜道。是有些可惜了,看秀秀的神情,也一定很喜欢四哥的吧,这样的两人,缘分这东西……

“谁说我是切花瓣修指甲用的,我这把,可是防­色­狼专用的。”秀秀媚眼一眨,纤长的眼睫扑闪,眸中沉蕴着一片繁花,极致妖娆。

“也对,这么好一姑娘,不知道有多少­色­狼盯着,以后可得要跟紧了哥哥我。”离朱笑道。这样的秀秀,很让人惊艳,又很让人心疼。

秀秀凑近他一些,拉过他的手,眸中酝酿了晦暗的情绪:“是你将赵喻找来的吧,为什么?”

离朱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以为他喜欢你啊,就带他来看看你。”若是早知道他们有情……

“离朱王爷,你知道我找你来,原本是做什么的吗?”秀秀两眼无神地盯着他:“其实我是想将你打晕了,扔到乱葬岗去的。”说完哈哈一笑。

“真的么,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你可真舍得。”离朱暧昧一笑。

秀秀突然站起身,好想,好想,好想摔东西!她忍得好无奈好伤心!可是她死命忍住了。如果这么点小事都忍不住,将来若是发生了更大的事,她又怎么忍得下去呢?

“对了,你身上是什么香,我怎么从来没闻过?”离朱在她身前嗅了嗅。

秀秀推开他,吸了口气,淡淡道:“你当然没闻过,我从小就用豹子­奶­沐浴,为此不知害死了多少头豹子。你闻到的味道,大概是些­奶­香味。当然了,还有我特制的香。怎么,你也感兴趣?要不给你也来点?”她眨了眨眼,思绪飘到了别处。

“别,我只喜欢你身上的味道。”离朱闭了闭眼。

……

“你说你老娘要见我,她为什么要见我?”两人一番玩笑话过后,回归正题。

...

( 离朱笑笑:“我老娘说想要一个­干­女儿,她觉得你不错。”

秀秀亦笑笑,虽然赵喻横Сhā一脚,将情绪微微打乱了一些,但仍然阻不断她求真相的热情。

离朱王爷的生母,如今的太后,秀秀亦是早有耳闻,那是赵喻最在乎的女人之一。赵喻的生母死得早,他从小在离朱王爷的生母慧欣娘娘怀中长大。赵喻是个心怀感恩的人,因为感激,所以才保住了离朱王爷吧。

慧欣太后年轻时亦是个狠角­色­,后宫的那一派争斗,真假对错且不论,就说她一个女人,在那诡谲的后宫中能护得了离朱王爷和赵喻两人,就很难得。听闻离朱王爷与太后的关系并不好,太后此番要见她,又是为何?绝不只是离朱王爷说的,只想认个­干­女儿吧,怕是早已知晓赵喻的心思,如此一来,她和赵喻,就真的没有可能了吧。

秀秀微微笑着,笑得有些凄苦,所有人都知晓的答案,她还这样自欺欺人啊!

那一晚,秀秀随离朱王爷去见慧欣太后,原本以为要发生点什么,却什么也不曾发生。后宫之人心思太深,她猜不到,亦或是她想太多了吧。

……

秀秀近来有些无聊,胡律出远门查案子了,不在帝都,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原本离朱王爷是和胡律一起的,赵喻突然改变了主意,说离朱王爷不务正业,还专抢别人的功劳,就打发他收税去了。

秀秀想起当时离朱王爷一张气得发绿的脸,自己也火冒三丈,那日离朱王爷离开前跟她说了什么来着?

离朱王爷说:“秀秀,你其实是在利用我对不对?他这几日恼羞成怒,动不动就发火,还是冲我发火,可见那天你伤他多深?”

秀秀当时肺都要气炸了,这该死的,还把责任推给她,那天明明就是他将赵喻找去的!她踹了他一脚,怒不可遏:“你就这般笃定我是在利用你?赵离朱,你给我滚出去!交友不慎!”然后狠狠揍了他一拳,又狠狠踢他一脚,将他踢出了门外。

“别这样,秀秀,我也是一时气晕了,才这样口不择言,秀秀我错了,你原谅我啊,我错了秀秀。”离朱一边求饶,还一边向门内挤,秀秀将门稍微敞开一条缝,就瞧见离朱探进半一颗脑袋,笑嘻嘻地问:“秀秀,你原谅我了?”

秀秀邪恶地一挑眉:“你脑袋被门挤了?”说罢狠狠关上了门。

秀秀听见门外哀嚎一声,又听到离朱愤怒的叫骂声:“秀秀你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爷毁容了一辈子可就赖上你了。”

这次换秀秀恼羞成怒,她隔着门板骂道:“娘的,老子再也不想看见你!”

离朱在门外嚎叫了许久,才愤然离开。秀秀想,他头上一定被撞了好大一个包。一想到此,秀秀就有些开心,谁让他那么质疑自己来着,不过怎么说来着,他质疑她是一回事,她真的不安好心又是一码事,那一日他院中相见,便注定了这个遇见的不单纯。

院子里海棠花开得正好,原来时间已过去许久。秀秀下了早朝就回到媚香居,一个人安安心心务起农来,说好了要种花去卖的,刚发了个芽,就被晒死了。原本还指望离朱王爷,看来只有她自己能完成这件事了。

最近朝中没什么大事,人员失踪一案一直没什么进展,倒是听说西北又闹内乱。风向哪边吹,人便向哪边倒,徐徐暖风吹得人好不惬意,岁月静好,这样一直走,就是一个尽头。

秀秀回想往事,大多已然淡忘,而她想起,也不过­阴­雨绵绵或受胡律欺负,现在胡律不在,天气又这样好,她就想不起来了。突然有些想他,有些想见到他,自从入朝为官以后,胡律对她冷淡了许多,不知道什么原因,心里竟然有些失落,她竟然真的这么变态,喜欢上他的欺负了么?

其实胡律很好,只是习惯­性­将他想的很坏罢了,秀秀自嘲地笑笑。

朝南开的北边轩窗,已经有好些日子没关上了,窗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秀秀没让人打扫,灰积了多厚,胡律就走了多久。如此沉积又吹散,就好像那些过往,一路走来很是沧桑。

窗前的银铃又在‘铛铛铛’地响了,这是胡律帮她挂上去的,清脆的铃音微微荡漾,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年桃花雨的兰亭。无忧无虑的日子总是太短暂,她的小时候还是有忧有虑的,自从认识了赵喻,那一段晦暗的时光,就不复存在了。想在想起来,那真是一段尘封的过往,模糊不清了。

窗台上的白瓷瓶里,又换了一枝新鲜的玫瑰,花蕊上的晨露未­干­,想来是刚摘下不久。秀秀原本以为是丫鬟采摘的,后来被告知不是。想必是离朱王爷送的吧,秀秀说他院子里的花开的不错,他当时就说要全部采摘来送给她的。他那天伤害了她,心里一定过意不去吧,所以特意送了花来,求她原谅,秀秀决定先原谅他。

妖冶的红­色­握在手中,惊艳又刺目,秀秀想到美人儿手上火红的蔻丹与娇艳红­唇­,热情似火的颜­色­,是女儿家最美的昭显。

这个世界,谁勾引了谁,谁误会了谁,谁将谁打败,只在你怎么看。当年她喜欢火一样的红,因为她觉得那样的美,足够妖艳,足够倾心,足以迷倒任何一个她迷恋的人。胡律叫她小妖­精­,秀秀说:“我这只小妖­精­,绝对不是生来迷惑你。”她没有迷惑谁,只是迷惑了自己的心。

露珠滴在掌心晶莹剔透,手中的玫瑰耀眼夺目,秀秀凑近嗅了嗅,远远一扔,火红的颜­色­划过一道靓丽的弧线,倒在翠绿丛中,秀秀觉得不解气,又捡回来,Сhā进花瓶里。

一连十多天,每日清晨睁开眼睛,都会发现窗台上的玫瑰。这寂寞的花,她看着它开放,望着它凋零,然后一片一片,将它撕碎。

没有人光顾她的窗子,就是有,她也可以一棍子将他敲晕,秀秀想。

秀秀在心里计算着日子。二十九日,从她收到玫瑰的第一天开始计算,第二十九个清晨,她没有如期收到玫瑰,心里黯了黯。

还差一天就圆满。

男人果真是不可信的,道个歉都这么没耐心。可转念一想,他们有什么关系呢?怎么可能因为一句喜欢,就将所有的花摘来送她?这个男人不是别人,还是韵姐的良人,秀秀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坏,简直坏透了!

这样闷闷不乐又过了几天,这天早上,她正半梦半醒,窗户吱呀一声响,她从梦中惊醒,以为是哪只不长眼睛的鸟撞在了窗棂上。睁开眼睛,就见胡律湿淋淋从窗口钻进来,手中握着一支玫瑰,原来是个下雨天。

晴了那么多天,他没有回来,下雨了,他却回来了。秀秀心里酸酸的,猛然想到一句话:你走,我不送你。你来,无论多大风多大雨,我都要去接你。她一直心心念念盼着他回来啊,他回来了,她很开心。

胡律望着床榻上撇着嘴不发一言的秀秀,一不小心,踢上了一旁的花瓶,砰的一声,花瓶碎了,玫瑰花瓣碎了一地。

“喂,踢坏了我的花瓶,可是要赔的!”秀秀从被窝中爬起来嚷道。

胡 ...

(律打量她半响,微微叹息,这丫头倒好,过得挺滋润,他不在的日子,竟又长圆了几分。“没见我全身都湿透了?怎么也不心疼一下。我都还未回府,就来看你了。不就是个花瓶?我那儿有更好的,你要不要?”胡律理了理衣衫,沉沉地说道。

“真的么?”秀秀望着全身滴水的他,神情有些愉悦。

胡律很自然拿过一条秀秀的浴巾,在身上擦了擦,发丝上的雨水顺着他腮边留下,更显出他轮廓的分明,这样的胡律,也很有看头。

秀秀咳了咳,接过他手上的浴巾,闲闲开口:“你坐下,我帮你吧。”

声音是他想念已久的动听,动作亦是他想念已久的温柔,人是他想念已久的人,只是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秀秀,我是谁?”胡律抬起头,不可思议地打量她。

“胡律,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乖乖坐好。”秀秀将他按在椅子上。

秀秀竟真的温温柔柔,一五一十帮他擦头发来了,宛若家中等待夫婿归来的娇弱小妻,其实她的秀秀,很有做娇妻的潜质,只是她一向没发觉罢了。

“你好像很喜欢那个花?还用瓶子装上?”许久的沉默之后,胡律好心情的开口。

“嗯,还行吧,虽然送我花的那个人,曾经伤害过我,但是我已经原谅他了。”秀秀今日心情着实良好,竟和胡律心平气和说了这么久的话。

听秀秀这么说,胡律也就放心了,一双炙热的眸子一眨不眨望着她:“秀秀,你真的原谅我了么?”

秀秀上手自然搭在他肩上,停下动作想了想:“嗯,你嘛……你我还要观察一点时间,万一你表现又不好了怎么办?不过如果你也能和离朱王爷一样,天天给我送花,我应该也会原谅你吧。”

胡律眼神黯了黯,还以为她变聪明了,猜到花是他送的,没想到她想的竟是离朱!“秀秀,离朱王爷有我对你这么好么?”胡律有些讪讪地开口。

秀秀点点头,毫不知情,如实回答:“嗯,还好吧。”

“秀秀,不要喜欢上他。”胡律心底失落得无以复加,如果他告诉她花是他送的,她一定不会相信吧,那就这样吧。

秀秀点点头:“嗯,我尽量。”

……

秀秀将胡律披散的发擦­干­,简单束着,又拿出一身男装叫他换上。胡律对秀秀的屋子里存着男装不发一问,两人心知肚明。

“那个,胡律,人员失踪案有没有什么眉目了?”秀秀拉着胡律的袖子,关切地问。

胡律摇摇头,对于她的贴心微微有些不适应。“秀秀,你关心这个做什么,你该关心的,是离朱王爷明日什么时候给你送花,不是么?”胡律有些嘲讽的说道。

秀秀悲愤地摇了摇头:“别说了,他已经不给我送花很久了,我在想是不是要原谅他。我们先不说他了,呵呵,你一定很累吧,先喝口茶吧,承风哥哥寄过来的哦。”一个‘哦’,让她嘴角弯现可爱的弧度。

胡律有些无可奈何,他对她的纵容没有底线,她难道不知道么?秀秀不可能莫名其妙对他这么好,她对他这么好,一定是有预谋的。

望着秀秀一脸堆出来的笑意,胡律心烦气躁,真想就这样甩开她贴上来的手,又怕一不小心打翻茶杯伤着她,真是个不知好歹的丫头!

从她一开始帮他擦头发,到帮他换衣服,再到帮他结发倒茶,她一定又是有所求吧。

“秀秀,有什么事,你说吧。”胡律放下茶杯,拉着她在一旁坐下。

秀秀想了想,问道:“既然你什么都没有查到,嗯,你好像是这么说吧?”秀秀瞟了他一眼。

“嗯。”胡律点点头。

秀秀又接着说道:“既然你什么都没有查到,万一陛下怪罪怎么办?像我们这种新手,一开始查不出个什么也很正常吧,赵喻,嗯,我是说陛下,他一定会原谅你的吧?”

胡律望着秀秀慌张的表情,若有所思了半响,不敢置信地问:“秀秀,你竟然这么关心我的死活……”

秀秀咳了咳,打断他的话:“胡说,我怎们可能这么关心你,我是怕你会连累相府,也连累我。”

“所以,你这么乖乖地讨好我,就是想问我这件事?”胡律似笑非笑地打量她。

秀秀略有些不自在地道:“当然了,你不要自以为是以为我很关心你,其实我巴不得你受罚呢,我只是想让你给我带个信,同爹爹和娘亲说一声,下个月我爷爷可能会来看我,你不要想太多。”

胡律甚是宽慰地一笑:“嗯,知道了,就知道你没这么好心。”说罢又摸了摸她的头:“既然爷爷要来,你为什么不亲自回去说呢,娘亲一向不信任我,而且,我想要你跟我一起回去。”胡律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

“那,既然你这么执意邀请我,那我就回娘家看看好了。”秀秀抓着他的袖子,也没有多想什么。

胡律:“……”秀秀,我带你回家……

“走,我们厨房都做了些什么好吃的,我都饿坏了这些天。”一回到相府,秀秀又变得随意了,很自然揽过胡律的手臂朝厨房走去。

胡律嘴角微微翘了翘,他的秀秀,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

“娘……”远远见着院子里赏花吃点心的娘亲,秀秀甜甜叫了声。

胡相夫人抬眼微微打量了一下眼前挽着手臂走过来的一对璧人,心里萌生了一种错觉:她的儿子和儿媳­妇­来回来看她了。

摇了摇头,驱散这样的念头,才放下手中的活儿,跟他们打招呼。“嗨,我亲爱的律儿还有秀秀,娘亲想死你们了。”说完拉下胡律的脸亲了亲,又抱着秀秀的脸亲了亲。

“娘,您真不害臊。”胡律说完,狠狠擦了一下被他娘亲过的脸。

秀秀顿时有一种和胡律接吻的错觉,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头上,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秀秀,你手痒么?”胡律望了一眼身旁的秀秀。

秀秀点了点头,“啪”的一声,拍在了胡律脸上。“嗯,你脸上有蚊子,我帮你拍拍。”

胡相夫人:“……”秀秀你真狠。

胡律:“……”秀秀,你敢不敢再狠一点!

“娘,韵姐呢?”秀秀四下张望,没发现那抹熟悉的影子。胡律出去的这些日子,秀秀也回来过几次,大多数日子,韵姐都是躲在闺房里闭门不出,大概是想在成婚之前,多享受几天待在闺房的日子吧。

“嗯,你韵姐今日去李大人府上会清若姑娘了,清若姑娘前年嫁了人,如今回家省亲,你韵姐和她也是好姐妹。听说那清若姑娘已经是两个孩子娘亲了,可怜你韵姐……”胡相夫人说完,又忍不住掩面低泣。

“娘,我们韵姐又不是普通人,自然和普通人不一样,你担心那么多做什么。倒是眼前有人你该担心一些了。”秀秀说完瞟了瞟胡律。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胡律明显不在状态,此次他去 ...

(查案,好不容易有些眉目了,又一下子被人推翻,就像有人存心捣乱不让他查到似的,不知道爹爹有没有什么想法,正想着饭后去找他淡淡,秀秀就这样一脸不怀好意望着她。

秀秀啊,最让他无可奈何的人呐。

胡相夫人一脸了然道:“嗯,秀秀今年也十六了,碧玉年华,又功成名就,也该嫁人了,不如娘帮你物­色­一户好人家,早点成了亲生个小宝宝,娘来给你带?你娘亲我最会带小孩儿了”说罢瞟了一眼眼前的胡律,后者没什么表情。“呆子!”胡相夫人暗骂一声。

“娘,你是想孙子想疯了吧,胡律都没娶妻,我急什么?”秀秀没成想娘亲会这么说,求助地望着胡律,怎料胡律并不配合。

“我能等到三十再娶,你能等到三十再嫁么?”秀秀脑中回旋着胡律那天说过的话。

“如若我非要和你一天成亲呢?”胡律这么说了一句。

“胡律,你这是故意拆我的台阶么?以后还想不想和我好好交谈了?”秀秀甩甩衣袖,走到娘亲身边,求助于身旁的娘亲,口不择言道:“娘,胡律他欺负我,他在外面养了那么多女人,搞得相府现在入不敷出,你也不管管。”

胡相夫人难以置信地望着胡律:“秀秀说的是真的?”

胡律原本想说:“怎么可能。”但他看到一旁挑衅的秀秀,心想就算他不承认,她也一定会再找理由,直到他认输。

好男不跟女斗,何况那人还是秀秀。胡律点了点头:“好吧,我就是在外面有女人了。”然后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望着秀秀。

秀秀也没想到胡律会这样回答,想说点什么,却无话可说,心里噎了噎:“胡律,你这个狐狸­精­,我再也不想理你了!”说完气冲冲跑了出去。

秀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生气,总之很难受,饭也没吃就回了自己的媚香居,整整半个月没有理他。

……

“早晨起床,面向太阳,前面是东……”秀秀一面念念有词,一面扭了扭脖子伸了伸懒腰,许久没有好好儿活动活动了,昨也做了整晚的噩梦,吓得她一身冷汗。她向前一步正迈得潇洒,一阵疾风刮过,一个大苹果砸中她后腰,让她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啊!”秀秀大叫一声,保持前倾的姿势动也不动了,既威武霸气,又疼痛难忍。

离朱走进门的时候,以为是一蹲木雕,亦没有认真去看,就大步流星走进了院子。

“秀秀,秀秀……离朱哥哥回来看你了。”离朱一边喊一边找,心想这丫头又不知跑哪儿鬼混去了,前些日子不是写过信,让她今日在家等他的么?

没见着秀秀,离朱心情低落朝门口走去,一不小心撞倒了什么,他也顾不上去看,正要踩上去,就听见蚊子似的哼哼一声:“赵离朱,你找死是不是!”

“呀,是秀秀你啊,我说是什么东西呢?”离朱故作惊讶道:“那个,秀秀啊,你是腿抽筋还是脚抽筋呀,怎么站得跟个稻草人似的,一动不动?”刚一进门,他就觉得门口这‘东西’很奇怪很眼熟,但是他想见秀秀的心非常急切,所以就忽略了。现在回想,好像他进门的时候,刚好接收到一个哀怨的眼神呢。

“额,我,被苹果,砸中了­茓­道,你快,帮我解开。”秀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已经这样一动不动快一个时辰了,全身酸涩,嗓子都叫哑了。该死的,下次能不能别这么好心,把所有下人都放回去啊,搞得自己一个人在这儿受苦受累!

“你这是面部抽筋么,表情这么吓人?”离朱没听清秀秀说什么,伸手捏了捏她有些变形的脸,微微叹息道。

秀秀剜他一眼,心道:离朱王爷,你死定了。

离朱接收到一个可怕的信号,向后退了退,正想着是不是把秀秀放下就跑,就听见秀秀弱弱地叫他:“离朱王爷,快点帮我解开­茓­道,我被苹果砸中了。”

离朱晕了晕:“被苹果砸中了啊……”这么巧?他怎么听说海外也有人被苹果砸晕呢?而且那人被砸晕之后,还做了一系列很伟大的事,秀秀会不会也做出一系列很伟大的事呢?她不会,她只会做一系列很暴力的事!

“可是,可是,可是我解开了你,你打我怎么办,你知道我一向不欺负女人的。”离朱想着自己刚刚捏了她的脸,又说她是稻草人,还说她抽筋,不论哪一项都是能让他掉耳朵的呀!

秀秀点了点头:“嗯,嗯,不,打你,打你,我感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打你啊?”

离朱小心翼翼解开了秀秀的­茓­道,直直盯着她,细细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啊,我终于活了。”秀秀揉了揉脖子,瘫坐在椅子上,好像无心对付他。

既然无心对付他,离朱也就放心了,只是刚放下的心,随着一声:“离朱王爷……”又被吊了起来。一般秀秀这么叫他,那他就是有危险了,一个字:逃!

还没逃到门口,就被秀秀抓了回来:“你跑什么,我又不打你,我只是……”秀秀温柔地眨了眨眼。

惊悚!离朱被她的眼神吓到了。“那你还是打我吧。”搞不好是比打更重的惩罚呢。

“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啊。”紧接着是一阵杀猪般的哀嚎。“嗯,轻点,秀秀,你这样,我会吃不消的。”

求饶无用,秀秀蹂躏的更起兴了。“说我是稻草人,我打得你像稻草人,说我抽筋,我打得你抽筋……”

“……”

“……”

直到一句“我累了”,暴力场面才稍稍消停。

离朱摸了摸自己的头,好几个大包,心疼地道:“男人的头,你怎么可以随便乱摸呢?那我摸摸你的腰可不可以?”说完就要来摸她的腰。

“摸你个头啊。”秀秀又一拳挥过去,忍不住就想一榔头将他敲进地底下。

这么活动一下筋骨之后,秀秀觉得自己开心多了,就对离朱道:“走,我们去喝酒。”

“嗯,去哪儿?”虽然被她这么揍了一顿,但是心情还不错,也很喜欢被她这样拖着,他今日就是找虐来着。

“去你常去的地方啊。”秀秀轻轻一笑,正好许久找不着人喝酒了,最近她有些不敢‘回娘家’,一回家就被逼问婚事,加之最近又和胡律呕了气,一个人正无聊。

“那个地方,姑娘家可不能去。”离朱嘿嘿一笑,摸了摸自己的头。嘶了一声,这丫头手真重,心真狠。

“没关系,我自有办法。”秀秀回到房间换了一席白衫,将长长的秀发束起来,看上去三分英气七分帅气。

待她走出来,离朱左右看了看,道:“你这么,倒是很有几分英气。”

秀秀从袖中取出一把折扇,纤袖一甩,折扇展开,她秀眉一挑,望着他。

“像这么,又有几分妖气。”离朱摇了摇头。

“我觉得,在去那个地方之前,我得先带你去一个地方。”秀秀拽着他的衣袖,将他向前拖。两人身高有 ...

(些差距,拖起来很奇怪。

“先去哪儿?”离朱问她。

“医馆。”秀秀回答。

“头还疼么,要不我给你摸摸。”秀秀很甚温柔地问。秀秀觉得自己今天可能下手重了些,虽然以前她也这么揍胡律,但胡律也是被她揍习惯了,也挨得起她的揍。离朱王爷不一样,他比胡律娇贵多了,搞不好上告到赵喻那里,让她吃不了兜着走。秀秀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太鲁莽了。

离朱摇了摇头:“嗯,好像不是那么疼了。”其实原本就不那么疼,但是看到秀秀这么关心的样子,忍不住想看看她怎么关心他,关心到什么程度,但是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所以这么轻微地推一推。

秀秀见他这个委屈了却不说的样子,越发觉得自己今日过分了,于是更加温柔地道:“要不我们不去那个地方了,改天吧,我先送你回家。”在秀秀的意识里,没有送人回家一定是男人送女人这个错误认知,只有强大的一方心疼弱小的一方这个好心,上次还送过他一次呢,离朱王爷实在需要保护,于是决定先送他回家,然后一个人喝喝闷酒,一天也就过去了。秀秀觉得自己实在有一颗悔悟的心,怜悯的心,她是个大度的人。

离朱再摇摇头:“嗯,好像突然就不疼了呢。”在他心里,秀秀一直是个好人,就是有时候太霸道太固执,有些不敢惹她,秀秀疾恶如仇,如果知道他骗了她,一定会对他更狠的。在他的印象里,秀秀一直奉行的是‘没有最狠,只有更狠’这条真理。他真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居然这么害怕一个小丫头,而且好像还对这种感觉甘之如饴。他一定是个变态啊!

秀秀:“……”大爷,您是故意装了让我心疼的吧。

离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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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怀中的女人 卿本风流

( 正遇上赶集的日子,街头热闹非凡,秀秀想起许久之前与离朱王爷有个约定,一起去帝都东头吃馄饨,于是两人先去吃了馄饨,吃多了有些积食,两人又在街头走了走,顺便看看街头的景­色­。

折扇在她手中轻轻地扇,凉风在她耳畔呼呼地吹,秀秀觉得自己今日出门带把折扇真是个明智之举,既能扇风,又很有风度,哪像离朱王爷那样,晒得像朵娇花似的,一脸的粉扑扑。帝都人肤­色­普遍白皙,可能与帝都人生活富有不事劳作有关,远远见着那些长得比较忠厚的,不是买菜的,便是外来的。

南蜀那个地方,虽然一年四季气候温润,但是人们普遍长得黑,这与南蜀的主产业有关,他们靠买海产品为生,那些在南蜀不值一文的海鱼什么的,在帝都卖的死贵,这也是帝都外来的南蜀居民越来越多的一个原因。

南蜀除了海产,丝织业其实也很发达,这与当年的微生若兰有莫大关系。若兰善女红,是以若兰的那些后辈亲戚们,为了跟她攀上些关系,都死命学女红。这样一个可笑的原因却能带动一个地方产业的发展,不得不说,微生若兰的影响真大。即便早已香消玉殒,还能为世人所记挂,若兰的死,也很值得了。女人就要死得其所,这一向是秀秀的追求。

两人在一处小摊位旁遮­阴­,日上中天,狗都知道找个地方躲起来吐舌头,人更不可能那么傻。“咦,这是什么东西?”秀秀拿着一块像衣服不是衣服,像布不是布的东西,啧啧称奇。

“呀,这是东洋人的玩意儿。”离朱有些幽幽道,拉着她在一处凉棚前喝了几万凉茶,休息片刻,又顺着林荫道继续前行。街头的梧桐高大茂密,枝叶随风轻摇,静静的。

一阵浓香扑鼻而来,秀秀晕了晕,走到脂粉摊前看了看,对离朱道:“我要买这个。”秀秀指着一盒胭脂叫他,摊前聚集了好些年轻的姑娘在试用,好像很好用的样子。这种东西她从来没有用过,想买一盒试试。胡律一向说她是土包子,她也想不那么土包子一回。

“你确定你现在是个女人?你还记得是来­干­嘛的?”。离朱附在她耳边,轻轻道。其实他们这样的姿势也挺惹人遐想的,秀秀轻轻哦了一声,乖乖放下。

马车呼啸而过,将热风劈成两半,又猛然合作一处,秀秀额前的发扬了扬,她伸手理了理,有些愤怒道:“这是赶着去投胎么?横冲直撞的,一点也不遵守交通规则,金吾大人是还没睡醒么,也不出来管管。”秀秀骂完之后又有些觉悟,今日旬休,金吾大人可能真的还没睡醒。

像他们这种京官,其实真的很好,除了旬休,还有不少补贴。前些日子南蜀上供了一批不错的丝绸缎子,她作为京中唯一女官,便得了这个福利全部领回去了,赵喻很是大方。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除却那疼痛的几日,其实都过得挺好。眼前看韵姐的婚期将近,届时她送个什么礼物给她,祝他们百年好合呢?这是件比较纠结的事儿。

这个礼物一定要有新意,又能体现她的心意。绣个鸳鸯枕吧,她手拙;送对鸳鸯杯,又怕一不小心打碎。此刻她脑中除了鸳鸯,还是鸳鸯。女红她一向不会,除了会背经文,也没有多大长处,难道要她在他们大婚的那一日,发誓似的,表个决心这辈子要以他们的幸福为重,绝不做那拆散人家家庭的第三者?多么痛苦的誓言啊,打死她她也说不出口。

秀秀回头望着身后的离朱,他到时又送个什么礼物呢?要不要先跟他商量一下,以免送重了呢?离朱王爷这么有情趣,一定想的比她多。其实无论送什么,都会让人很不开心的吧,自己不开心,别人亦不开心,那还不如什么都不送。

入朝做官已有几个月,朝堂上气氛微妙,百官话中有话,面上笑脸相迎,暗里争锋相对,这种看不见的勾心斗角,才叫人伤脑筋。爹爹说许多事情不能用看,要用心。这是爹爹对她说的最高深的一句话了,至于怎么用心,秀秀有些自己的考量。

她刚入朝政,诸事不了解。不了解便要慢慢去了解,而了解一些事情的最好办法,就是了解事情秘密交谈之地,这已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酒后吐真言,许多事情,都是因为醉酒才被发觉的;许多­奸­情,也是醉酒之后被拆穿的。而醉酒最好的地方,就是红楼。所以秀秀一开始的目的,就是红楼。

那一日她劫走了温柔香,火烧了锁春苑,这是件不小的事情,加之那晚回去遇见了胡律,胡律应该早就怀疑她了,不过他什么都没说,他的心还是向着她的。她做的那些事儿,赵喻贵为一国之君若是想了解,自然也会了解,但是他不屑,这才是最让秀秀伤心的。朝廷有政令,白日不得宣­淫­,但世道就是这样,总会对某些特权阶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也是她带上离朱王爷的原因。

离朱王爷喜欢逛花楼这个喜好,她是私下里听胡律说的。胡律总是这样,私下里透露给她许多事情,但是他什么也不会做,就等着你往里跳,他在一旁笑。胡律原本对做官这件事情没什么想法,但是他做官之后,很有派头,拿捏得很有准头,他戴上官帽,竟真的一五一十规规矩矩做官来了,与以前那个风流倜傥的狐狸君完全是两样。秀秀又想起娘亲的话:“他这么要死要活,究竟是为了什么?”

“嗯,这大概是宫里出去采办回来的车,宫里的那位温美人儿要吃桂圆,四哥就顺了她的意。”离朱似是有些无奈,打断了秀秀的猜想。

“难怪这么嚣张。”秀秀回过神,磨了磨牙。温相这个人,一向不懂得低调,做官做了这么久,高调了这么久都没有被­干­掉,很是有些本事。

“这位温美人儿可厉害了,前几天就拆了宫里搭戏的台,宫里的台都敢拆,确实很嚣张。”离朱也磨了磨牙,不知道他老娘喜欢听戏么?这美人儿太傻了,得罪谁不好,得罪他老娘啊!

“那你四哥岂不是很累?”秀秀嘲讽地一笑。都说女肖父,温相高大壮实,与胡相爹爹站在一起,爹爹实在有些小鸟依人,如若没有发生变异,那么他的女儿……嗯,厉害。

“他呀,每天都很累。”离朱叹了口气,日理万机,算不算累呢?可能是身体累,也可能是心累。

“要我说陛下也太坏,还要靠美人来……”秀秀还未说完,就被赵离朱狠狠捂住嘴。

“丫头,你不知道祸从口出么?”离朱四下看了看,放开她。

“哦。”秀秀无意趣地点点头。还好还好,她时常这么一气愤就管不住自己的情绪,口无遮拦。

“说起来我那四哥也真是坏,他竟然打发他弟弟我去乡下收税,那么远,那么偏,我都开始怀疑我是不是他亲弟弟了。”离朱笑了笑。

“我猜想乡下一定有不少姑娘给你送香帕吧。”秀秀瞧着他一副得意的表情,明明就跟乐意,偏偏还说人家坏。

“哈,被你看出来了。”离朱嘿嘿一笑。

“你那四哥,是不是也经常来这种地方喝酒啊?”秀秀也觉得没什么可以问的了,就随便问道。

“他呀,” ...

(离朱想了想:“他不常来。不过最近来了位绝­色­美人儿,他偶尔也来坐坐。”离朱说完瞟了瞟她。

“哦,是么?”秀秀眼波微转,若有所思。

两人正这样说着话,走到了目的地。帝都的建制其实很有意思,城南有座锁春苑,城北有座遗梦园,都是帝都顶有名的红楼会所。两座楼子南北对立,你不放过我,我不放过你,私下竞争很激烈。不过无可争议的,生意都挺好,这也从侧面反映了,帝都人都有钱。

秀秀望着门前的匾额,遗梦园几个烫金大字映入眼帘,好似比锁春苑更气派一些。ww秀秀驻足望了几眼,心里一阵叹息,于是叹息出了声:“这地方不会就是你们家开的吧?有钱人就是好。”

离朱笑笑:“虽然不是我家开的,不过也是有钱人赞助的,台柱子很硬实。没见过这里面唱戏的吧,唱功也是不错的。”

都是些高官的秘密会所,怎么会不硬实?秀秀望着门匾感叹:“这名字倒是真起得不错,遗梦啊遗梦,男人可以弥补娶不着漂亮姑娘的遗憾,女人可以圆了嫁不着有钱人的遗憾。就是可惜梦醒了,什么都散了。金钱也散了,青春也散了,什么都散了……不过是一场梦啊一场梦。”

“好了,梦醒了,我们进去吧。”离朱轻轻推了推她,拉着她走了进去。

……

“赵公子今儿个可来了,姑娘们可都想着您,天天念着您呢?”楼子里的老女人堆砌满脸油油的笑,讨好道。院子里孟浪之风肆意吹拂,与锁春苑相差不离。

“你以前天天来啊?”秀秀憋笑的眼神似乎在问。

“咳咳……”离朱尴尬地笑笑,其实也没有天天……

“哟,这位俊俏公子是谁?第一次来吧,想要位什么样的姑娘?跟妈妈我说一声,包你满意。”那老女人暧昧地笑着对秀秀道。

“这样啊……”秀秀思索一阵:“我要你们这儿最漂亮的姑娘。”说完亦笑了笑。

“我们这儿的姑娘个个都漂亮。”老女人身量敦实,一说话,全身的­肉­一抖,一阵波涛汹涌,将秀秀给吓着了。

“那,那就新近来的那位绝­色­美人儿。”秀秀轻轻咳了咳,离得远些,老女人这个气场太强,她有些受不住,不过这个美人儿她今天要定了。

“可不巧了,那姑娘今日身子不适,不能接客。要不就紫樱姑娘吧,紫樱姑娘也是极好的。”老女人说道。

“那,那就她吧。”秀秀有些可惜道。其实要谁也不所谓,只要能打探到秘密,她能说她知道温相也在这里么?那老男人,一把年纪还不安生,他还想闹哪样?至于她执意要的那位美人儿,不过想看看赵喻喜欢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罢了。

“那赵公子呢?还是白汀姑娘?”老女人对着赵离朱道,言语殷切,看来大家都很熟。

“嗯。”离朱点了点头。

“您悠着点啊。”分开的时候,秀秀朝他暧昧一笑。

离朱摇了摇头,“悠着点的人是你吧,你可别玩过火了,虽说哥哥我可以救你……”

“……”

……

遗梦园是一座大院子,从外不见得,入了里内,简直又是一方天地。

遗梦园的设计,可谓别出心裁,假山池塘,亭台楼阁,布置讲究;一草一木,一静一动,皆有生气。这便是被钱财砸出来的高级会所啊!穿过亭台轩榭,花墙和廊坊相隔,景致愈加深郁。

秀秀被带去的这一处,是墙壁上雕有镂空图案的的木屋。南窗四扇,翠帘微挑,屋内女儿家正垂着眼帘,凝眸注视手中的团扇,一股浓烈的花香在空气中消散。不过就是来嫖个那什么,还搞这么隐蔽,真是讲究的不像话。

都说闻香识女人,这话确实不错,那些高贵的香只因贵­妇­所有,而那些淡雅的,又是高洁君子所爱,只有红尘女子,才会调如此浓烈的香了。

此情此景,如何想都该是富贵人家小女的闺思,为何是风尘女子幽怨的轻笑?秀秀想,世间原本就有一种突兀的美,因为有了遗憾,才会让人更加怜惜。红楼中的女人,也让人很是疼惜。

门被轻轻扣上,女子皓腕藕臂,拉着她进了屋,气氛不愠不火,开口有些困难。易容换装的秀秀表现出了她作为“男人”最真的“本­色­”。什么叫做“逢场作戏”?,就是秀秀这个样子的。

木屋内陈设整齐,­精­致的男女逗趣之物应有尽有;布局简单又奢靡,自高大的横梁到小巧的木梳,全是上好的木器珍品。楠木琴架上七弦静置,女子娇颜动人,媚眼斜飞,此情此景,首先应该来点什么情趣吧。

“美人儿唱支小曲儿来听听?”秀秀暧昧道,接过美人儿手中的团扇,挑起她的下巴,神情放荡不羁。不知道胡律调戏别的女人的时候是不是这个样子的,反正胡律调戏她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

“奴家,奴家只卖身,不卖艺。”美人儿羞怯地道。

“啊!”秀秀灵台劈过一道闪电,差点将她劈晕在当场,她瘫在楠木椅上一愣一愣的。美人儿说:“卖身不卖艺!”这地方的美人儿,有见识,有胆­色­,够意趣,是男人都会喜欢!难怪赵喻也会来!不知道胡律来不来!既然离朱王爷都来,胡律是他的好友,肯定也来!男人真是坏死了!

美人儿莲步微移,向着她款款而来。水蛇一样扭动着腰身,眼看就要缠上她。秀秀心中一阵恶心,定了定神,心道:还好我是个女人!这种连女人都把持不住心动的女人,叫男人怎么办!

秀秀闭了闭眼,把心一横,挑逗道:“美人儿是想舒服地躺下,还是痛苦地躺下?”说完又故意挑了挑眉,双手在紫樱姑娘腰上一掐。

“啊……”一声销。魂更胜销。魂的媚叫,听的秀秀恨不能一把掐死自己。她单知道男人怀中的女人会如此放浪,不知道女人怀中的女人亦可以如此放浪,让她一颗不怎么纯洁,却又很纯洁的心,从此扣上一个大大的污点,这么不要脸的事儿,一定不能让胡律知道哇。

美人儿娇笑道:“奴家,奴家自然,自然是想舒服……不过,不过公子让奴家痛苦……奴家自然,自然也是愿意的。”好好的一句话,在那位紫樱姑娘说来,就像长河之水那样长,美人儿说完又忍不住掩面一笑,含羞带怯,很妩媚地摇晃了下肩膀。

秀秀一阵哆嗦,咬了咬牙,沉痛地问:“那就是说,不管是舒服地躺着,还是痛苦地躺着,你都愿意?”她打了个冷颤,觉得如此下去,她一定要脱了衣服向她证明自己是个女的了!

“嗯。”那美人儿羞了一羞,眼风温软,娇嗔轻言。“公子您真是,真是羞煞人家了。”

“那就痛苦地躺着吧。”秀秀装不下去了,一个手刀劈晕了她。

“叫你胡思乱想!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没逼你。”秀秀本来还想着,若是她说舒服地躺下,就跟她好好商量,借一下衣服的。秀秀可惜道,又邪恶一笑。“美人儿,我可要脱你的衣服了哦, ...

(我可要占便宜了哦。”

秀秀利落地扒下美人儿的衣服,又脱了自己的衣服,再穿上她的衣服,胡乱在脸上添了几笔,端起一旁的糕点,转了出去。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风,风还有些大。只见院中紫影一闪,她利落地闪进了离朱的房间,房中美人儿惊吓地张了张嘴。

“白汀,你先出去。”离朱温柔地对一旁的美人道。

美人略一施礼,不情愿地走了出去,回头对秀秀瞟了一眼,秀秀亦对她瞟了一瞟。

离朱对于秀秀的出现很是惊讶,虽然先前料到她来此处的目的肯定不简单,但是不想这么快就来找他,难道是做了什么坏事儿,行迹暴露了?

“你怎么来了,还穿着别人的衣服,画这样浓艳的妆?”离朱拉过她,臆想塞满整个脑子。此刻的秀秀,饶是他,也不一定能把持得住吧。

“你猜猜我刚刚看见了谁?”秀秀摸了摸他的额头,对此刻他的表情有些狐疑。这个表情,就是那一日她闺房中一番­精­心打扮,胡律望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表情。看来男人的品味都差不多,长她这样的,果真没有男人喜欢么?

“你看见了谁?”离朱握住她的手,紧紧盯着他,眼底有更深的思绪暗涌。

“你哥哥。”秀秀抽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所以你门也没敲,就逃进来了?”离朱看了看外面,微微敞开的轩窗外,蔷薇花正迎风展笑。

“哪有,我本来就是来找你的。”秀秀亦朝外面看了看。这世界真小,明明这院子这么大,怎么一不小心就瞧见他了呢,不知道他瞧见她,会怎么想她,他一定会认为她是个放荡的姑娘吧。

努力想要在他面前好好表现,奈何适得其反。明明说好要帮他,指不定给他惹什么麻烦,他一定很讨厌她吧。

“你找我做什么?”离朱关上窗,又将门拴好,才一本正经打量她。

“勾引你……”秀秀似不好意思红了红脸,粉扑扑的脸蛋染上一丝狎蹙,朝他勾了勾手指。

“……”这个女人,还用勾引么?他早已失魂了。

秀秀望着他无动于衷的表情,又想起胡律的话,胡律说她不是离朱王爷喜欢的类型,那这里的女人,就是他喜欢的类型么?秀秀四下瞄了瞄,此间并不似她先前的那间,这间屋子,陈设极其简单,只一张案几,一架琴,一方砚台,一盏屏风,除却其他小桌小凳,别无他物,甚至连一张床都没有,若是想做些什么,也太不方便了吧。这太不正常了,秀秀有些了然道:“别告诉我,你来这里,只是弹弹琴,听听曲儿。”

“你以为呢?”离朱倒过一杯酒,轻抿了一口。

“总该享受享受啊。钱又花了,人没碰着,付出与回报不对等,这多不划算啊。”秀秀拍手道,这简直比胡律还暴殄天物啊,都是有钱的败家子!

“你理解的享受是什么?”离朱挑眉问道。

秀秀不答,还在摇头中没回过神。“多可惜啊。”不知道是钱可惜,还是人可惜。

“有多可惜?”离朱点头问她。

秀秀­精­明一笑:“要不你把钱给我,我请你喝酒。”请他喝自己酿的酒,那这笔钱就归她了。虽然做官每个月的俸禄也还不少,但谁也不会嫌弃钱多的吧。

“除了喝酒以外,我不介意做点别的。”离朱暧昧地瞟了瞟秀秀,将她的小心思都看在眼里。

“别闹,我知道你没那意思。”秀秀跳起来拍了拍他的头:“不然你这会儿就不该还在听琴了,你府上可是一位夫人都没有,怎么,难不成你想打光棍啊?我终于知道太后她老人家为什么要一个­干­女儿了,因为你实在太不孝顺。虽说光棍没负担,但总归是不负责任的表现。你不是常夸自己长得好么,好男人就要一个好姑娘来配啊。”说是这么是说,其实秀秀觉得,一个人也挺好,就像她这样。可是韵姐怎么办呢?一入宫门就回不了头了。

“这不是在等着你?”离朱戏谑道。

“你废话,赵离朱。你不愿意说,我来帮你说。你不娶妻,是因为你心里已经有了别人,但是这个人不能跟你在一起,你爱的人只有她一个,可是你别无他法,不想爱上别人,亦不想耽误别人的青春,也不想哪天真的一不小心有了孩子是不是?”

“你四哥现在可还没有孩子,如果他一直没有子嗣,那么你也不能有,因为你不想和他争。左右他就你这么一个弟弟,如若他哪天一不小心就去了,那么只能由你继承皇位,你不想,于是就装作一副自己很无心朝政的样子,事实上你也确实无心朝政。”

“可是你这样不累么?你打算就这样一辈子堕落么?喜欢的不能努力争取,躲在这里喝酒听琴算什么本事!如果真的想给她自由,那就先让自己振作起来,你这个样子,她能放心吗?你知不知道,韵姐这些日子过得很是伤情?你知不知道,她时常跟我打听你的消息,因为她很担心你。你知不知道,她常常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哭泣?可是你不声不响,不闻不问,连个解释都没有,你还算不算男人!”

“你表面上很花,可其实你一点也不花,我从接触你的第一秒,我就已经感受到了,你一直在伪装,可是你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啊。是不是要韵姐来骂骂你,你才会醒啊。你以为你很了解她是么?你以为她比你好过么?她是女孩子,又是家中长女,身上有责任,不像你这么洒脱。我不知道那天韵姐去见你,你都对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之后她大病了一场,可是她什么也没说,亦没有倒下,她在试着忘记你,忘记你带给她的伤痛,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当面和她把话说清楚吧,我不想看到她那么难过,亦也不想看到你这样无所事事,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其实你比谁都在乎,你比谁都珍惜拥有过的感情不是么?”

秀秀一番话说完,顿觉口­干­舌燥,她夺过离朱手中的杯子,猛灌了一口酒,辛辣堵在喉头,真真难受,她今日对离朱说这番话,其实也是酝酿了许久的。这番话,她早就想对他说了,也早想这么对自己说了。早该对自己说,放手吧,放手吧,这样下去,大家都会很难过。谁又能真的一下子放下呢?也许赵喻还是喜欢她的,只是不若当年的情意了,一切都变了,感情中如果掺杂了某些世俗的东西,就贬值了,也不纯粹了,早就不是原来的追求了。

秀秀想:我们所追求的,可能永远也得不到,而我们得到的,却已经不是原来的追求。那些失去的东西,再也追不回来了啊!人总是在追求中,失去某些最珍贵的东西,这是人的劣根­性­。

离朱被秀秀如此一说,一下没回过神,他像是失了魂一般,怔怔望着眼前这个娇小的女子,他觉得自己以前好像小看了她,或者一直不敢相信她有如此的能力,竟然能看清许多自己不想承认的东西,而那些东西,恰好也是她拥有的东西。秀秀,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内心,又藏着什么秘密呢?他忍不住想要去了解,想要去探寻。她的秘密,藏得很深。

离朱接过杯子, ...

(双手攀上她的肩,神情严肃地问她:“秀秀,既然你觉得我不应该如此,那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呢?告诉我秀秀,我应该怎么做?”

秀秀噎了噎,如果她能知道方法,应该早就忘了赵喻了吧。情伤果真是世间最难治愈的伤,难道真的只有时间来治愈了么?

时间,果真是最折磨人的东西。时间,总是在想念的时候,走的尤其慢,抽丝剥茧般,让人体无完肤。

气氛有些冷,冷的有些可怕,其实两人都懂,再这么说下去也无济于事。人似乎就是这么犯贱,不见棺材不落泪,不跳黄河不死心,爱情不是毒瘤,不能狠狠心,一刀切了了事。

为了打破这种尴尬的局面,离朱半开玩笑地道:“秀秀,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秀秀回过头,微微一笑,亦问他:“离朱王爷,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离朱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支花?”

秀秀说:“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春。”

然后两人默契地笑了。果真是天涯好知己。

当两人笑得够了,说的累了,离朱问她:“秀秀,你会不会弹琴?”

“调情么……?”秀秀笑了笑,望向一旁的古筝。刚刚进门时,那个叫白汀的姑娘,似乎就是在弹琴。秀秀见过的女子,都身怀绝技各有所长,惜云嫂子会煮茶品茶,韵姐能歌善舞,也会绣花,至于娘亲,她一向吹嘘的厉害,要说到最擅长什么,可能就是自我吹嘘吧,娘亲是秀秀见过的,最不拘小节的女人。再说那些胡律的红粉知己,也都有各自的喜好,要么会写诗,要么会作曲,要么也会弹琴。

至于秀秀自己,她一向懒散惯了,当年赵喻教她吹笛,她亦没有认真去学,大概也不怎么会了吧。这个年代,女人没有一技之长,实在很难立足。像红楼一类的女子,如果不是长得媚眼,不是会勾引男人的把戏,恐怕也活不下去吧。

女人,在男人看来,真的只是个生活的调味品吧,秀秀有些悲哀地想,即便如此,她御史大人也绝不会就此退缩。女人绝不会只做依附男人生活的傀儡,生活要笑,但绝对不是假笑,而是真心实意。

“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说出这种话?”离朱惊讶地望着她。从一开始见到她,她就不停地带给他惊讶,和这样的女人生活在一起,一定不会烦闷吧。胡律如此护着她,将她该做的都包揽了,一定是对她动了心思吧。其实胡律那人挺好,也挺配她。至于四哥,还是两两放过的好。

“不就是调素琴……?”秀秀走到案前,用力拨了一下琴弦。做大事的女人一向不拘小节,她是不会在意自己说过什么,做过什么的,自己开心最重要。她本来就是个悲催的人,如果连这点权利也剥夺了,那她的生活还有什么乐趣?

指尖在琴弦上轻轻划过,划出几个颤音,听的人心里戚戚然。“对人弹琴么,不会。对牛弹琴就会。”秀秀轻哼一声。

噔的一声,一阵轰鸣在屋子里回响,琴弦的银丝抽打着指腹,磨出一条血痕。秀秀权当没看见,而一旁的离朱,却看得很清晰。

“秀秀,你……”离朱心疼地接过她的手。明明是细腻小巧的一双手呢,不知道好好珍惜。秀秀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明明在乎的紧,却又那般倔强,可真叫人心疼。

“没事儿,又不疼。”秀秀摇了摇头,再疼的都经历过,这点算什么?

“女人,能不能不要对自己这么狠?”离朱半是责备,半是疼惜。

“也没有多狠。”秀秀看了看,吸了吸手指,“弹琴不会,吹箫还是勉强。”她拿过一旁的玉箫。

“你的手……?”真的不疼么?是疼了,却不想说罢了。

“放心,没事儿。”秀秀不在乎地摆摆手。以前她跟赵喻学习吹笛,她一向不认真,以为他一直在身边,总有一天能学会。许多事情是不能拖的,因为时间来不及,如果可以,当年她一定抓紧时间,把想和他做的事情,一齐做完。可后来想想,似乎也没有什么想做的,只是很想与他在一起,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无论做什么都没关系。只要他在身边,她就会很开心。

箫声本就凄凉,被她这么一吹,生生贯出些悲怆。心声被箫声感染,她悲从中来。明明就是无中生有的一些事儿,偏偏就触动了心弦。秀秀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学会了吹这个要命的东西,有些情绪积压在心底还好,一旦释放出来,就像洪水猛兽,蚀骨咬心,再缠绵动听的曲子,用萧声诠释出来,都会给人空落的惆怅,就像一间没有边际的屋子里,只有你一个人凄声哀唱,再撕心裂肺,可是有谁知道呢。

秀秀觉得自己对赵喻的感情,就像是埋在心口的一颗雷,只要稍稍一碰,就会天翻地覆。这种控制不住的情绪,压制不住的欲望,就是她对赵喻全部的感情。这种求而不得的滋味,真的只能忍,忍不住也得忍,实在忍不住,就对自己狠心吧。

……

赵喻原本从不光顾这些风流场所,自从温相的小儿子被劫走之后,他就微微上了心,许多事情,他不是不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一切都在他的掌控范围内,他都可以不­干­涉。

今日他是跟着秀秀过来的,每到旬休之日,或是自己不忙,他就去她府上看她。她说不喜欢那个名字,他都随她。他很想她,一看不到她,他就开始想她。想看看她平日都做些什么,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如她所说,过得很好,可是每次走到门口,他又退却了,没有勇气走进去,怕惊扰她,怕她给他冷眼,怕他走进去,她看着的却是别人。

他想给她最完美的,可是他办不到,这是一个君王的无奈。办不到,那就放手,可是他不忍放手。他跟着他们一路过来,看她进了别人的房间,关上的门,就是两个世界。三年,真的又是两个世界了么?赵喻一个人闷闷地喝酒,凄凉的箫声缭绕心头,心绪有些烦乱,有些难受,有些难堪。

侍卫在一旁小心斟酌着,问了一句:“陛下,要不要也找位姑娘来解解琴意?”

“好。”第一次,他毫不犹豫点头。

像是以前,他是不屑要人作陪的,可是今日……他突然觉得,有这么个地方也是好的。

……

“快别吹了,太凄惨了,怎一个惨字了得。我还真想不出来,你是遭受过多大的罪啊!”离朱夺过秀秀手中的萧,很难想象,在她身上发生过什么。这些,他突然就很想去了解,很想去在乎。

“我这不是好好的,能遭多大的罪?只不过路太弯,太难走。”走着走着,就不知道走向了何方。

“那就别走了。”离朱从后面抱了抱她。

“怎么,你要养我啊?”秀秀捏了捏他的脸。离朱王爷这个样子,一点也不可爱。

“有何不可?”离朱按住她的手。如若可以,就将她当做妹妹吧,他老娘正好缺一个女儿。

“你认为我需要你养?我记得你虽然是个王爷,但是你从来不务正业 ...

(,我虽是个女官,好歹也摇摇笔杆子,闲时帮人写个字抄个书什么的,收入也算不错。”秀秀毫不留情打击他。不是真的想这么说,其实她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女人,不要这么强势。”离朱自然知道她的想法,这个女人,就喜欢耍嘴皮子,果真是个刀子嘴。

“……”怎么会是强势呢?只是一个人走着习惯了,不需要别人的肩膀。其实有个肩膀靠靠多好啊,就是靠着另一个肩膀,需要多一段的时间去适应,而且搞不好会走老路,原路迂回。能够自己一个人走的路,就一个人走吧。

“话说,你这媚术怎么炼成的,嗯?”离朱将头搁在她肩上,暧昧地道。

秀秀回过头,媚眼一眨:“我哪里需要练就,明明就是浑然天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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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愿要那种女人也不要她 卿本风流

( “听说我四哥昨儿个带回一个女人,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ww”刚上完早朝,离朱王爷就摇着折扇三两步靠过来,邪魅的眼神望着秀秀有些缠绵,他试探着,走近秀秀一些,眼珠子转了几转,细细观察她的反应。

秀秀没什么反应,打了个哈欠道:“没准儿就是你说的那位绝­色­美人儿刺激了他,她昨儿不是身子不舒服么?”说完又打了个哈欠,继续道:“可是你那四哥非要人作陪,于是两人就矛盾了……”

“你这一番推理很有些道理。”离朱点点头:“不过毫无根据。我四哥可不是这么随便的人。”

秀秀望着这张与赵喻七分相似的脸,心想:赵喻随便,那不叫随便,那叫自便,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娶谁就娶谁,有没有人敢说他什么。

“不过就是有些可惜了。”秀秀叹了口气。

“怎么?”离朱饶有兴致地望着她,示意她快说。

“你看啊,”秀秀分析道:“你四哥本来就是受了刺激的,想要带回的本是那位绝­色­美人儿,可是偏偏就不巧了,只好找个人来顶替。真是可惜了一位美人,又便宜了一位美人。我怎么觉得我这心里隐隐作痛呢?”

秀秀捂着嘴吃吃地说:“其实这些也没什么,做个妓汝其实也很好是不是?指不定哪天,就飞上枝头做凤凰了……”她抬头望了望天,再次犯困地道。

“你真这么想?”离朱有些讪讪地问。

秀秀点点头,“嗯,我真这么想,不过我不会真的这么做。这种事情几率有点小,搞不好一生就这么毁了,我只会做更有把握的事。”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不过美人儿,应该能找到好归宿的吧,比如说,你?”离朱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示意他们可以凑合凑合。

秀秀敲了敲他的肩膀,哀声道:“你这说法我可不敢苟同。”说完拂袖而去。

“那是因为,我站在你面前,你却视而不见。”离朱甚是诚恳地朝她喊。傻姑娘!没发现胡律就站在不远处看你么?

“好啦,这个话题太沉重了,我们换个,谈感情伤感情啊!”秀秀跳起来,拍了拍他的脑袋,又踢了他一角,两人说说笑笑的离开了。

离朱看着她不说话,心里却在说:“秀秀,其实你可以得到更好的。”

……

这么刺眼的一幕,印在胡律眼睛里就更加刺目,甚至有种钻心的疼。

昨日他将秀秀从离王府抱出来时,秀秀睡得人事不知,原本想回家之后狠狠揍她一顿的,后来一个没忍住,将离朱揍了一顿。

好好的,那么多姑娘他不招惹,偏偏招惹他的妹妹。伤了一个妹妹还不算,偏偏还要来招惹秀秀,叫他忍无可忍!他竟然带她去了烟花之地,还喝了酒,她不知道秀秀如今不能喝酒么?好吧,这个他不知道情有可原。将她灌醉了,却不将她送回府上,而是抱回了家,这难道不是别有用心么?离朱确实良苦用心,不过胡律不知道罢了。

胡律望着两人勾肩搭背粘在一起的身影,直想就这样冲过去,将他们狠狠分开,再揍他一顿。昨日离开时,他警告过他,不要打秀秀的主意,他当时怎么说?

离朱说:“胡律,秀秀只是你的妹妹,她和谁交往,真的不是你该管的吧?”

他说:“你不是值得秀秀托付终生的良人。”

离朱反问他:“我不是,难道你是?”

是的,他不是,至少在秀秀眼里他不是。可就算他不是,也该为秀秀找个好夫君,而这个人,是谁也不能是离朱。

“秀秀心里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所以她不会喜欢你。”就像当初他对秀秀说的:“你不是离朱喜欢的类型。”

离朱说:“我知道,秀秀喜欢的人是四哥,而我四哥也喜欢她。胡律,不要以为你什么都知道,秀秀不需要你为她安排道路,她自己可以选择,而我们身不由己。我既然无法选择胡韵,自然不会再伤害秀秀,这一点你可以放心。”离朱向他保证。

……

“对了,我记得我昨晚好像喝醉了,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我难道又是梦游回来的?”秀秀抱着一只茶壶猛灌了几口问离朱。

“梦游?”离朱笑着打趣:“这一定是胡律告诉你的吧?”

秀秀一惊:“你怎么知道?”

离朱再笑:“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胡律一向喜欢骗小姑娘,他一定骗你说他也很喜欢你吧,其实他经常对别的女孩子这么说。”离朱为了心中一时之快,Сhā了胡律三刀。

离朱的这个笑话,没能够引起秀秀的共鸣。印象中,胡律好像真的对她说过喜欢她,就是那个月夜,他半开玩笑地说,那时候秀秀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听离朱这么一说,秀秀又觉得难过起来。难道一句喜欢的话,都不屑对她说,还要骗她么?还要在占了她的便宜时,再骗她么?

秀秀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恨过胡律,好恨好恨,她想起胡律平时对她的那些指使与压榨,心底生出一种浓浓的悲哀。在胡律眼里,她就是个跳梁小丑吧,他让她笑,她便笑,让她哭便哭,想同情她,就再编个理由吧。

离朱走时,秀秀心里还是乱乱的,糟糟的,一个人缩在墙角,什么也不想做,这种凄凉的感觉,好像六岁前就一直存在,消失许久现在又回来了。原来没人疼爱的孩子,就是她这样的,好不容易有个人疼爱过她,却也因为选择,放弃了她。

夜,如此漫长。窗外风拂过窗台,暖暖的,却没能捂热她的心。眼前迷蒙蒙一片,身下的枕套也湿了,这样的日子很累呢,秀秀想,这样的坚持到底值不值得呢?值得的,一定值得,就当是对赵喻喜欢了十年的祭奠吧,至于胡律,等她做完了想做的事情该做的事,再也不会与他联系,再也不会因为他的欺骗而伤心了。

“秀秀……”胡律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秀秀擦了擦眼泪,背过身不看他:“你走吧,我今天不太想见你。”秀秀毫无情绪地说道。

“秀秀,你是不是在恨我,恨我过去欺负了你?”胡律在她床沿坐下,月­色­朦胧照进轩窗,他的脸有些模糊,但依稀看得出是位英俊的公子,他好像更瘦了,他一瘦,叫着她的声音都会黯哑许多。

秀秀抿着嘴不说话,胡律又接着道:“我原本以为,我这样对你,你就会对我多一点恨意,多一点我不在乎,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有喜欢的人,而且这个人还是赵喻,我早该想到的,当年你打翻的瓦罐中,一定是给他熬的汤吧,是我忽略了,原来你们一起生活了六年,早已密不可分,你一定很恨我对不对。”胡律一番说得很是淡然,回过神握紧她手,在她手背上亲了亲。

秀秀回过头来,泪眼朦胧地望着他,对他吼道:“为什么知道我秘密的人是你,揭开我伤疤的人还是你,为什么都是你,为什么总是你,为什么你要骗我,我从来就没有什么梦游症,一直都是你骗我,娘也合起来骗我,你占我便宜的时候, ...

(你怎么不说!还说什么喜欢我,喜欢看我笑话很得意是不是?”

“秀秀,如果我说我喜欢你这件事是真的,你信不信?”胡律望着她,眼神炙热又认真。

“我不信,我不信,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你这个大坏蛋。”秀秀揪住他的衣襟,狠狠敲打他的背。

“胡律,你这个狐狸­精­,你这个变态,你这个自大狂,你这个没人­性­的,你这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我要咬死你。”秀秀抱着他的脖子,饿狼扑食一般,咬了上去。两人滚到床上,纠缠不清。

秀秀抱紧他的脖子,沿着他的脖颈,一路咬到嘴角,实在没有力气了,瘫倒在床上,眼中雾煞煞的一片,惹人怜爱,她对胡律道:“吻我。”

胡律:“好。”

秀秀:“我喜欢赵喻这件事,谁也不许说。”

胡律:“好。”

秀秀:“以后天天都要陪我睡觉。”

胡律:“好。”

秀秀:“不许再去找别的女人。ww”

胡律:“好。”

秀秀:“回答的一点诚意也没有。”

胡律一时没反应过来,仍旧答道:“好。”

秀秀:“胡律,你去死一死吧!”

胡律:“……”

夜漫长而宁静。

胡律紧紧将她揽在怀中,抚摸她脑后的秀发,怀中人儿已然熟睡,他贴在她­唇­上轻轻一吻:“秀秀,忘了他。”

……

“穆老头儿,你不是说来这儿就可以见到姑姑了么,你又骗我。”相府正屋内,一四五岁大的小娃娃­奶­声­奶­气地嚷道。被他叫做穆老头儿的,正是他­奶­­奶­的爹爹,他秀秀姑姑的爷爷,他的太爷爷穆如一老先生。

一向老当益壮,鹤发童颜的穆爷爷似乎并不在乎小家伙叫他老头儿,还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安慰他:“不是跟你说了吗,你姑姑现在是大官了,她很忙的,哪能像以前一样,随叫随到啊。”穆爷爷捏了捏他小重孙的小鼻子,又对府中众人道:“这娃娃,老爱缠着我们家秀秀。”

欢笑之余,又寒暄了几句。秀秀跟在胡律身后,走进了屋子。

“姑姑……”远远地,秀秀就听到一声­奶­声­奶­气的叫唤,走近几步,一绿衫子的玉娃娃猛扎进她怀中,挨着她蹭啊蹭啊,就是不放手。

秀秀无可奈何,笑意盈盈将他抱起来,在他粉嘟嘟的小脸上亲了亲,道:“小鬼头,这么想我呀?”

“对呀,我一想姑姑,姑姑就来了。”小家伙又抱着她的脖子不停蹭啊蹭。

秀秀怕痒,抱着小娃娃的手一抖,胡律在身后拖住了她的腰,状似无意,却很小心。

“不错啊,小家伙最近变重了,告诉姑姑,是不是贪吃了?”秀秀拍了拍他的小ρi股,轻笑着捏了捏。前年她因为什么事儿回去过一次,那时候小娃娃讲话还不大流利,整日跟在她身后叫姑姑,才过了一年,他这声姑姑叫的越发清脆了,她却越发苍老了,想到此处她就有些唏嘘。

“才没有,我都好久没有吃姑姑做的红豆饼了,怎么会胖?”小家伙­肉­嘟嘟的脸又在她脸上蹭了蹭,无比亲密地挨着她,又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

秀秀笑笑,这才打量屋子里的人。“爷爷,你不是说只有你一个人来么,怎么益堂也来了?”原来这个粉雕玉器的小娃娃,就是穆承风与顾惜云的爱情结晶,秀秀的小侄子穆益堂。

秀秀爷爷笑道:“这不中途有事儿么,你承风哥哥和惜云嫂子最近去了塞外,说是要拓展生意,没时间顾看儿子,你姑姑最近收了关门弟子,也没时间顾看孙子,爷爷老了,想顾看也有心无力,我听说赵喻,嗯,我说的陛下,他不是赐了你一座金屋么,听说还很宽敞,仆人也多,正好你带他些日子。”

秀秀微微撇了撇嘴,所以,这是让她带孩子了?当她是­奶­娘么?他爹的他娘的,为了过二人世界,居然让她带,真是很好意思!

“姑姑,益堂好可怜。”小家伙挨着她又蹭了蹭,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迷蒙了泪水,甚是可怜,胖乎乎的小手放进她手心,小声地说道:“姑姑,要不我过继给你做儿子算了,反正他们都不要我了。”

望着小家伙哀怨的眼神,秀秀的心彻底被俘虏,一时间母­性­泛滥,觉得自己如果再不点头,真的愧对自己的良心了,遂重重点头。

惜云嫂子,对不起了,你儿子暂时是我的了,秀秀心里­奸­笑道。

远在塞外的顾惜云打了个喷嚏,随声叫顾承风关上门。“这塞外的风实在太大了,吵得人睡不着,不晓得益堂那小子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有没有踢被子。”

顾承风轻轻将妻子搂进怀中,安抚道:“别担心,爷爷说他会将益堂送去小妹那里,小妹平日也没什么事,自然会帮我们照顾好他。小家伙从小就爱念着她,你该担心的不是益堂,而是秀秀,小家伙最会折磨人了,我们安心睡吧。万一你实在睡不着,我们找些事儿来做做啊?”

塞外的月­色­和帝都一样羞涩了……

……

秀秀放羊式的,放开益堂的手让他在街头乱跑,她亦在街头一派乱逛,小家伙从未来过帝都,一时间很兴奋,秀秀百无聊奈在后面跟着。爷爷说和爹爹有要事相商,胡律也被叫去了,而娘亲也时时刻刻陪在韵姐身边。再过半月,就是韵姐大婚,到时候一定很热闹吧。总觉得这种热闹与她无缘,看着别人成双入对,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好像被世界遗弃了似的。总是看着别人的故事,伤自己的心。

离朱王爷最近好像懂事了不少,也不找她来闲逛了,也说是有些事情要做。赵喻更是夜以继日有处理不完的国事,也没有再多看她一眼。在这个微微转凉的秋天,所有人都忙着,只有她一个人很闲。

“姑姑,你说她老盯着我做什么?”许久之后,小益堂指着远处一位羞答答小女孩问。小家伙面­色­潮红,好像有些害羞。

“人家哪里是盯的你,人家盯的是你手中的糖葫芦。”秀秀摸摸他的头,她的小侄子啊,简直可爱极了,还好有益堂在她身边。

“哦,那你给她买一串呗。”小益堂咬了一口手中的糖葫芦,又说道,“总盯着人家,烦不烦啊。”都被她盯得不好意思了。他像个大男人一般,宣泄着自己的不满。

“你手中有两串,怎么不分给她一串?”秀秀看着他,示意他分一串。

小家伙赶紧将另一串咬了一口,又握得更紧一些,生怕别人来抢。“我才不要呢?”

“……”秀秀忆起小时候,那时候她比现在的益堂大一些,也像今天一样,被他爹爹拉着手在街上买糖葫芦,这才过了多久啊,承风哥哥的儿子都这么大了,真是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生下来那么小的一个娃娃,怎么就长这么大了呢,造化真奇妙。

“来,小丫头,吃吧。”秀秀递了一串糖葫芦到小丫头跟前。小孩子就是这样,看着别人吃什么,自己也想要 ...

(吃什么。其实她小时候也不很爱吃糖葫芦,但因为她从小都没有吃过,才会觉得特别想吃,等她终于能吃上的时候,糖葫芦好像已经不是她怀念的那个味道了。

人开始怀念过去,那就是在变老。她还只是个十六岁的丫头啊,怎么就变得这么沧桑了么?

眼前的小丫头默默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口,对她甜甜一笑。

秀秀摸摸她的头,也回以她一个微笑。

……

“姑姑,你说她老跟着我们做什么?”小益堂指了指后面,“不是没吃饱,还想要吧。姑姑你别给她买了,真是贪心不足。”益堂向后吐了吐舌头。

“没准儿人家是看上我们家小益堂了,瞧我们家益堂长得,长大又是一祸害。”秀秀揉了揉他的头发。小家伙总了两个角,就像两颗小包子,煞是可爱。惜云嫂子怎么就舍得和这么可爱的孩子分开呢?

“姑姑,人家是好人。”小益堂扁扁嘴。

“乖,你是好人,姑姑说的不是这个。”秀秀解释道。

“那你说的是哪个?”小益堂不死心,决心问到底。

“我是说益堂长大了,会保护喜欢的姑娘,把所有的坏人都打跑。”小孩子都一个样,喜欢问东问西的。不过还是小时候好啊,什么都不用想,只问问就可以了。

“那当然。”益堂得意地扬起头,挺了挺胸膛,“姑姑,我会保护你的!”

秀秀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儿,说道:“嗯,姑姑相信你。”

“姑姑,你能不能别总是和他们一样,不是捏人家的鼻子,就是捏人家的脸?好歹人家也是个男人啊!”益堂不满地道。

“谁叫咱家益堂这么可爱?”秀秀再捏了捏,皮肤怎么就这么好呢?真叫人嫉妒。

某小孩儿在后面扬了扬拳头。

……

“这是你家啊?”小益堂歪着小脑袋瞧了半响,觉得跟他们家差不多,就是有一个很大的院子。

“怎么?”秀秀放开他的小手,任他小脑袋到处瞧。

“姑姑,你怎么不和我们一起住呢?要是我想你了怎么办啊?”益堂摸摸小脑袋,一脸稚气地望着她。

“小鬼,你是想念我的红豆饼吧!”秀秀敲了一下他的头,小小年纪就开始算计人了,真不知道是谁教坏的。

益堂嘿嘿一笑,转过头来看向门口,歪着小脑袋问:“咦,她怎么跟到你家来了?”又用胖乎乎的小手指了指门口。

“来,小丫头快进来。”秀秀招呼她。

小丫头怯生生地挪步走进来,怯生生地开口:“我,可不可以也叫你姑姑?”怯生生抬起头,眼睛眨巴眨巴。

这类表情,秀秀最无招架之力了,每次小益堂叫她一声姑姑,她就心都酥了。刚要说话,只听小益堂道:“为什么呀?”

“因为我没有姑姑……”小女孩羞涩涩地开口。

“姑姑,你不要答应她,我才不要和她一起喊你姑姑。”这可关系到姑姑的归属问题,姑姑是他一个人的,他不愿意。

小女孩儿作势要哭,秀秀连忙止住她。“好啊好啊,就叫姑姑。”多一个人叫她,这没什么不好。

“姑姑!”小女孩儿化悲为喜,甜甜地叫了一声。

“真乖。”秀秀很受用,又摸了摸她的头。

小益堂可不答应了,嗔怪道:“好啊,你夸她不夸我,我可要生气了,哼!”说完一张小嘴翘得老高。心里想着:姑姑,你怎么老喜欢摸人家?

“好,益堂也乖,姑姑做红豆饼给你们吃。”秀秀摇摇头,这孩子,这赖皮样儿真是太可爱了。

秀秀边做红豆饼边感慨,越发觉得自己有当娘亲的潜质。等她有了孩子,一定也会这么尽心尽力的为他做好吃的红豆饼吧。后来她又想,自己当年都过得这么辛苦了,将来有了孩子,她一定会像娘亲使唤她和胡律一样,使唤他的。

秀秀越想越陷入未来的遐想中无法自拔,她想着,等她将来有了孩子,胡律也有了孩子,一定要告诉她的孩子,当年胡律是怎么欺负她的,让儿子给他欺负回来,如若胡律的孩子敢反抗,也像她对胡律的那样,轻薄他。

院子里花开袅娜,枝枝蔓蔓,两小孩儿吵开了:

“你谁啊,­干­嘛跟着我们?”小益堂指着小丫头的鼻子问。

“我叫小豆豆,益堂哥哥。”小丫头甜甜叫了一声。

“益堂哥!哥!”这是个很奇妙的称呼,益堂虽然小,但是他记得,他姑姑就是这么称呼他爹爹的。每次娘听见姑姑这么叫爹爹,都很不高兴,后来姑姑就改叫大哥了。

小益堂觉得这么称呼实在是个不好的称呼,他懊恼地一抬头,捏紧了拳头,愤怒道:“谁是你哥哥,不要脸的女人!”他还不大能搞清楚状况,脑中一时划过这个不好的词,就用上了。

小孩子记­性­好,这句话完全是他爹娘你侬我侬时,他爹叫他娘一声妹妹,他娘回他爹一句不要脸的男人他记下的。

“我就是想和你一起玩,益堂哥哥。”小丫头缠着他不放。

“谁要和你一起玩儿,你一边儿玩儿去。”益堂推开她,他才不要跟她玩呢,他爹都说了,是男子汉就不能成天想着玩,所以他成天想的不是玩,而是吃。

“益堂哥哥……”小丫头委屈地追着他跑。

益堂边跑边拿树叶扔她:“再叫,再叫就扔出去!”

小丫头听他这么一说,揉了揉眼睛就要哭。

“你哭,你哭,再哭,再哭我就亲你!”小益堂很生气地说。这句话他没有听谁说过,不知道凑不凑效。不管凑不凑效,他姑姑教过她,做人一定要霸道,这样才能做想做的事。

小丫头果然不哭了,她娘亲告诉她说,不能让人随便亲的,特别是男人。

热闹的院子没有打扰秀秀做红豆饼的兴致,已经好久不做了,但是真正动起手来,还是这么熟稔,看来她天生就是个吃货。

“嘿嘿,院子里那两只,过来吃点心了。”秀秀朝他们喊道,觉得自己很有做贤妻良母的潜质。

“哦。”

“哦,来了。”

两人同时开口。

还是小益堂跑得快,一把将盘子抱在怀里。

小丫头不满地瞥了瞥嘴。“我也要吃。”

“你吃什么吃,你这个外人!”在益堂眼里,除了兰亭那一家子还有他姑姑,其他人都是外人。

“姑姑也是我姑姑呀。”小丫头眼眶里包了一包的泪,嘴角一翘,就嘤嘤地哭起来。

“益堂,还不快分妹妹一些,你一个人吃的了那么多?”秀秀喊道,这孩子还真霸道。

两小孩儿还在你不情我不愿地争抢着吃食,益堂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开盘子。

“好了,你不许吃了,这些我要留着明天吃!”益堂刚放手的盘子,又抢过来抱在怀里。

秀秀好笑地看 ...

(着他们。想当年,她也是这般霸道,不想今日竟看着别人霸道。小孩子情绪总来得快也去得快。她当年这么霸道的时候,可曾想过别人的感受呢。秀秀觉得,当年赵喻一定是对她有诸多不满的。

眼见着青草悠悠转夏日荷凉,转眼又是芳草萋萋冬雪蕴积。就这么一晃,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过去的时间,却有她过不去的情绪,这就是岁月催人老的原因。

她才十六岁啊,十六七八一枝花,她也是一枝花啊。算是最好的年纪,怎么就这么苍老了啊!郁闷郁结于心,忍不住就想在墙上磕几下。

“益堂,等你长大了,给你娶小丫头做媳­妇­儿好不好?”秀秀温和着笑看小益堂。

“我才不要,她这么个爱哭鬼,我可是要做……”这还没说完,就被秀秀狠狠捂住嘴。她示意他不准说话。益堂点点头,秀秀才放开他。

益堂喘一口气,又说道:“姑姑,做……”不好么?还未说完,又被秀秀捂住嘴。

益堂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心想:这个姑姑今天实在是太坏了,都不许他说话。

秀秀扬了扬拳头,恶狠狠地示意他不要说话。可益堂哪里知道,不说出来就心里难受,待他姑姑一松开,益堂大声地道:“做大官儿不好么,姑姑?”小益堂咬牙切齿。

秀秀送了口气,差点儿尖叫,她最近太敏感了。小孩子总是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她小时候还想做皇后来着,这孩子跟她这么亲,一定也有个很伟大的愿望吧。

还好他没说要做……她听见了不要紧,万一被别人听见了,别人又被别人听见了,那她还要不要活了……这破孩子。

秀秀一本正经:“益堂,你给我听着,如果以后你要做大事,千万不要一开始就说出来,因为一说出来也许就做不成了。等你做成了,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而且到那个时候,别人一定都会认为你很低调,而且很佩服你。”秀秀想:这样说,益堂是不是很明白。秀秀又想:益堂有个这么聪明的姑姑,他一定会很快明白的。

“真的么?”小益堂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眼神里闪烁着淡蓝的光,这个眼神,貌似在哪里见过?

“嗯,真的,姑姑什么时候骗过你?”秀秀也没有多想,这小孩儿可比她当年聪明多了。

这样,才过了一个下午,就听见秀秀在喊:“益堂,我那一罐蜜,是不是被你给吃了?”秀秀疑惑,那么大一罐子,本想拿来做饼子的,怎么就没了呢?难道是她年纪大了,记错了?秀秀心里呜咽几声。

“嗯,是我。”益堂坦然承认,抚了抚肚子,靠在椅子上晃荡着两条小短腿。“不是我一个人吃的,还有那个小豆豆。”益堂说完打了个饱嗝,有些难受,真应该听姑姑的话,不偷吃的。搞得他以后都不想吃蜜了。

“你居然敢偷吃,还把一整罐给吃了!”秀秀愤怒了,­鸡­毛掸子,­鸡­毛掸子在哪儿?她小时候不听话都要挨打的!还要关小黑屋!

“都说了我是和小豆豆一起吃的,我一个人根本吃不完,就分给了她一些。”益堂难受地又打了个饱嗝。

秀秀抬起手来,又默默放下,没敢打下去。

“姑姑,你是要打我么?”小益堂捂住头,“你不是说做大事前,不让人说的?说要做成了才说,好叫别人都佩服他?难道是你在骗我?”益堂睁大了眼睛,委屈地扭了扭脖子。

“我是说过,可是,偷吃算大事?”秀秀皱了皱眉,盯着他。

益堂一副很大事的表情无辜地望着她。

秀秀恨得牙痒痒,这个家伙,也不知道像谁?惜云姐也没这么调皮啊。不过这也不好说,她小时候也调皮来着,现在都这么乖了。人总是会变的嘛,秀秀安慰自己。

……

“这小破孩儿谁呀?”赵离朱一进秀秀的院门,就看到一小孩儿满院疯跑。

“没谁,我儿子,怎么样,很可爱吧。”秀秀得意地仰了仰头。

“你能生出这么大一儿子,说吧,那­奸­夫是谁?”离朱看了看天,甚是悲愤地道。

“……”秀秀无语,这个人,能说得再好听一点么?

只听离朱又说:“说起来你这个后娘也不容易,才这么小就生了小家伙,一定很痛苦吧,我这个做后爹的是不是也该多关照关照?没关系,秀秀,我不在乎他是谁的,只要他是你儿子,我一定将他视为己出,你放心好了。”离朱一副很大义凛然的表情望着她。

“来,儿子,叫爹。”离朱向满头大汗的益堂招招手。

“你才不是我爹!”小益堂摆摆手,冲他做了个鬼脸。

“看吧,我儿子挺有眼光,一看就知道你不是他爹。”秀秀在一旁讽刺他。

“照你这么说,你岂不是很没眼光?找了我这么个男人?”离朱也拿话来噎她。

“……”秀秀想割了他的舌头下酒。这男人今天吃错药了?太不要脸了,平素也没见过他这么不要脸啊,胡律都没有说过这么不要脸的话呢。不过,最近的胡律,好像有些淡淡的愁绪。是因为朝政的事儿,爷爷跟他说了什么?还是因为婚姻大事,被爹娘逼迫?

秀秀有种错觉。自从胡律做官以后,­性­子收敛了许多,也不常和她开玩笑,好像一下子懂事了不少。原来男人都是这样变成熟的么?原来仕途,可以将一个人的­性­情,完全磨平?

这是一条复杂的路,爷爷说:“这条路,是条不归路,所以不能走错。一步走错,不不走错。一步走正,步步为营。”胡律,他走对了么?

身旁的离朱又幽幽道:“我当然知道我不是你爹,我是你后爹,后爹也是爹啊。”离朱笑着对小益堂。

秀秀摇头,像离朱王爷这样,活的一生清闲的王爷,好像已经绝种了。还好他是个没有什么企图的,不然一定早就赵喻给办了吧。不是没听过赵喻的心狠,只是从来不敢去想,不敢提起。他那三个哥哥,其实也挺无辜的。这是一条被鲜血祭奠过的路,每一步,都惊心动魄,赵喻他,一定是世间最让人同情的人。这样的人,一定很寂寞吧,所以需要很多女人,来发泄自己的情绪。可他宁愿要一个妓汝,也不要她啊!

他到底只是逢场作戏,还是对她们付出了真心呢?只怕兼而有之吧,又不是冷血动物,看到美好的事物,总会动心吧。心里想想好像已经没那么心疼了。那晚胡律跟她说了好些话,她也稍微能安心了。

“胡律,你的心呢,是不是也时时刻刻向着我呢?”秀秀在心底问。她是个自私的人,她要的东西,就要完全属于她,分享这件事,她做不来,让赵喻去做吧。

“益堂,他是你叔叔。”许久之后,秀秀笑了笑,望着眼前与益堂玩作一处的离朱,有些愤愤地说。

“叔叔。”小益堂很不情愿地叫了一声。

离朱摸了摸益堂的小脑瓜,柔声地道:“没关系,许多爹爹都是从叔叔做起的。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你爹爹我责任重大,等哪天空闲了,和你娘再生一个 ...

(,这样你就不孤单了。”离朱很慈爱地安慰益堂。

“……”这是今天,秀秀第三度无语。离朱王爷一定又是受了什么打击了

“小孩子面前,你这说的什么话?”秀秀狠狠瞪他。

“哦,也是,小孩子面前怎么能说,要不晚上……”离朱凑近她。

“赵离朱,你找死是不是?”秀秀狠狠掐他。

“……谋杀亲夫是不是?”离朱微笑着皱了皱眉。

“……”

小益堂一个人在院子里发呆,看他的姑姑与所谓的叔叔你瞪我我瞪你,极不满地咕哝一句:“姑姑,我饿了。”

某个男人突然回过神,很满意地说了一句:“原来是姑姑啊,难怪要叫叔叔。姑姑跟叔叔才是一对儿啊,还好我不是你爹。”

秀秀:“……”你真无耻。

小益堂:“……”你太无耻了。

……

“赵离朱,你再不进来帮忙,等会儿别想吃饭!”某个女人在厨房里喊。

“听见没有,你姑姑是真舍不得我,才这么一会儿不见,就叫我进去陪她。”得意的赵离朱对哀怨的小益堂说。

小益堂恨恨地,在心里默默诅咒他:吃饭被呛,喝水被呛……

“秀秀,我要走了。”赵离朱面无表情,一本正经地说。

“什么?”秀秀心中一顿。心情才刚刚变好,又被他一句要走了莫名揪心起来。“你要走,去哪儿?”

赵离朱笑了笑:“你不是一直说我不务正业么,我正想着做件什么大事啊,不然你一直瞧不起我怎么办?”

面对离朱的笑意,秀秀有些了然。再过半个月,韵姐大婚了,他留在帝都,除了伤心也只能伤心吧。这男人嘴上不说,其实心里还是很在乎的,出去走走也好吧。“那你准备去哪儿?”秀秀担忧的问。

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总会做一些没有理智的事情,她不希望也不相信离朱会这么做,可是男人的心思似乎也没那么容易猜透,她也看不出他要做什么。

离朱摇了摇头:“去塞北吧,听说那个地方最能磨砺人了,我从小学剑术,也没有用武之地,是英雄都会寂寞的吧。”离朱不甚在意的轻笑着,眼角流露的情绪,却让秀秀觉得很落寞。他心里一定有千万般的不舍吧。男人就是这样,什么事都压在心底,这也为什么,让人觉得男人比女人坚强的原因。

秀秀点点头,停下手上的动作:“你,没有想过在走之前再见一见她么?”

那个她,两人不说也都心领神会。离朱摇摇头:“不见了,见了如何会走得掉。”说完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箫,道:“帮我把这个交给她吧,我要说的话,她都知道的,还有,在她成婚之后给她。”

秀秀再点点头,这大概就是情人之间的默契了吧。其实他们这样铭心地爱过,也算不错。既然得不到,那就放手吧,她也会放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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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王之心 卿本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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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九月授衣。ww现下虽是立了秋,秋老虎余威未退,日头依旧毒辣,热气腾腾的地表蒸得人全身冒汗。

胡韵一身凤冠霞帔,端坐在闺房,身旁的侍女与娘亲,个个哭哭啼啼。据说这是成亲时的习俗,有哪家嫁女,娘亲势必要为她哭嫁。秀秀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间被眼泪感染,靠着胡律的肩膀哭的稀里哗啦。

按照习俗,胡韵也该哭一哭的,可是她没有,眼泪好像早已被热闹的天气给蒸发掉了。

依礼,必须皇帝亲自上丞相府来迎亲,然后一同乘车祭太庙,再由太庙绕着街市环游一圈,再回皇宫,接受百官的朝拜。因为陛下娶的不是别人,是丞相之女,很有可能是今后的皇后,不过这一点秀秀倒是没有听爹爹提及。这一套繁文缛节做下来已至半夜,接下来便是夜宴。看满城烟火,百姓朝拜,然后是万众瞩目的洞房花烛夜。

这一出走马观花,秀秀亦有些恍恍惚惚。爷爷前些日子来,正是为喝赵喻的喜酒,但真到了这一日,他又先回去了,小益堂也一并被他带走了,说是有急事,爷爷亦没明说,大概是很重要的事,比赵喻大婚还重要的事,是什么事呢?西北正内乱,原本有温相的大儿子温大将军坐镇,温将军也是久经沙场,怎么会连一个小小的内乱也镇压不了?离朱此番是前去替他,温大将军这会儿也在回来的路上了。

眼看着天气转凉,人走茶凉,是要变天啊。今年的秋天似乎异常的炎热,到了下半夜又格外凉,秀秀窝在胡律怀中,倒是睡得很自在。在秀秀眼中已没有什么男女之防,反正胡律被她从小轻薄到大,已经习惯了,胡律也喜欢亲她喜欢抱她喜欢搂着她,这种相互取暖慰藉乃是世间最真挚的取暖慰藉,绝对没有半分别的心思,至少秀秀没有,她只想找个人抱抱,胡律就近在她眼前。

秀秀觉得自己可能也是有些喜欢胡律的,因为有赵喻的前车之鉴,也不敢太动心思,亦分不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感情中一旦掺杂了某些复杂的东西,就会让人迷糊。真情假意若杂糅在一起,亦很难分辨。诚然胡律是喜欢她的,可能比喜欢还要更深一些,但是她不敢轻易接受,不敢轻易碰触,亦不敢拆穿。

人艰不拆,累觉不爱。秀秀望着皇城外围迷离的烟火,一时间眼眶有些发酸,这样的场面,自己好像也曾幻想过呢,只是幻想与真实所见,还是有所差别。烟火再美,转瞬即逝,抓紧身边的幸福才是真。一个女人最美的时刻就是嫁人,可是她最美的时刻,却不是给最爱的人看,多可惜。

晚风一吹,吹散了她一身的疲惫,秀秀对着自己前方的路微微一笑。胡律醉醺醺的,颤巍巍的向她走来,紧抓着她的手不放,迷迷糊糊跟她说些有的没的的胡话。她曾听离朱王爷说过,胡律不能喝酒,喝酒险些坏了事儿,不知道这个险些坏的事儿是个什么事儿。

“既然不能喝酒,为何还喝这么多?”秀秀望着眼前醉眼迷蒙的胡律,略有些不快。若是让她知道他险些坏的事儿是那些个什么事儿,胡律他就死定了!

胡律抿嘴微微一笑,抱着秀秀胡乱亲了亲,醉眼里的秀秀又多了几分柔美几分娇羞,脸颊粉扑扑的,显然方才也喝了酒,但是还没醉,这丫头挺能喝。

胡律不胜酒力,平素也很少喝,这个秀秀早知道,只是不胜酒力到这个地步,也叫人没有想法,胡律他,也不是万能的。

秀秀拖着胡律回府的时候,已是月上中天,她睡不着,就­干­脆爬起来看月亮,今夜的月­色­很好,星星又大又亮,好像一伸手就可以触摸,秀秀终于知道为什么胡律喜欢一个人坐在屋顶抚琴了。因为站得高,所以看到的远一些。

寒鸦池塘升起点点星光,几只秋虫哑着嗓子叫唤,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刺耳,反而有些宁静的动听。这个时候实在太安静了,听不到别的声音,心跳亦平静。

秀秀回忆起今日发生的一切,原本陛下大婚,交好的邻国或部落都该被邀请来同乐,但是赵喻这次很是低调,倒是从不出现的南蜀微生家掌门人出现在了宴会上,叫人眼前一亮。这人还是秀秀见过的,对她微笑过的,让她浮想联翩的某个美男子。看来那些传言不假,微生家的继承人的确是博学多才一表人才,宴罢后他献上一副巨大的妖娆美人扇图,以此作为贺礼敬上。

秀秀又想起赵喻送给她的那枚玉骨折扇,那玉扇是个死物,平素也不敢拿出来用,微生家的掌门人献上的那副美人扇图却是活灵活现。秀秀轻轻推开闺房,暗夜里放大的声音,让她心里惊了惊,取出玉扇仔细看了看,摸了摸,心中凄寂,放好后又喟叹一声,决定将它取回。

秀秀又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没有丝毫睡意,隔着窗扇,听见胡律似嚷非嚷地叫热。秀秀走进屋内去看他。今夜的胡律像个孩子,总抓住她的手往嘴里塞,秀秀无可奈何,又不能跟一个喝醉的人计较,只好随他去了。

胡律迷迷糊糊的,一心要去抓秀秀的手,总也抓不到。可恨的她,将她含在口中怕化了,握在手中怕碎了,他该怎么爱她才好啊,一声朦胧的表白从他口中飘出:“秀秀,我爱你。”

秀秀被他握住的手猛地一颤。胡律,他何时说过这样的话?喝醉的人喜欢就胡言乱语。他以前也这么试探过她,这一次到底是真是假?秀秀没有去猜测,一切都随心吧。就算道破,有缘的有缘,没缘的还是没缘。秀秀望了眼睡得并不怎么舒服的胡律,心上一软,准备给他弄个湿帕子来擦擦脸。以前她生病了,胡律也没少这样照顾过她,甚至亲自给她喂药。她现在有些相信他了,其实胡律是个不错的依靠。

秀秀抽了手还未挪步,又被胡律一把抓住。他胡乱一抓的结果就是砰地一声摔倒在床下,秀秀无可奈何,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将他抱上。床,胡律搂着她的脖子不放,口中又飘出几个字:“秀秀,不要离开我。”声音很小,但是听的很清楚,缠绵又哀伤。

胡律他还是有些清醒的,即便醉了,口中叫的也是她。秀秀反过手将他的手握住,又将他的发丝理顺,轻柔地在他额际一吻:“嗯,我不走,你安心睡吧。”胡律这才安心睡了,抓住她的手一夜没舍得放开,这辈子也不想放开。

胡律中途醒过一次,见秀秀还在他怀中,又将她揽紧一些睡着了,两人紧紧抱着,格外亲昵。

……

皇宫中,长信宫灯大亮,一派喜庆之­色­。高兴的人高兴的醉了,悲伤的人更加悲伤。

“陛下,您不歇息么?”萧萧院中,叫萧萧的女子温柔地问道。

赵喻望着眼前与秀秀长得七分神似的女子,心底涌起一阵落寞,明知道眼前这个人不是她,还是执意将她带了回来,那日在锁春苑中,他初见她,她亦是和当初的秀秀一样,羞羞答答,只在他的轻声呼唤中又缓缓靠近,这样的萧萧像极了当年的秀秀,面对这样一个乖巧伶俐的丫头,他无法抑制那种想念。秀秀,他心里呼唤着她的名字,却不得不忍着这份思念不 ...

(去见她。

秀秀现在一定恨透他了,一定很不乐意见到他吧。他的大喜之日,新娘却不是她。“秀秀……”赵喻在心中微微呢喃她的名字,“如若我回头,你可还愿意走进我怀中?”

“陛下可要听琴?”女子温柔的声音打断了赵喻的回想,小丫头乖巧地拨弄了几下琴弦,琴音一阵凄凉似一阵,赵喻心底越发凄凉悲哀,他的秀秀根本不会这种东西,教她吹笛,她也学的乱七八糟,赵喻心里一阵烦躁。“别吹了!”

说完之后他又隐隐后悔,他从来没有这样吼过她,哪怕被她吵得没有办法了,他也不舍得对她动怒。可是现在,一不见她,一想到她和别的男人走在一起,而这个男人还是他的弟弟,他就怒不可遏。她跟谁在一起,也决不能跟离朱,这是他的底线。他无法容忍她在他身边,对另外一个男人微笑,与另外一个男人缱绻缠绵!

最可恨的她身边还有个胡律,这个胡律时不时挑动他的神经,他一定也不止将她当做妹妹的吧。秀秀嫁给谁,亦不能嫁给胡律。

如此喜庆的日子,秀秀也是在场的,可是她不曾瞧过他一眼,她一定恨透他了,才会连看他一眼都不屑,她表现那么平静,就像整件事都与她无关。他一怒之下,砸了御书房,心情烦躁亦没有去胡韵的寝宫,他们的新房,他与另外一个女人的房间。

他厌倦了这种趋炎附势,这个人还是胡相,胡相要的,他存心不让他得到!不管他是何种居心何种苦心何种别有用心。先皇在位时,曾对他说过一句话:“若使用,便重用,用而不疑。”人一旦有了疑问,就会追究到底!

夜­色­凄凄,他心无主,便来了萧萧的屋子,为的是寻一点慰藉。明知道不是她,却还是忍不住将她抱在怀中,抱着她一夜未眠,却什么也没有做,虽然好几次萧萧要为他宽衣,他拒绝了。他的秀秀,以前也喜欢缠着他,也会偷偷爬上他的床,但是她从来不会做什么,只会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胸前蹭几下,然后安然入睡。

他何曾想过秀秀有朝一日也会变呢,有一天,她爬上另外一个人的床,不是单纯的睡觉,而是……一想到此,赵喻浑身都不自在。只要她还在他能触及的地方,决不允许别的男人玷污她的美好!

与此同时,身在皇宫的胡韵亦是经历了一生中最难熬的夜晚,也是最耻辱的对待。她身为丞相之女,嫁的本就是颜面,赵喻却并没有来她的寝宫,与她喝一杯那象征着美好婚姻的合欢酒,这已经是一种很明显的暗示,他不愿与她结为夫妻,而更深一层的,亦不愿与胡相结为姻亲,陛下他,这是明摆着不将爹爹放在眼里了。

胡韵虽也是女儿家,但饱读诗书,许多事亦是看得明白,陛下盛宠温相的女儿,将她封为贵妃,对她百依百顺,不过是忌惮她爹爹温相的权势罢了。温相手握兵权,算起来比爹爹的权势要大一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难保温相会一直风光。爹爹这几年虽然将这些权势争夺看淡了,但功高震主,事迹就摆在那儿,陛下是先要兵权,还是先要财政大权,就看他怎么要了。

她虽然作为权势交易的一种象征,但是她很清醒,他们的陛下,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心思颇深。这几年他看似被动,被爹爹和温相掌握了主动权,他私下应该也是做足了准备的。秀秀的爷爷穆如一老先生是大肆举足轻重的人物,老先生当年更是被任命了重要使命,专门为朝廷收集情报,这些年虽然隐退了,总还是掌握着一些东西。

秀秀是老先生的孙女,地位自然不轻,而且她与陛下一同长大,关系匪浅,这也是一开始爹爹就告诉她,秀秀身份特殊的原因。秀秀虽然天真,但是也将自己的心思藏得很深,在她看来,秀秀那些小女儿家的心思,完全是她身份的一种掩饰吧,胡律明知晓她的身份,还要爱上她,他就不怕自己会赌输么?

胡韵一夜无眠,坐在桌前喝了好几盅酒,心思淡然,她一个弱女人,牺牲了便是牺牲了,也做不了什么。侍人一旁劝说她早些休息,让她放宽心,说陛下最近忙,国事缠扰,一时半会儿来不了也属正当。胡韵自己其实是无所谓的,她不喜欢赵喻,与这位年轻的君王亦没见过几次面。印象中他便是目中无尘,高高在上的君王。一国之君,就是他这个姿态。

……

陛下大婚却没有去新人的寝宫,而是去了萧妃的别宫,抱着个与李大人长得相似的女子缠绵了一夜。这些都是秀秀后来听当值的公公说起的。赵喻怎样,她好像已经麻木了,听多了也习以为常。他是皇帝,想怎么做便怎么做,想碰谁就碰谁。他们做臣子的,只要担心自己头上的乌沙便好了,君心难测。

秀秀一番苦叹之后,猛然想到正事。赵喻他没有去韵姐的寝宫?他没有去,他没有去……他在想什么?

……

胡律醉酒之后,什么都记不得了。翌日早起,秀秀已经不在他身边,身边凹陷的一片已经被抚平,就像她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胡律虽然喝了酒,但记得很清楚,昨夜的秀秀,就在他怀中。她明明已经放下芥蒂躺在他怀中了,又为何要走?看来她还未真的放下,要放下一段经营已久的感情谈何容易?秀秀是个重情之人,被她爱上的人,一定是世间最幸福的人,偏偏这个最幸福的人不知道珍惜。既然赵喻不知道珍惜,那他代他珍惜好了。

胡律穿好衣服下了床,想着清醒之后去找她,今日不用上朝,秀秀她一定很难过,她难过了,他要陪着她。

可是这一次胡律猜错了,秀秀并没有很难过,而是一身轻松,还饶有兴致在厨房熬了碗小米粥,见他醒来,又伺候他洗漱,吩咐他吃粥。这一幕仿佛出现在梦中,梦中的秀秀才会笑得如此开朗如此纯粹,好似一朵不忍触碰的昙花。

“秀秀,这是真的吗?你真的为我做这些了吗?”胡律不可置信地拉着秀秀的手问。

秀秀在他脸上偷偷一亲,笑着问他:“怎么,你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么?”秀秀凑近他,揽着他的脖子重重一咬,问他:“痛不痛,是不是在做梦?”

胡律皱了下眉,点头:“嗯,不痛,但是这是真的,秀秀你咬了我。”

许是大清早的原因,秀秀一张脸格外温润分外白皙,她轻轻一笑,明眸皓齿羞羞涩涩的样子胡律最是把持不住,胡律吻了她,这是他们第一次毫无芥蒂抱在一起亲吻。胡律吻了许久,两人气喘吁吁,秀秀并没有推开他,胡律亦没有放开她,尽管这个吻浅尝辄止,但是他依旧在她­唇­上流连,看她在他怀中害羞的样子,这样的秀秀最是动人。

秀秀很享受被胡律亲吻的感觉,他吻的很轻很柔很舒服,就如他对她一样,总是小心翼翼。这样的人,让她忍不住想对他动一次心,不问结局。秀秀窝在他怀中,两人相靠在一起良久,谁也不忍心开口,打破这一秒的甜蜜。寂静悲伤,寂静欢喜。

……

赵喻下了一道诏书,将秀秀招进宫中,做专司君主言行的太史令,这样一来,可以避免秀秀整日在外面厮混,亦可以解 ...

(了自己的相思之苦。秀秀与他师出同门,许多事情还可以一起讨论。

他们原本是应该在一起的,有秀秀这样的贤内助,也不怕国家会治理不好,只是赵喻有更多的考量。这条路太难走,可是他不想走的太久。

秀秀原本想在赵喻大婚之后罢官不做的,届时她无忧无虑回兰亭,也不管赵喻或胡律。是爷爷一再要求,让她别感情用事,她才答应继续留下。心想当初若不是这个老东西,她也不会为情所困,深陷泥潭不能自拔吧,都是这老东西惹的祸。

至于这个太史令,秀秀不想做,可是由不得她不做,陛下的圣旨,她不敢不从,这才是她最难拒绝的悲哀。胡律没说什么,亦不能说什么,他选择沉默,秀秀觉得他心里一定是不希望她做这个官的。倒是娘亲,一门心思希望她进宫,说这样可以经常见到韵姐,姐妹俩可以叙叙旧。说到此处,娘亲就掩面垂泪,秀秀是个耳根子极软的人,又受不得亲情的感召,不敢有什么怨言。

只是如此一来,可就苦了自己了。明明已经想好要远离他,却越靠越近,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故意。赵喻是个心思极深的人,他狠心的时候亦是狠心,难道还嫌她伤得不够深么?还是要让她看看他是怎么跟别的女人调情的?亦或是让她看看他与自己的姐姐恩爱,让她彻底死心?

不对,他这么做,一定是为了看胡相的好戏。他的两个女儿都被收在他身边,这样他就可以一心一意做他想做的事了,赵喻他其实很坏。

这样的赵喻,让秀秀觉得很陌生,亦不敢靠近。谁会预料到今天这种局面呢?看他每天抱着一个跟她长得相似的女人,她是不是应该很开心?他宁愿碰一个替代品,也不碰她?赵喻才是这世间最狠心的人,狠心的让人心寒。

“秀秀,我让你到宫中陪我,你是不是不乐意?”秀秀一边研着墨一边恨恨地想心事,赵喻的声音就在耳畔幽幽地想起。这是秀秀来到宫中的第二日,一切有诸多不习惯。院子里的花或凋或零,只几株白梅开得热烈,孤高又寂寞。那满院青青的柳,在彰显它的生命力。

“没有,陛下,臣很乐意。”秀秀没什么表情地说道。窗外飞雪一阵猛似一阵,落在地上没有痕迹。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特别早,第一场雪亦很早。秀秀研磨的手不一会儿就冻得僵硬了,她凑近嘴边吹了吹。

御书房内红罗碳正燃的很旺,但是她的手依旧很冷。淡淡熏香萦绕,秀秀有些昏昏欲睡。即便今日旬休,她也要亦步亦趋跟在陛下身侧,这个太史令的官,她当得有些辛苦,赵喻他一定是故意的。

午间休息,秀秀不睡,趁着这个时间去找韵姐,皇宫这么大,一时半会儿也熟悉不了,秀秀也不想熟悉。熟悉一个地方很容易,忘掉一个地方很难,就像当初她熟悉赵喻一样。她用了十年时间将他深入骨髓,却要用一辈子来填充孤寂。世间君王皆薄情,爱上这样的人,秀秀觉得是自己此生最大的悲哀。

赵喻竟还好意思问她,是不是不乐意来宫中陪她,这种说法一定是她听过最好笑的。她为什么要来陪他?凭什么他需要,她就必须得陪他?自己是玩偶,他想要就要,想丢就丢?再者,她是来宫中做事,不是来玩,所以算不得陪,顶多就是看他和别的女人调情,自己在一旁伤心罢了,他倒是好意思问出口。

她为什么不乐意?原本她也是乐意的,不然怎么拼死拼活,也要到朝廷做官呢?还不是为的每日上朝,能够看他一眼。在他需要的时候,站出来出谋划策,虽然自己好像也帮不了什么,但总有那份心。

如果他没有带回那名叫萧萧的女子,秀秀想自己可能会好受一些,尽管他后宫已有了许多美人。就算他带回别的女人,也不应该带回一个和她长得相似的吧,明明心里想着一个人,却能抱着另外一个人缠绵,秀秀不知道男人的心是什么做的,他的心一定不是­肉­长的,他的心一定是颗黑心!为什么他都这么黑心了,她还是隐隐心疼?她一定是长了一颗恬不知耻的心!

她竟恬不知耻的以为,赵喻是爱她的,因为爱她,所以找了一个和她相似的女人。那她是不是也应该找个和他形似的人!这不公平!

韵姐说,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公平可言,有的只是弱者对强者的呼唤。韵姐如此深明大义,她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只要赵喻喜欢,他做什么,她都可以视而不见,谁让他是君,她是臣呢?这就是他们的距离。

秀秀记起离朱王爷临走前交给她的东西,应该也是时候交给韵姐了。秀秀好奇,原本想在她成婚之前就交给她的,又怕韵姐一时冲动做错什么。上一次帮她约会离朱王爷,已经是冒了很大风险,还把人整的要死不活,秀秀每每想起来都忍不住自责。如果这次再搞砸了,她一定会被杀头吧。

这不是一场普通的婚姻,这是权势与权势的联姻。这样的婚姻,就算没有情,也牢不可破。韵姐如此可怜可叹,其实赵喻又何其不是呢?他这是以退为进吧,这些权势之后的秘密,她看不清,亦不行看清。

就像西北的内乱,就像早被人布好的一个局一样,等着人往里跳。离朱王爷……

秀秀眼中的离朱,并不是胡律口中的花花公子,只是一个幌子罢了,许多事情,不是用­肉­眼能够看不清的,秀秀这种­肉­眼凡胎,也就在事情发生时,打个下手收个尸。这样挺好,总有一批前浪要死在沙滩上。

秀秀一番回想,已然来到韵姐的寝宫。韵姐住的这一处极其好找,院子里种满了芭蕉,芭蕉已被雨打风吹雪埋,满院麦冬刚刚发芽。

“韵姐,我有东西要交与你。”秀秀从袖中取出一管玉箫,玉箫握在手中,泛着盈盈的光。

胡韵接过玉箫静静抚摸,许久不曾说话,好像在回忆些什么,眉头紧锁。良久之后抬起头凄凄地问:“秀秀,他交给你玉箫的时候,可曾说过什么?”

秀秀摇摇头:“嗯,他说你看了就会明白。”

胡韵亦点点头,自言自语道:“他应该还记得那支长袖舞吧,这支玉箫,还是当年我送给他的,当年太后生辰,他就是用这支玉箫为我伴奏……”

回忆总是那么美好,那么伤人。

“所以他这是要和你一刀两断的意思?”秀秀心疼地问。

胡韵摇头,神情落寞,但是没有哀伤,反而有些释然。“秀秀,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此情无计可消除?消除,萧除,他的意思我都明白啊。不是不爱,是不得已啊。我自始至终都相信他是爱我的,即便他有许多女人我也不在乎,现在他走了,我想我也能放下了。”

“韵姐,如果我告诉你,离朱王爷并没有什么女人,你是不是会更爱他一些?”秀秀苦淡一笑。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两个人啊,一个装作不在乎,一个为了一个的不在乎而去刻意的装?

秀秀小时候听过这样一个故事,说是一对贫穷恩爱的夫妻,男子心疼女子,总把有营养的蛋黄留给女子吃,女子说从小吃多了­鸡­蛋,要吃就吃蛋清,他们苦苦相守五十年的清淡日子,某一天男子病倒了, ...

(女子才向男人袒露心间的秘密,她从小家中穷,最喜欢吃蛋黄,男子亦告诉她,其实自己喜欢吃蛋清。虽然是个小故事,却很让人感动。误会,有时候是因为爱的太深。

秀秀以前就想,如果她也遇到一个肯为她守身如玉的男人,她就嫁给他,但显然,这个男人不是赵喻。是不是胡律呢?

……

“秀秀,以后这个地方,你可以常来。”赵喻指着一处告诉她,那是兰台。兰台陈列着历代卷宗,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就藏在这里,而赵喻将它告诉她,这大概又是别有深意。也许是试探吧,秀秀想,她现在是胡相的女儿,按理说就应该是站在胡相这一边的,而胡相的权利,赵喻总有一天是要收回的,赵喻如此,是为了试探她的初心,亦是为了表明自己的诚意。

他以为她会很难抉择么?他还是不相信她,不相信她会站在他这边。如若不是站在他这边,她为何要拼死拼活做官;不是站在他这边,又冒那么大风险逛红楼替他打探秘密?不是站在他这边,会苦苦守着一个过去的诺言,即便很伤心,也依然相信他说的:“秀秀,我会好好保护你?”

这不是一个两难的选择,秀秀笑了笑,恭敬地跪下道:“陛下如此相信微臣,臣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谁说这是抛头露面来着,这就是抛头颅洒热血!娘亲说的不错,原来娘亲早已什么都看透。不如就这样好了,反正活着的意义暂时没找到,她早说了要为大肆的繁荣献身的,看来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以后千万不能一开始就冒出死不死这么样的念头,不然有一天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夜­色­浓重,寒风凛冽,室内却是一派安然,大将军已经回到宫中,安安静静做了宫门警卫,丝毫没有怨言。离朱王爷西北风霜,也时常写信回来说一切都好,只是有些想她。秀秀每每看着他这个别有心思的想她,就忍不住翘着嘴角微笑。这个她,就是那个她了。

赵喻这些时日忙着国事,常看奏折到夜深,秀秀必须打起­精­神在一旁作陪,说是记录陛下的一言一行,其实他很安静,不曾多说话,就是偶尔抬起头来看看她,或者对她说一句:“洗笔”抑或是“擦汗”又或者是“锤锤肩”。天这么冷,他却忙出了一身汗,看来国君不是这么容易当的,这样的赵喻,有谁曾问过他值不值得?

以前他们这样静静守在一起的日子也很多,为他添茶研磨的机会亦很多,以前赵喻写字作画的时候,秀秀就伏在案头,呆呆望着他,看他完美的侧脸,在微微烛火下闪烁着柔润的光。赵喻的脸比胡律要柔和得多,所以他的­性­子也比胡律好得多,这也是秀秀为何喜欢上赵喻的原因,他是个温柔的男人。

只要是面对自己爱的人,即便是铁石心肠,亦很温柔,其实胡律也是个温柔的人,岁月磨去了他的脾气,他现在很温柔很温柔。

她喜欢赵喻这样的君子端方,温润如玉,她喜欢被他耐心温柔地捧在手心。而当这一切,被另外一种温柔取代,她终于知道,那真的只是一段曾经。她的心中不再只有他,也可以有其他的男人,原来女人亦可以多情。

每次对着胡律,秀秀就有些恍惚,她总能从胡律眼中,读到一些让她心动却又害怕的东西,而这种感觉,以前在靠近赵喻的时候才会产生。胡律,他难道不在乎她心里装着别人吗?万一哪天他忍受不了,她又怎么办呢?万一他忍受不住,将她……

“秀秀……秀秀……”赵喻轻声唤她。

秀秀回过神,微微一笑:“陛下,怎么了?”

这样的微笑,赵喻已经许久不曾见到,不知道她又想到了什么。秀秀从前就爱胡思乱想,这么些年过去了,她一点没变。开心了笑,不开心了哭。而赵喻不知道的,如今的秀秀,已不是当年那个秀秀了,她对你笑,她笑了,不代表她真的快乐,而她哭了,再也不想让他看到。

秀秀缓了缓神,静静望着眼前难得放松的赵喻,心想:当年他一定不知道吧,不知道她有多喜欢他,为了能够与他待的久一些,她故意将字写得丑一些,好让赵喻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地临摹。为了能够与他相处久一些,她故意将功课做得马虎一些,好让赵喻教她,她可以趁机和他多说几句话。她总是想尽一切能想到的办法,与他单独在一起。这些赵喻一定还不知道吧,他不知道也好,以后也不会让他知道了。

“秀秀,过来。”赵喻放下手中的奏折,向她伸出手。

秀秀鬼使神差地,竟真的走向他。赵喻温柔的双手抚摸上她的侧脸,轻轻揉了揉她的发,又将她轻轻揽在怀中。“秀秀……”他轻轻呢喃她的名字,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温柔地抱着她,夜风在窗外呼呼地刮,雪点打在窗棂上啵啵作响,赵喻将她揽得更紧一些,以为如此便可捂热她冰凉的心。

“还是这么怕冷么?”赵喻将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轻轻摩挲,动作极致温柔,格外小心。

秀秀又想起三年前,那个细雨蒙蒙的下午,赵喻在亭中作画,秀秀就站在微雨的荷塘边上看他,微微一阵清风吹起,白莲香逐清风而来,赵喻挥笔为她画了一幅画像。三年了,什么都没丢,就是那幅画不见了。也许他们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失去彼此了。

秀秀不答,顺势靠在他肩上,闭上眼睛,头埋在他怀里,享受离开三年之后,久违的气息。好想,好想再躲在他怀中哭一哭啊,哭一哭。

……

许久之后,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缓缓传来,紧接着是一声娇媚的女音:“陛下……”又接着,是玉碗摔碎的声音。

“陛下,李大人,你们……你们!”女子羞愤的甩了甩袖子,夺门而去。秀秀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苦道:“陛下,臣有罪。”她做了什么,她竟然这么不要脸,扑倒他怀中,还让他的女人看见了!百口莫辩吧,明日的朝堂不知道怎么个热闹法呢。

与秀秀相比,赵喻一脸淡然。“秀秀,起来,别怕,你怕什么?”赵喻拉起跪倒在地的秀秀,又爱怜地抚了抚她的发丝,柔声问她:“秀秀,如果我告诉你,除了你之外,我谁都不想要不想碰,你信不信?”

秀秀错愕地望着她,许久之后才回过神。他说的话,一定又是别有深意的。他这是在安抚她么?告诉她他只喜欢她?可是他说的是不想,而不是不会。他虽然不想,但是他会。

赵喻一定是天底下最会谈判的人吧!差点又上了她的当呢!

秀秀点点头:“嗯,陛下,臣相信。”心里凄凄地告诉自己:你说什么,我都相信,就算你骗我,我还是信你。我信的,是我曾经爱的人,而不是现在的你。

今日她被他的女人撞见了,以后的日子必定不好过。她就像破坏人家家庭的第三者,可悲又可笑。她得罪的不是别人,是温相的女儿温庭君!上次她还和离朱开玩笑,说女肖父,温相的女儿一定长得很恐怖,原来竟是个温婉的小美人呢,原来许多事情,都是自己想当然。

温庭君那晚 ...

(回到自己的寝宫,亦是想了半宿,女人的直觉是不会错的,她怎么看那个李大人,都觉得她和陛下有­奸­情,可陛下身边的小季子公公说什么事儿也没有,说那一次她看错了,李大人不过是在给陛下挠痒痒。

温庭君虽然泼皮,但是还不傻,小季子此地无银,她怎么会轻易相信呢!她爹爹温相曾教过她,后宫的女人要么忍,要么残忍,她忍不住,只好残忍。前段日子她受不住宫中唱戏的咿咿呀呀,就做了一件残忍的事,将那戏台拆了,因为此事得罪了太后,陛下罚她三个月不准离开宫中半步,好不容易解了这个禁令,她好心好意去给陛下送汤,就看到那不可料想的一幕。她势必不会放过那女人。

秀秀因为那晚的事,没少吃苦头。每每走到宫门口,都会好巧不巧遇见她,还每次被逼着给她下跪,大冬天的,那女人一定是故意的。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秀秀好想这么对她说的,大冬天的站在宫门口冻着,就是为了自己出来时给她行个跪拜礼,她这是得不偿失啊。

女人就是这么固执。在秀秀给她行了大半个月的礼之后,温庭君还不解气,又将秀秀关进了小黑屋。秀秀发誓,那是她有生以来,最可怕的一次关小黑屋,心里又对小老婆多了几分憎恨。温庭君不过是个贵妃,还是在赵喻心情好的时候,若是他心情不好了,她一定死的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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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风高夜 卿本风流

( 月黑风高,此次是个名副其实的偷,人,夜!

这个偷,和平素理解的偷不一样,秀秀被人劫走了,在她正要沐浴的时候。有人从背后将她敲晕,将她带到了皇宫。也许悔恨,在这一刻,才刚刚明显。

秀秀醒来的时候,眼睛正对上坐在她对面的某个姿­色­艳丽的陌生女人,陌生女人对她浅浅一笑:“你醒了?”

秀秀动了动,再动了动,发现自己完全动弹不得,才知道原来是被人算计了,这个算计还挺有心意,选在她沐浴没有防备的时候。这地方她很熟悉,应该是在皇宫某处,看眼前的人,长相颇好,妆容­精­致,不像是某个丫鬟的打扮,看来又是赵喻的某个妃子。估摸着是那日她与赵喻相拥的那个事儿被人传了出去,三天两头有女人对她施加报复。女人若是狠心起来,比男人更恨,秀秀遇到了一群泼­妇­。

秀秀动了动­唇­:“你们给我下药了?”

陌生女人不答,只是看着她微笑,算是默认。

“好手段。”秀秀咒了一句,又问了一句:“那个,虽然你劫了我来,但剧本里一向讲究死得明白,你倒是说话呀,总笑什么?”

陌生女人摇了摇头,微微打量眼前的女人良久,又笑了笑:“我是赵静淑。”

“赵静淑?”秀秀在脑中过滤一番,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朝中姓赵的官员不少,赵喻亦姓赵。她不该是赵喻的哪个妹妹吧?不对,赵喻没有妹妹,除非是他父皇跟哪个女人偷生的。脑中灵光一闪,秀秀恍然过来,原来是赵将军的女儿赵静淑,赵喻两年前娶的女人!

这位淑妃一直很低调,低调到可以让人忽略的程度,世人也不曾提过她,只是偶尔提到她爹爹赵老将军。赵将军亦是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军,近几年身体不好,辞官不做了。他这个女儿知书达理,也是位才貌双全的女人。赵喻娶她也是没错的,如此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秀秀,是叫秀秀吧,你也别怨我,路都是你自己选的。明着请你你不来,只好暗里请了。我们爷想念得厉害,作为他的结发妻,理应为他分忧。爷心疼姑娘,不愿意逼迫姑娘,那这个坏人也只好我静淑来做了。”

秀秀被她这番话吓懵了,什么路?什么请?什么想念?什么分忧?还有心疼和逼迫?她不会是在做梦吧?

“姑娘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只是帮他请了你来,要怎么办,爷自己会有分寸。”赵静淑自顾自道。一番话说完,又转头向一旁的丫鬟:“你们好好伺候姑娘沐浴,洗好了就给陛下送去。”

“是。”一帮小丫头恭恭敬敬回答。

等等!什么!秀秀这下清醒了!她劫了她来,是要送给赵喻!她变态啊!宫中的女人不是最喜欢争风吃醋么,她怎么如此大方?她是闲的没事儿做了,还来帮他搞定女人?秀秀一阵纠结,世间竟还有这样的女人,真是让人啧啧称奇。

秀秀无法反抗,也没有力气反抗,看来她今天又要爬上赵喻的床了!以前是挺兴奋的一件事儿,现下却有些惧怕。难道是被胡律抱着睡久了的原因?嗯,秀秀脑中又是一番纠结。

赵喻处理完政事,此番正在御花园里散步,天气有些冷,吹得他耳根子有些泛红,小季子公公亦步亦趋跟在身后,像是很有些话要说。

“陛下最近国事繁忙,今儿个还宿御书房?”小季子公公酝酿了一会儿,如此问。

“嗯,怎么?”赵喻点点头,最近确实有些忙了,秀秀被他放了假,那丫头最近一定闲得慌,等他忙完这一段,再将她接回来。等他忙完所有的事儿,再来好好安抚她。

小季子公公再酝酿了一番情绪,低低道:“听淑妃娘娘说,今儿个送了陛下心心念念的人儿来,陛下不去瞧一瞧?”小季子这一番说得很体己,他们这个陛下,几个月来都没有好好休息了,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国事忙是忙了些,总要顾及身体吧。

“在哪里,快带我去。”赵喻挥了挥手,被他这么一说,倒是有些迫不及待想见到她。她今儿个如此聪明,知道他想她,就自己来了?赵喻苦涩一笑,这一定是他最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

赵喻走进寝宫,屏退了伺候的丫鬟婆子们,径直走到床前。冷峻的眸子,印上秀秀姣好的面容,呼吸有些急促。果真是她!

秀秀抬头望着帐顶,眼神空洞,每当有心事,她就是这个表情。

“秀秀,真的是你吗?”声音有些沙哑,有些颤抖。真的是她吗?是她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秀秀听见声音,望着人影,郁闷着该怎么回答。他不会以为她是那么恬不知耻的姑娘家吧,虽然她的确有些恬不知耻,但也绝不会这么恬不知耻,自己脱光了爬上他的床,虽然爬上他的床这么不要脸的事儿以前也没少做,但是那时候她还小不是么?

现在她是个黄花大闺女,有血有­肉­有感情,再让她这么赤、­祼­着爬上来,那就真的忒不要脸了。秀秀心中郁闷了一阵,淡淡开口:“嗯,不是我,你看错了,我不是秀秀。”

赵喻轻轻一笑,并不拆穿她。此刻的秀秀,又有些像兰亭时的秀秀了。赵喻褪了衣衫,掀开被子,软帐中一时空气凝结。秀秀周身只裹了红绸段,身线玲珑,是他说不出的美好。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已出落得这般美好。赵喻伸手过去,就要拢她在怀。秀秀微微动了动,躲了躲,狠狠说了一句:“你敢碰我试试,就是拼了这条命,我也要咬舌自尽的。”

明明是放的一句狠话,可她说得毫无气力,如恋人耳语一般,偏偏这个耳语却像一把利刃,狠狠刺激着赵喻,戳进他的心窝,不流血但心痛。他不敢靠近,怕自己会一时抑制不住自己,真的要了她。只敢远远望着她,好久没有这样看看她了。

“好,我不碰你。”只要秀秀不愿意,他决计不会碰她,而且现在也不是时候。

秀秀闭上眼睛,心如擂鼓,不再和他说话。

赵喻睁着眼睛,心如刀绞,静静望着秀秀。

偌大的一张床,两人同床异梦。

与此同时,最着急的莫过于胡律,整晚抱在怀中的女人,突然消失了,还是在她沐浴,他在她浴房前看书的当口!胡律府上府下掀了个底朝天,就差上天入地求之遍了,翌日一大早,秀秀却又怏哒哒地回来了!

胡律紧紧揽着她,似乎要将她揉碎,揉进心中,口中喃喃吻上她:“秀秀,你沐浴的时候梦游去了么?”也不待她回答,将她打横抱进房中。

秀秀被他吻得晕乎乎的,许久之后,她离开他的怀抱,凄凄地道:“胡律,我可能又要倒霉了。”

胡律:“……”秀秀这么说,他又有些了然了,这些日子她常常在宫中受欺负,赵喻放了她的假,她昨晚不会又被哪个女人欺负了吧?“是谁?”胡律亦凄凄地问。敢欺负她的女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秀秀啊了一声,抱紧他的脖子,又哦了一声:“没,没谁。看来我真的梦游了,你不是常说我有梦游症的么,以 ...

(前我给你讲故事之后,都是自己梦游回房的,可能我最近太紧张了,所以又开始梦游了。”秀秀信口开河。

“你都这么闲了,闲的让我为你捶背捏肩的,你还紧张?”胡律笑着看她,明显不相信她的鬼话。

秀秀咳了咳,心虚道:“哎呀,你到底相不相信我啊,我看你是从来都不相信我啊,如此这般,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你回去吧,我不想再看到你,反正你又不相信我。”秀秀嘟了嘟嘴,撒娇地道。

胡律招架不住,又是一番狂吻。每次他们之间有什么事情什么矛盾不能解决,都是以深吻结束。这是一个很好的解决矛盾的办法,解决的结果就是矛盾越积越多,越难以解决。后来有一天,胡律终于知晓,他对秀秀的那些纵容,终于成了酿成苦果的源头。他后悔了,世上却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此番胡律没有再问,他选择相信,爱一个人,就要对她全心全意,她相信秀秀,相信她会对他敞开心扉,遇到事情,他会为她解决,他才是她的依靠,就像她哭了,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秀秀是他的,也是她自己的,他亦是她的。

皇宫一夜相安无事,赵喻与秀秀两个当时人见面,谁也没有再提及那件事,只是每次在私下里相遇会有一番尴尬。这件事情明明隐藏的极好,却不知为何又被温庭君那女人知晓。

这一日,秀秀正陪赵喻在御花园中赏花,满园梅花开得正好,赵喻摘了一朵,别在秀秀的发间。秀秀不爱那些饰物,这朵梅花配她刚刚好。如此甚好,恰巧又被温庭君这个女人逮了个正着,这一切好像早有预谋一般。女人存心找茬,势必要­干­掉她。

温庭君那女人搔首弄姿,莲步逶迤走到赵喻跟前,细声软语道:“陛下,您这是要为臣妾找一位妹妹么,可是您怎么能这么做呢,她是李大人啊!”女人微嗤的话语中带着娇羞。

赵喻食指一勾,勾住女人的下巴,暧昧道:“多谢爱妃提醒,孤也是见李大人素面朝天,才想为她摘一朵花来戴,爱妃可是吃醋了?”赵喻一番说得轻巧,谁也无法猜想他心底的情绪。

倒是秀秀一脸镇定,什么话没说,摘下那朵花狠狠一扔,扔在了花丛中。她这个动作着实大胆,只是受不住他们二人在她面前的做派。这确确是有预谋的,赵喻此番,一定是故意让这个温庭君吃醋的。秀秀联想到上一次,几次都这么巧,亦没什么可说了。他们不要脸,她还要脸!她没有那么下贱,为她充当出气筒,亦没有那么下作,成为他逗女人的工具。她生来不是为别人玩弄的!

秀秀愤愤地转身就走,却被温庭君一把拉住,温庭君语气不善:“李大人,今日你可还未向我行礼!”

秀秀凄然一笑,原来又是这个事。以前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现在很有些什么了。她这是让她在赵喻面前向她低头吧!秀秀是个固执的人,怎么会咽下这口气?她承认她必须对她低头,却不是女人之间的低头。她也是有人格尊严的女人,她温庭君这个女人,撇开身份,和她一样只是个女人。她不是破坏人家婚姻的第三者,若是这么说,她温庭君才是破坏她和赵喻感情的第三者。这些且不论,她绝不低头,亦不会因为一个莫名的暧昧而认错,她没有错,即便是得罪温相,得罪赵喻,她也不管了。让她跪,下辈子吧!

秀秀甩开她的手,神情冷漠地说了一句:“放开。”

温庭君跟她耗上了,也不放,而是望向一旁的赵喻撒娇:“陛下,您看看这个李大人,她如此不知礼,陛下您要为臣妾做主。”说把松开秀秀的手,扑进赵喻怀中。

秀秀心中一阵作呕,正要转身离开,又被人一把拉住,这次拉她的人是赵喻:“李大人,行个礼有这么难么?乡野里出来的人,果真这么不知趣?”赵喻没什么情绪地问。

“对不起陛下,臣今日心情不好,他日再向贵妃请罪吧。”秀秀心中一阵低泣,再不离开,她怕自己会哭。她看不惯赵喻这张脸!她觉得很悲哀!

只听赵喻又说:“若是文武百官,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心情不好就可以胡作非为,天下岂不是要大乱?如此,我怎么留你?”

说她胡作非为?她怎么胡作非为了?还说什么天下大乱?秀秀讽刺一笑。“不留便不留吧。”秀秀心中这样想,却没有这样说,她说:“如若微臣今日不跪,陛下可会杀了微臣?”

赵喻毫不迟疑地回答:“会。”

清脆的骨折声,秀秀扑通一声跪下,亦丝毫没有迟疑。她不仅跪下了,还连着磕了几个响头,素净的额头开出几朵小梅花,那是满院红梅也比不上的妖娆。

周围很静,好像听到御膳房里芹菜折断的声音。御膳房里做菜的师傅,今日是要做芹菜炒­肉­么?赵静淑这么想着。

赵喻回过头来,表情镇定,看不见痛苦,只有什么在心底碎裂开来,他对赵静淑淡然一笑,:“这下你可满意了?”

赵喻揽着赵静淑远走,秀秀一个人跪在原地,吹了许久的冷风,他没叫她起,她便长跪不起。就在她跪着的时候,秀秀想明白了许多事。当初她在兰亭,得到赵喻许久的照拂,一直没有什么机会报答他。如果这样能够博得他的美人儿一笑,她亦没什么怨言。就当是变相还他的恩情吧,等将这份情还完了,他们之间就真的不剩下什么了,这样想想,她又觉得安心许多。

秀秀跪在寒风凛冽的御花园中,满院梅花飘落,她两眼一闭,冻晕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的府中,胡律在身下揽着她,将她紧紧裹着。此情此景,真的应该哭上一哭,但是这一次,秀秀没有哭。她表情淡淡的,双手抚摸上胡律的脸,对他微微一笑,说:“胡律,你看我那天说的多准,我说要倒霉,便要倒霉,如果我说死,是不是真的会死……”

“不许说!”胡律堵上她的嘴,神情难得严肃一回,将她揽得更紧一些,­唇­贴着她的­唇­,缠绵道:“不许说那个字,永远都不要说,秀秀,答应我,永远都不要说,我很害怕知不知道?”

还是胡律对她好啊,只有眼前的胡律,才懂得心疼她啊。她却一直不知道,还处处跟他作对啊。这样一位风华绝代的翩翩公子,却为她动了心,却又因为她,一次两次表现出这样的脆弱。她当初一定瞎了眼了!她当初一定是瞎了眼了!瞎了眼了!视线又是一片迷蒙,她伤心的哭,感动的哭,沉痛的哭,表情欢喜又痛苦。

……

小小的伤痛在胡律温柔的照料下,已经好了大半,又可以继续­干­活了。虽然经历过了这么一番事,赵喻与秀秀心中有了很深的隔阂,但是两人都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秀秀对他越发客气了。有时候赵喻想要说点什么逗她笑,又或是秀秀不小心做错了什么事,秀秀都会很自觉地跪下,赵喻要拉她起身,她便说:“陛下,臣有罪啊,臣罪该万死,可是臣怕死,求陛下放过微臣吧。”

赵喻终于知道,他这是彻底伤了她的心了,伤了的心,撕裂的口子,这辈子也难好了。

她不会原谅他了,再也不会原 ...

(谅他了,不会原谅他了……

……

“不错啊,你的腿竟然没废。”又是一个寒冬大雪的日子,叫温庭君的女人,又转到了她的跟前。

大雪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她们上辈子,一定是结下了很深的仇怨,是时候做个了结了!秀秀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惹上这么厉害难缠的女人。

“想来是有些可惜,想必我的腿自己也是长了心的,她见你还活的好好的,就不忍心被废。”秀秀望着一枝破寒的野花,眼神如静默的远山般平淡。对付这种女人,不能靠吼,要靠忍。

“嘴皮子果真厉害,不过今日你没那么好运了,陛下今日不在。”温庭君看了看秀秀那张平静又倾城的脸,有些讥笑道。那日陛下并没有送她回寝宫,而是又下了一道禁止,不许她再伤害眼前这个女人。可是女人就是这种奇怪的生物,而且善妒,越是不许伤害的东西,她温庭君越是想伤害。她以前飞扬跋扈惯了,自然也没有考虑过后果,再加之有她爹爹撑腰,所以无所顾忌。

秀秀苦淡一笑:“我从没觉得我有多好运,不然怎么会遇见你?遇见你们?”早知道命运如此安排,当初她为什么要活下来?呵呵,让她活下来的那个人,却处处让她受伤害,真的是上辈子欠他的。

“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忍你很久了!”温庭君就是看不惯秀秀,看不惯她蔑视流俗的眼神,看不惯她故作清高的样子!

秀秀摊开两手,半开玩笑道:“也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忍出病来,还就是我的错了。不过如果让你再多忍我一会儿是个错,那我宁愿一错再错。”她不介意再这么激她一会儿,反正这女人跟她杠上了,迟早有一天要被她­干­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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