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龙敬了茶,道:“整饬军纪乃国之大事,不可不察。大家今日都看到了,禁军尚且不整,何况他处?天子脚下,京畿重地,怎么如此疏忽。”
他很是严厉地扫视了众人一眼,众人都暗自垂头。“我焦龙既然身负皇恩,必以主上安危为己任!各位都要悉心地去做,若是再有这样违纪犯法的事情发生,就别怪我焦龙无情了。”
屯骑校尉连忙道:“大人明察秋毫,我等以大人马首是瞻,同进共退。下官平日里见长水所部杂乱,又不加约束,却未能及时上报,亦有过错,望请大人责罚。”
焦龙嘴角微微露出笑意,和颜悦色地道:“大人请起,像大人这样虚怀若谷、深以同僚过为己忧之辈,还真是少见!”
明里大捧了他一下,然而谁又不知焦龙话中含意呢?俱冷冰冰地看着他,让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尴尬谢恩后,连头也抬不起来。
出了衙门,任凭它冷风吹来,焦龙卦心中快意不消。忖道:当官原来是这样的爽,竟然能人五人六地扣帽子、作批判,还握其命运在手!怪不得那么多人打破头也要当官。焦龙笑着道:“翠儿,你看那老头的可不可怜?原本没我的时候谁来管他,现在好了,新官上任三把火,先抓了他这个典型。嘿嘿,这就叫杀鸡儆猴!”
俞翠儿虽戴着面具,仍是噗地笑道:“你做官好大的架子,当心太过份了被别人报复,我可不想看着你被砍成肉泥。”
焦龙摸了摸下巴,一脸心安理得的样子,“哼,你会舍得眼睁睁看着我焦龙被人砍死吗?你夫君天下只有一个,死了就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了!”
俞翠儿笑得连话也说不出来。焦龙加快骑速,一边回头笑道:“还是快去城外看看,顺便买座院子搬了罢◎儿荀爽一说,碧莲便急得什么似的,连连提醒我速战速决呢。”
乘马顺洛水西上二十里nAd1(
此地为城郊庄院、别墅聚集之所,一幢连着一幢☆为飞扬跋扈的,无非还是几个宦官的居所,无不庭院深深,好似蓬莱仙境。焦龙心里大叹这些人果然早死早好,否则哪有小民的生路呢?于途还见不知哪户犯官被抄没府宅,往来搬取货物、珍宝的官兵,络绎不绝。街巷两边挤满了来看热闹的人,都是兴高采烈的样子。
焦龙心里忽地一动,暗道若不早离官场,最后死了恐怕也会遭到这样的境遇呢。苦叹了几声,拉着俞翠儿躲到别处。
转了一圈,倒是相中了有几处好院子。一处乃已故司空宅地,其子嗜赌如命,以致当屋抵偿。另一块是座老居空宅,现多是穷民无依之人权做容身之处,不过地方倒也不小。
焦龙笑道:“不如就在这儿罢。分些银子给百姓们,让他们散了。然后修修老宅,住个两三天就走。”
俞翠儿好似深思熟虑过这个问题,提出异议道:“不好吧?你京里有别院,那么富丽堂皇的,却在外面搞这么个破屋,人家会疑心你在其中捣鬼。”
焦龙愣了半晌,叹道:“翠儿的脑袋是越来越管用了,我还真没想那么多呢。”垂头思忖片刻,又一笑道:“那别院本就是章尚的,我属于暂住人口嘛。现在老子思想进步了,便归还了屋主罢。除了金银财宝,那堆破土墙、烂木桩子还要做甚?还了,还了,哈哈。”
两人互嘻笑着上马。快要离开时,却听街上行人都发起喊来。焦龙不解地勒住马匹,往后瞧去,只见人群乱纷纷地闪开,从那边冲出十余名骑士,手上俱拿着兵器,在追逐前方一名魁梧大汉。
那名大汉突地踩空,跌了一跤,眼看快被追上。焦龙方要脱口喊一声“危险”,他便突地滚到一边,倒拔起一根丈余长的旗杆来,双手擎着,猛地向后挥去。冲在最前的几名骑士,连声惨叫,都被捅下马来,那些马匹受了惊吓,狂蹦乱跳,朝人群冲去。
焦龙忙喊道:“俞翠儿,快止住那几匹马!”一面向圈内望去nAd2(此时,那大汉的旗杆一头已被众骑士抓住,狠劲地往外拔。那人凶性大发,两膀挣得铁箍一般,狂叫着大踏步往前推去。众骑士竟然吃力不住,仰面倒去。后头那人最惨,众人脚步混乱地在他身上践踏,痛得他大叫爹娘。
焦龙又是吃惊又是好笑,依稀中似乎看过了兄弟段的影子。心里暗赞了一声,不禁翻身下马,朝旁边一个正瞧热闹的年轻人道:“请问:这穿着破烂之人是谁?竟有这么大的气力。”
那人见焦龙像个有钱人,忙回了礼,笑道:“小人只知道这些仆从是周大人的府将,这个汉子却面生得很。”
焦龙看见那几个人各携凶器,大打出手,忍不住道:“他手下的人当街闹事,他也不管一管吗?”
那人忙道小声点,装作很神秘地道:“官爷还不知道吧?这周家举族盛旺。官爷说他张狂,还真是对的。”
焦龙失笑道:“哦,原来是这样,那你还没告诉我,他现任何职呢。”
那人刚刚口沫横飞了一番,却是答非所问。脸看书?网言情 稍稍一红,道:“他现在可是司徒府掾呢。当初还向黄太尉提过亲,太尉大人差点就把女儿嫁给他了。”
焦龙哈哈大笑,朝着刚奔回来的俞翠儿,差点没把肚皮笑疼了。半晌才强忍住道:“谢谢你啦,告诉我那么多别人不知道的消息。”
那人朝蒙着面具的俞翠儿看了看,心下发毛,赶快掉头走了。此时,圈内的争斗已经结束了。那人把那些周府家将打得横七竖八躺在地上。那些姿态狼狈不堪的乌合之众,卦呻吟不止。
众人齐声叫好,那人重又将碗口粗的旗杆放回,还重重地多压下去几寸。焦龙观他破损的衣服中露出的上臂肌肉凸出,似是灌满了无穷气力,不禁脱口道:“真是好大的劲啊!”
那人斜乜了我焦龙一眼,朝市集外快步离去nAd3(焦龙回顾俞翠儿,笑道:“你看他像不像段?”
俞翠儿自是知道焦龙的心思,轻轻哼了一声,“又按耐不住啦?是不是每个像段的,你都非把他弄过来不可?”
“生我焦龙者父母,知我焦龙者俞翠儿也。别废话饶舌了,赶快去追他。”
那人立住脚狐疑地打量着焦龙,他身高马大,全身结结实实,尤其是魁梧的肩头和坚实的腿部,甚至有些不大相配的感觉。他脚穿草鞋,衣衫褴褛,裤角仅到髁上。脸、手都很粗糙,一看就是贫家子弟。但他的眼睛如隼般锋利,双手握拳时巨硕有力的样子,令人触目惊心。
“如阁下不是周家派来的人,还请借道让我过去。”
焦龙哈哈大笑,“壮士,你叫什么名字?我在街上看你这样和人动手,真想帮帮忙呢。”
他的眼中精光大盛,冷冷道:“我成公英做事,从来不要别人相帮,更何况你们这样的人,徒自污了我的名声!”
俞翠儿大怒,一提马缰就要冲出。焦龙赶忙拉住她,笑道:“原来你叫成公英,好名字。我想收你为属下,不知君意何如?”
他一怔,随即仰天大笑,极是轻蔑地道:“休得胡言。汝等有钱之人,吾不屑一顾。闪开,若是再不让路,莫怪我不客气了!”
焦龙微笑着看看俞翠儿,又看看他,“请问成兄,你这么急着走,难道是要躲避仇家?或是不想再遇上周府焦将吗?就让在下略尽绵薄帮你一把好了。”
成公英又怔了怔,敌意更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若是周家派来的,便请下马一战!我成公英从来光明正大,不做偷偷摸摸的事情。”
焦龙大笑,“原来你还怕我们偷偷摸摸,悄悄要了你的性命。放心好了,如果你真的有理,区区周家又何足道哉?”
成公英不假思索地道:“我当然有理!”随即怒容满面,截口又问焦龙的身份。焦龙拨马长笑,“若想知道,正午前赶往河西碰头。不敢来的,不是英雄!”拉了拉俞翠儿,绝尘而去。
俞翠儿在路上嗔道:“你们之间打什么谜语?你既要收他为属下,干嘛又约他在别处见面,我看他才不会来呢。”
焦龙笑道:“这就叫欲擒故纵。这是个粗人,你把他比做英雄了,他还会不来吗?这个时代崇尚的,除了名节之外,就是武功和气概。像他这样的人,牛脾气一起,就算面前是刀山火海,也会照走不误。”
俞翠儿气道:“谁知道他会不会?我想他才不会那么傻呢。我要是他,你又这样明目张胆地叫阵,我第一个就会想到有埋伏,根本理也不会理。就算去,也要先观察转悠半天,确认安全后才会赴约。哼,不叫你等上半天,才不会冒险。”
“那岂不是不守信用了?”焦龙哈哈一笑,“嘿嘿,这倒让我想起了一个例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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