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扶风都尉部众全灭,李立身死的消息,一定会震动朝野。更何况屯骑校尉鲍鸿也几至如此,与陇西太守李相如像死狗一般狂奔逃命,面子失尽。
待剿灭了这股敌军几天后,我才得到京师里来的消息,称原马俊的部下投降,供出我的“藏身之处”,而温辉等正欲借征讨韩遂边章之机,顺带着消灭我们,故而不顾众官驳议之辞,执意寻战。
此次消灭的扶风都尉李立部,乃朝廷直辖的精锐部队。东汉中央政府的直属部队主要有三支:一曰黎阳营,由幽、冀、并三州步骑为主力,屯驻魏郡黎阳,为司隶部东方屏障。二曰长安营,又称京兆虎牙都尉部(陈林现任长官),驻守长安。另一个就是扶风都尉部,也称雍营,驻雍,负责辅卫陵园。这两支乃司隶部西面的主要防备力量,这次被调出参战而终至完结的李立部,可想而知对朝廷的打击有多大。
以后会派谁呢?也许陈林也会被派出来打我。
我知道自己有点杞人忧天。不过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性。如果诏命一下陈林谨遵,那我们就得兄弟相残,好好较量一番(多半不是他死就是我活)。如果他犹豫抗旨,必然要弃官潜逃,那样皆大欢喜,我也可多一个精明的手下。不过要防他诈降,企图打入我军内部。因为我对他的感情较重,可能会犯军事上的低级错误……
七八月之间,逃难来吴岳山的百姓越来越多。据说韩遂边章在“清理”凉州、畿辅,而车骑将军温辉挂帅讨贼,快有一场大规模的战役出台了。我一面加紧训练士卒、招兵买马,一面疯狂布栅设城,以防止敌军小部不断在村邑处骚扰。
八月末九月初,正当我昼夜不休地指挥军民沿山谷外侧筑城之时,东西方向分别有两封重要信件送达。
东面的那一封以三公起首,乃司空黄琬(以特进身份加诸重号,恐怕也是这几天的事情)会同太尉张延、司徒崔烈联名上奏朝廷,免去加诸于我的重重责难与诬陷,而且大肆鼓吹我的丰功伟绩,以及大骂法真等辈无耻滥言nAd1(
信件乃岳丈大人手迹,不过我可以想见,这封信一定不是出自他的本意。这样文过饰非的言辞,非窦伍陈蕃之流无可企及。或许会不会是章尚他们干的呢?
西首的信件是北宫伯玉会同韩遂、边章、李文侯等欲贿赂我,让我与之“遥相呼应”,就算以一支疑兵斜出西京也是好的。信中许下种种诺言,并声称如能攻下长安,必以我为军帅,称帝西隅。
这两封信一起到达,倒让我失笑起来。到底我是回朝当官呢,还是去韩遂那边做草寇?事实上这两种选择似乎没什么两样,成者王败者寇嘛,若是我攻下洛阳,建立帝制,改革世风,也许后代的人会记得我颜氏王朝呢。
莺儿看了黄琬的信,却焦急起来:她以为父亲重为三公,又写下这种被逼无奈的文章,肯定是受到了某方面的胁迫。她尤其害怕以大将军和温辉为首的集团对其父加以迫害,所以恳求我想想办法。当然,黄琬也是我的岳父嘛,不能不慎重行事呀。
当天,从京畿来的使者便将我的回信飞骑送走。我在信中声称自己忠于朝廷,忠于汉室,乃为避免自己成替罪羊而不得不失责奔命。可是要我再回朝廷复命,那是不可能的:属将马俊被囚,兄弟段身死,我再复受任,也不能安心,所以只有“荒老于渭河之滨,安步于峄醴之谷”,为一世外隐者。此外,我也不加掩饰地提起鲍鸿此事,“旧属裨将,焉能撼动山石?”警告某些人不要再矫诏违命、倒行逆施。对于黄琬,则大行婿侄之礼,问寒问暖,并声称若其遭到危急,当挥军东向以策万全。
这是我第一次对于朝廷写出这样“张狂”的文字。当然,还有几封信分别发与章尚、窦伍、陈蕃。对章尚自然是大加奉承祈拜,隐隐露出我“坐镇西方”,为其呼应的意思。对窦伍陈蕃,则是一面威胁,一面讥讽,要他们“回头是岸”。
文案司马王据在我的授意下,起草了第二封书信。对于边章韩遂,我们不必要得罪,当然也不能助纣为虐,干出不符民意之事。信一开篇,便大讲天命人道,声称汉室虽衰败无能,但还未失天数(此乃迷信之语)nAd2(然后紧接着讲汝等如此所为,岂不是自甘堕落,而名声在黄巾贼之右乎?若想称王称霸,只须割据雍凉可矣,何必惹粮烟四处,自掘坟墓?当然,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也不想管你们的事,你们也别来骚扰我的境地。若是你们觊觎峄醴,就莫怪我焦龙不讲人情了。
王据颇显担忧地道:“凉羌之贼十余万众,大人以这种口气行文,恐怕不太妥当吧?”
我老气横秋地道:“有什么不妥的,须知过度谨慎就是胆怯的表示。我焦龙纵横中原,所向披靡,他要攻我,也得先想想后果。现在我摆出一副不干预的架势,韩遂如此精明之人,必定理会我的用心。不但不会计较我的口气,说不定还会前来贺谢呢。”
情况正与我所料相同。三天后,峄醴城下忙忙碌碌起来,许多人在搬运韩遂军所赠礼物。其中有牛羊肉酒,还有百余匹绢布。另外,还送来了三十余名西域歌舞姬以及十名容色姣好的婢女。
押送物资的为首大将又是烧当人吉尔胡。他前次偷偷从渝麋看书”网科幻]城溜回,带了假情报以致凉州军损兵折将,却还能得此重用,我真怀疑是不是韩遂手下无人可用了。当然,见了“老朋友”大家都表现得十分聪明,有的打招呼问侯,有的笑ⅿⅿ地点头,我也迎上去道:“原来斡提克亲自来了!来来来,这次你别再溜了,一定要好好在峄醴住几天。”
吉尔胡脸色一红,拱手道:“怎敢劳神鹰将军的大驾。听族人们说,校尉和赐支、神哄友好,我等都十分欢喜。此次受韩遂将军之命,给校尉大人送来美女和好酒,希望我们也能友好往来。”
我连声欢笑,“当然,当然。斡提克亲来峄醴,这样小小的要求,我又怎会不答应呢?请回去以后告诉韩将军,我们以后要多亲近亲近。”
酒宴之上,吉尔胡趁着兴子,又一次提出要我们与北宫伯玉组成反汉联盟。不过我深知他只是前来试探军情的,当下只言私交,不论公事,请他在峄醴城住了一晚。
次日,我命令司马长史整顿三军操练,便与吉尔胡亲登画阁观看nAd3(
马俊、鲍秉率领的甲骑尤是突出,全军进退自如,操演了十多余阵势,烟尘飞扬,杀声震天。孙定方与成公英领步甲与铁甲卫队,亦是驰骋精练,不可阻挡。还有弩弓军、轻步骑与三军支援队,俱极为出色。特别是表演下来,三军齐声呐喊“参见焦将军”,令吉尔胡额头见汗、脸色铁青。
“斡提克回去之后,着实禀报就是。我焦龙是个信人,只要你们不犯我境,我们愿意与汝等友好往来。不过若你们挑起事端,我也不是轻易就范的庸才!”
吉尔胡唯唯喏喏,道:“校尉大人多虑了。韩将军一向敬佩校尉,而羌人中无人不晓神鹰将军大名,校尉如同展翅遨翔的猛兽,令人敬畏。”
我哈哈大笑,对他客气的话感到好笑。当年,我给自己起“猛禽”为字,搞得现在人心惶惶,都以为我是怪物呢。谦虚了几句,命人备好鼓吹,也回赠了韩遂一些金银器皿、宝石玉珠之类的东西,一路风光地把吉尔胡送出城外。
操练士卒完毕,长史孙定方前来复命,脸上却略显忧郁,“将军把军力之重,一应机密泄露给羌人知道,难道不怕他们摸清虚实,来犯我境吗?”
我笑笑,“兵不厌诈嘛。这吉尔胡可不是笨蛋,上次他偷偷溜走就说明这小子精明能干,要不然他早就不得重用了。现在韩遂又派他来,就是要他将功补过,而这家伙在我手上吃了亏,还敢再胡言乱语吗?他巴不得我跟凉州军友好,这样大家都别打仗,他的前途就有保障。否则,只怕他报告我军实力之时,也得打个颤,不晓得是真是假。”
孙定方仔细地想了想,笑道:“是呀,我怎么没有领会将军的意思,真是愚钝。那这次跟韩遂绝不会像上次那样了罢?”
“上次我们还是朝廷委派的征讨军,就算真跟他们签了协议,最终还是要打。这次不同了,我刚刚击败了鲍鸿,表明了自己的立场。韩遂若是聪明点,就会厚交我们,以减少侧面的压力,他们才好把主要心思放在温辉身上啊。”
孙定方满脸敬色地退下。我忙里偷闲,命人将歌舞姬和婢女送到府中,要亲自分派。
原本,太常法真、侍中皇甫郦等人送过一批舞娘,现在大都“沦落”成颜府和各将领府上的丫鬟。当然,她们的待遇远远超过当朝的规定,我有明文:不得将她们当作物品转让、买卖。不得虐待施暴。如果当事人不满意,可自动离职,而府主不得拦阻。若发现违反规定者,按军纪之大罪严惩。
对于她们的婚姻,也曾作过规定,亦即男女双方互愿。后来渐渐发现只要男方提出,女方很少回绝,不知道是否是封建礼教观念深入人心,所以这一条规定也没能落实到底。现任行军长史的鲍秉(自段死后,马俊代右参军、铁甲骑统领职。鲍秉从帐前司马升任行军长史、铁甲骑副统领)就在丫鬟中发掘了一位夫人,姓乔,婚后我赠其名曰乔兰,而且命令鲍秉称呼她“兰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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