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是不是不舒服?”克莱尔见自家姐姐的状态不太好,便轻声道,“不舒服的话我们就回去吧。”
科利尔没想到自家小妹如此简单就放弃了自己的探索之旅,微诧之下她说了一句她自己都想扇自个儿巴掌的话——“没事,克莱尔你不是还没玩够么,今天难得出来一次,我们玩够了再回去,也不能亏了自己不是?”
科利尔说完就整个人都不好了,难得自家小妹有意向回去了,刚自己到底都干了什么啊啊啊……
“好啊好啊!!”克莱尔一听来劲了,拍着小手笑闹道,“那边人多,我们去那儿!”
西装履革的仆役列队排在那高大建筑物的门口,形容整肃而优雅。客人来此,或言笑晏晏,或财大气粗地直接甩票子到他们脸上,或相约结伴,高声喧哗,他们都挂着客气而疏离的笑,颇有‘任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的风范。
至于内部,从外头看自可见白玉铺地,翡翠搭框,极尽奢华。
科利尔一看那金碧辉煌的布置,就默了……
克莱尔还真是会选,夜市三处地,赌场是风险最低的。赌场向来是鱼龙混杂之地,但没有人会在意你的穿着,你的谈吐,更不会有人在意你的年纪,只要有钱,有这个实力担负得起你立下的赌约——
赌场是会全责保护客人的安全的。
而科利尔要的就是这一点,并且赌场与会所的关系貌似并不大好,这抢人买卖之事大抵都是会所的人,如果可以……
倒也不失一个好主意。
“走吧。”科利尔想通了就觉得好受许多。反正今晚长夜漫漫,和这些人好好玩玩也不错,以人类的方式……她弯起了唇,兴致一来便也走得快了些,“克莱尔,呆一会儿别人问你什么都不要答应,你只要抬头盯着那人的眼就行了。”
“那……盯着别人眼睛看会不会不礼貌?”
“就当是在玩‘谁先眨眼谁就输’的游戏好了。”科利尔笑得有些奸诈,“答应我,姐姐就送你些好东西。”
“什么东西?”克莱尔仰着头,无辜眨眼道,却惹来科利尔一个爆栗子,“小坏蛋,这是一个惊喜!惊喜说出来就不是惊喜了。”
克莱尔乖巧地点了点头,应道,“哦,那是吃的么?”
“……”科利尔无语了半饷,终是无视了克莱尔的胡搅蛮缠,就拉着她往里走。
侍者朝她们欠了欠身子,就帮她们拉开了通往正厅的大门。从头到尾,侍者都没有露出奇怪的神色,仿佛克莱尔她们来到这里是如此那般天经地义。
克莱尔本想探头探脑地四处看看,却是被科利尔一把摁住了头。
“克莱尔,目不斜视。”
“……姐姐,松手……好难受……”克莱尔缩了缩脑袋可就是躲不过科利尔的魔爪,最终还是老实地向其求饶,以获得那可怜脖子的支配权。
科利尔移开手,轻巧道了一句抱歉,脸上却丝毫没有羞愧的表情。
克莱尔瘪了瘪嘴,只好乖乖地盯着自己的脚尖看。谅是如此,她都险些被白玉石晃出来的光晕给闪到眼。
好像……来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
这是克莱尔唯一的想法,她甚至都忽略了周围吞云吐雾的各类商贩还有踩着高跟鞋四处走踩的贵妇人。
而科利尔则是拧紧了眉,从踏入这里的第一刻起她就绷紧了神经,分毫不敢松懈。她并不适应这里的纸醉金迷,乌烟瘴气,幽蓝的眸子里冷厉之色越发浓重,衬得那粉状小脸越发寒气逼人了。
“两位小姐,是要去哪一层的赌间?”侍者冰冷的声音滕然在科利尔耳边响起,她这才惊觉自己的敌意太过明显,适时换上疏离的微笑,她缓缓道,“地下赌场,21”
“我们这儿不对外人开放地下赌场。”侍者垂眼恭敬道,实则已是提高了警惕,“小姐选择21点的赌局,最好是在三层五间。”
(还有一更在番外哦~~~~诸位亲就请耐心等待吧,么么哒~(* ̄3(ε ̄*,,,,话说写赌场的时候内心还是有些小激动的,脑中各种奢侈幻想啊啊啊O(≧口≦O口水ing……)!!
第三十章:地下赌场
科利尔这回倒是不慌了,‘活’的时间太过久远也是件好事,至少她还是懂这儿的内部规矩。
“外人?我只知道来者是客,威尔森先生什么时候也喜欢这种分歧式的排场了?!”
侍者有些楞了,虽说他表面不会对这两位来到赌场的哥特小姐有任何不满,但实际上他并不觉得这两位是来这儿玩的人。
即便她们脸上的妆容再怎么显成熟,她们也顶多不过十一二岁的孩子。
试问两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会自个儿跑来这种地方玩耍么?
若说是哪大富人家跑出来的千金小姐还有点可信度,可偏偏那小姑娘道出了威尔森的名号,这就让他开始有些犹豫不决了。
毫无疑问,威尔森是这座赌场的幕后之主,而这消息只有他们几个内部成员知晓。莫非这两个小姑娘是威尔森家的?
侍者皱了皱眉,为了保险起见他决定还是再探一探她们的口风为妙。他可不想因着这两小家伙就被威尔森给炒了鱿鱼,毕竟这份工作来之不易,油水也足,“两位是威尔森先生的什么人?”
“这就不是你该关心的范畴了。”科利尔垂下了眸,声音突然变得低缓而飘忽,“东之神龙,西之天羽。当塔楼上的时钟敲击至第十三响,神的世界已然结束,而恶魔的纪元刚刚开始。”
“你……”
“我暗语都说完了,先生你就不能有点表示?”说实话,科利尔心里是有些忐忑的,她在赌,赌她自个儿的记性。不过看侍者那呆样儿,应是赌对了。
毕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侍者愣神的功夫也就一会儿,便恢复了面无表情的作态。他欠了欠身子,便自发挪到了一边,“两位,这边请。”
七拐八拐之后,便是一条通往地下的秘道。
侍者径直取下了边上的三角灯架,走在了前头。微弱的烛光随着秘道内的气流一抖一抖的,勉强能照亮科利尔她们脚下的路。
奇怪的是,比之前厅的金碧辉煌,这儿简直就是一蛇蚁虫窝儿,窸窸窣窣的爬行声再加上滴答的水流,无不让人背脊生寒。
科利尔几乎以为她们来到了贫民窟,但侍者还是在前头不紧不慢地带着路,其挺拔而正直的背影平白给他添了几分可信度。
但赌场是什么地方?
不就是销金窝儿么!!
钱财之丰厚没理由不把这儿处理干净,这黑长直的感觉让科利尔感觉很不舒服。这风格,与之前那位恶魔的品味不能说没有相似之处。
侍者突然停了下来,前方已经没了路子。他搁下了手中的灯架,转而在门上兀**索了起来。
克莱尔眨巴着眼还不是很能理解侍者到底有何用意,但她转瞬就被眼前那壮丽的景象夺取了呼吸。
原因无它,侍者恭敬地帮她们拉开了前头的雕花大门,强烈的光一下子就涌了进来,撕破了秘道内囤积已久的黑暗。
即便是再平凡无奇的景色,在这么强烈的对比之下,终是会被镀上一层金。更何况,里面的布置一点都不比外厅的要差,反而是要强上多倍。
金丝鹅绒铺了满地,上头绣了大幅的‘最后的审判’,其真实度完全可以达得到以假乱真。(PS:《最后的审判》(TheLastJudgement)是意大利文艺复兴大师米开朗基罗于1534年至1541年受命于罗马教宗儒略二世为西斯廷天主堂绘制的一幅巨型祭台圣像画。我这里借用一下,莫提我和它的时间对不上,翡冷翠纪元就是我架空的一个时代,有可能会用到文艺复兴时的东西)
这本是圣教的东西,却被拿来当地毯,以轻视之脚踏之,以无畏之心邈之,以蔑视之眼睨之……完完全全是黑色教廷的做派。
穹庐之顶悬下来一巨型的水晶吊灯,取降雨之形,采流水之意,橙黄色的光自内部烛心一打,就被水晶散射了出去,又被环壁上砌着的紫晶给折射了回去,这也就是室内采光极佳的缘由。
若说环壁遍布紫晶是大手笔,那紫晶上头用于装饰用的孔雀尾羽便是可遇而不可求了。科利尔扫视了一圈,粗略估计这四周所用的孔雀尾羽就有上千,其中不乏黑孔雀与白孔雀的尾羽,当真是奢华至极。
与前厅的金碧辉煌不同,这里的格调要高些,光这吊灯上采用的匠心就能看出屋主人的品位,更别提这四周悬挂的各国名画。
“约翰,这两位小姐是……?”来人穿着制服,身材要比科利尔身旁的侍者高大许多。
“客人要求来地下赌场的21点开局。”
“这两位并没有在邀请名单里。”来人拧起了眉,却是客气地没有表现出对这两人的敌意,“21点的场所是在三层五间,这里……不是她们该来的地方。”
“可是……”约翰想了想还是凑过去对来人耳语了一番。
科利尔隔得并不算远,可她削尖了耳朵还是没有办法听清两人的对话。科利尔就见这两人面面相觑了一阵子,带她们来的侍者便向另一个鞠了一躬就退下了。
看他那急匆匆往回赶的架势,应是向威尔森报告去了。科利尔终是定下心来,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只要能引起威尔森的注意,后面的事情才有可能发生。
只是不知道这引起注意的方式会不会惹来威尔森的杀意……
科利尔摇了摇头,已经顾不得这许多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克莱尔一直都僵着脖子,除了正常的走动外,她基本没什么动作,只因科利尔交代了一句要目不斜视,她就照做如斯,只是这……委实痛苦了些。
科利尔自然都看在眼里,只是现在露怯的话,很容易爆短。而在赌场里,一旦被别人洞悉了你自己的弱点,那就与败北无异了。
“约翰说你们是威尔森先生的贵客。”来人微微欠了欠身,左手按上了右胸口,施了一礼,“二位,请跟我来。”
科利尔点了点头,桥克莱尔跟在了他的后面。
“两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吧?”那人维持着矜持的笑意,眼眸深处却是寒光四溢,“那么在下还是有必要让两位小姐熟悉一下赌场规则。”
“不过首先,我会带二位去选择你们的面具。”
从头到尾,那人都走在前头,端着四平八稳的调子,开始给科利尔她们一一介绍。科利尔始终都没有提出疑问,安静地犹如她已经魂游天外,而事实上她也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很显然,那人并没有之前那位那么好糊弄,而且按照他们之前的对话,进入地下赌场的内部人员应该都被人列在了一份名单之上。
名单里的人员可以自由出入地下赌场,并且人员不多。这一点,就凭那人仅仅看了一眼就能确定她们两人不在名单之内,便可推断出。
而且从进入这里开始,她就有种被人觊觎的难耐感,并且偷窥者应该不是被她拿来当枪使的威尔森本人,否则刚才他就应该出现了。
科利尔扯了扯嘴角,垂下的眸子里掠过一道暗红色的光彩,事情好像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这里陈列着数百张面具,两位可以随意选择。”那人拉开门匾立在了一边,丝毫没有进去的意思,“半个小时后,我会在这里等你们出现。”
科利尔面无表情地朝他点了点头,便拉着克莱尔走了进去,大门吱呀一声就被那人给带上了,房间里一片漆黑。
“……”
“……姐姐。”克莱尔活络了一下她僵硬的脖子,瘪嘴道,“那人跟我们有仇么,连灯都不给我们点一个就出去了……”
科利尔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瓜,径自往右拐取下了一个三角灯架,而奇的是,自那灯架离开了墙壁上的支架以后,它就自己窜上了火苗。
“呲啦……”
这就是第一个试探。
所幸,克莱尔并没有普通女孩儿通有的黑暗恐惧症。如果她一个不小心惊叫出声,那么等待她们的最小惩戒至少也得是被人打晕了从这儿扔出去,并且第二天她们的画像会被整个赌场传阅,自此她们被列入赌场黑名单……
科利尔想想都觉得有些惊惧。那人的身份定是要比带她们进来的约翰高上一个等阶,并且从某些方面来讲,那人比约翰更不好打发,从现在开始,恐怕自己就要麻烦不断了……
“克莱尔,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科利尔一手持着烛火架子,一手握紧了克莱尔的小手。橙红色的火苗一跳一跳的,衬着科利尔的面容越发得模糊,“谨言,慎行,如果可以的话,尽量保持微笑,不要让多余得情绪出现在你的脸上。”
“……脸会僵掉的。”克莱尔小声抱怨道,她现在都觉得自己的小脸已经僵掉了。
科利尔松开她的手,一把掐住她肉呼呼的小脸扯了扯,戏谑道,“没事。挺软的!僵不掉!”
“……”克莱尔皱了皱鼻子,一把躲开了科利尔的魔爪,继而小声嗔怪道,“姐姐!”
“轰——”
地面,下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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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面具风波
摇摇晃晃之下,科利尔就感觉脚下一空,她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抓住克莱尔就坠了下去。
失重的感觉比不得耳朵那儿隆隆作响来得难受。
许是克莱尔踩着什么了,又或者那个偷窥者不耐烦了,想将她们杀人灭口了……科利尔在被荡在半空中的时候就已经胡思乱想了好一阵,但她并没有死亡的恐惧,同时她也并不担心克莱尔。
果不其然,在失重了个几秒后,她就被一个软绵绵的东西给包裹了起来,至于她原来还拿着的灯架,早就在坠下的时候就被她甩到了边角。
“姐姐,这个大泡泡好好玩!”克莱尔的声音自她的身后传来,带着些许的惊喜,看样子应是无碍。
科利尔睁开了眼,这才发现她和克莱尔的尴尬处境。
准确来说,她们现在并没有落地,反而是被一个硕大的泡泡裹着,双脚距离地面……目测还有个三四米的样子,看样子就算泡泡突然‘啪嚓’一声破成渣了,她们也应该摔不死。
总之……
这算安全?!
科利尔这才后知后觉得发现这奇怪的泡泡有荧光的作用,而且自己貌似还能在泡泡里头自由移动,只不过如果要往深里去,就会有一种溺水般的窒息感,看来短时间她们是到不了地下了。
克莱尔纯属不知者无畏,她挥舞着自己短胳膊短腿,就这么滑着贴过泡泡的边缘淌了过来,“姐姐?”
“唔,我没事。”科利尔本想伸手拍拍小丫头的脑袋,没想到手一离开泡泡,上头就沾满了不知名的粘液,她自己看着都觉得恶心,于是又把手塞回了泡泡里头,“你怎么样?”
“我没事啊。”克莱尔对她眨眨眼,小手一指下方,有些为难道,“只是面具都在这下面诶,我们怎么拿?”
面具……
科利尔发现自己完全忽视了这个最根本的问题,她就只顾着陷阱这类阴谋论的东西了……不过如此说来,那人让她们自己进去的房间根本就没有放面具,这……并不合理啊……
科利尔借着泡泡的荧光,抬头向上看去,却是悲哀地发现这该死得荧光效应只维持在了一定的范围,而这范围根本不包括原来房间的四壁!
“克莱尔,你还记不记得原来我们进去的房间里有没有放面具之类的东西?”
“啊?”克莱尔呆呆地,还没有搞清楚科利尔的用意是什么。
科利尔只能耐心地给她解释了一遍,“就是我们刚刚掉下来之前呆的房间,在我们的上头的那个。”
“……”克莱尔歪着头,秀眉蹩起,“当时很暗,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当时墙上应该是有些东西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要找的面具了。”
科利尔心里咯噔了一下,总觉得有什么要呼之欲出,可又说不太清楚。
“现在半中不下的也不是什么办法啊……”克莱尔继续道,“那人说等我们半个小时,要是我们还困在这里怎么办?”
“放心好了。”科利尔习惯性地安慰道,却发现自己也说得有些干巴巴的,索性就闭了嘴。
克莱尔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可她现在也做不了什么,只好无聊地贴着泡泡表面那一层慢慢地滑行着。
科利尔则是不死心地继续往下突破,却是发现自己在下潜至半米左右的时候就已经到了极限,肺部的空气不知道被什么抽离得一干二净,而下方离得最近的那张面具还有至少五六个手臂的距离。
许是为了回报自己多次无用功的辛劳,科利尔好歹自个儿摸出来点规律,只不过……这并不算是什么好消息罢了。
你能想象么?
随着距离的远离,人对事物的认知是有一定区别的。而最要命的就是,科利尔发现自己无论潜到什么样的深度,这下面的景象就是没有任何变化。
换句话来说,下行潜进去那面具是万万行不通的,这下面的东西说好听点是镜花水月,说难听点……真千辛万苦潜进去了,指不定就有什么借着下头的虚像把你咵嚓一口给吞了。
“自我们掉下来是不是已经过了很久啊……”克莱尔游不动了,只能嘟囔着耍赖般摊平了身子躺在泡泡那层弹性十足的薄膜上,“姐姐,我累了,有点想睡觉了……”
“那克莱尔是不想看姐姐给你变魔术么?”
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科利尔也要赌一把。
镜花水月……幻象……陷阱……面具……
这一切不利因素更加证实了她不久前一个大胆至极的猜想。
克莱尔一听有魔术看,立即就来劲了,一咕噜就从上头翻了下来。索性泡泡弹性极好,软度也够,要是平常这般动作,克莱尔定是会吃些苦头。
“好啊,好啊!怎么玩?”克莱尔那双眸子亮晶晶的,虽然被萨缪尔换了比较沉静的幽蓝之色,但还是抵不住克莱尔本身那股子的活泼神韵。
“克莱尔,你看好了,不要眨眼。”科利尔闭上眼,尽量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脚下,而无视了自己正处于黏糊糊,软绵绵的大泡泡之中。
她敢赌,赌这一切都是那幻魔的杰作≡始至终,她们没有意外掉下去,也没有摔落至那怪异的泡泡团上,只因——
她们就在那房间里,从未离去。
科利尔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摒除视觉上和触觉上给自己带来的干扰,想象她是走在一平地上,一步,一步……
前几次她还不能进入状态,还没站起来就一个踉跄跌了进去。好死不死,科利尔的嘴巴是张开的,然后她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无意中咽下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干呕了一阵后,她总觉得好受了些。
“姐姐?”
一睁眼便是克莱尔那张担心的脸,科利尔觉得自己瞬间就被治愈了,她朝着自家小妹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事,“没事,这只是个小意外。”
熟能生巧,更何况她也吃够了苦头,怎么着都不会把嘴巴忘记合拢了。闭上眼,她定了定心,突然记起东方古国有一个词叫做‘如履平地’,便试着如此走了几步,效果还不错。
待到熟练之后,她依着自己的记性,回到了一开始坠落的地方。
她现在的位置不能按照她所看到的来算,而是根据她进来之后实际挪动的步子,然后现在等比例缩放,左三,右一,转,前四……
待到她如愿摸到了那个自墙上凸起的支架(就是之前放那个三角灯架的地方),她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被她扔到一边的三甲灯架还在敬职敬业地燃着小火苗,科利尔从未觉得这等昏暗的烛火是如此的可爱,而克莱尔还傻呆呆地张着嘴,不知所措地看着科利尔,完全没有理解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姐姐?”克莱尔不确定地换了一声科利尔,还是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很不真实。
科利尔大步走了过去,拾起了那可怜兮兮的三角灯架,继而淡笑回眸,“欢迎回来,克莱尔。”
“我……”
“克莱尔,我们时间不多了。”科利尔将那三角灯架搁置在了屋子正中心的支架上,登时这个房间的布置就都暴露在了烛火之下,“看看你喜欢什么,选一个戴上。”
琳琅满目的面具被轻巧地挂在了墙壁之上,或哭,或笑,或面无表情,或癫狂至极……每一张脸,都生动至极,你甚至都能想象得出它的喜怒哀乐,它的……言语。
而这种蛊惑人心的东西,科利尔向来都是不喜的。倒不是对它有什么偏见,亦或是宗教上的分歧,科利尔只是单纯地不想接触这种会扰人心智的玩意儿。
这是一种来源于本能的恐惧,恐惧自己的反常,恐惧自己的不受控……对于控制欲占主导的科利尔而言,失去这种控制感才是最可怕的刑罚。
虽说如此,她还是随意扯下了一个银质的半边脸面具便就这样扣在了脸上。原因无它,只是眼角那朵纹饰正好与之前萨缪尔给她画上的血色鸢尾相呼应。
可渐渐得,科利尔就觉得不对劲了起来,这张面具给她的感觉就像是——镜面里的自己。
那习惯性抿紧的唇,那狭长而锐利的眼,那高挺而瘦削的鼻,那如刀刻般线条明朗的脸,一切的一切都太过相像,相像得……让人心寒。
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又上来了。
科利尔冷了眼色,绷紧的身体慢腾腾转了一个方向贴紧了墙壁,还没等松口气,就见眼前忽然一花……一张冰冷的小脸贴近了她的!鼻息相对!
(不好意思,今天要拖稿了33,,,,不过,说好的会有双更,还是会有的嘤嘤嘤,就是时间挪到了明天而已。。。。具体原因是因为一个打酱油的比赛,,,,我至今一字未看,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决定还是临时抱佛脚将题库过一遍呵呵哒~~不要拍我哦~真的33)!!
第三十二章:被遗弃的幻魔
冰凉的呼吸声阵阵扑在了脖颈上,惹得科利尔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当然别以为科利尔会如同正常女孩儿一样尖叫一声,这是绝壁不可能的。
即便科利尔身体还是一战斗力只有5的渣渣,她也不会束手就擒,正相反,她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化掌为刀,斜劈了过去。
“……”
那人的青铜面具被她的掌风撩起了一角,幸得窥见那婴儿肥的小脸,科利尔挥出去的掌刀才被自己硬生生给收了回去,因为那张脸不是别人,正是自家小妹的……
“克莱尔,你吓死我了……”科利尔长长吐了一口气,只觉自己心脏都抖落了一拍,“你怎么选了这个,看上去好丑。”
“青铜配白银,不正好么?”克莱尔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闷闷的,许是透着青铜的缘故,失真度较大。
“……难看,换了。”科利尔拧起了眉,有些不满。
“不要。”
不知为何,她说得有些磕巴。声音自口中传出,继而在青铜面具之间来回震荡,只有少数除了出来,入了科利尔的耳。
科利尔紧拧着的眉又往里蹩紧了些。这说话的方式即便经过青铜的加工变形,也听上去熟悉得紧。
“女孩子用这么老气的颜色干什么,换了!”为了进一步确认,科利尔继续和她周旋着。只是本能的,科利尔对于她的态度就比之前恶劣了许多。
“我喜……喜欢,不想换。”
“呵……”科利尔冷嗤了一声,本还有些温和的眸色瞬间就冷厉了起来。她现在是连假装的温和都不必了,接下来的话甚至都是用命令的语气说的,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把它换下来,现在!”
“……”
那人不动。
科利尔却能透过青铜面具窥见那双幽蓝的眼,阴狠而乖戾,这不是克莱尔的眼神。
“不换是么?”她冷哼了一声,作势要揭开那人的面具,却是被那人堪堪避开了,“幻魔,好玩么?”
“我还以为你最先问的是克莱尔在哪儿呢?”即便科利尔看不清它的脸,也能感觉到它阴冷的笑意,“怎么,换了个地方就不关心自家小妹了?”
“……”科利尔并没有答话,而是冷冷地抱着手臂瞪视着它。
它百无聊赖地挠挠头,继而取下了自己的青铜面具,朝着科利尔微微一笑。
科利尔憋了半饷还是忍不住嫌弃道,“你还是戴着面具吧!”
“唔?”
幻魔表示自己完全不理解这女人的思路,前一秒她还嚷嚷着嫌这面具丑,让它把这玩意儿给摘下来,后一秒就耸拉着眼皮对摘下面具的自己更是不屑一顾……
果然王说得没错,女人都是不可理解的生物……
“我看着你那张脸就想揍你。”科利尔毫不客气地哼道,“你就不能用你自己的脸么?!”
“幻魔可以变换世界万物,唯独没有自己,我以为你会喜欢的……”幻魔弱弱开口道。
那可怜兮兮的作态真的和克莱尔有几分相像,想到这里科利尔抖了一下,赶紧搓掉了身上起的鸡皮疙瘩。
“……”
这都是些什么鬼?!看着自家小妹的脸长在别人脸上很奇怪的好么?!!
“算了,那女人太弱了,我装不来。”幻魔瞅着无动于衷的科利尔,顿觉挫败,“实话说吧,王因为我的打草惊蛇非常生气,就把我扔出来了。”
“……”这幻魔脑子没被门夹吧……当着敌人的面说这个真的没问题么……
科利尔头一次为敌方的智商而捉急,虽然幻魔充其量应该只算一个小喽啰。
“我没地方去,就只好找上你了。”幻魔揉了揉脸,又将自己捏回了无脸的状态,声音也恢复到了之前的嘶哑,“老夫看你印堂发黑,近日定有血光之灾……”
“打住!”科利尔一听这话头都疼了,“你给我从哪儿来滚哪儿去!我没地方供你这尊大神,哦不,魔族……总而言之,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也不管你的去处,只要你滚出我的视线范围,我就该谢天谢地了!”
“懂了。”幻魔点了点头,身子一闪就挤进了科利尔与墙壁之间的缝隙之中……
科利尔被它惊得一跃而起,一脸炸毛相地瞪着明显无辜至极的某只,“你做什么?!”
“如你所愿,不出现在你的视线范围。”幻魔摊了摊手,在脸上掐出了一个微笑的表情,“那我就只能呆在你身后了。”
科利尔望着它只有嘴唇的脸,苦笑着扯了扯嘴角,突然觉得它也不是那么讨厌,但这并不代表它已经触碰到自己为数不多的同情心,“为什么跟着我?”
“我被王扔出来了,无路可去。”
“那就回魔界。”科利尔面无表情地盯着它,幽蓝的眸底沉淀了深暗的血色。整个人因着这异色而看上去邪乎了不少,但却毫无违和感,仿佛她本来就是为了这妖异的融合而生,“别告诉我你喜欢上了人界。”
“……可我想当一个人类啊……”幻魔挠了挠头,白的跟什么似得脸上浮上了一层浅粉,“王说跟他定契,就能给我一张属于自己的脸。”
“……”科利尔只是觉得自己听的有些凌乱,但还是忍不住嘴贱来了一句,“然后呢?”
“王把我带到了人界啊,这里有好多好多脸……”
——人类对于它的意义只有脸么……
科利尔受到了非人类的文化冲击,但好在她还是很有耐心地听它把话讲完,虽然科利尔已经是在拼命忍耐着不要打呵欠了……
待到最后的长篇大论结束,幻魔满怀期待地看着科利尔,而科利尔才干巴巴地崩了一句,“说来说去,为什么是我?”
“最后一次任务是你……”
“……”科利尔默了,其实她已经很想就这么把它丢这儿一走了之,“你说的王是谁?”
“王?”
“唔。”
科利尔松了一口气,饶了半天总算是能听到点有价值的消息了,可没想到下一秒,幻魔的回答就再一次把她隐藏多时的烦躁给挑了回来。
“王就是王啊!”
它答得理直气壮,而科利尔只想撩袖子揍人。她突然有点明白它口中的王为什么要把它扔出来了,当即她就充满恶意地回道:“知不知道为什么王把你扔给我?”
“为什么?”幻魔傻乎乎地就接了过去,丝毫没有敌我立场的自觉性。
其实它的思维很简单,之前出手试探科利尔是它的任务。而任务一结束,科利尔就是科利尔,是它有望发展为人类朋友的潜在人员之一……
说真的,幻魔抱着这种思维还能安然活到现在,也是一种奇迹……
科利尔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没了继续下去的兴致。她转身就走了开去,丝毫没有顾忌身边那只怨念丛生的幻魔。
“科利尔,等等我!”
“科利尔?”
“科利尔?!”
“喂!!”
……
无视了身边那只叽叽歪歪的幻魔,科利尔突然觉得自己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会过得相当艰难了,要不然把它甩给老板?
听上去是个不错的主意……就是不知道老板肯不肯收了……
不过现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克莱尔。
科利尔甩开幻魔后,便在这房间内部不住地走动,希望自己能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真是奇了怪了,这房间分明是四棱八方的格局,可偏生就是不见了克莱尔的踪迹。
她不是没想过高声呼唤克莱尔的名字,不过想想门外还有一个疑心病爆表,不怀好意的侍者,她就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知道她在哪里哦~”幻魔阴魂不散地又荡了过来,“我告诉你她在哪里,你让我跟着你可好?”
“怎么这会儿不结巴了?”科利尔连眼神都没给它一个,就径直走到了房间的另一边,“你千方百计想赖在我这儿,难道不是你王的命令?”
“现在是我的本体,没有加任何的效果,我说话就没有什么障碍。要是用别人的脸,或者幻化什么大场景的话,我就没有多少精力来维持说话的能力了。”幻魔哼哼唧唧地在一旁解释着,总觉得这女人好凶,“王没有说让我到你这儿来,这是我的决定。”
“随便你怎么说,赶紧给我消失!”科利尔呵斥完了这一句,便将头扭了过去,不再理它◇耳贴近了墙壁后,她便伸出右手扣了扣,眉头再度瘪了起来——实心的,应是没有暗道之类的东西。
没有动静,一个大活人有可能就这么消失了么?
难不成又是它搞的鬼?!
幻魔接收到科利尔万分怀疑的视线后便拼命晃着自己那颗并不算大的脑袋以表自己的清白,“我没有动过克莱尔,是这个房间的问题。我还是那句话,想要知道她在哪里,就让我跟着你,反正你也吃不了多少亏。”
它歪头想了想,以防科利尔再说出什么拒绝的话,又道,“离半个小时还有三分钟的时间。相信我,否则你就会和你的妹妹一道被那人打晕了扔出去,到那时一直等在外头的那帮子人会把你们带到什么地方去,我就不知道了。”
(还有一更,在番外~~~么么哒(づ ̄3 ̄づ其实就是昨天的份啦嘤嘤嘤,总觉得好对不起小夜夜,嘛~~~今天补上补上)!!
第三十三章:招人恨
给你三分钟的时间,你能做什么?
吃饭,睡觉,吹泡泡,甚至于一个生命的逝去都用不上三分钟。
的确,三分钟能做很多事,可科利尔却是冒不了这个险。
她在扑过去直接掐死这只讨人厌的幻魔还是老老实实听它话之间摇摆了个几秒钟,就彻底缴械投降了。
“你知道?”
“我有必要骗你么?”幻魔鼓着腮帮子,晃晃悠悠就往边上挤了进去,“自己看。”
科利尔拧着眉,就见它穿到了两堵墙之间,身体并没有因介质不同而虚化,显然那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墙’,这种视觉上的欺骗是幻魔的拿手好戏,不怪乎他一眼就能看出端倪。
“这是……?”
“镜像幻觉。”它笑笑,一掌拍在了那堵墙的边缘处,然后——“吱呀——”
‘墙面’的图像一闪,便切了镜像,边角那儿有一个凹槽,应是用来调节光线角度以达到以假乱真的目的。
幻魔为了让她明了,故而把那镜子拨了一个角度,让科利尔看见了她自己。
“这是……可以活动的?”
“没错,这房间可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四四方方,这里——相当于一个活动门。”幻魔扒拉了两下镜面,耐心解释道,“克莱尔就在这后面。”
“多谢。”
科利尔见调整角度后的镜面出现了克莱尔,才算松了口气。
幻魔点点头,老实不客气地应了这声道谢。
“还有一分钟,拿上你的面具。”
“我知道。”
科利尔点点头,就朝着克莱尔的方向走去。推开那镜子,她就见克莱尔卦摆弄着面具,那轻松玩闹的作态应是没有发现自己的失踪。
“姐姐?”
还没等科利尔靠近,克莱尔就像是有所感应般回了头。她扬了扬手中和科利尔颇为登对的白银面具,嬉笑道,“姐姐你看这个像不像我?”
“选好了?”科利尔亦是扬了扬手中的面具,温和道,“选好了我们就走吧,时间快到了。”
“姐姐也是和我差不多的选择诶……”
“因为很像啊!”
“倒也是。”克莱尔顺手就把面具给戴上了,“怎么样,看上去像不像小丑?”
科利尔一挑眉,也把面具给戴上了,“你看我像不像?”
“不像。”克莱尔鼓着腮帮子,为科利尔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有些不满,“像故作神秘的绅士。”
“那你也不像啊……”
科利尔答得随便,眼角的余光却是瞄向了被人偷开的门缝。时间早已过了半个小时,而那人却没有打扰她们的意思,定是要私下探探她们的底了。
克莱尔更是不满了,这什么回答啊,那么随便!“姐姐!”
科利尔好笑地看着已经炸成毛团子的克莱尔,只好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头,示意她稍安勿躁,“看我像不像上回父亲大人秘密接见的黑袍人?”
科利尔不说还好,一说这话克莱尔就想了起来这茬子。当然也不是什么多大的秘密,让克莱尔记恨至今的缘由也不过是父亲大人遗忘了与她们姐妹两外出游玩的约定而已。
“姐姐要是再高些,简直快一模一样了!”克莱尔眨巴着大眼,小手探向科利尔的面具,“他们也带着这种银质的面具,还有长长的黑披风,大晚上的老吓人了!”
科利尔一把打下了她的小手,瞪了她一眼,让她别瞎闹,心里却是计较着外头那人,口头上也不忘引导着克莱尔说出她想要的话,“要是我这衣服再长些,胸口再多上个那什么印记,定会把父亲大人吓一跳!”
“我记得那印记和姐姐你面具上的绘饰有几分相像。”
科利尔拿下了自己的那张银质面具,盯了好一会儿,才作势点头,“这么一说,还真像。”
血色鸢尾是黑色教廷的标志,这两人确认是恶魔教众无疑了。那人听了一会儿墙角,估摸着这两姐妹应是教会里某位大人物的苗子,便稍许放下了警惕之心。
只要不是白色教廷的,那随便糊弄糊弄过去也就算了。反正这两人都是娇滴滴的大小姐一流,自己耍耍花招,让她们开开眼界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打定了主意,他便装镊样地敲了敲门,打断了姐妹两没完没了的闲扯。
“半个小时已到,两位如何了?”
科利尔拔高了声音,细听之下那声音竟是带笑的,“进来吧。”
这么一来,也免去了那人不开锁就进来的尴尬。
科利尔不厚道地弯起了唇,心道——小哥,你看我为你都做到了这份上了,再不上钩是不是也太对不起我了?!
克莱尔自是看到了科利尔那止不住的笑意,不禁浑身一抖。身为科利尔的胞妹,克莱尔虽然不懂自家姐姐在打什么鬼主意,但直觉告诉她那人要倒霉了……
此时的科利尔早已把面具覆在了她的脸上,她见那人开门进来后便呆立着不动,目光更是大喇喇地直盯着她两人瞧,自是皱眉不已。
“先生?”
“……抱歉,鄙人失礼了。”他回过神来,便欠了欠身子,低声道,“我是奥斯维斯家族的执事,受主人之命来此接待客人。方才我一时失神,真的是对不住,只是两位戴上面具以后实在惊为天人……”
——睁眼说瞎话的也不带这样的吧!!
执事低着头,科利尔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这如同背诵般的说辞实在是倒人胃口。他方才的眼神,分明就是把她们看成了别人,而且是对他而言很熟悉的人。
“咳……”科利尔打断了他的言辞,冷冷道,“现在可以带我们过去了吧。”
那人纠结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问了一句,“我可以问一下……威尔森先生是你们什么人?”
“先生这话是以执事的身份问出的么?”科利尔眯了眯眼,毫不示弱地盯着那人的脸一字一句道。
那人茫然地望了她们一眼,继而愣愣地点了点头。
“啧啧……你就是这么对待老实人的么?”已经被忽视了很久的幻魔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却是惹来科利尔狠狠一瞪眼。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可事实上也没人会把我当哑巴。”幻魔说得有些委屈,全然无视了科利尔惊骇至极的眼神。
——你能……听见?
“我为什么听不见?”幻魔揉了揉脸,捏出了一个困惑的表情,“魔族的听力很好的,而且比起用耳朵听声音,我更喜欢直接读取脑电波。”
——……这世界上为什么会有你这种……如此招人恨的生物?
“招人恨?!”幻魔的声音拔高了,那该死的困惑状圆脸又被它刻意地加深了一个扭曲度,显得怪诞而滑稽,“王很喜欢我的,他从来都没说恨过我。”
——如果我没记错,你就是被你的王给扔出来的……
“……”
幻魔立即消音了,它甚至是自觉地离科利尔远些,八成是抚慰自己已经碎成渣的玻璃心去了。
成功阻截了那只时不时发癫的幻魔,科利尔表示她终于能把精力放在那已经被她晾了几分钟的执事君身上,实在是可喜可贺。
而那人在这近乎无声的几分钟里甚是煎熬,他本就是个多疑的性子,科利尔突然的不吱声让他很是不安。
“两位可是有什么问题?”
他沉不住气了。
科利尔却是笑了,猩红之色被幽蓝所覆盖,呈现了一种极为独特的紫罗兰,“既然你说这是以执事的身份问出的问题,那么……我有必要回答一个执事的问话么?”
这话,说得可谓是嚣张至极了。
饶是那人涵养再好也是要怒的,更何况执事君本就是个沉不住气的主儿,他脸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定格在了那白的有些发青的脸面,
“是我逾距了。”
“走吧。”
不可否认,科利尔看到那人吃瘪就是心情愉悦,连带着走路的步子都轻巧了许多。
而克莱尔扯了扯科利尔的袖子,总觉得自家姐姐是不是做过头了……结果一抬头就对上了那人明显阴鸷的眼,直接被吓得一缩脖子,只当自己是瞎子。
“奥斯维斯家族的执事会屈尊到这赌场来当跑腿的,也是一桩奇事。”科利尔继续在那儿点火挑衅,沉不住气的人一旦发火定是会说出些什么,“怎么,奥斯维斯这等王氏家族都付不起你的薪水?”
“……”
虽然科利尔看不到他的脸,但是她也能想象得到他脸上的扭曲程度,听他那略显粗重的喘息就能知道他离失控发怒只差那么一丁点儿。
“还是说——奥斯维斯家族才是这赌场的幕后人?”
“……你!”那人身子一顿,猛地一转身,差点撞上了科利尔的鼻尖,“什么都不懂的大户小姐就不要胡说八道!!”
他不稳的鼻息呼在她的脸上,断断续续,却带着份震怒的紧迫感。
科利尔没有被他吓住,反倒是笑得更深了,“这么说……我猜对了?”
“我!伊尔米.奥斯维斯今生只有一位主人,那就是——”
(补完,睡觉,么么哒(づ ̄3 ̄づ)!!
第三十四章:文森特
科利尔满心欢喜等着他自爆家门,可惜她的运气着实不妙。她甚至是不知道她身后的家伙是怎么出现的,可他就是在这紧要关头喝住了那傻头傻脑的执事。
“伊尔米,她们是谁?”
来人四五十的年纪,一袭宝蓝色的紧身西服,亚麻色的头发微卷,有着一双狭长的鹰眼,还有一鹰钩鼻,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
“他们是约翰带来的客人。”一见到他,伊尔米那浑身躁动的气场就稳定了下来。
毫无疑问,这人才是他的主心骨。
他在这里来去自如,再加上他的穿着不菲,不是与奥斯维斯家族扯上关系便是与那威尔森有些什么≤而言之,此人非富即贵,不是科利尔能惹得起的人物。
科利尔知道自己已经错失良机,只能卦在那儿扼腕不已,而幻魔那没良心的还在一旁嘎嘎地怪笑,平白惹来科利尔几记白眼。
“约翰?”那人蹩紧了眉,似是对那个约翰没多少印象,“约翰.琼斯还是约翰.科里森?”
伊尔米摇了摇头,“约翰,布鲁斯,先生。”
“约翰.布鲁斯并不负责这里一块的区域。”所幸,他对管辖地的人员还是了若指掌,“他怎么会把这两个小姑娘带过来?”
伊尔米拐了一眼全然视他为无物的克莱尔姐妹,便附在那人身边耳语了一阵。白色手套趁着伊尔米的手指更是修长,科利尔面无表情地瞄上一眼后,继续眼观鼻鼻观心。而克莱尔一直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懒猪,你不会站着就睡着了吧?”科利尔见那两人交流的正欢,估计一时半会儿还结不了,便于克莱尔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话儿。
克莱尔显然是被科利尔吓了一跳,她猛然抬起了头,幽蓝的大眼里满是无辜与茫然,“怎么了?”
“没事,我在数蚂蚁。”科利尔立即顾左右而言他,克莱尔以为自己出了幻觉,歪头想想就继续垂着头任瞌睡虫蹂()躏去了。
——还真睡着了……
“毕竟她还是小孩子,哪有你精力那么旺盛?!”幻魔不咸不淡地又Сhā了一句嘴,显然自己也是闲得慌。
——你很闲?
科利尔斜了它一眼,继续心道——太闲就给老娘把那两只还在磨磨唧唧给洗脑了,让他们赶紧带我们进去!
“我只是一只幻魔……”幻魔将它的脸扯得老长,然后忽的松手……
科利尔就见那面条似得脸蛋抖了抖,往里缩了一圈,登时就有些发傻。
白得像泡发面一样的脸忽而从下端裂了一条缝,奇奇怪怪地声音就从里头冒了出来,“就算给自己洗脑,也只能洗的更白而已。”
科利尔完全无法理解它的某些行为,就比如它刚才……是在给自己洗脑?!
“你们人类说得洗脑不就是被外界灌入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么?”幻魔这会儿的声音就变得像在拉风箱了,“我能做到的就只有感官上的欺骗。人类比魔族的构造更为复杂,连我都不能给自己进行洗脑,更不用说一次性给两个人类了。”
如此正经的回答倒是让科利尔失语了好一阵,但仔细想想,它说得也有几分理,便释然了。
而他们两人总算是停止了耳语式的交流。身着宝蓝色服饰的男人天生就有一副不怒自威的凶相,而当他将目光锁在科利尔身上的时候,科利尔几乎以为自己要露馅了。
所幸,科利尔最拿手的就是那张冰块脸,她甚至是平视了回去,毫无惧色。
“我是奥斯威家族的幺子,文森特.奥斯维斯,现任这儿的地下主管。”他朝科利尔伸出了手,而科利尔只是礼节性地回握了一下,便松了开去。
贵族礼仪第一条——对方报上了姓名,家世等详细情况,那么己方也要如此回敬,理由是出于对他人的尊重。
科利尔的第一任礼仪老师就是那么说的。虽然那老师已经不堪重负,早就拎了包袱跑路了。
“科利尔,科利尔.简尼福特.李。”科利尔拍了拍胞妹的肩,顺带把克莱尔从睡神修普诺斯那儿招了回来,“她是我的胞妹,克莱尔,克莱尔.简尼福特.李。”
科利尔迎着文森特那探究的目光,坦然微笑道,“当然,我们所属的家族比不得奥斯维斯家族的荣耀,不过就是最普通的教众。”
“我以为你会说平民。”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克莱尔姐妹中只有科利尔是主事的,故而文森特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克莱尔身上。
他现在对这个于他毫无畏惧的小姑娘很感兴趣,不过科利尔于他的定位也只不过是稀奇的猎物而已,反正地下赌场最近安定得很,他也不妨给自己找点乐子,“为什么是教众?”
“我以为这里恶魔教众要比平民这个身份来得有用的多。”
“也没有用多少。”文森特把玩了一会儿手杖,忽的一转手便将其拔地而起,托肩,端平,便呈了一个老练的狙击式,“而且我也不认为一个普通的教众能接触到威尔森先生。”
手杖的尾刺直接对准了科利尔的喉咙,科利尔甚至能感觉到那一阵让人窒息的杀意。很难想象,前一刻还没动静的文森特,一旦出手就如同蛰伏已久的豹子,精准而狠戾。
“这样子对于一个不请自来的女士而言是不是太粗暴了?”科利尔那双幽蓝的眸子此时已于眼底凝积了厚重的一层血色,若不是周围的光线问题,这会儿文森特应是要发现科利尔的异样了。
“我只看见了两个胆大包天的小丫头。”文森特摇了摇头,便挥手让伊尔米退下了,“你去忙吧,这里我来负责。前厅还有客人点名要你过去一趟。”
“是。”伊尔米欠了欠身,便自如退下了。
科利尔挑了挑眉,估摸着这人的地位在赌场里算是大的,有些实权,可惜他还不够科利尔找人的标准,看来要闹腾得更厉害些才好。
“现在只有我们……三个了。”文森特环顾一周,装镊样地耸了耸肩,“介意我们一起去喝一杯好好聊聊么?”
——聊完就被你自动料理了,还玩什么啊?!
“除了爆粗口这一点你还像一个小女孩儿,其他……”幻魔摇了摇他的面条脑袋,故作惋惜状,实则在科利尔眼里她几乎是要把自己的头给摇了下来。
倒不是说它的动作幅度有多大,只是它脑袋的形状……呃……不太好……
你有见过横向拉长的面团子么?
那就是幻魔现在的真实写照,而它因为两颊的重量过大,终于意识到要把自己的横长脸往里搓了搓。
——闭嘴!
“……”幻魔哼哼了两声,便缩在了克莱尔的身后。
即便它还是那张没有五官的脸,科利尔也能想象得出它在努力装委屈,登时就默了。
文森特见科利尔右眉轻挑,以为她被自己的唐突给吓着了,便稍缓了语气道,“地下赌场的设施齐全,往前不远处就有一个供人休息的小酒吧,我们可以去喝上一杯好好聊聊。”
“聊什么?”
“自然是威尔森.霍德华先生。”
“原来威尔森的全名是这个。”科利尔点点头,淡淡的微笑之下全是坏水。
“……”文森特愣了愣,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这小丫头片子给套了话,登时那张严肃至极的脸就有些绷不住了,“你不知道?”
科利尔见他隐隐有些怒气,挑眉讪笑道,“开个玩笑而已。”
“……”
主场的节奏已经被科利尔掌握在了手里。
文森特吃了一瘪,自然心生警惕。他开始怀疑这小丫头片子就是靠诈人话才混进来的,故而那双鹰眼死死地盯着科利尔,以防她使诈。
思索片刻后,他又道,“威尔森先生是你什么人?”
“点头之交。”
他一愣,没想到科利尔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儿,竟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接下去了。
本来嘛,他觉得要是想一心混进赌场的定是获取内部人员的认可,而在这地下赌场威尔森便是他们的头儿。想要获取信任打入内部,最好的方法莫过于与威尔森套近乎。
如果这小丫头片子真的如他所料说她是威尔森的什么什么人,他就有的是办法能将她问得有口难言。
而如今……
还有点意思。
最初的慌乱也只不过一霎,威尔森的气场就恢复至平常那生人勿近的冷彻,“来玩21”
“没错,最近手头有些紧,赚些零钱花花。”
这么明显的假话威尔森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只是这话太假了,威尔森若抓住这点不放,那小丫头片子定是会笑着玩笑过去,这就得不偿失了,还不若冷静下来看看这小妮子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你的赌注呢?”
科利尔一改之前克制的微笑,嘴角扬起了一个极大的弧度,看上去不是在笑,反倒像是在鄙夷着什么,诡异之余让人不由心生寒意。
“奥斯维斯家族与霍德华家族不得不说的故事怎么样,还是翡冷翠的王Santiago与这地下赌场……?”
(今天打比赛简直累成狗333,更新完了莫要啪我~~~都早点睡哈,晚安么么哒(づ ̄3 ̄づ)!!
第三十五章:赌局前奏
在这世界飘荡的时间太久也是有好处的,比如科利尔至少还能清楚记得往后五十余年翡冷翠发生的大事,比如某些特殊地方的规矩,再比如这些位高权重的人都有着什么样的花花肠子……
很显然文森特已经上钩了,他的瞳孔皱缩,眼眶扩张,本就天生锐利的鹰眼这会儿更是有些杀气腾腾。
“你到底是谁?”
“之前不就说了么?”科利尔无谓地笑笑,“科利尔.简尼福特.李。放心好了,这不是什么假名字,我也不屑于编个假名字来骗你,毕竟……”
“呵……”文森特好歹也活了四五十个年头,性子自然不年轻人那般急切,这小丫头片子身上的秘密挺多,还是一点一点挖比较有意思。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确认她此行的目的会比较好。毕竟有趣归有趣,含毒物质他可惹不起,尤其他的岁数已经算是大了,年纪越大的人越不会似那些愣头愣脑的年轻人只知冒险而不知惜命,自然就免不了在这时磨磨唧唧。
“我现在只能免费回答你一个问题,其他的在赌桌上定胜负,如何?”科利尔摊了摊手,一副自己其实很吃亏的衰样儿,“我只会21点,你呢?”
“小姑娘挺有胆子,很久都没有人敢跟我叫板玩21点了。”文森特那严肃的表情总算松了几许,小丫头片子提出的主意不错,他不吃亏。
科利尔再接再厉,“既然阁下觉得有愧于我,不若在赌桌上让着”
“赌场无父子,更何况我和你并不熟。您说是么,科利尔小姐?”文森特微微一笑,朗硬的线条舒展了些,看上去要比之前和蔼可亲的多,可惜眼眯得再细也挡不住里头闪烁的精光,活像是一只见到了天降美食的老狼。
科利尔并没有在意,她本来就没把这人会放水的可能性考虑在内,刚刚一说只是为了让他放低警惕性而已。
文森特越是轻视自己,那么自己拿捏他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说实在的,科利尔并不擅长赌术,她几乎连赌场都没去过几次,而她如此自信的理由,不外乎她的记性。
21点的规则很简单,就是使自己手中的牌的点数之和不超过21点且尽量大。在这种大型的赌场,为了防止玩家记牌,使用牌数少说也要四副。
不过牌数再多也是会有上限的,桌面上最多不会超过八副牌,而她的记性在高度紧张之下能够达到九副,这就已经是足够了。
科利尔笑容淡淡,说得笃定,“我不认为我会输,文森特先生。”
“那可真是太好了。”文森特说得随意,对于科利尔的警惕心已是一降再降,“不过在此之前,那个免费问答还作数么?”
“自然。”
“目的?”文森特挑了挑眉,目光难得落到了已是昏昏欲睡的克莱尔身上,“是因为她?”
“这可是两个问题,文森特先生。”科利尔捏了捏克莱尔的手,示意她清醒一点儿,才慢悠悠道,“不过大抵是一个意思,我就算你一个问题好了。”
她对于文森特的了解是基于多年后的那一起保王战,黑白教廷与王最终决裂,而在那动荡不堪的年代里,文森特是唯一一个始终都站在王那一边的重要人物。
那时,他已经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子。
很难想象一个快风烛残年的老人是怎么撑过这一场严酷的动乱的……
但仅一眼,科利尔就明了了,他的眼睛,他的气质,完全与风烛残年搭不上边,离得近了她甚至能感觉得到他周身那股子野心勃勃的味道,一如立志于闯荡世界的少年。
冷酷,果决,杀伐,理性。
这就是文森特给她的感觉。
虽说人是一种最为善变的动物,但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变的。她相信文森特,一如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已经上钩了,接下来的……就交给上天了。
“说下去。”文森特颔了颔首,难得表了一回主动。
“我和她被会所的人盯上了,实在无法才来这儿寻求庇护。”科利尔握着克莱尔的小手紧了紧,食指在克莱尔的手背上轻敲了两下。克莱尔虽有疑惑,但还是克制着没有转头询问。
这是她和自家姐姐的小动作,意思是有话留着私下再说。克莱尔睫毛微抖,小脸依旧垂着,故而文森特没能捕捉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茫然。
“实际上你们就是来找威尔森的吧,我说的可对?”文森特见科利尔依旧是一张淡笑到恰到好处的脸,摆了摆手道,“算了,不用回答我也知道。会所那帮人最近是越来越嚣张了,我之前也在寻思个什么机会让他们吃点苦头,现下……正好。”
“文森特先生,我赶时间,可否进入正题?”科利尔偏了偏头,下巴微扬指向克莱尔,“离克莱尔的睡眠时间还有两个半小时,小孩子不能晚睡。”
文森特微微欠了欠身,伸出手来似是在邀请科利尔伴舞,“那么,请跟我来。”
科利尔挑了挑眉,有些讶异。她知道她刚刚的口气是有些嚣张了,却是没想到这个文森特根本不以为意,涵养之好远超她之前遇到的那两个,看来是有些棘手了。
科利尔不动,文森特就继续伸着手。他不觉尴尬,反倒是一直被晾在一旁的克莱尔有些不好意思了。
克莱尔小小地扯了扯克莱尔的衣摆,有些怨念,可那声音依旧绵软,“姐姐,走了啦!”
科利尔瞥了她一眼,轻哼了一声,就把手搭在了文森特的白手套上。科利尔向来不喜与他人有肢体接触,尤其是男性,尽管中间隔了一层棉白手套,她还是觉得各种不自在。
“科利尔小姐,赌局是你设的,如果想反悔就趁现在,一进入地下赌场的正地儿,你就没有退路了。”只有在这时,文森特才觉得自己手里那位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小丫头,不免有些心软,“你害怕得手都在抖。”
科利尔小脸一红,不要误会,那不绝对不是被人戳中心事的羞愧,而是……被气得……
尤其是那阴魂不散的幻魔还在她耳边一个劲儿的嘎嘎怪笑不止,若不是碍着现在正事要紧,她绝对要把这厮给掐成狗。
克莱尔闻言抬头看了一眼表情怪异的科利尔,随即垂头借着衣服的遮掩在她手心上划下了三道杠(某月翻译:克莱尔的意思就是说‘我在这儿,冷静’)
小时候的密语在这时显得尤为温暖。
科利尔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自己明显暴躁过头的情绪。她动了动小指,也同样在克莱尔的手心画条杠,示意自己无碍,别担心。
克莱尔的身体明显一松,科利尔偏头都能看见她唇边的那个小小梨涡。
文森特目不斜视地走在前头,自是没注意到克莱尔姐妹之间的小动作。
“我没有在害怕。”科利尔干巴巴道,带着几分装出来的忐忑与不安,“我只是不习惯桥别人的手。”
文森特眼角的余光扫过她,便又凝聚到了前方,仿佛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冷硬的外壳之下。
然后,一路无言。
一路前行,倒也没多少弯路,一扇全然由镂空雕花玻璃拼成的大门就出现在了他们眼前,里头隐隐约约有人声传出,而唯一阻隔他们之间距离的不过就是一个金属把手的距离。
门的设计很巧妙,虽说都是玻璃,可科利尔偏偏就是看不见里头的情形。原因无它,这艺术彩绘的玻璃不止一层,多层叠加的造型看上去并不如想象的那么混乱,反而是秩序井然。
菱形和方形的组合极为多样化,而最神奇的便是那整体效果。距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科利尔遥遥拐过一眼,虽说看上去有些暗沉模糊,但那赫然就是魔神撒旦的大幅彩绘。
“这里面就是真正的修罗场了,科利尔小姐准备好了么?”
“我身上的全部家当也不过是几个银角子。”科利尔睨了他一眼,慢悠悠道,“输光了我就只能拿答案来抵了。这样的规则也同样适用于文森特先生你,敢赌上几盘么?”
危险性与非物质性盈利的结合,往往比金钱更具有诱惑力。科利尔有这个自信文森特会亲自上局,至于前头那叫约翰的小子能不能把那神秘之极的威尔森先生从幕后招到明面上来,那就纯属运气了。不管怎么样,现在的形势是对她有利的,那么接下来……就是要慢慢收网了。
果不其然,文森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点头同意道,“小姐都同意了,那在下自当奉陪,如此,赌局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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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贵圈真乱
没有想象中的万众瞩目,只有少数观战的在给了他们不咸不淡的一瞥后,又将注意力放到了眼前的赌桌上。
本来就有些紧张的克莱尔见此情状,完全放松了下来。
“就是这里?”科利尔环顾一周,见偌大一个厅室里只有寥寥数人,不觉有些奇怪,“人好少。”
“能够进入地下赌场的不外乎那么几人,就连VIP用户都不能随便进到这里,除非……”
“除非是接收到威尔森先生的请帖?”科利尔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这些都是在名单里的人吧,我突然有些好奇能被列入名单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那就还请科利尔小姐把问题留到赢过我之后吧。”文森特目不斜视地走过那几桌后便突然拐了个弯,停在了一个小隔间前头,“不过这里才是我们得主战场,前面的那些只是些散客而已。”
“散客?”科利尔勾起了一个讥诮的笑容,“若我没看错的吧,我好像看到了尼德霍格家族的人也在啊。”
“不知我的筹码是否值当科利尔小姐的?”文森特意有所指,他一手拉开了门,一手将科利尔她们给拉了进去,“虽然不能夸下海口,但是我能够保证科利尔小姐是绝对不会后悔的。”
“文森特先生真是好大的手笔!”科利尔击掌而叹,“前头那些人的身份可都不小啊,要是他们知道自己就这么被你卖出去了,那场面真是……啧啧……”
“科利尔小姐会说出去么?”文森特不怒反笑,“顺带说一句,我是庄家,没问题吧。”
科利尔笑笑,并没有回答就拉着克莱尔寻了个位子坐下。
“开始吧。”
文森特从边上的架子里掏出几副牌,还没等他进一步动作,就被科利尔打断了。
“先说说你们这儿的规则吧。”科利尔耸耸肩,一脸无辜,“毕竟我是第一次,文森特先生应该不会在方面欺负我这个小新人吧。“
“……”文森特摸牌的手顿了顿,继而摸索到了桌子下的绳结,狠狠一拽。
急促的铃声滕然响起,因着这密闭的室内,更显刺耳。
克莱尔被吓了一跳,她猛地抬起头来,一脸茫然地眨巴着大眼,活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
“文森特先生,你这是何意?”科利尔拧起了眉,一脸不悦。
文森特挑了挑眉,并未言语,只是下巴轻微扬起,示意她看向门外。
“抱歉,文森特先生,我来晚了。”
许是来得匆忙,来人一手搭在门框,一手捂着自己的肚子,好像是因为疾奔而来导致了胃部的短暂性绞痛。
“这位是……”
“这间房的侍应。”文森特朝科利尔点了点头,转脸朝向来人时,便换了一张和蔼可亲的调笑脸,“嘿!乔治!又去哪里偷懒了?!前日头拐来的姑娘怎么不见了?”
科利尔自是注意到文森特态度的改变,不由猜想起这个叫乔治的男人与文森特之间是什么关系,父子?还是忘年交?
“乔治可是威尔森的养子,不过说实话我觉得他们之间更像亲生父子多一”幻魔阴魂不散地又开始在科利尔耳边嘀嘀咕咕,“说不得乔治就是他的亲儿子,谁知道呢?”
——魔族都是像你这么八卦的么……
“当然……不是!”幻魔轻哼道,“文森特可是王的重点关注对象,有关于他的情报我自然是一点都不可能放过。”
——包括这种无聊的八卦?
科利尔满怀恶意地睨了它一眼,本来是想看它会有什么有趣的表情的,却不料幻魔现在还是那一张没有五官的死人脸……
“王给我的要求是包括那些风言风语的,更何况乔治是他私生子的可能性很大。”
——何以见得?
“父子之间最终的便是血缘那一条纽带,也就是说血液里的有些东西是固定不变的。”幻魔指了指还在和文森特瞎掰的乔治,“‘文森特是重瞳子’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标志,而乔治有着和他一模一样的眼。这个只是巧合的概率有多低,你又不是不知道?”
——贵圈真乱……
科利尔愣了一会儿,在心里挤出一句东方近代流行语。
“你说什么?”幻魔不懂她突然切换的文字,“我怎么听不懂?”
——乔治走过来了,你别吵我。
科利尔面无表情的脸很具有欺骗性,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她真的连憋笑都憋不住了……
所幸幻魔很乖觉得走开了些,因而它并没有接收到科利尔后续的脑电波,否则这一切真的会被科利尔给玩脱了。
“这两位美丽的小姐是……?”乔治托住科利尔的小手,就势轻吻了一下,全然无视了科利尔想要杀人的眼神。
文森特淡定地把他扯开,低斥道,“乔治,这两位不是你能动的。你还是多放点心在那个杂货店里的小丫头吧,她要是再闹腾下去,就别怪我出手了。”
“文森特先生还真是爱开玩笑。”乔治被他一说倒是老实了许多,“说吧,让我来什么事?”
“这里是你负责的场地,我不叫你还能叫上别人?”文森特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乖乖站在一边,“这两位小姐不懂这儿的规矩,你来大致讲一下。”
“第一次?”乔治闻言眉头就拧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详细情况过一会儿说,现在你先照我说的做。”文森特与乔治的眼神交流并不多,他现在几乎是都没正眼看过乔治,反而是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科利尔身上,“科利尔小姐还有什么异议么?”
这是把退路都堵死了……
科利尔耸耸肩,双手一摊,大抵就是‘你是庄家你说了算’这般任君宰割的模样儿。其实她是已经心定了,文森特从旁取出的牌数也不过八副,还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
乔治看看科利尔她们,又看看文森特,总觉得里头有什么。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大册子,就这么照本宣科似得读了下了去。
科利尔支着下巴听得认真,而克莱尔则是无聊地打着呵欠。
文森特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手里得动作却是不停,洗牌,切牌,掐牌……五指纷飞之间纸牌或隐于指间,或翻转外出,端得是花样百出,不愧为玩牌老手,没一会儿就把克莱尔的眼珠子给引了过去。
“吱呀——”
门再度被推了开来,一个人鬼鬼祟祟探头进来。
科利尔最先发现了这位不明人士,却是并没有挑明。在这个地方胆敢如此行鬼祟之事的,搞不好就是那一位千呼万唤始出来的……
乔治巴拉巴拉说完,已经过了十多分钟,而一向讨厌废话的科利尔竟是很给面子的没打呵欠,其实她只是确认一下那‘最小胜最大’的规则还作不作数,然后剩余的时间她就只顾着关注那门后之人的动静了,也亏得她还一直保持着认真听讲的乖宝宝作态。
“可以开始了么?”文森特挥手便准备让乔治退下去,岂料再度被科利尔打断了。
她食指轻敲着桌面,毫无惧色地盯着文森特那已经有些不耐的鹰眼,缓缓道,“就我们两个玩也没什么意思不是?”
“科利尔小姐的意思是……”文森特挑眉讶异道,“克莱尔小姐也要参与么?”
“非也,非也。”科利尔摇了摇头,嘴角噙着一抹坏笑,“我和克莱尔的年岁加起来都没有乔治先生的大,故而我和她算一个人。”
文森特点了点头,并没有异议,毕竟这并不是靠多一个人就能多几分胜算的游戏。
“可以,这并不坏规矩。”
“两人玩没意思,乔治先生不如也加入我们吧。”科利尔歪过头对着门那边的偷窥者嫣然一笑道,“自然还有那个在门外头的,四人凑一桌比较刺激不是么?”
“门外头……”文森特闻言眉头一跳,剑眉蹩起,如炬的双眼狠狠瞪向门外。
而乔治是个行动派,他快步走过,猛地一拉门,看都没看就对那偷窥之人使了个小擒拿,直接把他压趴在了地上。
而文森特在看清那人是谁之后,脸色变了几变,甚至于不可遏制地低呼了一声,“威尔森!”待到科利尔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文森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失态,不由低咳了几声以挽回自己的老脸。
乔治身下之人没料到自己会受如此攻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压倒在地,钝痛感袭来之时他已无力动作,只能闷哼了一声。
科利尔自是见到了这边的窘境,只是她还没闲到出言援助这些个外人内部之事,倒也乐得在一旁看好戏。
文森特见她满脸兴味,定是无相助之意,只好狠狠瞪了她一眼后,立即出声阻止乔治那鲁莽孩子,“乔治赶紧松开他!他不是入侵者!”
乔治的位阶过低,因而并没有见过自己老板的尊荣,但傻子都听得出来文森特的口气不对劲,所以他识相地松开了手,退开了几步。
其实如果乔治识相地杵在那儿当背景,威尔森就可以当做自己没看见他,可是乔治那倒霉孩子自作死地补了一句,“算你走了狗屎运,文森特先生肯放过你!”
“……”
科利尔默默为乔治烧了一炷香。
“哦,文森特啊……”那人拍了拍站了灰的西服,便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他看向文森特,意味不明地夸奖道,“不错。”
(还有一章在番外,祝愿我今天真能把‘浴血’给结了吧……尼玛真是拖得够长了……)!!
第三十七章:四方混战,暗流涌动
本来是一打一的对决,结果横Сhā了两个人,就成了四方混战。
威尔森今儿个本来无事,听了约翰那小子嚼嚼舌根,便来这儿一探究竟。说到底,也是因为近来无事,闲得慌,只能自己给自己找些乐子。
不过也不枉他亲自跑来一趟,这两姐妹看上去颇为眼熟啊……
“两位小姐是自己来的?”威尔森摘了自己的高脚帽放到了一边的架子上,便自顾自地拉了一张椅子坐下,“看上去颇为眼熟啊……”
——这种老套的搭讪方式是怎么一回事……
科利尔挑了挑眉,并没有理他,反倒是对文森特颔首道,“可以开始了。”
乔治忐忑不安地拿眼偷瞄着威尔森,虽然文森特并没有明说出此人的身份,但想必也是一个不能惹的角色,刚刚自己是不是作死了一回……
威尔森总算从有些呆愣的乔治那儿找回来点被人无视的平衡感。新来的两个小姑娘似乎并不待见自己,可怜自己还打算免费为她们当一次挡箭牌,真是太伤人心了……
克莱尔对外界的异样情感向来敏感,自是察觉到右手边那位大叔周身散发的强烈怨念,本能性地缩了缩脖子。
威尔森本着绅士风度,对着小姑娘露齿一笑,按理说笑起来有法令纹的大叔应该是很深得小姑娘心意的,至少他是这么觉得的……至少隔壁得小丫头每次见到他都要求抱抱……
威尔森如此自得地想着,却不料他此刻要勾搭的克莱尔姐妹口味异于常人。
克莱尔愣愣地盯着他,良久都没什么反应。末了,她拧起了眉,怯怯地拽了拽科利尔的袖子,躲开了威尔森那过于炽热的视线。
威尔森满脸的笑意在瞬间就被冻结了,他现在更像是一个讨不到玩具的孩子,有些憋屈地睨了文森特一眼。
文森特虽然并没有说什么,但还是被他老板的小孩子脾气给闹得眉头一跳。
科利尔垂眸看了一眼科利尔,便状似无意间扫了威尔森一眼,威尔森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大好了。
打死他都不相信这么强烈的杀意是从一个小姑娘身上传出来的,再看乔治和文森特,显然那两人并没有发觉,威尔森不由觉得寒意更重了些,因而接下来一阵子他老实了许多。
就着这一点,文森特再看科利尔已是顺眼了不少。
“人多,我就用八副牌,诸位没什么意见吧?”话虽这么说,文森特也只是看向威尔森和乔治的方向,显然他并不担心克莱尔她们会拒绝。
乔治还是一脸茫然的状态,他甚至都没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被文森特拽到了赌桌上来,“哈?”
“乐意之至。”唯恐天下不乱一直都是威尔森先生的特质,长夜漫漫,好好玩一把也不妨是消磨时间的好方法。
文森特不满地瞪了一眼乔治,手指不耐地拈了一张牌就甩给他,“乔治!”
“玩就玩,凶什么凶……”乔治被低吼了一顿后,老实地缩起了脖子。他现在不比威尔森好多少,他好歹在这黑地界儿也算是小霸王一枚,只可惜到了文森特面前,他也就只有嘀嘀咕咕的受气包份儿。
克莱尔眨眨眼,低声对着科利尔耳语道:“三打一诶,我们是不是太吃亏了点……”
文森特耳力极好,但也免不了眉头再度一跳,有些着恼,又实在是不能对那一看就是软包子的克莱尔下手,只好把憋下来的火气全部撒到了乔治身上。
科利尔耸耸肩,倒是无谓道,“反正庄家只有一个,三打一打的是谁……还说不定呢,您说是么,文森特先生?”
这话无疑就是把威尔森和乔治都一道揽在了她的阵营之下了,文森特再次刷新了对科利尔的认知,只是……再次之前还是先把赌注立好为妙,省得这小滑头到时候又反水。
“请各位先立好赌约。”文森特在说话间已经发完了一轮牌,“赌场的规矩不能坏,请各位先亮明自己的赌注。”
“庄家先请。”科利尔笑笑便低头瞧着手下的那张黑杰克(这里的黑杰克都默认做纸牌A,而不是A和10的组合),不知在想什么。
这第一轮就到自个儿黑杰克,着实鸡肋。
文森特暗骂了一声话头,便端着四平八稳的调子道,“之前我与科利尔小姐私下有过赌约,不过是两人之间的,现在又有新人加入,因是不作数,我还是以钱财代之,一轮三个银角子。”
“慢着!”威尔森不满地再度睨了文森特一眼,“你还没说之前得赌约是什么呢,自己在那儿瞎做个什么决定啊?!”
“……”乔治很明智地闭紧了嘴吧。
文森特在接受到科利尔似笑非笑的目光后,总感觉自己又被她桥鼻子走了,因而开口的也没什么好气,“我们这儿的规定如此,还请老大遵守。”
“什么破规矩?!”威尔森更不爽了,他现在几乎是像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小子在那儿大吼大叫,“老子定的规矩怎么老子都不不知道?!”
“……”乔治默默把自己当成了背景墙。他现在大抵已经知道了威尔森的身份,目前只愿那两位大佬把自己当成空气……尤其是威尔森……
科利尔则是同情地看了文森特一眼,太过活泼的老大的确是一个值得头痛的问题……
“……你是老大听你的。”文森特默了一会儿,从善如流地表现了他鲜为人知的墙头草一面。
然后……
没然后了……
科利尔也呆住了……
同时,威尔森很开心,他甚至开始恬着脸和文森特勾肩搭背了起来,一副哥两好的贱样儿实在是恨不得有人过去给他踩两脚。
“来来来,说说你和小姑娘定了什么赌约?”威尔森笑得越发猥琐,“可别是什么卖身契,文森特夫人可是要把我剁了喂狗的。”
文森特面无表情地把威尔森的狗爪子挪下,一双鹰眼更是淡淡看不出情绪▲他正对面的科利尔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他眼底的嫌弃以及压制已久的怒火,然后……默默为还不知收敛为何物的威尔森点了一只蜡。
她难得没有再出声催促,毕竟这一场好戏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见得的。连一直呵欠不止的克莱尔都瞪圆了眼珠子,托着肥嘟嘟的腮帮子看得饶有兴致,科利尔再怎么急也不会拂了她的意。
“第一,文森特夫人根本不存在,如果你说的是我自己,我很乐意把你剁了喂狗。”文森特不紧不慢地说着,在不经意间连人称都被他偷梁换柱,而威尔森傻了很久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未成形的核桃脸上满是被戏耍的赫色。
“第二,我与小姑娘的赌约牵扯到个人**……”文森特即使被威尔森揪住了衣领,也还是那不紧不慢的温吞调子,“如果威尔森先生赌得起,自然没什么问题。”
威尔森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尤其是听了一个还算的上有趣的主意,他松开了手,转而笑眯眯地拍了拍文森特的肩,道:“算我一个。”
威尔森被搞定之后,乔治的存在感就提升了数倍。还在神游的人儿突觉自己被多道**的视线所包围,瞬间就很没骨气地举双手投降。
科利尔见差不多了,才轻咳了两声道,“秘密要真实可信的才有意思,否则输的人就毫无惩罚可言了。”
“同意。”威尔森闻言,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而文森特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睨了他一眼,嘴巴蠕动了一会儿总算是忍住了没说什么。
威尔森几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显然是对文森特难得保全自己面子的识相颇为满意。
乔治见没自己什么事了,就干脆把自己当木头人了。反正这儿有两大佬,还有一行为诡异的小姑娘在,自己怎么看都是炮灰的命。
炮灰么……还是老老实实的好,他可不想自己拼死拼活,最终还被自家Boss碾成渣渣,想想都觉得不值。
“那么……我继续要牌。”食指轻敲在那张黑杰克上,科利尔眯眼看向文森特那张明牌9,“跟不跟?”
威尔森的明牌只有2,自然毫无压力,而小透明乔治根本没把脑子用在上头,自是没什么意见。
剩下的就是文森特了,作为庄家,他没资格说不,只好又发了一轮。反正一开始,谁都耍不了手段,倒也相安无事。
文森特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摊开了手,“我认输。”
威尔森当然不会放过如此能嘲笑文森特的机会,他龇着牙花道,“我写的规定里可没有庄家认输的条例哦~”
笑容之欠,文森特想都没想就一巴掌挥了过去把他那张讨人厌的脸给推到了一旁。
“摊牌吧。”
(周三有双更~~~这是我研究课表得出来的定律,咩哈哈哈~~~~~真的,难得有一节课空着,,,,,我就只能苦逼得和Word杠上了。。。。嘛~~~不过~还是挺开心的。时间不早了,大家都洗洗睡吧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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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轮庄
结果显而易见,文森特的点数已经爆了……
科利尔看着他翻出的牌,总觉得他定是受了某一种诅咒,要不然他后两张怎么全是10……(J,Q,K在21点里默认为10个点数)
不过往好处里想,就是接下来的点数是高爆点的概率小了许多……毕竟文森特一出,就是三张……
“庄家输了,可就是一人一个问题了。”威尔森笑眯眯地望向他的右手边,毫不意外地对上了那张冰块脸。
乔治垂眼看向自己的牌面,毫无反应,他只求自己的存在感一降再降,然而这终究只是奢望而已。
“乔治,你先!”威尔森扫了一眼对局,最先就看见了一直装鸵鸟的乔治,“点数大的优先提问。”
“……”
乔治拾牌的手抬高了少许,他甚至是不敢去看文森特的脸色。那小心翼翼,胆量为负的小模样颇像东方玩‘一叶障目’那小鬼。
科利尔咧了咧嘴,哼笑了一声,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但乔治很明显受了她的刺激,许是想着自己都被一小丫头给鄙视了,怎么着都得扳回来点颜面吧……
“文森特……呃,文森特先生。”想是一回事,说就是另一回事了,乔治很苦逼地白了科利尔一眼,已经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这么容易就被一小丫头给挑得如此冲动,“那个……”
“你再这么磨磨唧唧的,就我先开始了。”科利尔不耐地敲了敲桌,反正他横竖都是个被自己拉来凑数的主儿,再这么磨蹭下去,还要不要继续了?!
乔治一再被这小丫头看扁,本就有些火气,再加上威尔森那似笑非笑看好戏的小眼神儿,不由暴躁了许多。
“我就是还没想好,那又怎么样?!”他一拍桌子,连隐形冰山文森特都忽略了去,大声嚷道,“你行你先啊!”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科利尔拐了一眼有些暴跳如雷的乔治,唇边的笑意不由加深了几许。她那双幽蓝的眸子紧紧盯着文森特,似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那般专注,“文森特,你与王是什么关系?”
“……”
文森特讶异地看了科利尔一眼,继而又把眼给垂下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儿。
“不能拒绝我的问题,也不许要求我换哦~”科利尔并不在意他的沉默,“还有别忘了我要听实话,否则……魔神撒旦将亲自赐予你们诅咒,魂灵永不堕入轮回,生生世世在虚无的边境里挣扎。”
“小小年纪,啧啧……真狠。”威尔森对科利尔眨眨眼,笑得颇为荡漾。
科利尔从头到尾都没有给威尔森一个眼神,她现在的目标是文森特,没精力来处理这个脱线的。
“……”文森特在前半句的时候还没多大反应,直到科利尔说到‘生生世世’那一段的时候,他猛地抬起了头,看向科利尔的眼神里满是困惑与茫然,“刚刚那句话,是谁教你的?”
“轮到你赢的时候再问我吧。”科利尔笑笑,朝他点了点头道,“不过现在……还是专心你的问题吧。”
“奥斯维斯家族时代都以侍奉我王为生。”
文森特极为滑头地将自己与王之间的私密关系偷换成了家族与王的明面关系,科利尔恨得直咬牙,威尔森倒是毫无意外地耸耸肩,附带幸灾乐祸地鄙夷眼神儿一枚。
“那个……文森特先生……”乔治弱弱地刷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明天会不会发工资?”
“……”
“……”
科利尔抽了抽嘴角,一阵无语。倒是克莱尔对这个问题感兴趣得紧,也是眼巴巴地盯着文森特。
文森特干咳了一声,“放心,你的那一份少不了……”
乔治圆满了,他也顾不得众人异样的眼神就这样窝坐在那儿,年轻俊朗的脸上泛出阵阵的红晕,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对面三儿对他干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文森特,你欠我的酒钱什么时候还?”威尔森留在了最后,只是他那不正经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想打他。
“……滚!”文森特难得爆了一句粗口,“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有欠你酒钱!”
“切!真是一点幽默感都没有。”威尔森被骂臭头,却还是死性不改地继续挑衅,“怪不得文森特夫人到现在连个影儿都没有。”
“那还真是对!不!起!啊!”文森特白了他一眼,顺手将第一轮的牌都收了,摆到了一边,“老是我做庄也没意思,就轮着来吧。按逆时针方向,下一轮坐庄的是你,乔治!”
“诶?”完全不明所以的乔治竟是跟克莱尔有几分相像,“我?!”
“……”
“对,没错!就是你!”威尔森只在意游戏的趣味性,根本不介意谁来坐庄。
科利尔暗骂了一声滑头,却也没说什么。
老是文森特坐庄的确不好,于情于理,她和克莱尔才是那个外来者,要对付也是首要对付她们两个。可惜威尔森完全没有阵营的概念,而乔治……
之前就说了,只是一个凑数的。
所以这场四人混战,说到底还是她与文森特之间的博弈。
“威尔森不是一个善茬儿,你不要掉以轻心。”幻魔凑到科利尔的耳边嘀嘀咕咕,反正它就仗着自己是非人类,不被外人所见,所以在某些方面要多嚣张就有多嚣张,“我在王的身边见过他,的确很讨人厌。”
——难得你的审美能和我的一致……
“不要说得我的审美好像很奇怪似得!”
——实际上你也是不喜欢他的吧,威尔森。
“他上次差点把王给……”幻魔意识到自己好像说漏了什么,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虽然在科利尔眼里,它那张白粉条似的脸上根本没有嘴巴。
——翡冷翠的王只有一个,也只有他才能配得上‘王’的称号。
“你想说什么?”幻魔变得警惕了起来,“主人和饲主是两个概念,如果你敢对他做什么的话,就算违背契约,我也会杀了你!”
——……
——只有在这个时候你才会叫他主人……
——没人告诉你王不是随便叫的么……
幻魔彻底消了音,它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刚刚都干了什么……它竟是不打自招啊啊啊!!!
人类真是太坏了……
科利尔见它一会儿抽疯般地以头抢地,一会儿小媳妇似得蹲在墙角画圈圈,不觉一阵无语。
拜托!魔族的尊严死哪儿去了,这是要哪样啊喂?!
她再一次觉得王把他扔出来是一件多么明智的选择,这货绝对就是为祸人间的不二人选!
“……我才不是被王抛弃的……”
幽怨的声音自科利尔耳边炸起,带着丝丝的寒意,激得科利尔一阵哆嗦。
幻魔耸耸肩,两手一摊,就晃晃悠悠地飘到了别处,显然它对于刚刚酿造的惊吓出场非常满意。
她赶紧放空了脑子里头的杂念,之前她一直都控制得很好,没想到现下竟是一时忘了,实在是不该。
正当科利尔愣神的功夫,文森特已是一轮牌都发完了。
“为什么还是你发牌?”
威尔森不满地咕哝着,手已是不老实地伸了出去,还没触到牌面就被文森特打了回去。
“乔治笨手笨脚的,还是我来比较保险。”
文森特脸不红心不跳地答道,实则他手心里已是私自藏了一张牌面。
科利尔眼尖自是瞄到了,再见威尔森那双含笑看不过来的眸,她只觉心里咯噔了一下。
文森特不像是一个会出老千的人,而且21点也不是随便能出老千的,他这是……要做什么?
“跟不跟?”乔治的牌面还不错,心情极好之余他又忍不住探头看向其他其他几个人的。
科利尔的明牌是一张6,不算好,也不算差。正当她犹豫之时,克莱尔拉下了她的袖子,轻声道,“那个怪叔叔的牌感觉不大好诶,如果我们这个时候赢了,可不可以问他事情啊?”
科利尔没有回答,反倒是挑眉看向威尔森,一脸‘我知道你听到了,别装聋’的嚣张样儿。
威尔森清咳了一声,倒是弄得克莱尔不好意思了起来,“如果你的点数在他们之中最大的话。”
歪头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前提是,你没有爆”
“……”
克莱尔的包子脸立即皱了起来,盯着自家牌面的大眼中满满的竟是纠结之色。
科利尔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淡声道:“我跟。”
“同意。”
“加牌。”
两位大佬都没什么意见了,乔治自然乐得继续。
科利尔的运气一般,还是一张6,算算另一张暗牌的点数,爆点的几率应是不大,若再加一张,定是要自讨苦吃了。
“还要继续加牌么?”乔治被分到了一张4,自是悠哉得很。
威尔森明牌的点数颇为暧昧,加起来和为16,爆点的概率差不多一半一半,而文森特……
科利尔不予评论,虽然她刚才看清了他偷抓了一张牌,但并不清楚那张扑克的点数,因而现在摊牌是最为保险的做法。
威尔森和她对视了一眼,难得默契地同时摇起了头,而文森特依旧板着张死人脸,一副不为所动的死样子。
“不加了是吧,那么……”乔治掀开了那张暗牌,瞄了一眼后得意地吹了一记口哨,“Fullpoint!”
(FULLPOINT就是满点21的意思,如果没什么特殊情况,就是稳操胜券了~~今天更得晚了,不好意思昂,明天有双更,记得拿Money砸死我~~~咩哈哈哈~~~~)!!
第三十九章:明压暗打
“来来来!都给钱给钱~”乔治一开始嘚瑟就忘了之前定下的规矩,待他僵着悬在半空的手时,他才意识到今天的赌局完全是劳心劳力不耗钱儿的活儿。
“……”
克莱尔一听要她们掏钱就不满了,她皱了皱鼻子,软糯的声音里带有些许鼻音,“我还小,不赌钱!”
“……”
威尔森一个没忍住就笑了出来,他连翻牌都顾不上,就指着乔治大笑不止,“哎呦喂!!你说你一个大男人还问小姑娘要钱,有没有脸啊?!啊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
乔治被威尔森说得一张脸涨得通红,也亏得如此一激,他那糊满浆糊的脑子才转了一个圆场出来,“这不是开门红么~彩头,彩头……嘿嘿……”
克莱尔嘟了嘟嘴,没再说什么,幽蓝的眼眸里却满是恶作剧得逞般的笑意。
“淘气!”
科利尔轻轻敲了一记她的额头,低斥道。
克莱尔咕哝着摸了摸自己的额,便仰起头对科利尔吐了吐舌,做了张鬼脸。
科利尔挑眉看她,爪子却已是伸向了她的发顶,揉乱了她的头发。
“铛——”
嬉闹之间,科利尔一时不察竟是将那支簪子给拂落了下去。
“姐姐!”
克莱尔低呼了一声,小脸立即就垮了下去。
科利尔手忙脚乱地帮她捡回了簪子,却是不料自己已经被人给盯上了,“抱歉,我来帮你戴上吧。”
克莱尔鼓着腮帮子,似乎还是有些不满。她夺了科利尔手中的木簪,可惜胳膊还是太短,够不到自己发髻的上端,那簪子又被科利尔反手给夺了回来。
失望之余,她垂下眼来,复有好奇地四处张望,正巧触及到对面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眸光,不觉尴尬。
但转念一想,又不是自己的错,做什么心虚?!
她缩回去的目光复而再度狠狠瞪了回去,反倒是文森特恬着老皮面不改色地继续盯着她,啊不,她发间的那支黄花梨木簪,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克莱尔盯了他一会儿就觉得眼睛发酸,见那人还是不动,她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就卦揉着眼放弃了这等自虐的行为。
科利尔在帮克莱尔料理头发,自然没注意到文森特那异样的眼神。要不是威尔森开**了个冷门,她压根就不会将注意力放回到赌桌上。
威尔森已经将牌翻出来许久了,他不知道在发什么楞,过了好一会儿才睨了乔治一眼,爽利地把牌一丢,“真不好意思,我也是满”
三张花色,9,7,5,总和——21!!
科利尔有些楞,按理说一桌上是不可能出现两个满点的人的,概率上这几乎就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除非……有人动了手脚。
科利尔拧眉望了文森特一眼,可他那张死人脸什么都看不出来,不过他的眸光有些飘忽,方向——正十二点偏高!
她顺着文森特视线的方向看去,正是她手中的簪子,科利尔一个没忍住就开口问道,“你见过这玩意儿?”
文森特被她打断之后,就整个人都变成了三棍子打不出闷屁的木头桩子,说难听点,就是直接无视了科利尔。
“小丫头,你这可算是一个问题了。”威尔森捏起一张牌朝她扬了扬,“要问的话还是等你赢了再说。”
——啧……这算什么……同仇敌忾么?!
科利尔尴尬地摸摸鼻子,赶紧转了个话题,“现在怎么说,总不能平局了吧?”
“为什么不可以?”威尔森笑眯眯地看向乔治,“你说对吧,乔治。”
“……”
乔治赢了的喜悦早已被冲淡,现下面对**祼的威胁,他也只有咧嘴干笑的份了。他要再看不出现在是什么状况就是傻子了,两位大佬摆明了就是要设套拐人家小姑娘的话,自己充其量就是个靶子。
现在只要自己乖乖的,别出什么岔子他就该谢天谢地了。
科利尔则是被威尔森的厚脸皮给深深震惊到了,出老千也就罢了,明目张胆地危险自己属下也太……不要脸了吧……
威尔森见科利尔目瞪口呆的模样儿甚是满意地翘起了唇,他偏头转向文森特,招呼道,“嗨!文森特,你在发什么楞啊!!”
文森特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结束了?”
“……”威尔森瞪了他一眼,“不然呢?!”
“哦,那就下一轮。”
文森特从善如流答道,顺便手一溜,又是一轮牌发完了。
科利尔从未有如此强烈的胜负欲,尤其是在一人酱油,两人毫无节操出老千的不利情况下,她的好胜心绝不容许她就这么乖乖束手就擒。
不是没有想过抗议什么的,但这毕竟是人家的地盘,有些暗地里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科利尔只能当自己是瞎子,不过也就只有现在而已,再过几轮,指不定赢的是谁。
因为,再怎么出老千,总体还是那八副牌而已。文森特和威尔森不可能随身带牌,而乔治作为侍应,身上理应会有一副,不过照之前的判断,他应是在偷懒的时候被抓过来凑数,身上携带扑克的可能性低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威尔森作态嚣张,摆明了就是要让科利尔发现端倪,可她失态也就一会儿便恢复了常态,看那眉眼竟是与一向古井无波的文森特颇为相似,不由一时气结。
挑衅失败,威尔森静待下一轮。
……
“借你吉言,我赢了。”作为庄家,科利尔很愉快地把威尔森玩炸了。
“……”
威尔森挑眉笑道,“我怎么觉得你特别想把我拆了吃掉呢?!”
“你不好吃。”
克莱尔直觉不喜欢他,即便说得是实话,也没用什么好口气。
乔治默默扭过头,忍了好久才没笑出声来,即使如此,他还是能够感觉到威尔森那股子阴冷的视线。
文森特抽了抽嘴角,没什么特别反应。反正损得又不是他,他看威尔森不爽很久了,难得有人能让他吃瘪也不错。
“你怎么知道我不好吃?”威尔森笑得很是危险,要不是碍着他不能对小孩子出手,要不是她有可能是王要的人,他早就把这毒舌的小姑娘给掐死了。
这并不是玩笑,以前有一个得罪了威尔森的小年轻,他甚至都没动用自己的护卫队,就把人灌醉了拐到小巷子里,活生生地被他给打死了。
他本质里还是一残暴玩意儿,威尔森之所以耐着兴致坐在这里,很大程度并不是因为这场赌局本身的吸引力,而是——王的密令。
几日前,他就收到了王的密报,说要看好一对孪生姐妹。其他什么都没有提及,唯一注明的便是她们在这世界上最为独特的血瞳。
从门外偷窥的那一瞬起,他就发现了这姐妹两都佩戴了‘欺神者’,虽然不排除她们许是戴着玩儿,但是当他见到了科利尔,他就知道定不是这么简单的理由。
因着是双胞胎,她们的容貌基本一致,但很容易就能看出哪个是姐姐,哪一个是妹妹。这纯粹就是气质的问题,科利尔给人的感觉无疑是一个成年人,相对比而言,克莱尔就显得弱齿了很多。
小孩儿会因着好奇选择佩戴‘欺神者’,而成年人断不会因着这么简单的理由同小孩儿一道胡闹。
那么,除去了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就是真相了。
既然是为了掩盖瞳色而选择了‘欺神者’,那么想必她们的瞳色是见不得人的。
有多少概率,她们碰巧就是王要的人;又有多少概率,那支黄花梨木的簪子就是王托人送予她们的……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毕竟黄花梨木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用得起的,且刚刚那玩意儿掉下来的时候还是匆匆瞥到了一眼,那纹路……翡冷翠独此一家,除了王以外,估计没有人对东方的文明那么执着,执着到连饰物上都亲手拿锉刀刻上那些似鬼画符一样的文字。
原谅他,他真的完全不能理解这些个鬼画符有什么区别,看上去都差不多。笔画虽然苍劲有力,但总透着一丝不自然,他甚至都分不清哪些是连笔,哪些只是单纯的一个字符……
他有一次作死地和王提起过,王看了他很久,就直接把手中的锉刀对准了他的脸掷了过去,可怜他那时年少轻狂,还不知溜须拍马……
科利尔淡定地甩了一句‘童言无忌’就把威尔森给堵了回去,还没等威尔森发作,她就直截了当地问道,“王和你最近的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
“!!!”
威尔森一听这话,头皮都炸了,她怎么可能会知道自己和王有联系……,想都没想他就脱口喝道,“你说什么?!”
(不要问我第二更在哪里,,,,想到这茬儿就心塞,说好的今天周三下午没课的呢?!你塞一节也就算了,你居然给老子塞满了!!!卧槽,,,排课老师你把我的时间还来啊啊啊!!!
结果大晚上的还要赶明天的PPT,我也真是醉了,,,嘤嘤嘤……不过今天的第二更我尽量在明后天挤出来吧,虽然这又是不眠夜的节奏,但我尽量说道做到,,最后,,,,给筒子们么么哒一个,我要滚回去赶PPT还有背题库…………╮(╯▽╰╭苦逼的我啊~~)!!
第四十章:旧史新看
其实话一出口他就差点悔青了肠子,尤其是在看到科利尔那似笑非笑的嘴脸时,他就恨不得拿自己当哑巴……
这还用问么?!
不该诈的话他说了,该诈的话他还没说,不过也逃不了……还有比这更悲剧的事情么?!
威尔森愤愤地瞪了科利尔一眼,继而整个人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焉了下去,“对,我就是和王有某种联系,你满意了?”
“我运气不错。”
科利尔淡淡一笑,完全无视了威尔森几欲杀人的眼神,“回答问题吧。”
“昨天。”
威尔森挤出了两个字,就翘着二郎腿嘚瑟地在那儿晃着。他还真是急糊涂了,说真话就说真话,小姑娘都会钻空子了,自己又怎么还会那么老实?!
科利尔早料到了威尔森不会那么老实,他不拿什么乱七八糟地理由来摧残她的三观已经算是好了,总的来说她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
说真的,她敢赌一枚金币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王就是这家赌场的幕后老板,威尔森不过是一个合适的幌子。
翡冷翠的王,听上去还真是那么一会儿事,实际上他的地位颇为尴尬。
很久很久以前,翡冷翠占统治地位的只有教皇。
既约莫三百七十年前,教廷一分为二,以爱德华为首的新联军叛变≡此教廷正式分为黑白教廷,征战持续了整整三十年。
说起来,停战的理由非常窘迫。
开战的头几年,白色教廷的支持者还是很给力地遍地走,游行宣誓什么得还是搞得热火朝天,元气满满,然而再满的热情都熬不住战争所带来的消耗。
残肢,遗骸,疟疾,饥饿……
每一样,都在考验着人们愈发脆弱的神经。他们连安稳睡觉的权力都被战争给夺去了,也许下一秒,他们就有可能在睡梦中被人割去了首级,或者被人洗劫一空。
在如此高危的环境下,还有谁能够安稳入睡?
战争耗尽了一切美好的愿景,随之而来的便是死神的赠礼。战争本来就是邪性而严酷的,即使它被人冠上了‘惩戒叛徒,以敬上天’这等名正言顺的名号,也掩盖不了它丑恶的本质,而很快被战争玩儿惨了的人们终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于是,第三方势力形成了,也就是所谓的免战流派。
然而在这都杀红了眼的场地,是容不下披着道德之皮的羔羊。想要对方听自己的话,还是要靠拳头说话,打到别人心服口服或者无力再战,你才有谈话的资本。
打仗,谈判,谈判破裂,接续打……
循环了不下数百次,终于在翡冷翠纪元初年,三方势力谈妥,共同创建了新格局——两皇一王,分权制衡。
如果可以,他们还会继续打下去,但客观因素已经不容许他们再如此胡闹下去了。三十年征战不休,翡冷翠这片土地已经被他们折腾到快寸草不生了。
而行军打仗最重要的是什么?
不是士兵的质量,也不是人数的多少,而是——后勤!
是人都要吃喝拉撒睡,士兵再怎么强悍也不是铁打的,因而军粮的储备在双方实力对等的情况下基本上会起决定性作用。
然而翡冷翠的土地经历了如此严酷的战火洗礼,早就已经寸草不生,实际上强悍如它也不过撑了十余年,再有五年,整个翡冷翠的粮食总和也不是三四十石(将近两吨),仅仅算上士兵千万余人,那么点粮食又能撑多久?
因而,有人忍不住向海的另一端(东方古国,夏)求助。夏文王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主儿,自是以此要挟好好敲了他们一笔。
一来二去,夏文王的野心促使他将魔爪伸到了翡冷翠。好在连年的征战并没有冲昏这些好战分子的头脑,意识到外敌入侵,他们很快就抱成了一团,这才有翡冷翠纪年的开始。
三足鼎立的稳定架构并没有维持多久,原因无它——王被人暗杀了。
消息很快就在人群中传开了。一时间,人心惶惶,毕竟之前战争所带的阴影并没有从人们的心里完全消失。只不过这一次,黑白教廷都非常安静,安静到诡异。
一个月之后,黑白教廷联合发表申明,王的位置被保留了。传说中那份申明为了保持公平公正的原则,王的选举便交由两边的长老会共同推举,票高者在承接第一任王圣地亚哥.阿卡希埃特的名号的同时,也获得了第一任王的所有权利。
听上去不错。
但公平公正背后的事实如何,没有人知晓……除了教廷内部高阶成员……
对,没错,这就是一个幌子,华丽的幌子,却成功堵住了悠悠众口,毕竟第一任王死得太过蹊跷,这时候做得太过定会引来轩然大波。
明眼人都清楚所谓的王,说难听点,就是一个傀儡,受制于黑白教廷的傀儡,因而王这个位置在翡冷翠颇为尴尬。
权力,有的,只不过凡事都要向黑白教廷打申请;金钱,有的,不过每一笔支出明细都要汇报给由黑白教廷直接授权的中庭(作用等同于银行);美人,有的,黑白教廷的高层不都是一等一的美人?!
说到底,王也不过是黑白教廷手里的提线木偶。
不过,高压之下总有反抗,尝到权力滋味儿的人总是幻想着获得更高的权力,在现任的这位王以前,不乏也有奋起一搏的勇士,只不过他们的结局大多惨烈,原因么……妄图以一人之力对上教廷,无异于一只小象对上一群饥饿的行军蚁,对于黑白教廷而言,悄无声息地弄死一个人实在是太容易了。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的嘛……
科利尔摸了摸下巴,私心里还是偏向现任的那位王。至少以她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他会隐忍,又懂得审时度势,他甚至都有了自己的势力……
以赌场的收益比,他至少能买下一整只装备精良的军队,而他应该并不仅仅拥有这一处产地。能在两大教廷的眼皮子底下整出这么多幺蛾子,足以证明他过硬的能力。
威尔森这个人,她了解得不多,但这种个性乖张而又有能力的富豪是不会随便替别人卖命的,除非那人有两把刷子,又能满足他近乎恶趣味的嗜好。
威尔森见科利尔直愣愣地盯着自己,且那眼神儿越发深不可测,登时就打了一个激灵,“嗨!小姑娘!我知道我很帅,但是千万别看上我,作为一个绅士,我是不会让任何一个美丽的女性流泪的。”
“……”
科利尔的思路被威尔森那阴阳怪调的恶意理论给切了,她呆了片刻,立即反唇相讥,“我对上了年纪的大叔没有兴趣。”
“噗……”
乔治不怕死地笑出了声,威尔森瞥了他一眼,便不顾身份在桌下狠狠踹了他一脚。
克莱尔也横Сhā了一脚,“若古堡里都是像你一样的大叔,我和姐姐早就跑出来了。”
二对一,威尔森毫无优势,他默默地安慰了一下自己被女士损几句也没什么,继而狠狠踢了一脚自始至终毫无动静的文森特。
文森特还是古井无波的作态,他甚至连一眼都没有看威尔森,就一直盯着自己眼前那一亩三寸地,活像一尊石化了的雕塑。
要不是科利尔还能感觉得到他的呼吸,她几乎以为这人就这样死了过去。
“没事,他只是被王暂时性地招了过去。”
幻魔见科利尔一副跃跃欲试,想要把文森特摇醒的模样,赶紧出言提醒道。
文森特毕竟只是一介凡人,魂灵出窍一旦被打乱,就再也回不去了。这种秘术被人记入教廷的禁咒之列,就连黑色教廷对此也是相当忌讳的。
王不比其他人,他掌控着翡冷翠号称罗列世界全书的圣保罗图书馆。它既然拥有‘全’这个称号,禁术咒书什么的自然也在这‘全’的范围里。
——招魂?
科利尔悚然一惊,这‘王’应该是人类吧……
“你才不是人!你全家都不是人!!”
幻魔一读她的脑电波,当即就炸毛了。
——对不起,我的错……
科利尔难得低头一次,不是因着自己怕了这聒噪的幻魔,而是她不想错过威尔森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
他的惊诧也就一瞬,便敛了嚣张的作态,很显然他是知道文森特现在的状况,那么……他就很有可能与文森特供事一主。
虽然科利尔之前就猜了个七七八八,但是她还需要自己来佐证一番,毕竟他们也有可能是黑白教廷安Сhā在王身边的眼线,如今来了这么一出,倒是可以排除了这一可能性。
这两人不是王的心腹,便是王信得过的盟友。生活在那样一个环境里,他应是很难再去信任身边之人,既然他会禁术已经不再是他们之中的秘密,那么想必,他们之间定是有着牢不可破的关系。
威尔森几乎是没有停顿地就把科利尔的注意力引向了乔治,而科利尔终是知道了乔治除了迷惑敌人之外的第二大功用——替死鬼……
“乔治,我都回答完了,是不是应该轮到你了?”他轻飘飘地撂了一句,深蓝色的眸子里隐隐有流光掠过。
如此迷人的双眸在对上乔治的双眸时立即衍生出了一种上位者的魄力,不容忽视,不容否决,与此同时,乔治的小动物本能已经逼得他连连点头。
(来,完整的~)!!
第四十一章:暗杀
如此明目张胆地为文森特打掩护,科利尔表示她也是醉了。
很显然威尔森就是吃定了科利尔就算明了也不会伸张,索性都搬到了明面上,自己乐得轻松,同时他也在观察科利尔到底会忍耐到什么时候。
乔治则充其量也就只是一个有点背景的小员工,平日里压根就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就连现在他也只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Boss,也不怪他几乎没怎么反抗就成了威尔森的小狗腿。
“对啊对啊,我的点数最小了,没想到科利尔小姐直接跳过我而去问威尔森先生,呵呵呵……”许是第一次,乔治的说辞一点都不自然,说到最后他自已都没法接下去了,只好生硬地干笑了起来。
科利尔鄙视地看了威尔森一眼——‘你怎么找了一这么蠢的盟友?’
威尔森倒是无所谓地耸耸肩,大有‘反正他就这么蠢,你看着办吧……’的无良风范,实在是……嚣张得过分了!!
科利尔愤愤地瞪了他一眼,正欲乘着文森特魂游天外的功夫,好好把他给修理一顿,却是被克莱尔拽住了袖子。
“怎么了?”
克莱尔眨巴眨巴眼,小手指着乔治道,“那个大哥哥好像很难受的样子,不要紧么?”
科利尔睨了他一眼,见没什么异状,就安慰性地拍了拍克莱尔的头道,“没事,他只是……咦?”
乔治的状态是有些古怪,按理说小年轻被打击打击也是常事,面容扭曲,怒火冲天什么的都属于正常范围,可面色发青,眼膜溢血就不对了。
他自己也是有些感觉的,只是现在的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因为他一开口就忍不住干呕了起来,直到后来他只能勉勉强强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完成了虾米状。
无声的恐惧蔓延了开来。
死过一次的人对死气尤为敏感,尤其是科利尔,她再清楚不过这类气息代表着什么。只是他是什么时候……?
克莱尔姐妹面面相觑了一阵儿,齐齐将视线胶在了乔治的身上。
威尔森也发现了乔治的不对劲儿。他伸手探向乔治的脖颈,在触及到一处鼓动着的凸起处,一向嬉笑惯了的脸滕然沉了下去。
他甚至都不带停顿地就扭过头来对科利尔她们大吼道,“你们两个,赶紧带着文森特跑到门边上去!不要过来!!”
科利尔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便绕过了赌桌,把文森特的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上,就这么把他半扛着走了,所幸文森特不算太重,而科利尔的身高还算可以,他们才得以挪动。
“他怎么了?”
克莱尔被他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呆在了那儿,根本没注意到自家姐姐的动作。
威尔森意识到许是自己的语气太过严厉从而吓到了这小姑娘,便缓了缓调子,“乖,帮你姐姐一个忙好么?她一个人要去扛那边的叔叔,肯定会很吃力。”
小孩子的注意力是很好转移的,尤其是拿着她们最爱的东西在她们眼前晃悠,克莱尔也是如此。
只是克莱尔着恼自己居然不是第一个发现姐姐需要帮助的,反而是这个一开始就阴阳怪气的怪大叔,故而她恶狠狠地瞪了威尔森一眼,哼哼道,“我知道!不用你这个怪大叔管!“
她甚至都没有再看一眼乔治,就一路小跑到科利尔身边,将文森特的一直臂膀架到了自己身上,无奈她身高比科利尔矮上约莫半个头,这扛起人来真的跟拖麻袋似得。
科利尔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把文森特的半边肩膀往自己这儿挪了挪,自个儿吃了大部分力。反倒是克莱尔,扛着扛着就觉得轻松了不少,登时觉得自己力气在无形之中飞越了人类的极限,连带着自己也嘚瑟了起来。
威尔森望着她们的背影,无奈摇了摇头,又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到了这倒霉孩子身上。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他应是被人植入了一种蛊虫。
这种蛊虫以人肉为滋养,以血液为补给,如此高昂的代价换得也只是一次性使用罢了。施蛊者掌有母蛊,在子蛊养成之日他便能操纵母蛊来夺取宿主的身体。
一般来说,这种蛊用于暗杀较为重要的目标,是暗月之莲(翡冷翠的杀手团)的首选。
夺舍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都不到,但足够让那受控之人完成一次刺杀,刺杀其身边之人。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正因为彼此熟悉,才会放下警惕,而这——恰恰是要人命的漏洞。
不过,挑这个时间点来刺杀文森特,这赌场也不安全了……
内鬼是肯定有的,但知晓文森特在此地的人并不多,倒也不难查出到底是谁干的好事,不过经由着这么一闹,那人定是乘乱跑了,若不是,也定会被那帮人给灭口。
说起来自发现王有异心之后,这么多年来他们就一直重复着此等无聊的暗杀活动,后来他们终于发现自己杀不了人,就把目标对准王身边的同盟,真不知该称他们是执着到死还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王的隐忍,在他们看来是一种恐惧,所以他们明的暗的处处打压,而当王真正露出獠牙的那一刻……
威尔森眯眼笑了笑,越发觉得期待。
乔治已经安静了很久了,可他的呼吸还在,只是越发得微弱。肢体的温度讲了许多,身体的机制已经被蛊虫啃食到彻底报废,在威尔森眼里,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只是比死人还多了口气罢了……
算算时间,在他彻底变成杀人机器之前,科利尔她们应该能把文森特带离这里。
想到这里,他直起了身子,转转脖子,活动了一下肩肘关节,活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随时准备咬碎敌人的喉咙。
“吱呀——”
科利尔扭动了门把手,她回头看了威尔森一眼,做了一个‘wait’的口型,便拖着文森特出去了。
威尔森狐疑地望了她一眼,便默然垂首,双眸死死地盯着乔治,好似那个无害青年会随时睁开双眼扑过来。
房间很开阔,除了正中央有些凌乱的赌桌还有四把座椅以外,几乎什么都没有。
唯一的声音来源就是他自己的呼吸声,而如果出现了其他,那么就真的该烧高香了。
威尔森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状况,但每一次都让他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尤其是人之将死之前的痉挛,他几乎都是不忍看的。
不是因为他心软,而是在直面死亡的那一刻,是个人都会心生畏惧。
痉挛之后是短暂的平静,自始至终,乔治的脸都没有抬起来,但威尔森还是能够想象得出他眼眸上的阴翳,放大的瞳孔,皮肤角质上的出血点……
然后——
来了,那‘咯吱咯吱’如破土而出的声音。
似听到了战争的号角般,威尔森握紧了腰间的皮囊,手指搭上了刀具的鞘柄,以便随时都能抽出利刃砍断这怪物的头颅。他的后背拱起,双膝略屈,只要那人一动,他就会立即暴起跃上踩在他的身上,随后挥刀斩断——
“咯——”
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缓缓落下,挣断了威尔森脑间那已绷至极限的弦,他想都没想就抽出了囊袋里的那柄短刃。
“锵——”
刀具出鞘的声音不断搔刮着他的耳膜,但他还能依稀辨得声音的方向不是出自那一步之遥的乔治,而是——门口!
“呦~见到是我,也不用那么激动拔剑相向吧!”科利尔斜倚在门口,朝他龇着牙花子,言语里满是轻松和调侃,一扫室内的阴沉死气。
威尔森拧眉看去,见她身边没了文森特和克莱尔,不由松了口气,“你来做什么?”
“他快‘活’了,你就这样任着他乱来?”科利尔不答反问。
威尔森甚至都没能看清她是怎么动的,就见她闪身而过,一脚踢在了‘乔治’的膝盖骨上,直迫得那人跪倒在地。
“你把文森特……”威尔森有些犹疑,他突然想到赌场里的人已经不能够再信任,就这么着把人扔外头,指不定就会被谁捅刀子。
“我能保证他无碍。半个小时,要么拖住他,要么斩断他的喉咙。”科利尔俯视着下头挣扎着想要反扑的‘乔治’,幽蓝色的眸子里冷意尽显,“其他什么话,留着过会儿说,先把他给解决了。”
“……”
威尔森有些傻,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会知道这鬼玩意儿,不过眼下已是顾不得纠结着这茬儿了,因为‘乔治’又不要命地扑了过来,贴着他的刀锋就这般将自己的手臂穿了个对过,就为了夺这柄短刀。
科利尔的身体还是她的少年状态,因而撑不了多久的剧烈运动,就有些喘。她只能看准了机会,将那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踹倒在地。
到后来,科利尔也烦了,直接朝威尔森吼道,“你到底在磨磨唧唧个什么?!他根本就不是‘乔治’!”
(明后两日双更,大家懂得,么么哒~~(* ̄3(ε ̄*群安安)!!
第四十二章:大叔,你的节操被吃了么?
‘乔治’很快就夺得了他的第一把利器,短刀卡在了他的手臂里,威尔森根本抽不出来只好放弃。‘乔治’则退后了几步,右手拽着刀柄一把抽出,却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看来这人已是毫无痛觉。
威尔森的动作实在是有够磨蹭的,他堪堪躲过‘乔治’的冲刺,就差点被那人绊了个狗吃屎,中间过程慢得就好像快镜头拉长。
不过很快科利尔就发现自己不用吼威尔森那个坑货了,原因无它,自己拉仇恨拉得太过,以至于‘乔治’无视了威尔森,反倒是像科利尔扑来……
“What’sthe****!”科利尔狠咒了一声就撒开脚丫子满屋子乱窜,开什么玩笑,自己手无寸铁怎么跟这个……呃……手持凶器,毫无痛觉的年轻小伙打?!
打屁啊!赶紧跑!!
科利尔判断了一下形势,连正面周旋都放弃了,直接仗着人体格小到处乱钻。不过也仅限于赌桌附近。
‘乔治’卡在了赌桌与地面的缝隙里,可双手还是不老实地往前挣,好几次都拽到了科利尔的裙摆。她只能咬牙连裙摆一道撕给了他,‘乔治’显然并不想要裙摆,他怒吼了一声,扔掉了手中的衣料,身子往里缩了一下,继而猛地发力——砰!!
所幸,赌场的设置并没有偷工减料,否则科利尔就只能被埋在了一堆石头砖瓦里了,饶是这样,她还是被吓了一跳。
科利尔从赌桌下头窜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因而也顾不上什么女士的礼仪,直接朝威尔森吼道,“威尔森,你***到底在干什么?”
“帮我挡一会儿,就快完成了……”他说得含糊,却是几乎整个人都趴到了地面,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玩意儿。
科利尔几乎是要气急败坏了,“威尔森!!”
——他还要不要脸?!让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挡这丧尸玩意儿,自己一个三四十岁,体格健硕的大叔躲在后面不知道在磨叽什么,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头子!!
“一分钟!”威尔森也有些急,但他还是没有回头,“就一分钟!我在这儿结一个阵,可以固定住他的行动。”
科利尔一听有戏,立马就有了干劲。只不过现在的情况并不乐观,‘乔治’的速度还在提升,而她的体力已经快要消耗殆尽。
赌桌再结实,也抵不住乔治的几番折腾,更何况现在那张华丽的赌桌已经快要摇摇欲坠了。科利尔总觉得在被她钻那么个几次,‘乔治’就会把整个赌桌给掀了……
还有四十秒,
乔治已经从赌桌与地面的缝隙里挣脱了出来,直扑向还在犹疑不定的科利尔。
她无法只能顺着与威尔森相反的方向拔腿就跑。现在的‘乔治’学精了,他并没有直接追着科利尔,而是眯眼看着她跑了一段距离后直接拔地而起跃到了她的前头阻截了她的去路。
科利尔暗自咒了一声,卦脚底打了个转儿矮下身子,借着那股子冲力,就从乔治旁边的椅子地下穿了过去。
‘乔治’被她激怒了,直接抄起那椅子,就往还在那儿滑溜的科利尔砸去。
二十九秒……
科利尔默数着时间,一手撑地直接窜到了赌桌后头,而那椅子砸在了赌桌的边角,堪堪擦过了科利尔的脊背,饶是如此,科利尔还是被四溅开来的碎片给擦伤了表皮。
二十四秒……
“威尔森,你***就不能快点么?”科利尔快要疯了,‘乔治’的速度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范畴,而她这短胳膊短腿的再灵活也是会感到力不从心的。
威尔森却没有再理会她,他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科利尔咬了咬牙,在躲过下一波攻击之后,她开始盘算着要怎么剥削这只坑货。
十二秒……
赌桌报废了,它的一角已经倾塌,百分之四十的部分已经被‘乔治’轰杀至渣,而科利尔躲在了那个勉强支起的三角地带,幽怨地看着那个突然被定住了的家伙……
“慢死了!”
“阵图发动需要时间么……嘿嘿嘿……”威尔森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一个大男人居然拜托小姑娘来拖人,实在是太丢脸了,更何况那小姑娘还差点被自己给坑死了,不由觉得越发心虚。
“那你还愣着干嘛?!”科利尔越发得不善,“你这个是有规定时间的吧,等着效用时间一过它继续下来发疯么?!”
威尔森干笑了两声,并没有出言反驳,反正他的命也算是自己救回来了,说两句又不会掉块肉,所以他就大度地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虽说如此,他还是一个纵身跃上了半塌的桌面,一个劈手夺回了自己的匕首,随即他干脆利落地手起刀下,左手拽着‘乔治’的头发就把那头颅玩笑般地丢到了科利尔的脚边,“嘿!现在他要杀要剐随你了!”
“……”科利尔默了良久,才憋出了一句,“我不是变态……”
威尔森哈哈一笑,便跃身而下,单膝跪地,复而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他朝科利尔伸出了一只手,微笑道:“那么,我美丽的女士,可以把你的手递给我么?”
科利尔睨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却是毫不客气地将自己沾满灰的手重重搭在了他的白手套上。
威尔森看着她依旧火冒三丈的样子,眼皮子动了动,心里更是发虚,以至于他完全忽略了自己那只保养得极好的白手套已然是报废了。
不过眼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他心不在焉地将科利尔拉起,“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不是居高临下的那种命令式,而是平辈之间的那种请求。
科利尔心里一动,“出去找个安全一点的地方再说吧,不过在此之前先把你家文森特带回去。”
“……你说什么?”
“再派你信得过的人将克莱尔送回我指定的地”科利尔没理他,直接伸手开了门,“看!”
随着科利尔的一个响指,本空无一物的角落里赫然出现了一大一小两个人形。睡得极其香甜的二人组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此刻有些诡异的状况,威尔森茫然地看看科利尔,又看看明显已经睡了过去的文森特,惊诧之余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这个小女孩儿身上有太多的谜团,之前他所猜得到的无疑是冰山一角。而诸多问题堆叠在一起,根本无从问起,而他唯一能确认的只有一点——这个自称科利尔的女孩儿目前对他们没有恶意。
不过仅凭这一点,威尔森还是无法放下警惕之心。毕竟现在可是非常时期,就连地下赌场这等秘密之所,都有内鬼渗入,可以说黑白教廷的人已经达到了无孔不入的境界了。
王的安全暂时不用顾虑,而且他与这小女孩儿之间定是有着某种联系,暂时把她归为自己阵营应是不差的,只是……该有的戒备还是应该有的,改明儿去探探她的底细也好。
至于另一个,威尔森并根本没把她列入考虑范围之内,种种言行表明这个叫做克莱尔的小女孩儿根本就是一张白纸,一张被科利尔保护得极好的白纸,必要的话也可以作为制约科利尔的筹码,但也仅此而已。
“一样一样解释太烦了,你只有三次提问的机会。”科利尔冷冷地看向威尔森,幽蓝的眸子里似有红光掠过,带着极强的穿透力和侵略性。
仅一眼,威尔森就感觉到自己已经被这种近乎同类的眼神给看穿了——他们都是肉食性动物,又怎会不了解彼此?
他自嘲地笑了笑道,“不用了,我只想知道你的目的。”
科利尔原以为他不会浪费这次机会来对自己刨根问底,没想到……
“合作。”短暂的差异之后,科利尔言简意赅答道,“你只有这次机会。同意的话,你便可以回去向你的王回话了。”
“如果我说不呢?”
“那么不好意思,以后天南地北,各走一方。”科利尔无谓地耸耸肩,“但愿我们不会在未来的战场上相见。”
威尔森眯细了眼,她竟是什么都知道!“你究竟是谁?”
“哈!我就知道你想这么问。”科利尔弯唇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谁,一开始就放弃了三问的权力,君无戏言哦~”
“……”威尔森头一回被人说道无言,还是被一小姑娘,登时就涨红了脸,窘迫万分。
科利尔见好就收,反正她的时间不多了,再吊人胃口,她今晚就不用回去睡了。
还没等科利尔准备回答他,威尔森就接口道,“无碍,我不是什么君子。你知道的,恩?”
最后一尾音用鼻子哼出来的,听上去实在是有各种J(jian)Q(qing),科利尔张了张口,就这么被他给震愣了原地。
——大叔,活了那么多年,你的节操都被你给吃了么?!
(天哪,昨天这章明明传上去的,什么鬼?!!卧槽…………………………………………………………………………………………………………………………………………)!!
第四十三章:凡尔赛的玫瑰
事实证明,能当面承认自己绝非君子之流的人定是下作。
威尔森恬着脸卦笑得荡漾,“反正我的命也算是你救下的,说不说你都是我的人。”
“……”
——这……反了吧……只听说救人一命当以身相许,她可没听说过救人一命还得把自己给赔进去的勾当……
科利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实则是已经很想直接冲上去给他脸上来一顿饱拳,“本来是准备告诉你的,现在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威尔森瞪她,可科利尔自此之后就再也没有理会他,只是低头照看克莱尔。看来他已经是被人归于拒绝交往的行列之中,威尔森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实在无法就只好先叫人过来把文森特那厮给挪到别处安全的地方。
本着他一贯的素养,他还是扭过头来问了科利尔一句,“你不是要让我把她先送回去么?”
科利尔总算是有了一点反应,她起身架着克莱尔走到了威尔森的身边,“你的人手还够么?”
“心腹总是会有那么几个的。”威尔森收起了嬉笑的面孔,难得有了一丝正经之态,“给我地址。”
“你知道凡尔赛的玫瑰么?”科利尔突然没头没尾冒了一句,眼神幽幽,似盘算着什么。
威尔森一愣,根本没有跟上她的脑回路。本来女人的心思就是最难猜的,更不用说这种捉摸不定的小女孩儿,虽然她表现得根本就不像一个小女孩儿。
“你说什么?”
“凡尔赛的玫瑰。”科利尔并没有多做解释,反倒是再强调了一遍,“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凡尔赛的玫瑰一般喻指年轻貌美的女子,但同样它也是有着本意的,只不过本意指代的玫瑰要求非常严苛。
在这方圆十里,能拥有‘凡尔赛的玫瑰’的地方非常稀少,而离赌场最近的无疑是圣彼得大教堂。它的中庭种植了大量的玫瑰,每一枝都长得极好,开花时那绚烂的红色能够照亮漆黑的夜,教堂的人将其称之为‘神的赐予’。
但是‘凡尔赛的玫瑰’无疑是他们内部的密语,属于白色教廷的密语,她到底算是……哪一个阵营?抑或两个都是?
威尔森越想越觉得心惊,看向科利尔的眼神越发得凌厉,如果她属于白色教廷的话……
其实严格说来,王是属于第三阵营的,但实际上他们更倾向于与白色教廷水火不容的黑色教廷。王使用的秘书都来自于黑色教廷,并且这儿也是黑色教廷的地盘,而他本身原来也是黑色教廷出身。在还没有撕破脸皮之前,他们还能够装作相安无事地相互利用。
这就是规则,平衡得微妙,要破坏也容易,只是在还没有达到各自的目的之前,这一切都不会改变。
“等你把克莱尔安全送达,我会将你想知道的全部告诉于你。”科利尔开了一张空头支票,不过不给点甜头,狡诈如威尔森是不可能放过这送到嘴的肥肉的。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打空头支票?”
威尔森眯细了眼,危险的气息越发浓重。
而科利尔早就知道他会如此怀疑,也就淡定答道,“那么我就先回答你最后那个问题的吧,满意的话,可否……?”她一指还在酣睡的克莱尔,威尔森垂眼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为什么也把我弄晕了……”突然一道声音切了进来,直激得科利尔头皮一阵发麻,“啊~不对……你区区一个人类是怎么把我弄晕的?!!”
科利尔这才察觉到自己把幻魔给落下了……
之前她把那两只带出门的时候,就把毫无防备的克莱尔一掌劈晕了和那个神游天外的文森特放到了一块。
幻魔自觉它应是要为主人的盟友做点什么,就给他们施了一道障眼法,让他们暂时隐了身形。待到它老实地把解除方法告知于科利尔时,科利尔那无良的就动用了她怨灵的能力将其震晕,顺带了抹了它前后十余秒的记忆,也就是说它完全不记得是自己把它……咳咳……
反正非人类互掐是不会把审判者给招来的,所以她也就肆无忌惮了,现在只要咬死不承认就好。
其实稍加戒备,就不容易被它读取脑电波,这一点科利尔很早就发现了,所以现在幻魔读到的是一片混乱的数据流,它也就暂时性得闭了嘴。
“怎么了?”威尔森好歹也是一个人精,见科利尔突然沉默了下去,就不由问道。
科利尔对他扯了扯嘴,歪头瞥向自己被擦伤的胳膊,“手疼,不好意思。”
几个字瞬间打消了威尔森的疑心,反倒是让他的愧疚感更上一层。
“抱歉。”他僵硬地说完这个词儿,就瘪嘴杵在哪儿,一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好。威尔森头一次为自己间接造成的事儿感到愧疚,自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科利尔见他那手足无措的样儿,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把他欺负惨了。
一时间,两人的气氛就变得格外诡异。
幻魔鄙视地睨了她一眼(某月:别问我没有脸的某只是怎么办到的,幻魔也是可以给自己捏出鄙视的表情的好伐!),“你这么欺负老实孩子真的好么?”
——也不知道我是为谁打掩护!
科利尔面无表情地瞥了它一眼,忍了好久才没把脸面给崩了。
幻魔瞬间消音,继续默默做它的背后灵。它觉得自己还是闭嘴得好,尤其是现在它深深感觉到自己已经被人嫌弃了。
“没事了,待会儿给我点伤药处理伤口就成。”科利尔继续无耻地周旋中,“我怕发言。”
威尔森只剩下点头的份,毕竟这个要求也在情理之中,他无法拒绝。
“现在来说正事,这附近应该不会隔墙有耳吧。”科利尔笑了笑,待到威尔森继续机械性地点头之后,她缓缓道,“你问我是谁,其实一开始我就已经告诉你了,科利尔.简尼弗特.李,我没有这个必要告诉你假名,因为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与你们为敌的打算,相反,正如我之前所说的,我是来找你们合作的。”
“Lee这个姓氏很少见。”威尔森摸了摸下巴,意味不明地对她扬了扬下巴。
科利尔点点头,将其中一只眼的‘欺神者’摘了下来,血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威尔森,“不用怀疑,就是你所想得——那么一回事儿。黑色教皇就是我的生父,我和克莱尔都是他的私生子,你应该听说过恶魔双生子这回事儿吧?”
威尔森继续点头,心里突然有了点底,但又好似什么都不大清楚,毕竟科利尔所说的,都是他之前猜测的那一部分。
科利尔满意地朝他微微一笑,继而将‘欺神者’装了回去。
“我希望你能将此事同我生父保密。”
“什么事?”威尔森开始装傻,“他不问,我不说,谁知道?”
“他不会问的。”科利尔清楚威尔森的意思,一旦黑色教皇发现点什么苗头,他便不会给自己以庇佑。这一点很正常,毕竟她与他不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作为利益共同体,他们的关系微弱得几乎一吹就破。
但若不是紧要关头,谁会做这样风险的买卖?!
科利尔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跟威尔森站在了一起,如若不然,她才会直接找上那位喜欢呆在幕后的王者,虽然这样的风险并不比之前的低,但是相比较而言,科利尔还是更喜欢实在一点的东西。
“可我觉得,你并非只是教皇的私生子那么简单。”
果然,威尔森不是好糊弄的。可科利尔并没有现在就打算向威尔森摊牌,她与他会面的时间太过仓促,威尔森的人品如何,是否可信,能力如何,她并不是很清楚,而这决定了她和威尔森之间还有相当大的隔阂。
“我怎么不觉得?”科利尔似笑非笑得看着他,“再问下去我就该收费了,毕竟最后一轮赌局是我赢了,文森特还欠我一个回答,要不然……你替他答了?”
威尔森低咒了一声,赶紧赔笑道:“嘿嘿嘿……我先让人把你妹妹送过去吧。”
“拱形门左转第三道门,右转十五步,上行七百二十三步,左转……”科利尔霹雳巴拉地报着坐标,根本无视威尔森略带抽搐的表情。
末了,威尔森只能转向一直站在阴影处的人儿,“你清楚了么?”
那人上前一步,响亮吼了一句:“是!“然后就把克莱尔带走了。
“完了,你的手下都比你聪明得多。”科利尔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话语里却是夹枪带棒,毫不留情,“你到底是从哪儿拐来的这么好记性一人?”
威尔森对其心腹行了一会儿注目礼,就无视了科利尔的挑衅,转而切了一个话题,“那么你呢……留下来到底要做什么?”
“你觉得呢?”
“我从不介意与美丽的女士秉烛夜谈。”威尔森挑唇笑得荡漾,那副贱样子又回来了,而科利尔再次觉得自己牙根子痒得厉害。
(还有一更,在番外~~~)!!
第四十四章:合作谈成瞬坑队友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科利尔缓缓朝威尔森走来,笑容越发扩大,幽蓝的眸子却是浸着蚀骨的冷意,“我是还有些事情没做完,不过……”
“!!!”
威尔森甚至都没来得及反抗就感觉到自己一阵头晕目眩,“你!!”
“你要做什么?”幻魔有些茫然,现在它对于这个小丫头的认知已经刷新到了残暴的地界儿了,要不是怎么想也想不通,它早就怀疑之前它的突然晕厥就是她下的黑手,“把他打晕了对你好像没什么好处。”
——可也没什么坏处不是么?我手痒很久了……
科利尔满不在乎地耸耸肩,顺带踹了一脚已经趴在地上无法动弹的某只。
“你们刚刚还在谈合作的事情,可现在……”幻魔突然发现自己无话可说了,反正它是无法理解这怪胎的思路,而它头一次察觉到了人类的可怕之处。
前一秒还在言笑晏晏,相谈甚欢,后一秒就直接撕破了脸皮,刀剑相向。
——我不就打晕了他而已嘛……又没杀人,你叽叽咕咕个什么劲儿?!
幻魔瞬间就默了,它总觉得跟她比起来自己只能算是一只纯良的素食者。这小丫头显然要比一般的魔族更具有魔性,莫非王就是因为这个,才挑上了她来作为唤醒魔神的祭品?
可是王明明是说那两姐妹都很重要,那只黄花梨木簪就是最好的证明。王的眼线遍布了整个翡冷翠,尤其是这附近的海域。黑市三大势力,王囊括了两家,王知道她们出现在这里,的确是它通风报信的没错,可是之后她们逛到的那家卖簪子小饰物的摊儿就有问题了。
王亲手雕刻的东西是不可能随便出现在那种地方的,更不可能是某个快进棺材的老太婆给孙女儿准备的嫁妆。
那就只剩下一种解释了,老太婆回铺子里去拿簪子的时候,王就在那里!
可当时自己怎么什么感觉都没有?
其实仔细想想的话,也不难解释,没有气息不代表不存在,王的收藏里有很多秘术都是有关于隐藏自己的,重点是——王为什么出现在那里?
或者说那个老太婆究竟是什么人,值得王亲自去跑一趟?
很多问题纠结在了一道,幻魔发现自己的小脑袋已经是不够用了。听说,脑袋大的人比较聪明,要不然就把自己的脑袋捏的大一些?
幻魔这么想着,事实上它也这么做了。所幸,此时它并没有捏出它的眼睛,看不见科利尔那看神经病似的鄙夷眼神,否则指不定它会被科利尔气成什么样子。
“帮我。”科利尔已经使唤幻魔使唤得相当顺手,“给他加一个障眼法,就跟之前那个一样。”
“哈?你不准备把他带走?!”
“带走做什么?我又拖不动他!累赘!”科利尔冷冷地睨了一眼死狗般趴着不动的威尔森,哼道,“扔在这里就行,醒了他自己会爬回去。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当然知道自己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你急什么?”
幻魔被她说得竟是无言以对,只好默默地缩回了脖子,老老实实继续做它的背后灵。
科利尔原本并没有想把威尔森给劈晕了,只是她突然想到了点东西需要自己亲自去查核而已,更何况她已经忍了这家伙很久,且容许她私心里小小的报复一下也是不错。
闲杂人等消失的感觉很好,克莱尔应该被人送到了圣彼得,文森特也被人带到了某个安全的地方,至于威尔森……不好意思,让他暂时在冷地板上趟一会儿吧。
但愿他不会一醒来就想砍死我,阿门。
科利尔画了一个十字在胸口,然后就毫无愧疚地走了出去。
所幸,她进来的时候都有记路,所以科利尔走得还算顺利,直到她再度摸进了刚进来那会儿的漆黑秘道,她甚至都没有遇着人,除了一个侍应打扮的人瞄了她一眼以后就淡定走了过去以外,根本就没有活着的东西。
科利尔已经开始怀疑这儿是不是地下贼窝了,而多日以后她再度回到了这里,回想自己今日所想,滕然发现自己还有几分预见性……
“你想去哪里?”
幻魔见着自己又回到了这地儿,有些困惑,一开始它还以为科利尔要趁着威尔森和文森特都不在的功夫进行地毯式搜刮,可没想到她转着转着就出来了,还有几分要继续往外走的趋势。
出了赌场的门意味着什么,幻魔觉得科利尔是清楚的,可现在……又是要哪样?
——找个人,一个叫约翰的接应生。
快出去了,科利尔闭紧了嘴,只在神识里和幻魔交流着,以免被外人看到把自己当成了神经病,直接丢了出去。
到时候自己铁定被会所的人给带走了,想哭都没地儿哭去……
“约翰……是刚进门给你带路的那个么?”幻魔对于他还是有些印象,但仔细一想却是发现自己想不起来他的脸,记忆里有的也只不过是一个模糊的影像。
——果然,魔的记忆很难受到影响么……
幻魔心里一凛,“约翰……他不是人类?”
——为什么你们魔族的关注点总是那么奇怪……我的意思是说他很有可能就是内鬼之一。
科利尔觉得头有些痛,“谁告诉你约翰不是人的?”
“不是只有非人类才有能力扰乱人类的记忆么?”幻魔有些委屈,它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深深的歧视。
——人类的敌人往往就是人类,更何况人类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会借用别人的能力,就好比你的王。
科利尔耐着性子跟它解释,脚步却是不停。她已经依稀能看到光亮了,也就是说快到出口那儿了。
幻魔歪着头想想还真这么回事,也就不说话了。它现在也学乖了,不到时候就坚决当自己不存在,否则就是自己再给自己找虐,再这么下去,自己会真的被那小丫头给说傻了。
科利尔见它终于消停了,就伸手摸索着光源旁的墙壁。她记得这儿有一个把手的,可她摸了半天,那墙上还是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倒是手上都沾上了滑腻腻的青苔,平白让人觉得恶心。
幻魔怎么会放过如此嘲笑她的机会,当即它就不客气地嘎嘎怪笑了起来。
科利尔恼了,她就是人类,什么都看不见了怎么着?!
——你!开门!
因着激动,她意识海里的声音几乎是在咆哮了。幻魔嘎到一半突然默了,继而它嗷地怪叫了一声,捂着自己的头就开始满地打滚。
“死女人!叫那么大声干嘛!会真的聋啊!”
还没等科利尔回过神来,幻魔就从下头原地跃起,一把掐住了她的喉咙,死命地前后晃她,爆吼的声音一点都不比她的差,直接蹂()躏了科利尔的耳朵。
科利尔愣神的功夫也就一会儿,她掏了掏耳朵,淡定道:“不好意思,我聋了,你刚说的什么?”
幻魔下意识得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科利尔给气死,可偏生科利尔还是那张面无表情得严肃脸,搞得幻魔莫名就觉得自己才是无理取闹的那一个……
被科利尔的厚脸皮所打败,幻魔只能认命地在指尖点了一丛火,青紫色焰,小巧至极,然而这又被科利尔给鄙视了。
——你就不能玩点大的么?这么小一撮谁看得见?!
“我看得见……”幻魔的声音越来越弱,然后——‘呲啦’!
那一小撮火腾地大发了起来,照得整个秘道都变得亮堂了不少。
奇的是科利尔并没有感觉到周围的温度有所上升,反而是降下去了。她裹紧了自己的衣服,打了个喷嚏,果断拉下了不远处的铜环。
“喂喂!!我还没把它收回去呢!你怎么能……?”幻魔一急就开始吵嚷了起来,连手中的火苗都不安分得呲啦作响。
——那你不会现在收啊……我在前头挡着呢,你怕什么?!
科利尔已经是无奈了,她现在很想把那沾满青苔的手往它脸上招呼,看能不能治好它不太灵光的脑子……
幻魔瘪了瘪嘴不吭声,但乱窜的火苗已经被它掐灭在了手心。
科利尔松了口气,这才转过身去走了出去,好在地下赌场属于隐秘之地,这通道周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守卫候在这儿,要不然被人看到了自己后面有一团火在自个儿乱窜,指不定会把自己当成巫女或者鬼魂。
虽然……
她本来就是鬼魂……
但好歹她现在是人,而她自己还没有被人当做怪胎的打算。
左拐三十来步再直走上一段距离,便来到了赌场的大厅,而当时她就是在这附近遇到的约翰。说起来,她虽然现在用的是自己幼年的身体,但是所受影响并不大,约翰的大致轮廓她还是记得的,只是细节部分……她就不敢打包票了。
反正他现在不可能大摇大摆地继续在这大厅里晃,科利尔便可以肆无忌惮地进行盘查,更何况自己现在身上颇为狼狈,只要往人堆里一站,就会有侍者上来搭话,根本不愁没人让她来套话。
果不其然,当她一出现大厅里的时候,就被侍者注意到了,“请问这位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么?”
科利尔一直低垂着头在酝酿情绪,闻言时她默了两秒,再抬头时便换上了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
(………………我不想说什么了,这该死的实验报告和设计33)!!
第四十五章:医师=密医?!
幻魔被吓到了,它几乎以为自己被科利尔这个妖人下了幻术。这哪里是那个冷酷奸诈的科利尔,分明就是她的孪生妹妹——软包子克莱尔!
幻魔揉了揉自己的脸,有些茫然地看着科利尔那张酷似克莱尔得脸,开始有些犯迷糊。
即便科利尔还什么都没说,侍者就被科利尔弄得有些手足无措。他什么样的客人都见过不少,输了钱哭着喊着要再来一盘的,仗着自己钱多眼睛朝天看的,还有些则是带有明显功利性而来的探子,这种人他见一次就得赶一次……而今他遇着了一个快哭鼻子的小姑娘,这该如何是好……
侍者慌得几乎都不知道手该往哪儿放了,所幸科利尔并没有打算作弄这家伙,见差不多了,她便抽抽搭搭开口道:“哥哥……”
幻魔默默地背过身去,两只面条手直接捂住了脸,总觉得各种不忍直视。但一方面它的学习**又碾压了它的羞耻心,于是乎它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又看,面条手也不老实地在自己脸上左捏捏右捏捏,倒也有几分科利尔的神韵。
只是在那表情上面,幻魔表示自己也很无奈。它无法体会人类这种无比复杂的作态,自然只学会了点皮毛,而至于更深层的含义它还是无法领悟,更别提能够毫无破绽地模仿了。
它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最终科利尔还是脱离了它一手制造的幻境,并不是它的技术不到家,而是精神层面上的隔阂导致了它的彻底失败。
科利尔自是看见了幻魔的动作,她感觉自己都快绷不住了好么……看见一个傻叉在学自己,还学了个半吊子,悲痛凄惨的表情没做出来不说,那张脸怎么看怎么好笑……
所幸科利尔还是低着头,侍者并没有看见她略带扭曲的表情,相反他的嘴角也在抽搐不止。倒不是他发现了幻魔的存在,而是他压根就不知道现在要怎么做,他甚至都准备向周围的同事求助了,可小姑娘丝死死拉住了他的袖子不让他走,他也没多心,以为小姑娘出了什么事把自己当救命稻草了,当即他的态度就软了下来。
侍者甚至俯下身子,替科利尔抹去了那些她硬挤出来的泪水,温声道:“这位小姐是出什么事了么?”
幻魔已经开始满地打滚了,原谅它——在接收到科利尔内心的狂笑以后,它已经彻底进入癫狂状态了……
科利尔亮出了她光荣负伤的小胳膊,做足了‘欲语泪先流’此等娇弱女子的标配,她就觉得自己已经没力气再说话了。
好累啊……克莱尔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为啥卖萌耍乖如此要人老命……
科利尔作死地叹了口气,就待她快要装不下去的时候,侍者终于很给力给回话了,“小姐请跟我来,我们这儿有最好的医师。”
“……”
医师……
我他妈要见医师干嘛?!
没看见我只是擦伤了么?!
大爷你不会把我带下去,然后再把我带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给我上点药么?!
科利尔美目圆瞪,就差在那人背后瞪出个洞来,而幻魔更是乐不可支地在地上继续打滚。
‘嘎嘎’的怪笑声自开始就没有断过,科利尔恼恨地踢了它一脚,便只能跟在侍者的背后老老实实地走了。
不过科利尔并没有放弃套话的打算,尽管前头已经够给她打击了,但是她并不私心,“哥哥,你知道这儿的约翰么?”
侍者猛地停了下来,害的科利尔一个没留神就撞到了他的背上。她捂着鼻子,后退了几步,幽蓝的眸子这会儿真的是溢满了泪水……纯粹是疼出来的……
“……抱歉。”侍者干巴巴地说着话,手脚更是拘束得不知往哪儿放,无奈之下他只好顺着这小姑娘的话往下说,企图引开小姑娘的注意力,“你刚刚说……约翰?”
“对啊,他带我进来的。”科利尔抽了抽鼻子,“后来他不见了,我找不到他……”
侍者后知后觉地才意识到问题得所在,“小姐,你是怎么进来的?”
“啊?”
科利尔茫然地眨巴眨巴眼,分明就是铁了心要扮无辜。
“我刚才见你来的方向分明……”侍者没有再往下说下去,可他的眼神却是透着冷意。
科利尔知道自己暴露得快差不多了,真是……一点都不好玩,她本来并不想用威尔森当挡箭牌的,可现在的情况根本就不容许她多想,“我受威尔森先生的邀请才来到这里的,没想到在里面发生了一点意外。”
“意外?”侍者拧起了眉,眸中的疑虑消去了些,转而是深深的忧虑,“没想到,他说的话都是真的……”
“……什么?”
没头没尾的话搞得科利尔一头雾水,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侍者定是对此次刺杀知道些什么。
“没……我带你去见医师。”侍者扬起了一个公式化的笑容,嘴巴却是像蚌壳一样对刚才的话只字不提。
科利尔默了一会儿,在确定他不会再说什么了之后,只好无聊得和幻魔互掐。
这人对约翰还有印象,并且……怎么看他都像是知道内幕的,到时候送威尔森一个顺水人情来堵他的嘴也不错。
侍者将科利尔送到房间口,就一脸急色匆匆地准备离去了。科利尔哪会这般容易就放过他,至少也得把名字留下来不是?
“哥哥,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么?”科利尔努力学着克莱尔的样子,巴掌大的小脸上写满了蠢萌天真,“母亲大人说做人要知恩图报,所以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侍者一愣,倒也没对这小孩儿的要求多过推拒,左右不就是一名字,说出来又不会少块肉,还不若满足这孩子,“乔恩,乔恩.雷切斯。我妈妈也说过知恩图报是好孩子,还真是巧。”
科利尔见好就收,笑眯眯地就朝乔恩挥了挥小手,“那……再见!”
侍者点了点头,就卦转过身离开了。
科利尔盯着他挺拔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到他,灿烂如花的小脸登时就阴沉了下去。
她觑了一眼不远处的大门,轻哼了一声就准备走过去,然后再跑别地儿去碰碰运气。谁知那门竟然自己开了——
“来都来了,不进来看看?”
熟悉的声音,却是让科利尔周身一抖。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头一次生了一种想要逃走的冲动。
“……”
疯子密医——伊扎克.布莱恩!
多时没有听到他的声音,科利尔以为她早已忘却了他的声音。但是他一开口,科利尔就发现这噩梦般的声音注定要成为她一生的阴影了。
“既然小姐金贵不想来我这狗窝,那么我就只好亲自出来迎接了。”
那声音依旧懒懒得听不出恶意,但仅凭着对于他那恶劣性子得深刻认知,科利尔基本上能脑补出他已经准备磨刀霍霍的可怕模样了。
其实伊扎克的模样并不难看,长得也非凶恶像。正相反,他配着金丝眼镜,五官斯文透着书卷气,一看就是属于无害小白兔的形,可偏偏他的行为方式完全破坏了他那风度翩翩的斯文样儿,整一神经兮兮的疯子!
打个比方,他看人的眼神,就好似在看一具祼奔的尸体。对于他而言,所谓的人体美感,无非是肌肉纹理的组合,相信我,如果他对于你某个部位特别感兴趣,那么他铁定是在想怎么把它完整地切下来保存……
据说他手持银质柳叶刀的恶鬼样儿曾一度是孩子的噩梦。如果家里有小孩儿不乖乖睡觉,那么伊扎克绝对就是能把他们乖乖哄上床的榜样,作用等同于传奇故事中的恶鬼。
科利尔无疑也在他手下吃过亏,不过现在的她根本就是不敢动。她不是不敢相信萨缪尔的易容术,而是太过了解伊扎克那双犀利的眼,他绝不会忘记他的每一位患者,即便有的仅仅只是一面之缘,他也能够认出来,更不用说他就是科利尔她们家私聘的密医。
这压根就是作死的节奏啊啊啊!!!
幻魔从没见过科利尔抓狂如斯,自是忍不住对那个未曾露面的男人好奇不已。
“他是谁啊?”幻魔见科利尔一脸想死的表情,就觉得自己莫名开心,“我还没见过你这么害怕过一个人类。”
——闭嘴!
“哦……”幻魔偏着头,开始在她眼前晃了晃去,“我能进么?”
科利尔面无表情地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就一把抓住它的脖子,把它甩了甩之后直接丢进了门里。
——那么,祝你好运。我会跟你的主人说,‘你已经被伊扎克炖成了一锅汤’。
“……”
幻魔一下子就没入了黑暗,没过几秒,它那软塌塌的身子绕着门把手一转就荡了回来。
科利尔戳了戳它,太过安静的幻魔,她有些不习惯。
幻魔幽怨地哼哼了两声,然后就缩着不动了。
——别告诉我你已经看到他了。
“没,太黑,看不见。”
幻魔嘟囔着,声音却是越来越轻,像是在恐惧着什么。
科利尔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四十六章:交锋
事实上,幻魔并没有看见什么就出来了。比起用眼睛看,它更倾向于用自己的原始感官来接触事物,可是刚刚被科利尔丢进去的一瞬,它就感觉到了里头那刺骨的凉意,黑暗中亦有一双觊觎的眼在盯着它的一举一动……
然后,它就很没骨气地溜了出来,甚至于它根本就没在意那个人长什么样子。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在它脑子里唯一掠过去的念头就是要不顾一切地逃离。
科利尔狐疑地看了一眼还卦窝在一边碎碎念的幻魔,便打算无视了屋里那人的呼唤,毕竟她也没有底——这人到底是听到了些什么,还是设了个圈套等着自己钻进去。
因而她打定了主意,便轻手轻脚地掉了个身子,准备走人,就当自己那会儿聋了也瞎了,什么都没听到也没看到。
可惜,伊扎克向来都是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男人,而且是个说是风就是雨的变态,怎么可能就这么容易放过送上门来的猎物?!
于是乎,山不来就君,君就只能自己去就山了。伊扎克见自己请不动门外之人,只好伸伸胳膊伸伸腿,顺手操了一把手术刀就向科利尔那个方向走来。
靴子着地的声音在这空荡荡的走道里非常明显,科利尔那张面无表情的死人脸终于有了一丝龟裂的痕迹。
“嗒……嗒……嗒”
科利尔眉头一跳,已经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嗒……嗒……嗒”
听声音他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要不然自己赶紧走吧……
科利尔甩了甩头,立即就把这不靠谱的想法给甩了出去,而冷汗已经浸湿了她满手,粘哒哒的格外讨人厌。
“嗒……嗒……”
——帮我隐身……
科利尔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她只能向一边还在画圈圈的幻魔求助,虽然她觉得希望不大……
“他已经发现你了,我帮你用隐身就是在违反规则。”
幻魔抬头看了一眼科利尔,复而又垂了下去不理人了。它现在根本就不想接近那个房间,如果有可能的话,它肯定能离它多远就有多远,可是……
它深吸了一口气,又蹲在那儿继续装死去了。
科利尔自知无望也不强求,便瘪了瘪嘴开始盘算怎么和他周旋。
疯子密医伊扎克.布莱恩有着极强的记忆力与惊人的逻辑推理能力,他的创新意识在当时的医学领域可谓说是相当超前的,但是由于认知上的问题,众人只觉伊扎克是个疯子,一个技术相当好的疯子,可事实上他的确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天才。
他原是奥斯维斯家族的一员,传说中他沉醉医术,毅然弃了奥斯维斯的名号,跟了娘家的姓氏布莱恩,在沉寂了七八年后,他以疯子密医的身份再度闯入了人们的视线,可谓是高调回归,没有人知道这几年发生了什么,就连奥斯维斯家族出动了最优良的探子也无法探查到伊扎克那几年究竟去了哪里。
不是说他隐藏得够好,而是他巧妙地应用了反追踪的技术,借用那些说传奇段子的吟游诗人将自己的经历改编,扩张,继而——面目全非。
谎言的至高境界不是扯了一个谎还得不停得拿别的谎来填,直到完美无缺,而是十分话里三分真来七分假,要查查不到,要问问不出。
这才是伊扎克的手段,也是他的最终目的。
而至于他真正学医的目的,科利尔倒是知道一点,好像是为了救一个对于他很重要的人吧……结果那人身边的医师无能,折腾了许久那人没都能救回来,自此成为了他一大阴影以及多年来鞭策他的动力。
科利尔之所以知道这些那么多人都没能弄清楚的内幕,不是因为她有多厉害,在某些方面有特殊天赋,而是身为她的密医,伊扎克总是会有意无意透露点东西,许是想借着她的口引起她生父的注意力,抑或是有别的目的,至于更深层次的理由,科利尔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就算他是野地里出来的,毕竟有那么多年都生活在优越的环境里,伊扎克无疑也沾染上了不少少爷脾气,简单来说就两个字——任性!
除了在医学研究方面他是出了名的严谨,但是其他什么样,衣着整齐还是邋遢,脾气温和还是暴躁……等等,完全取决于他当时的心情……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是唯一一个上过通缉令的医师,而且还不止一次,据说他的赏金从来没有低过五位数(以金币计数),而个中原因无非是他看某人不顺眼,把他从死神那儿拉回来时给他加了点料,让他恨不得直接回地狱的怀抱抑或者在说好去看病的那天,突然撂涤跑路……
反正只要你想得出来的,就绝对没有他做不出来的。
“嗒。”
在科利尔还在胡思乱想之际,脚步声在距她还有几步之遥就停下了,科利尔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了。
她僵硬地看着那岔出一条黑缝来的雕花大门,眼神都不带眨的,整个人都感觉被定住了,直到那一道魔魅的声音幽幽在耳畔响起——
“我道是谁,没想到居然是你啊,科利尔。”伊扎克斜倚在门边,银质手术刀一晃就被他收到了指间,他懒懒打了个哈欠,难得好心情地和科利尔继续扯皮,“头一次听到你乖乖喊人,我还以为是克莱尔那小包子呢。再喊一声,我就给你乖乖上药,恩?”
“……”
科利尔面无表情地将视线从他的宽松睡袍上移开,然后张口就毫无感情地蹦出来一句,“大叔你好。”
“我才二十七……”伊扎克瘪瘪嘴,给科利尔让出一条道,“正值风华年少可担不起大叔这个称号。”
科利尔呵呵干笑了两声,也没多说什么就闪身进了屋。虽然室内一片漆黑,但是多亏了走道上的光亮,她还是能准确找到张椅子坐下来歇会儿,而幻魔还留在屋外,似是极为排斥这里。科利尔挑了挑眉,就无视了幻魔,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端着油灯进来的伊扎克身上。
“你睡在这里?”
她还是有些讶异的,毕竟伊扎克的少爷性子在那里,他压根就是一个认床的主儿,又怎么会瞧得上这里又硬又硌得慌的小板床?!
“你觉得可能么?”伊扎克睨了她一眼,便将油灯搁在了桌子上,转身就将搁置在架子上的酒精和药棉取了下来,“把胳膊伸出来,我给你上药。”
科利尔听话地将胳膊放在案桌上头的棉枕上,语气却是不大好,“伊扎克,回答我的问题。”
“那你是以什么身份来命令我呢?在这里,你也只不过是一个受伤的客人而已。”伊扎克并不恼,但是很明显,他擦拭酒精的动作就简单粗暴了许多。
科利尔疼得眼角直抽,嘴巴却硬是不肯发出半点声音,不过至少她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了。伊扎克的意思很明白,他并没有准备将自己的行踪告知于他的雇主,仅仅是这一点,科利尔就觉得自己要轻松许多。
“小丫头太倔也不好,该服软的时候就该说点好的。”伊扎克擦完酒精就开始裁了绷带帮她包扎,嘴里却是絮絮叨叨地说着些应当是她老妈子告诫给自己的话,“脏死了,你是从老鼠窝里出来的么?!”
“……”
科利尔莫名想笑了,不知道威尔森知道了这话会作何感想,但想必那脸色是很好看的,科利尔突然有了点期待。
“你在这里做什么,小包子呢?”伊扎克的动作很快,但很快往往就意味着各种简单粗暴。科利尔默默看着已经包成了粽子的胳膊,嘴角微抽,总觉得他的小心眼儿又发作了。
“你说克莱尔?”
“不然还有谁?除了她,我可不知道还有谁敢靠你靠的那么近,”伊扎克忙完了便就势窝在了不远处的沙发角里,根本就不碰他手边的那张小板床,“反正我也被你吵醒了,你自己看着办。”
——自己看着办是什么鬼?!
科利尔眯着眼看着早已垂下眸子假寐的伊扎克,登时就无语了。好半饷,她才大着胆子反问道,“那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与你无关。”
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既没有赶人的打算,也没有放人的意思,科利尔被他整的有些焦躁了,“你跟我生父签订的契约里好像有一条怎么说来的……啊,对了,是行踪报表!”
科利尔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幽蓝的眸子愈发深沉,眼底似有化不开的艳红酒酿在慢慢沉淀。整张小脸因着这双眼,呈现出超乎年龄的魅力,怪诞有余却仍不减其吸引力,可谓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瑰宝,只是从她口中吐出的字眼却如同利剑,句句都让人惊心不已,“你在这儿的业务是属于灰色地带的吧,要是我在他面前说点什么,你猜猜会有什么样儿的结果?”
(晚上还有一更,这其实是昨天的,咳咳~~~姑且算是还有第二更吧,至于第三更,嘿嘿嘿嘿……你说呢?)!!
第四十七章:妥协
空手套白狼这事儿科利尔干过好几次,但是她还是头一次赶在伊扎克面前亮出她的小狼爪。原因无它,对于伊扎克,她总是有顾虑的,这种不知深浅的人她基本上能躲多远就多远,如非必要,她压根就不想和他打交道。
按理说,她于文森特,威尔森都无甚恐惧感,和这两个位阶极高的贵族子弟,伊扎克或许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可偏偏科利尔就是不喜与他打交道。
要说为什么,看他们的眼神就该知道了,文森特与威尔森不比伊扎克这个疯子,他们有路可循,知进退,能容忍,而伊扎克……
这货就是一个惹急了会直接操手术刀和你玩命的疯子!
俗话说得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伊扎克疯起来就是一个拿命在手里玩的家伙。和一个根本没有理性而言的家伙讲道理是死活讲不通的,科利尔之前就试过,然而,她满怀信心而去,半个小时后她就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自此,她就已经彻底放弃了和伊扎克沟通的打算。这人他要是不想听你说话,无论你说什么他都会装聋子继而把你的话题硬生生掰到他感兴趣的方面,然后她就只能呵呵了,真的,她已经彻底放弃了。
现在要真遇到那种情况,最好的也不过是彻底闭嘴。在多次交锋惨败之后,科利尔也学乖了,反正她只要什么都不说,和他一道装死,他也拿她没办法……
只是,这样的法子真的是怂得不能再怂了……
伊扎克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半点反应,而科利尔则是越发得心虚,她无法用正常人的思维来考量伊扎克,但伊扎克完全能够以人类的思路来参照她,并且……
啧……
科利尔抓了抓头发,有些烦躁。这是一场比拼耐力的拉锯战,而她从一开始就处于下风,毕竟伊扎克他手上有她的诸多把柄,而他犯的唯一错处就是不该出现在这里。
单方面的大眼瞪小眼之后,以伊扎克毫无斗志的打呵欠告终。这就好像你兴致勃勃要和某人拉架开打,可对方还在那儿犯迷糊是一个道理。
互掐互掐,也要是双方都想干架,才打得起来。伊扎克不想和她闹,她也就只能乖乖地鸣锣收兵。
“我没兴趣和你闹,伤好了就打哪儿来回哪儿去。”伊扎克打了第N个呵欠之后,就开始下逐客令。
科利尔就感觉自己一拳头打在了棉花堆里,软绵绵的,却平白让人火大。但看他困顿异常的模样,许是自己也没有精力来管自己那档子破事,登时就彻底放下心来,整个人一松就随便了许多。
既然他无意于将自己的事儿都出去,自己也没必要揪着他小辫子不放,更何况他这尊佛爷都没放在心上。要是自己不怕死地真说出去了,那么所带来的后果也不过是隔靴搔痒,他心情好自己会忽视掉自己这个小透明,若是他心情不好……她自己恐怕就是他拿来练手的第一只小炮灰……
想到这里,她突然清醒于自己没有一开始就和他撕破脸皮,否则……自己把自己再次玩死了,还得被那个坑爹的老板再刮掉一层油脂,那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我借你这地儿歇一会儿总没问题吧。”危机过后,科利尔便开始得寸进尺,并不是因为她嫌自己作死没作够,而是这么好的套小Boss话的机会,她说什么都不会放过。即便这只小Boss的攻击值和恐吓力度飙高,也抵不住她那傻大胆的冒险精神,更何况今天小Boss突然偃旗息鼓,不打算跟她对着干了,真是天赐良机,“反正你也不睡床。”
“……”
伊扎克扫了她一眼,果断垂下眸子继续窝在沙发里不动,应是默认了科利尔所言。
——他……该不会又认床了吧?
科利尔见他眼底的那一圈青黑,莫名生了少许愧疚,然后那点好不容易才生出来的小情绪就立即被自己拍死在了摇篮窝,“那个……你今天一定要在这里么?”
“不然呢?”伊扎克哼哼着,眼皮子都没抬一个,摆明了自己就是倦极不想动了,“困了,我要睡觉!再吵就把你扔出去!”
“……”果然,他的状态即便再怎么糟糕,入骨的少爷脾气也改不了多少,反而是愈演愈烈。刚他那口气分明就是一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孩童。
说起来,他本是很有兴致地出来一看究竟,可看到那不明人士就是自己的时候,他那表情分明就是失望的,而后来他愈发得没有精神,这其中……
科利尔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你之前是在等什么人么?”
“……反正不是你。”伊扎克没好气回道,他一把揪过床上的棉毯盖在了自己的身上,顺带把自己的头都埋了进去,“伤病患能不能少说两句?!既然你那么有精神,门在那里,好走不送!”
科利尔瞬间就消音了,再说下去她真的会被扫地出门,而就以她现在被包成的这幅鬼样子,铁定会被侍者礼貌地请出去。
她终于意识到打擦边球是不行的,于是她沉寂了几秒钟后,就跳下了椅子,随意在这周围乱转。伊扎克就她跳下来的那会儿抬了抬眼皮,后来就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科利尔并没有大意,她知道伊扎克并没有睡着,反而是透过某道缝隙在窥视着自己。她深吸了一口气,开始通过他呼吸声的深浅来判断哪些是重要的东西,而哪些只是无关紧要的杂物。
伊扎克的呼吸声一般性都特别浅,浅到自己若不静下心来根本就察觉不到。毫无疑问,他是专业的,能安然躲过各方探子七八年的人定然绝非凡品,他更是有足够的资本来骄傲,可他没有,他还是任性地蹬私人密医这种极具流动性的职业,任性地随时撂涤,任性地各种手滑,然后又各地流窜……
她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借着油灯的光晕开始了偷鸡摸狗,啊不,正当光明地探查行动∵走停停的摸索行动并不顺利,有好几次,科利尔几乎都听不见伊扎克的呼吸声,然后她就贼心不死地想伸手把东西拿起来看,好在灵敏的听觉挽救了她的小命。
她可不想在这里就被伊扎克的手术刀给炸成一只小刺猬,听上去就很痛有没有,重点是伊扎克那厮绝壁会把她的小命捡回来,然后每天给她上酒精和加了辣椒油的盐水外敷,接着打上厚重的石膏,再骗她每日喝下那加了黄连和蜥蜴尾巴的内服药……
她相信伊扎克做得出来,因而也就顾忌着没做得太过分,但……至少大致的范围她已经确定下来了。
现在就差一个合适的开口机会。
之前伊扎克说得很清楚,这第一个开口的若是科利尔,那么她铁定会被赶出去,妥妥地,反正那人就是吃定了她会赖在这儿不动,也就各种任性了。
也就是说,她还得逼着伊扎克开口和她搭话……
听上去就难度很高……
尤其是她早在上辈子就见识过了他‘不理,不理,就是不理’的傲娇手段……
她就更加觉得自己前途渺茫。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外头的月亮早已爬上了树梢,亮白的光晕清冷,却也拢得老鸹两三只,而屋内依旧是一盏小油灯,窗户那儿全部被钉死了,密实的连光都透不过,科利尔的时间概念在这儿已经彻底报废了。
小火苗劈啪作响,发黄的光晕没多少热度,连能见度都很低。科利尔幽怨地瞪了它一眼,突然有种冲动直接开门让侍者换一个大一点的油灯……
算了,能看清字就行……
科利尔的要求已经是一降再降,基于强迫症的缘故,她抬手将案几上的一摞乱七八糟的信件按照寄信者的开头字母都给整齐了,忽而她停下了动作,支着耳朵听了少许,她终是浮上了一抹得意的奸笑。
于是她又贤惠地把旁边那一坨书给整理了,还特别贴心地帮他给归类了,而伊扎克总算是不瞌睡了,他打了个呵欠,终是舍得抬开一只眼皮子看向科利尔,可他就是死撑着不下来,也不开口说话。
对于这般任性又死倔的怪胎,科利尔表示她毫无压力,因为当她的魔爪伸向案桌右下的那一摞废渣的时候,伊扎克他,终是忍不住干咳了两声以示妥协……
(话说那么任性的伊扎克会不会被拍呢~~~~~我其实很喜欢他的,真的……就像是一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小孩,还在为自己的梦想与信念执起他手中的锋锐,与残酷的命运搏斗。其实他只是一个很简单的人,有着很简单的理想,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东西在入了人世之后,他就要拼尽所有来保护它的纯净。
浊世清兰,他多了一份强悍,也少了一份人气市侩,我希望他永远这么下去,可惜……这终将是如果,任何东西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四十八章:好想开瞬杀砍死他啊怎么办
“你……”
许是睡眠严重不足,伊扎克的声音听上去很是嘶哑,“干什么呢?!回来!”
科利尔挑眉淡笑道:“这里脏成狗,我就收拾一下而已。你那么激动做什么,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么?”
“……”伊扎克人虽是困得不行,但是脑子还在,自然不会相信科利尔的这套说辞。他哼哼道,“收拾?你什么时候那么好心过了?!”
“强迫症犯了。”科利尔面不改色道,“你这里实在是……脏到连我都看不下去,你说还成么?”
伊扎克揉了揉眉心,隐约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在我面前,你就不用在装了。什么要求赶紧说,说了就赶紧滚!”
“从刚刚开始你就一直想赶我走……”科利尔放下了手中的书册,随手一丢,便大马金刀地坐在了案桌的侧面。这个位置正好和伊扎克面对面,科利尔眯着眼和他对视,幽蓝的眸子愈发深邃,深邃得让人看不清里面所有,“看来我是真的碍着你和某人的会面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伊扎克根本就不吃她这套,他拢了拢周身的棉毯,反而是换了一个更加舒适的位置窝在了里面。
他是吃定了科利尔根本拿他没办法,所以也就肆无忌惮地耍赖,反正科利尔没证据,她说什么他都没有必要应。
可惜,这只是他对于当前科利尔的认知。他并不知道科利尔已经被她的未来给附身了,现在这个并不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而是之前以某种非实体姿态飘飘忽忽活了好几百年,现在已是借自己身体还了魂的怨灵。
现在的她不比原来,多年的阅历与经验使得她并非如她原先所想的那般困顿,但同时她也并没有觉得有多轻松。
伊扎克这种人相当谨慎,那种擦边的欺诈性言语对于他而言并没有多大用处,他根本就不会上当。只有那种能一句戳中靶心的话,他或许还会给点反应,但只要他发现你的话里有一点漏洞,那么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会前功尽弃。
科利尔微微翘起了唇角,眼神突然变了,不再是那深不见底的幽暗,而是——专注。她紧紧盯着伊扎克,眸子里的多余的杂思已经被她清干净了,唯一留下的便是那势在必得的执拗信念,纯粹而坚毅,“我的确没有足够的证据,但这并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更何况聪明如你,自然明白流言的威力。”
伊扎克闻言并没有反驳,他只是挑了挑眉示意科利尔继续说下去。虽然这并不表示科利尔已经合格,但是他没有驳斥,没有加以颜色,就是对科利尔最好的鼓励。
“你受威尔森先生的邀请来到这里。”科利尔的笑意更深了,“我真是蠢,到现在才发现,若不是威尔森先生,还能有谁会有那么大的权力请得动你?!”
“啊,不对……”科利尔看着他的脸色,开始斟酌用词,“除了他,还能有谁能支付得起你想要的东西?!”
伊扎克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但很明显他开始有些紧张了,科利尔知道自己就快要接近了,但还差点什么,还差点……
科利尔回想起自己看到的那些信件,突然冒出来一个大胆的猜测,“你等的人……是王吧,翡冷翠的王。我听闻前阵子他可是有很长一段时间都避不见客,没想……唔!”
科利尔还没说完,就被窜上来的伊扎克一把捂住了嘴。阴冷的呼吸声尚在她的耳畔,可他的人已是退开了些,“该说的不该说的你都说了,我是该表扬你好,还是直接让你的嘴巴废了比较保险?”
“你这是要杀人灭口么?”科利尔无谓地笑笑,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她以为她会发虚,会在紧要关头撑不住想逃,可是真把自己逼到那一步,居然是这般……“这里可是威尔森的地盘。”
“那又如何?”伊扎克扯了扯嘴角,现在看上去整个人竟是精神了不少,“他有求于我,又怎会不答应我这小小的要求?!更何况他混黑混久了,处理这种事情根本就是手到擒来。”
“那还真是遗憾,我今天刚和他达成了某种共识,我想他是不会如此轻易就答应你的。”科利尔不紧不慢答道。从刚才开始,他就没有表达出一丝一毫的杀意,说明这其中还是有的商量,“还有一句话我要送给你,王今天是不会来了。”
伊扎克瞪着她没说话,意思大抵是‘你又知道?!’,可惜科利尔没有心情解释,再拖下去,威尔森就该醒了。
这会儿威尔森要是醒来,那么她铁定遭殃,她可没兴趣当头一个撞枪口的,那绝壁就是要被威尔森轰杀至渣的节奏啊……而且就算幻魔这个阵营不定,立场不明的非人类及时将那个线索人物留给了威尔森,也定是消不了威尔森的怒火……
总的来说,她再留在这里,就是在找抽,还不如拐着伊扎克一道跑路,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
“那算了……王不来我还留在这儿做什么?”不知是因着自己实在困得不行,还是睡眠不足导致自己判断力下降,伊扎克脑袋一抽就听了科利尔的话,而且他还相当有行动力地转过身就开始收拾包裹,信件什么的看都没看就直接塞到了一起,还有那些可怜的书籍,直接被他揉成了团扔进了他的小竹箱……
科利尔看得嘴直抽,最后她实在看不过眼了,就帮他一起整理。只是她多留了一个心眼,也为了表现她毫无恶意,科利尔直接是挑那些边缘化的东西来整理,比如说药剂和一些银质的器具。
然而……
她还是低估了伊扎克……
他见科利尔凑过来也没赶人,歪着头看了她好一会儿,伊扎克没说她什么,反而是退开了几步又窝在了一边不动了。
“……”科利尔忍了很久才没有把手边那本厚得似砖头般的杂记扔到他脑门上,“……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在帮我整理么?”伊扎克嘀嘀咕咕道,“继续继续,嘿嘿……完了叫我,我眯一会儿……”
“!!!”
——这什么鬼?!刚刚她碰一下,这货就拿杀人的眼神刺她,现在怎么这么放得开了?!真当自己什么都知道就可以当免费苦力么?!!
打死她都不相信伊扎克现在会趴在那儿眯会儿,这货认床得很,非得睡到那种天鹅绒的床榻才能睡着……可,谁能告诉她……那个现在趴在那儿还不到半分钟就开始流口水的家伙到底是谁?!
科利尔的小脸都黑了,她甚至能听得见自己咯吱咯吱的磨牙声……
半个多小时后。
在她面无表情地将伊扎克的小竹箱‘哐——’的一声放(duang)在案桌上,科利尔便忍无可忍地快步走向那个显然已经睡晕过去的伊扎克,刚想一巴掌上去的时候,伊扎克就睁开了他那双该死的眼。
“醒了?”科利尔的声线平平,实则内心已是满是怒火。真是够了!要是自己的怨灵状态不收约制,她绝壁要分分钟砍死这货!!
伊扎克揉了揉眼,似笑非笑的眼掠过她微扬的手,莫名有些愉悦,“醒了。”
科利尔登时就卡住了,她从未见过一个人像他这般……这般……她背过身去,不见了他那张脸,她总算是顺过了气,可一出口,那声音还是闷闷的,“醒了就走吧,正好我也要回去,一道儿。”
“唔。”他应了声,却是直直地从门口跨了出去,连自己的小竹箱都不顾了,“还愣着干什么?跟上啊!”
“……”科利尔默然看了一眼神情自若的伊扎克,又看了一眼丹丹立在案桌上的小竹箱,莫名觉得它有些可怜,然后——
她毅然无视了自己半个多小时的劳动成果,就这么两手空空地跟着伊扎克去了。
伊扎克见她别扭的样子,唇边不禁染了一抹浅浅的笑意,饶是如此,他也不忘嘴欠地补了一刀,“啊……忘了告诉你了,那些东西都是威尔森先生给我准备的。”
也就是说这些东西他要是想要,和人吩咐一声,隔日就会有人屁颠屁颠上门送了来。
科利尔一听这话,本已恢复至常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去,“你……”
伊扎克笑笑,脚下的步伐却是加快了不少。科利尔一阵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调,而在此过程中,科利尔对于伊扎克的杀意正处于直线上飚的态势……
伊扎克才不管,他目不斜视地从赌场得小门出去,继而拐了好几拐,才走到了正道上。
科利尔见人终于多了起来,总算是送了口气。刚刚那些个犄角旮旯的小道儿,她可是拼了她多年的忍耐力,才按住了直接离魂对他开瞬杀的**。
突然间,伊扎克停了下来,而科利尔还在走神,一个没留意就直接撞在了他的身上。
“怎么了?”
“……”伊扎克一把按住了她的头,让她不要乱动,“你才出来多久,怎么就惹上了一堆苍蝇?!”
(明日有萌哒哒的双更~)!!
第四十九章:初初涉黑的菜鸟级新手
苍蝇……
你妈逼有见过这么顽固的苍蝇么?!
算算她进去都好几个小时了,现在她都跟着伊扎克走得小门,怎么他们一出来就把这些全招来了?!
科利尔拐了一眼身后那些隐隐约约的黑影,然后无辜地摊了摊手,“说不得这些人是盯上你了,我就一小姑娘,他们抓了我也卖不了几个小钱。如此看来,你定是比我值钱些。”
“会所的人只对落单的姑娘感兴趣。”伊扎克拍了拍她已经跟稻草窝没啥区别的头,随意道,“我可不认为他们眼瞎成这样,把我都算进去。”
科利尔恼恨地踩了他一脚,便一个急转登登跑了几步,直接彪悍地把一个体格较弱的毛头小子给拽了出来。
“你……”那人见自己被一小姑娘给提溜出来,登时就愣住了,就这么傻乎乎地看看科利尔,又看看边上那个似笑非笑得男人,支吾了半天什么都没说出来。
伊扎克咧了咧嘴,看向科利尔的目光满是戏谑,“看!你都把这小伙子给吓傻了!”
科利尔低斥了一声‘废物’,就一脚踹向那人的下盘,“死了么?!说话!”
那一脚是直接将那人给踹得给跪下来,他抱着腿嘶嘶抽着凉气迟钝如他终于知道自己这会儿已经是别人的瓮中之鳖,但是被一个看上去还不若他年长的小丫头给逮着了,他总是有些不服气的,“你谁啊?!你让我说话我就说话!”
“噗……”伊扎克很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他一手捂着嘴,眉眼弯弯,眸亮如星,脸阔刚硬的棱角也因这笑柔和了不少。
但这幅美景在脸黑如锅底的科利尔看来,无疑就是火上浇油,在她感觉伊扎克那厮现在的状态就差直接撕破脸皮指着她鼻子大笑不止了,因而她的口气愈发糟糕,“继而我什么都不是,那跟着我作甚?”
话都这里,她清了清嗓子,扬声道:“还有那边躲着的几个,都出来吧!看都看到了,躲什么躲?!”
伊扎克挑了挑眉,并没多作反应,即便从阴影了已经陆陆续续出来了十几号人口了,他也面不改色地杵在那儿看好戏,分毫不为所动,他甚至还很有闲心地把那倒霉孩子从地上拉上来。本着医者的道德,他问了一句‘疼不疼’,却是遭那倒霉孩子一记白眼。
伊扎克讪讪地摸摸鼻子,有些尴尬,然而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人堆里的某只给吸引了过去,“杰克?”
科利尔的闷笑被他这突然而然的动作给硬生生整回去了,“你认识?”
黑压压的人群中有一个因着这声呼唤,身形顿了顿,继而他不顾周身那些异样的目光掀下了黑色的兜帽,“你……还活着。”
“熟人么?”科利尔眯起双眼有些恼怒,连一开始被她揪出来的小鬼都顾不上了,“还说不是你招来的?!”
伊扎克没理她,只是懒散如他竟是把科利尔一把拉到了他的身后。他直视着那个黑影里唯一的突兀,一贯慵懒的声线突然切成了冷硬如铁,“你活着,我自然不会死。”
“伊扎克,我没空和你纠缠。”那个被称作杰克的男人重新拉上了他的兜帽,瞬间就隐没在了那一群黑压压的兜帽里,找都找不见,“离开那个小姑娘,我就当从来都没看见过你。”
“……”
科利尔闻言就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还以为今晚能看上一出好戏,没想到这整了半天他们这群浩浩荡荡的人竟都是冲自己来的。
她心情一不好,就想起了那个被她踹得惨兮兮的倒霉孩子。低头一看,她便见那人贼兮兮得就想往回溜,科利尔哪会如他的意,直接走上去又是一脚,把他给踹了回来。
那倒霉孩子一时不察,挨此重击,直接就翻滚了……
等到他停下来已是怒极,一个鲤鱼翻身就跳了起来,指着科利尔的鼻子就朝着她骂,“地狱神怎么没把你这狗娘养的收回去!很痛的,你知不知道?!”
科利尔淡定地掏了掏耳朵,回道:“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打手会对自己的任务目标喊痛的,恭喜,你是第一个。”
“……”
那倒霉孩子瞪大了眼,似乎是头一回听到了这种惊世骇俗的言论,但仔细一想,好像也对,他竟是就这么怔楞在那里,半饷都没有言语。
而伊扎克那里似乎也并不怎么顺利,他还在和那个叫做杰克的男子大眼瞪小眼,气氛极其僵硬。没人说话,就代表着谁也不肯让步,虽然科利尔并不知道伊扎克是怎么从一堆体型相近的黑袍男子一眼就看到了杰克,但是……
要不是有着如此浓烈的情感,他也不会在这里和那个人杠上,而这中间曲折……八成就是恨意吧……
好歹‘活’了那么些个年头,科利尔在某些方面的直觉还是相当准的,她看得出来这两个人之间有一段不得不说的故事,但这并不代表她非要对这段爱恨情仇刨根问底。她所需要知道的便是——伊扎克管定了她惹下的这堆烂摊子,那就够了。
念及于此,她就只能无趣得逗她手边那只被她半路逮来的倒霉孩子,只是她的语气和神情实在是太像童话故事里专吃小孩子的狼外婆,“还嘴硬着不说?那么……我是要先剁了你的右手还是左手?”
科利尔说得越发柔和,可她所说出的内容无疑是恐怖的,倒霉孩子被她吓得都有些磕巴了,“你……你你,你说什么?”
“左手还是右手?”科利尔笑眯眯地抽出了随身携带的小匕首在他胳膊上比划了一下,直看得他心惊肉跳才算罢手,“懂?”
他咽了咽口水,无望地瞥了眼完全无视了他这个倒霉蛋的同伴们,“……你,你别得意,我,我们人多!”
“人多又怎么样?!”科利尔不屑得撇了撇嘴,“人多……你也还在我的手里。看你这么瘦弱,一定是才加入会所的吧。”
“你……你想说什么?”他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但具体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但是那种窒息般的恐慌着着实实地击碎了他强硬的伪装,他知道眼前明明就是一个最为普通不过的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儿,也是他入会的第一个任务目标。
说实话,他并没有正式加入会所,要加入会所这等场所,无疑是要把脑袋挂在刀尖上的。因而会所的规矩很简单,绑一个人或者直接砍了XXX,无论是首级还是活人,总之要带回点什么有利的证据,证明你确实犯下了罪行,才算是入了门。
这跟黑帮的行情差不多,但是他并没有打算杀人,所以他就选了这里。一样都是黑心的勾当,但是为了生计,为了最基本的温饱,他不得不选择了这个来钱最快的。他年纪还小,对这些并没有深入的认知,但是他潜意识里还是在杀人和绑架里做了权衡,而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绑架,只因他觉得人活着,比什么都强。
即便是被绑架者,也比被他直接杀了要好得多。涉世未深的他此时还没有意识到有的时候,活着,比死了还痛苦。
作为新手菜鸟,他其实虚的很,因而他花了很大的功夫,才贿赂了一些会所的老人帮他撑场面。为了保险,他还特意在这一带观察了半天,才选择了这个看上去攻击力和危险度最低的,没想到他的运道如此之差,原来两个的走了一个不说,现在这个……
“……该死……”他小声地嘟囔道,绿豆般的小眼滴溜溜地直转,小脑袋瓜里的思绪已经直接越过后悔进入到如何逃跑的深渊范畴。
“……呐,我说。”科利尔哪会不知道她所想,“来打个赌吧。”
“啊?”
“来看看你在你所谓的好兄弟那儿是个什么样的位置。”科利尔微微翘起了唇,幽蓝色的眸子渐渐眯起,“出来混,没个靠背兄弟是会直接领便当的。他们……都是你给了不少好处才招来的吧……”
“你……”倒霉孩子再次愣住了,他傻傻地看着科利尔,却是不敢迎上她的眸光。他不知道自己在虚什么,可直觉告诉他——不要看那女孩儿的眼睛,那是……恶魔……“你到底想说什么?”
科利尔笑得更是灿烂了,趁着那倒霉孩子愣神的功夫,科利尔麻利地手起刀落,然后——身边毫不意外地炸起了一声惨呼,尖利而凄冽。
“……”伊扎克转眼望向科利尔,墨绿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大意是——‘你刚干了什么……’
科利尔对他无声的笑笑,顺带扬了扬手中的带血的匕首,继而——又一下,狠狠地削了下去。
“啊!!!”
(呵呵哒……现在人为了打广告也是蛮拼的……可,我只想说!!!为什么你们一个一个都无视广告楼!!!!!!这么大一个,还在第一条,你们看哪儿呢!!!!!)!!
第五十章:拉仇恨的天赋
要论凶残指数,伊扎克定是自愧不如的。算他自小离家,头一次宰物开屠杀的时候,他还连刀都拿不稳,更别提面带微笑了,面如死灰还差不多。
可是科利尔明明比他那是年岁还小,却是直接操起了刀,手脚利索得连现在的他都自愧不如。
对面的那群黑袍人被这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声给吓到了,他们甚至都直接放弃和伊扎克的眼神互杀,齐刷刷的眸光全部投落到了声源处……他们这才发觉自己把那个新人菜鸟给遗落了……
“嘿!那边的小……咳……小……姑娘,你这是……”
毫无气势。
许是做贼心虚的缘故,他们对于这个理应是小羊羔的女孩儿根本吼不起来。
“怎么?”科利尔笑着问道,全然不觉她刚才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有什么事么?”
伊扎克快要看不下去了,他瞧着地上抱着手臂嗷嗷直叫的倒霉孩子,莫名觉得这些恶霸打手有点可怜了……
“……”
黑色兜帽们面面相觑,开始怀疑那菜鸟新手是自己把自己跌了,可小姑娘手上那把血淋淋的刀子还在。这明显的不能再明显的证据却是让他们开始犹疑了,“姑娘,他这是……呃……怎么了?”
倒霉孩子都快想自己诈尸出来砍死这帮蠢驴了,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她都拿着把刀在一边杵着了,他们难道都没长眼么?!居然还问她?!他还没死呢好吧!!!
科利尔瞥了一眼怨气冲天的倒霉孩子,附身对他耳语道:“好好看清楚了……这些人的嘴脸……”
他轻哼了一声,根本就不想理这个古怪的小姑娘。刚刚她手起刀落的时候,他分明能够感觉到那股子冰寒的杀意,他以为他这条贱命就要到此为止了,谁知她斩下的位置只是他的胳膊。饶是如此,他还是痛的杀猪般叫唤了起来,可叫过了之后……留给他的不是与死神擦肩而过的心有余悸,而是深深的羞愧——明明自己看上去要比她强太多,却是被她一击入尘埃……
科利尔并没有在意他的不善态度,反正是她给了这倒霉孩子一棒槌,而这孩子看上去也是一个没有受虐体质的正常人,现在若是给了他杀人的胆子和自己手里的刀,他八成会直接扑上来捅死自己。
伊扎克见科利尔似乎有自己的打算,便没有再多加干预反而是退开了几步,把科利尔暴露在了那帮黑色兜帽面前。
虽然不排除伊扎克的大少爷脾气又发作了,自己懒得对这些杂碎动手,但是科利尔还是感谢于他的识眼色,她对着那些黑色兜帽们点了点头,继而扬声道,“如你们所见,他现在是我的人质。”
一语激起千层浪,黑色兜帽们面面相觑了一阵,默了约莫有几十秒的时间,突然其中爆发出了一阵大笑声。
而这笑声感染了更多的黑袍人众,以至于后来科利尔都分不清楚还有谁没有发笑了,但是科利尔始终都维持着一张笑脸,并且她嘴角的弧度愈发有扩大的趋势。
伊扎克面无表情地打了个呵欠,他已经隐隐约约有些不耐烦了,不过他转念一想回去又有有趣的事情要干,才忍下了直接出手揍人的冲动。
他到现在还震惊于杰克的出现,伊扎克摸了摸下巴,反正给王看诊的费用威尔森还没出,就让他好好查查这些人的底也不错。
有一个黑袍的走出来,听声音应是三四岁的年纪,他大笑道,“小姑娘,看清楚现在的形势。你们就两个人,我们这儿少说也有十三四个,就算轮着来也能把你轮翻过去。”
科利尔不怒发笑,她踹了一脚那倒霉孩子,“那你的意思是要不管他的死活了?”
那人嗤笑了一声,阴冷的眸子扫过地上缩起的一团,“他若是连你这个小姑娘都收拾不了,我们要他何用?还不如在这里死了干净!”
“哎呀~我本来还想说来比比看是你们杀了我的速度快还是我下刀的速度快,看来是没有必要了。”科利尔笑得更欢了,手中的刀子在指间转了个圈,滕然射向那倒霉孩子的脖颈处,就在那倒霉孩子心惊肉跳之际,科利尔猛地弯下身子,在那刀子刺入皮肤之际,右手直接夺了直线下落的刀子强行逆了它运转的方向往外一甩,饶是如此,刀尖依旧挑落了一串的血珠子。
倒霉孩子瞪大了眼,这是第二次了,他真的以为他会死,然而他现在能做的只是捂住还在流血的脖子,连语言的能力都随着那柄刀子的离去而流逝了。
“不错嘛,小子。”科利尔赞赏地拍了拍他的头,拽着他没受伤的胳膊就把他一把拉了起来,“这样都没叫出来,明明刚刚叫得跟女人生孩子似的。”
“……”
——他只是吓傻了吧……
伊扎克大抵是明白科利尔想做什么了,但出于某种成年人的小心思,他总觉得科利尔的诱拐行动简直是各种不忍直视。
那倒霉孩子其实也不过是一刚满十六岁的少年而已,由于常年挨饿和饮养不良,他看上去还不若科利尔的年岁大些,即便科利尔本来就显早熟……
“不说话?”科利尔似是踢他踢上瘾了,“真死了?不会吧,我记得我明明避开颈动脉的。”
“……”
——敢情你刚是伺我玩的?!
少年快一口老血吐到死了,他一手捂着自己的脖子,一手随意从地上擦伤些尘土就要往上抹,这血止不住他早晚都得死,虽然地上有些脏,但是他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伊扎克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了那少年的右手,没想到好死不死正好握住了他的伤处,少年疼得嘶嘶直抽气,看向他的眼神分明就是带了敌意。
伊扎克忙不迭地松开了手,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赶紧对着那少年解释道:“这一带出过瘟疫,尘土虽然能堵住血管,但是极有可能还携带着感染源。”
少年茫然地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科利尔直接白了一眼伊扎克,“放心,他是医生,身上有止血的东西,你先别乱动。”
少年默了一会儿,更是茫然了。这一会儿要杀他,一会儿还在意他感不感染,这两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黑色兜帽们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那两人是在闹哪出。少年名为乔恩,是一个新来的,不过这新来的很是上道儿,刚来那会儿给了他们不少好处,因而他第一次出任务,他们就全跟来给他撑场面,如此丢他给那两看上去就神经很有问题的家伙,似乎真的……不太道德,虽然他们的道德早就喂狗去了。
“把他给我们,我们就当今晚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还是之前那个出头的,他和边上的几位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别惹事的好,尤其是那女孩儿身边跟着的那位。他和杰克交流一下,初步判断他不是自己这边能惹得起的角色,因而他难得退了一步,“从此大道两边,各走一边。”
“前面还说只要交出我,就让我边上那人走。怎么现在改主意了?”科利尔继续不遗余力地挑衅,她似乎是一点都不担心这些人会失了理智直接冲上来把她和伊扎克砍了交差,“还是说这位的价值已经扁到和我一般高了?”
“两位不想惹麻烦,我们也是。”那人一抱拳,冲着伊扎克点了点头,“那位大人的身份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这位小姐,你再若这般穷追不舍是不是也……太不厚道了?”
“厚道?”科利尔睨了伊扎克一眼,简直就是各种嫌弃。她冷冷道,“我真不知道你们这些会所的人还有厚道一说?!”
“说起来,是你们最先盯上的我。现在要罢手不干的也是你们……”
“我自认为我不是那种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便宜客,你们这样……是不是太随便了些?!”
伊扎克突然发现了科利尔有拉仇恨的天赋,本来按照正常套路,双方很快就能和解,可是被科利尔这么一搅和……这绝壁是要打起来的节奏啊……
“小姐的意思——是不交人也不愿意和解?”那人早已忍耐到了极限,反正最后交差也没说一定要是活人,看她们的样子横竖也就两人,谅边上那个男的身份再高,只要在这里把他们一道灭了口,谁知道他是葬在他们手里的?
黑色兜帽们互相递了眼色,便将身子半躬下去,双手搭在腰间铁器上。
杀意,一触即发!
“看样子你的杰克也很想让你死在这儿诶。”科利尔压低了声音,调子里满是轻松的调侃,全然不觉周围的杀机。
“反正也有你陪葬,急什么?”伊扎克轻轻说道,身子却是微微侧过一个角度,右手搭上了腰间的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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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谁疯了
“那个……”关键时刻,少年弱弱地开了口,“有个问题……”
“说!”科利尔对于他的打断表示很不耐烦,这都快开打了,怎么还有人磨磨唧唧的,虽然她本意不是让自己和他们对上的……
“我想跟他们走……”少年被科利尔一个瞪眼给煞到了,他又想到了之前两次差点被这可怕的小丫头给杀了,不由再次瑟缩成一团。
科利尔拧起了眉,显然对少年这般窝囊的作态十分不满,“理由?”
“……我走了你们就不用打了。”
科利尔忽的笑了起来,她指着少年的鼻子便开始了长达一分钟的狂笑,全然不顾她本是女孩子这一事实,换句话来说,科利尔早就把矜持全部喂给了克莱尔,她压根就没沾着藏私的边儿,“小子!别告诉我你只是不想看见死人!”
“……”
被戳中了心事的少年完全无言以对,他涨红了脸,想说什么来反驳,脑子却是一片空白。
科利尔终是停下来了,她让开了身子,指着那堆黑色兜帽们对着少年道,“看他们的样子!记住了没有?”
“记住什么?”
“杀人的样子。”科利尔冷冷得笑了起来,“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放过我们的打算。恐怕我们前脚放你走,他们后脚就会把我们堵在某个不知名的小巷子里。”
她顿了顿,毫不意外地看到那些黑色兜帽们骚动了起来,继而缓缓吐了两个字,“灭口。”
其实科利尔说谎了,可她说得并非完全是假话,她只是在真相里偷换了一个字——不是‘我们’,而是‘我’。
她存了私心,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这帮人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她并不能确保克莱尔被人送走的时候会不会被他们看见,也不能确保他们日后见了自己和克莱尔会不会认出她们来,继而会不会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其实最主要的一点是,他们已经看到了自己和克莱尔的脸,即便是化过妆,即便他们因着天黑看了个大概,科利尔也觉得放着他们不管太过冒险。
那么最简单解决这些日后麻烦的方法来解决这些日后麻烦无非就是如他们所想的杀人灭口,只不过科利尔是要——杀他们的口。
少年毕竟没怎么经历过江湖险恶,他直觉性得听从了科利尔的说辞,但潜意识里还是让他又看了一眼那些黑色兜帽们。
科利尔早就料到了这点,她之前说给他们听的话已经足够扰乱那些黑色兜帽的注意力,从而达到了让这少年产生‘躁动=心虚=被说中’的错觉。
说实话,人类的想象力在自然界的所有物种里头绝对是遥遥领先的。就拿刚才的事儿说吧,少年看到的仅仅是黑色兜帽们一个个都躁动不安,可是却让他得出了‘事实正如科利尔所说’的结论。
其实罪魁祸首还是科利尔之前给他下得暗示,虽说科利尔头一次这么做,但是这对于涉世未深的小鬼来说足够了,即便伊扎克那人精分分钟就能看出其中端倪,也能镇得住尚纯洁如白纸的少年。
人的思考路径都是从一问一答开始的,并且潜意识会将自己直接获取的信息当作是默认的数值。
就比如这些黑色衣袍们为什么一个个开始骚动了?
因为那小丫头说的话。
这个因果是怎么形成的?
因为他们的骚动是从这小姑娘说完话之后才开始的。
……
诸如此类的逻辑思考,人脑只需一瞬就能完成,因而没人会仔细思考其中的过程,也就忽略了自己的思考过程中人为引到这层因素。
科利尔就是钻了这个空子,开了张空头票子给双方,凭白让他们生了嫌隙。话说相爱相杀什么的最有爱了,尤其是‘亲友’反目成仇的戏码……啧,有好戏看了……
科利尔唇边的笑意越深,眸子里的寒意也就越发浓重,“你不杀人,人却要杀你。那么,你还在犹豫什么?”
“……他,他们不会……不会杀我的。”
少年犹自挣扎,但是他现在说出来的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呵……”科利尔却是住了口,她只是将那少年的头扶住了逼着他往前看,然后她对伊扎克使了个眼色。
伊扎克耸了耸肩,送了她一记鄙视的白眼,然后——
就毫不犹豫地下黑手了……
科利尔就见他按了一下腰间的机关,对面黑色兜帽中的一人身形虚晃了一下,退了几步勉强站稳后,那帮子人就再也淡定不了了。
也亏得科利尔眼尖瞧见了,其实伊扎克选的目标很贼,那被暗器击中的倒霉蛋正好站在黑色兜帽的中间,并且他的身高很是尴尬,倒下去的位置被前头的挡住了大半,若不是仔细盯着看根本就察觉不出来。
科利尔再瞥了一眼身边的少年,见他渐渐蹩起的眉,她终是松了口气,现在——还差最后一把火……
她微笑着看着那群黑色兜帽们纷纷抄起短剑和匕首,侧身对那明显已经木了的少年耳语道:“呐,看到没?他们要过来了,他们……要杀了我们哦……”
伊扎克掏了掏耳朵,睨了科利尔一眼就一个虎跃,蹦跶到了冲的最快的黑色兜帽后面,指尖闪现的那柄手术刀准确无误地出现在了黑色兜帽的脖颈上。
也就眨眼的瞬间,那人就被伊扎克放倒了,他捂着脖子蜷缩在地上,身子弯成了虾米状,喉间还在呼呼作响,像极了拉破风箱的那种声音,却是代表着生命的流逝。
伊扎克行了最为标准的割喉礼,一刀直接切断了他的静脉和声带,干净利索。
科利尔毫不意外地挑了挑眉,她并没有什么不适反应,倒是她身边的少年难受地蹲下了身子,疑似干呕。
至于为什么说疑似……
因为科利尔压根就看不到少年的脸,他弯过身子扶着自己的腹部,却是难得死倔地不肯让科利尔碰他,更别说让科利尔看见自己那苍白如纸的脸了。
真的……死人了……
现在他空空如也的脑子里也只有这个念头在不断盘旋,扩大,然后,占据了他的大脑。他不知道,是自己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这里的人都在干什么……那是……杀人啊……为什么他们的表情都如家常便饭一样……
少年的世界观遭到了有史以来最为严酷的冲击,他看到了这个世界光鲜的背后最为真实的一面——弱肉强食。
人与人之间最初的情感,不是相互扶持,也不是微笑以对,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尤其是在这种切身利益与生命受到对方侵蚀的状态之下,人类才会露出专属于野兽的獠牙,然后——杀戮。
唯有自己活下来,才是最为安生的——这才是行走于黑夜之中的人奉行的保命准则。
科利尔眯眼盯了他一会儿,长长叹了口气,便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脚踢飞了正准备扑杀过来的黑色兜帽。科利尔选的角度甚是刁钻,反正男人都是那个部位比较脆弱,科利尔是想都没想就下狠脚了。
随着那男人的一声惨叫,伊扎克也结束了他优雅的割喉行动,说真的,他只是怕自己受不了科利尔的凶残度而手抖△为一名资深的医师,他深刻了解到割喉时手抖切到动脉是怎样惨烈的景象……
“怎么不继续了?”科利尔抬了抬眼皮,“还有三个呢。”
“困了,不想动,你继续。”伊扎克简短地说完这几句,就退到了一边继续杵在那儿当木桩。
——明明是你龟毛的洁癖又犯了吧?!
科利尔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好意思让我一个小姑娘动手。”
“你刚刚明明动了。”伊扎克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我相信你,快一点,只有三儿了。现在都已经快凌晨了。”
“我动的是脚。”科利尔哼哼道,转而就将手里的刀子送到了少年的手里,“你来!”
少年茫然地看着科利尔,手中的刀子没拿稳直接叮当一声掉在了地上,“……你说……什么?”
科利尔不再理会他,反而是看向伊扎克的方向,“杰克呢?”
“杀了。”伊扎克淡定一指某具布满脚印子的尸首,“那儿呢。”
科利尔嘴角略抽,她拐了一眼眼神空洞的少年,眸子微眯,直接将他一把推了出去,“现在……你来做决定——杀人还是被杀?”
少年还有些手足无措,还没等那些人接近,他又再次把刀子给落到了地面上。直到现在,他还心存希冀,他不相信自己才是那个‘疯’了的人,心里默念了一声阿门,他稳了稳呼吸,拿刀的手放在了身子一侧,岂料——
三个杀红眼的人根本就不顾少年的示好,直接照着他的门面就对他砍。
“停下!停下!”
少年一边躲,一边急急喊着。
饶是如此,他还是被那三人追着砍伤了好几道,深深浅浅,理智随着鲜血的流逝越来越薄弱,他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要朝他们攻击的**,拼着最后一点希望与理智,少年朝着他们嘶吼道,“你们都疯了么?!我不是你们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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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抢人
“你这样……真的好么?”伊扎克眯眼望向少年的方向,眉头蹩起,显然是并不认同科利尔这般简单粗暴的管教方法,“他会被他们撕得连渣都不剩。”
“舍不得?”科利尔轻笑着摇了摇头,“放心,他不会的。”
“你哪儿来的自信?”伊扎克睨了她一眼,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他连刀都握不稳,更别说对面那三个可都是从血里讨生活的老手。”
“新手级菜鸟对上兵油子老手啊……没点金手指什么的又怎么会有意思?”科利尔的笑意更深了,她意有所指道,“钥匙已经给他了,至于他怎么用,是他的权力。”
伊扎克讶异地看了一眼科利尔,继而眯起眼看向少年手中那柄短刀,登时就明白了,“啧……真狠……我突然有点期待他的后期成长。”
科利尔不知道他是在说自己狠,还是在说那把刀的问题,但是……无所谓了,她轻哼了一声,便伸个懒腰席地而坐,那舒适样儿就差带点小食直接吃起了。
伊扎克受到了科利尔的感染,也同她一道儿席地而坐,“有吃的没?”
“……”科利尔白了他一眼,“吃你自己的脸。”
“不要,不好吃。”
“你怎么不去死?”
“死了谁当你打手?!“
“……闭嘴!”
“切!”
……
科利尔那边是轻松了,而少年那边简直就是水深火热。
许是少年的执着恳求,其中一个顿了顿手中的刀子,可出口就没什么好语气了,“停下?!停下等着你来砍我?!!”
“我……我没有想和你们为敌的打算。”少年急得脸都红了,他手足无措地挥了挥手中的刀子,“我这,这只是……那边那个女人给我的……”
少年一急就开始语无伦次,他不知道自己所说的无疑是在刺激那几人,而他还不上道地拿武器在刺激那三个神经已经绷紧到快要崩溃的人,简直就是在自寻死路。
“她让你拿着你就拿着?!你真当我们都是傻的么?!”
还是那人,只是他的理智也就维持了一瞬,他就继续持着短刃朝着少年挥去。
少年躲闪不及,只能那自己手里的短刀去挡,谁知那把不起眼的短刀直接将那人胡乱挥砍的刃给拦腰斩断了,切口锋利,而刀尖还泛着隐隐青光。
“妈的!有毒!!”
有眼色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问题,然后矛盾进一步升级。
原本他们就看不起少年,和他砍杀的时候压根就不如和伊扎克对战时那般谨慎,而且他们的动作一来是在试探那两古怪的人到底想要做什么,二来也只是向远观的那两只宣泄内心的愤怒……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凌乱的砍杀步调一下子就便得规整而肃杀,毕竟他们都是老油条了,要论配合默契和各种奇奇怪怪的战术,他们都是极富经验的能手。
少年手心的汗越来越多,他觉得自己要被玩儿死了。要是他再没有意识到那古怪的小姑娘给了自己一把怎样的‘凶器’,他就真的蠢死算了!
少年很想把那把烫手凶器扔掉以示自己的清白与无辜,可是……之前自己掉刀子掉的那么勤快,现在却是像长了黏胶一样甩都甩不掉……
“呛——”
又是当头一击。
少年直觉性地一刀挡在了自己的前头,飞溅出来的断刃尖头直接擦过了自己的脸。他就觉得自己脸上一凉,然后就有温热的液体自脸上流淌而下。
再次躲过右侧的详攻,少年一个翻滚就从包围圈的缝隙里面滚出了三人的攻击范围。他得空拿手往脸上一抹,红艳艳的血刺痛了他的眼。
可出乎意料的,他并没有了之前对于死亡的恐惧,他甚至是随意地拿沾满血液的手往自个儿身上还算干净的地方擦了擦,就势扭了身子再度避开了斜上头的那一记横劈。
“那小子很有天赋。”科利尔还在远远的看着,她托着腮,眼神幽幽,就连‘欺神者’都再也挡不住她眸中红宝石般的光彩,“别和我抢。”
“啧……我还打算让他给我跑跑腿。”伊扎克龇着牙花子,眯起的眼越发生得同狐狸那般狭长,“你说的不算,见者有份,更何况今天晚上我可是出了不少力。”
“一三五七分,不二价。”
科利尔也好说话,但她的口气越发得像是诱拐小孩儿的怪叔叔,“我又没要你帮忙,这么多人我也搞的定。”
“货已售出,概不退还。”伊扎克顺手抄起了旁边一根枯枝,戳了戳科利尔还有些婴儿肥的脸,“要不然你跟他换?”
“滚!”科利尔恼怒地一把拍开了他的咸猪爪,“都对半分了你还想怎么样?!把他切了?!!”
“别小气嘛~”伊扎克像是戳上瘾了,他被科利尔用实际行动拒绝了之后也不气馁,狐狸眼拐了一眼四周还有什么顺手的东西,遗憾地发现除了小枯枝以外这地儿什么都没有,他所幸就直接拿手扯起了科利尔的小脸蛋,“他还小,那么紧张做什么,你该不会是迫不及待想对他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伊扎克笑得猥琐,科利尔也没跟他客气,肉呼呼的小手直接捏住了他的食指猛地往外头一掰,“这话应该是问你吧,伊扎克。”
话音刚落,只听喀喇一声,伊扎克的脸色都变了。但他毕竟不是像少年那般的弱鸡,身为医师,他明白自己只是被科利尔整的骨折了而已……
伊扎克嘶嘶抽着气,忍着剧痛才把自己可怜的食指掰了回去,只是那清脆的喀喇声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瘆的慌。
“一个月而已嘛~别那么小气,我有急用。”伊扎克遭此重击,却是并没有气馁,“大不了我以后经常带你出来玩。”
“……”
听上去很诱人,科利尔狐疑地扫了他一眼,“真的?”
“作为你们得专属密医,我还是有权利自由进出的。”伊扎克说得很认真,他看得出来科利尔的动心,虽然他不知道科利尔为什么那么热衷于往外跑,但是显然他的运气不错,一猜一个准儿,就没有必要纠结那么多为什么了,“至于我要求带上我的小药童,也不是不可以。到时候,你要跟着我偷跑的机会就有很多。”
科利尔一听可以,但是她并不相信伊扎克这个疯子的人品,“发誓,我就把他送你一个月。记住,只有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我要看见人。”想了想,科利尔又再度补充道,“活的人,原装,可别给我塞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过来。”
“……”
伊扎克一阵语塞,他才不会承认科利尔几乎完全戳中了他心里打过一遍的小九九,饶是如此他也楞了一下,然后毫不意外地唤来科利尔一记白眼。
伊扎克知道她的意思是在问他还要不要脸,可他就是想拿这孩子来试药怎么了?!一开始他并没有注意这孩子有什么奇特的地方,知道科利尔把过多的注意力放到了这孩子身上,他才发现这孩子的骨骼相当奇特。
这么说吧,人的骨骼一般为206块,这是成年人的标准,小孩子要少些,但大多数长大了多会有。
骨密度越大,人的肢体会越柔软,并且相应得骨密度大的关节能承担的力量也会比一般人大很多。这孩子现在还没长成,体格柔软不稀奇,可他刚才仔细数过了这孩子的骨骼数——已经达到了207,要是再长长,说不定还会加上个一两块。
他身高不足五尺,却是已有了成年人的配置,这般骨架和柔韧度不做暗杀者实在是太可惜了。
科利尔看中的是这一点,可是伊扎克看中的却是别的——
说实话,他就是手痒想研究一下这样的骨架特征是怎么整出来的,顺带拿这孩子试个药什么的……
“发誓,否则免谈。”科利尔面无表情地将眸光再度投落在了那个还在狼狈挣扎着的少年,不再理会伊扎克这个时不时抽疯的蛇精病。
沉默了一会儿,伊扎克想想还是先拿人回去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得好。
他皱了皱鼻子,这才不情不愿地开口道:“吾以吾神之名起誓,沐塞勒涅之辉,耀阿波罗之光,一月之期来临,吾便将此子乔恩归还于科利尔.简尼福特.李……如违誓约,吾愿受达摩克利斯之刑。”
“原来你信奉的竟然是神明。”科利尔讶异得把小脑袋掉了回来,看向伊扎克的眼神满是不信任,“我一直以为你该是恶魔教的信徒。”
“我行的可是救人济世之道,难道这也是恶魔教的专属?”
“呵……难为你也有自知之明。”
科利尔没有开口否决伊扎克的誓言,也就间接承认了这孩子之后一个月的归属权,可怜少年还在浴血奋战,完全不知自己已经被两个怪胎给分了。
(反正这两天我会凑一天来个加更,麻痹现在的课简直就是疯癫。。。。。我以为今天下午没课的,这才嘚嘚瑟瑟说来个加更吧加更吧……没想到,尼玛竟是满课!!!!嘤嘤嘤……打滚……求安慰~)!!
情人节特番:莫忧无忧(一)
(今日特送情人节番外,两对cp:巽清X房小灵;张佐焱X柳莺莺,此乃温馨番,不虐小清新,给巧克力与红玫瑰满天飞的今天来个饭后小甜点,清清肠胃(*^__^*嘻嘻……
PS:此剧情发展与正文无关,请勿代入
仅此一天,让他们忘却身边的阴谋诡谲,放宽心好好玩一天~~~~~
我果然是亲妈~~~
废话不多说,正文开始)
上元七夕,情人佳节。
莫忧湖畔,西子画舫。
揽香佳人,在水一方。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作为起床气相当严重的巽家大少,他总会命仆役在他的寝室前头层层把守,门口还贴上了定身的符文(PS:老板友情提供),以免某些神经病发作的家伙会突然闯进来,比若吴伯家的兔崽子,比若一时兴起的房小灵,又比若他亲爱的母亲大人。
可这等几乎称得上是铜墙铁壁的防御,对于张某人来说,一向是形同虚设的存在。
尤其是当他正大光明地踹翻了自家的大门时,巽清恨不得手边能扔出去的不是软绵绵的枕头而是飞刀。
“巽兄,太阳都晒ρi股了,你怎么还赖在床上?!”张佐焱大喇喇地就这么闯进去了,正巧看见桌几上有壶茶,就对着嘴灌了下去。
完了,他还咂咂嘴,挑剔道,“都说让你用雪山泉水泡龙井,这普通开水泡得味儿都不正了。”
“如果你来这里,只是要说这些废话,你就可以滚了。”巽清冷冷地看向他,此刻没有别人在,自是不需要温润的伪装,凭地添得烦躁。
“外头阳光明媚,春光乍暖,你却如此阴暗暴躁,这样不好,不好。”张佐焱是改不过来那没得正经的调调,当即就被巽清飞过来的枕头打断了。
张佐焱抱着软绵绵的枕头,舒适地找了一张椅子,眯眼坐好,甚是安详。“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陪我去一趟莫忧湖吧。”
“不去。”
巽清想都没想就一口否决了,甚至是已经把整个人又埋在了被褥里,“要去你去,没事别拉上我,有事儿更别拉上我。”
“不要那么绝情啊喂。”
“不去。门在那里,好走不送。”
“真不去?”
“真不去。”
“那还真是可惜了。”张佐焱勾唇一笑,眼里精光乍现,“小灵前景还跟我说想,既然如此,那我和她就先走了。”
“……”巽清刚还起床懵来着,这会儿全清醒了,“你和灵儿一起去?”
“对啊,不打扰了,我先走了。你接着睡,接着睡,嘿嘿……”张佐焱煞有介事的说完,就往回退,心里默数着3,2,……
“谁说我不去了?”冷淡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再抬眼,巽清已经差不多穿戴整齐了。张佐焱暗叹,果然先搞定房小灵,再来处理巽清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啊对了,刚转了一圈怎么不见她?”张佐焱这才注意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不在,拐着眼珠子四处搜寻者。
“你说灵儿?”
“对啊。”
“哦。”巽清整了整衣襟,随手束了发,然后来到被张佐焱摧残到面无全非的门前,手指按上了毛拉的凸起,扣了三下后,然后——用力一扯。
“嘶啦——”
薄如蝉翼的符纸在撕下的一瞬,自尾部燃起了冰蓝色的火焰,一瞬便烧了干净。
“这是?”张佐焱情不自禁地把手伸了过去,却是直接穿透了那冰蓝色火焰。奇怪的是,火焰过手自己却丝毫没有灼烧感,而是感觉非常的柔和,片刻后那股子清凉,倒像是冰水的触感。
张佐焱瞪大眼,翻来覆去的看自己的那只手,这份新奇的感受无疑挑起了他的好奇心。
巽清没好气地泼他冷水,“恭喜你,没被妖物缠身。如若不然,刚才那火就直接把你烧了个干净。”
“哎呦!!”房小灵身上的禁止突然被解除,她一个没留神连飘都忘了,直接从上头结结实实地摔了下来,痛得她龇牙咧嘴。
“跟你说多少回了,见着那玩意儿离远”巽清点了点她的小脑袋,温声责怪道。
房小灵揉了揉摔的发疼的ρi股,嘟囔道:“这不是急着来找你,没注意么嘿嘿……”
张佐焱挑眉看向巽清,不解道:“你没事在家里贴这玩意儿干嘛,万一伤着她了怎么办?”
“这都是普通的禁制而已,伤不了灵儿的。”没等巽清答话,房小灵抢先回答了,显然是心虚,不想让巽清说出真话。
巽清淡淡地扫过她一眼,就把话头扯开了,“你不是说要去莫忧湖么,还不走?!”
张佐焱看看一脸淡然,却是把眼别开的巽清,又看看小脸酡红,眼神闪烁的房小灵,总感觉自己在一瞬间了悟了。
于是,他猥琐地笑了笑,朝着巽清挤眉弄眼道:“马车我当然备好了,不过位置有限,巽兄你就和小灵挤挤呗。”
“那你呢?”
“我么,自有安排。”张佐焱神秘地眨眨眼,戏谑道,“反正巽兄你总归是和人要挤挤的,而我为了生命着想,还是把你和嫂子排在了一起。”
“……”房小灵被张佐焱的厚颜无耻给震住了,等她回过神来时,已是在那摇摇晃晃的马车内。
一路风光,人比花儿俏。
今儿个是献祭给有情人的节日,大街上成双成对的人儿比比皆是。他们分享着笑容与欢乐,沉醉在共同编织的那个美梦里,一个关于承诺与未来的美梦。
房小灵托着腮倚在软蹋上,望着车外出神。
若是有一天,他们从美梦中醒来,还会记起那时或真实或虚伪的笑容么?怕是那时,只剩下满心苦涩,而顾不得其他。
她垂下眼帘收拢了视线,开始无趣地打着呵欠。
巽清从上车开始就没有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就连迟钝如房小灵都无法忽视他堪称火辣的视线。
“我的脸上有沾了什么么?”房小灵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出声打破了马车上僵持的沉寂。
巽清正神游到不知道哪里去,黝黑的双眸没了光点,更显幽深。房小灵猛地一出声倒是把他吓了一跳,他怔楞地抬了抬眼,没有焦距的双眸看得人更是瘆的慌。
“哦,没什么。”他淡淡道。
房小灵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也没有深究。八成他是早上没睡醒现在状态有点奇怪罢了,别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其实还真有先例。
她记得他最糟糕的一次,他一口气喝光了她杯里的水,然后一脸茫然地反问道:“水呢?”她当时怎么回答来着,她已经记不清了,总之不是什么好事。
现在还是别搭理他为妙……
巽清眯着眸子,脑子却是转得飞快。有些问题不弄清楚,他就是憋着口气——不爽。这次去莫忧湖,明显是那姓张的主张,而他的目的再清楚不过。
莫忧画舫,向来都是揽香的归属物。这一年一度的情人节,自是绝佳的揽客商机。如此重要的节日,揽香自不会藏着掖着,这镇阁之宝么,不消说,非柳莺莺莫属。
可姓张的拐着弯儿去讨好美人,管自个儿什么事?!他不嫌自己碍事也就算了,还要再把灵儿拖上,按照他的脾气,若非自己还有用处,他断不会冒着被自己咔擦的风险来把他拽上的。
当然,一开始找的托词,说什么灵儿要去,估计也是借口……话说,自己当初为什么就这么傻傻地跳进去……果然,睡眠不足什么的好可怕……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问一下的好。要是灵儿真想去,自个儿就大度地不去搅和他与美人的良辰美景,如若不然……
巽清终于松动了一上车就摆出的死人脸,摆出了个笑脸。照理说马车里的温度应该会有所回升,可房小灵感觉依旧是冷飕飕的,比之于之前的冷冽,这会儿直接就是透心凉了。
房小灵僵硬地转着脖子,根本不敢看巽清,冷汗一个劲儿地从手心里窜出来,黏腻而阴冷。
“灵儿,佐焱和我说,你想去莫忧湖。”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房小灵张着小嘴儿,冷汗流得更凶了。
——她就知道要出事!绝逼要出事!!
昨儿个,张佐焱那只衣冠禽兽就找上了她,说是只要把巽清匡去莫忧湖,就告诉她巽清小时候的糗事以及巽清千辛万苦隐瞒她的小秘密,诸如此类的小道消息。房小灵当时一个鬼迷心窍就爽快地答应了,于是乎……惨剧就这么发生了……
“对啊,我想去见一个人。”话一说完,她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巽清接下来的一个问题直接问道她语塞,“见谁?”
“……”
——我怎么知道我要去见谁啊啊啊!!张佐焱你个混蛋!!!
(张佐焱在后头车厢里头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翻了个身继续睡……某月:佐焱,你属猪的么?
张佐焱直接一个靴子飞了过来,威胁道:亲爱的,你刚说什么来着,我没听清
某月:……你属龙
张佐焱:乖)
“我知道了。”巽清看见她那副见了鬼的表情,就什么都明白了。他慢慢地阖上了眼眸,嘴角却是噙上了一抹诡谲的笑意。
房小灵识相地闭紧了嘴巴,默默地为张佐焱烧了一柱高香。
(我会告诉你今天还有一更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情人节快乐,群么么)!!
情人节特番:莫忧无忧(二)
车停,人烟起。
已经有不少人到了湖畔,说笑声阵阵,不绝于耳。伶仃环佩,莺歌燕语,哪怕马车内再低的气压,也压不过外头的浓厚春色。
房小灵好奇地撩起一侧帘布,向外张望。
美人倒没见着,就差点贴上了张佐焱那张笑得分外妖娆的脸。
房小灵手一抖,差点尖叫出声。
帘布重新盖了回去,马车内继续着低气压。
“我说你们,到了地儿也不出来,是想在里头发霉么?”张佐焱笑嘻嘻地从前头掀了车帘,窜了进来。
巽清抬起低垂的眸子,看向某个笑得十分欠扁的家伙,亦是扬起了称得上灿烂无比的笑容。“佐焱,早。”
“……”张佐焱不是傻的,自是感觉到了危险。他拐眼看了看缩在一旁的房小灵,便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一步,“嘛~游湖快开始了,你们赶紧都下来吧。我先走一步啊哈哈……”
巽清哪会这样就放过他,他直起身,一个箭步就捉住了他的手,温声道:“佐焱走那么急干什么,我们正要下来,一起走可好?”
房小灵甚是识时务地飘了过来,煞白着脸连连点头。
张佐焱僵硬地瞅了瞅自己被握的几乎要断掉的右手,讪笑不已:“巽兄所言甚是。”
“那么走吧。”巽清总算放开了他的手,瞧着张佐焱那有些发青的脸色,感觉心情莫名好了些。
“巽兄先请。”
——打死他都不要走在巽清前头,这不一活靶子么?!还是被阴了都不好还手的那种,这亏命的买卖他还没这胆子做。
巽清瞥了他一眼,却是什么也没说,相当老实地就下了马车。
张佐焱胳膊肘儿轻轻捅了一下房小灵,喃喃道:“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我吧……”
房小灵白着脸,有气无力道:“你自求多福吧。以我对明庭的了解,好戏还在后头。”
“……”张佐焱抖了抖,赶紧甩了掉那些有的没的。
巽清眯着眼看了一圈,随即便转头对着车里还傻呆在那儿面面相觑的家伙挑眉道:“两位是打算在里头发霉么?”
房小灵同情地看了一眼张佐焱后,便自顾自飘了出去,那速度……
张佐焱觉得有些冷,抱了抱手臂,便慢吞吞地下了马车。他那大红衣袍一向是很明显的标志物,而且……
见光死。
这是房小灵对他的形容。
原因无它,他这身儿走到哪里都能被一群莺莺燕燕准群无误地给逮着,而最奇的是,无论是长得貌若天仙,还是生了副不敢恭维的相貌,他都能维持着妖娆的笑容一一回应。
巽清在一旁凉凉地看着,丝毫没有过去帮他解围的打算。
房小灵早些时候是见识过他这一本事的,也没多少惊讶。她飞速地飘出去又飘回来,手里多了包别处捞来的瓜子松仁。她分了点给巽清后,便拉着他到不远的小亭那里处歇歇脚,顺带看看好戏,主角当然还是骚包狐狸张佐焱。
张佐焱表面上笑得那叫个春风得意,实则暗地磨牙磨得正欢。
“张公子,今儿个是一个人来么?不知奴家是否有这个荣幸能和张公子一道儿……”女子眸光水润,小鹿般无辜的大眼中满是期待。
张佐焱却在心中暗数3,2,1……
“姚夜雪!你个死贱蹄子还要不要脸!!”一个满脸麻子的女人彪悍地揪起了她的耳朵,却是自信道,“张家小哥要游湖也是跟我,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同样的戏码接连上演了四五次,而张佐焱愣是一句明确表示态度的话也没说就搅乱了一池春水,偏生他在这会儿还装腔作势地摇着扇子,女人们倒贴的狂潮就更是没有停过。
一时,原本还算开阔的地带,就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女人们塞得满满当当。理应对张佐焱抱有各种羡慕嫉妒的穷酸儒生,此时却对他抱有一种古怪的感激之意。
——要不是他,他们这会儿还没机会享受到如此眼福,更没有机会和被挤到编外,怨念重重的某些佳人发展了一段奇妙的‘孽缘’。
巽清在小亭那儿惬意地嗑着瓜子,随意道:“你猜他这个时候还不要命地摇扇子是在作甚?”
“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摇着扇子装装文人墨客有什么不对?”房小灵捻起了块玫瑰糕,不以为意道。
“我倒觉得他是快受不了姑娘们的体香。再不摇扇子,他估计撑不了多久就会被熏死。”
“咳……”房小灵一口糕点直接噎住了,笑得打跌直翻白眼儿。
巽清给她斟了碗茶水递给她,房小灵仰头直接一口气灌了下去,大叹一句——爽!!
“你就不能喝慢一点么?又没人和你抢。”
“一口灌下去才爽。“房小灵感觉那黏腻的东西总算下去了,不由舒了口气。
巽清挑了挑眉,并没有反驳
游湖的大多数人都被张佐焱引了过去,自己这儿反倒落了个清净。这样的感觉,倒也不错。
巽清抿了抿唇,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容。
很淡,却看得人很舒服。
房小灵不知不觉看呆了去,直到巽清察觉后满是笑意地看着她,她才敛了目光,轻咳一声扭过头去。
“轰——啪——”
时间到,画舫游,这场面自也做的足。
虽说大白天放烟花不若夜晚那么亮丽华美,但那气势足够引得人放下手中的活儿,驻足围观,便就是成功。
浅金色的流光划过天际,在天顶炸出了花儿朵朵。不是颜色是否艳丽,但说这造型就花了不少功夫,从普通如野菊到华贵若牡丹,甚至连满树银花鱼龙舞的造型都摆的像模像样,这其中蕴含的匠心就令人深表佩服。
吹锣打鼓一阵欢腾之后,头戴面纱的女子缓缓走到了船头。她朝岸边盈盈一拜后,便单足而立,挺身上旋。
一曲清音随之Сhā了进来,合着女子的节拍,起高起低的同时不难听出里头的欢喜明快。借着曲音的一个转折,女子翩然而落,清脆的嗓音合着调子,唱道:
君兮何兮,不远万里。
有朋而来,扫榻相迎。
君携妾悦,琴瑟和鸣。
莫忧无忧,百年相随。
……
沉默,
如暴前的宁静,为的不过是沉默过后的爆发。
“好!”
不知是谁率先鼓起了掌,很快叫好声此起彼伏,甚至还有些浪荡公子哥儿直接吹起了口哨。
“柳莺莺再次谢过大家厚爱,预祝大家玩得开心。”
语毕,那蒙面女子便躬身退进了画舫。
一时间不满地叫嚷声更是一阵盖过了一阵。
“让她出来!!”
“我们来这儿就是为了看柳姑娘的,揽香这规矩太大了吧。”
“就是!”
……
“呦~~各位爷~~~要想拥得美人归,心急可是吃不了热豆腐的。”妈妈略显肥硕的身子从后头显了出来,她捏着绢帕,向岸边人士抛了个媚眼儿。
房小灵一时没忍住,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巽清于揽香美人儿的兴趣根本接近于零,与其隔着老远窥探朦胧美,他更愿意欣赏眼前的那位。
“佐焱看上的那位架子挺大。”
房小灵狡黠一笑,摆明了寒掺那只现在不知何处的骚包狐狸,道:“就妈妈那体型,张佐焱怕是会吃不消。”
巽清那会儿正喝着茶,登时就被房小灵的话震住了。一口水呛在喉咙里差点喷了出去,他只能弯着腰猛咳了起来,借此掩盖怎么也止不住的笑意。
所幸那会儿,大部分人的主意力都在那艘精美的画舫上,没人去留心那位笑得快岔气的英俊小生,更不会有人因他的反常行径而去打扰两人的甜蜜时光,虽然在别人眼里,他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喝茶,莫名其妙地卦发笑。
除了张佐焱。
他好不容易甩脱了一干子狂蜂浪蝶,带着令人发指的胭脂气,就朝巽清那儿飞奔而去,后面自然跟着浩浩荡荡一批人。
巽清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出发生了何事。他冷冷地朝他一笑,就扯着房小灵打算离开这里。开什么玩笑,傻子才去做他的挡箭牌,那些发疯的女人不把自己撕成碎片才怪?!!
张佐焱见他要逃,凝气发力足尖微顿,就消失在了原地。
再看时,他笑容满面地挽着巽清的胳膊,对后面那些追得娇喘不止的千金大小姐们,道:“对不住了,今日我和巽兄有约。”
巽清面无表情地想把自己的胳膊从他的魔爪下解救出来,结果——纹丝不动。
这就是练家子和文弱书生的差距……
巽清歪头想了想,抬脚狠狠撵上了张佐焱的靴子。借着张佐焱吃痛,松开了自己的束缚,他指着张佐焱对着那些莺莺燕燕温声道:“我和别人有约了,他刚才是逗你们玩的。”
“……”房小灵无言地看着他们两个,只觉得其幼稚不忍直视。她飘回了小亭,继续坐那儿嗑着瓜子。
张佐焱眼看着自己再度要陷入脂粉堆,便压低了声威胁道:“巽兄,你不想让她知道吧。”
(这是昨天的章节。。。。结果我晕了发错了地方,我去面壁333………………今天的章节还在码,先去吃饭了挥挥)!!
情人节特番:莫忧无忧(三)
“什么?”
巽清僵了一下,有些发虚。
“乙亥日辰未时。”张佐焱转了转眼珠子,答得那叫一个流利。
巽清垂下了眼帘,显然是在回想。
“人家小雪儿可是第一次诶,就这么栽在你的身上了。”张佐焱痞笑道。
“……”巽清算是想起来了那天他被张佐焱揪着去揽香,然后……没然后了……
他醒过来的第一反应就是一脚踹醒那个睡得死猪相的张佐焱,事后房小灵问起,他也只能打着哈哈说是睡在了张佐焱那里。
“你干的破事,别把脏水泼我身上。”巽清说得甚是没有底气,因为他一上来就被张佐焱给灌趴下了,也不怪他什么都不知道。
“你这么想,小灵那里可说不清楚了。”张佐焱好心提醒道,“如何?你若不帮我,我也只能想办法把你拖下水了。”
“你!”
“反正吃亏的不是你,顺手帮一把,胜造七级浮屠。小弟的幸福可全挂你手里了。”
“……”
张佐焱看巽清算是默认了,就朝着那群虎视眈眈的女人们扬起了一个颇为明媚的笑容,“我兄弟刚在说气话,别介意别介意。姐姐们都散了吧,赶紧找搭档才是正事。”
女人们眯着眼,眸光都集中在了巽清身上。虽不至于有多杀气,可巽清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片刻后,她们见张佐焱并没有改变主意的打算,也就散了。
可这并不妨碍女人天生爱八卦的心,巽清就算没有内力加持,也能听得见自己的名字在她们口中被编排着各色的段子。
而这罪魁祸首,不消说,还在这儿讨打地笑得一脸嘚瑟。
“姐姐……”巽清斜了他一眼,语气甚是不善道,“你也说得出口。”
“逢场作戏而已。”
“那柳莺莺呢?”
“我说巽兄,你管的太宽了。”张佐焱捋了捋前额被吹散的碎发,淡淡道,“我老爹要是看我哪天收了心,你可就看不见我了。”
“……”
巽清是知道些他家里的古怪状况,所以他从没对他的花天酒地,拈花惹草说过什么,毕竟再好的朋友,也有些是不能逾越的沟壑。
比若他的父亲,比若柳莺莺。
同样自己也是有的,不过正主儿还在小亭那儿吃得开心,显然是对这里的闹剧没多大兴趣。
“游湖都开始了,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房小灵看到已经有人登上了船,不由飘过来,看着这两个还在僵持着,急忙打圆场。
“佐焱,有些事想清楚了再做。”巽清撇了一句后,就拉着房小灵离开了。
张佐焱阴凉着眸子,暗自咬了咬牙,朝着别的方向走去。
房小灵讶异地看向他离去的方向,“我还以为他会继续黏着我们呢。”
“他还要顾着他的美人儿,当然不会和我们一道。”巽清漫不经心地解释道,“我们先登船吧,不用管他。”
嘴上是这么说着没错,可巽清对于张佐焱还是有些担心的。其实扒开一层狐狸皮,张佐焱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只是他一向藏得很深。
而他一旦敞开心扉去接纳一个人时,才是最危险的,因为只有那时他才会卸下层层伪装,毫无防备地来到那人面前。
不是说柳莺莺不好,她的底细估计张佐焱都能倒背如流,甚至是她几时受制于摄政王刘楚他都调查得一清二楚,当然他买消息的钱都是从他这里掏的。
房小灵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不由握紧了他的手,黝黑的猫瞳满是担心。
“我没事。”巽清浅笑道,“也不用担心佐焱。他都这么大人了,自会掌握住分寸。”
“唔。”房小灵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前方涌动的人群引了过去,“那个是什么?”
“今天可是一年一度送给有情人的节日,揽香包了这里,举办了名为游湖的活动,其中也是有些讲究的。”巽清伸了个懒腰,温声道,“大抵不过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不过,这活动的彩头才是吸引众多才子佳人来这里赏玩的关键。”
“什么彩头?”
“一个么就是与揽香花魁柳莺莺把酒言欢,还有一个么……”巽清乌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向房小灵,却是卖起了关子。
房小灵茫然地看着他,总觉得自己已经半只脚踏进了他的陷阱。
“说起来,灵儿能在人前显形么?”
“有凭代的话应该就没有问题。”
“凭代?”
“像是面具之类可以让我依附上去的东西。”
“那这个可以吧。”巽清抄起船只上小摊贩摆出的猫脸面具,往她脸上一扣,“看上去还不错。店家,多少钱一个?”
摆摊的是个干瘪的小老头,他抬起肿胀的核桃眼皮子,讶异地打量着那位凭空出现的姑娘,决定还是别多管闲事的好。
——也许是自己老了,眼花了也不一定。若是多嘴惹着她身边那位富家公子,怕是少不了麻烦。
“五文钱一个。看着姑娘合适,小老儿我就少收”
房小灵扯了扯脸上的猫脸面具,不知该说什么好。巽清怕她反悔,随手抛了粒碎银子,就把她拉走了。
老头也没多说什么,把碎银子塞怀里就开始眯着眼晒太阳。
今儿是个好日子,忙里偷得半日闲也是好的。反正这一粒碎银子也够他一天的本了,就干脆趁着这日头正暖好好享受,也不失一桩美事。
……
房小灵看着牢牢桥自己的那只手,一阵失语。
“出来玩要光明正大才能开开心心。”巽清如是说道。
房小灵看他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只好翻了个白眼。反正她是无所谓,不过想想在人多的地方,他还是和自己说话打闹,怕是会被当成神经病,也就放弃了抵抗。
“两位是一起的么?”门童忽闪着大眼,脆生生道。
巽清握紧了房小灵的手,笑道:“对啊,她是我内人。”
“明庭,你在胡说什……唔……”房小灵涨红了脸,急急辩解道,却是暗地里被巽清掐住了腰部,她忍了很久才没笑出声来。
“我内人比较害羞。”巽清浅笑着朝门童点点头。
门童了然地看着他们,侧身便让出条道来,“那么两位,请进吧。前头左手边有一个红木箱,公子伸手抽取一下你们的号码条便可。”
“多谢。”巽清拱了拱手,便带着房小灵走了进去。
刚一离开那门童的视线,房小灵就怒气冲冲地踩上了他的脚,“我是你内人?!”
“不这么说的话,根本就进不来。”
——其实只要是一男一女都能进得来……
巽清面不改色心不跳,一脸真挚地看着房小灵。
这就是老实人的优势,房小灵没在他脸上看出什么来,便也相信了他的鬼话,这事儿就算揭过。
巽清满心喜悦,却是不敢在脸上表露半分。他从木箱中取出一个纸团,展开看了一眼便领着房小灵找位子坐了下去。
“这是要干什么?”
“揽香老板的恶趣味。”巽清好心情地把小食盘推向她,耐心解释道,“待会儿会有人把我们带到特定的厢房,里面有事先准备好的纸和笔。你只需按照上面的指示回答就可以了。”
“回答完了呢?”
“唔。”巽清想了想,复而道,“若同行的两人回答一致,便可得到画舫顶部包厢的使用权,有效期为一整夜。”
“我以为张佐焱会对这个更感兴趣。”
“等到他想办法把柳姑娘拐过来,再考虑这个问题吧。”
“说不准还真能看到。”
两人相视一笑,先前的尴尬拘谨一扫而空。
“晚上是不是还有什么活动啊?”房小灵想到了那个奇怪的彩头,不由问道。
巽清挑了挑眉,“有啊,不过保密。”
“……”
“虽然不能说,但我能保证绝对物有所值。”巽清神秘地笑笑,“反正我们费了那么多功夫,总会有所回报的。”
“可别这么肯定,能不能答完都是个未知数好吧。”房小灵不爽地直接给他泼冷水,这家伙是不是太自信了点,既然别人能开出这个条件,显然能达到这个要求的人少之又少。
巽清毫不介意地耸耸肩,道:“别人怎样我不管,我既然说得出,自然便有这个把握。”
房小灵没来由的脸一热,甚至是不敢去看巽清那双熠熠闪光的明眸。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巽清垂下了眼帘,惬意地仰在了藤椅上,轻声道,“等吧。”
房小灵嗑着瓜子,无趣地瞅着来来往往的人,直到看到了某个大红衣袍的风骚狐狸携着美人有说有笑地走了过去,惊得差点儿从竹椅上跳了下来。
巽清自是注意到了她的动静,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结果这一看,他就震惊了……忍着把口中的茶水喷了出去的冲动,他艰难地把它吞咽了下去,然后就死命地咳了起来。
——这混小子一会儿不见,动作也忒快了吧!!
(我错了,我压根不能低估自己的脑洞来着……明明打算只写一万字来着,莫名其妙就变多了呵呵哒33)!!
情人节特番:莫忧无忧(四)
张佐焱见到他们也是一惊。尤其是看到戴着猫脸面具的房小灵,他更是不可遏制地轻笑出声。美人儿因着张佐焱的动静,盈盈水眸询问似的看向巽清那里。
“莺莺,这两位都是我的朋友。”张佐焱跟小厮打了个招呼后,便走了过来,“巽兄,这位是……”
“柳姑娘。”巽清淡淡地朝柳莺莺点了点头,显然对于他们的打扰很不愉快。
张佐焱不以为杵,轻笑道,“那我和莺莺先行一步了。我也很期待,晚上……”
说罢,他携着柳莺莺大摇大摆地随着小厮进入了指定厢房。
“我赌一锭银子,我们晚上一定会看到他们两个。”巽清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但不可否认他心里还是有什么东西放下了。
“不用赌了,这不明摆着嘛~”房小灵故意拖长了音,狡黠地朝他眨了眨眼。
巽清勾了勾唇,借机端起了茶碗轻抿了一口,掩了满满当当的笑意。
这里不似外头的人声鼎沸,倒是充满了两人私密的呢喃细语。女子娇俏掩面,男子笑意盈盈,虽不至于一眼看上去就极为登对,但是满眼的情谊也柔和了两人之间的沟壑。
不管如何,能有勇气出现这里,想必是对相交的那人有足够的信赖。
房小灵支着耳朵,没多久就听得脸热,她偷偷地瞟向巽清,见他没有异色才算松了口气。
巽清懒得拆穿她,他把玩着手中的茶碗,眼眸微垂,似在出神。
没过多久,就有小厮躬身掀起了他们外头的帘子,作揖道:“两位拿到的号码条是丙字辰号么?”
巽清把纸球摊平了,递给了小厮:“已经轮到我们了么?”
“是的。”小厮把纸条收好,便微笑道,“两位请跟我来。”
房小灵有些紧张地跟紧了巽清,拽住巽清的那只手更是不自觉加紧了些。巽清笑着,反握住了她,温声哄道,“没事,一会儿就结束了。”
一路走走停停,总算走到了那处——两扇雕花大门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小厮再次作揖道:“两位,请吧。”语毕,就倒退着小碎步离开了。
房小灵看了看两处无甚区别的大门,茫然地望向巽清。“明庭?”
“你选一扇进去就可,其实两都没啥区别的。”巽清笑道,抬脚便往一扇门走去,“那么,过会儿见。”
房小灵呆呆地看着他推开了其中一扇走了进去,片刻后她咬了咬牙,便也推开了另一扇门。本以为里面会跟外头的装饰那般富丽堂皇,其实比起那扇门门来,内里显得相当简陋。
一桌,一椅,还有几根房梁柱,便是全部的摆设了。
房小灵走到桌前,拿起了那张卷纸。
她随意一抖,那纸便随着滚轴滑落了下去,竟是比她人还长些……
房小灵按了按发跳的太阳茓,开始耐着性子从第一条看起。
名纬(闺名)……
住家……
与你同来的人……
……
她抓着毛笔写到第十条的时候就已经快抓狂了——这店家是要搞哪样?!抄人家底也不用那么详细的啊喂!!
“……”写到一半的时候,她更是恨不得把毛笔从中一掰两段。写出对方喜欢的食物也就算了,第一次见面的地点也不用管它,这这这……后头都谈婚论嫁是怎么回事?!!
整个儿答完了,她就花了整整两个时辰,然后就晃晃悠悠飘了出去。巽清在那儿显然是恭候多时了。
“怎么样?”
“……”房小灵闪着蚊香眼,就一头撞进了他的胸口,显然是已经快虚脱了。
“嘛~在这里等一下结果吧,反正他们做事的效率也挺高,很快就会校对完毕。”巽清拍了拍她的肩,把她从自己怀里挖了出来,塞回了椅子上坐好,“先吃点什么吧,我看你已经快不行了。”
房小灵涣散的眼神终究是凝了凝,她忽而正色道:“明庭。”
“什么?”
“下次我绝对不来了。”为了她所剩无几的节操,她果断拼了。
巽清端起茶碗的手微微一顿,复而他灿烂一笑:“好啊,仅此一次。”
“!!!”房小灵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就答应了,呆滞了一下就垂下了眼帘,默默给自己塞了口桂花糕,不再说话。
其实自己有的时候真的搞不懂巽清在想什么,明明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还带自己到处挤。按照他的脾气,早该找什么借口回去了,而他现在居然还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总觉得有什么阴谋在里头……
“恭喜二位通过本次的试炼。”那领路的小厮再次拨开了帘子,躬身钻了进来,“此乃特制的令牌,请公子收下。”
巽清接过了那枚铜牌,一翻手便把它收进了袖子,“画舫顶层的包厢,应该不会随便什么人都能闯入吧。”
“只有手持铜牌者,才可以出入画舫上层。”
“如此甚好。”巽清掏了粒碎银子,塞到小厮手里,“还请小哥先给我们带个路,认认位子。”
小厮笑意盈盈地推开了他的手,不卑不亢道:“给客人带路本就是小人的分内事,这银子小的我是万万不能收的。”
房小灵讶异地看了一眼那位小厮,突然对这画舫幕后的那位有了兴趣。“这画舫和揽香可是属于同一个主人?”
“这个……可不是小的可以说的范围了。”小厮躬了躬身,面不改色地扯开了话题,“公子不是要你们的房间么?那么,往这里走,请小心头上的装饰物,不然很容易撞伤头的。”
“……”房小灵摸了摸下巴,觉得自己的好奇心再度被挑起了,顿时一扫刚才的阴郁,活蹦乱跳地跟在了那小厮后头。
而巽清显然是早料到了这个状况,他只是耸了耸肩,慢悠悠地跟在房小灵身后。
——那混小子应该有帮自己拿灵儿的那一份吧,若他只顾得自己,可别怪他事后找他算账了……
豁然开朗……
恐怕只有这个词才能形容眼前的景象。
刚只顾着人烟挤挤,房小灵根本没仔细看他们所处的位置。现在呆在了高处,自是能够一览湖光山色。
她欢呼了一声,立即跑到了窗口,小厮什么的立即抛到了脑后。
“那么小的先行告退。”他见没自己什么事了,就识趣地躬身退了出去。
现在已经将近黄昏了,橙红的太阳即将和湖面来个亲密接触。碎金色的光芒散在了粼粼湖面,迷醉而梦幻。
她呆呆地看着这天地的瑰宝,平白添了些许喜悦,也许那两个多时辰的折磨是值得的……
“呦,你们果然也来了。”张家大少探着脑袋,从隔壁窗户笑嘻嘻地朝房小灵打着招呼,“巽兄呢?”
“……”房小灵半黑着脸,‘啪’一记合上了窗户。
巽清轻咳一声,道:“我先去和他打个招呼。放心好了,你估计短时间内看不到那个讨厌鬼了。”
房小灵闻言,这才又把窗户打开,嘚瑟地把双腿拿出去晃悠。
反正这种高度绝对摔不死妖物,巽清也没管她,就闪身出了房间,正巧撞见了在门外徘徊的张佐焱。
“你刚刚不是还在里头的么?”巽清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疑惑道,“难不成被柳莺莺赶出来了?”
“啊呸,巽兄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么?”张佐焱扬了扬手中的卷轴,“亏我还帮你把这玩意儿给顺出来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顺了柳莺莺的那份才想起了要顺灵儿的那份记录吧。”巽清毫不客气地拆穿了他的把戏,“反正这画舫的合伙人要拿这种东西——方便的很。”
“啧……”张佐焱无趣地撇撇嘴,“反正我本来就不没有特意隐瞒,不过你也发现得太快了吧。”
“是你表现得太出格了吧。”巽清一拳打在了肩头,“我知道你没有安全感,可是把你家的佣人调过来也太过了吧。”
“这可不赖我。今天这儿引了不少人过来,要不是人手不够,我也不会拿我家小厮去充数。”
“哦?”巽清一脸的不相信,“这里人手不够?!我怎么看见的都是你家的下人在窜来窜去?!”
“……”张佐焱已经绷不住那张妖孽脸了,“巽兄,别拿你要人命的记忆力来寒掺小弟我了。”
“知道错了,就把我的记录一并交出来吧。”巽清摊了摊手,黝黑的双眸似笑非笑地看向张佐焱,“别想耍花样,我知道你拿了。”
张佐焱一副见了鬼的模样,“你怎么……?”
“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和灵儿之间的交易?”
“……”张佐焱愣了一下,无趣地瘪嘴道,“给就给,待会儿晚会开始你可少来给我添乱。”
“这句应该是我说的话才对吧。”巽清意有所指道,“更何况,你是不是得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不劳费心。”张佐焱轻哼了声,“门锁向来都拦不住我。”
“……”巽清算算时间差不多了,便拉开了门,“我倒觉得里面那位会更加生气的,如果你抢行进去的话。”趁着张佐焱还没反应过来,他‘砰‘的一声就把门往内锁了,于是乎走廊那道儿传来了惊天地泣鬼神的谩骂声……
(放心好了,五肯定是最后一章……………………原计划三千字的小番外被我展开到了一万五,我也是醉了,诸位不要拍死我,嘤嘤嘤……)!!
情人节特番:莫忧无忧(最终章)
“这个……可不是小的可以说的范围了。”小厮躬了躬身,面不改色地扯开了话题,“公子不是要你们的房间么?那么,往这里走,请小心头上的装饰物,不然很容易撞伤头的。”
“……”房小灵摸了摸下巴,觉得自己的好奇心再度被挑起了,顿时一扫刚才的阴郁,活蹦乱跳地跟在了那小厮后头。
而巽清显然是早料到了这个状况,他只是耸了耸肩,慢悠悠地跟在房小灵身后。
——那混小子应该有帮自己拿灵儿的那一份吧,若他只顾得自己,可别怪他事后找他算账了……
豁然开朗……
恐怕只有这个词才能形容眼前的景象。
刚只顾着人烟挤挤,房小灵根本没仔细看他们所处的位置。现在呆在了高处,自是能够一览湖光山色。
她欢呼了一声,立即跑到了窗口,小厮什么的立即抛到了脑后。
“那么小的先行告退。”他见没自己什么事了,就识趣地躬身退了出去。
现在已经将近黄昏了,橙红的太阳即将和湖面来个亲密接触。碎金色的光芒散在了粼粼湖面,迷醉而梦幻。
她呆呆地看着这天地的瑰宝,平白添了些许喜悦,也许那两个多时辰的折磨是值得的……
“呦,你们果然也来了。”张家大少探着脑袋,从隔壁窗户笑嘻嘻地朝房小灵打着招呼,“巽兄呢?”
“……”房小灵半黑着脸,‘啪’一记合上了窗户。
巽清轻咳一声,道:“我先去和他打个招呼。放心好了,你估计短时间内看不到那个讨厌鬼了。”
房小灵闻言,这才又把窗户打开,嘚瑟地把双腿拿出去晃悠。反正这种高度绝对摔不死妖物,巽清也没管她,就闪身出了房间,正巧撞见了在门外徘徊的张佐焱。
“你刚刚不是还在里头的么?”巽清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疑惑道,“难不成被柳莺莺赶出来了?”
“啊呸,巽兄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么?”张佐焱扬了扬手中的卷轴,“亏我还帮你把这玩意儿给顺出来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顺了柳莺莺的那份才想起了要顺灵儿的那份记录吧。”巽清毫不客气地拆穿了他的把戏,“反正这画舫的合伙人要拿这种东西——方便的很。”
“啧……”张佐焱无趣地撇撇嘴,“反正我本来就不没有特意隐瞒,不过你也发现得太快了吧。”
“是你表现得太出格了吧。”巽清一拳打在了肩头,“我知道你没有安全感,可是把你家的佣人调过来也太过了吧。”
“这可不赖我。今天这儿引了不少人过来,要不是人手不够,我也不会拿我家小厮去充数。”
“哦?”巽清一脸的不相信,“这里人手不够?!我怎么看见的都是你家的下人在窜来窜去?!”
“……”张佐焱已经绷不住那张妖孽脸了,“巽兄,别拿你要人命的记忆力来寒掺小弟我了。”
“知道错了,就把我的记录一并交出来吧。”巽清摊了摊手,黝黑的双眸似笑非笑地看向张佐焱,“别想耍花样,我知道你拿了。”
张佐焱一副见了鬼的模样,“你怎么……?”
“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和灵儿之间的交易?”
“……”张佐焱愣了一下,无趣地瘪嘴道,“给就给,待会儿晚会开始你可少来给我添乱。”
“这句应该是我说的话才对吧。”巽清意有所指道,“更何况,你是不是得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不劳费心。”张佐焱轻哼了声,“门锁向来都拦不住我。”
“……”巽清算算时间差不多了,便拉开了门,“我倒觉得里面那位会更加生气的,如果你强行进去的话。”
趁着张佐焱还没反应过来,他‘砰‘的一声就把门往内锁了,于是乎走廊那道儿传来了惊天地泣鬼神的谩骂声……
房小灵从窗口那儿好奇地转过头来,看向巽清,“张佐焱怎么了?”
“没什么,那小子被柳莺莺赶出来憋屈的不行,刚还打算找我哭鼻子来着。我刚跟他说了两句,就成这样了。”巽清甚是无辜地朝她眨眨眼,借着她的注意力被引到了话头上,赶紧把卷轴往怀里塞了塞。
“……”房小灵干笑了两声,免得自己说多了更是把张佐焱往火上引。
“盛典快要开始了。”巽清示意她看着窗外。可窗外除了漆黑一片,,还有画舫本身带着的火红灯笼以外,什么也没有。
“什么?”
“等着吧。”巽清自信满满地指向渐渐熄灭的灯笼,“其实已经开始了。”
凉风夜习,卷着枯叶儿扫过湖面。
一叶浮水,一叶沉舟,碎了一池银色水镜。
玫红色的灯笼随着风儿轻轻摇曳,继而便如同谢幕的舞女般翩然离去。
是的,离去。
它们不是被人吹熄的,而是一个忽然,便就沉寂。
然后羽化凝光,乘风而去。
翠碧的星星点点,闪烁着荧光,挣脱了纸糊的牢笼,奔向了更为广大的世界。
仿佛天边的星辰陨落于人世,赋予这个漆黑的世界于光明。
房小灵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洁白如玉的指尖立即就停上了一只毛茸茸的小团子,冰凉绵软很是舒服。那一闪一闪的冷光,让她不由想起了阿柳和她说起过的某种小虫子。
“这个时节也会有萤火虫?”
“不是哦~”巽清不是何时从后头拥住了房小灵,在她耳边轻声道,“这是一种名为苍萤的小虫子。听我娘说,有幸见过苍萤群舞的人,会受到天神的祝福。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可是妖,不属于天神祝福的范围之内。”房小灵故意扯开了话题,耳根却是泛起了可疑的红色。
“没关系,看一看也是好的。”巽清毫不在意地摸摸她的头,碎发在指尖流逝的触感依旧是那么柔软,“还有灵儿……”
“恩?”
黝黑的眸子满满都是怀中少女的身影,巽清把自己的额头静静贴在房小灵那张猫脸面具上,一字一句吐道,“生日快乐。”
“……”
房小灵僵直了身子,良久,都没有再说话。她只是把身子往巽清怀里缩了缩,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后就眯着眼,看着窗外发呆。
巽清浅笑着看着怀中人,只是微微收紧了手臂。
不言,却胜过千言万语。
(后记:岁月静好,只争朝夕。写到结尾的时候突然想到了卞之琳的《断章》: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不知为何总觉得很应景。房小灵之于巽清从来都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但不同于柳莺莺之于张佐焱。房小灵和巽清无疑是官方cp,甚至于比柳莺莺X张佐焱还要明显的多,可我发现这对CP有着比恋爱还要更为稳固的羁绊。
这种羁绊是无法扯断的。他们可以是任何关系,知己友人,老师与学生,女人与男人……可以说他们都是彼此的归宿,可这样的羁绊撞上了权利阴谋,撞上了血债亲情,又会如何?这才是这个故事的雏形。
美丽而又残酷。
第一次他们错失了彼此,因为巽清的隐瞒承受,因为房小灵的懦弱犹豫。
一瞬,就是好几百年。
第二次,才是一切的开始。
她不会输,她赌上了全部,可历史的齿轮再一度阻碍了她,而她的选择……
咳咳咳,一不小心透露了过多的剧情……我果然是个坏孩子……嘛~~~~这原计划三千的番外终于结了,不枉费我废了那么多结尾咩哈哈~~~~终于要回归正文了,撒花撒花~~~~虽然大半夜的要写去义庄那一段,有点小心虚,不过我觉得本大爷的粗神经应该是大丈夫的说……嘛~~都么一个,本大爷码正文去了)
PS:小小透露一下,是原来的结尾,巽清眯眼窝在床角,读完(按照某人的记忆力来说,应该是背完了)卷轴就一把火把它们全烧了个干净。
第二日,房小灵想起与张佐焱的交易,张佐焱无法,只好聘了大盗,夜夜光顾巽清的寝室……
(真的,容我先笑一会儿,废掉了这个尾真的让我肉痛不已。你知道我打上最终章的时候有多么辛酸么,知道么?!知道么?!!知道么?!!!!!尼玛我差点以为要写两万才能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把辛酸泪嘤嘤嘤…………………………………………………………………………………………………………………………………………………………………………………………………………………………………………………………………………………………………………………………………………………………………………………………………………………………………………………………………)!!
番外:春风不度(一)
(小夜夜说要看阿柳X小白的番外,我就嘚嘚瑟瑟的来写了~~~~~主角是小白,次主角是阿柳,有点小雷,反正是脑洞顺开的一天333,)
地府,修罗殿。
一个身穿白袍的男子懒懒地倚在了软榻之上,旁若无人地捻起了一粒葡萄塞在了嘴里。
他的身前赫然站立着一个黑袍黑面人,他手持长达脚底的卷轴,面容严肃,虽然他的容貌由于肤色与袍子的颜色过于接近而看得不是很真切,可那无形的压力却是让人无论如何也是忽略不了的。
他的嘴巴不断闭合又张启,吐出一连串催人欲睡的昏沉音节,惹得那白袍男子怏怏地看了他一眼又一眼。
最后那白袍男子吐出了几粒葡萄籽儿,不顾那黑脸男子越发黑沉的脸色,自顾自地躺下,和衣,睡觉。
“白无常白涟杀,汝可知罪?!”黑脸男子忍无可忍,这小子到底视这地府规矩为何物?!视他为何物?!视阎君为何物?!!
“呼……”白涟杀掏了掏被震得回音阵阵的耳朵,懒声道,“黑叔……”
“你个姓白的混小子!!说了多少遍老子皮黑但不姓黑,老子姓包!!知道么?!!”黑面男子一看他就来气,偏生阎君喜欢他得紧。要是别人跟他一副德行,估计会被阎君一脚踹进油锅,泡了十天半个月。
“包黑子。”白涟杀只是吐出了三个字,表示他在听。
黑面男快被他气得一口老血都喷出去了,‘包黑子’一词一向是他的死茓,这小子分明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存心想要气死他。
“阎君有令,速速找到第二百七十三任黑无常,三日以后出任务,违令……哎?!”黑面男子看到了那一行惩处条款的时候,被吓到了。他一开始以为有人掉包了阎君的手谕,但不可能有人有这个胆子,现在他只希望于他老眼昏花了,可嘴巴还是顺溜地念了下去,“违令者取消琼酿会的特殊福利。”
“……”白涟杀僵了僵,总算是有了点反应,“包黑子,违令者什么?”
“……取消琼酿会的特殊福利。”黑面男子看他那激动的样子,更是摸不着头脑。
冥府上下都知道,白无常白涟杀是一个千年难遇的奇葩,天生无痛感,对于炼狱级别的刑罚根本就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俨然成了这冥府头号令人头疼的混世魔王,搭档黑无常更是一个接一个的换,不少鬼族是被他硬生生的逼疯的,还有的就是出了回任务就缺胳膊少腿的回来,而一回来,准是大闹要换搭档……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白涟杀谁也不服偏生就被儒士模样的阎君吃得死死的。而此次阎君定下的惩罚条例显然是正掐着白涟杀的死茓。
“行了我去。”白涟杀难得手脚麻利地起身,换上了白无常的特制白色锦袍,“让孟婆把忘川的水放干了,我可不喜欢湿漉漉地到上界去。”(注:孟婆是一种职业,不要随便代入银发老太婆的形象33)
鬼族已经没有可能会有人愿意来当他的搭档了,本来用暴力威胁一下他们,让他们临时来给自己冲个数,可阎君那老崽子定不会如此就放过自己。
一想到再也喝不到天庭的琼酿,他的胃部就开始泛起了馋瘾发作的抽疼。
妈的,阎君那老崽子根本就是故意的,收归抓鬼他一个人就够了,还要黑无橱甚!!这不凭白添堵么?!!
反正他自己对那些个胆小怕事还长得丑的家伙们实在提不起兴趣,不如乘此机会到上界走一遭,不然岂非便宜了阎君那老崽子?!
黑面男子条件性反射就往外走,直到到了奈何,他才反应过来——他刚刚为什么会这么听话……
白涟杀到库房晃了一圈,备齐了拿鬼物事,便晃晃悠悠地来到了忘川。
忘川河畔,彼岸花开。
一女子立于一叶孤舟之上,手上有一竿没一竿地划着水,正往岸上来。她好似看见了不远处的白涟杀,手中的活计微微顿了顿,随即便扬起一只玉臂,朝着白涟杀的方向挥了挥手。
“不是让包黑子过来告诉你把忘川水放干的么?”
“妾身为引渡者,专渡有缘之人。阎君唤妾身来此,接见白无常大人,并将大人安全带入上界。”
白涟杀一听这话,就觉得哪里不对劲。阎君是什么人,他白涟杀跟了他几百年,自是知道他什么个性,如此礼遇,必是他心存愧疚。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白涟杀身边没了黑无常多年,也不见阎君来管自己,此番把自己派出去,非要带回来一个黑无常,定是有所图谋。
那女子见白涟杀脸色阴晴不定,暗道不妙,莫不是这么快就被看穿了吧……若是白涟杀执意不出去,她也没有办法了,打又打不过,拖又拖不走。到时候这事儿办不成,阎君还不得把自己给拆了,想想都觉得有些惊悚。
白涟杀再抬眼,竟是看到了那女子在低低地啜泣,不由慌了。他活了那么多年,都没有学会处理女人的流泪,好似有什么人曾对他说过‘惹女人哭的男人不若去切腹谢罪’,而他居然记到了现在,可说这话的人他却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
反正不用自己过忘川,还有一美女为自己带路,白涟杀就暂时把疑虑放到了一边,他一手托起了那女子的手臂,缓声道:“走吧。”
那女子惊愕地看着白涟杀,一时傻了。想不到这传闻中的混世魔王竟是如此好说话,她轻舒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然后恭敬地给白涟杀掀开了珠帘,让他在里头好生坐着。
“白无常大人,请稍等片刻,前往上界的大门马上开启。”
“下去吧。”
“是。”
白涟杀看着珠帘外女子渐渐消失的背影,垂下了眼帘,心下开始盘算着这阎君到底在打什么小九九。
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这阎君……真有前科。
一炷香的时间不到,水流穿行的‘哗哗’声渐行渐止。
女子再度撩起珠帘,面向白涟杀单膝跪下。她双手奉上锦囊,垂首道:“阎君大人命妾身务必将此物交于白无常大人。”
白涟杀眯着眼,芊芊玉指勾起锦囊上的红绳儿,一把将其勾到了他眼前。他轻轻呼了口气,任着锦囊在他手中转着圈儿。片刻后,他的脸黑了下去,冷声道:“那老崽子还对你说了什么?”
老崽子……
那女子自顾自地屏蔽了白涟杀口中的不雅词汇,依旧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她的声音毫无起伏,可仔细听还是有些细微的颤动。
“阎君大人说要白大人在三日之后才能打开锦囊。”
白涟杀眉宇间的神色更是扭曲,这老东西到底在玩什么把戏,真把当自己是白痴耍了?!!他捏紧了手中锦囊,凤眸中阴云诡谲,忍了很久才没有冲动地把锦囊死开。
阎君的性子向来都是说一不二,这么明着不让自己现在拆锦囊,自是有了万全的准备。他还没有自讨苦吃的兴趣,若此时他一时咽不下这口气拆了这锦囊,估摸着现世报就来了。
“知道了,你回去吧。”白涟杀起身掸了掸袍子,淡淡道,“回去告诉阎君——我不管他玩什么把戏,若是此次瑶池会他敢落下我一个人,我自会要他好看!”
“……”女子垂头不语,算是应诺。
她不敢抬头,刚一瞬间从那个人身上散发出的压力根本就是要把她碾碎在了地上,所幸她并非人类,而是有白骨拼凑而成,碎了也可以自己拼接回去。
不过这算是他无声的警告了,若白涟杀刚真的想杀了她,完全可以把她的心脏碾碎,可他偏偏避开了那要害,如此看来只是给自己一些苦头吃。
她这是作了什么孽,非被阎君派来接待这位祖宗!!
待白涟杀远去,压力撤回,她的身体立即发出了可怕的‘擦擦’声。她整个人摊在了地上,良久都没能爬得起来。
飘渺的歌声自远方传来,随性浩然却带着嘶哑的意味,可她已经没有力气去聆听了,即便那是白涟杀第一次在人前展露歌喉,连沉淀多时的感情都压在声音里,毫无保留。
六月栖栖,戎车既饬。四牡骙骙,载是常服。玁狁孔炽,我是用急。王于出征,以匡王国。比物四骊,闲之维则。维此六月,既成我服。我服既成,于三十里。王于出征,以佐天子。四牡修广,其大有颙。薄伐玁狁,以奏肤公。有严有翼,共武之服。共武之服,以定王国。玁狁匪茹,整居焦获。侵镐及方,至于泾阳。织文鸟章,白旆央央。元戎十乘,以先启行。戎车既安,如轾如轩。四牡既佶,既佶且闲。薄伐玁狁,至于大原。文武吉甫,万邦为宪。
(取自诗经小雅.六月,小白是一个复杂的人,有些行为会很矛盾,但并不妨碍他原本那颗质朴的心)!!
番外:春风不度(二)
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这阎君……真有前科。
一炷香的时间不到,水流穿行的‘哗哗’声渐行渐止。
女子再度撩起珠帘,面向白涟杀单膝跪下。她双手奉上锦囊,垂首道:“阎君大人命妾身务必将此物交于白无常大人。”
白涟杀眯着眼,芊芊玉指勾起锦囊上的红绳儿,一把将其勾到了他眼前。他轻轻呼了口气,任着锦囊在他手中转着圈儿。片刻后,他的脸黑了下去,冷声道:“那老崽子还对你说了什么?”
老崽子……
那女子自顾自地屏蔽了白涟杀口中的不雅词汇,依旧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她的声音毫无起伏,可仔细听还是有些细微的颤动。
“阎君大人说要白大人在三日之后才能打开锦囊。”
白涟杀眉宇间的神色更是扭曲,这老东西到底在玩什么把戏,真把当自己是白痴耍了?!!他捏紧了手中锦囊,凤眸中阴云诡谲,忍了很久才没有冲动地把锦囊死开。
阎君的性子向来都是说一不二,这么明着不让自己现在拆锦囊,自是有了万全的准备。他还没有自讨苦吃的兴趣,若此时他一时咽不下这口气拆了这锦囊,估摸着现世报就来了。
“知道了,你回去吧。”白涟杀起身掸了掸袍子,淡淡道,“回去告诉阎君——我不管他玩什么把戏,若是此次瑶池会他敢落下我一个人,我自会要他好看!”
“……”女子垂头不语,算是应诺。
她不敢抬头,刚一瞬间从那个人身上散发出的压力根本就是要把她碾碎在了地上,所幸她并非人类,而是有白骨拼凑而成,碎了也可以自己拼接回去。
不过这算是他无声的警告了,若白涟杀刚真的想杀了她,完全可以把她的心脏碾碎,可他偏偏避开了那要害,如此看来只是给自己一些苦头吃。
她这是作了什么孽,非被阎君派来接待这位祖宗!!
待白涟杀远去,压力撤回,她的身体立即发出了可怕的‘擦擦’声。她整个人摊在了地上,良久都没能爬得起来。
飘渺的歌声自远方传来,随性浩然却带着嘶哑的意味,可她已经没有力气去聆听了,即便那是白涟杀第一次在人前展露歌喉,连沉淀多时的感情都压在声音里,毫无保留。
六月栖栖,戎车既饬。四牡骙骙,载是常服。玁狁孔炽,我是用急。王于出征,以匡王国。比物四骊,闲之维则。维此六月,既成我服。我服既成,于三十里。王于出征,以佐天子。四牡修广,其大有颙。薄伐玁狁,以奏肤公。有严有翼,共武之服。共武之服,以定王国。玁狁匪茹,整居焦获。侵镐及方,至于泾阳。织文鸟章,白旆央央。元戎十乘,以先启行。戎车既安,如轾如轩。四牡既佶,既佶且闲。薄伐玁狁,至于大原。文武吉甫,万邦为宪。
(取自诗经小雅.六月
白涟杀已经不是第一次到达人界,不过这外头怎么看怎么怪异。
在川流不息的大街上,他茫然地看着街边的牌坊,越看越是陌生。
——什么时候冥府换了人界的交界口?他根本就没有收到相关通知啊……
等等!!
白涟杀猛地一抬眼,定定地望向了他的东南方位,眼里聚集着显而易见的杀气∵过他身边的人无不冷得哆嗦了一下,裹紧了自己的棉衣。
——不会是……这么巧吧……
白涟杀不死心地往他感知到的方向荡了过去,现在他还不明白阎君打得什么算盘,他就跟那老崽子姓!!
“呦~~小白,早啊~”
白涟杀喘着粗气,眼神凌厉地盯着眼前这个笑得一脸淡然的男子,咬牙切齿道:“说!!你收了阎君那老崽子多少好处?!!”
老板浅笑着抿了一口阿紫递过来的茶,调笑道:“小白,大白天的你哪来那么多火气?坐下来喝杯茶吧,阿紫这孩子的手艺还是不错的。”语毕,他指了指早已备好的茶具,让他随意找个地方坐。显然,老板是早就料到了他的到来。
白涟杀在老板面前又发作不得,只能狠狠剜了他一眼。明知打不过,他是绝对不会动手的,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做些别的膈应人。
“阎君和我打过招呼了,要我关照一下你。”老板看他一脸怒容的样子,不像是来找他茬的,倒像是隔段时间回去找阎君算总账的,不由一颗心放回了肚子。
反正不是来找上房小灵的,也就不会妨碍他的生意,他便不会过度的Сhā手。不过既然有送上门的好戏,怎么能有错过的道理?!
杂七杂八的念头过了一遍,老板的脸上依旧是那无害的笑容,只是凤眸中飞速略过了一道水光,继而眸色加深了些。
白涟杀也没跟他客气,随手抄起一盏杯就仰头灌了下去。滚热的茶水一过喉,便暖了心扉,唇齿间尚余淡淡的甜味儿,如此牛饮也能饮出这茶水的好来,足以见得这茶的金贵。第一杯下去,粗放如白涟杀也觉得有些可惜了。
“好茶!”白涟杀气归气,却并不吝啬自己的赞美,“这孩子……你做的?”
阿紫静静地站在一旁,也没指望这白无常能搭理自己。谁知白涟杀话锋一转,竟是把话题引到了他的身上。
“闲时无聊,也能打发打发时间。”老板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且他并不喜欢和外人讨论这样的问题,他做的偶人,没有人有资格当着他的面讨论,除了……
老板垂下了头,任由额发遮住了他的表情,语气却如平常一样,淡淡听不出情绪:“说起来,阎君派你来此,所为何事?”
“黑无常。”白涟杀晃了晃脑袋,语气满是不屑:“我也不知道那老崽子怎么想的,这都多少时间了,偏生这时候想到给他找个黑无常。”
“……”老板押了口茶,挑眉道,“小白,你这是第几任黑无常了?”
“三百二十六?三百二十七?管他呢,只要能蒙过去,一切都好说。”白涟杀一想到那老崽子要挟他之事就火大。
“蒙……”老板诧异道,“怎么,这次阎君动真格的了?”
“那老崽子居然拿瑶池会来威胁我,等我回去,非拔光了他的胡子不可!!”白涟杀大拇指往脖颈一划,说得那叫一个豪气万丈。
“瑶池会……”老板沉吟了一会儿,直觉这小子被阎君给刷了,“我记得还有一天还不知两天就开始了。”
“!!!”白涟杀被彻底打击到了,竟是一时失语。
老板抬手打了个结界,生怕白涟杀一个发疯就把这儿给毁了。这里好歹是巽府的地盘,若是因为这个被赶了出去,他还要不要混了!!
“你知道瑶池会的入口在哪里吧,带我去!!”白涟杀一个激动就拽上了老板的衣襟,脸上狰狞之色愈发浓烈,“我要去一把火杀了阎君那老崽子的胡子!!”
“……”老板古井无波的眸子总算有了一丝松动,他轻轻掰开了白涟杀的爪子,唇角勾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直看得怒火冲头的白涟杀冻得一哆嗦,“要我带你去也可以,不过你知道我的老本行。生意人嘛~不给点动力,他是不会做无用之事的。”
白涟杀被煞到了,被一个男人煞到了,被笑得倾国倾城实则惊悚无比的男人煞到了……他张了张口,却是发现喉间干涩无比。平日里火爆的混世魔王,此时真的……怂了。
“哎呀呀,老糊涂了。”老板甚是满意地看到白涟杀一脸吃瘪样儿,笑得更欢了,“小白是老熟人了,老熟人都享有优惠政策。放心好了,不会把你宰了卖掉的,我与阎君不同,还是比较厚道的。”
(某月斜眼:老板你貌似一不小心把真话说出来了
老板:啊咧?我有说什么嘛?
某月:……)
白涟杀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总觉得自己就是一只待宰的小羊羔,虽然这比喻有点奇怪。
“你想要什么?”
“听闻鬼域的芙蓉水月当是极品,就是不知小白舍不舍得割爱?”老板眯了眯眼,挥手让阿紫先下去准备点东西。
——他能说不么?!能说不么?!能说么?!!这分明是已经踏上贼船的节奏啊!!
白涟杀的脸色变了几许,终是黑沉着脸点了点头。
老板暗道这小子果然上道,不由赞许地拍了拍白涟杀的肩头,眼里满是小人得志的喜悦。虽是如此,老板也没有理由让煮熟的鸭子给飞了的道理,“亲兄弟明算账,小白还是先交货的好。”
“我怎么知道老板你不是拿了我的货,就撂涤跑路了呢?”白涟杀不是傻的,刚才他已经一忍再忍,也难为他至今还未发作,只是现在……他容不得半点闪失。
“我的信誉可是闻名三界的,不信你去问问,哪一回我有爽约的?!”老板敛了笑容,绷直了脸。舒朗的脸阔缺了笑意,成了一尊完美的雕塑,散发着冷意。
“最好你说的是真的。”白涟杀哼哼道,震慑于某人的淫威之下,他只能选择相信。
“嘛~这才乖~~”老板变脸变得那叫一个顺溜,他一摊手,睁大的凤眸里满是无辜,“交出来吧。”
白涟杀把随身携带的囊戒甩给了他,不爽地催促道:“东西拿到,赶紧走人。”
“得嘞~”老板眯眼笑得更是开心,他偏头朝外头唤道,“阿紫,马车备好了么?”
“好了,老板。”阿紫探了个小脑袋出来,粉雕玉琢的模样很是招人喜欢。
白涟杀却是皱了皱眉,“怎么,还要乘马车去?”
“我们要去的地方可是在闹市区,你是打算让我和你一路飞过去么?”老板鄙夷地甩了他一个白眼,便自顾自地上了马车,“阿紫,到揽香。”
白涟杀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只好跟了上去。
阿紫见着两人都上了车,就一抽马鞭,疾驰出去。
巽府到揽香的距离并不长。随着越来越靠近目的地,白涟杀看向老板的眼神就更是诡异,直至后头更是越发得暧昧了起来。老板却是闭了眼,眼观鼻鼻观心,其定力堪称老僧入定。
“这位爷,现在可是白天,揽香不招客。”看着来人衣冠楚楚,妈妈也不好意思把人往外头推,可现在并不是开业时间,这规矩……
老板浅笑着给妈妈塞了块银锭,“我只是想找个房间歇歇脚。”
妈妈怎么舍得把到了嘴边的银子往外头推,登时就笑花了脸,“这位爷还跟妈妈我客气什么?楼上的房间都是为爷准备的,爷随意,随意,嘿嘿……”
老板朝她颔了颔首,拱手道:“那就多谢妈妈厚爱了。”
一路上去,白涟杀对于老板的认知刷新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直到老板轻轻把门阖上,他才回过神来。可依旧还是直愣愣地看着老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孩子莫不是被我吓傻了?
老板不厚道地想着,然后随意地坐在了金丝红榻上,垂眼,养神。
“你……”
“时辰未到,等。”老板甩出了这句话后就彻底不理白涟杀了,他觉得这锦被的软度刚刚好,竟是就这么拉上被子睡觉去了。
白涟杀一阵语塞,又不好对他发火,只好甩袖飘了出去。
趁这个时间到处逛逛也好,他倒要看看这个烟尘之地有什么独特之处,和瑶池会又是怎么扯上干系的。
“哎呦!!”
出师未捷身先死。
白涟杀莫名就想到了这句,他揉着撞得发疼的胸口,瞪向那个肇事的女子,啊不,确切的说,应该称之为女妖。
白涟杀皱着眉看向那个女子,凤眸中竟是不悦。他眉宇间的煞气明显是吓到了那个女子,可她也只是愣了愣,微微往后退去的身子硬是被她挺起。她双手叉腰,杏仁眼里满是滔天的怒火,嘴巴更是不可遏制的飙出了脏话。
“他娘的,走路不会看着点啊!!”
(阿柳与小白相遇了,呵呵呵……阴笑ing……)!!
番外:春风不度(三)
人要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会塞牙缝,而最为悲剧的便是人若是被霉运黏上了,它的三姑八大姨都会找上门来。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女妖,比若,阿柳。
阿柳今天倒霉透了,被姑姑派来盯着柳莺莺不说,到处都是胭脂气她也忍了,可他娘的谁告诉她,今天是她的度劫日!!
她急急忙忙跑出去容易么,怎么还一头撞着了一个比她还要再高一个头的男人!!
等等!!
她瞳孔皱缩,一脸悚然地望着这个被她吼得一震的倒霉蛋。她,她她……刚刚到底做了什么?!!居然朝着冥府的白无常吼了一顿,她这是作死的节奏啊啊啊!!!!
“你……”白涟杀看着小女妖的脸色变换莫名,倒是消了不少火,黑沉的凤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这种看猎物的眼神……
阿柳扁扁嘴,条件反射性地往后瑟缩了一下。她想趁着这白无常还没发飙之前,道个歉就把事情糊弄过去,毕竟她现在赶时间,没工夫和他在这儿耗。
“大人,请恕小女子无礼。我还要赶时间,可否行个方便?”阿柳艰难地复原了自己早已扭曲的五官,恭敬道。
在白涟杀看来,这女妖的嘴角可是抽搐得有些厉害,自己不会长得那么恐怖吧……奇怪了,冥府里小丫头最喜欢往他身边贴,怎么搁她这儿就避若蛇蝎了?!
——难不成鬼族与妖物的审美观有着如此明显的差异?
白涟杀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沉思。他的凤眸由于深思而渐渐眯起,这景象看在阿柳眼里,却是大事不妙。
“那个……若有得罪大人之处,小女子愿以补偿,不过现下小女子有急事要办,可否……”那个‘请你让让’阿柳怎么也不敢说出口,尤其是现在白涟杀浑身都散发着冷气。
“我就那么可怕?”
“不不不……”
“那你跑什么?”
“那个我确实有事……”阿柳咽了口口水,总觉得这白无常好生奇怪。他来这里是有公务要办的吧,怎么还有这个闲心来拦她这个小妖怪?!
“无妨,正好我也想出去走走,就陪你走一遭。”白涟杀是个闲不住的,这里有个神神叨叨的老板,他已经是受够了。反正是他说的时辰未到,就陪这小妖玩玩,也好打发掉点时间。
阿柳顿觉妖生一片黑暗,这人是怎么回事?!妖族与鬼族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还是这个白无常脑子进水了?!!说起来,怎么只看见了白无常……于是阿柳就问了一个她至今都后悔不已的问题,而这个问题彻底改变了她的妖生。
“白无常大人,那个……你的搭档黑无常大人呢?”
白涟杀原本心情还不错,现在一听到黑无常,就想起了阎君那老崽子。本就白皙到透明的脸立即黑成了锅底,看得阿柳渗得慌。
阿柳还在作死地继续说道:“啊哈哈……黑无常大人是去办公务了吧,小的刚才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说,啊哈哈……”
——妈的,小两口闹别扭她Сhā什么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现在只希望这位白无常别用缚妖索把我绑了去,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啊啊……
(某月斜眼:对,你是不知道,人家根本没有搭档小黑,你就自个儿凑上去了,怪谁?!!
阿柳:你后妈!!
某月继续鄙视之:小白除了性格扭曲点,手段暴力点,也没什么吧……还是把你趁早嫁出去算了。阿柳……)
阿柳干笑了两声,说得连自己都听不下去了,这才小心翼翼地偷偷瞄向前头那个低气压,然后……没然后了……
被逮了个现行还能怎么着?
自然是装傻,装到……
“怎么,刚不是挺能说的么?!现在哑了?”白涟杀笑得诡异,言语轻巧却是饱含冷意的嘲讽,“你不是想知道我的搭档在哪里么?我倒是不介意告诉你,不过……总得付出点代价吧,你说是不是?”这一招是跟老板学的,他头一回用却也差不到哪里去,反正他一向不知脸皮为何物,如此正和他的意。
“……”
他娘的,现在她能说不么,能说不么……
阿柳总觉得自己出门前没有看黄历,怎么就热了一个这么难缠的家伙。
“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白涟杀根本就没有给她反驳的机会,他还是很享受看到这丫头委屈到快哭出来的表情,总觉得颇有成就感。不过真哭出来就不好办了,他白涟杀并不是一个怜香惜玉之人,可就怕女孩子哭,“脑袋凑过来,我就告诉你。”
“……”
好像也没什么吧……阿柳听得就这么简单一要求,就放下了自己的戒心,乖巧地靠了过去。
反正现在这位白无常大人就是大爷,待会儿天劫来了,说不得也只能靠他。能顺着点儿就顺着点吧,自己也不会少掉点什么,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拉着个白无常一道滚回地府。
想想妖族度劫度到这般光景的,也只有她一人吧,她不由得苦笑了声,却是没有了刚才的慌乱无措。
“我们出去说吧,这儿人多,我不习惯。”阿柳还是觉得到人烟稀少之地会比较安全,至少不会伤得无辜的人。妖族的天劫是一个很神经的玩意儿,之所以说它神经,就是因为只要在它的攻击范围,它就会不管不顾地甩雷下来,根本就是无差别攻击。
白涟杀虽然讶异于她的突然转变,但也没说什么就跟着她出去了。谅这小妖在他手里也翻不出什么浪来,不若随她,看看她在玩什么把戏。
阿柳见他不置可否,总算松了口气。她来到这个地方,就是来寻她姑姑求收留的,可惜一个不小心就成了免费劳动力。
为了躲她姑母给自己安排的婚事,她无法才溜了出来。也算是因祸得福,她短短几天就摸清了这里的大街小巷,阴沟暗道,就是为了某一天的跑路,却是没料到今天就派上了用处。
白涟杀跟着她七拐八拐,已是有些隐隐地不耐。“你要带我去哪里?”
“大人,快到了。这里我比较熟,大人还是小心不要跟丢了。”时间不够了,阿柳也没有留意自己的语气有多不敬。
白涟杀皱了皱眉,刚一时情急没有注意到,这小妖莫不是……?
“你今天度劫?”白涟杀其实也不是很确定,只是看到她周身气息不稳。蓝紫色的烟气躁动不安地开始拧巴来拧巴去,有一小股已经不安地窜入了她的眉心。
“……”白涟杀的突然出声分明是吓到了阿柳。阿柳身形一顿,一时分心转过头去,可脚步却是怎么也刹不住,差点一个倒栽葱摔了下去。
“你知道?”阿柳挑眉看了他一眼,莫名地胆子大发了起来,挑衅一笑:“莫不是白无常大人胆怯了,最坏也不过无常大人再回一趟冥府罢了。”
白涟杀笑呵呵地凑了过去,一把提起了她的后领,就像抓住了只偷食的小野猫。“我是嫌你的速度太慢,还没到人少的地方,你就被雷劈了。这样着实无趣,不若我来参一脚,肯定会很有意思的,我相信你也会喜欢的。”
——这白无常是不是已经被雷劈过了,怎么她觉得已经无法理解这家伙的脑袋回路了……果然不是一个种族,不是一个次元么?
阿柳明智地闭了嘴,不再理会这家伙的发神经。可这并不妨碍白涟杀突然发作的话痨。
(某月:小白,话痨这是病,得治
小白阴阴扫过来一眼:还不是你把蛇精病传给我的
某月:……)
“小东西,我可不想再听到‘白无常大人’这五个字。我有名字的……”白涟杀几个点跳就把阿柳一把丢了开去,正中大片的草地。
阿柳见他突然撒手,条件反射性的尖叫了声,却是连自己会飘会飞的事实都忘记了,结果……显而易见的,她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哈哈哈……蠢死了,你看你看,哈哈……”白涟杀极为不厚道地大笑了起来,尤其是看到那小妖顶着两三片草叶,涨红着小脸瞪着他,真是——他妈太逗了!!
“小!白!”阿柳几乎是一字一句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眼里若是能喷出火来烧死鬼,白涟杀早就连渣都不剩了。
白涟杀倒是对这个称呼没多大的意见,他颇享受这小妖炸毛的模样,她越是恼火,他就越是舒心。
“你的名字?”
阿柳皱眉不语,盯着他的眼里满是戒备。白涟杀这才想起妖族的名字所附有的特殊意义,不觉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气氛一下子冷凝了下来,白涟杀不得不找话来说。忽的想起了黑无常那茬儿,顿觉阎君那老崽子黑得不能再黑的形象一瞬闪亮了,当然,也只有那一瞬。
“你不是想知道黑无常在哪儿么?”
“抱歉,现在我不想知道。”阿柳觉得这人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反正还有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要遭雷劈了,她的胆子也肥了不少。和滚滚天雷相比,缚妖索算个毛线啊!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白涟杀根本就无视了她算不上友善的态度,自顾自道,“活下去,你不会后悔的,我说到做到。”
白涟杀说得斩钉截铁,仿佛真的有让人信服的力量。阿柳傻傻地点了点头,直到那一道利光划破天际——
“轰隆——”!!
番外:春风不度(四)
“妈的!!贼老天!!”
阿柳猝不及防地被一道雷劈到了脚边,愣了片刻后果断就尖叫出声。她一掌劈下,就扯断了长到有些碍事的衣裙。趁着第二道雷还没下来,她就发疯似的开始在草地上乱窜。
妖物的天劫是根据其生平的杀孽与年岁来评阶的,年岁越长或是杀孽越重,天雷也就越是厉害,如果两者都占,你还是洗干净脖子等着你后人给你安排后事吧……
要说这唯一的共性,便是这天劫从第一道天雷劈下,总共会持续整整两个时辰,无论这天雷的威力是大还是小。若是这两个时辰,愣是没有一道天雷劈到你,照着司命的说法便是天意,就算是度劫成功,这是最好的情况。
不过至今还没有妖物能够躲得过这整整两个时辰的天打雷劈,烤的外焦里嫩的倒是有不少,直接被劈成渣渣的也不在少数。
阿柳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一边紧张地望着天际,一边计算着下一记雷电会波及到的范围,脚步还不忘飞速地变更着方向。
现在的她已经顾不得白涟杀那个脑子有些问题的白痴了,渡劫是每一个妖物毕生的大事,一个不小心就会送命,她,大意不得。
白涟杀这会儿倒是淡定的很,就这么负着手眯着眼,杵在哪儿,笑眯眯地欣赏小妖的狼狈样儿。
对,没错,欣赏……
阿柳在堪堪躲过第六道雷劫的时候,终是回过味来。她的体力已经被耗得差不多了,疲惫的身躯迫使她并不怎么好使的脑子转得飞快。尤其是看到至今安然无恙,一脸淡笑看好戏的白涟杀,她染墨的眸子不由得一亮。
至今六道雷劫都是追着她跑的,就好像白涟杀这个‘鬼’根本就不存在似得。天劫的无差别攻击她以前可是见识过的,根本没可能在这会儿破了规矩。
那么最关键的问题果然出在——白涟杀的身上。
阿柳已经放弃了毫无目的的乱窜,毫无方向的瞎撞只会损耗自己的体力,她要是还想活命,就不会再采用这么愚蠢的方针。
对,活下去……
阿柳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么想要活下去,不是姑姑的嘱托,亦没有来自大家族的殷切期望。这只是她的个人意愿,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阿柳深吸了一口气,顾不得男女有别,也顾不上来自白涟杀自身散发出的威压,更是顾不得妖族与鬼族之间略显尴尬的关系,就这么朝他那边扑了过去。
白涟杀自是瞧见了她的动作,眯起的凤眸里闪过一道玩味的光彩。
——这小妖还不算太蠢,要不收一个给跑跑腿也不错……
阿柳要是知道白涟杀心里的小九九估计要吐血,不过雷劫在即,性命要紧,若是能小小甩掉点节操换得保命符‘白涟杀’一枚,估计阿柳说什么都会照做的。
黑云压城城欲摧,可惜没了甲光金鳞,不过天地之间那股子肃杀之气依旧磅礴得让人心肝儿直颤。
白涟杀虽然看出了阿柳的意图,但是他并没有动弹,显然他也很享受戏耍别人的乐趣,而现在可怜的阿柳就这么被他盯上了……
冥府的人都是属于已死之物,即便鬼族也是如此。已死之物的处罚权在冥府手里,白涟杀自是不归天界管辖,所以天雷劈下来的时候,都是避开了白涟杀的。
三界的关系向来紧张,尤其是天界与地界之间的问题最是繁多。天界的老头子都安逸得久了,又忌惮鬼族的煞气,一旦涉及到了管辖权的问题,都学会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白涟杀就是一个很好的现例。
阿柳见白涟杀没有动作,胆子不由变得肥了点,当然,也只是肥了那么一点她双手拽住了白涟杀的袖子,可双眼依旧不敢看白涟杀那张脸,更别说直接和他对视了。
白涟杀不由再次反省,自己真的长得那么不堪入目么……在深入思考的同时,他周身的气压变得更低了。
阿柳周身颤了颤却还是咬紧了牙关不吭声。她在赌,输了大不了桥这个白无常滚一趟地府,赢了……
一道冷冷的声音立即切断了她的遐思,白涟杀果断对于她的态度颇为不爽,“你打算就这么拉着我的袖子到什么时候?”
阿柳欲哭无泪,她也不是自愿拉上去的啊,不然还能怎么样?她敢打赌,若是她胆敢大着胆子抱着这位大爷,她分分钟就会被劈成渣啊,都省的老天爷亲自动手了……
等等……说起来,这第七道天雷怎么隔了那么久都没劈下来?
阿柳缓缓抬起了头,忽闪着那双无辜的杏仁眼。白涟杀以为她终是开窍到舍得看他一眼了,却没料到她的视线越过了自己,直直望向头顶的那片天,不由气闷。
天空还是一片乌云密布,除了黑的还是黑的,像是暴前的宁静,在拼命地隐忍着什么,阿柳皱着眉,晃了晃小脑袋,忽的眼前一黑,连微弱的光线都被人遮了去。
“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冷森的声音愈发寒气四溢。
阿柳突然有种错觉,这人怎么比天劫还恐怖……这么想着她就自然而然地松了手,离他远些,而白涟杀只是勾了勾唇,并没有阻止她的愚蠢行为。
然后……
天际终是耐不住甩了一道雷下来,刚刚阿柳呆着的地方立即出了一大坑。凹陷处,白蓝色的电弧还在不甘寂寞地嘶吼挣扎,似乎要爬出去噬咬就在不远处的人儿。
“……”
阿柳瞪大了眼,一脸错愕地看向白涟杀。刚一瞬间,发生了太多的事,而她的脑子似乎还没有转过弯来。唯一肯定的是,她确实从鬼门关那里走了一遭。
白涟杀见她小口微张,双目圆瞪,那蠢萌的模样顿时满足了他小小的虚荣心。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改不了别扭的性子,不过若是仔细听,还是能从他冰凉的话语中听出压抑的喜悦。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如破冰时的一瞬,瑰丽而令人迷醉。
“还傻待在哪里干什么,遭雷劈么?!”
阿柳哆嗦了一下,赶紧绕过了坑洞跑了过来,直到再次拽上了那衣角,她才安心地舒了口气。阿柳是有点呆,但还不至于谁对她好,她不清楚的。
白涟杀这个人是有点怪,但至少……他对她没有敌意,虽然阿柳并不清楚白涟杀怎么想的,但好歹比那该死的天劫有安全感。
“还有一个时辰多一点的时间,你要是不想死,就拽着我别放。”白涟杀由于现在心情特好,冻成渣渣的声音也软化了不少。
阿柳呆呆地点了点头,反正这条命是他捡回来的,在这里他就是大爷……
可是这边和谐了,云头那厢就快神经病了。碍着白涟杀的特殊身份,不能随便甩雷的同时还得忍受着下方的卿卿我我,这对于依旧单身的某只上神来说就是赤果果的折磨。
任他怎么在上头磨牙磨得欢快,人家就是不分开,那又有什么办法?
于是可怜的某只上神时辰未满,就打道回府了。妈的,他要去找小桃红求安慰,谁也别拦着他……
乌云散去,天际的第一道光彩挤着缝儿洒了下来,投射到下方两个相拥的人儿身上。
白涟杀眯着眼,甚是无语。
放心,绝不是女主太重人家吃不消,而是……
她、睡、着、了……
“你估计是史上最奇葩的小妖,渡个劫都能睡着……”白涟杀嘟囔着,却没有照着往常的性子忽的放手,让她摔个结实,而是把她轻轻放到了草地上■好一切后,顺带把她的头搁在了自己膝盖上,而自己也在眯着眼出神。
整个过程,他显得相当笨拙,显然是第一次,如此地有耐心做了一件正常男人该做的事。可他却是觉得自己这会儿绝壁不正常……
好在小妖睡得很沉,什么都不知道。
白涟杀觉得自己此刻不做什么坏事,就真的对不起今天的突发善心,比如,收个苦力帮自己打打杂什么的,听上去还真不错。
这样子黑无常的人选有了,阎君那老崽子也可以消停一段时间。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
白涟杀摸着下巴,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天才,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的猥琐。
阿柳昏了一段时间,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就见着了这一番光景,总觉得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绵羊姿态好了。这白无常看上去有点不大正常,不过应该是一个心软之人。
她眨巴眨巴眼,瞪大的杏仁眼里满是无辜,这一招示弱她不知道蒙了多少人……可就是不对白涟杀起作用。
白涟杀在她刚醒的一瞬就拉回了神,这小妖把心思都写脸上了,自是心里有底。尤其是在他看见她眼里的一抹狡黠,更是挑起了玩心。
“我救了你一命,你该怎么报答我?”
(还有一更,还有一更,啦啦啦~~~我是勤奋的码子君)!!
番外:春风不度(完)
阿柳觉得这场景颇为眼熟,仔细一想,却是在话皮本子里的桥段。英雄救美的戏曲她也听了不少,可哪个恩公是主动要求报答的?!!
再一想,白无常不是人类,也就释然了。
白涟杀见她神色古怪,不由问道:“真傻了?”
“……”
——你他妈才傻了,你全家都傻!!
阿柳愤怒地瞪过去,却被白涟杀一掌拍上了头。
“本来就蠢到不可救药,现在又傻了,真是可怜。”白涟杀无不遗憾地说道,果不其然他接收到了阿柳吃人的眼神,顿觉满足。
“你……”
“啊呀呀,连话都不会说了,看你这么可怜,要不就跟我混吧。”白涟杀再接再厉,誓要将阿柳惹得彻底暴走。
“我不想被你这个话唠说!!”阿柳深吸了一口气,终是忍住了把眼前这个男人暴打一顿的冲动。
“不错,还很有活力。”白涟杀嫌弃地看了她一眼道,“那么我们就继续刚才那个话题。”
“啥?”阿柳故意装傻,她可不想就这么把自己给卖了,还卖给了一个神经不大正常的鬼族。
白涟杀算是看出来了,这妞明显是想要赖账。
可是,这可能么?
很明显,在白涟杀的世界里,赖账这档子事是绝对不容许存在的。
“你吃了我豆腐,就想这么一走了之?”白涟杀面无表情地甩了这么条劲爆消息给她,鹰眼深邃,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那人。
“……”
阿柳自认为自己的胆子还没这么大,尤其是色胆,可还是没来由得哆嗦了一下。这一哆嗦,终于让她意识到自己的头还枕在白涟杀的膝上,真是……
“还是说你要始乱终弃?”
“大爷,我错了,你饶了我吧……”阿柳腾地从他膝盖上坐了起来,不巧白涟杀此时的脑袋正凑在她的脸前,结果她的头一下子就撞上了白涟杀的下巴。
“嘶……”
“痛……”
“那个,白大人……我真的错了啊,喂,喂喂,你别吓我啊,喂!!”
阿柳慌了,真的慌了。她虽然不喜欢眼前这个神经兮兮的家伙,可他毕竟救了自己,她就不希望这家伙有事。
白涟杀的状态看上去很糟糕,他虽然只是捂着下巴,可指缝里却是流下了乌黑的血液,一滴一滴,落在了他的白袍上,晕开了一朵又一朵深红色的花。
彼岸花的颜色,血滴的脉络,都是不详的征兆。
明明只是撞了一下下巴而已,怎么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这人的实力明显比自己强上太多,连自己都没事,他又怎么会?!!
“咳……”
这回阿柳看清了,他不是在捂着下巴,而是在捂着嘴。
“你到底怎么样,不要吓我啊喂!!喂,你看着我,看着我!!”
阿柳是一个称不上温柔的女妖,尤其是在她狂躁的情况下,本就所剩无几的矜持淑女风范早就被她丢到了爪哇国去了。
要不是她现在还忌惮着这位白无常大人的力量,她估计就直接不惜甩巴掌上去,也要把他的神智拽回来。
白涟杀本来有些涣散的眼神稍微聚集了些,不过看向阿柳的目光里夹杂着几分厉色。
“吵什么吵,我还没死呢!!”
“出什么事了,这是我……做的?”
“少往你脸上贴金,就你的道行根本伤不了我。”白涟杀哼哼道,该死的他竟是忘了今天是……
“……”很好,还能骂人,真是不错!!
阿柳挑了挑眉,气得直接把白涟杀捂着嘴的手掰了下来,“你现在可以试试,我到底能不能伤了你。”
白涟杀怪异地看了一眼阿柳,她眼中那抹坚定的光芒看上去并不像是在说笑,因而他无奈道:“旧伤发作而已,死不了。”
“如果我现在救你一命,是不是可以抵消你刚才帮我的忙?”阿柳松开了他的手,杏仁眼渐渐眯起,声音低沉带着丝**惑。
阿柳想的很美,她的血液能救得人命,亦能解百毒,若是以此为条件,说不定就可以甩开这尊大佛。
白涟杀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遭之后便颇为嫌弃地哼了一声,扭过头不再看她,一是不相信她有这能力能帮到自己,更何况,马上到手的打杂人选怎么能这么容易就让她开溜?
阿柳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显然是对这显而易见的嫌弃很是伤感,可他这个样子真的不像是‘死不了’的程度,看上去就觉得很痛有木有。
咳血还只是前奏,白涟杀很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可现在他已经动不了了。以这小妖的胆子估摸着待会儿看到那个魔化的自己会尖叫吧,说不定还会大骂自己是怪物,其实他并不知道,只是以前发病的时候,同僚都是这个反应,她的胆子比他的同僚还要小,怎么会不怕?
可是良久过去了,阿柳依旧沉默地呆在了白涟杀的身边,没有尖叫,连逃跑都没有,甚至于她看着他的眼神里沉寂一片,无悲无喜。
“你……不怕?”
白涟杀清楚自己是什么鬼样子,身上攀满了曼珠沙华的浮世绘,银发尖耳赤瞳,脸型也变了,牙齿更是化成了锋锐,总之一个字——丑!
“我看你都快痛的说不出话了,怎么还在关心这种奇怪的问题?”阿柳茫然地看了他一眼,还是不死心地劝说道,“哪,你喝了我的血就不痛了,要不要?”
“……”这女人的脑回路是怎么长得,她就不怕自己把她的血放干了,再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么?
好像鬼族的妈妈辈都是这么说的,,反正大体相同,自己的魔化样儿一向能哄得小屁孩们乖乖得不敢违抗父母的命令。
阿柳见他不语,所幸就自己割破了手腕递到了他的唇边,“速度。”
白涟杀魔化的时候根本受不住鲜血的诱惑,可他还是很有理智地推开了她的手,即便他的喉咙已经在不自觉咽口水。
阿柳见他这么不配合,也怒了。她颇为女汉子的吮了一口自己的血,揪住白涟杀的衣襟就凑上去把自己的血液度到了他的口中。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白涟杀完全呆住了,他瞪大了眼傻呆呆地就这么看着还直喘气的小妖,一脸难以置信。
——他、他他就这么被轻薄了?!!为什么当事人一点自觉都没有?!
阿柳喘匀了气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干了什么蠢事,登时脸就红了。不过好在白涟杀身上的浮世绘在渐渐消退下去,赤瞳也已经恢复成了平常的黝黑,看上去效果不错。
“喂!!你看,这不是好多了么?!”
在白涟杀还沉浸在自己被人强吻的震惊中无以加复,就这么被阿柳的声音给拉回了现实。确实,魔化已经开始消退了,连精神上的疼痛感都比前几次跌了好几个档次。(PS:小白是没有痛感的,但仅限于**)
“你的血……”白涟杀本来是想问的,可一看阿柳那求表扬求抚摸的蠢萌样,就彻底闭了嘴。
“你救了我一命,我也救了你,那么我们……”
在阿柳还没说出‘两清’的时候,就被白涟杀切断了,“你不用救我,我也会没事。”
“你!”
“还有你这半吊子的救人说出去真的会笑死人,谁说我已经没事了?!”
“哎?”
“我这毛病一个月发作一次,难不成你要当我的血库?!”白涟杀脑子动的飞快,反正这货黑无常是当定了,容不得她逃,“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就这么准备把我扔这儿?!!”
阿柳觉得哪边不太对劲,这帮了他还是自己的错?!可为什么她竟是无力反驳……
“我的名字,扶柳。”阿柳被逼的无法,“这样就可以两清了,你唤我的名字,我就会出现,如此,大人还有什么不满的么?”
阿柳觉得自己真的被坑了,虽然是自己提出来的,但总觉得若是让那白无常提出来,自己会更吃亏。
白涟杀眯了眯眼,吐了两个字:“阿柳。”
“恩。”
“我的名字,白涟杀,你给我记好了。”
“恩。”
“真要两清的话,我决定还是以血还血。”
“恩。”
阿柳张着杏仁眼,看不明白这家伙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不过小动物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实在过于危险,还是远离,远离,再远离。
“过来。”
“恩?”
白涟杀鬼魅一笑,就在刚才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妖族不是最看重契约的么?那就用血契来把自己和她栓一块好了,反正自己也已经喝过了她的血,倒也不亏。
“我说,过来。”
“哦。”
白涟杀五指成爪,探向了自己的心胸,至始至终他的脸上都带着笑意,好似自己伤着的不是自己。
血色瞬间糊了阿柳的双眼,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疯子,已是不知说什么好。忽而她唇上一软,腥咸的液体顺着缝儿灌了进来。
魔魅而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反复诉说:
以血为誓,我是你永恒的羁绊。
以血为誓,生非同时,死而同寂。
以血为誓,你是我等同的存在。
以血为誓,不离不弃,不死不休。!!
番外:梨花落(一)
文案:
这是一个狗血至极的开头
然后歪楼歪成了一段传奇
柳莺莺这辈子都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个人,以如此鲜明而靓丽的姿态闯入了她的生命。
虽然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不大合适
但是他是张家的张佐炎,所有亮色的词汇用在他身上都不为过
而真相却是……
他麻痹谁把这只妖孽放出来的,老实给老娘站出来!!老娘保证不打死你!!!
(巽清:月月出来,我不打死你
某月:……
巽清:我是你亲儿子吧,是吧?是吧?!为毛佐炎的番外有文案,我却毛都没有?!!
某月:……
某月:我要和小灵谈谈人生
巽清:……滚回来!!
张佐炎淡定飘过:这是一个看脸的世界~~)
所谓才子佳人,英雄救美的桥段是万万少不了的。
柳莺莺与张佐炎的相遇就是这么狗血,然而此佳人非彼佳人,此英雄却是彼英雄。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不是艳福,而是——悲剧的开始。
总之,这是一个忧伤的故事,之于张佐炎,单方面的。
一如往昔,柳莺莺在侍婢翠茵的掩护下,从揽香溜之大吉。
对,没错,她溜了,从揽香,以防卫和美人出名的揽香阁堂而皇之地溜了……
其实这是一个被默许的短暂偷溜行动,柳莺莺不会跑太远,也不会以个人**的理由调离刘楚的暗卫,而刘楚则会暗中派人以保护的名义监视她。
双方都心知肚明,柳莺莺却对这项小小的叛逆游戏极其喜爱。
几个月前,柳家那桩惨案在她心里留下不少阴影,她作为棋子留在了摄政王刘楚的身边,而如今这不尴不尬的身份让她颇为烦闷,再加上自己的胞弟被刘楚作为胁迫调到了别处安置,她更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轻车熟路地穿过小径,边甩头撇开那些无聊地事情。现在的她每天也就这点盼头了,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是活着的柳莺莺而不是揽香那个漂亮的偶人。
刺目的阳光从斑驳的泥墙那里抛洒下来,晃得人眼睛生疼。
柳莺莺眯着眼不自觉伸手往上探去,感受着阳光的温暖,这是活着的感觉。她保持着这个姿势良久,静默得宛若一尊雕像。
躲在暗处的人已经见怪不怪了,这小姑奶奶一向不大正常,只要不弄得太出格,他们一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反正他们都快闲得出蘑菇了,也不介意再多闲上一阵子。当然从天而降来个什么意外是再好不过了,身为护卫到现在为止都没能派上点用场神马的,总觉得好悲哀……
也许是老天听到了这倒霉孩子诚挚的呼唤,也许是老天嫉妒他们这帮吃干饭的暗卫闲得发霉,总之……
远处传来一声女子凄厉的惨叫,以及一记重物落水的声音。
——莫不是人吧……?
柳莺莺恶质地咧了咧嘴,指着小径的末端道:“暗卫大哥,有人落水了,你是救还是不救?”
这真真是一个极难的问题。
大哥他是非常想出去看热闹的,可惜被刘楚知道了他自个儿的小命就会先被自己玩完,于是他果断去蹲墙角了……
柳莺莺见没人回应自己,并不气馁,她依旧软声道:“暗卫大哥,你不去的话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哦。”
“……”
“刚听那声音是个年轻女子。”柳莺莺的笑容越发扩大,她就不信自己还搞不定那个死人闷骚男,“大哥你有双十了吧,说不定这一去就是一段姻缘呢。”
“……”
——我要做一个有节操的人……
暗卫大哥忍痛默默在那里念着清心咒,只是他妈为什么他还是好想去好想去……
“听那声音,必是一个娇俏至极的弱女子。”柳莺莺有的是耐心和这暗卫慢慢磨,“若是有人相救,必会将一颗芳心托付于此人。”
“大哥若是不愿管这档子事,那么我就好了。”
“……”暗卫大哥已经彻底和自己所剩无几的理智划说了再见,“姑娘擅自行动,怕是不妥。不若小人和你一道同去,也好一探究竟。”
柳莺莺挑了挑眉,暗道这暗卫还有颠倒黑白的本事,明明是自己都迫不及待了,还端出这般公事公办的态度了,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人才。不过既然达到了目的,随意他怎么说吧……
“小人先在前头探探路,姑娘还请小心。”
说完,那黑影就‘嗖’得一声不见了,凭地卷起地上积累已久的枯叶不说,柳莺莺默然捻下发上沾着的黄黑色枯叶,默然不语。
这算是——
自己短暂自由了?!!
柳莺莺抽抽嘴角,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最蠢的。这家伙如此好调走,自己怎么不早把他打发了,此乃失策,失策,大大的失策……
思及如此,柳莺莺瘪瘪嘴,果断掉了个头,从小径的另一端走了出去。
失足少女?救人一命??
不过都是借口而已,她根本没兴趣。那人生也好,死也好,都与她无关。
只是打发那人走的措辞罢了。
她懂得人性的弱点,知道怎么样才能直击人类的灵魂深处。而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她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冷漠而嘲讽地看着这一出出的闹剧。
可是……
为什么她还是绕到了那条水泽畔?
柳莺莺握紧了粉拳,把自己默默隐在了那丛灌木中。
而事实是,她那身浅绿色的裙装压根就没被黑黄黑黄的灌木挡住。
倒是前方有两人的身影被灌木丛挡住了个七七八八,不过那个大红衣裳的特别显眼。
柳莺莺盯着那红出神,只是眉头蹩紧了。
说话声不远,还是能隐隐听了个大概。
大抵是觉得听墙角不好,柳莺莺有一瞬的负罪感,可又想知道落水的事后发展,她在那儿犹疑了一秒不到,就果断站着不动了。
“姑娘,何事想不开要自寻短见?”
“张公子,我……”
“恩?”
男子低沉的声音十分有杀伤力,柳莺莺挑了挑眉,她几乎可以想见那姑娘的脸是有多春心荡漾了。只是可惜了她好不容易忽悠出去的暗卫大哥了,但愿他回去不会暗地里坑自己一把,啧……
“张公子,我是姚家的。”女子说得极其扭捏,那甜腻的声音简直没让柳莺莺的中午饭给膈应出来,“奴家闺名姚夜雪,张公子救了奴家一命,奴家无以为报……”
“噗……”
柳莺莺一个没忍住,真的笑出了声。而这声好死不死地全部入了前头那两人的耳。她几乎能感受到那姚姓美人那富有杀气的眼神。
没办法,这梗实在是太伤感,她在揽香看这个戏码看得都快疯了,没想到这里居然也来了个这么一出。
不过这姚姓美人,当真是……忒豪放!!
柳莺莺在心中默默地给她竖了一大拇指,然后暗自庆幸自家的暗卫大哥没赶得及,否则染上了这朵奇葩,估计会被这无脑女人折磨得背过气去。
(被意外夺了美人的某只自顾自蹲墙角ing……然后果断一个喷嚏,头顶黑云成功又加了层)
“柳姑娘既然来了,何不现身?”男子那饱含笑意的声音就在她耳侧炸起,她慌慌张张地抬头,一眼望进了那红衣男子深邃的眼眸中。
片刻失神后,她就发现自己被拎到了前头和那落水女子站到了一块儿。
至于为什么是拎……
主要还是张大少的洁癖又发作了。
由此可见,姚姓美人被救上来的时候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至于姚姓美人为什么坚持认为这位龟毛又骚包的男人就是她一生的良人,柳莺莺很自觉地把原因归纳为张大少那张引人犯罪的脸。
而事实证明,她真相了。
姚姓美人除了鄙夷地看了一眼她的‘潜在情敌’以后,那双眼就从来没离开过张佐炎那张俊脸。待张佐炎含笑看来,她又含羞带怯地低下头去,端得一副小女儿羞涩的作态。
“……”
柳莺莺看着这单方面的‘妾有意’,突然很想说——我只是过来无意听了个墙角而已,你们谈情说爱能不能先把我这个外人放走啊啊啊……
许是柳莺莺的面容太过悲愤,张佐炎很是‘好心’地向她问道:“柳姑娘可是有话要说?”
然后姚夜雪就往死里瞪她了,想想也是,自己只是个路过的,貌似就这么把别人的戏份抢了,这样不好,不好……
“这位公子怕是认错了。小女子无意路过此地,不知是否打扰到了二位的雅兴?”柳莺莺的潜台词就是‘我真的只是路过啊,求放过啊大爷’。
姚夜雪听了她这番说辞十分满意,巴不得就说让这女人快走。可碍着自己好不容易建起的淑女形象,她不好意思开口只好在那里干着急。
张佐炎只是微微一笑,那桃花眼里满是戏谑,显然是不打算放过这自己送上门来的猎物。更何况他已经不想再被姚夜雪这个女人缠上了,这现成的挡箭牌不用真的是太可惜了
“那还真没有。若是鄙人没猜错的话,你是揽……唔。”张佐炎张桃花眼无辜地看向直接捂住他嘴的小女人,莫名生出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姿态。
(不好意思,昨儿个后台进不去了,只能早上补完这个半吊子。不过总算是完成了咩哈哈~~~这片番外是送给晨晨的,~\(≧▽≦/~啦啦啦)!!
番外:梨花落(二)
“……”
柳莺莺看着这单方面的‘妾有意’,突然很想说——我只是过来无意听了个墙角而已,你们谈情说爱能不能先把我这个外人放走啊啊啊……
许是柳莺莺的面容太过悲愤,张佐炎很是‘好心’地向她问道:“柳姑娘可是有话要说?”
然后姚夜雪就往死里瞪她了,想想也是,自己只是个路过的,貌似就这么把别人的戏份抢了,这样不好,不好……
“这位公子怕是认错了。小女子无意路过此地,不知是否打扰到了二位的雅兴?”柳莺莺的潜台词就是‘我真的只是路过啊,求放过啊大爷’。
姚夜雪听了她这番说辞十分满意,巴不得就说让这女人快走。可碍着自己好不容易建起的淑女形象,她不好意思开口只好在那里干着急。
张佐炎只是微微一笑,那桃花眼里满是戏谑,显然是不打算放过这自己送上门来的猎物。更何况他已经不想再被姚夜雪这个女人缠上了,这现成的挡箭牌不用真的是太可惜了
“那还真没有。若是鄙人没猜错的话,你是揽……唔。”张佐炎张桃花眼无辜地看向直接捂住他嘴的小女人,莫名生出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姿态。
这真是最糟糕的情况,自己暴露了身份不说,这人是谁她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而边上还有一女人在虎视眈眈,简直是没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
姚夜雪看着这旁若无人的一男一女,一口银牙咬得嘎嘣响。
“这位姐姐好生失礼呢。”忍了很久还没见那两人分开,姚夜雪终是忍无可忍地将矛头对向那不知从哪儿来坏她好事的绿衫女子。
柳莺莺睨了她一眼,就继续瞪着那个出言不经大脑的红衣男子,根本就是无视了姚夜雪的存在。
被无视了的姚夜雪愤怒了,她要向张公子找回存在感!!
于是愤怒的姚夜雪用了极其娇媚的声音嗔道,“张公子!!”
柳莺莺被她那声音恶心到一抖,她终是松开了手,用眼神示意他赶紧解决这个麻烦精。这个先入为主的霸道样儿,实在是讨张佐炎欢心。
他向着柳莺莺眨眨眼,继而转向姚夜雪,拱手道:“姚姑娘,这是我家表妹。我还有些事,家母差她来唤我,实在是对不住。”
“张公子,我……”姚夜雪决定还是表现出一副顾家的姿态,才能刷掉点好感,当然这都是她私自以为的。
自始至终,张佐炎都没有正眼看过她,即便对着她讲话,他的眸子也是低垂着的,毫无越礼之意。
“我不要紧的,你先走吧。”姚夜雪说完这彰显其知书达理,落落大方的一句后,立即就梨花带雨般掩面而泣。
柳莺莺在一旁是看得叹为观止,她略张着嘴,有别于刚才的一脸厉色,此刻她看上去有些呆,显然是被那女人给吓到了。
张佐炎是面不改色,他从善如流道:“那我们就先行一步了。姚姑娘还是先回家里换身衣服会比较好。”
客套的一句话,瞬间让姚夜雪热(lang)血沸腾,她抹了一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以后,乖巧称是。
于是忽悠成功的张佐炎,自然而然地牵起了自家刚认的‘表妹’扬长而去。
柳莺莺傻呆呆地就这么桥走了,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带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实际上,整个都城除了揽香附近那一块儿,对于她而言都是陌生。
“傻了,怎么不说话?”
“我在想……你应该是个坏人。”柳莺莺很认真地说完这句话以后就后悔了,哪有当着人面说这个的,不过看着那人笑意盎然的脸就忍不住把他的面具撕下来,好看看是一张什么样的脸。
“不知姑娘此话何解?”张佐炎停下了步子,一双桃花眼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柳莺莺,里头黑沉一片,宛若深渊,柳莺莺看了一阵失神,但也仅仅是一阵而已。
片刻后她缓缓勾起了唇,冷声道:“你说谎,我不是你表妹,而且你也知道我是谁。”
“首先呢,揽香花魁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认识你也很正常。”张佐炎抱着手臂就这么看着那小丫头,觉得这小丫头戒备自己就像在防备洪水猛兽,这样不好,不好。
“我不记得我有在人前露过脸。”柳莺莺板着脸,一字一句道,“每一次出演,我都会佩戴面纱,除了我的侍婢和那人及其手下以外,没人知道我的真面目。”
这个男人不可信,从刚见面的时候她就对这个家伙没什么好感。他除了那张脸,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女人有这么致命的吸引力。
“我能透过表面看本质啊。”张佐炎笑得得意,言语中也有几分轻佻,“就算你现在戴着面纱,我也照样能认出你,柳姑娘。”
“……”柳莺莺不比他伶牙俐齿,自是无言以对。纠结了许久后,她只从牙缝里蹦出了三个字,“你说谎。”
“……”张佐炎一愣,竟是不知怎么接话了。按照正常姑娘的路子,不是应该小脸羞红,欲语还休,这、这这……差别有点大啊……
“说不出话来了吧,你就是在说谎。”柳莺莺见他无话,自然底气足了,腰杆挺得笔直,大有和恶势力奋战到底的架势。
“你要听真话?”
“自然。”
“那我告诉你啊。”张佐炎对她勾了勾手指,笑得一脸奸贼样儿,“过来”
“……”柳莺莺眉头一跳,果断给他的脸招呼了一记老拳。
张佐炎即刻跳脚:“喂!打人不打脸知不知道?!!”
“知道。”柳莺莺颔首道,“打的就是你的脸。”
“……”
自己是什么时候得罪这小姑***,他怎么不知道?!
于是乎,身为桃花遍地开,情敌多如狗的张佐炎,头一次碰上了钉子。还是生铁做的,扎得人心里鲜血淋淋,惨不忍睹。
深呼了一口气后,张佐炎的厚脸皮又回来了。在某些方面,他向来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尤其对象还是一个比巽清有趣得多的人。
(某月斜眼:重点是那是一个女人吧,你个老色狼。
张佐炎:那个还没张开的小丫头算女人么?
某月:若是她长大成女人了还得了,你确定你不会直接扑上去么?
张佐炎……
巽清淡定补刀:月月你真相了)
“你还不打算说清楚么?”柳莺莺冷淡的声音毫无起伏,“再不说实话的话,我可喊人了。”
“好吧好吧。”张佐炎无奈地摸了摸鼻子,道,“其实呢,你脖子上有一颗红色的痣。那一日你登台表演的时候,我好奇怎么会有这么年幼的花魁,就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柳莺莺摸着下巴,不知道他说的话有几分真假。她脖子上的红痣是事实,只是真凭这一颗痣也说明不了问题。
张佐炎见她犹疑不定,倒不似之前那么暴躁,估计是信了几分。于是他趁热打铁道:“我之前只是随便猜的,没想到还真是你。”
柳莺莺垂下了眼,对这套说辞还是抱有怀疑态度,不过比起之前假的骗鬼鬼都不信的那玩意儿要好得多。
她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有些忐忑的张某人,再一次垂下了眼。
接着她抬脚,狠狠地撵了上去,继而挑衅一昂头,眼神极尽蔑视。
“嘶……”张佐炎拧着眉,好看的桃花眼瞬间蒙了一层水雾,“疼~”
柳莺莺听到这一声直接心里咯噔了一下,就在刚刚那一瞬,大尾巴狼的角色迅速从张佐炎身上过度到了柳莺莺☆神奇的是,柳莺莺居然生出了一种强烈的负罪感。
“抱歉。”
“没有诚意。”张佐炎哼了一声,表示对这种轻飘飘的道歉嗤之以鼻。
“你想如何?”
单纯的柳莺莺就此落入了张大尾巴狼的陷阱,自此一去不回头。
张佐炎摸着下巴,装镊样地开始进行沉思。直到柳莺莺不耐烦地开始在他身边转来转去,他才缓缓开口道:“不若陪我去看梨花吧。现在这时候,早期的梨花快要开了,我也正好去给某人扫个墓。”
“扫墓?”
“恩,今天是他的忌日。”张佐炎淡淡道,“可以么?”
“我去不大合适吧,毕竟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柳莺莺皱着眉,直觉这里头有什么阴谋。
事实是她刚踩了人家一脚,别人没骂她也没打她,反而邀请她陪他走一趟,这让她‘良心’非常不安。
“柳姑娘,你真不知道我的名纬么?”张佐炎其实很想做一个西子捧心状,装装可怜,可想想她之前的反应,他还是作罢了。
“不知,没印象,没见过。”柳莺莺毫不留情地驳了他的脸。
张佐炎瘪瘪嘴,道:“那你记住了,我的名字,张家,张佐炎。”
“张佐炎?”柳莺莺继续皱眉,显然是很不满。
张佐炎有些小小的激动,这模样一看就是听过自己大名的。“没错,柳姑娘可是想起了?”
“记起了。”柳莺莺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是你。”
“恩。”
“你是我隔壁姐妹的暗恋对象。”
“恩。”张佐炎点了点头,但很快就回过味来,“恩?”
“还有我家小桃红说你调戏过她。”
“……”
卧槽!!这都是些什么鬼?!!
张佐炎头一次感觉到了来自世界的深深恶意,真的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巽清说让他没事别去调戏。他不听,笑巽清迂腐,结果报应来了,还是一下子来得这么猛烈……张佐炎表示他接受无能。
“没事,我懂。”柳莺莺一脸‘我理解,你别介意’的样貌,拍了拍张佐炎的肩头,“人渣都这样。”
“……”
张佐炎顿时觉得自己心塞塞的,这种一箭射中心脏还无力反驳的感觉,真是***……酸爽……酸爽个屁啊啊啊!!!
柳莺莺满意地看见他一副扭曲到极致的模样,淡笑道:“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梨花的么?还傻愣着干什么?!”
哎、哎哎??!
张佐炎头一次傻了,他原以为自己被彻底地讨厌了,可这神转折是怎么回事?!
姑娘,你跟一个人渣去看梨花真的没问题么?!!!!
番外:梨花落(三)
张佐炎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囧过了。
身旁有佳人相伴是好事,可身侧佳人的神经回路貌似不大正常,这个中滋味儿就一点都不好了。
柳莺莺慢慢腾腾走着,她不是没看见张佐炎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只是私心里觉得这很有趣,嘴边的弧度不由又往上提了一份。
“你……”
“什么?”柳莺莺歪头看着纠结不已的他,只觉得心情更上一层楼。这微妙的喜悦感不是来自于男欢女爱,而是来自于恶作剧得逞的那种快感,这种来自于灵魂的喜悦比之肤浅的感官盛宴来得更加触动人心。
“没……”张佐炎愣了一会儿,觉得这个答案实在是太蠢,笨拙的言语在舌尖一转就变了个样儿,“路有点远,你走的动么?”
“公子可是在小瞧我?”柳莺莺从容笑道,“家父尚武,奴家自幼由他亲自教习,虽说功夫比不上公子你,但也是不差的。”
“哎呀,那可省了本公子……咳咳。”张佐炎坏笑地睨了她一眼,尤其是在她纤细如弱柳扶风的腰肢那儿刻意地拐上了好几眼。
其不怀好意,连三岁小儿都辨得出。
实际上张佐炎并没有打算做什么,他只是打算看看柳莺莺的反应罢了。这女人挺有趣,不过他还没饥不择食地对一个未张开的女娃子出手。
柳莺莺听了这话,只是愣了愣,随机她便面不改色地甩了甩袖,一脸嫌弃地模样大步流星地走了开去。
张佐炎摸了摸鼻子,暗自反省是他表露得不够直白么,怎么就这点反应?!
从之前她的动作神态看得出来,她并不是一个会被表象所糊弄的白痴女人。可作为一个女人,该有的矜持还是有的吧……更何况听她刚才的口气,她之前和他一样出生在一个大户人家,那么那些见鬼的礼仪都喂鬼去了么?!!
柳莺莺见自己走了一会儿,也不见他跟来,只好扭过头去,不满道:“还不走?你怎么跟一个女人样儿的婆婆妈妈的?”
“……”
原谅我,我收回刚才的想法,这个女人的礼仪确实都被鬼吃了……
张佐炎估计是震惊着震惊着就习惯了,所以他也是一脸淡定地说道:“我只是想好好确认一下你,到底是不是揽香那个柳姑娘罢了。”
“那么确认完了么?”柳莺莺缓缓露出了一个极其可怕的笑容,后头的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张、公、子?”
她是想起了一件事儿,而这也是她没有立即甩袖走人,非要和这人拴在一起的缘由。
刘楚要巽家少主子的情报,而这人与巽清交好,这也是迄今为止她唯一的突破,所以她放不开手,也不能任由自己耍小性子,直接甩那人脸。
不过实际情况下,也差不多直接甩那人脸了……只不过两个人的意识层面不在同一个阶级上,姑且还能相处得下去。
张佐炎耸了耸肩,跟了上去,“与我原先想象的有很大差距,传闻果然不可信啊,不可信~~。”
“什么传闻?”
“你不知?”张佐炎遗憾地晃了晃脑袋,长词儿根本不用打草稿一个劲儿的往外冒,“传闻中,揽香有一柳姓女,金银不愁,堪比摇钱;传闻中,柳氏貌美如花,年方十六,便有倾城之姿;传闻中……”
张佐炎巴拉巴拉地说着,柳莺莺眯眼默默地听着,时不时也能Сhā上两句,居然也是算得上和谐。
柳莺莺毕竟是女孩子,是女孩子的,没有不喜欢听好话的。
也就只有这时,柳莺莺才收起了满身的尖刺,渐渐显出了女儿家的娇憨。谈话间,她对于张佐炎的印象从流氓,刷到了话唠,最终定格在了骚包这个位置上。
张佐炎不是一个君子,但他的言行谈吐比之那些真君子而言令人舒服得多。原因是什么,柳莺莺并不清楚,直到——
很多年以后,她与他携手共立在了那空旷的原野之上,呼啸而过的风宛若低泣,幽幽诉说着这里的凄凉。而这一向笑得贼兮兮的骚包狐狸竟是哭了,他摩挲着那矗立其中的石碑,沉默不语。
那个时候的她默然看着张佐炎的背影,滕然悟了。
这世间没有什么,会比那落在心间的感情更为珍贵的了。
张佐炎是真性情,他不似在道上混的,会刻意装扮出不同的脸来应付不同的人。世人皆道食色性也,可真正能够坦然处之的又有几人?
她在揽香见过形形**的男人,其中不乏名士清流之辈,可这些人向来是人前一副嘴脸,**前又是一副嘴脸,他们不觉得累,可她自己看着都累。
从柳家没落的那一天起,她就看透了那些人的嘴脸,肆意的,嘲讽的,冷然的……从那一刻起,她的世界已然从彩色中剥离,她的眼中只有灰暗,以及对这个世界深深的绝望。
无趣到千篇一律的生活,连她自己都无法给自己救赎。
她每日和刘楚玩着失踪落跑的戏码,可自己身上那最要紧的东西还握在他的手里。
你追我逃的这出戏,她才是那个入戏最深的戏子,而刘楚——
从始至终都是那个冷眼看戏的。
主动权,从来都不在她的手里。
张佐炎见她呆愣着不动,清亮的水眸上蒙了一层阴翳,整个人从浑身冒刺的炸毛团子于一瞬便成了空洞的精致娃娃,那抓心挠肺的心疼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
可惜他说不出什么好的,只是嬉笑着凑到她眼前,“嘿!想什么呢,美人?”
柳莺莺被他一唤,惶然的眼眸瞬间就撞进了他那双艳丽的桃花眼里,原先就有些发愣的她现在更是呆住……一个男人长那么好看的眼睛干什么?!!
柳莺莺别扭地把眼别开去,淡粉色的红晕却是渐渐爬上了她的脸颊。
张佐炎不是瞎子,自是瞧见了她扭捏的作态,只不过他此刻的自恋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说起话来更是嘚瑟劲儿十足,“怎么样,看呆了吧?”
“……”
我可不可以一鞋底抽死这个自恋到家的男人!!
柳莺莺刚刚还有些感怀的心思全部被他两句话给打散了,她哼了一声,冷冷道:“不,我被你眼中的自己给美呆了,你就少臭美吧。”
“本姑娘和你不是一个级别的。”柳莺莺眯着眼,一把将他的下巴往下一扳,迫使其与她平视,“放心,本姑娘要是换上了男装,定是比你还俊俏的存在。”
柳莺莺说完这番豪气干云的话,自个儿就先蒙了。她的冷静自持一碰到这该死的家伙,就全部喂鬼去了。
她不自觉松开了对他下巴的钳制,顺手还将他的袍子当巾帕抹了两把手,趁着他还在愣神的功夫立即退开了两步,瞄向他的小眼神儿满满的都是警惕。
她已经在考虑拍晕他独自逃跑的几率有多少了,只是深入想想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张佐炎歪着头有些出神,随即他便爽朗笑道:“对,柳姑娘你可是揽香第一花魁,恕我等肖想了。”
怎么有种自己打自己耳光的错觉……
柳莺莺咬了咬牙,不甘道:“你胡说什么?”
“小人冤枉啊~”张佐炎笑着躲开了柳莺莺直往他胸口招呼的粉拳,“柳姑娘可是天下第一美人,小的说得可是实话。”
“你!”
柳莺莺一口气噎在喉间,只好拿着那双大眼瞪他。
张佐炎揉了揉了不痛不痒的胸口,难得找回了自己平时的声线,“积在心里的臭脾气要发出才好。你看,现在不是好多了?”
柳莺莺在疯狂地敲打完张佐炎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这个外人面前,彻底将淑女形象粉碎至渣。
“唔……”她含糊应了一声以后,就垂着眼往下乱瞟,显然是在心虚。
张佐炎抬手轻轻拍了拍她额前的碎发,“小姑娘家家的,哪来那么多心事?臭脾气堆多了,会变成老女人的哦~”
“……”
她可不可以咬死这个讨厌鬼!!
她才十六,老女人什么的……柳莺莺一想到妈妈那张白粉噗噗的脸儿,就从心里感觉到震颤。女人变老,果然是每个女人的头号公敌。
“啊~到了!”张佐炎抬腿向右拐了个弯儿,便抬手朝她摆了摆,“速度点过来,婆婆妈妈的,你真成老女人了么?”
“……”柳莺莺绷着脸,一路小跑跟上后,便赏了张佐炎一记重脚,“老女人,恩?”
张佐炎没在意,一掌搭在了她气呼呼的小脑袋扭了一个方向,“别闹,看。”
柳莺莺瞪大了眼,梦境与现实在哪一霎重合了……
她恍惚听见了那一日,娘亲那嘶哑的歌声,断断续续,却是——异常的清晰。
“君不见,缥缈梨花入梦云。
朱唇起,唤残梦,一曲歌来踏云归。
世间功名,终了俗世,皓然乾坤荡天地。
然
红尘万丈,盈利苟且,浊浊然乎,
不若枯骨一具,黄土一抔,三尺白绫,
葬
……”
“张公子,可还有祭拜之物?”柳莺莺苍白着脸,喃喃道,“我也想起了,今日确实有一故人需要祭拜。”!!
番外:梨花落(四)
张佐炎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道:“我只带了一坛酒,要不分你一点儿?”
“无妨。”柳莺莺也没客气,低头应下。
“这地方不错,有个词儿怎么说来着……人杰地灵?”
“你倒好,夸这地方连带自己也夸进去了。”柳莺莺歪着头,淡笑道。
张佐炎嘿嘿笑着,只道:“我的意思是说这地方给故人,不委屈。风景不错,花儿也挺趁景,再添上我这美酒,啧啧……”
“你要真羡慕,要不要也在地里躺上一回?”柳莺莺指了指下头刚被杂草附上去的红岩地儿,煞有介事地用脚丈量了一下,“这里不错,风水上是块宝地。”
“你还会看风水?”
张佐炎的关注点明显偏了,相比较别的,他还是对风水这类神神叨叨的感兴趣。原因嘛,自然来源于某个从小通灵体质的损友。
说起来,巽清那小子身边总跟着的那小丫头,最近怎么总在自己身边晃悠?
这是要移情别恋的节奏么?
张佐炎摸了摸下巴,有些走神。
“回魂啦~刚你有没有听我说!!”柳莺莺见自己说了半天都没个回应,登时气急地踹了张佐炎一脚。
“……柳姑娘说得实在高深,晚辈不才,还请赐教。”张佐炎转了装眼珠子就溜出了一句奉承话。
千穿不穿马屁不穿,这一点,张佐炎自认为是男女通杀。连他那变态老爹都受用得紧,更何况是这个未长开的小丫头。
然而,张佐炎低估了柳莺莺神一样的脑回路。
他,碰壁了。
“赐教什么的自是不敢当,我刚说到这里……”柳莺莺随手拾了根树杈子在地上画了个圈,“你要不要试试?”
试试?试什么?
以头抢地还是在这里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
张佐炎一时蒙了,桃花眼眨巴眨巴看看柳莺莺,又看看那小圈儿。凭地纠结了一会儿后,他再度眼巴巴地瞅着柳莺莺,小脸无辜。
“……”柳莺莺本来就是想戏耍他来着,没想到被他这么一看竟是没有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张佐炎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轻咳了一声,就直接甩了柳莺莺一个背影。
他到现在都秉持着‘头可断,血可流,面子不能丢,风度不能散’,虽然他在柳莺莺眼里已经毫无风度可言了,可这并不妨碍他自欺欺人的某种愚蠢行为。
这个时节对于梨花而言太早了些,不过这里地势不错,阳光充足,又尽是些早熟品种。饶是如此,也不过遍地花苞,只有少数吐出幼嫩的花蕊,含羞带怯地半阖着花瓣。
梨花的味道不浓,几分清冽,几分甜香,衬着这里,也算得上是人间仙境了。
张佐炎的骨架算不上大,有着少年人的清秀,也有成年人的底蕴,交织在一起,竟是格外的协调。他往那里一站,艳丽的红色衣袍顺着风儿猎猎作响,只是那么一霎,他一个人,就夺了满园的风采。
像是水墨画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勾出了灵魂,画出了意境。
那是最正的红色,几乎没有人能穿的出来走遍大街小巷,而他就这么随意地一披,竟是无限风华,仿佛他就是为了这红而生,靓丽而彰显。
即便,这些个词并不适用于男子身上,可是他,
是独一无二的。
他是张家的张佐炎,所有亮色的词汇用在他身上都不为过。
柳莺莺垂下了眼,暗自攥紧了拳头,张佐炎……
她竟是差点忘了,这个人……是自己的任务目标……
张佐炎能察觉到身后那道炽热的视线,只是这么久她居然一句话都没说,莫不是被自己的美貌震傻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嘴角带着自得的笑意转过身去,却见她脸色苍白,失魂落魄。
“你……没事吧。”
“……啊?”柳莺莺傻傻地应了声,轻松道,“没事啊。”
却是眼神闪躲。
张佐炎的眉拧了起来,他是知道的,她并没有说实话,只是向来不爱这些麻烦事的他,竟然张口就问,“真没事?”
柳莺莺眼色暗了暗,“……不是说来祭祀的么,这难道不算有事?”
“……”
张佐炎深吸了口气,按下了心中那团无名火,只是语气再也不如前头自在,“那开始吧。”
柳莺莺点点头,并没有接话,也没有动弹。她只是倚在梨花枝旁阖上了眼,似是累极。
张佐炎舔了舔唇,绕着梨花枝转了两圈,继而自个儿奔到了旁处,顺手抄起地上的铲子就开挖。
“我家小妹不足月,死了。家里也没人管,我爹说晦气,,就把她塞给了我。那只是小小的一团,软软的,可惜没了生气,身子冷冰冰的。”
“我当时年幼,以为帮她捂暖了,她就会醒过来。”
“那时我就想着,要是她醒来,那眼珠子定是像我,是个好看的。我还能听到一声‘哥哥’。”
“多好,不是么?”
张佐炎絮絮叨叨地,也不管柳莺莺有没有听着,只是自顾自地说着。
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发泄掉挥铲子时的那股子狠劲。
“我帮她捂了一个月,她还是没醒来,身子开始发臭了,皮肤上头也有些难看的斑点,那时我才意识到她大概……真的死了。”
“死亡很可怕的。人死了,不会哭不会笑不会说话,还会变难看,身上还臭,那时我就想,无论如何我都要活下来。”
“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
“我都要是活下去的那一个……”
柳莺莺不知何时睁开了,她面无表情地盯着张佐炎的方向,似是很感兴趣的模样。
“你把她埋在了这里?”
“对啊,你要看吗?”张佐炎扯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又是狠狠地挥了一记铲子。他好似碰着了一个硬物,因而他弯下腰去查看。
“……”柳莺莺恶寒了一下,总觉得谈论这个话题实在是冷飕飕的。“你不会把酒坛子埋在了她的身边吧?”
——应该是……不会吧……
张佐炎很淡定地徒手向下掏了掏,很快就起了一坛子酒上来。
“你刚……说什么来着,我没有听清楚。”张佐炎没有看她,但柳莺莺分明感觉到了来自世界的深深恶意。
她明智地决定了对刚才那个问题闭口不谈,只道,“你这什么酒?”
“女儿红,我用雪水泡的,闻着味儿应是不错。”张佐炎揭开了上层的红布头,舀了一碗就直接灌下了肚,“我家小妹这个年纪,该嫁了。”
“来一碗?”
“免了,我不喝酒。”柳莺莺摇摇头,随着他一道盘腿坐下,“你给你家小妹祭祀就你一人喝酒?”
“哪能呢,我这不馋嘴嘛~”张佐炎龇着牙依旧是笑得嘚瑟,可眼眸深处那处落寞是怎么也掩盖不了的,“我一半,她一半。”
“那我呢,刚说好的借我酒的?”柳莺莺瞪了他一眼,知道他是故意的,因而没给他什么好脸色,“男子汉大丈夫可别耍赖。”
“我有说过我只有一坛酒么?”张佐炎眨眨眼,“下头多着呢,一年起个三四坛,再埋进去个几坛,不愁没喝的。”
“我听说你家里是有个小女儿的,不是说天生有隐疾,不让见人么?”
“恩,本来这一个也是要被我爹秘密处决了的,只是被我拦下来了而已。”张佐炎摩挲着瓷碗上头的纹路,隐隐有些怒气,“我爹不养赔钱货,这里的,我没有救下。”
“抱歉。”柳莺莺张了张嘴不知说什么好,只能一掌拍在张佐炎的肩头,“作为赔礼,我陪你喝!!”
“哎、哎哎?!!你可别抢我的好酒,女孩子家家的喝什么喝?!”张佐炎躲开了她伸过来的魔爪,怕她再闹腾,他一手帮她剩了一碗刚刚没过底的递给她,左右不过两口。
柳莺莺低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准备说我不像个女的。”
张佐炎嫌弃地上下扫了好几遍,才瘪嘴道:“确实不像个女的。”
柳莺莺仰头灌下去以后,一碗扣在了他的鼻梁上,“对,你比我更像女人。”
“你醉了……”
“你***才醉了,要不要跟我干一架!”柳莺莺眯着眼,很是不爽。
“我不和女人打。”张佐炎的小眼神儿除了嫌弃还是嫌弃,看得柳莺莺憋闷不已,直接一拳砸在了他的胸口。
“你他妈才是女人。”柳莺莺有些大舌头了,说话也不见得利索,“老子最恨别人说自己是女人,妈的,那种人见一次打一次!!”
张佐炎朝后头躲了躲,并没有和她正面对上,“……你要和谁打?”
“刘楚!!王八蛋!!!”
“……”
持续发酒疯的柳莺莺实在是战斗力惊人,张佐炎躲了两三次以后就不幸挂彩,最后索性就点了她的昏睡茓。
于是,
世界终于安静了……
他把柳莺莺安置在了他身边躺着,他则一口接着一口灌那女儿红,目光透过那星星点点的白,飘忽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里,有软乎乎的胖团子对着他晃着那肥肥的小爪子,他还恍惚听到了那一声久违的‘哥哥’……!!
番外:梨花落(完)
后记:
宿醉是痛苦的,解茓之后是难受的,而这痛苦和难受加在一起,就显得很微妙了。
柳莺莺捧着胀痛不已的脑袋从床上慢慢爬了起来,迷迷糊糊间直觉胸口一阵清凉,瞬间就被吓醒了。
昨天发生了啥来着……好像是偷溜出去玩了一圈,没想到在看好戏的时候被现场抓包,然后就被一个骚包男当作了免费挡箭牌,接着被拐去和他祭拜……最后的影像定格在她喝醉酒,继而在那儿发酒疯……
柳莺莺皱着眉,很想就这么接着躺回去装死算了,可那另一头那明晃晃的眸光她是怎么也忽略不了的。
“你把我带去了哪里?”一出口那沙哑到连她都几乎听不出来的嗓音,无疑是把她吓了一跳,“呃……”
“你也算是能睡,这都第二天的下午了。”张佐炎从旁边的椅子上一跃而下,长长伸了个懒腰。他在这儿将近照看了他一天一夜,现在正是浑身酸痛。
——真是他妈比那宿醉还难受,啧……
“你把我带去了哪里?”得不到回答的她只得再讲问题重复了一遍。这里的布置她根本不认得,而且看样子他和自己共处一室的时间绝非只有一会儿,“我的衣服……谁换的?”
“你怎么一醒来就这么多问题,没长眼睛啊!”张佐炎打了个呵欠,他现在需要好好在床榻上睡一觉而不是和这个女人吵架。
“……”柳莺莺被他一噎,讪讪地就垂头自个儿想去了。
等等……
她到底为什么要心虚成这样?!
再怎么说吃亏的好像是她吧……
柳莺莺深深地鄙视了自己一把,再抬头的时候已是底气十足。她低声呵斥道:“要是你一醒来面对一个你完全不认得的环境,没有问题才怪!更何况——男女授受不清,你对我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我除了把你扛到客栈,再帮你换了一套衣服以外好像也没什么吧……”张佐炎凑上前去,桃花眼不老实地盯着她微敞的领口,叹道:“说真的,你是女人么?”
“……”柳莺莺被他的厚颜无耻气到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了,“滚!”
“这话是你自己说得——你不是女人。”张佐炎盯着她道,“也不知道昨儿个一口一个老子的是谁?”
“你!!”柳莺莺彻底无力了。可事实摆那儿,她也无从辩驳,她记得自己说过‘老子’,而且好像……还不止一次。她突然觉得自己还是打个底洞钻进去比较好,酒这种东西果然害人,不过这都不能阻止她打肿脸充胖子,最起码的脸面她还是要的。
“你敢说出去我就杀了你!!”她咬牙切齿地一把扳过他的下巴威胁道,小眼神儿杀气十足不像做假。
可惜现实向来是很蛋疼的……
张佐炎眯着眼,带着少许蔑视道:“杀?你那三脚猫功夫,我还看不上眼!”
柳莺莺真的被激怒了,她就像是被激怒的猫一样炸开了毛,“我杀不了你,也可以借刘楚的手宰了你。”她的手抓握着床上的被单,那白皙至透明的皮肤里不难看出那几乎要弹出的青色筋络,显然是已经愤怒至极。
张佐炎还嫌不够似地继续煽风点火:“原来你只是一个依附男人的货色。”
柳莺莺脑里那根理智的弦‘嗡’一声断了,她不管不顾地从床上跳了起来,一把掐上了张佐炎的脖颈,全然忘记了她之前还想着法子从他身上要套出巽家大少的消息。
“你再说一遍试试。”声音依旧嘶哑,只是透着一股子暗沉之气,“我说到做到。”
张佐炎却是笑了:“就你这样的禁不起撩拨的,刘楚还真是敢用你。”他轻巧地就把柳莺莺那双手从他脖颈上挪了下来,整个过程他都面色如常,看不出喜怒。
柳莺莺的怒火在一瞬就像被浇了盆冷水立即偃旗息鼓,她现在只觉得自己冷的慌……这个人他故意激怒自己,就是为了套出刘楚的存在,实在是好、好得很!!
“你想如何?”柳莺莺说得很直白,自己除了背后人是‘刘楚’确实也没什么好套的了,故而此刻她已没了恐惧,“把我交给刘楚?”
“得~~别看我这样,我可是良民。”张佐炎摊摊手,表示自己的无辜,“我就一小老百姓,摄政王什么的我可是避之不及。”
“找你的人快来了,我就不陪你了。”
“下次在外头,女孩子家家的少喝点酒。喝酒伤身又误事,你又不是我们男人需要借酒浇愁。”
“你一喝酒什么话都说了,根本不需要人给自己下套。下次记得,别那么实诚,实诚的人都死得早。我可不喜欢一个好好的美人儿死得比我这等小人物都快。”
……
后面的话她已经听不太清了,迷迷糊糊间,她瞥见了那人探在她身后的那只手,然后……她便失去了意识。
张佐炎眼疾手快地抱住她塞进了被窝,他刚趁着这女人被自己吓得一愣愣的时候点了她昏睡茓,而如今她的‘监护人‘都一个接一个赶来了,再不跑他可就会惹一大堆麻烦,到时候自家老爹不把自己扒层皮给那谁赔罪才怪……
想到这里,他就一个哆嗦。看着窗外形迹可疑的一干人等,他终是叹了口气。现在往外跑已经是没机会了,他要是从窗外出去定是会被瞧见,而若是从房门正大光明地出去,啧……他可以想象自己被当场拿下的悲惨景象了。
最后的最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就窜上了房梁。比起前头那两个根本无胜算的选择,他还不如赌一把自己的运气。
没过多久,就有黑衣人从窗外头窜了进来。瞧见里头睡得死沉的某位大小姐,他们总算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主子爷这次应该不会宰了我。”
“你还说?!要不是你,这人会丢么?!”
“嘿嘿……”
“傻笑个屁!赶紧把人带回去!”
“哎呦!我错了还不行么,大哥……”那人揉了揉被打得死痛的额头,有些委屈。
“错了就赶紧把人扛回去,别婆婆妈妈的像个娘们儿!”
“是……”
……
张佐炎在上头看了个一清二楚,知道那两人离开他才松了口气一跃而下。算算时间,他准备还在里头磨蹭一会儿再出去。
这丫头吃过一次亏应该就会长记性了吧……
张佐炎如是想到,随机他摇了摇头甩开了此等可笑的念头。迄今为止,他能和姑娘**却从未越过那条界去,他风流不羁嘲笑世人却也没有跨过那条底线,他做了很多出格的事儿但没有一条会将自己置入麻烦之中。
他懂得分寸,知道哪些是在容许范围之内的,哪些……他一辈子都碰不得。
说到底,他做了这么许多,其实也不过为了掩盖一个事实——
他最爱的人不过是自己。
而刚才他在做什么?
教导一个有极大嫌疑要套他消息的姑娘怎么做事?!
他张佐炎是疯了不成?!没事还给自己去竖一个这样的敌人?!!嫌自己命太长还是怎么样?!!!
张佐炎捂住了自己阵阵发疼的头颅,开始陷入了循环性质的自我厌弃之中……
……
而当天晚上,当他自己再度不自觉来到揽香的时候,他也是无奈了……
“张公子,又来了啊~”妈妈一见张佐炎就两眼放光。
张佐炎一展桃花扇,笑意盈盈道:“妈妈今儿个换了新衣裳啊,看上去比前几日要年轻许多。”
“张公子就是会说话。”妈妈都笑到合不蚂了,“今儿个是来找哪位姑娘来了?”
“嘿嘿……我今儿是来送东西的。”张佐炎塞给了妈妈几粒碎银,“妈妈可否通融一下让我进去。”
妈妈转手就把银子塞入荷包,“那是自然,张公子请随意,就是不要扰了……哦?”
张公子颔首道:“妈妈放心,我送了东西就回。”
妈妈扭着腰就去招呼其他客人了,临别了还不忘给张佐炎递了个媚眼儿。张佐炎笑着应了,便转身迈着轻巧的步子上楼。
揽香的布置他早已摸了个一清二楚,他找了间柳莺莺隔壁的空屋子就窜上了窗口那儿。见着柳莺莺那儿没点灯,他心中大喜,想都没想就这么跳窗跳进去了。
里面绵长的呼吸声让他心中一定,张佐炎扫了一圈就将怀中之物轻轻Сhā入了瓶子里,然后就一个闪身从窗口跳了下去,整个过程他一点停留都没自己留下。
他在害怕,怕自己居然在这个时候失控……就连现在,他落了地之后还能听见自己快要跳出胸腔的那颗心脏在强有力的鼓动。
这样下去,可是一点都不妙……
他苦笑了声,任由自己淹没在了夜色里,现在的他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冷静一下。
——***,让一见钟情见鬼去吧!!他死都不会信自己栽在了这个毛还没长全还平胸的小丫头身上!!
(某月淡定飘过:所以,你死了,被XXX气死了……淡定点孩子,你跑不掉的33)
柳莺莺其实在他进来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她茓道解开后就一直处在浅眠状态,只是……在敌我未名的情况下,她并没有动弹,也没有乱了呼吸。
当初她就是凭借这个,才躲过了那一日的灭门。而如今……
她的目光幽深了起来,见那人并没有走上前的打算,也就放下心来。他好似是来送东西的,柳莺莺眯着眼,这人看那背影好生眼熟,莫不是……?!
她缓缓摇了摇头,自己真的是疯了不成。那人今儿个刚把自己送回那群人手里,就摆明了不想惹麻烦,又怎会是他?!
待那人离开后,柳莺莺望着屋顶上头发了一会儿呆,再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谁知她翻了好几个身都没睡着,索性就起身了。
柳莺莺摸索着点燃了前头案桌上的油灯,这才看清了——
一枝含苞待放的梨花静静地立在了她的琉璃瓶里,那雪白色的花瓣儿顺着夜风微微扬起,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一时间她紧紧捂住了嘴,怔怔地,连赤脚站在那儿也顾不得了。眼角堪堪晃荡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流了下来,怎么也止不住……
(这个结尾我迟迟都没有放出来,只是因为我改了五六次终是没有满意的结束。所幸,它还是出来了,不知大家还喜欢否?
今日正文还有一更,咩哈哈~~~我都说了今日双更~\(≧▽≦/~啦啦啦)!!
番外:浴血(一)
(昨天是小竹子的生日,特以此番外送予她,撒花~\(≧▽≦/~啦啦啦这是第一卷的番外,背景可以追溯到刘丰年和风浅夏的相知相遇……
不知道这两人是谁的筒子们,请自动面壁( ̄ ̄σ…(__ノ|壁
另:本文以第一人称为主,我即‘刘丰年’)
这是三个人的故事,我,他还有她。
三个人的故事,可以很小,小到只有那小小的院落,小到只有三个人的嬉戏打闹,小到可以无视成人的烦忧,撇去纷争的血腥;三个人的故事,也可以很大,大到拥有整个中原大陆,大到可以囊括大半史书的传奇战役,大到能够尝尽人生百苦,看破万丈红尘。
如果可以,我想祈求上苍将时间永远定格在那小小的院落,而不是现在,我功成名就,坐在那冰冰凉的高位上,俯视台下几十甚至数百张千篇一律的面孔——谦卑,虚伪,敬畏……重复度如此之高,高到让人想吐。
突然开始有些怀念,怀念那个站立如松的男子。
他总是静静地立在自己身侧,面容收敛,甚至是有些肃穆的,若是自己出了一个荒谬的主意,他定会面无表情地指出来,完全视君王之威于无物。那君子坦荡荡的作态,总是让人觉得自己还是那青葱少年,鲁莽不可知物。
他总是对的,只是——他的话越来越少了,在朝堂之上见到他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什么时候开始,他不见了?
对了,还有一个人,那个,她。我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年少时那喜欢将头发高高竖起的野孩子,她总是脏兮兮的,爬树,掏鸟窝,比我们男孩子都野。
我时常怀疑为什么静默如盘松的他会和好动如脱兔的她走在了一起,直到那一日我懂了。他得知她被流窜的胡军掳去,手腾地一紧,他最爱的青瓷茶盏便在他手里碎了个彻底。
而他顾不得尚在流血的手,就冲了出去。那时外头尚在电闪雷鸣,倾盆大雨灌得他满身都是水,他却疯了似的疾奔到马厩,手中的马鞭甩得劈啪作响。
他那匹玉骢马被他折腾得只剩下半口气,就是不肯挪步。马都是有灵性的,它不动自有它不动的理由。
我拦住了他,却是被他充血的眼吓了一跳。他从未如此失控过,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怀疑他根本没有生而为人的感情,只因他从来都是淡漠的。
我没见过他发脾气,甚至是姽婳那疯丫头将掏下来的鸟蛋失手甩了他一脸,他都只是漠然地将其拂了下去,连眉头都没有皱过。
她唤风浅夏木鱼脑袋,风浅夏那厮也只是抬了抬眼皮,惹急了才把那疯丫头拎起来,有时候是甩在水池里,有时候就干脆把她一掌劈晕了省事。
打打闹闹,就像是他们之间的交流方式。一个叽叽喳喳,消停了一会儿就难受,一个缄口不言,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一个疯疯癫癫,上蹿下跳,一个无甚脾气,淡漠安静……
现在想想,倒也绝配。
只是那时候的情况,容不得这其中的儿女私情。
我清楚,他了解,但我比他看得更清,只因为他才是那个局中人。姽婳,那个火一样的美丽女子,注定是要被牺牲的……
我想的到的他自然也能想的到,可想的到是一回事,能不能冷静下来淡然接受是另一回事。
而我,只能做那个注定讨人嫌的。因为我,只有我,才能在这个时候打醒他,即便打醒他的代价,便是失去了这多年的情分。
胡军乱贼掳走姽婳定是要以此作为要挟,而如今的我们根本分身乏力。
最后一战了……
大局在前,岂能有失?!更何况敌军手里的底牌只是一个人,一个女人,虽然对于风浅夏而言,姽婳于他的意义,已经超出了一个女人该有的范畴。
而超出范畴的存在,注定就是他的软肋。
但是,人力,物力,军民的精神状态,粮草的储备……各种因素都在告诉我们——没有时间了。如果此时风浅夏离队,定会带走大批的人马;即便不然,风浅夏只身一人前去也是凶多吉少,逮着了风浅夏,他们也算不得亏本。怎么算,我们这边都是要付出承重代价的,而对于已经付出过无数血汗的我们而言,已经是再也负荷不了的。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覆水难收,而我们已然无法回头∵到如今这一步,我们都已然耗尽了心力。说我自私也好,野心也罢,这脏活……
我定是要抗下的。
“大军逼近,你这是做什么?!”我听到自己如是朝着他吼道,“你想死我不拦你!你可曾为誓死跟随你我的那些人想过半分!!”
平时冷得跟冰块似得人一旦激动起来,神佛都挡不住。更何况被这大雨一浇,他似乎又狂躁了几分。
我学过些拳脚功夫却抵不上他多年的精练,只不过他现在处于失控状态,挣扎起来丝毫没有章法可循。但仅仅是这种无意识的挣动,我都觉得我自己的手臂快被他扯裂了,疼痛自手臂传导入脑内,冷热交替之间,大脑却是清醒得很,清醒得钻心地疼,神经性质的疼痛反馈到我那冷得有些发抖的唇,就成了破口大骂——
“你***给老子清醒点!!”
我反手一个巴掌就甩了过去,用力之大连我自己都觉得疼得慌。男人的面子是要的,我做不出甩手的动作,这样会显得我确实疼了。这是一场不见血的对决,示弱了,就输定了,我只能拿眼和他对杀。
他被我打得有些蒙,雨水顺着他瘦削的脸不住地往下滑,这样的他倒显得有些可怜了。他直愣愣地看着我,淡漠如斯的眼褪去了充血的色泽,却是连焦距都褪去了,暗淡,无神。
这——不是我要的他。
我要的,是那个神采飞扬的军师,是那个有活气的冰山木头,如今的他只余身形,这样的他无异于傀儡,而我、不需要傀儡。
“说话!!”头一次,我以领头之威压他,“那日月牙台的誓言你可还记得?”
我不等他回应,就接着一字一句说道:“自我为领头的那一日起,你便归入我的麾下。你将侍奉于我,听命于我,效忠于我,如有二心,天打雷劈。”
他还是木着张脸,没有表情,没有生气。我知道他是听进去了,因着他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我呼了口浊气,再接再厉道,“我以领头人的身份命令你,待两军交战之前,不得私自行动。”
“姽婳怎么办?”他抹了把脸上的水,有些冷。
我只能默然地盯着他,不言不语,对于他,我还是说不出重话,我相信凭着多年的默契,他会懂我的意思的。
他咧了咧嘴硬是扯出来一个笑,苦的让人心头发堵,“我知道了。”
躁动不安的开头,往往结局都是沉默的,苦涩而无望。
一切安慰的话语都显得如此可笑。
‘姽婳无事’?
省省吧……
我和他都见过,胡军是如何对待战俘的,轻则一刀,重则……我不敢想下去……
即便是有利用价值的战俘,胡军也是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虐待与**的机会的。在他们眼里,有价值的意思,不过是给死人留口气罢了。
而像姽婳那么性子烈的女人,最对他们胃口,因为再怎么折腾,她都不会低头服输,而男人的征服欲是不会败给她的倔强,折辱不会停止,除非她晕过去……
有那么一瞬,我甚至是希望姽婳是个软弱的女子,至少……她能少受些苦楚。
任何安慰性的言语都脆弱到不堪一击,我不知道怎么说服别人去相信一个连我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言,而骄傲如他,不需要人去安慰。
我以为会一路会无话的,因着这个时候我不会主动出言安慰,而他向来没什么话。岂料,最先开口的,竟然是他。
“阿年,我觉得你很可怕。”
他说的声音很轻,轻到我以为我出现了幻觉,但事实向来不如你所料,就像即便是我们给姽婳配置了多么严密的看护,她还是落在了胡军的手里。
“为什么你能够如此冷静?”他喃喃着,一个接着一个质问,却是拿捏着最为平静的语调,“她对你而言究竟是什么?”
他说的飘忽,我不知道他是在问我,还是在问他自己,因而我只是长叹了一声并没有答话,而他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般,卦一个人在那儿喋喋不休。
——莫不是他的脑子被雨淋坏了吧……
我不厚道地想着,却是连自己都笑不出来。突然感觉有些累,有些疲倦,然后……是他猛地转身,他雪亮的眸印上了我的茫然无措,此时的我,却是笑出声来了……
不可抑制地笑,
笑到后来我难受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笑得连眼角都濡湿了,温热的……不是雨……
雨那么冷,又怎么会如此温热?
温热到,心窝里还是那么难受……
我听到他缓缓开口,带着了然的悲怆,嘶哑的嗓音在这雨夜格外清晰,“我不是一个人……军令如山,你也……好自为之。”
(明日继续双更,亲们都hold住~~~~话说我第一次写第一人称,不好别拍我昂~早点睡吧)!!
番外:浴血(二)
回忆总是让人愉悦的。即便是那青葱年代的糟糕回忆,也是痛并快乐着,因着那时的自己才是真正活着,且没有隐藏。
目光掠过案桌上堆叠成山的公文,我搁下了朱笔,思绪又不可抑制地飘忽了出去。
人老了,容易怀旧,我一直以为这话说得不错。这几天,我甚至都能见着风浅夏那厮在碧波湖畔走过,可他究竟在何处,我又何尝不知?
我还记得他上呈的最后一个折子,便是要告老还乡,说是什么苍冥山的鸢尾开了,他要采一枝红色的给姽婳那丫头。
世人皆知苍冥山盛产鸢尾,可没有人见过赤色鸢尾,纯紫的倒有不少。他却是像铁了心似得,三天两头往那儿跑,后来就索性呆在那儿不走了。
我奈何他不得,就只能随他去了。
那时姽婳已经离开了十三个年头,他经历了大起大落之后整个人都变了,变得不再沉默寡言,甚至是有些聒噪。我能感觉得出来,他在拼命学着姽婳,学着她的开朗,学着她的多话,学着她的跳脱,就仿佛那个女人还在他的生命里一样。
只是逝者已逝,他对这朝堂再无留念,还不若放他离去,我与他之间也许还能尚存一丝情意,即便他私心里定是恨我入骨。
从青梅竹马,再到互相扶持,接着又因一个女人,一个曾经的青梅竹马,我与他虽不至于刀剑相向,可那曾经牢不可破的兄弟关系已然出现了裂缝,而我——
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若时间重来,我还是会在那个时间点阻止他。风浅夏救不了姽婳,我知道,他也清楚,但人总是会将没有达成的遗憾降在自己或者别人头上。
说实话,我并不反感他对我的怨恨,因为他和我一样——同罪。
他恨着我,也恨着自己,若我再去怨恨他,那这怨恨的怪圈就永远没有结束的时候。奇怪的是,在感情的方面,我永远要比他看得透,而正是因为看得太透了,连我都觉得自己冷情得过了。
说实话,这一点还是让我很艳羡的——至少,风浅夏那厮敢爱敢恨,有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恋……啊不,也许那不是爱恋,而是挥之不去的责任与承诺所带来的终身制负罪感。
因为我听说他后来在苍冥山寻了个媳妇,性格跟姽婳是一个挠里刻出来的。两人处的不错,就在苍冥山下某个小地方定居了,还有两大胖小子。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放下了,但是他好歹有丰富的感情所托付,应是不错……
不像我,如今也算是后宫佳丽三千了……可我规整得连同翻牌子都要计较利益得失,实在没什么要去算计的时候,我就呆在书房,一个人落得清静。
随心所欲?
哈!那不过是我年少轻狂,一穷二白之时了……
拼杀多年,在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力的同时,我便失去了‘自我’。我所做的一切都自动地围着那皇位,那天下苍生转悠,就好像刚登基那会儿,风浅夏那厮还跟以前一样跟我没大没小提意见,闹矛盾,我却是动了杀心。
是了,他冒犯天子权威,视朝堂规矩于无物,该杀。
可他是我所剩不多的同袍兄弟,这大半壁江山是他为我打下的。
该杀?
怕是会让同是立下汗马功劳的旁人心寒吧……
思想斗争只有一会儿,我就决定不杀他了。给了他一个台阶,他便识相地顺坡下了,我敛了杀心,却在事后,细思极恐。
真的,从头到尾,整个思考过程里,我都在权衡利弊,全然忘了——他是我的亲梅竹马,是我的友人。
我是一国之主,却是亲手把‘阿年’这个特殊的个体自记忆里抹杀了。那时,我才懂得了,为什么他会说‘阿年,我觉得你真很可怕’。
其实从胡军发起猛攻的时候,‘阿年’就已经在慢慢消失了。我渐渐地熟悉了如何做一个大家都爱戴的领头者,我塑造了一个神,却是亲手将那个莽撞无知,会犯错事的自己慢慢地,慢慢地扼杀了。
这归功于我一向把感情隐藏得很好,好到连自己都被自己蒙骗了去,就好像别人说领头者毫无畏惧,我就好像真的什么都不怕,上战场时我领着那群兵油子,嚣张一喝便骑着那赤兔马冲了出去,而一下战场我才发觉自己的手心里头全是汗,从马背上跳下来时连站都站不稳。
仔细想想,这大抵就是常人所受的恐惧……
可次数一多,我就懒得去琢磨了,而那些生理反应也随着我的遗忘而渐渐消失,我就真的成了无所畏惧的神。
而风浅夏那厮的存在,就是在提点着我不是全能的神,而是一个活生生的普通人。这也就是为什么我特别喜欢和他处一道儿,即便他有时嘴贱得想让我一巴掌拍死他。
是谁说的,话少的人都是妙语如珠?
我能认同他话语的精辟性,但是——妙语连珠就用不上了,一针见血还差点儿,他就是有着让人分分钟跳脚的超能力。
一句,便可将你从天上拽入至尘世的淤泥。
他说——我是个胆小鬼;而我确实因顾忌到与胡军之间的实力差异与紧迫形势,而无视了营救姽婳的可能。换句话来说,我从来没有思考过救她这个问题。
他说——我很自私,自私到要让全世界都认为自己很慷慨;而我那时做了什么?
啊……我记起来了,那一日他亲眼见证了姽婳被胡军分尸,而我除了在她的尸首,啊不,那不应该称之为尸首,而是制成了食物的碎片,瞥了一眼之外还诏书一封将其厚葬,手提朱笔圈了苍冥山为她的领土,为她大兴土木,并在登基之时追封她为‘天命皇女’,就将此事揭过了,而与此同时,我与胡军已经达成了协议,他们成了我的附庸。
那一日,他站在朝堂之上,静默地听着那道道的封赏。我一抬头,便见他盯着自己,眸光是从未有过的雪亮,那眼神就好像在看着一只冷血的怪物,陌生如斯。
……
他说了很多很多话,我能记得的不多,而记得的大抵都不是什么好话。
他说我冷情如斯,定会孤独终老。
这是诅咒了。
可也确实如他所言,我喜欢的,我爱的,最终都会被我以各种各样‘合情合理’的理由给换了去,不过该痛的还是会痛的,即便这情况已经出现过无数次。
多到,连我都记不清了。
可那疼痛,却是无视了记忆上的蒙蔽,如利剑般,直戳心窝里最柔软的地方。一次一剑,鲜血淋漓,甚至等不及伤口愈合,那上头又添了新伤,连而带起旧,伤上加伤,看上去更是惨不忍睹。
分分合合,聚少离多,生离死别。
每到此时,我便觉得自己成了两个人,一个置身局中,一个冷眼旁观。而做决定的永远都是那个冷眼旁观的,因为我——
绝不容许自己感情用事。
王是王,我是我。我羡慕风浅夏那厮的随性所欲,可王会不惜一切代价将这种危险因子碾压殆尽。
我一向分的很清,清到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我才把‘我’放出来;而一旦周围有第二个人的存在,我便成了那高高在上的王。
当然这第二个人,自是不包含风浅夏那厮,只不过如果在场的还有别人,风浅夏就会变成那‘第二个人’。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这话他也说过,说这话时,他正好被我拉扯回来,而他原本要去的便是那胡军驻扎之地,那里有他心心念念的姽婳。
两地相隔不过数十里,
却像是隔了千山万水。
因为我与他都清楚,此行必定有诈。身为主帅与军师,我们没有将数万将士的性命当作任性一场的权力。
他们之所以将性命托付于我等之手,只因为信任,信任我们能够结束这乱世,信任我们能给他们尚在水深火热的家人们一片安宁……
如此深厚的情谊,我们承得起,自然能够做得到,即便……我们肩上的涤足以将我们压到崩溃。
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在我们还是街头混混的时候,拜了个花白胡子的老头为师,其实他教了我们几年,也只不过就教了我们四个字——债多不愁。
乍一听那四个字,我就觉得这人定是个无赖。可在这个乱世之中,只有无赖,只有这种倔强到咬紧牙关也要活着的人,才有资格活下来。
当我们在痛失兄弟挚友的时候,当我们在泥泞血海中无力挣动的时候,当我们被逼入绝境的时候……就是这四个字把我们一次一次拉了回来。
涤重?
没关系,习惯了就好。
相伴多年的兄弟死了?
也没关系,在下一次战场上,我定会为他讨回来。
双手沾满血腥?
那就更加没有关系了,我不杀人,人定要杀我。只不过,我会在他动作之前,将其手刃。
在收到‘姽婳在主君营帐’这条密报的时候,我就知道胡军就已经在那儿布上了绝杀之局。他们已经被我逼上了绝路,姽婳是他们最后一张底牌,在他们亮出这张底牌的时候,就表示他们已经到了穷途末路。
我有预感这是最后几次战役了,只要安安定定地结束了这一场,我们就会获得长时段的安宁。
可老天向来不如人愿,因为——
风浅夏消失了……
(还有一更,在第二卷的正文,咩哈哈哈~~~~~~这篇番外,没有剧烈起伏的剧情,因为一切我都在正文里有记述。。。这篇文更像是一个位高权重的老爷子在唠唠叨叨地叙着往事,散乱,但是有着独一无二的心路)!!
番外:浴血(三)
风浅夏的失踪在我的意料之中。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没有变。那顽石一样的脾气,也不知道像谁?
反正那人定不是我。
小院里的三人组,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的千军万马,变得最快的那个人定是我。姽婳一直骂我没个定型,甚至连忠义气节都搬出来了。
每到这时那跟闷油瓶似的他,总是慢悠悠地说我若不变,死得第一个定是我……于是乎,我就有了一个顺理成章的理由去揍他一顿。
虽然,最终被揍的那个人定是我;
虽然,我们总是以这种古怪的方式进行着交流;
虽然,我们总是看彼此不顺眼得紧,尤其是姽婳那疯丫头,见着我总没什么好气;
但是我真的,真的想象不出三个人中缺了一个人会是怎么样的光景。
风浅夏比我更直接一些,他跑了,跑去见姽婳,而我又何尝不是希冀着他此次能把姽婳那疯丫头带回来?!
直接的人把感情放在了明面上。尤其是风浅夏,他其实很容易让人看透,就好比我知道他喜欢姽婳,而这榆木脑袋也是自姽婳揪着他衣领子朝他吼了一顿,他才有了类似的觉悟。
当然事后,他又寻了个由头揍了我一顿,原因无它,就是因着我看他像猴耍看了他一路,而且我嘴贱地又补了一句‘我早就知道你们的奸情’云云,于是我再度被他逮着揍了一顿。
许是自小就有的惯性,我习惯性地将感情埋在了心底,不对人说,也不将其泄露于表,有的时候甚至连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可是这一次,我却是知道的,带着前所未有的明了。然而与此同时,我又清楚地知道风浅夏是不可能将姽婳带回来的。
我在营帐里静静地候着,心平气和地看着手下一个个急得像热锅死的蚂蚁在那儿漫无目的地转悠。那场面颇为有趣,可我却是笑不出来。
他会回来的。
我在赌,赌我对他的了解,胜过姽婳对他的影响力。
这也就是为何我明明知道他会耐不住跑出去,却没有命人为此部署。说实话,我真想把他困在这里,最直接的方法便是邀了他喝酒,直接把他灌趴下就省事了许多,连人力都不需要浪费。
丑时三刻,他果然出现了。
下人来报的时候,他已经一跌一撞走进了我的营帐。
我知道他受了伤,隔了那么好几步我都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应是伤的不轻,可我还是端坐在那里岿然不动,连去扶他坐下的**都没有。
我甚至都没有兴致去问他姽婳之事,不仅仅是因为我清楚结果,还有以他榆木顽石般的性子,他现在只需要一个默然的听众,以及一个私密的空间去舔舐他的伤口。
我与他都见过惨烈如同地狱的场景,但许是我与他都没什么至亲之人,我们从来没有感觉到多余的疼痛,只是觉得要尽快……尽快结束这一切。
即便是有生死之交死在面前的时候,也不过如此。
但现在这个人变成了姽婳,我不知道他是否还能维持本心,不知道他的理智是否已然被愤怒所掩去,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所有的不确定在他开口的瞬间——被敲定了。
他问我,为什么不拦着他。
他说姽婳让他滚,让他回来,让他……明日将胡军血洗,以讨他们对她犯下的罪孽。
他说姽婳现在的状况非常糟糕,手筋脚筋都已经挑断,琵琶骨被胡军用千年寒铁穿了个对过,整个人已经被废了个彻底。
他说姽婳已经生生被他们逼疯了,疯到几乎连他也认不得……
是了,姽婳……
我按住了阵痛的太阳茓,努力不让自己去想姽婳现在的情状。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给我的印象就一直停留在小院落里的疯丫头?
原来自己的潜意识一直都在害怕,害怕自己看到某些不该看的。这种保护机制应该说幸还是不幸?
我咧了咧嘴,却是连苦笑都做不出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的确就是个懦夫。我担心姽婳,却是不敢亲自去确认,美其名曰镇守军营,却是偷偷放了水,让风浅夏那厮溜了出去。
我不看,不看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什么都还是原样,不曾更改,可当我看到风浅夏那张痛苦到扭曲的脸,我就明白我是一个多么自私的懦夫,自私到——
本该属于我与他两人份的苦痛,却是让风浅夏一人承担。
“好好休息吧。”我听见自己毫无情感的声音,慢慢悠悠地从我的嘴里吐了出来,就像是说着明日天气那般的闲适与安宁,“明日辰时我会发动一次突袭,该讨要回来的东西就趁这个机会赶紧出手。”
风浅夏一把按住了左臂上那个再度迸裂的伤口,几经喘息之后,他缓缓抬起了眼,对上了我的冷眸。
我能看见,淡漠褪去,仅存在那黑暗弥漫的双眸里的才是那个真正的他,狠戾嗜杀,毫无感情。
他站起了身子,掸了掸袍子上沾染的风尘。痛苦隐去的他,又恢复了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只是这样的他怎么看都让人胆寒,“不了,辰时的战役我不参与。”
“你说什么?”我拧起了眉,突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风浅夏缓步走出了我的营帐,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再看过我第二眼,“姽婳死了,我需要些时间。”
“等等!”我被他的话吓了一跳,甚至于都没怎么思考就从上头跳下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你刚才说什么?”
“姽婳死了。”风浅夏的身形一顿,良久,我才听到了他闷闷的声音,“我杀了她,在最后。”
“……”
我一时愣住了,连自己什么时候松开了手我都不知道,更别提风浅夏什么时候离开了。待回过神来,偌大的营帐只剩下我一个人,而萦绕鼻尖的那股子血腥气提醒着我刚才的真实。
姽婳……死了?
消息来得太突然,我还没来得及准备,就得知了这个噩耗。而风浅夏居然亲手杀了她,这条的信息量更大,我相信他这么做自有他的理由,可相信的背后隐藏了什么……
我不敢去想,也不能去想。
有多少日子我都没有睡过好觉?自从接到消息‘姽婳被胡军掳走’的那日起,我一闭眼都是她站在泥泞之地,向我艰难地伸出手,手上沾满了血污,脸上更是布满了血痂伤口……
不敢去想,不能去想。
我不知道她遭受了什么样非人的对待才遭致风浅夏那厮竟然忍心将其一剑毙命,但我能想象得出风浅夏那厮此刻定在酝酿着什么。
他不会如此就善罢甘休的。
“报——”
“进来。”我回身坐回案桌旁,右手再度揉上了自己的眉心,似乎这阵子这个动作已经成为了我的习惯,“出了什么事?”
来人单膝跪下,奉上了烙漆的信笺便退开少许,拱手道:“胡军内应来的常规报告。”
“下去吧。”我朝他点了点头,便将头埋了下去,“早点休息,明天会有一场硬仗。”
“是!”
营帐里再度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却是胆怯了。
只因我在这该死的常规里看到了‘姽婳’二字。
一直牵肠挂肚的答案就在手边,而自己却是根本没有勇气看完,哈!多么讽刺!!
姽婳要是看到了我怂样子,估计又要骂我‘男子汉的外体内有着一弱女子的脆弱心灵’了,啊,不对……姽婳已经死了,没有人会来骂我了……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要不是明天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我现在就该让人搬酒来,死活都要拽着风浅夏那厮,就算疯也要疯了个彻底。
可惜,不行啊……
明天,明天还有仗要打,成败就此一举。我们已经牺牲得太多,要是在这会儿掉链子,姽婳就不是骂我了,估计真的要被我气活了。
哈!
我真是糊涂了,这会儿说什么疯话!
白纸墨字,我从来没有发现看这些文字有多么困难,尤其是最后,一字一句,字字扎人双眼,本就不过寥寥数字,却是让我看了将近有一个时辰。
“胡军军师张司缪进言……姽婳留,可制约刘氏大军;姽婳亡,则胡军气数尽矣……首君大怒,遂斩其军师,启用孙鹤……
孙鹤乃妖道,进言女子留不得,可烹制,献祭其破军天神,既可得天助……”
信笺无声无息地滑落在地,我已经顾不得将其捡起,指尖烦躁地一记又一记敲击在案桌上,渐渐地,上头已经有了一个小小的凹印。
我终于明白风浅夏那厮为何去了那么许久,也终于明了他到底看到了什么才会失控如此——挑断手脚,穿琵琶骨,这还不够,他们还要将其烹制献神……他们到底要将姽婳侮辱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
久违的怒气冲进了我的大脑,我想都没想,就一脚踹翻了我的案桌——
***!老子不把你的人一个个宰了喂狗,老子就不姓刘!!!
(还有一更在正文~~~~我溜溜达达地去了,别太想我~~~)!!
番外:浴血(四)
鸡飞狗跳。公文乱飞。
巨响之后杂音纷纷而至,多数是些小兵们的窃窃私语。而这内容多半与我大半夜的不睡在那儿发神经有关。
是个人都知道我现在的脾气是有多暴躁,也不怪乎我的营帐外头多了些鬼鬼祟祟的黑影子。
本来最近都没怎么睡,长时间的低气压再加上这则让人血气上涌的坏消息,我就忍不住把自己多时的怒气给一个劲儿得发出来了。
终于有人一掀帘子就窜了进来,看到那张扭曲到极致的脸我就知道他是谁了。
现在我该是夸奖他勇气可嘉在这种时候来触我霉头,还是感叹他做人太失败以至于偏偏在这时被风浅夏那厮给一脚踹了进来充当炮灰呢……
那人哆嗦着唇,连头都没敢抬就扑通一声跪下了,“还请刘……刘……刘大帅息怒。”
我抿唇看着他,不言不语。这送上门来的出气包也不能拂了风浅夏那厮的心意不是?
即便我知道那厮定是在营帐外的某个地方偷窥……
那人见我什么话都没说,不由偷偷从下头转着眼珠来瞄我。我自是如他意站那儿等他将目光一寸一寸移,直到——他瞧见了我那似笑非笑的眸,哆嗦了一下后将头埋得更深了,“大帅……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这倒霉孩子是哪根筋搭错了?
“……”我摸了摸下巴,觉得有些古怪,“哪里错了?”
“啊?”那人叩首一拜,再度磕巴道,“我……我……鄙人无故闯帐,是……是为……不敬这……这这……”
“行了,让风浅夏那厮进来说话。没事让你这个不顶事的炮灰来做什么?”我不耐烦地把他一把拉起,“这都多少年了,你还能不能长进!就算他正你负,你曹泶也是我的军师,你看看你这幅熊样儿!成何体统!!”
“……”曹泶默了一会儿,终是抬起头来低声道,“这……我……鄙人此次前来并不是因着风前辈。”
“你说什么?”我一听这话就蹩起了眉,然后我才后知后觉得记起了风浅夏那厮今日受了很大刺激,应该不会这么无聊拿自己开心,“不是风浅夏让你来的……那么是谁,说!别吞吞吐吐得像个娘们儿,再打一句茬儿,军法处置!”
曹泶看上去有些委屈,可估计他是被我吓狠了,竟是在我的瞪视下说了一句还算完整的话儿,“这个……是王副将让我来的,说是老大你这回难得发脾气,让我来探探底儿。”
“王副将啊……”我摸了摸下巴,眼底冒火似得笑意更深了,“我看他今晚是太闲了!让他给老子滚进来!!”
“是!”曹泶干脆利落地直起了身板,许是见我并没有追究他的意思,便想着开溜,“大帅,我去叫人!”
“回来。”我勾起了唇,见他如惊弓之鸟般僵直了身子,高涨的火气总算略消了一点,难得对他有了些许的同情,“你的东西掉了。”
曹泶瞄了一眼地下,捡起自己的令牌就飞也似得离开了,连跟我打个申请都没有。我摸了摸鼻子,开始反省自己是否真的那么……呃……让人恐惧……
外帐传来一声更比一声高的质问,那浑厚的声音不消说定是那王副将。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急吼吼地掀帐,又急吼吼地跑到偏位,还没坐稳半刻钟,他又急吼吼地起身……
一炷香不到,他就做了诸多动作,全然无视我的存在。
“……王副将。”我最终还是忍不下去了,“可否解释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大!”他好似被我点醒了,转过身便朝我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他虎掌生风,一使劲就差点拍碎了我的案桌,“我们现在就去攻下那帮兔崽子吧!”
“……”我拧着眉,差点被他激得发作,“王副将!”
“老大你现在的怒气正盛,正是攻敌的大好时机啊!”王副将嘚嘚瑟瑟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抽风样儿,我要真信他早就被胡军反攻得连渣都不剩了。
“王副将,皮痒了就不要拿本帅作借口!”嗜杀的**因着被这小子的认同而越发扩大。好在拿捏着我的动作的,始终都是我残存的理智,“守了才几天,你就耐不住寂寞了?!需要本帅去找几个女人给你去去火?!!”
王副将是个粗人,平生最爱打打杀杀,能安全混到现在,察言观色的把戏绝对是他除干架之外最拿手的。他见我神色不对,立即软了口气,“老大,胡军都欺到我们头上了……”
“刚刚传来的消息……你都知道了?”
“我们这帮弟兄都是向着姽婳的。”他摊平的手掌渐渐收紧,青色的脉络因着他激烈的情绪而显得格外扎眼,“老大,此仇不报,我们这些人都不用混了。说出去连个姑娘都护不了,我们还有何颜面大言不惭地让百姓相信我们能护得了天下?!”
我深吸了一口气,忍着内心的抽疼,再次按下了现在就去屠杀胡军大营的冲动,现在……不是最好的时候。
一来,我们全营上下的状态都不大妙,如此不稳定的情绪再加上我们目前几乎内虚的后备,一旦受得敌方的挑拨,必定上钩;二来,我们的准备还有所欠缺,尤其是那孙鹤,之前制定的计划看来得推翻重制了;至于最后一点,我还是比较在意风浅夏那厮,我了解他正如我了解我自己,他一定会有所动作……
而这动作,怕就怕在它的不确定上。
风浅夏那厮远比他平静的外表要疯狂许多,他认定的事不会改变,他要做的事也没有人能够阻止。一旦有人触及到他的底线,他定会展开疯狂的报复,而现在这情况……还真难说他会干出什么傻事来。
“老大。”
“喂喂!!”
“老大?!!”
“老大你怎么了,老大你别吓我啊!!喂!!!”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大,我被他晃得有些晕,神游中的眸子终是找回了焦点,“王副将?”
“呼……老大,你吓死我了……”眼见警报解除,王副将舒了一口气,口里也没个正行起来,“我差点以为老大你气急攻心,要随姽婳而去呢!”
“油嘴滑舌。”
我睨了他一眼,将手旁的那叠公文甩到了他怀里,“立即召集副将级别及以上的人员还有军师过来,就说我有要事要商。”
“诶?”
“怎么?”我不详的预感越发浓重,而事实证明我的预感最终成为了现实,即便我一直在默默地祈祷着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可事实就是那么……让人不堪。
“风军师可能来不了。”王副将挠了挠头,“我本打算让他过来探探老大你的口风的,谁知他理都没理我就把自己关在小屋里头,谁也不见。”
“连我都不行?”
“他居然在小屋门口布上了五行八卦阵,已经是铁了心了。”王副将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也有几分伤感,“姽婳那是多好的姑娘啊!风军师恐怕是想一个人静静,要换做我,指不定当时就什么都不顾就跑上去强人!”
“然后我去灭了胡军,再来给你们两个收尸?”我挑了挑眉,挥手便让他下去办事了,“别乱折腾,把除了风军师的其他几个都叫过来。”
王副将嘿嘿干笑了两声,也是意识到自己多嘴说错话了,便乖乖应了一声‘是’就躬身退下了。
营帐里最终只留下我一个人,但过一会儿又会开始热闹起来。来了一个,走了一个,来了一个,又走了一个,最后再来一批……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我揉着阵痛的额角,少许的空闲时间便让我回想起姽婳那倔丫头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然后……‘砰!’
我的白瓷盏又被我捏碎了一个。
我始终都是凡人啊……
只是时间一长,我就把自己给忙到忘记了,忘记了自己还有着懦弱的情感,忘记了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被遗弃的小孩,忘记了自己不是……神。
是了,我不是救苦救难的神,也不是想要还百姓一方乐土的英雄……我的起义,只不过是为了有口饱饭吃罢了……
什么时候开始,我认真地对别人说起我那微不足道的理由,他们都笑着拍拍我的肩说‘兄弟,你真是太谦虚了’?
什么时候开始我连说真话都没人相信了?
什么时候开始……我成了众人的神,高高在上而又不可侵犯?
那时的我突然觉得寒意遍布全身,然后——众人纷至沓来,我再度被‘老大’‘大帅’等等称谓所淹没……
啊……又开始了……
(明日继续有我可爱的双更~~~啦啦啦~\(≧▽≦/~啦啦啦,?(^?^*明天据说要下雨,要出去的筒子们都要备好伞哦~~~~爱你们的无月君要睡了,明日再见~~~~~挥挥~~~~~~晚安,么么哒(* ̄3(ε ̄*)!!
番外:浴血(五)
“陛下,子时了。早点休息吧,明日还有早朝。”
“陛下?”
“陛下!!”
头晕目眩之间,我被小德子给生生摇醒了。还是那张熟悉的紫檀木案桌,还是那摞分毫未动的公文,我又……做梦了么?
“出了什么事?”我揉着太阳茓,脑子还有些发晕,“大半夜的大呼小叫些什么……”
“陛下,已经子时了。”小德子抹了把汗,看向我的眼神明显带着闪躲之意,“明日还有早朝,陛下还是保重龙体为妙,早些安寝了吧。”
“是丽妃让你过来的?”
脑子发晕不代表我的智商生生降到了和他一个等阶,我不耐地朝他挥了挥手,让他走开,“我还有公文未处理,你让她好生呆着,别给朕平白整出些幺蛾子出来。”
这话是有些狠了,小德子的脸色瞬间就白了,膝盖比他的脑回路快了一步就直接扑通一声跪下了。
我的心情不大好,他自是看得出来,恐怕他也不知道自己正好撞上枪口。我不是嗜杀之人,点到为止,就不再言语了。丽妃那儿,她只要是个聪明人,这段时间就该消停些,如此也给我自己找了点清净,倒也不失我难得爆了一回低气压。
他抖着唇却是再也说不出什么来,只好伏在地上磕了一记响头,哆嗦着离去了,怕是被我吓得不轻。
室内弥漫着龙延香的味道,我突然有些不喜,便自顾自将其掐灭扔到了香灰里头。这么一动,我才发现我自己把老骨头像是被什么碾过一样,生疼。
活络了一下腰部和酸麻的腿,我又踱步到窗前,支起了杆子,将那窗户支到了上头。深吸了一口外头的冷气,发晕的头脑才算清醒了不少。
都说人老了,容易怀旧。
而我才多少岁,三十几?四十几??
我也记不大清了,反正终归脱不了五十岁,顶多只是个不惑之年的奇怪大叔罢了。
我是这么想的,但难保别人会给我添上几条喜怒无常什么的。
这是事实,我也并不是特别在意,只是忽然很想,很想风浅夏那厮。
他应是恨我的。
我一直都是那么认为的,要不然这么多年他怎么从不来看我?
但要论是否后悔,我是不会有任何犹豫的。若是时光重来,我还是会那么做,即便那意味着我还要再忍受一次他那冰寒彻骨如同看待陌生人般的眼神。
按理说,那一日是要开战的。我和王副将他们花了两三个时辰在那儿讨论军情,连备用方案,我手头都堆积了三四个,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然而,变数总是随着意外而来。
攻战时间我定在了申时时分,那时正值胡军外围换班,内部后勤准备伙食,防守力度最为薄弱,是开战的绝好时机。
如果我没发现风浅夏那厮在偷偷摸摸筹划着什么的话,那就真的是一帆风顺了。
可惜……
我的直觉一向准得可怕,尤其是对那些不好得事情。
“你在这里做什么?”
“与你无关。”
“这里可是我军的外围边界,再过去就要到胡军主营了。”
“丰年,别拦我。”他头一次朝我低吼道,满目的血丝纠缠着近乎疯狂的执念,让人恐惧,“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可事实上他已经一个人把自己生生逼到了崩溃,即便我对他暗地里做了些什么一无所知,也不会允许他如此糟践自己,“你这么做姽婳也不会活过来。”
“但我也绝不容许她的尸首让那群畜生糟蹋之斯!”
“风军师!”我也恼了,这事儿搁谁身上都不好受,“你冷静点!已经晚了!!”
“祭祀仪式在今日午时举行,一点都不晚。”风浅夏面无表情,手上却是青筋暴起,“我现在出去,不是以我军的军师,而是以我风浅夏个人的名义。”
“别跟我说那套‘以天下为重’的狗屁理论,你比我还对它不屑一顾!”
“昨日,我念着与你的情分,念着大局,给了姽婳一刀痛快,而没有衬着我的意把她从那腌脏地儿带出来,这已经是我忍耐的极限了。”
“昨晚你走之后,线人来报,你将现场伪装成行刑之人没有把握好力度而将姽婳刺杀,孙鹤怒极,借主君之刀将其斩杀。”
我没有直接回应他的怒意,而是将话题引到了别处去。风浅夏那厮现在最需要的不是满脑子复仇主义,而是一盆冷水,这是我对他最直观的评价。
冷静是他最大的利器,而他却将其弃之不顾。
果然不出所料,风浅夏愣住了,但也只是片刻他就拧起了眉,闷声道:“你什么意思?”
“就字面上的意思。”我叹了口气,将他骑的那匹高头大马顺手往回牵,“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昨日算计那孙鹤的冷静被你扔哪里去了?!”
“……我说了,我已经到我的极限了。”风浅夏一把夺了我手中的缰绳,居高临下地睨视着我,“让开!”
没用。
固执如他,怎肯轻易改变?!
我缓缓摇了摇头,瞪向他的眸子眨也不眨——老子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你准备怎么的?!
言语无用,我就只能无声伺无赖,反正这地儿偏,除了当事人谁也瞧不见我这有些孩子气的做派。
风浅夏眉头一跳,眉头皱得更紧了。从他手背青筋暴跳的状况来看,他确实有一扬马鞭抽死我,或者催着马儿把我践踏成泥的暴力**。
但好在……风浅夏终是一个重感情的人。
“你打算过去做什么?“见危机解除,我就赶紧上去搭话,总之让他取消了这等费力不讨好的行动才好。
“杀人,劫尸。”他的回答一如他的人那般简明干练,但是越是简短的话语,越是表明他的杀心有多重。
我怀着他还有点儿理性的希望,提醒道,“你应该知道孙鹤那人。”
“自然。”他如此肯定的回答倒是堵得我没话说了。
风浅夏的那匹玉骢不耐地刨着蹄子,我从来都没有发现它那么讨人厌。现在的气氛已经凝滞了,再加上玉骢那嗤嗤的喷气声……真是别提有多糟了。
“孙鹤阴险狡诈,挑这种敏感时间用姽婳来挑衅我们,其深刻用意一目了然。”他的话语很平,很慢,慢到像把钝刀,刀刀磨在心间,虽不至于鲜血淋漓,但那疼痛感绝对不比一次性的重伤少上半分。
“那你还去?!”倒是我先沉不住气了,“明知是陷阱你就这么傻不拉几的往里跳?!人死如灯灭,为了一具已无魂魄的尸首,风浅夏你是疯了才以为你能以一当万呢?!!”
“嘶……”
没等我吼完,风浅夏那厮就在马上给了我狠狠一拳头,直打得我右脸都肿了一块出来,“刘丰年!我敬你,但不代表有些话你能随便说!”
我被打蒙了,从小到大他不是第一次打我,但这一回他是真的动怒了。
是我的错,我口不择言,但……
这些都是事实,即便难听,即便不堪,那也是,我们必须要接受的事实。
姽婳已死,胡军与我们之间的仇恨又添了一笔,仅此而已。再执着于人死,再执着于那尸首的去处,也只不过是将那仇恨又刻了一道深深的印记罢了。
就在这时,我明白我犯了个错,基础性上的错。风浅夏那厮不是已经愤怒到失去理智,而是明知不可为还偏偏要逆天而行,他清楚他在做什么,他也清楚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飞蛾扑火,不过是他逃避现实的愚蠢行径罢了。
“忠言逆耳,是你冲动了,风军师。”我掸了掸染灰的袍子,从地上慢慢悠悠爬了起来。迎着他那染满怒火的墨眸,我抹了把唇边的血迹,不怕死地接着道,“姽婳的命已经在你的手里,胡军已经没有能力再去侮辱她,而她也不希望因为她一个人,一个死人,葬送了我们这儿最为杰出的军师。”
“……”风浅夏抿着唇,黝黑的眸子早已褪去了淡漠,变得锋利如刀,此刻盛怒已经涵盖不了他郁结的心情,若不是还有残存的神智克制着他自己,他估计会将砍杀胡军的架势用到了我的身上,“你、滚!”
“我若说不呢?”
豁出去了!我是一定要阻止他做傻事,不仅仅是因为他是我们这儿重要的军师,还因为我的私心——小院落里的三人组已经少了一个,我不会再容许另一个就这么走出我的世界。
“刘丰年,我不是你,我也不会有你这么冷的血。”他调整了好久,才稍微平复了一下他想把我撕成碎片的冲动。只是再怎么克制,他也平息不了想要一刀砍了我的杀意,“姽婳,我是一定要把她带回来,你若再拦,休怪我翻脸无情!”
(怎么说呢。。。。这真是一个超长的番外333,,,,停都停不下来的节奏啊O(∩_∩O~老家伙的节奏都是这么缓慢,还请大家见谅,且听我娓娓道来~)!!
番外:浴血(六)
热血是少年郎的权力,而我这项权利大抵是全给了风浅夏那厮,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你一定要走?”
僵持了半天,我只感觉我的右胳膊是要废了的。
“同样的话我不会再说第二次。”风浅夏冷哼了一声,可瞥向我高肿的侧脸时,眼神还是不可控制地闪躲了一下。
我长叹了一声后,便撤下了自己的手,淡淡道,“也罢,你走。”
“……”他狐疑地望我一眼,见我双目平淡不像作假倒像是认了命,便抿着唇,扬手一甩马鞭,同时双腿一夹马腹就这样一路彪了出去。
我被淹没在扬起的尘土里,一阵咳嗽后,我便直起了腰,眯眼望着那绝尘而去的男子,心里默数:十,九,八……六,五……三,二,一,倒!!
远方一阵隆隆之声过后,便起了大片沙黄色的尘烟,而那刚刚还骑在马上的男子,此时早已是不见。
“这……风军师他……”
“没事,大不了摔晕过去了。”我一指那风沙处,似笑非笑对着来人道,“风军师心系我军,巡查中因一时不察而坠马。小徐啊,你可看清了?”
“是!”
黑影一闪而没,却带不走我那迷离的笑意。
没错,是我做的手脚。
不然我也没兴趣和风浅夏那厮在马上来了一场拉锯战,趁着他对我发火,他的注意力全在我的身上,我就很容易在他的马匹上动手脚。
最简单的那一套,却往往是最有效的。
人就是这样,在经历过高阶级的陷阱之后,却往往对那些低级而无甚杀伤力的东西视而不见,这也就是为什么老一辈的人总爱说阴沟里翻船。
教我们的老头儿和我们说过这事,我听进去了,而风浅夏那厮只是冷哼一声,那时我就已经知道他定会栽在这上头,可没想到他竟是会栽在了我手里。
可以想象的出来,他醒来的时候定会拆了我的房子吧,说不定还会拆了我的骨头……啧,想想就心寒……
“报——”
“风军师被小徐带回去了么?”
“这……”
我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快说,别磨磨蹭蹭的!”
那人许是被我严厉的语气给吓坏了,可他的眸光竟不是对着我的,而是……
顺着他眸光看去,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却是连干笑也做不出来了。
“本军师心系我军,巡查中因一时不察而坠马,恩?”风浅夏一把拽住我的衣领子,凤眸微眯,那黑仁里的寒光却是迫的人根本抬不起头来,“我怎么不知道?”
“呵呵……”我扯了扯嘴角,却是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个……”
“恩?”
“可以把我放下来说话么?”
“你说呢?”
“……”
我有些欲哭无泪,风浅夏那厮分明是笑着的,我却有种他想把我挫骨扬灰,吃我肉喝我血的森然杀意。
他还是骑着那匹马,只不过马鞍什么的都不见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只是突然有种想死的**,风浅夏那厮发起疯来是会拖着我一起的……
我被他一手甩在了马背上,虽然是早有觉悟,但我还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对,没错,惊吓……
尤其是还在我理亏的情况下……
卫兵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两,不知说什么好。我朝他挥了挥手,拼着老命稳住自己有些发抖的嗓音道:“全军待命,如有胆敢擅自出营者,杀!”
“是!”卫兵得令就赶紧下去了,那逃命般的姿态让我更是心寒……
“不错,还能正常发令。”
他面无表情地吐了一句,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好坐在他后面……当鸵鸟……
“丰年,我现在不杀你,不代表我原谅你。”风浅夏本就有冰块脸的天赋,尤其是他在强压怒气的时候,冷气更甚,“如果这次因为你,我没来得及赶上,那么一切就到此为止。”
我眯细了眼,不是没感觉到他的怒意与心寒,只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我打不过他,也耍不了手段让他强留在营地,也只好随他在那儿发疯。现在我与他,不过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到时候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你应该知道此行凶险,孙鹤之意,司马昭之心。”知晓归知晓,我还是要劝上一劝,反正还有些时间,倒不如把劝他回去的可能性提上一提,虽然那可能性低得实在是有些吓人。
“与我何干?”
“哈?!”我被他如此冷然的话语给激了起来,想都没想就吼道,“别跟我说什么你已经把生死置之身外这类的屁话!!你究竟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他猛然扯住了玉骢脖颈上的鬃毛,马匹吃痛立停了下来,而我就这么不幸地撞扁了自己的鼻子。
“这话你没有资格问我!”
“姽婳不会让你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我不甘示弱地朝他对吼了回去,却不料他冷然地弯起了唇,“你不是姽婳,凭什么拿姽婳来约束我?!”
“……”
这最简单的‘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的命题,我却是无力反驳。这是一个死循环,谁都争着自己比他人更了解某人,可惜某人已死,这……终归是没有答案。
“你也不是姽婳,就不要打着她的幌子好让你那点可怜的良心安稳。”盯了他良久,我的怒气也消了大半。
发生了这种事,本来就是我们每个人的责任,而风浅夏那厮总喜欢把责任往他自个儿身上揽。姽婳的死不是他一个人的疏忽所造成的,我,还有看守她的将士们都有这个责任,而这责任所带来的补偿,就是我们将亲手用胡军的血液来祭奠这个与我们失之交臂的女子……
现在,实在不是逞匹夫之勇的时候。
“我只想把她带回来。”许是堆积的怒气都通过与我的对吼所发泄了出来,他终是软了口气,只是倦怠之意也被引发了出来,“我会帮你夺得这天下,待战事末了,时局稳定,我就会离开,带着她……”
“你……”
“我只是有些累了而已。”他双腿再度一夹马腹,清淡的话语更像是耳边的呢喃,顺着风就散了,“三个人里面,你的心最硬。心硬的人,没有福气,即便能坐拥如画江山,也要享得百年孤独,你喜欢清静,倒也还好些。”
“我一直都很羡慕你,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能够这么冷静,冷静到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想往死里打你,看你会不会为此乱了分寸。”
“你在开什么玩笑?”
“丰年,我没有开玩笑。”即使我看不到他的眼,我也能感觉得到那黝黑的眸子里应是死寂一片,“你我之间,已然生出嫌隙。按照军法,我自知此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但求将功赎罪,而我……只要把姽婳带回来。”
“你非要和我这么清算么?”
“难道不是么?”风浅夏的声音越发飘忽,他甚至是已经开始学会对我用敬语了,“刘大帅。”
而我也知道我与他的距离已经是越来越远,虽说我此刻和他同乘一骑,但是夫妻尚有同床异梦,更何况我与他,现在连兄弟都算不上了,“风军师。”
“这样吧。”我终还是狠不下心来那他怎么样,只是拿了一个折中的法子,“我与你同去,劫取姽婳的尸首便立即回来,而你必须许诺于我永生不得背叛并助我夺取江山,称帝那日我自会许你离开,如何?”
“微臣……听命。”
自此,我与他的关系敲定。
我们不再是小院落里懵懂无知却关系好到能穿一条开裆裤到处跑的青涩少年,那段美好的时光终将被我们埋藏在青春的岁月,任其尘埃散落,埋葬至深。
也许某一日我已老去,老到再也动不了的时候,我会像起一坛子的女儿红一样揭开它的封泥,独醉于它的甘洌与香醇。
只是现在,我与他,不过君与臣。关系的纽带,不过是利用与被利用,或者是互相利用?又有谁会在意这个问题?
然后……
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来了。
那是我头一次知道,从喉间发出的嘶吼,也能胜过野兽的哀鸣,爆裂而凄厉。
现场是惨烈的,我们……来迟了……
如果说血的味道让人反胃,那这带有腐臭意味的肉糜,无疑是让人要把那胃里的胆汁都呕了个干净,才算罢休。
那个背对着我们还在磨刀霍霍的人儿不慌不忙地切下来一小薄片肉扔到了锅里,这才悠悠转过身来,露出了一个诡笑。
“你们……终于来了……我等你们很久了。”
“可惜了……”
“这么漂亮一姑娘……哈哈!!”
是孙鹤。
他的脸上甚至还有飞溅出来的污血,而他拿在手里的——分明是一只人类的手,即便上头覆满了暗红色的血污,甚至是已经很难看清楚形状了,可那分明是一只人类的手!
而最要命的……
那第四个手指节儿上,一闪而没的亮光——分明是风浅夏那厮送给姽婳的银戒!
“啊——啊——啊——”
风浅夏,这个傲骨铮铮的汉子,在最后的关头,崩溃了……
(最后写崩溃的时候磨了将近有一个小时333,不过好在……还能看………………这真是超长的番呵呵哒,还有一章就结,我保证,不要拍我~~~)!!
番外:浴血(七)
正常人有正常人的世界,疯子也有疯子的圈子。而正如正常人无法理解疯子的思维,疯子也无法理解正常人,只不过疯子有疯子的方法——那就是把一个好端端的正常人硬生生地掰到疯子的圈子。
比如现在的孙鹤,比如现在的风浅夏。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还能保持那一份冷静,但是少有的,我并没有阻止发起颠来直接操刀挥向孙鹤的风浅夏。
原因无它,这四周除了孙鹤,并没有活人☆近的一个,估摸着到这儿来也得要一炷香的时间。
没有护卫,没有埋伏,这孙鹤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无人得知,除了——他自己。
“刘大帅倒是个冷情人啊……”没想到孙鹤并没有在意那个杀气腾腾的风浅夏,反而是将背后送给了风浅夏,正面朝向了我,“这样都撼动不了你半分。”
“你是何意?”我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你的筹码被你剁成了肉酱,你就没有想活着走出这里的打算。”
“刘大帅真是贵人多忘事,到这会儿功夫都没记起我是谁么?”孙鹤笑意盈盈,可惜配上那满脸的污血,真的是有碍观瞻。
“记得如何,不记得又如何?”我垂眼转向风浅夏那边,“我只知道他要杀你,我不拦。我有必要记得一个将死之人么?”
说话之间,孙鹤堪堪躲过风浅夏一击,岂料风浅夏是镶攻,他提膝点在了孙鹤的大腿上硬生生把自己的方向转了个儿,再见时风浅夏已是绕到了孙鹤的背后,一把寒气森森的匕首就这么搁在了他的喉咙上。
“胜负已定。”我拍了拍手,缓步走到了孙鹤面前,“说真的,我完全不知道你是谁。你是哪根葱又与我何干?”
孙鹤咧嘴一笑,却是癫狂异常,他甚至是无视了脖颈间的匕首,朝我啐了口血,“呵呵……你从来都是这样!从来都是!!”
我挠了挠头,茫然地和风浅夏对视了一眼,做了个劈手的动作。
风浅夏早就等不及了,要不是还顾忌着我,他早就一刀子给他捅了进去,然后……
“!!!”
“刺不进去……对吧?”孙鹤笑得更是得意了,“哈哈!!知不知道为什么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呵……哈哈!!因为我就是最伟大的武器,鄙人区区贱命能换二位的性命,值了!!”
我拧起了眉,“现在看来不过是你的个人防御超出了我们的预算而已,你又有何本事取我等性命?”
“很简单,杀了我,你们都得死。”孙鹤嬉笑地扯开了自己的布袍,里面赫然是成打的霹雳子(黑火药)。
一个霹雳子的威力可以炸翻一个千人的队伍,更别说他的身上至少有三四个,这些同时炸起的威力完全可以摧毁方圆十里的土地,无怪乎这周围什么人都没有。
“你们可以试试是杀了我的速度快,还是我引燃这些炸药的速度快。”孙鹤轻轻推开了风浅夏的匕首,一脸从容,“反正我横竖都会死,能拖得一个是一个。尤其是你们两位啊,一个是风大军师,一个是刘大帅,啧啧……想想都觉得自己有面子得紧!”
“你针对的只有我吧。”我一指定在了他的眼皮子上,“据我所知,你可是个惜命的人。”
“惜命?”孙鹤嗤笑了一声,却是不敢乱动他的眼,“刘大帅莫不是被我气糊涂了?我要是惜命能干出这种勾当?!”
“不惜命啊……那你躲什么?”我勾唇轻笑道,带着前所未有的冷静,直勾勾地盯着他得双眼,“这一对招子难不成比你的命更重要?”
风浅夏嘴角抽了抽,瞪向我的眼明显就是在鄙夷我‘狗改不了吃屎’。
本来嘛,我们都是小混混出生,谁会去在意这些个破玩意儿?!唯有他,向来对此不喜,出生微末,也难洗他傲骨铮铮。
他是一个宁可饿肚子都不会随我去偷去抢的好好先生,这一点,从未变过,即便是现在,他想到的复仇方法也就只不过是拿刀子去捅人而已,干脆利落。
想想看,如果是我,要是我失控了呢?
想来想去,我都没个答案,因为我根本不会失控。姽婳算是与我关系最亲密的女子,得知她的噩耗我也不过是怒上心头,但在行动上我还是利益优先的主儿。
“堂堂刘大帅说起黑话来还是跟以前一样啊……”孙鹤一脸怀念,语气却是讥诮莫名,“小混混大发了就不记得我们这些无名小卒也是正常。”
“真酸。”我皱了皱鼻子,脸色却是不大好,“你也混得不错,只可惜是个短命相。”
“呵……真难为你还能想起我。”
“丰年,他是谁?”风浅夏还是一脸茫然样,但总体还是杀气腾腾的修罗脸,不过好在这会儿他还愿意唤我的名字,而非刘大帅,这就足够让我欣慰了。
“杂鱼而已,你没必要记得他。”我嗤了一声,垂下的左手却是不老实地给风浅夏打着暗号,“嫉妒成性,也难为你不要命地来杀我们了。”
风浅夏那厮收到我的暗号,卦退后了几步。见孙鹤的注意力全部被我引了过去而未注意到自己的异样,他便动作麻利地收敛起姽婳的遗骸。
隔着不短的距离,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想必他此时的心情是不好受的。或许不好受这个词表达的程度太浅,然而我这等冷血之人还是无法想象他伤痛如斯的情状。
杀孽过多的人是得不到幸福的,与其似风浅夏那厮痛苦不堪,还不若我等冷酷到底,倒也算是一种福气。
孙鹤的脸扭曲了,本就不讨喜的脸变得愈发丑恶。
“……刘!丰!年!”
一句话戳中了他的多年来拼命隐藏起来的伤疤。
好不容易恢复点正常,这倒霉孩子又被我刺激到神经失常了。
“你凭什么看不起我!”
“明明我们都是最低等的混混!!”
“你又有什么资格视我为蝼蚁!!”
随着一句句的质问从他口中不断溢出,他的精神状态也越来越糟。长年的压迫,长年的歧视,因为没人引导,全部堵塞到了一块儿,成了他的毒瘤。
而如今,毒瘤被我一语戳破,他也快……崩溃了……
……
“刘丰年!我要拉你下地狱!!”
这是他最后一句话。
而早在他还开始无意识地发疯时,我就拖着风浅夏那厮朝营帐外狂奔而去。孙鹤的运气不好,这附近有一处谷地,是供人逃脱的极佳之处。
我拽着风浅夏来了一次疯狂大蹦极之后,就被热浪吞没了半边身子,我很有牺牲精神地踹了风浅夏一脚,直踹得他愤恨地也给了我一脚。
这样来来回回了数个回合,不成想我们没有在闯荡敌营的时候受伤,反而是被自己人搞得青一块紫一块。
于是乎,我们下坠得速度快了不止一倍。
也亏得如此,我们都捡回了一条狗命。
与此同时,战事被搁置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主帅和军师都重伤在身。我与风浅夏那厮突然失踪,又一身重伤地被人带回,其中缘由大家伙儿都很有默契地谁也没提。
这事儿就算是揭过了。
然而风浅夏自那日后,整个人就恍恍惚惚得不对劲。
我知道那是人之常情,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如我这般没心没肺,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
自己心爱之人当着自己的面被**,而自己还得忍气吞声地为其收尸,这事儿搁谁身上都受不了,更何况风浅夏那厮的情感世界比谁都丰富。
其实他不正常的缘由还有一个,就是孙鹤他——竟然是自杀。
虽说孙鹤他最后算是不得好死了,但是风浅夏那厮的心里定是憋着火的。
不过我在意的并不完全是这一点,按理说人类的脖子是最脆弱的地方,可是孙鹤的脖子居然能抗下风浅夏那厮的奋力一刺,却是值得深究了。
胡军主君残暴归残暴,可最基本的常识他还是有的,否则他也不可能安然活到现在。他不会纵容孙鹤那种带有私人恩怨的瞎搞,这其中必定是有什么……
孙鹤自爆必定会给我与风浅夏那厮带来重创,而大军没了领头者,定是会失了士气,此时无疑是进攻的大好时机。
如若不然,那定是借机拖延时间,以备他们的猛然反扑。
总而言之,没一件好事。
与军士交代了几句后,我便在床上干等了两天,与其说我是在养伤,不如说我是在慢性自杀。可惜军医那厮软硬不吃,非要把我拴在床上,美其名曰‘操劳过多,需要静养’。我那可怜的第一次反抗很快就被他扼杀至连苗头都不剩,至于原因么……他在得知‘我不顾劝阻还赤着脚批阅公文至三更天’之后,连夜在第二天的汤药里放了壁虎腿若干,剥皮蛤蟆一只,还有未经处理的黄连……
在我丢尽颜面苦求他高抬贵手之后,军医那厮差了他小童极为高冷地甩了我一句‘医嘱为天’……
这样的折磨在一周之后终是落下帷幕,而这一周里胡军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出击,定是在酝酿。
孙鹤那坚实无比的脖颈又开始在我眼前瞎晃,我按了按太阳茓周围那不安分的凸起,出言道:“来人,传风军师。”
(明天要不要双更,看我心情,咩哈哈哈哈哈~~~晚安,么么哒(づ ̄3 ̄づ)!!
番外:浴血(八)
他变了。
本就石头般的闷脾气现在是愈演愈烈,整个一三棍子打不出闷屁来的类型。
他一进来,我就发现了他,倒不是说他存在感多强,而是迎面走来整一乌云罩顶的人儿,任谁都会发觉,并不自觉想要离他远些。
这纯粹是本能的规避行为。
“刘大帅找我,有何贵干?”
他一开口,我就不爽地拧起了眉,这种极度陌生的感觉平白让人生出了一种惶惶不可触的无力感。
要不是身上像被碾过一般使不上劲儿,我早就扑上去揍他一顿了。像他这种糟糕的状态,武力值只有他一半的我都能把他揍到说不出话来,更别提还在不远处虎视眈眈的胡军。
“你就没什么想要对我说的么?”我深吸了一口气,按下心中的恼怒,尽量维持着还算平和的声线。
“上下有别,刘大帅还是别在外人面前称呼‘我’吧。”风浅夏垂首恭敬道,然而这般本该是十分顺眼的作态,我实在是无福消受。
“呵……你非要用这般语气跟本大帅说话么?”
“……”
风浅夏终是抬头看我,而我在他的眼里只看到一片荒芜,无悲无喜,无怨无恨。如果说原本的淡漠还有一丝清灵,那么现在的他就如同一潭死水,让人止不住地皱眉。
“算了……”我抓了抓已经凌乱成草窝的发,莫名的烦躁感催得我语气越发得不好,“谈正事吧,你打算怎么做?”
“大帅你已经有了答案,又有何必来问我?”
他答完这句话后便拱手立到了一边,眉眼越发得恭顺,越发得……看得人心悸。
“你在怪我。”
“……”
“怪我拦着你?”我嗤笑了一声,“还是怪我耽误了你英雄救美?”
“……”
“逝者已逝,你这样子姽婳是不会喜欢的。”
“……”约莫是听到了姽婳这个久违的名字,风浅夏总算有了点动静,“姽婳……你还没有这个资格提她。”
“别把多余的过错都算到我的身上。”我一把拎起了他的前襟,迫使他与我对视。任性了那么多天,他也是够了,我的忍耐有限,若是他因此而废,就别怪我……“姽婳的事情我们都不想的,她已经死了,死在了你的手里,你还想怎么样?!”
“你!”风浅夏被我一激也是怒了,但他这时好歹还有点人气,即便他的口气是越来越冲,“要是你不拦着我,我至少能保得姽婳全尸!”
“我不拦你?”我几乎是要咬牙切齿了,“我不拦你,你是准备让我为你们两个一道儿收尸么?!”
“你有没有想过因为你的一时冲动,会给我们这些弟兄带来多大的损失?!”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任性地随着姽婳去了,置我们这些还在沙场拼杀的兄弟们于何故?!”
“你是不是真的忘了……我们都曾许下要好好活着的承诺……为自己,也是为了已逝的兄弟们……”
“风浅夏,姽婳最常对我们这些要上战场的兄弟们说的是什么,你可还记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就不信风浅夏那厮还宁愿把自己困在一个人的世界里,姽婳是他的毒药,亦是他的解药。
“……当然。”风浅夏说得艰涩,暗淡无神的眼眸里也多了分清亮,“一定要……活着……回来……。”
“那你呢,回来了么?”
“……”风浅夏沉默了,但缠绕于他周身的死气已然消散。
那些悲痛,那些苦难,都被他以一己之力强压了下去,沉淀之后,是他如往昔般的淡漠,还是看破红尘后的陌然,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不多到即便发现了问题也有可能来不及补救……
“丰年,我突然庆幸你还是那个冷硬如铁,不为外物所动的男人。”
沉默了良久的他突然蹦出了这么一句,我也只能无言地看着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突然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
其实我也只是个普通人,会哭,会笑,会伤心,会难过……只不过我比你们任何一个都喜欢隐藏,欺骗,乃至麻痹……情感对于我而言不过是一个多余的负累,我无法想象某一天我会和风浅夏那厮一样失控,正如风浅夏那厮也无法想象某一天我会为情所困。
“风大军师既然回魂了,那我们就开始聊正事了。”
借由不着调的调侃,我才能将自己深深埋藏在硬壳之下。
开什么玩笑?!要是被风浅夏那厮发现了刚刚自己真情流露,自己的下半辈子定是要在他的嘲笑声中度过了……
“胡军整整一星期都没有动静了。”还好风浅夏刚从不定神的状态恢复过来,并没有注意到我略僵的表情,“这不正常。”
“姽婳那一次的陷阱是针对你的。”
“你倒有些自知之明!”风浅夏哼笑了一声,便苦笑着摇了摇头,“你在他们的计划之外,否则我这次……真的要命丧于此了。”
“杀了你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目前为止,我不认为我的吸引力要比你大。”
“也就是说,这并不是针对个人的勾当?”我摸了摸下巴,孙鹤那该死的脖子又开始在我眼前乱晃,“有一件事我一直都很在意。”
“哦?”
“孙鹤……”
风浅夏的眉宇间又出现了那股子黑沉的煞气,想必短时间内那段噩梦的记忆是消不了的了,“呵……”
再不出言打断,风浅夏那厮估计又要黑化了。我不由急急引开了他的关注点,“你还记得你刺孙鹤的那一刀么?”
“……”
“刺不进去对吧?”
“……是。”
“孙鹤像是习武之人么?”
“不,他只是一个普通人。”风浅夏摇了摇头,表情却是越发得难看。
“那么问题来了,普通人的脖子能挡得住你奋力一击么?”
“……不能。”
“对,这就是问题所在。”我抽出两卷卷宗扔到了他的怀里,“我一直觉得胡军在酝酿着什么,你还是自己好好看一看吧。”
“两军交战,胡军那儿很有可能会出现一支似孙鹤那般刀枪不入的军队。”我皱了皱鼻子,莫名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姽婳那一起事件,我一直觉得有蹊跷。现在再加上这么一出,我总觉得他们主君应该是在做一起实验。”
“实验做成一支无坚不摧的军队?”风浅夏翻书的速度一向快到让人叹为观止,“不错的想法。”
“不错?”
我一直怀疑风浅夏那厮是不是被人刺激过度以致于神经上有点不大对头,结果事实证明,不是他神经不大对头,而是我,太小看风浅夏那厮的疯狂程度了。
“的确不错,想法很好,可惜……”风浅夏在看完最后一行字后,直接把卷宗扔还给了我,“辛苦再多也难为他们了,只可惜到头来还是无用功。”
“听上去……你已经有对策了?”
我盯着他,还是那双淡漠如斯的眼,迷蒙得让人看不清他的心事。
“我们与胡军之间有一处必经之地,易守难攻。”
“鬼渊?”
“不错,任他将人体改造得如何坚不可摧,也抵不过自然之力的冲击。那种自上而下的碾压,足以让苟且如蝼蚁般的人类粉碎成灰。”
“你是说要用投石车?”
“是,也不是。”
“何意?”
“光用石头砸可能还治不了这些人。”风浅夏眯细了眼,慢吞吞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孙鹤之所以能够刀枪不入,因是一种药物所致,而这种药物……只要人还有一口气,他就能爬起来继续战斗。”
“投石车杀伤力虽大,但也难免有漏网之鱼,之后再用人海战术轮他们,恐怕会得不偿失。”
“所以我们这边还是要先做准备为妙。”
“听你的口气似是有办法……?”
“没错,此药为毒,毒者,采相生相克之道……”
“打住,说人话!”一谈起这些一套一套的理论,我就头疼。可偏生风浅夏对此有着异于常人的兴趣,因而每次谈及这类该死的问题,我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我可以研制出相应的解药,不过我需要闭关。”风浅夏掸了掸袍子就要起身,“根据情报上得来的消息,胡军进军攻打主营的时间至少还要再往后拖个三四天,而这些时间对我而言足够了。”
“你要做什么?”
不详的预感愈发浓重。
“为姽婳,也为我自己,连本带息的讨回来!”风浅夏弯唇一笑,淡漠的外壳剥离之后尽显杀伐,“我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震惊于他修罗的一面,我甚至还没得及说什么,他就已经走出了营帐。那时正值黄昏,残阳血色,火烧连天。
我知道马上,这天下将会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洗礼,而那将是一场鲜血的盛宴。
(今天木有双更~~~~作业催人老,作业催人狂~~~~大家都懂得,哦?早点睡吧,孩子们,么么哒~~~~~~~~晚安吻奉上哦~~~~~~(づ ̄3 ̄づ)!!
番外:浴血(尾声)
史书记载,天乾三十七年,元灭,胡军入关,瓜分元启。
一支以刘氏为主打的自卫军自平阳村崛起,耗时七年,将胡军彻底赶出中原之地,并自立为国,史称‘汉’。
要说这一段传奇之史,必得先谈那决胜之局的鬼渊之战。
……
我一向很头疼这种说法。即便我是其中的主角,传说中的英雄人物,也实在是……不喜这种随意地编排。
现在已经是太平盛世,距离那个战乱纷纷的年代已经算是有一段时间间隔了。时间能够治愈一切,贫瘠的土地变得肥沃,胆小的人们也有胆子到处走了,全因我和我的弟兄们为其撑起了一个家,一个可以说得上是安定的家。
然而,这个家所要付出的代价早已超出了我们的预想。经历过那些战役的弟兄们甘愿被困在那永无休止的杀戮中无可自拔,只为自己的家人至亲能够得一方安乐,远离战火。他们做到了,可是他们救得了别人,却是救不了自己。
情,是一把双刃剑;他们有情,所以他们甘愿站在前线,将自己的性命挂在自己的手边,因为他们无路可退,背后就是自己那手无寸铁的家人至亲,他们退的每一步,就有可能代表将自己的至亲推向了敌人的刀口。
可同时,他们也浸在了这血海怨债之中无可自拔,有些人在战事结束之后就直接疯了,而更多的人还无法回来,甚至连普通的生活都过不了,只能跟在我身边继续当兵。
可事实上,他们私心里还是很期待能享有那种子孙绕膝的天伦之乐,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那样,可惜……他们往那儿大马金刀地一做,就基本上没人敢上来搭话了,更别说他们早已是过了娶媳妇的年纪。
我曾有一度有过给人牵线的兴致,只可惜别人姑娘都不喜欢我们这儿五大三粗的汉子,嫌弃他们戾气太重的有,嫌弃他们长得难看的也有……
总之,就是各种不堪忍睹。
也有人问我为什么不直接下旨赐婚,可许是受了姽婳那疯丫头‘爱情至上’的言论熏陶,我对这种强买强卖的勾当并不感冒。
更何况娶了姑娘一回家,他们又想看两生厌,我还得费力气替他们偷偷和离……我还没那么闲给自己找罪受。
不过,伤得最严重的莫过于风浅夏那厮,姽婳的惨死给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已经影响了他后期的判断能力。
很多任务我不得不把他调离,以免他过激反应了直接冲到前头把敌营给烧了。我知道他有这个实力,但战场从来都不是以个人的胜负而论成败与否。风浅夏太过感情用事,纵使他有惊世才学,也用不得。
我不会拿兄弟的命开玩笑,而风浅夏,自从姽婳逝世以后,他看人的眼神就变了。对于他而言,世人只分两种,一种能为他所用,也就是所谓的棋子;还有一种就是敌人,必是除之而后快。
总而言之,他现在是快离成仙不远了,这种非人的冷酷,纵然冷情如我也做不来。他好似连疼痛的感觉都消失了,姽婳死的那日他应是把他做人最基本的怜悯之心都用尽了,以至于他现在的那双眸子再也见不到一丝人气。
鬼渊之战是最后一战了,胡军的兵力只剩下原有的十分之一都不到,但是残存的那支军队还有着数百名如同孙鹤那般刀枪不入的王牌军,其实说到底那玩意儿跟僵尸也没多大区别。
在我不断派人偷潜过去,时不时搞点小动作之下,胡军研制超强兵种的时间延长了数日,而在这数日里我军也休整完毕,并且做了最完备的措施。
风浅夏在得知这是最后一战之后,执意要求要参与此事,拿来堵我的便是那句——只有他才懂得如何应付那些毫无痛觉的人形兵器。
我支吾了半饷也没找到合适的理由拒绝他,便随他去了。其实最让我心动的一点,便是他亲口承诺得不费一兵一卒。
风浅夏不是我,他从不夸大其词,也从不说谎。问到那些他不能说的,他会把自己当成聋子和哑巴,也坚决不说半句诳语。
可我万万没想到,他会做的……这么绝……
鬼渊之战,我们的确是不废一兵一卒就将敌军全部埋葬在了鬼渊,这是说书先生的版本,而真相是风浅夏耗损了近半的阳寿盗用了天机,将胡军数十万大军坑杀,并截取其生魂炼制青玉令。
那一日,我骑着高头大马,身披银色甲胄。他眼神淡漠,冷冷扫向下方黑压压一片的将士,像是在俯视蝼蚁之辈的神邸。
我军所处之地甚为险要,乃兵家必争之地,可这并不是什么运气使然,而是我们在之前就挖了暗道,算算时间正好能把他们阻在这犄角旮旯之地。
时过响午,他们如料前往这里,而风浅夏那厮却在这时才阻止了我。从一开始,我就怀疑他在等着什么,而如今……
“你在等什么?”
“还不是时候,再等等。”
答非所问,显然他并不想回答我的问题。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我,可我依旧能从他的侧面看出他眼底那极力压抑的狂暴与兴奋。
突然之间,我觉得他很陌生,陌生到我开始怀疑他是风浅夏还是只是披着风浅夏外皮的……另一个人。
这样的感觉,实在是不妙。可我并没有出言说什么,甚至连质疑都没有,毕竟这么多年的默契在那儿,我知道他定是有什么瞒着我,一些……可能很可怕的事,但我依旧相信他不会害我们,更不会……
我突然不敢想下去了,人与人之间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而我现在居然在逼着我去相信类似‘多年的情分’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死人也要挑时辰么?”我试图活络气氛以驱赶这种怪异的感觉。
“既然是死人,也要死得其所。”他抬手一指,颇有睥睨万物的架势,“就这么被石头砸成肉酱了,也太不雅。”
风浅夏的感觉回来了,我居然是送了口气,“这句话居然是从你嘴巴里出来的,真是……”
可下一秒,我就被他给悚到了。
“既然他们那么想打仗,就让他们打一辈子好了。”他单手托着腮,修长的手指一下又一下扣着自己的脸颊,“至于这一辈子有多长,由我说了算。”
我垂下了眼,早已预料到的结局被他那么平淡的说出来,我还是有些接受不能。
我的记忆似乎还停留在他第一次提着把破刀砍了一个小混混,然后卦吐了很久,差点把自己的胆汁给吐了出来。结果后来他一夜没睡,第二天就一人拖着这个死的不再死的小混混到了一个风水还算不错的地方,亲自把他埋了,还自己花钱给他上了柱香。
而现在当他熟知了这乱世法则,当他褪去了自己所谓的良心,当他已经学会了不把人当人看,我本应该是欣慰于他的成长,却是再也看不懂他了……
他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他,以前的风浅夏早在姽婳在他面前片成了碎肉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如今的他不是风浅夏,而是披了这层皮的行尸走肉,有才华,有能力,却是失了灵魂。
啊……不对……他后来说他用了部分的灵肉与血液铸造了青玉令,那个奇奇怪怪的东西,不过却是能抵得上一支装备精良的铁骑兵……
后来,他就像是一个倦极了的老人,请辞离去。我拦不住他,也不想拦,他的心已死,留在那里又有何不同?
可我知道他再留在这儿,也没多大用处,只不过加速了他的死亡罢了。他不适合这里,不适合这么冷的温度,他会把自己冻死的,就如同这时的他已经差不多快把自己给整死了。
他不像我,遇到不如意的事会找个坎儿让自己过去。他是一个会和自己过不去的人,这一点是他骨子里的,他至今未变,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不适合在这儿的缘故,他迟早会把自己给……
我不知道再来个儿那么一次波折,他是不是还扛得住,与其如此,还不若让他走,让他安安静静地陪着姽婳。
说起来,手边膈应着的那个冰凉的玩意儿到底是什么?
我伸手去够那东西,却不料一下失了平衡。
“哐——”
脑袋一砸地,我就瞬间清醒了,眨巴眨巴眼四处看了看,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是又一夜伏在案桌上睡着了。
红木格子之外还是漆黑一片,只最远的东方一带现出了点薄亮。
我揉了揉眼,却是被闻声赶来的小太监一把喝住了,“皇上,龙体为重。现在已是寅时三刻,该准备早朝了。”
又是……一天……
(明日继续双更,我到现在都没搞懂为什么我昨天的章节没传上去。。。晚安昂,诸位,我要继续谋杀我的脑细胞了呵呵呵呵呵………………(づ ̄3 ̄づ(づ ̄3 ̄づ)!!
第三卷楔子——抢先看~
————阴离山,青丘妖狐一族。
心中有个小人如此尖叫着,刺耳得让人头痛不已。
她按下惶然无措的心跳,步子不由加快了几分。视野渐渐开阔了起来,她终是来到了秘道的尽头。
青铜雕花大门半掩着,里头飘出一阵阵飘渺的烟气,葵首混着紫檀木的香气搅得人心烦。她皱了皱眉,毫不犹豫地一闪身就进去了。
不管里头是什么,她都没有半路退缩的心思。凡是脱离她掌控的东西都会使她不安,而这种难以捉摸的感觉对她而言无疑是毒药。她绝对不会放任这样的自己。
……
侧首灯柱星罗,内布腾蛇拱柱,呈北斗七星之势,头顶便是星图穹顶,而脚下铺满了青玉瓷砖,剔透仿若水面。
在厅室的尽头摆了张软榻,上头窝了个人,面容看不太真切,但直觉告诉她这人她铁定在哪里见过。她想再走近几步看个真切,谁料她走了好几步还是扎在原地,分毫未动。
她皱了皱眉,盯着脚下砖中的倒影发了会呆。猛地发现那个倒影中的自己咧开了嘴,一行清泪从左眼流了出来,她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指尖不自觉沾上了濡湿冰凉的液体。什么时候……
那种不安的感觉越发扩大,她想着若是在空中应该没有这种诡异的制约了吧,于是乎,她沉了口气,猛然间将力道放在右脚尖,一弹便跃了上去。
谁知,一道罡风卷着自己抛向了半空中,愣是不上不下,更别提没法动弹了。叶箫默然,也懒得再扑腾了,这传说中的不作死就不会死……说的果然是自己……
既然游戏规则非让自己当个旁观者,就定定心心地看戏好了。叶箫有种预感,她要的答案待会儿就会出现。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使得靠里的烛火抖了两下,窝在榻上的男子似是醒了,纤如蝶翼的睫毛扇了扇,抖落在眼下一小片阴影,犹似瓷娃娃般易碎。他无意识般抬起了头,却引得叶箫倒吸了口冷气。
————齐青。
心中的小人指着她的鼻子大声谩骂,这得是有多蠢才没有发现这个……让她如此咬牙切齿的人物。
榻上的男子面冠如玉,一袭白色蟒袍素净中多了几分贵气。他慢腾腾直起了身子,左手支着下巴,右手翻转着银色剃刀,“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我亲爱的——哥哥?”
香炉中吐着令人安心的沉香,缓缓起升的青烟袅袅婷婷,全然不顾周围已经渐显黏腻的空气。
心知完全不会被发现的叶箫亦是屏住了呼吸,他说哥哥,难不成是齐远山?他现在的情况……根本不容许他与齐青再次对上,他是找死吗?!!
“我记得那时我可是下了死手,你的命还真是硬,还是说九尾狐的命都挺硬?”男子出声淡淡,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灯火闪烁的刹那,屏风处忽的多了一道人影。
叶箫不自觉睁大了双眼,人形……怎么可能?!毛团子齐小六的状况她自知少说也了解个七七八八,伤成那样根本没办法恢复人形。
——那么除了齐远山,这个家伙又会是谁?叶箫想破头皮也得不出来个答案,只好什么也不想,耐着性子看了下去。
“我可爱的弟弟在这儿呢,我怎么舍得像条死鱼样躺在阴曹地府?”那人轻笑了一声,“更何况你的情况貌似比我更糟糕……为什么不像除掉我一样除掉他呢?”
“他是我叔。”男子掩了双眸,看不清神色。微微颤动的双唇似是要说不出道不尽言不出的心思。
那人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似得,讽刺地大笑起来:“就算他迟早毁了青丘百年基业也无所谓吗?”
“不过,居然到现世来刺杀我……你也算学聪明了些。那个世界的禁制颇多,也让你钻了空子,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那人走近了几步,半是嘲讽半是赞赏接着道,
“让我猜猜,是谁帮你出的主意。齐木凌,齐司夜还是齐武柯?”
望着男子变幻莫测犹如万花筒的脸庞,那人邪气地笑了,“看来是齐司夜了,老东西越来越不老实了。”
男子顾不及那人直呼二长老名纬的不敬,只是一味重复“他是我叔。”好似不这样说的话,就掩盖不了自己丑恶的灵魂。
“啧啧啧……你明知道他是个疯子。”
“他是我叔。”男子的脸色有些白,怔怔地看着被剃刀割伤的手指。
“你以为你凭一句‘他是你叔’就可以掩盖掉一切么?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以族人之血作为祭品?齐青,这一切都是你的借口!!!”那人语速越来越快,誓将那层假面剥离个干净,
“是,青丘一族欠他良多。可你若真是为他,现在最该做的就是一巴掌把他扇醒,而不是打着他的幌子,把阻碍自己的人一个一个屠杀殆尽。你不是已经不满足只做一个傀儡皇帝了吗?看到了吗,你把你最敬爱的叔叔囚禁在你的脚下;听到了吗,地狱里的族人们在哭号着乞求着你去陪伴;闻到了吗,腥锈的鲜血沾满了你全身,你永远是不洁,不洁,哈哈哈……”
那人一步一步从屏风走了出来,缓缓朝席间已经浑身发抖的男子张开了双臂,如同欢迎他来到地狱。
齐青终是抬起了头,苍白的脸在烛火的映照下透出一种诡谲的红色。晦暗幽深的眸子此刻布满了血丝,关于其中的野兽隐隐有脱出桎梏的趋势。齐青的声线依旧平平,只有些嘶哑,仿佛在压抑着什么,“你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不,不,不,作为双胞胎,你应该知道我从不打没准备的仗。知道么?天罚虽然讨人厌,但有一点我相当喜欢。”那人朝着齐青步步逼近,无视他森寒的目光,自顾自说着,“只要在受处罚之人方圆十米内,它可不管谁是谁哦~而我,只要承受最后一击。其余的就送给你了,好好享受吧,不要太感谢我。”
那人捏着齐青的下巴,满意地看着男子渐渐放大的瞳孔。男子渐渐扩大的恐惧明显给那人带来了巨大的享受。
“该死的,你做了什么?不!!!”
天边雷声咆哮,隐龙怒吼,闪耀的白光下,照亮了男子惊恐青白的脸,还有一直背着烛火的……
“轰!!!”
原来如此,竟是如此!!
怪不得见到齐小六时是那副狼狈样————被天雷劈的…………估计能够拿老天开刷的也就只有它了。谁都知道天雷最后一道才是最为强劲的,无论如何它能够活下来真是万幸了…………
……
——估摸着齐青不死也没有比齐小六好到哪里去,如此还算是不错的局面。
叶箫不住地冒着虚汗,冷不丁“啪”一记凭空向上弹起,而所谓的禁制不知何时已经解除。她一个不察往上升了半尺,便直接从半空中摔了下去,堪堪爬起之后,这里的一切又归于黑暗。
但她明显能感觉到她已经不在原来那个厅室里头,前头那两双胞胎的气息也好似一瞬间消失了。胸口闷闷的钝痛感传来,迷迷糊糊间她的意识再度恍惚了起来。
月色被窗格分成几缕打在厚实的锦被上,几分凄清几分冷寂几分……愁绪。
淡青色的气渐渐聚集在叶箫的眉间,时而散去,然,不出片刻又聚拢了来,像是一群调皮的精灵在翩翩起舞。本来空无一物的眉间,此刻显出了金红色刻印,缓缓吸纳着那淡青之气,虽偶有抗拒之意,但是大体上还是魇餮不足地吸食着,不止不休。
叶箫微微皱了皱眉,却没有醒来之意,只是不适地翻了个身,似在找寻一个舒适的位置。
毛团子蹲坐在隆起的锦被中央,漆黑的双瞳一眨不眨地看着下头紧皱眉头的睡人儿,眼眸中没有一丝波澜。她是知道了吧……那么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它扑腾了两下,艰难地从绵软的被子上滚了下去,被躲在暗处的林十三一把接住。
“主子……”
毛团子抹了把脸,扭头看着还在被梦魇缠身的叶箫,良久才把头扭了回来,窝在林十三的怀里轻蹭了一下,示意他该走了。
(这原来是我红袖的旧文,但我很不想放弃,真的……于是以此为蓝本这就成了我第三个故事。。。今天本来是想写正文的,但是……连夜复习赶完考试我已经没有这个精力再去写东西了》》》》于是我就想着拿这个稍作改动搬到这儿来了,当然第一个做的定是要毁尸灭迹呵呵呵~~~以前看我女帝的亲们,尽可以在这里找到一个另类的结局,么么哒~~~晚安,诸位
PS:名字什么的肯定是要做变动的,诸位可以把你喜欢的名字发给我~~~以前写文就是取名废,,,,尤其是叶潇咳咳…………总而言之,把你们喜欢的名字私戳给我,,我现在就可以写纲要了么么哒(づ ̄3 ̄づ)!!
当铺小问答(略雷,慎入)
(小夜夜说要搞一个这玩意儿……为了拯救那些智商不够,前文没懂的孩子们……我当时就想说你这么给我拉仇恨真的好么……咳咳……
结果……
我真他妈给弄了……
小夜夜快说爱我,我就是一个天然大盾牌!!)
Q1:所谓当铺的规矩是什么?
老板:进蓬莱,左转前行三米后看到的第一个告示牌上有写
阿紫:看告示牌
笑笑:……帮我打扫我就说
路人甲:!!!
房小灵:老板自己会说
巽清:??
白涟杀:蠢猪
阿柳:那个……我不知道啊……要不要我去问一下姑姑?
房小灵:好吧,好吧,我说……给那家伙他想要的东西,或者拿出等价的玩意儿,你的愿望就能达成。
只要是不违背天地法则或者惊扰到时之管理者,他都能做。
从某种意义上,他已经不算是……呃……人了
老板淡定从旁走过:我有说过我是人类么?
房小灵:……
阿柳呆呆点头,却是被白涟杀提到一边角落里蹲着
白涟杀:为什么不问我?
阿柳:……我不知道你知道啊……
白涟杀瞪她:……现在知道了?
阿柳继续点头。
白涟杀:……
两人持续大眼瞪小眼ing~~
房小灵干咳了一声,默默拉着巽清蹲到另外一边去了。
Q2:老板到底是什么身份?
老板淡淡睨了一眼:不记得了
阿紫:我是老板制造出来的,要问问他自己
笑笑机械挥舞扫帚ing~
房小灵白了XX一眼:反正不是人
巽清:我不想说话
房小灵:??
巽清:我不喜欢他
房小灵:……
阿柳呆呆看向面无表情的白涟杀:你知道么?
白涟杀:……不知道
阿柳:……(刚刚你还满脸嘚瑟得说来问你!咬死你!!)
白涟杀继续面无表情ing……(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有本事来咬我啊?!)
阿柳:……
房小灵看两人又进入无声撕逼模式,立即扯住了巽清的袖子,自觉地将他带到安全范围。
Q3:老板有名字么?
老板:有
阿紫:老板
笑笑:老板
房小灵:老板
巽清:先生
白涟杀:他
阿柳:……小白,你那是什么鬼?!
白涟杀:我有准你叫我小白了么?
阿柳黑线(重点是这个么……):……子瑜
白涟杀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乖~
阿柳:……
Q3提问者:……说好得名字呢?!
众人:问月月!!
某月飘过~~~
Q4:老板接过了多少单生意?
老板:问阿紫,我不记得了
阿紫:……
左转第三个阁楼里全是有关记载,你数一下有多少个满着的抽屉就知道了。
笑笑:……呵呵呵呵呵呵……知道我为什么到现在还那么矮么?!就是他妈给那堆文献给压的!!我要投诉!!老板非法雇佣童工!!!
老板:首先,你是我制造出来的偶人,我享有你的归属权和所有权,我有权支配你的任何行动;其次,非法雇佣童工只存在人类的律法里,你是人类么?
笑笑:……
老板:再者,你之所以长不高是因为制作你的配料都已经失活,没有活性的材料是不会生长的,另外文献的质量根本不足以把人压成这样,且若真是如此,你的身体比例也会发生变化……balabalabala……
笑笑:……老板,我错了,我这就去把藏书阁里的东西拿出来晒……
老板满意点头:去吧
笑笑:……
房小灵无语望天ing……
(还有一些,我没写完,但一看时间……卧槽!!!!果断占坑码起……6666)!!
第五十三章:少年乔恩
少年名为乔恩,他和许多小孩子一样被不负责任的父母带来到了这个人世。从出生开始他就注定了被人抛弃的命运,在这个世态炎凉的地界儿,他们连自己都养不活,又能拿什么来对待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
他从没有得到过父母一个鼓励性质的拥抱,亦没有受到亲朋的祝福,更别说他可以像普通小孩儿那样在父母怀里撒娇。
年幼如他都能感受到父母对于他的不喜,他很努力地学乖,很努力地扮演着一个并不麻烦的角色,渐渐地他疼了,受伤了,连哭的权力都被自己剥夺了。
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哭,父母就会露出很难看很难看的脸色。那时的他还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他直觉地想看到父母的笑脸,然而哪怕是自己拼着命卖乖,拼着命对着他们傻笑,他们也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不亲不抱,如非必要他们根本不会靠近自己三尺之内。
有一天,他看到了别家的小孩儿对着自己的父母伸手要抱抱,宽广的臂膀一下子就把那小孩儿抱了起来,直到听到那小孩儿欢畅得咯咯直笑……他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模糊了视线。
小孩儿是不懂得控制的,一旦压抑的情感冲出了牢笼,就再也收不住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得停都停不下来,当咸湿的液体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他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是会像正常小孩儿那样失控如斯。
原本最为普通的合家欢乐,他却是再也无法直视。头一次,他尝到了心痛如绞的滋味,难受得让他恨不得吼两嗓子才算罢休。他的嘴唇被自己咬得渗血,小齿印子一个接一个,看着就觉得很痛,他却浑然不觉。
比起自我伤害,他更害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直接跑过去把那个孩子拽下来狠揍一顿。可最终,他还是狠狠咬了自己一口,继而背过身去踉踉跄跄地跑远了。
他不是害怕自己会被那小孩儿家得大人揍,而是他想到了自己的父母……若是在这里惹麻烦,回去一定会……
如此平静地过了七八个年头,他早已习惯了自己的透明,习惯到了后面他就真的成了一个木头孩子,不哭不闹不折腾。
如此乖觉的孩子,没有人会不喜欢,除了他们……
那时的他已经懂得了——
无论自己做什么,都改变不了他们讨厌自己的事实。在讨厌自己的人眼里,即便自己什么都没做,即便自己花了多大的心思去讨好,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少年开始长身体,他吃进去的东西甚至是他父亲的数倍,于是理所当然的,他们一家的花费终是成几何倍数增长,本就捉襟见肘的生活现在更是入不敷出。
男人被人追债追得连家里都不敢呆,三天两头不着家已是常事,而母亲大人早就忍受不了这样紧迫的生活,在某一天夜里,她头一次亲吻了少年的额头,絮絮叨叨说了大半夜,她留给了少年第一份礼物——手工做的粗布护身符,皱皱巴巴,一点都不好看,但是少年还是珍重地把它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她贴着少年的耳边说了一遍又一遍的‘对不起’,声音低哑而干涩。她的泪水打湿了半边枕头,粘在他的小脸上的时候依旧有着滚烫的温度。
他那时已经长大了不少,见母亲大人反常如斯,心里自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是他还是贪恋母亲大人难得的温柔,乖觉得什么都没说,亦是什么也没问,他只是伸手轻轻抹去母亲大人脸上的泪水,有些茫然地送入口中舔了舔。奇怪的是,它的味道居然和多年前自己头一回失控流下的泪水如此相似,一样的苦涩,一样的……难以入口。
那时的他滕然明白了许多许多……
原来他们并不是不喜欢自己,而是不能去喜欢,不能去喜欢一个已经超出他们负荷的东西……
他们躲着自己,是在避开他们难以控制的情感。他们也会恐惧,恐惧自己忍不了人类天性中的舐犊之情,于是他们小心翼翼,举步维艰……
可,感情从来都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东西。
在主观情感与客观现实严重冲突的悲境下,他们如入网之蝶苦苦挣扎了一夜又一夜,而如今时隔数年,他们终于搁下了自己,搁下了一个尚有能力自足的自己,给他们自个儿一个解脱。
少年这时才意识到,从出生至今,他所受的待遇从来都是这个小家里最好的。在一个只靠父亲辈养活的人家里,他还能每天享用到热牛奶和烤面包,穿得也是兔绒小袄,而这已经达到了一个生活极为富裕的人家才有的待遇,连别人家那小孩儿都没自己吃得好,穿的暖……
越想下去,少年雾蒙蒙的眼珠子就越是看不清东西。他忽略得太多太多了,他只看到了自家父母冷漠的嘴脸,却是从没有注意到他们背后的痛苦挣扎……
刹那间,恨意消失。少年只是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疲累,累到他连自己什么时候昏睡过去都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他一人漠然看着空无一人的小屋,脸上带着与他年龄全然不符的无奈和了然。他早就已经有了预感,某一天,这里终将只会留他一人,可没想到这一天的来到如此突然,突然得他总觉得下一秒,自己的母亲大人就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或者父亲大人偷偷从窗户跳下来,给自己捎来了热气腾腾的烤面包。
他在原地等啊等,等到日头都忍不住倦怠,偷偷跑到了不远处的小山坡下躲了起来,他还执着地杵在那儿不动。
别人家的小孩儿路过他家门口,见他如一尊雕塑般无神地望着远处,便蹦蹦跳跳得跑过来试图和他搭话。小孩儿什么都不知道,他点着脚尖想拽住少年的鼻尖,却是被少年无意识看回来的眼神给吓住了。
那是怎样的眼神啊……
小孩儿根本承受不住那双眼所带来的沉重情感,他只是觉得少年今天很奇怪,奇怪得让他自己都有种想哭的感觉。
少年睨了小孩儿一眼,活动了一下自己早已麻木的双腿,便顺手把自家钥匙给了小孩儿。
“小哥哥?”
小孩儿突然收到了来自少年的东西,突然觉得不好意思了起来。小孩儿的思维向来简单,他总是懂得礼尚往来的道理,见自己身上没什么给少年的,便大方地将自己的吃食塞到了少年的手里。
少年朝着他点了点头,也没拒绝,他最后望了一眼自己生活了多年的小屋,终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最后的最后,这里不再是他的家。父亲走了,母亲走了,现在轮到他……也走了……
漫无目的地游走,他靠着小孩儿的吃食活了一段不知温饱的时间,继而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乞丐。乞讨,抢食,争地盘……这些都成了他的日常。
最近的一次,他和年轻力壮的乞丐争地盘争输了,被十几二十几个乞丐围殴,鼻青脸肿不说,他都以为自己会被他们给活活打死了,骨骼破碎的声音在他耳边扩大至极致,他真的觉得自己的胆汁都要被他们揍得吐出来了。结果到头来发现,他已是从鬼门关走了个来回。
如今的身体他已是撑不住和那群精力旺盛的乞丐死磕,于是他花了将近全部的积蓄,就为了在会所谋一个油水差事。然后——
他就出现在了这里,莫名其妙地踢了铁板,莫名其妙地——和本应是盟友的一群人进行着生死搏斗。
少年在下层的泥沼里翻滚了很久,却是从没有为了谋生而干过害人姓名的勾当。没了父母的无形约束,没了讨欢心的对象,少年的行为模式并没有做过多的改变。
有些东西已是渗到了骨子里,怎么都改不了,并且少年也没这个意愿要去改变。仿佛这样,他就能拽着点过去的尾巴;仿佛这样,他还能……看见过去那些可恨而可敬的人们。
“锵——”
少年因着血液的大量流失,精神有些恍惚,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老者长年挂在嘴边的死前走马灯,但是感觉并不赖。
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如之前那般集中,反应力度也退化了不少。他毕竟不如那几个老手有经验,即便他手里握有利器,也阻碍不了他的体力消耗。更何况,他之前受过重创,这会儿牵扯起旧伤,简直就是要人老命。
半个小时前,他还能凭着那古怪小姐给自己的利器勉强压制一下对面三位,而现在就是三追一的一边倒趋势。
少年根本无力招架三位老鸟的攻击,目前的情况对他很是不利。少年只有躲的份,他的右手抖得厉害,连挥刀子的力气都没剩多少,饶是如此,他还是死撑着不肯松下右手,亦是不肯真正对那三位下杀手。
“喂!那个谁!”科利尔已经是有些不耐烦了,被逼成这样还不肯下狠手她也是醉了……能坚守原则固然好,但现在是什么情况?让那些破烂原则都去死好么?!“再不下决定,你真的会死哦~”
(终于赶完了,呵呵呵……快点给我烧香,我现在真的很想死在床上……可是该死的作业怎么办?!谁能告诉我!在线等!急!!!)!!
第五十四章:任性的宝物
“喂!那个谁!”科利尔已经是有些不耐烦了,被逼成这样还不肯下狠手她也是醉了……能坚守原则固然好,但现在是什么情况?让那些破烂原则都去死好么?!“再不下决定,你真的会死哦~”
“死了你就什么都做不成了。”
“话说你应该是孤儿吧,没有家人牵绊的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活到现在的?!”
魔鬼一样蛊惑人心的声音听在少年的耳里却是并没有多大的效果,他现在很累,又累又迷糊的他很想直接躺在地上,可他就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不倒下。
右手的痉挛还在持续,那把刀很重,重到他想立刻把它给甩出去,可是他不能。
“为什么……要杀我……”他听到了自己那微弱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在质问谁,“为什么……”
“因为你也想杀我。”那人被他躲得不耐了,直接是拽了他胳膊,让他不得动弹,继而将自己的短刃递到了他的脖子上准备反手一抹,“而且我也没有这个闲心让你得手。”
“举起你的刀!既然要打给我好好打!!”
另一个出声的是一个三四十岁的络腮胡,他挑开了那人的匕首,给了少年苟延残喘的时间,但是很显然他如此做并不是想放少年一马,而是出于对那把短刀的贪念。
男人,天生就对那些神兵利器有着过热的渴望,络腮胡子也不例外。他活的年岁比其余两个多要长些,自然识货。这把短刀看似并不起眼,但是仔细看那上面疑似铁锈的玩意儿,那都是上好的火漆木烧融之后才有的。
先不说这把短刀的用料,就说火漆木在黑市上的价格,也足够那些王公贵族吃上一年的份额,而且这玩意儿向来都是有市物价,很多人有了钱都不知道能在哪儿有的买,只因火漆木生长的地点实在是太任性了……
对,没错,任性……
按理说植物都应该遵循最适宜条件生长这条规律,可火漆木偏不……
火漆木的最初发现者是在火山口发现的它的,因而就取了这个听上去就很霸气的名字。几年之后,他发现了火漆木体内的浆体是迄今为止合金制造的最佳融合剂,于是他准备再度潜入火山,结果——一无所获。
这一发现在几月之间传遍了整个儿翡冷翠,维苏威火山带那儿都差点被人给踏平了,可就是没有人再发现过火漆木的踪迹,直到七年之后有一支由冒险者组成的队伍在伊莲娜冰川地域进行C级探索任务的时候,再度发现了火漆木的踪迹,全翡冷翠的人民都被震惊到了……
原本妄图想要对火漆木进行人工培育的商家统统表示要放弃这块根本无法触及的肥肉。这都没法好好完了好么?!从火山到冰川……这得是要多随便……
后来火漆木创造了不少奇迹,比如某农夫上山砍柴偶然发现了火漆木,从此过上了富豪样儿的生活……如此云云者,甚是平常。
但是火漆木的现世也是有一点儿规律的,它平均十年左右会被人发现个那么一小片,然后消失……继而又像凭空出现一般,在某个意想不到的地方被人发现。
终于,火漆木被冠上了可遇而不可求的高大上名号,位列翡冷翠奇珍第四位。
络腮胡看到这短刀的时候,眼都在放光,要知道就这么一柄毫不起眼的短刀,就因着这火漆木的熔炼参与,其价值至少在千个金币以上。
而要用上火漆木进行熔炼再生的金属保守估计也是秘银级别的稀品,更别说刚才他明明看见这把短刀一下子就斩断了青铜合金的匕首。
照这个锋利程度,这把短刀的价值……啧啧……绝对要比今晚的原定目标要来的值钱啊……
络腮胡眯起了眼,示意他的两个同伴暂时停了手,“这么打也没个劲头,你不出力我也没什么劲儿追着你打。要不然这样子吧,一对一,你输了就把那女人的短刀给我们,我们就当今晚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少年一开始听到这话都以为自己是被人追着砍晕了,他愣了好半饷才傻傻地开口问道,“你说……什么?”
络腮胡对那柄短刀势在必得,他朝着旁边两位打了个眼色,他们便自动退下了,“来场男人之间的胜负,赌注就是你手里的短刀,可好?”
科利尔在那边看得真切,但是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冷冷地笑了起来。她突然有些好奇少年会做什么样的决定,同时她也能从某些方面来考察一下少年到底值不值得她费力气去调()教,还是直接卖个人情送给伊扎克了事。
伊扎克被她笑得瘆的慌,直觉把身子往旁边挪了挪,眸光再度投到了那边,“他看上了你的短刀。”
“我知道。”
“看上去就很贵。”
“你觉得我在乎?”科利尔龇了龇牙,满不在乎道,“反正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啧……听上去很有钱的样子。”伊扎克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要不我跟你混吧?”
“你不是给钱都请不来的么?”科利尔白了他一眼,直接把伊扎克探出来的头拍了回来,“这个时候你就该装作不世出的大仙,嚣张地甩我一句‘钱财是什么?!老子穷得只剩下它了!’”
“大仙也是要钱来过活的。”伊扎克揉了揉头,眉宇间的纹路因着此刻轻松的氛围而淡了不少,“更何况我现在可是连烤面包都吃不起,啧……哪像某人,一出手就是价值上万的货色……败家啊……”
“就算败家也是靠我自己吃的饭。”科利尔不屑地皱了皱鼻子,“火漆木虽然难遇,但我之前也发现了不少。”
伊扎克听得眼都直了,“不少?!”
“一亩地五五分,你说有多少?”科利尔从怀里又掏出一把匕首递给伊扎克,“不过加它融合的金属,结合密度更高,材质也坚固,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好料。”
伊扎克挑了挑眉,他接过那柄轻薄的匕首颠了颠便直接在那儿抛着玩儿,“你可以考虑一下我之前说的话,倒不是真没有钱,我急需火漆木来做点东西,可惜现在黑市里头有关它的消息十有**都是伺人玩儿,故而……嘿嘿……”
“你该不是真听信东方人炼药术这类的鬼扯,准备自己整一个炼丹炉吧?!”
科利尔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便脱口而出,待到她接收到伊扎克那见了鬼的眼神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把后来知晓的事儿给当作常识说出来了……
完蛋了……
她感觉自己整个时间表都乱了……
“你又知道?”毫不意外地,伊扎克那惊诧到毁形象的脸终是让科利尔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一笑就把所有的紧张感给冲没了。
她想着死就死吧,反正这世上神神鬼鬼的事情多着呢,也不差自己这一桩。要不然……干脆都推到那个奇奇怪怪的老板身上好了,反正他也不在……
“反正你满脑子都是医术医术,又不难猜。”科利尔打了个哈欠,面无表情地扯着谎,“再加上这会儿东方的船只都聚在这儿开会,医药炼丹也算是东方一大特色,简直就是一猜一个准儿。”
“据我所知,你所属的家族应该不会让女孩儿四处乱跑的吧。东方人的医药炼丹之术你也清楚?”
伊扎克毕竟不是好糊弄的,他好歹也游走在灰色地带好几个年头了,自然会有些常人难及的知识储备。可是科利尔不一样,她一个女孩子,即便不是什么贵族出身,也会有严格的家族规矩所束缚。
虽然翡冷翠对于女子的束缚不如东方,但也差不了多少,基本也是属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科利尔身上的谜团太多了,她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个四处跑江湖的老油条,而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闺中女子,她的见识有时连他都自愧不如,光是这一点就非常可疑了。
可是科利尔从头到尾的说辞都没什么太大的问题,逻辑清楚,条理明白,因果之类的她更是巧妙地避开了所有可能出错的点儿,其狡猾程度……伊扎克表示他只能想到威尔森那只老狐狸……
“不让人跑是一回事儿,能不能跑出来是另一回事吧?”科利尔觉得头有些痛,果然——伊扎克已经盯上她了,“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
伊扎克竟是无言以对,他本以为科利尔至少会愣一愣的,没想到她直接把皮球给丢给了自己。其实想想也就释然了,若是科利尔只是普通闺中女子,他会冒险跟着她干么?
开什么玩笑?!
给他一亩地的火漆木他也不干!
“好吧……我之前的话你考虑的怎么样?”
“哪一句?”科利尔故意装傻,她可不想给自己身边按了一个定时炸弹外带监视器,一个神烦的幻魔已经够了,再添一个?
……
算了吧……
她还不想少年早衰……
(已经连着一个星期超过晚上两点睡了……我这是要早衰的节奏么……)!!
第五十五章:赌约
伊扎克很不满地弹了一指科利尔的脑门,详怒道,“刚挺聪明的,现在一秒变傻子了?!”
科利尔哼哼了两声,直接无视了卦在一边聒噪个没完的伊扎克,她现在并不急着招收伊扎克的好意,相反她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再等一段时间,而且比起伊扎克,少年那儿显然是比他更有看头。
伊扎克无趣地摸摸鼻子,也不再吭声,偏过头去看向乔恩的方向。他其实并没有要逼迫科利尔的意思,但……有些事情他还是要试探一下,即便不为威尔森,也要为了自己讨一个保险。
“你觉得他怎么样?”
在伊扎克以为科利尔会沉默到底的时候,她突然冷不丁来了一句,“我是说,各个方面。”
“哈?”
伊扎克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科利尔是在对他说话,“他?!”
“对。”
科利尔并没有看他,只是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他。”
伊扎克打了个哈欠,“放心,我看上的试验品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死。”
“你明知道我不是说这个。”科利尔终于舍得转头了,她朝着还在僵持的四人组努了努嘴,“你觉得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这孩子一看就是经历了很多,因而不能拿寻常熊孩子的标准来衡量。”伊扎克顿了顿,示意她注意那孩子的手,“从流浪儿再到小偷小摸,现在又能狠下心做这种勾当,你觉得他会如何?”
“他们那儿赌得愉快,我们这儿要不要也来一盘?”科利尔眯起了眼,难得是来了兴致,“你不是急需火漆木么?”
“正好我也急需一样东西,赢了,我能提供你足份的火漆木,直到你对东方的炼药之术厌倦了为止;输了,你就为我做一件事……当然这是在你能力范围内的事情,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如何,来不来?”
“先说说看你要让我干什么吧。”伊扎克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狂喜,在翡冷翠的灰色地带里跑了那么久,即便他再怎么无视那些条条框框,也会遵守那最基本的一条——付出的永远要比得到的多。
科利尔一出手就是火漆木,并且她并不是什么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她很清楚火漆木的价值,更清楚这些火漆木对于他的重要性,那么她所要求的东西……价值定然在火漆木之上……
“不要紧张啊……”科利尔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在地上躺了那么许久,她竟是感觉到了久违的腰疼,突然觉得有些不真实,“也不是什么难事,我现在还没想好,要是你一时运气不好输了,那就先欠着吧。”
作为怨灵的她没有实体,自然没有人类的痛感,而今这难耐的感觉……她竟是一时分不清,故而脸上的表情简直可以称得上的古怪了。
伊扎克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却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其实往深里去想,这并不是单纯的赌博,少年的决定如何,会对后来造成怎么样的影响,说实话他们两个都不是很担心。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两个在这问题上难得达成了共识——不满意就直接杀了灭口,多简单的事儿!
反正会所发觉他们一晚未归,第二天就会派人出来探查。他们就算是看到这一地尸体也会很自觉地把他们悄悄抬走,然后再扛回去的路上找个风景不错的地方挖了个坑把他们一道埋了,连墓碑都省了,就只有一根孤零零的小竹签儿Сhā在那儿……
赌注下了,拼的就是对于人心的认知度了。
伊扎克好歹还有一点儿依仗,但是他看科利尔那自信满满的样儿,就不自觉虚了,“你选哪一边?”
“我还以为你会先做决定,这算是让我么?”科利尔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了一个小土堆的上头,“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会在那个络腮胡子侧过身躯的时候发动攻击,但那只是详攻,他真正攻击的目标是络腮胡的身后那两位。”
“他不会同意赌约,却不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他察觉出我之前的小动作,并且学得非常不错。他用无声来误导络腮胡觉得他已经同意了,实则——”
科利尔忽而动了,她转过头对着伊扎克嫣然一笑,手中的动作却是杀气不减。她幽蓝的眸子闪过嗜血的暗红,指甲已是擦过了自己的喉咙,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红痕,“杀掉两个最弱的,借此给领头的那个络腮胡以无形的压力。”
“最快最高效的方法便是乘着络腮胡被自己的动作所震惊的瞬间,用你的那一招——Checkmate。”
伊扎克摸了摸下巴,过了一遍科利尔的思路之后,他提出了异议,“乔恩没有杀过人,他也没有这个胆量来完成你给他编排的剧本。”
“谁知道?”科利尔轻笑了一声,却是并没有再多做解释,“那么你呢,你的答案又在哪里?”
“只要你说的不对,我不就赢了?”伊扎克朝她龇了龇牙,满脸的志在必得,“看着吧,你可要准备好你的火漆木。”
科利尔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要说她没有一点心虚是不可能得。可是她之前已经给了这小鬼做了那么多铺垫,总该也要见点成果吧。
少年抿着唇丝毫没有注意到那边的暗流涌动,即便到了现在,他的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希冀着能和平解决这档子破事。
杀人,这个字眼是他从来都不敢想的。不仅仅是父母制约的缘故,也不是因为他是个天生的好好先生,而是——
他晕血……
很早很早之前他就发现了自己这个要人老命的缺憾,因而他在同龄人中总是抬不起头,即便他那些个同龄人完全不知道他有这个缺陷,他也总觉得别人在背后对他指指点
刚刚那会儿,他之所以撑到现在都没有晕过去,就是因为伊扎克的手速实在是太快了。
许是伊扎克的洁癖使然,他从来都不喜鲜血淋漓的场面,更别说他能够忍受别人的血溅到自己身上,因而他下手从来都是避开主动脉,一击切中静脉再往里一探。只要抽刀的速度够快,就根本不会见血。
虽然……他的对手已经是倒在地上只剩下苟延残喘的份了……
但是真的……没有血……
而且科利尔出手也是行得快准狠,再加上她比伊扎克更加简单粗暴,连刀子都没用上就直接废了人家的子孙根。于是乎一个壮汉就这么被她整的战斗力只剩下负数,也不是没可能……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络腮胡巴不得他赶紧同意这个不平等条约,在他看来这个少年不过是一个有点滑头的软脚虾而已,稍微吓唬两下就会把手中的短刀交出来。
少年还是没动,但他此刻并非是吓傻了,而是在络腮胡身上开始模拟那个古怪男人的动作。飞速运转的脑子并不妨碍他和络腮胡的正常交流,如果可以,他肯定会选用某种温和的方式而不是像亡命之徒般只知道挥着刀子胡乱喊着‘XXX拿命来’……
原谅他,这本该被黑市奉为高标的行为在他看来简直就是一个傻蛋……
他做不出来这档子丢人的事情,尤其是周围还有两围观党,于是他就把这个装傻Ъ的行为殊荣让给了络腮胡。
络腮胡见他还是呆呆的,没什么反应,便得意地大笑着直接冲了过来,如蛮牛般强横地想要把这少年碾压至尘。
和他们几人僵持了那么久,其实有很大部分的原因都是为了争取那点可怜的休息时间。即便手里有神兵利器,少年的体力也拼不过那几个壮汉,他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所以能拖多久他就在那儿拖多久。
至于络腮胡提出的赌约,他压根就没有把它算在自己的考虑范围之内。少年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和平主义者,但是在络腮胡提出这一赌约的时候,他就几乎放弃了要跟他们好好交流的打算。少年虽然涉世未深,但是他也不是瞎子,又怎么会看不出络腮胡那毫不掩饰的贪念?!
不过还是要试上一试的,他微微侧过身去,脚步却是灵活地交错着使得他无声无息地就避开了络腮胡的第一轮冲击。
络腮胡一击落空,感觉自己在小弟面前失了颜面,便朝着少年大吼道;“来吧!像个男人一样亮出你的刀子!”
络腮胡吼得很响,响到科利尔都在那儿啧啧地掏了掏耳朵,脸上却如少年一般闪过一抹同情外加鄙夷的神色——
这男的脑袋瓜子里都被人灌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进去才能当着人面吼出如此傻(zhong)**(er)的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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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搏杀
少年并没有回应络腮胡的挑衅,相反他并没有一丝火气,就是觉得络腮胡蠢透了,而这个念头已经完全把他唯一一丝想要和谈的祈愿给扼杀至渣了。
再想着好好说话的他就是一傻子,傻子对蠢蛋刚刚好,可惜他并没有和蠢蛋沦为一伍的打算。休息那么长时间,他的体力也恢复够了,和他们这群傻大个玩躲猫猫也不错。
刚那么想着,络腮胡的刀子已经朝着少年的脖子挥去,少年堪堪朝边上滚了出去,然而……他的运气并不好,这一滚直接滚到了另外两人的脚下。
少年被他们看中猎物的眼神吓得一个机灵,赶紧忙不迭得爬了起来,而那两人又怎么会放过如此好的机会?!
即便之前络腮胡‘关照’过他们不要Сhā手与这小子之间的赌约,可傻子都知道那也只是做给少年看的,要真逮着机会还是该出手时要出手。
两人对视了一眼,咧着唇便不怀好意地朝少年走来。因着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他们的动作就有些慢了,然而少年的视角是从下往上,自然对于他们之间的互动看得清楚,他暗道不妙,终年不动的杀心终于被激活了。
我不欲杀人,他人却欲要取我性命,那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去反抗?
他之前一直都在忌讳晕血这个要人命的问题,但是自从他看见了那个奇怪男人的身法,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领悟到了什么,对于晕血这个实质性的问题也不是那么的在意了。
怕什么?!人家就拿着刀子还是整的一点血都没落出来,自己就算再渣,也能学会点不是?
少年狠下了心,当即就挥着刀子朝着络腮胡攻了过去,络腮胡没想到他会反扑,当时就有点愣,继而不自觉退后了几步。
少年借此机会脱离了身后那两不怀好意的包围圈,但他并不打算现在就跟络腮胡对上。论气力与速度,他与络腮胡根本没有可比性,更何况他的敌人从来都不是只有络腮胡一人,从络腮胡提出赌约,他就明白自己的对手还是那三人,只是一人搬到了明面,另外那两人则退到了暗处等待时机。
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他不知道那两人什么时候会发难,而自己一人若是正面和那络腮胡硬碰硬,定是要被完虐的。
综上考虑,他觉得还是要把暗处那两人先解决了才能先送上一口气,没有人喜欢这种不定时的炸弹,他也不例外,因而和络腮胡周旋之际,直接解决了那两人会比较好。
虽然这看上去要比直接对上络腮胡更加不可能,但少年觉得他并不是没有机会。许是因着络腮胡处于和他对打状态,他的警戒心要比站在暗处的那两人都要高。
而杵在暗处等着捡便宜的人向来对任务目标有着轻视的情绪,再加上从头到尾少年都没与真正对他们动过刀子,于是他们反而是少年的首选目标。
但他们再水也是两个人,少年衡量了一下,要么同时击倒两个,要么就等着剩下的那个和络腮胡一道儿把自己往死里赶。
至于边上至今还在看好戏的两人,他摸不透,却也明白即便自己要被人砍死了,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动静,顶多在一切尘埃落定之时,他们以神的姿态把这群家伙给秒了。
在他主动抽刀挥向络腮胡的时候,摆在少年面前的路就只有一条。他眯细了眼,任由血水糊了眼,他也紧张得没空拿手去抹。
络腮胡愣神的功夫也就那么一会儿,待反应过来自己被这弱鸡的少年给摆了一道,络腮胡怒了。
怒了的某只大个子捶胸狂吼了一顿,再度朝少年直直冲了过来,他甚至是从腰间抽出了一把长柄薄刃,盯准了少年的胸口就是一刀斩了下去。
毫不留情,杀机立显。
少年并没有急着避开,他几乎是眼睁睁看着络腮胡朝他冲过来的,就待络腮胡那一刀直劈下来,少年弯着的身子终是动了。
络腮胡以为少年会跟之前一样朝边上滚了出去,便抽空朝着后头的两人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们一人一边堵好,别再让这滑头小子给跑了。
两人得令,便偷偷地往边上挪了挪。
少年冷冷一笑,他并没有如络腮胡所料,逮着个缝隙就往那儿滚,反而是直直地迎着那络腮胡的薄刃就把自个儿往刀刃上送。
络腮胡一惊,下意识地看向科利尔的方向,在他印象里少年基本已经等同于那边的人了,而他早就见识过了他们那近乎非人类的杀伤力,自然就有些不敢动了。
科利尔触及到了络腮胡近似询问的眸光,似笑非笑地对他扯了扯嘴。而这意味不明的动作看在络腮胡眼里,更是让他心里发虚。
这一虚,人就发慌,慌了的时候脑袋一片空白,连带手里的动作也慢了不少。少年瞅准了机会,仗着自己身体的柔韧度愣是将身子折了一个奇怪的角度,从刀下滑了出去。
为了能够到已经分散有一定距离的两人,少年不顾头顶刀刃就直接拿手搭在了上面,然后借着这个力,一路滑行到最右边的那人身后。
他借的位置很好,除了站在高处的那两围观党以外就没有人能看清他的动作。也就是那一瞬,他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络腮胡没见到他人,只看见自己的薄刃上多了一层淡淡的粉红,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少年见他们还在持续张望中便一手捂住了离他最近的那个人的嘴巴,一手飞速地抹了他的脖子,直到那人不再挣扎他才松开了手,让那人慢慢倒在了地上。
整个过程不足半分钟,他愣是一点声音都没有整出来。干完这一票之后,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拿刀的手都在止不住得颤抖。他能够感受到一个强壮有力的生命就这样葬送在了他的手里,他甚至能感受到那一缕缕鲜活的生命力随着那人强而有力的挣动而渐渐流逝。
很快,一条生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倒在了脚边。
少年知道自己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感怀,他也知道自己再不快点移到左边那人身后就会被那络腮胡发现,可是第一次杀人的震撼太大,大到让他一时都挪不动步子。
“啧……你耍赖!”
伊扎克在上面看得一清二楚,饶是如此,他被少年突如其来的动作给震惊到了。待回过神来,少年已经用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干翻了一个,而伊扎克终是明白过来他上了科利尔的贼船。
“耍什么赖?”科利尔好心情地眯了眯眼,那模样分明是已经偷到腥的大猫,“我人可是在这里,能做什么?”
“……”
伊扎克被她说得无言,可他一看到那张无限灿烂的脸就很想上去打一顿。
“我一没在这儿出手帮过那人,二没离开过你的视线……你说这话算不算是在诬陷?”科利尔得了理就不饶人,尤其是现在的伊扎克一看就是在强压着火气,能挑得他发飙应该是很有意思。
伊扎克顾着绅士的风度从不对女性对粗,但此刻他竟是有些忍不住了,因而他索性直接用手掐住科利尔的腮帮子往外扯了扯,看着科利尔越来越像拍扁了的松鼠,伊扎克终于觉得自己暗黑的心境好了少许。
科利尔被他的动作给吓傻了,傻了个半秒之后科利尔整个人都不好了。她阴凉的眸子扫过伊扎克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继而朝着他龇了龇牙,“拿开你的脏手!”
“这算是你赌约开出的条件么?”
伊扎克脑子转得飞快,反正照这情况下去,科利尔是赢定了,耍赖定是不行的,打打擦边球却是可以的,更何况又不是他第一个打擦边球的,怎么说他都占理。
“不算。”科利尔横了他一眼,语气凶狠,脸上更是做足了凶狠的表情,可配上那被伊扎克掐平了的松鼠脸,实在是没什么杀伤力,“松开!不然我不客气了!”
伊扎克很不给面子的喷笑出声,他知道科利尔不是在开玩笑,可他就是忍不住看看她接下来会作何反应。说实话,他觉得还是松鼠脸的科利尔顺眼的多,“怎么不客气?你身上一把短刀给了乔恩,一把匕首还在我这儿……难道还有什么你没拿出来么?”
没等科利尔回话,他就继续做思考状,“说真的,像你这种浑身带着冷兵器的人是怎么混进威尔森的赌场的?难不成他们那儿的防御已经低到只看脸就放水的地步了?”
“山人自有妙计也。”科利尔皱了皱鼻子,被人掐脸也没什么,可腮帮子被伊扎克掐的有些疼了,这就一点都不好。于是她扭了扭身子,一副苦大深仇地瞪着伊扎克,“疼死了,你就不能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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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你赢了
伊扎克腾地松开了手,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一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就算他们真给我搜身,我也有办法让他们搜不到。”科利尔微微一笑,却仅仅是点到即止,压根就没有说下去,“还有谁告诉你我身上只有那么一点东西的?!”
科利尔压了压指尖,只听‘嚓——’一声轻响,上头就弹出来一小节刀片。可以想见,如果伊扎克之前没有松开手,那么至少他的脸上就会多出来一条血印子。
伊扎克挑了挑眉,心头却是一跳,有些后怕。若是科利尔有心杀自己,自己有几条命都不够她来那么一出,“行了行了,我认输,你开的条件呢?”
“还没到最后一刻你就那么肯定你会输?”科利尔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又转眼看向少年的方向,“你看,还有一个。”
“即便他不如你想象的那么优秀,你也会给他创造条件的不是?”伊扎克哼哼道,他算是明白他已经上了贼船,那倒不如爽快一点,“快点说,我过期不候。”
“那么急做什么?!”反正伊扎克都默许了,那么她还有什么顾忌?因而科利尔并不打算否认自己会做些小动作,“等他干翻那个络腮胡的时候我定会告诉你我的条件。”
伊扎克眯眼盯了她一会儿,一时弄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好同她一道看着坡下那如同早就定好剧本的搏杀,无趣地打着呵欠。
少年此刻有些急了,即便络腮胡还没注意到他,即便左边那人也只震惊地看着被他干掉的那句尸体一时发不出声音,他所面临的现状也着实有些不妙。
左边那人的反应时间绝对不超过十五秒,而他此刻还离他的背后有一定距离。若他不在那人惊叫出声之前阻截他,那么他就再也没有机会杀掉那人了。
原因无它,左边那人离络腮胡的距离非常之近,只要他发出一点声音,络腮胡定会转身先把他自己给干掉,也就是说他必须寻一个方法,在短短十秒钟的时间无声靠近那人身后,并且捂住他的嘴。
少年啧了一声,登时就觉得那两围观党特别可恶,自己同那些和他搏杀的人一样卑贱如蝼蚁,而他们无疑是把自己放到了高高在上的神邸之位,那看好戏般的眼神总让他觉得自己是一只被关起来供人玩耍的猴子。
自尊被人践踏,性命被人轻视,怒火,在一时间烧光了他的理智,也烧光了他的焦虑≡此,动物的本能接手了他的神经,大脑被一片空茫所占据,他如提线木偶般,四肢的动作完全没有经过考虑就自觉动了起来。他已无所畏惧,只因自己已经……无所失去。
一时间,少年给人的感觉就已经完全变了,愤怒所带来的杀意笼罩了他全身,没来由地惹人心悸。
科利尔满意地轻笑了起来,也不枉自己废了力气找了一个能让他清楚看见的位点,只是这反应时间……也稍微慢了一
不过,还来得及……
她偷偷看了一眼还在全神贯注在下头的伊扎克,继而摇了摇头,伸了个懒腰便就地躺下了。她的任务已经完成,少年接下来的动作压根就不需要看,她也知道定是完全走在了她所设定的轨道里。
算计是一项技术活,劳心劳力不说,还得算上无法顾及的突然情况。科利尔自认为自己的运气不错,可算到这一步,她就觉得自己很是心累。
现下一松,她就觉得困意一波一波地涌了上来,而她也没怎么抵抗就打起了瞌睡。
伊扎克听到了一阵轻微的鼾声从身边传来,忍不住歪头看了一眼。只一眼,他便忍不住笑了起来,毕竟……她还是一个孩子……
当然,也只有这时候她看起来才像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伊扎克敛下了眸子,见她似有些冷意地蜷起了身子,便不自觉脱了自己的外套搭在了她的身上。
做完这些连他都有些诧异,明明这家伙看起来强得和最顶尖的刺客有的一拼,为什么他还是觉得她会冷……
没怎么细想,他便认定自己此举无非是同类之间的惺惺相惜。很多年以后,待他想起这个古怪的小丫头,他突然觉得自己那时便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那,只不过是对这世间最不幸之人的一点怜惜。
科利尔在感觉到自己身上多了件外物的时候,她便警觉地醒了。可她并没有睁开眼,反而是控着自己的呼吸静待看伊扎克那家伙在搞什么鬼。
结果出乎意料的,伊扎克并没有做什么,他只是把他的外套搭在了自己身上,便再也没有动过自己。
科利尔被那残存的温度包裹,一点点迷失在那薄凉的温软,她终是熬不过睡神修普诺斯的召唤,沉沉落入了无边的黑暗里。
少年那儿就不如科利尔这边的和谐了,他还没学会如何收敛自己身上的杀气,就提前惊动了那个还在震惊于同伴死亡的家伙。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少年自然晓得这番道理,他眼疾手快地捂住了那人的嘴,也没顾得让他看见了自己,就直接一刀抹在了他的脖子上。
下手的同时,他就暗叫不妙。刚才那会儿他情急,也没顾忌他割得是脖子的哪块地方,现下回想起下手的感觉有些古怪,应该是自己不小心……割到了主动脉……
少年的脸都白了,他锢着那人又不能动,也不能抽刀,一抽刀的话自己无疑就会被溅一身血,想想他握刀的手都有些抖。
然而现实已经容不得他多顾虑了,他刚才冒杀气的时候络腮胡也感觉到了,更何况连慌到脸白的他都能听见那人的闷哼,他就不信络腮胡没听见。
“……”
算了,死就死吧……
溅一身血总比自己命丧于此要来的好。
简单的衡量之后,少年果断抽出了刀,将那具早没了生气的尸体扔到了地上。
然后的场景,少年发誓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从那人颈部喷出的血液构成了漫天的血雨,洋洋洒洒,淋了他一身。少年被那冲天的血腥味熏得只想干呕,他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脸上也沾染了少许温热的液体,本就苍白得可怕的脸色不由又白了几分,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
若是可以,他真的很想就这样晕了过去,可惜身后那股子野兽般的视线激得他浑身一个激灵,空茫的意识深处似有什么……
“糟!!”
少年反应过来立即往右侧一个鱼跃躲过了络腮胡自上而下的一记狠劈,落地之后,他提到嗓子眼里的一颗心才终是落下了少许。
刚刚,就在刚刚,他已经从鬼门关里走了个来回。
冷汗过后,他眯起了眼盯着络腮胡,却是瞧见他似是悲痛又似是茫然的眼眸,一时怔住了。——之前那一击,是条件反射么?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也就一瞬,他感觉到了深深的歉意,然后……
因着他与他之间较大的身高差,少年不能像杀前头那两人一般横刀子。他仗着自己身体的灵活性,踩着边上的石头就地跃起,借着那股子的冲力,他毫不犹豫地闪身到了络腮胡的斜上方,继而凌空翻了两个圈,他一把勾住了络腮胡的脖子,一手握着刀子对准了主动脉就是横向一刀。
少年怕血,但是为了他这条小命,他只能选择了最为保险的方法。反正他是最后一个了,杀了他,自己再晕也不亏。
至于那两围观党,少年表示他已经没有心力去考虑了,之前他已经见识过了他们那近乎非人类的杀伤力,要是他们真想对自己做什么,自己恐怕也没什么机会去反抗吧……
络腮胡只觉脖间一凉,就有温热的液体从中流了出来。他茫然地抬手去摸,却发现有人先一步箍住了他的手,“你……”
少年那苍白的脸是他最后看到的景象,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反抗,就感觉浑身的力气都随着流失的血液而被抽干了。
“抱歉。”
少年咬着唇,看着他渐渐失去焦距的眼,突然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
他杀了人了,而且一次性还是三个,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一地狼藉,一地殷红。
他颤抖的手再也握不住刀子,‘叮当’一声脆响后,少年紧绷的神经终于断了。他瘫软在地,脸贴着地上慢慢流淌的鲜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嚎出声。
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流落在地,与那深红的血混杂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
少年发现自己不晕血了,可是他真的很想很想就这样和他们一道长眠,即便只是暂时性地昏厥过去也好,然而他却从未如此地清醒过,清醒地连心脏一阵阵的抽疼都能清楚地感觉到。
一切……都结束了……
“你赢了。”
悲凉的神色在伊扎克的眼眸里一闪而没,转而他眼里的温度就一点点凉了下去。他轻轻的声音漾在了薄凉的空气里,仅仅一瞬,就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这是昨天的,结果写完了发现没网了,现在好了,补发一下,今天的待会儿奉上)!!
第五十八章:威尔森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脆鸟鸣啼,莺歌婉转。
若是每天一大清早被这吵醒的话,再好听的声音都会被人讨厌。
科利尔揉了揉眼,打了个呵欠。起床懵只持续了一会儿,她就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一个激动就从床上跳了起来。
“一大清早你就那么有活力,也不知道昨天睡在我膝盖上还流口水的小鬼到底是谁?”闲闲的声音自她身边响起,字字句句都在敲打科利尔的承受神经。
“你……你,你……”
科利尔结巴得连话都不会说了,她瞪着大眼看向她身边衣着整齐的伊扎克,后者朝她龇了龇牙花子,毫不留情地继续敲打着她脆弱得神经,“早。”
“早你大爷!!你怎么会在这里?!”
科利尔低头看到自己的衣服被人换了,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也不知道是谁……”伊扎克的语气甚是幽怨,“明明睡着了却是死活霸着我的床不放,也不看看昨晚上是哪个倒霉催的劳心劳力给你擦ρi股!”
“……”
科利尔一阵失语,冷静下来的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才发现自己躺在了伊扎克的诊疗室里⌒细回忆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的确是看戏看到睡着了,她也自知理亏,立即转移了话题,“那个……后来怎么样了?”
“啥?”伊扎克眨了眨眼,明知故问道。
他就是吃准了科利尔没好意思发作,不趁机讨回点又怎么对得起自己?!
“……昨天那个谁后来怎么样了?”
科利尔深吸了一口气,才忍住自己想要把他暴打一顿的冲动。
伊扎克听得一头黑线,敢情她压根就没记住那少年的名字,“是乔恩。”
“对,乔恩。”科利尔点了点头,“他人呢?”
“死了。”
“啊?!”科利尔张大了嘴,却见伊扎克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登时就明白自己被开涮了,“……好、玩、么?”
一字一句几乎都是从科利尔的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伊扎克见她那炸毛样儿,也不再逗她,“我把他也带回来了,不过他伤得有些重,现在还睡着。”
“你一夜没睡?”注意到伊扎克青黑的眼眶,科利尔难得有了一丝歉意,但很快她的歉意就被伊扎克的下一句话打飞到了西伯利亚。
“给乔恩包扎完了,就见你霸着我的床不放,我看看时间还多就做了点事。”伊扎克眯眼笑得荡漾,他指了指台子上的银镜示意让科利尔自己看,“我觉得不错,你看看如何?”
“……”
科利尔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就忍不住好奇凑到银镜那里看了一眼。
只一眼,她就暴走了……
“伊扎克,你想死?”
愤怒到了极点,科利尔却是笑了起来,只是那笑意透了几分薄凉的杀气,“说起来,你还欠我东西。”
伊扎克耸了耸肩,“就等你这一句,不然我就直接把你扔在那里了。”
“那么……我的衣服呢?”科利尔的语气愈发危险。
伊扎克缩了缩脖子,那无辜状真像什么都没干过。只不过他也是一个识眼色的,见科利尔已经濒临发飙的状态,他见好就收,伸手拉了桌前垂下来的铜索,唤来了女仆,“问她。”
“小姐,我的衣服呢?”
科利尔的语气收敛了很多,饶是如此,也听上去颇为不善。
女仆被女孩儿凶悍的样子给吓坏了,她愣愣地杵在哪儿,一时没察觉到科利尔对她说的话。
伊扎克毫不意外地摇了摇头,“伊莎贝尔,科利尔小姐在问你话。”
女仆一听到伊扎克那温润的声音立即就回过神来,她朝着伊扎克欠了欠身子,便对科利尔恭敬道,“小姐的衣服已经拿去洗了,一个小时后就能干。若是小姐现在就需要,我可以让洗衣的仆人帮你……”
还没等女仆说完,科利尔就打断了她,“不用了,我知道了,谢谢。”
女仆再次被女孩儿的言语惊得愣住了,这是哪家的孩子,怎么那么没教养?!主人何时会如此迁就一个没教养的孩子了,莫不是他的病人吧……
所以说,人的脑补能力是非常强悍的。还没过一分钟,女仆看向科利尔的神情就变得满是同情,科利尔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怎么了?”
伊扎克忍笑朝着伊莎贝尔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是。”
女仆再度拎起裙摆欠了欠身,退了出去。
“你做了什么?”
还是凶巴巴的表情,伊扎克却是再也忍不住朗笑出声。
“真的,没什么。”
“我不信。”
“随你。”
……
毫无营养的话还在继续,连科利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伊扎克说这么多发神经的话,直到她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她居然把克莱尔给忘了……
一想到这个,科利尔的脸色又变了几许。
“怎么了?”伊扎克见她脸色不对,立即问道,“不舒服?”
“……没。”
伊扎克不信她的鬼话,直接伸手摸向了她的手腕,“营养不良,血糖偏低,你昨天没吃东西?”
“……”
科利尔的脸色很是精彩,她支吾了半天却是没能回答出这位专业医师的问题,原因无它,她却是忙着到处算计人,连吃东西都忘了……
伊扎克见她那一脸菜色,自然知晓她的意思。一般性被踩着痛脚的病人都是这般模样,伊扎克很清楚,于是他很淡定地拉了铃让女仆送来了热牛奶和刚出炉的羊角包。
科利尔面对着一桌子的吃食动了动嘴,却是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肚子不争气地咕咕直叫,她甚至都不敢去看伊扎克的眼,只能红着脸一手拿刀一手拿叉裁了食物往嘴里送。
伊扎克很默契地没有拆穿她,直到科利尔吃得差不多了,他才开口道,“昨天说好的赌约呢?”
科利尔动了动嘴,咽下了最后一口食物,她才缓缓抬眼问道;“啥?”
伊扎克眉头一跳,“再装傻试试?”
“哦。”科利尔放下了刀叉,拿起餐巾优雅地摸了摸嘴边的残渣,才不紧不慢道,“其实也没有多大的事,我接到消息,母亲大人要给我请新的礼仪老师。”
“噗……”
原谅他,真的没能忍住。
礼仪……
这玩意儿对于科利尔这个古怪的小丫头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屁好么?!
而且光看她的餐桌礼仪,基本上是没什么问题的,莫非其中……
“你要我做什么?”听上去很好玩的样子,伊扎克就忍不住自荐道,“当你的礼仪老师?”
“……你想多了。”科利尔白了他一眼,“我已经有人选了。”
“谁?”
“你又不认识。”
“切!不帮!”伊扎克的少爷脾气立即就上来了,他最讨厌别人不带着他玩,而且这一听就是挺有意思的活儿。
“我没空听你扯,这件事对我而言非常重要。”科利尔的神色一点点冷了下来,“我把地址写给你,你看着办。”
伊扎克无趣地瘪了瘪嘴,耸耸肩就把案桌的方向指给了科利尔。
科利尔抽出那支羽毛笔,在便条上龙飞凤舞地写了几个字就把它扯下来递给了伊扎克,“拜托了。”
“……求人就不能态度好”
“我赢了。”科利尔面无表情地道出了真相,“这是你输的赌约,并不是我的请求。”
伊扎克还在那儿不死心地挣扎,“我从头到尾都没说你赢了赌约,你怎么知道?”
“我输了的话你早就追着我要火漆木了。”科利尔对他伸出手,“对了,欺神者。”
本着医师的职业道德,他好心提点了一句,“没事少带这玩意儿,对眼睛损伤很大。”
“知道了。”
科利尔朝他点了点头,接过他手里的薄片就将其戴上。末了,她转过身,作势就要往外走,“我该离开了。”
再不快点,克莱尔就要被人发现了……
“如果是因为克莱尔的事,我想你不需要这么赶。”
伊扎克见她去意已决,只好出言挽留。这段时间他都闲得很,在那少年醒来之前,要没有什么有趣的事,他非得无聊死。
“你说什么?”
科利尔闻言果断汀了脚步,“你……怎么知道?”
“我见了威尔森。”
伊扎克言简意赅道,“他可是被你气得不轻。”
“克莱尔在哪儿?”
很显然威尔森的事科利尔并不在意,“她现在不是应该还在……”
“放心,她已经在古堡了。”伊扎克耸了耸肩,“估计这会儿也该醒了。”
科利尔松了口气,她转身又坐回了椅子上,“然后呢?”
“……我以为你会问问威尔森的事。”伊扎克有些意外,“听上去你好像并不担心。”
“没什么好担心的。”科利尔支着下巴,她吃得有些撑,需要休息会儿,“我免费送了他一个内鬼,再大的气也该消了。”
“那还真是遗憾。”伊扎克啧啧道,“威尔森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那我怎么还安然在这里?”
科利尔无聊玩起了餐刀,“别说你会为了我而对威尔森撒谎。既然你得到了克莱尔的消息,那么想必你已经告诉了他我的存在,别当我是傻子,伊扎克。”
(这是第一更,还有一更~~~么么哒(づ ̄3 ̄づ)!!
第五十九章:王
伊扎克挠了挠头,觉得自己有些难办,“你觉得我是这种人么?“
“那么,给我证据。”
科利尔不置可否,她并不是针对伊扎克,她只是什么人都不相信,包括她自己。要不然,她也不会对自己失去的那段记忆如此执着。
控制欲主导一切,这是她的信条,以前是,现在也是。
“……拿着。”伊扎克很是无奈,但他没来由地并不想失去她的信任,只能把东西给了科利尔。
科利尔有些意外,但她很快就被信笺上的内容吸引了过去,“王得了重病?”
“你不是知道的么?”伊扎克白了他一眼,却不料被科利尔给鄙视个彻底。
“随便猜猜你也信,白痴么?!”
“啧……”
伊扎克挠了挠头,突然庆幸他从不喜有旁人在身边伺候,否则科利尔这话被旁人听到了,那就大大地不妙了,“威尔森听到这话非要气疯。”
“那你会告诉他么?”
“傻子才会去触他霉头!”
……
而在科利尔熟睡期间,威尔森那一边。
漆黑的秘道里有人在急速地奔跑,呼哧呼哧喷出的白气糊了他的单片眼镜,他也浑然不在意。刚从昏睡中清醒,他就一肚子火。
即便很快他就被告知内鬼已经被找到,他也还是火冒三丈想派人去追那个古怪丫头,却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制止了。
一直Сhā在墨水瓶里的羽毛笔忽然动了,它在空中转了转,便刷刷地在案桌上的便条本上写了两行字。
虽然这场景看上去的确有点诡异,但是威尔森显然并不陌生。他看了一眼便条本上如狗爬般的文字,便已经放弃了他原来的想法。
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王说那是他的暗卫,他便信了,可那人从来都没有露过面。他总觉得那人定是奇才,即便那人的字也得实在是……不堪入目。
幻魔觉得也有些蛋疼,王说要炒了自己它没意见,现在又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让它来办件事……
所以说人类都是奇怪的生物……
尼玛知道自己字丑还让自己给他的亲信留字让他过来碰面,踩人痛脚也不带这样的啊啊啊!!这是什么破恶趣味?!
回忆完毕。
幻魔懒得动就直接趴在威尔森的背后,这会儿它突然意识自己已经被科利尔影响到真成了一背后灵,于是它觉得自己的玻璃心在那一瞬就咔擦碎了,然而它卦怨念了一会儿,又省事地继续趴在了威尔森背后。
威尔森在地下秘道里熟练地拐了几个弯,就转到了地面上。他抬头望了一眼四周,便定了方向继续跑起。
现在已经将近凌晨,薄雾笼罩着大地,能见度相当之低,但是威尔森还是能靠着自己的记忆辨认路径。
第三个路口左转,他终是停下了脚步。喘了口气,他看了看快起的日头,不免有些焦躁。右手拾起自己的怀表看了看,他便再度把它塞回了衣服里。
王说的指定地点有些远,他不得不选了最难走的路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到达。
这里是一处短途驿站,跑江湖的人都知道这里是做什么勾当的,威尔森也不例外。
遥遥瞧见一个人,威尔森便将食指塞到口中打了个呼哨,三长两短一延音,做完这一套,那人便向着威尔森跑了过来,连带着过来的还有一匹好马。
“先生这是要去哪儿?”
来人压着厚厚的帽檐,威尔森却并不在意。跑黑车的能让你看到容貌那才有鬼,可看不到容貌无疑是让某些从事高危职业的人群格外不舒服。本来威尔森是从来都不放心这行当的,但也熬不过此次情况特殊。
“伊桑格朗,伊桑格朗.克里斯蒂娜兰。”威尔森绕的舌头都快打卷了,这暗语毕竟是他临时新学来的,因而不免有些忐忑。
跑黑车的接的都不是什么正规生意,自然害怕被某些执法人发觉了,逮到监狱里关个几年。为了这个缘由,跑黑车的自发衍生成了一套行内语言。
说难其实也不难,不过二次加密,可威尔森向来对这一行嗤之以鼻。于是他只能花了两个金币从消息通那里买了要去地点的相应暗语,然后为了保密便临时支了两个打手跟着那人,让他自此闭嘴。
所幸,威尔森半生不熟的黑话并没有让来人起疑。来人扬了扬马鞭,示意他老老实实地坐在后面,“得嘞~走喽~~~”
得得的马蹄声伴着清脆的铃铛声声回荡在这空旷的街道,有些空茫,也有些孤寂。威尔森心不在焉地看着车外,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放心。
参照着记忆中的路线,威尔森不断地进行着比照着,一旦发现不对,他会毫不犹豫地跳车。
幻魔无趣地看着这个紧张兮兮的男人,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他坐个车都要像做贼一样。它有些想念科利尔了,虽然科利尔压根就不待见它,但作为为数不多的能看见它的人类,幻魔是真的很想和她做朋友。
此时的它还没能理解人类之间错综复杂的情感纠葛,它只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就去争取什么,不喜什么就直接去摧毁。
然而这一条在魔界行得通的准则并不适用于人界,如果简单的暴力行为能够解决一切问题的话,这个世界早就一片太平了。
没有人想当弱者,没有人想成为被压迫的一方,也没有人能够安然享受眼前的一小片面包尤其是在看到别人有着比自己更大的面包,这——才是一切争端的开始。
想成为食物链顶端的人很多,但是顶端之所以为顶端,就是因为一个‘onlyone’的称号。那么多人削尖脑袋去争取一个唯一,定然是会引发流血事件的。
时间溜溜达达过去得很快,威尔森觉得这一路实在太过平静了,平静到连他自己都有些不安。再三确认周围没什么异样,他才整了整自己的装束,从怀里掏出来两个银角子给了那车夫。
车夫也不客气,收了钱就朝他摆摆手,一扬马鞭溜得比谁都快。
走了几步,威尔森才滕然察觉到那车夫好像多收了他钱就这么淡定地跑远了……
原来黑车是真的黑啊……
虽然威尔森并不缺这几个小钱,这多余的钱财就当给人小费了,但是他也打定了主意,日后如非急要,死都不搭这种黑车……
幻魔茫然地瞅着他变换多端的脸色,只觉奇怪——这人是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么……
从偏门走进了某家小馆,威尔森见周围没什么人,终是松下了防备。
幻魔见来对了地方,便晃晃悠悠飘到墙边取下了一支羽箭来到了他的面前。威尔森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他跟着羽箭的指引来到了一处破败的木门面前。
门,开着。
昏黄的烛光透过门的缝隙依旧晃人眼睛,威尔森定了定神,便扯过前头的羽箭往门上的把手处敲了三下,一长两短。
“进来吧,威尔森。”熟悉的声音透过破木门依旧十分清晰,“我等你很久了。”
“是。”
威尔森恭敬道,“我的王。”
吱呀推门的声音在这静谧的空间里显得十分响亮,响到让人莫名心悸不已,威尔森张望了一下四周,不知为什么,这一路他总觉得周围有人盯着他看。
当然,这偷窥之人并不排除是王的暗卫。
见四下没人,威尔森深吸了口气,一闪身便进了破木门里。
“我都把这周围机关撤了,你怎么还这么慢?”那人一直都端坐在软椅之上,背着烛光,整张脸都埋在阴影之下。
威尔森看不清他的脸,但是他依旧能感觉到那人的目光正投落在自己身上,“感觉有人在跟踪。”
“……”那人暗自瞪了一眼卦窝在一角的幻魔,幻魔瘪了瘪嘴立在了他的身边,委屈得像是被人丢弃的小狗,“那是我的暗卫,不用担心。”
威尔森点了点头,心中升起了一抹疑虑,面上却是不动神色,“王的身体……?”
“无碍,伊扎克说有救。”那人轻咳了一声,转了话题,“今天见到那姐妹两了?感觉如何?”
威尔森嘴角抽了抽,一想到科利尔他的头就隐隐作痛,但一想到王明显是偏向她们只好杵在那儿呵呵干笑着。
“听上去很糟糕啊……”那人轻笑了一声,也不再压着自己的声音,听上去给人的感觉也不过是一十七八岁的少年,“你觉得她们怎么样?”
“妹妹很可爱,姐姐很可怕。”
威尔森支吾了半天,终是熬不过王的灼灼眼神,老实答道。
那人支起下巴,眼神邈远似在怀念,似在走神,“那还真是……和以前一样啊……”
(明天继续双更~~~~明天继续双更~~~~明天继续双更~~~~明天继续双更~~~~明天继续双更~~~~明天继续双更~~~~不要太爱我么么哒(づ ̄3 ̄づ都早点睡啊,亲们~~晚安吻奉上~~~~)!!
第六十章:意料之外的包裹
拖油瓶这词向来都是为无父无母的熊孩子们设计的,但如果这拖油瓶由小鬼头进化成了一只长发飘飘的美型青年,你会愉快地接受么?
如果你愉快地表示不介意,那么请继续……
美青年能吃能睡,却是身无分文,你会继续愉快地表示接受么?
如果你还能愉快地表示不介意,那么请继续……
美青年除了一张貌美如花的脸蛋以外别无长处,性格更是三棍子打不出闷屁的类型,没事还特别喜欢当人背后灵,若是他主动开口,定是他没趣想找人干架……
这样的他,你会接受么?
什么?
你说不能?!
那就请你看看我身后的那个人,或者我可以给你看他的肖像画。
啊~
看你中庭饱满,满面红光,眉眼带俏,应是姻缘将至。
如果你能为了美色,而完全无视了他那已经无法用可数名词来表示的毛病,那么就请你主动联系我,我将免费将此人打包送到你府上……(画外音{老板}:如果你担心他不老实,我可以秘密给你赠送捆仙索哦~~)
对,没错,这就是老板目前的暗黑自白。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司命会答应他答应得那么爽快,敢情他就是一生活三等残废!!
这位大仙除了吃,除了睡,貌似还真的什么都不会……
最要人命的是,该死的他有颇为严重的洁癖,像什么穿过一次的衣服定是要扔的,吃饭非得要用银质的餐具……这些他都算轻的,最要人命的是晚上他睡觉!
老板算是长见识了,谁说只有娘们会败家,你看看他!!一晚上要换两套褥子,换的不是新的,他还就不肯睡了!你要是不给他换,他就一整个晚上立在你床头一眨不眨地盯着你……
老板忍了他一个晚上就觉得真是够了,结果……
几日之后,他顶着两只黑眼圈接见了一个不请自来的客人。
事实证明,他已经刷新了自己的忍耐力度。
司命伸了个懒腰就见屋里多了个人,“他是谁?”
老板直接无视了这位大佬,将手中的信笺推向了来人,“我知道了,今天就去那里应聘。”
来人躬了躬身,行了一礼便退下了,“那么,祝你好运。”
“怎么了?”
不甘被忽略的司命的再度挤上来,这次他学乖了,直接抽了老板手里的书卷把他的脸凑到老板面前,让他根本就无法无视自己的存在,“你今天要出去?”
“你忘了我来这儿到底是干嘛的么?”
老板被他磨得都快没脾气了,他一把推开了司命那张死人脸,示意让他在这儿乖乖呆着,“你就留在这儿别乱走,我出去一趟。”
“反正这里人说得鸟语我一句都听不懂……”
司命不满地嘟囔着,倒是他难得妥协,晃悠晃悠着就回房去睡他的回笼觉了。
老板松了口气,拖着这个拖油瓶又语言不通的家伙实在是难办,现在兴许是可以轻松一下了。
只是没想到科利尔这小东西动作挺快的,他不是没有想过办成礼仪老师混进去,但这里显然不比东方,他再怎么装神弄鬼也是有所顾忌的。
若是可以,他并不想现在就惊动审判者,虽然司命这个定时炸弹就在身边,审判者找上门也只是迟早的事,但是因着科利尔的事儿,他并没有给自己找事儿的打算。
对着落地镜整了整自己的装束,老板再度确认自己的单片眼镜运转正常后,他才踢踏着皮革军靴走了出去。
来这儿有了一段时间,老板也算是将入乡随俗做到了极致,至少他的穿着搭配不再像以前那般看上去不伦不类。
其实他也没多花什么功夫,直接取了一包银两就冲到了一家看上去就很高端的裁缝店定做了一套衣服。因为他也懒得搭配,所以他干脆就让裁缝店给他做了三个整套,以备不时之需。
扣上他的高脚帽,老板看上去依旧是一身黑,高脚帽遮住了他的半边脸,要不是还有黑色的碎发从帽檐中不安分地翘出来,没有人会发觉此人只是一个穿了西服的东方人。
一个时辰过去了,老板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一阵默然……
好像哪里有什么不对……
他再度展开了已经翻折了好几次的小地图看了看,即便是很不想承认,他也确实是——迷路了。
踌躇了一会儿,他随便拉了个人,指着手里的小地图问道:“你知道往这里的古堡处怎么走么?”
声音经由单片眼镜上的变声器外加翻译功能的装置给加工了一遍,听到旁人耳里或许有些古怪,但好在基本没人在意这个问题。
口音这种东西大家都有,兴许他就是某个不世出的老贵族子弟也不一定。
被拉住的那人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他被遮住的容颜,但老板站的位置是背光的,那人看了两眼就放弃了,只能老实道:“要问路的话可别问我,我也是新来的。从这儿直走,到第四个路口左转就有马夫,你可以问问看。如果远的话,直接让他载你那儿去就成了。”
“多谢。”
即便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老板也很有礼貌地和那人握了握手表示谢意。
那人见他如此便有些呆,他居然被这个一看就很有贵族范的人待以平级的礼遇……
风中凌乱了一会儿,那人便觉得自己有必要表达一下自己的友好与仰慕之情。他飞快地跑远了,又以非人的速度跑了回来,硬是塞给了老板一大包东西。
“什么?”
老板茫然地看着这显然已经超过他手掌大小的包裹,有些呆。
“我妻子给我捎的吃食。”那人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大人这要赶路的,定是什么都没吃就跑出来了吧,我就自己做主跑了一趟,嘿嘿……”
老板嘴角抽了抽,却也没推拒那人的好意,“那么,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路上小心啊!愿天神伴随你左右!”
那人朝他离去的背影挥了挥手,生怕他听不见似得高声喊着。
街道上的人纷纷对他侧目,可他依旧浑然不觉的挥着手。待几分钟之后,过热的脑子滕然冷静了下来,那人便觉得身上起了薄薄一层冷汗——
他刚刚那是……怎么了?
老板垂眼看了看他手里有些重的包裹,眉头不自觉拧了起来。细思之下只觉那人热情的过分,可看看街上的人明显都觉得这行为古怪过头了……
思虑再三,老板转了个身往回走去。
反正这应聘时间不定,就算自己因为‘迟到’被开了,科利尔那小东西也会想办法把自己弄进去。
相比较而言,还是这个不明包裹比较重要。
打死他都不相信里面只是吃食那么简单,光闻那味道……似是有血腥味?
“阿紫,帮我扫描一下。”
“你还在大街上!”阿紫的声音自通讯器传来,“要不要这么明显!”
“我被人盯上了。”老板低声道,“反正你先看一下,在我回到旅馆之前给我文件。”
“……”阿紫的牙齿磨得咯咯直响,“老板……你知不知道倒时差?!你那儿大白天的,我这儿可是凌晨两三点!!”
老板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做完这一单,你就可以撂涤给笑笑一个多月,如何?”
阿紫默了,良久他的声音才从通讯器里传来,“给我半炷香的时间。”
手指按下了通讯器的闭路按钮,再调整了一下摄像头的位置,做完这一切,老板才放心将手里的包裹调整了位置好让阿紫看见。
约莫一分钟的时间后,阿紫才开口道:“可以了,老板你先注意一下四周有没有监视,然后装作发现自己落了东西在旅馆小步跑回去。”
“……”
老板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祥的预感越发浓重。
饶是如此,他还是装镊样地翻了翻自己的口袋,然后轻叫了一声,掉了方向就往他之前所在的旅馆那儿跑去。
果然有人……在窥视自己……
许是情急之下,自己的路痴很给面子的没再发作。他一路跑回旅馆都没用上半个小时,砰一记关上了破木门,他才总算暂时松懈了一下。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司命,他揉着眼从内室走了出来,嘟囔道:“怎么那么快……”
忽然司命那张死人脸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一个纵身就闪到了老板身边一把夺过了老板手里的包裹:“你从哪里拿到这个东西的?”
“你知道?”
老板不答反问,脸色很是难看,“别告诉我这是你折腾出来的烂摊子。”
“嘀嘀——”
就在他们僵持之际,老板的通讯器响了。单片眼镜上出现了阿紫那张明显没睡好的脸,他苍白着脸道:“先看看我给你们发的资料。如果你们还有精力吵的话,再吵也不迟。”
(还有一更~~~还有一更~~~还有一更~~~还有一更~~~还有一更~~~还有一更~~~快说爱我,么么哒(づ ̄3 ̄づ)!!
第六十一章:五感同步
老板与司命对视了一眼,各自从那漆黑的眼眸中看出了一丝不安,只不过司命比较任性地扭头哼了一声,干脆当起了鸵鸟。
老板眉头一跳,只觉得头更痛了,“阿紫,你先说吧。”
“我还要处理点东西,先下了。”阿紫显然并不打算多呆,“你们要是想尽快知道出了什么事的话,可以直接把包裹打开。我检查过了,没有危险物品。”
老板有些讶异,但他什么都没说就掐了通信器,转而对司命说:“你来开还是我来?”
“有区别么?”
“没有。”
“……”司命瞪了一眼依旧严肃脸的老板,认命地将怀里的包裹放在桌子上准备动手解开。
“你有没有觉得里面有一股子血腥味?”
“没啊,你想什么呢?”司命什么奇怪的味道都没有闻到,他以为老板在唬他,也没多想就双手用力一扯上头的活结,“嘶……”
司命倒抽了一口气后,脸都白了,“喂!这肯定不是我惹下的摊子吧……”
“谁知道?”老板拾起滚落在地的头颅看了看,又直接抛给了司命,“接着。”
司命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整的有些不知所措,他手忙脚乱地接过那个还在滴血的头颅,差点再次把它给摔在了地上,“……给我做什么?”
“再摔到地上就要你自己打扫了。”老板漫不经心道,“看看你认不认识,反正我没印象。”
“……”
尼玛这是人的头啊!!要不要这么随便地抛来抛去!!
司命颇为嫌弃地看着手中这玩意儿,恶心得恨不得立马就甩手抛了出去,“你觉得我有认识的人类么?”
“倒也是。”老板见把人恶心够了,才把那玩意儿接过来抛着玩儿,“顺带告诉你一句,这并不是真货,虽然做得很逼真。”
“……”
司命默然不语,但是他那苦大深仇的眼神分明就是想把这头颅给扔到外头去。
“血是人血,可惜……放的时间久了。”老板闲闲道,摆明了就是要恶心那司命,“我也算是半个人偶专家,这种材质的也做过不少,你有空要来看一下我的收藏么?”
“……”司命吞了吞口水,如果可以,他定是要把窗户打开通通风的,“……我想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多谢你的好意。”
司命在说‘多谢’的时候几乎要咬到自己的舌头,可他不得不和老板这般假惺惺的客套,除非他已经是真的生无可恋要给自己找虐。
“那还真是遗憾。”
老板半真半假道。刹那间,他敛起了玩笑的颜色,漆黑的眸子直直盯着司命的方向,“现在重要的是为什么会有人在半路送了我这个。”
“这手段……有点像是人界常有的恐吓啊。”司命拧起了眉,“不过这东西既然是送给你的,定然与我没多大干系。”
“做出这玩意儿的八成就只是一个人类。”
“问问你的委托人,我有预感她一定会认得。”
司命难得说了人话,老板也听得认真,只是他觉得现实并非如此简单。一个人类,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成对他人的操控。
老板想着就随即扒拉起那个仿真度极高的头颅,只听‘喀拉——’一声,老板一抬头就对上了司命那异样的眼神。
“你做了什么?”司命抖着嗓子指着那头颅中尚在活动的眼珠子,眸子睁得老大,奇的是那死人面瘫脸依旧没什么变化。
老板挑了挑眉,举起那头颅正面就对上了司命的眉眼,“你自己不会看啊?!”
“……”司命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受到了严峻的考验,之前头颅发出声响的时候他感觉到一道来自它眼珠子的窥视感,可现在仔细一看,那眼珠子分明就是最为普通的水晶玻璃,莫不是自己多心了?“……还不是因为你乱动。”
“我就把它的下巴给卸下来了而已,你就叫成这副鬼样子……也不知道你这个上神是怎么当得?”老板淡淡道。
他见它的嘴巴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又只好把卸下的下巴装了回去。
司命拧着眉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头颅中的眼珠子,果不其然,在老板把它下巴装回去的时候,玻璃中折射的光彩滕然变了。
司命形容不出那种怪异的感觉,他甚至能感觉到这玩意儿是活的,但是它好像……并没有恶意。
“你有没有觉得它……有些奇怪?”斟酌了一下词句,司命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却是毫不意外地换来老板一记白眼。
“偶人的头颅本来就很奇怪,你觉得还有什么比它本身更加奇怪的地方?”
初听这话就很气人,但是司命仔细一想就觉得老板说这话的方式很奇怪。果然,他一抬头就见老板朝他眨了眨眼,司命瘪瘪嘴,果断就气哼哼地扭过身子不理他,可是他的眼神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桌子上的那个头颅。
头颅只是一个道具,这是他们所达成的共识。既然是道具,就会有使用者和使用途径,很显然,头颅除了威慑与恐吓的作用以外还有别的用途。
这个世界上除了工具还有一项常人难以想象的东西,那就是教廷内部的秘术。
司命对这个不是很清楚,但是大体上他也是知道一点的。从这个头颅上,他能感觉到一股能量波动,很微弱,但确实是存在的,也就是说有人在拿它做了什么。
至于具体内容,司命想着无外乎就是窃听和监视这两项了吧,能量可以打开不同空间的通道,这是最为方便的用途,他就不信这种半吊子的东西不是愚蠢的人类做出来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司命不说话,老板也只是摆弄着那具仿真头颅不言不语。
一个小时过去了,那水镜之前的男人突然有种摔盘子的冲动。
一个半小时过去了,男人望望石英钟,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
……
三个小时过去了,男人瞧着毫无动静的水镜,很想直接冲过去就把那两东方人给直接掐死。
这就是科利尔那小东西费尽心思一定要让人找到的礼仪老师?!
我勒个擦!什么鬼?!
男人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他将手边的咒术本直接扔进了水镜里头,手指盘绕,飞速结印。变幻了数个结印之后,水镜上终于无风自起涟漪,冰蓝色的光芒在那周围一圈纷纷散落,继而随着水的波纹慢慢凝结成一个六芒星的图样。
男人对此已是见怪不怪,他闭上眼口中喃喃自语,一串古怪的符号自他的口中飘出,纷纷落至水镜之中,不断砸出了灿金色的光彩。
再度睁眼时,他已经切到了那该死的头颅视野,结果……
“果然……”老板翘起了唇,好心情地戳了戳他的眼珠子,“你终于来了……”
“……你……知道……我?”
五感同步需要一些时间,因而男人的措辞显得断断续续,很不连贯,就像是没上足发条的娃娃。
司命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不由好奇地凑上来看,“就是他?”
“不然还能有谁?”
老板捏住了头颅的鼻子,“我只是有些好奇,五感同步的人类会不会也能感受到窒息的恐怖。”
“别……别费力气了。”男人转着他的玻璃眼珠,声音低沉而沙哑,“虽说是……是……五感同……同步,我也只同步了视觉和听觉,并接管了它的声带,如此而已。”
“我看你还是休息一会儿的好,别说是你,我听得都累。”
老板嫌弃地看着他,继而转身坐到了正对它的椅子上,“五分钟够不够。”
头颅猛地活络了一下眼珠子,却是没用好力,两眼珠子转得方向根本就是反的,“可以。”
司命没见过这么稀奇的玩意儿,只觉好玩儿,便上去和他搭话,“你是人类么?”
“……”
老板刚咽下去的一口茶差点就这么喷了出来,这货是怎么回事?!有这么问人话的么?!!
没想到那头颅沉默了几秒以后居然还真的回了,“如果你不是,我就是。”
老板眉头一跳,觉得头更痛了。
司命压根儿就没理会老板那怪异到扭曲的表情,兴冲冲地继续问:“哎,你怎么知道我不是?”
“……”
——谁把这个神经病放出来的?!赶紧拉回去!!!
(今天是五月份的最后一天,明天就是神一样的六一了。。虽说我已经很多年都么有过过这么抽抽的节日了,但是每年的六月份对于学生党而言真的是噩梦级副本啊喂!!
对,没错,我说的就是神一样期末考……要人命的期末考……
趁现在跟大家说一下我六月份的更新制度吧,,,,,下周我有四门考试,所以更新时间会很奇怪,,,,虽说如此,但每天一更还是有保证的。但也很有可能就是周一至周五每日一更,周末爆更。。。。。这是不可避免的,还请大家见谅,毕竟你懂的,,,,,考不及格就死定了333)!!
第六十二章:诚而有信,金字招牌
如果说对着一个血淋淋的头颅他还能有兴致相谈甚欢,那么还有什么事情他是做不出来的呢?
老板索性就坐在一旁支着下巴打起了瞌睡,顺带留了只耳朵听听他们无聊的对话。
司命并不是第一次接触西方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他一向是对这种半吊子的神术嗤之以鼻的,但这一回,他倒是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致。
老板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他们的闲扯,分外安静,他甚至是连一句话都没有Сhā进去,直到……头颅君终于意识到这个几乎透明的存在。
“嗨!他怎么回事?”
来自兴高采烈的头颅君。
“不知道,不认识。”
来自没心没肺的司命。
“……”
老板抬了抬眼皮子,见那两只突然将兴趣对准了自己,他表示毫无压力,“我出去一趟,你们慢聊。”
司命一把扯住了老板的袖子,“走可以,把东西留下。”
“?”
老板一脸茫然地看着他,那表情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即便司命觉得他肯定是在装傻,也耐着性子解释道,“翻译器。”
“我只带了一个,并且它的覆盖范围有限,你离我超过三尺,我便能保证你听到得都是叽里咕噜的鸟语。”
老板说得委婉,却是不容拒绝,“要么你跟我走,要么就把这破玩意儿暂时丢这儿,你看着办。”
破玩意儿……
头颅君怒了,它‘咯咯’咬牙咬了好一会儿,还未凝固的血液自它的唇边流了出来。就在那殷红的血液快要再度染指已经脏到不能脏的地板之时,老板便果断将它提留出来扔到了桌子上,“别闹腾,不然一张符纸直接把你贴回去。”
“切!你以为你谁?!”头颅君卦在那儿嘀嘀咕咕,不过它的气焰显然弱了许多,再加上司命一巴掌拍在了它的上头,它不由地有些发虚。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时间不多了。天分再高的人类学会了这种半吊子秘术也是有限制的,你在这儿已经超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老板习惯性地用上了东方的计时习惯,却是瞧见了头颅君茫然至无辜的眼神,转而就切了口,”也就是半个时辰,你们这儿所说的一个小时。”
“听你的口气似乎并不在意我是谁?”头颅君默了一会儿,开口道。
老板淡淡道:“科利尔认识你那就够了,更何况我已经把你的影像传给了她,得到你的消息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更何况……无论你是谁,都不过是一个人类而已。”
“别说的你不是人类一样……”头颅君不是很能理解,但它大致也明白了这个一身黑的男人压根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反正看上去像个人不就行了么?”老板对它眨眨眼,“要求不要太高,我还要去应聘科利尔小姐的礼仪老师。”
“啧……急什么?”头颅君瘪瘪嘴,“反正你都内定了,迟到个一时半会儿也不影响。”
“第一天就旷工不大好……”
“你还知道啊?”司命白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谁之前说晚个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老板瞪了他一眼,这货到底是谁队友,怎么胳膊肘一个劲儿往外头拐?!
说起来他本来是不急着离开的,但就在刚才……他感觉到一股子莫名熟悉的能量波动,就在这屋子里……
要不把这两只活的支出去他还真不方便下手,可现在看来,要把他们框出去也不是很容易。头颅君到点了自己就会被强制送回,而司命……啧……
老板拧起了眉,但很快他又恢复了那张严肃脸,转而问向头颅君:“说起来,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头颅嘎吱嘎吱转了转眼珠子,口中发出了一阵机械性的笑声。
‘呵……呵呵呵……’
估摸着自己把发条用到了头,那头颅终是停下了让人发毛的笑声。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的……”笑过之后,头颅君的声线都变了。原本还只是轻松调侃的语气,现在一下子就变得暗沉而诡谲。
司命毫不意外地耸耸肩,自顾自地取了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润了润口。之前说了那么一大通该套的不该套的他心里都有了底,看老板那死人样估计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现在自己说累了,也该换场看看戏,反正老板终是舍得自己上了,自己再不乖乖退居二线也太不给面子了不是?
二对一,头颅君注定是没有优势的。
“那还真是遗憾。”老板笑笑,起身拉了张就近的椅子坐下,一看就是准备打持久战的架势,“我只有些七七八八的猜测,不过我还是想听你说。”
“客随主便,你先来。”头颅君动了动眼珠子,本来是想做一个微笑的表情,结果嘴边的肌肉没控制好收缩就成了一边倒的歪嘴。
老板嘴角那儿几不可见地抽了抽,却是没对此说什么。他轻咳了一声,制止了那脑子缺根筋的司命犯贱一般的傻笑。
头颅君狐疑地往那儿看了一眼,也只见到司命那张面无表情的死人脸以及老板那严肃到极致的棺材面孔,顿觉无语。
“从我问路那会儿说起吧。我路上遇到那人是随机的,却还是被你所操控,也就是说一开始我从这儿出来就进入到你的监视范围。”
谈起正事儿来,老板还是很正经的,正经到连司命都几乎以为他是那种脚踏实地的实干型人才。
头颅君不置可否地咯吱着牙齿,那一身黑的男人估计得没错,它的时间不多了……它能感觉到自己的控制力度如抽丝剥茧般一点点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所抽离,然而它的考察并没有结束……
想来想去,它直接放弃了肌肉和神经的控制权以延长片刻口,舌以及双眼的使用权,“说下去。”
“在这种时候来找茬儿的人不多,除了我一开始搭船来的碰到的那几位和这个麻烦携带体,就只剩下我的委托人给我留下的烂摊子了。”
“科利尔为什么找上你?”
“那么……你又是为了什么找上我?”
老板不答反问道,漆黑的眸子因着单片眼镜折射出来的散光而看不清深浅,“告诉我你与科利尔之间的联系,我便告知于你想要的消息。”
“无奸不商,无商不奸。”
头颅的声音变得有些模糊,但老板还是能捕捉到他唇齿间吐出的字眼。原因无它,头颅君说这话的时候居然用上了东方的言语,虽然语调有些怪,但它确实说得没错。
“……你该不会……”老板觉得有点儿小惊悚,“果然,你和魔界的幻魔定了契约△为区区一人类,你的胆子可真够大的。”
人类与魔族的契约向来都是五行之中最为凶险的。魔族本来就是一依照本我**行动的兽类,它们向来都没有什么忠诚的传统,若是你不够强,若是你已经背离了它们奉行的准则,若是它们觉得厌倦了……
只要满足上述条件中的一条,那么恭喜你,不出第二日,你定会被魔族一个瞬杀给秒了。
不要指望有什么天地法则会来维护你的权益,因为魔族只会签一种契约,那就是平级约定,一种最为普通的召唤契约。
如果违背契约的一方实力够强,杀掉另一方或者直接吞噬是不会受到任何惩罚的,因而就算是魔族的力量最为强大,也鲜少有人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契约一只魔族,更不用说是一只已经成年的魔族……
“呵呵呵……在其位谋其职,胆子不大,又怎么不甘做一个傀儡?”头颅君觉得是时候摊牌了,反正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隐瞒自己身份的打算,“我若连这个胆子都没有,又能拿什么来守护翡冷翠?!”
“翡冷翠的王……Santiago”老板挑了挑眉,“不知王以……咳……这番尊荣来此,有何贵干?”
“我想我从一开始就表达得很明白。”头颅君的声音滕然变得森寒,“东方人,莫要Сhā手翡冷翠这儿的烂摊子,尤其是科利尔。”
司命有些讶异地看向头颅君,只觉得他是在找死。
果不其然,老板押了口茶,慢悠悠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科利尔小姐是我的委托人。”
“我想你还不知道,在东方,生意人都有生意人的一套准则。”
“‘无奸不商,无商不奸’的后面其实还有一句。”老板顿了顿,复而道,“诚而有信,金字招牌。”
(还有三天不到就要考两场试,尼玛简直就是各种发虚有木有?!我会告诉你们我一个字都没看么?!……反正就是两个字——作死!!呵呵哒O(∩_∩O~Nozuonodie,whyyoutry?!
西湖的水,我的泪~~~~~~~~~~~~简直就是日了狗了……算了还,是老老实实看书看到天亮吧3333)!!
第六十三章:珮之?佩之?
头颅君歪着头思索了一会儿,待明白过来老板的意思之后,它的声音更冷了,“也就是说你不打算让步是么?”
“虽然在东方有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但我从来都不受这一限制,毕竟我……很有可能是一个连人类都算不上的东西。”
谈判破裂,老板也就没有必要再对他好声好气了。
“这句话,我记住了。即便现在的条件不允许,迟早有一天,我也会把它变为现实。”头颅君已经再也无法抑制住不协调的咯吱声,“时间到了,但愿我们再次相见,不是在彼此的战场之上。”
“还有……”
“照顾好科利尔。”
……
头颅最终挨不过能量透支的下场,‘砰’一记四分五裂了。
司命嫌弃地掸了掸被溅上粘稠浆体的袍子,一脸忍受不住的样子就冲进了内间。没过多久,里面就响起了哗啦哗啦的水声。
这么几天过去,老板也深知他的洁癖与败家,也就没有对他多加理会。现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这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了,他自然没多少顾忌,
老板从边上取了双一次性手套戴上,如果他刚才没感觉错的话……他探手往那堆碎成渣的头颅碎片中翻了翻,果不其然,他在那碎成两半的牙缝里找到了一个玉石制的小圆粒……
“……”
司命觉得他就不该多此一举地出来喊人过来换套衣服,尤其是他看到老板面无表情地在‘碎尸’堆里翻东西的时候……
老板在他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只是他暂时并不想理会这个洗完澡还湿哒哒没干的焉毛鸡。这玩意儿给他的感觉很是古怪,熟悉是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
司命摸摸鼻子见老板没空理自己,也没兴致给自己找罪受,就给他提了一句‘别忘了收拾’就溜溜达达地蹲回去休息了。
老板默然盯着手里的玩意儿好一会儿,才死心地摇了摇头,想不起来……虽说如此,他还是捻起这枚东西扔进了随身携带的锦囊袋里。
直起身子的瞬间,他还想着待会儿找个时间联系一下阿紫,让他帮忙查一下这玩意儿的来历,结果……
“嘶……”
猛地直起身子的后果无外乎是头晕目眩外加视野范围内的东西上下颠倒。
老板忍不住扶住了额头那块儿,刚开始的时候他并没有注意到有什么问题,只以为那是一般的贫血反应。直到他在跌跌撞撞中失手打翻了桌案上的砚台和墨水瓶子,他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刚收进去的玩意儿有什么不对,毕竟贫血一般不会造成那么大反应,除非是有人做了什么手脚。
大意了……
但感觉不是那个家伙干的……
“折腾出那么大动静你到底想要搞什么?!”
司命听到了动静声就走出来看看,虽然他知道老板一般不会出什么事,但现在这情况……“怎么了?”
老板还是能听见司命的声音的,只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了……
“砰——”
“喂!喂?!醒醒!!”司命见他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也知道是大事不妙了,“……你不是还要去应聘那个谁的礼仪老师么?!现在就给我晕过去,你不会是打算把那破事儿丢给我吧?!”
“……”
老板已经很想把这个聒噪的家伙直接砍了重练了,他突然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找虐,就这么接手了一被天庭一脚踹出来的奇葩绝壁是他有史以来做的最蠢的一个决定,没有之一,“……你能安静会儿么?我还没死呢!”
许是微弱的声音根本就对处于混论状态的司命没有效果,老板不知道他是故意装听不见,还是真心没注意到他说了话,反正司命那货已经扳过他的背直接把他整个儿都扔到了不远处的软椅上,“你先在这儿好好歇着,我出去一趟。”
“!!!”老板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奈何自己的身子又动不得,只能拼尽了残存的力气朝他低吼道,“回来!!”
可司命就像是没听他说的话似得抬腿就往外走,饶是老板觉得自己咳嗽已经咳得够明显了,他也好似聋了一般,直到老板无法才靠着软椅上的凸起,把自己给整到滚落了下去,才把司命那货给招回来了。
“真是……我知道你废了,就不能好好呆在那儿休息么?”司命把他的手搭在了自个儿肩头,才勉强支起了他整个瘫软的身子,“好歹吃了你那么多天饭,就当还你人情了。放心,搞不砸的,我别的不行,幻术还是拿得出手的。”
“你……”
老板张了张口,却是不知道该如何说。现在他也发现了这个颇为严重的问题,不是司命故意无视他,而是他确实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
想了想,老板果断朝他扬了扬下巴,眼神瞄向他的右手,示意他把手伸出来。
“怎么了?”
司命有些茫然,有话不会好好说么,做什么给他递眼色,莫非这附近还有第三个人?
念及于此,他还是乖乖地把手递给了老板,“给。”
反正在这地界儿谁有钱谁是老大,司命在这方面还是颇为知趣的。
老板挑了挑眉,讶异于他的乖觉,但终归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在他的手上轻轻划了几个字,继而他很有先见之明地抽了手指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什么?!你哑巴了?!!”
果不其然,司命那飙高的声音就差点把房顶给掀了,所幸老板现在所有的感官都被那古怪的玩意儿给弱化了许多,要不然就算是他不聋,也非得被他给整聋了,“不会是那个半吊子的小子吧?!”
司命那鄙夷的小眼神儿分明就是在说——‘原来你有那么水!’
老板也懒得跟他解释,只是示意让他把缩回去的手再伸出来。
“你……确定不让我去?”
迟疑了一会儿,司命才抬起头来,眯眼看着躺在软椅半死不活的老板,实在有些不信这个以欺压员工为乐的家伙居然放过了他这个免费劳动力。
老板直直盯着司命那张至今未变的死人脸,漆黑的眸子中印上了他的倒影,缓缓点了点头,继而再度写下四字——‘静观其变’,便疲惫地阖上了眼眸。任由司命在他耳边叽叽咕咕在那儿闹腾,他都没有再睁开过双眼。
从未有过的疲倦渐渐侵袭入他尚存的点点意识,老板只感觉到自己坠入到了一团软绵绵的云雾中,不知年岁几何,不知凶险何处,想着就这样什么都不管,什么都感觉不到……是不是也挺好?
司命见自己再也无法唤醒他,便无趣地瘪瘪嘴,思来想去,他觉得还是问一下自己的同僚比较靠谱。毕竟在这异地,没了老板的指引,他连语言都是个问题,更别说他还有一烫手山芋等着甩给西方诸神那儿……
……
琉璃彩的玻璃装饰尚未换下,蓬莱还是处于一种迷幻的哥特式风格。
在那唯一一间科利尔无法染指,风格还算完好的房间内,原本放在正中央的水晶棺材此时已经挪了位置,而里头早已空空如也。
本该躺在里头的人儿此时正背光而立,落日的余晖透过红木格子窗打在了他那苍白的脸上,竟衬得他面若桃花。
可实际上他的身体状况还不如已经抬进太平间里的无望病患,听到不远处传来细细的脚步声,他微偏了头望向门口处那小小的身影,声音低沉,却如玉珠落盘般悦耳,
“如何?”
“已经依照您的吩咐,将勾魂碎玉送到了他的手里。”阿紫俯首道,对上的态度是前所未有的恭敬。
“下去吧。”那人朝他挥了挥手,似是困倦无比地打了个呵欠,“笑笑呢?”
“还在昏睡。”阿紫始终低着头,“大人元神尚未恢复,还是不要多做走动的好。”
“我想一个人呆会儿。”那人仿佛是没有听到阿紫的叮嘱,淡淡吩咐道,“没别的事别来吵我。”
“是。”
阿紫无法违逆这个人的话,只好乖乖退下。
室内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他转眼看着不远处的火烧云,漆黑的眼眸里没有一丝光亮。
珮之,佩之,本是同字,因玉而生,也因玉而灭,何苦来哉?何苦来哉?
珮之,你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叮当~主线剧情往前推进一格~~~尼玛真是不容易啊,我就觉得我布了一个很大的局,但我就像局中人,知道了开头,却控制不了结局。每一个人都在往他既定的方向走去,我只能和你们一样无助地看着他们一个一个走进深渊,却无法阻止。有人被黑暗所吞没,也有人背负苦难行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这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战役,没有人是真正意义上的成功者,但……
人生就是如此。
你要得到什么,自己就要付出什么。只要你认为你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那么就不要大意地上吧!)!!
第六十四章:不能说,不能说
——你是谁家的小孩儿?
——没人要么?跟着我怎么样,反正我也只有一个人,一个人很无聊的。
——呐,你看我也不会取名字,见你戴着玉,而我名字里也有一个‘佩’字,我便唤你‘珮之’可好?
——珮之……珮之……
……
“醒醒。”司命照顾了他两天两夜,觉得也是够了。他连自己都很有可能养死,更不用说还养一只大活人了,没把老板在睡梦中掐死,他觉得自己已是仁至义尽了,“虽说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啊呸,我的意思是说……能动就给我醒醒吃点东西再继续挺尸。”
戳了他两下,还是没什么动静,司命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只好认命地取了毛巾丢到铜盆里头泡着。算算时间差不多,他一扬手撒了两包粉末,然后再将毛巾往里用力揉了几下,继而提起绞干。
好好一块白毛巾在掺了料的药酒滚了几圈,毫不意外地变成了淡淡的黄绿色。司命嫌弃地蹩眉不语,却还是忍着胃里的翻滚,恶意地将其直接拍在了老板的脸上。
“真是……再不醒,我可就直接将盆里的水泼你脸上了。”
司命狠狠地为他擦着身子,那凶狠样儿活像要给他擦掉一层皮。苍白的皮肤被黄绿色的浆体所染指,发出了一种奇奇怪怪倒腾人的气味。司命悲哀地发现,睡着其实也有好处的,至少他什么都不知道,而自己倒是被他折腾得够呛。
嘀嘀咕咕了一会儿,司命将已经不成样子的毛巾扔进了铜盆里,继而端着这比老板还沉的玩意儿晃晃悠悠走了出去,打算过半个时辰再去打盆清水将那人身上的药液给洗掉。
说到这药,司命表示这完全是自己狐朋狗友出的破主意。效果他是一点儿没见,自己倒是快被这奇怪的东西给整趴下了。
真是的,明明知道自己有洁癖,结果那群混蛋给自己开了一张网罗世间最恶心的药单,没有之一。蝙蝠翼骨蜥蜴尾算是轻的了,像什么某某虫子的排泄物之类的有好几大类,最为过分的不是这些让人反胃的材料,而是调配药材的时候只能用手……
司命不知道那群混蛋是故意整自己的,还是故意整自己的,反正他当时得到这消息的时候就很想直接冲上天庭狠狠揍他们一顿,但无奈自己已是被天庭主管的几位老家伙联手给踢出来了,压根就无能为力,要不然自己非得抬脚就往他们的脸上踩过去。
总之,对老板这诡异情况毫无办法的他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配药的那几个小时对于他而言无疑是在享受着地狱级酷刑。
可现在看来,他定是被开刷了……
司命瘪了瘪嘴,已经是第N次对着自己说再给他试上一个疗程,便又止不住自己的脚步拐去后院的井边打水去了。
其实,在司命抱着那个巨大铜盆晃悠着差点撞上门框的时候,老板的眼皮子就开始一个劲儿的开始跳动。
说实话,他并不是想看着司命这么无趣地为他跑来跑去,他只是暂时什么都不想动而已。理论上来说他并没有昏睡几天才对,可事实上他就感觉自己已经在这儿过了百年甚至是更久,久到身心俱疲,连动跟手指头都懒得。
昏睡之中,他隐约能听到人的声音,但并不是司命,而是……意识里那人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身形,但直觉性地他就认定是自家窝里那只一直躺在水晶棺里的声音。
老板知道自己的记忆在某些方面和科利尔有相类似的问题,但他的情况并不如科利尔那般明朗。失去的记忆还在,只是很模糊,模糊得他连中间是何人都看不清。
都说人对自己得记忆这块儿有保护机制,不开心的东西会被自己慢慢遗忘,然而它一直都在那里,不来不去。老板对自己的秘密并不是很感兴趣,但牵扯到那神秘的棺中人,他还是卯足了劲想要知道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说没有过去的自己什么都不是,那么现在这半吊子的状态又算是什么呢?!
有过去,但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那跟没有又有什么区别?
没有过去的人生是没有意义的,现在的他甚至连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那么把追寻自己的过去当作意义又有何不可?
可追寻到之后呢?
他从来都不敢深思下去,每当自己的思绪到了这一步以后,他就发现后面的一切好似一深不见底的无底洞,身子悬空般的心悸往往直逼得他冷汗秫秫,就好像自己会被那黑暗吞噬了般再也回不来。
睁开眼,他那双无神的眸子直直盯着房顶,连司命什么时候往这儿走的他都不知道。
之前五感弱化的不良状态已经消失,但他还是觉得自己浑身酸痛得像是被什么给碾过了一样,因而在司命那张死人脸凑上来之前,他还是半阖着眸子,一副没醒透的样子。
“醒了?”
司命不是很确定地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还活着么?!”
“……”
老板偏头看了他一眼,又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儿躺了回去。
——卧槽!诈尸了!!
司命呆了呆,继而把老板整只从被褥里头拖出来敦好,“先吃点东西,我马上拿过来。只有白粥,将就”
“……”老板总算有了点动静,但是他的眸子压根就见不到一点儿光彩,嘶哑的声音从他喉间溢出,足足吓了司命一跳,“能吃么?”
“……”
司命感觉自己的玻璃心再度被他击成了渣渣,因而他的态度也变得恶劣了起来,“能吃!当然能吃!你身上的药酒都是我做的!”
——区区白粥又怎么会难得到我呢?!
司命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才没把这句当着老板的面话低吼了出来,说真的,自己好心没好报这感觉真是太糟糕了,糟糕到他现在就想把手边的铜盆扣在他的脸上。
“味道有些奇怪……”老板皱眉看着自己身上那件皱巴巴的衣服,“你做了什么?”
“上药,擦身,喂水。”司命瘪瘪嘴,“我都快成你家保姆了!”
“……你能告诉我我身上的这件衣服你是多久没给换过了么?”老板深吸了一口气才忍住了要把这个生活残废砍了重练的冲动,“而且……它是反的……”
司命脸色微郝,尴尬之余他只能转了话题,“我……我……我去给你备好清水,你自己……咳……自己处理一下。”
“……”
“等等!!你能说话了?!”后知后觉的司命这才发觉老板已经和他说了大半天,“之前那是怎么回事?”
“……”
老板觉得自己还是别醒得好,如此想着,他又拉开了被褥。
一种‘困了,我要继续睡’的即视感瞬间拉回了司命的神智,他手忙脚乱地将毛巾递给了老板,又把人给拉出了被褥的范围,“等等!”
“……”老板无奈地看向他,只觉得头又开始痛了,“什么事?”
“说清楚再睡!”司命索性就坐在了他的床边,“啊!不对!反正你给我洗干净了再出来!!”
——大佬,你到底是想哪样啊?!
“……”
老板微微偏了头,甩了他一记眼刀子,漆黑如墨的眸子透不出半点光亮,凭地看得人心悸,“闭嘴……”
粗线如司命也看出来老板似乎有点儿不对头,乍看上去好像没什么,但他能感觉得出来——老板的状态很奇怪,就好像是整个人少了点什么,可他又一时说不上来……
“说起来科利尔小姐的应聘很不顺利啊……”眼珠子一转,司命自然晓得如何逼老板开口。反正他现在这么虚弱,真要和他干架,也指不定谁赢,“还有三个时辰日落,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儿了。”
“……你想说什么?”
“不老实一点的话,你可要重新找机会潜入科利尔身边了。”司命托着下巴,双眼都眯成了一条缝儿,“你觉得现在的你能够在我眼皮子底下溜掉么?”
“……如果你不介意我拒绝你的委托的话,尽管试试。”老板虽然体虚,但脑子还能凑活着用,“我没有回答你的必要,更何况若是我真要走,十个你都挡不住我。”
这话分明就是在人身攻击了,被戳中痛脚的司明君只觉心塞塞,张了张口也只好作罢。
“随便你。”他的声音渐渐变冷了,“之前我说的时限并不是在框你,你好自为之。下次晕大街的时候,别让人知道你跟我住一起,我丢不起那个人!”
门,哐地一声就被狠狠甩上了。
老板摸了摸鼻子,轻哼了一声,也是无奈。很多事情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司命虽然是个不靠谱的,但他终归是不想把这人牵扯进自己这儿的泥沼里。
谁对他好,他是知道的,只是……很多时候……
不能说就是不能说。
(阿拉拉~~~我今天作死地来更新了~~~~~尼玛明天考试我现在愣是一个字都没看,这摆明了要作死呵呵哒~~~泪崩ing……)!!
第六十五章:意外的祸心
时隔数天,科利尔有些坐不住了。
先不说伊扎克那厮消失了很久,美其名曰要去训练那个被她半道捡来的小子,就连她要求的礼仪老师都没啥着落。
更何况这家里那群仆役在发现她偷跑之后,对于她的看管力度连加了好几层。说起这事儿来,她就对伊扎克一肚子火。
本来如果就她一个人的话,说什么都不会被发现的,可如今又多了一个克莱尔……
想起这茬儿来她就整个人都不好了,该死的伊扎克说好的把人送回来的,结果他就把克莱尔丢在了门口前不远的草垛里头……
简直是不能再醉……
总之短时间内最好别让她看见这货,否则见一次砍一次,不对……得先把克莱尔的药拿到了才能砍……
对,没错……药……
拜伊扎克那个不靠谱的所赐,克莱尔受了风寒感冒了,这几天基本上都是高烧不断。
这也就是科利尔与伊扎克之间为何还如此相安无事的缘由。
其实,她与伊扎克每天都有碰面的,只不过就是为了去拿克莱尔的退烧药从而打个照面罢了。不是科利尔不想问他什么,而是她害怕自己一个克制不住就想拿桌子上的药剂往他那张欠揍脸上招呼过去……
“早~”
伊扎克瞧见她走过来,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招呼,只是中间有多少真心,有多少幸灾乐祸的水分在里头,想必这两人都心知肚明得很。
“药。”
“直走过去第三个柜子上的左数第四个抽屉。”
“……”科利尔淡定地从里面抽出一条黑长的物攻,直接甩在了地上继而一脚踩爆,“药放久了都生虫子了。”
“……”伊扎克再度发现自己不能拿正常小女孩儿的标准来衡量科利尔,说好的尖叫呢……这么凶残是怎么回事?!“喂!你把我养了很久的蜈蚣……就这么一脚踩扁了,真的好么?”
“哎呀,不好意思,我以为里面生虫了,就顺便帮你清理了一下。”科利尔摆着一张和克莱尔不出其二的天使面孔,脚下还踩着那条躺着也就中枪的倒霉蜈蚣,“既然你那么想要的话,我就把它放在你的午餐包里可好?”
说话间,科利尔已经作势就要把那快成虫饼的倒霉蛋捻了起来,直接往伊扎克那餐盘子那儿掷了过去。
伊扎克动了动嘴,却是眼疾手快地先抢救了他的餐盘子。开什么玩笑?!他已经快三四个小时没吃一点东西了,要这么被科利尔这个小魔鬼给糟蹋了,他就要真的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位饿到肠膜炎的医师了!!
科利尔挑了挑眉,见他那紧张样儿,先前的不快倒是散了不少。
伊扎克夺了盘子见科利尔并没有下一步动作,便小心翼翼地探头出去,却对上了笑意盈盈的眸,登时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做……做什么?”
“没有,我只是想说,我改主意了。”科利尔一指空荡荡的桌子,趁着伊扎克那厮的注意力全在那上面的时候,她手指微弹,便把之前没来得及扔出去的东西朝他的脸上招呼了过去。
伊扎克听闻耳边一阵破风的呼响,暗道不妙,偏头躲过之后,还没等他松下一口气,耳边就传来科利尔那小魔鬼的声音,“反应挺快,可惜还是……晚了。”
“……”
伊扎克默然瞪着自己手边的餐盘,突然有种直接想把盘子扣在科利尔头上的冲动……如果说你已经抹好了黄油的午餐包被一坨黑色不明物给染指了,你还会有想要吃的**么?
答案当然是——不!!
伊扎克扭曲了脸,还是忍住了没发作。他把盘子放下之后,就径自走到衣架那边换了套衣服,更是淡定的直接无视了科利尔有些诧异的眸。
“你要出去?”
“吃饭。”伊扎克面无表情地扫过桌子上那盘让人反胃的东西,“这玩意儿没法吃。”
“怪我喽?”
科利尔耸耸肩,很是无所谓。
“退烧药确实在那里,我没有骗你的必要。”伊扎克努力维持着自己的绅士风度,没跟这小矮砸计较,“只不过你开抽屉的方式不对。”
科利尔挑了挑眉,并没有反驳什么。她总不能说她就是故意作秀来恶心伊扎克的吧……
“拿着,跟我出去一趟。”
伊扎克把药瓶子塞到科利尔的怀里之后,就率先走了出去。
“我跟你出去做什么?”
“之前我跟你说的话定然是作数的。”伊扎克头也不回道,“出去,我带你看你的礼仪老师。”
“……哎?”科利尔后知后觉地才意识到刚发生了什么,“他已经来了?!那为什么不请他进来?”
“……”
伊扎克终是转过了头,表情有些古怪,“……你还是自己去看一看的好,我总觉得那人有些古怪。”
——老板再古怪,性格也没你这般奇葩好么……
科利尔不信邪,自是跟着伊扎克走了。至于她被伊扎克硬是套了一身松松垮垮的小药童服饰,她也忍了,反正现在他才是大爷……
要不能把老板弄进自己的视线里,科利尔还真的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
……
“有什么问题么?”
伊扎克突然停了下来,转头问道。
科利尔一时没注意直接撞到了他的背上,“嘶……”别看伊扎克穿得那么宽松,看上去体态还算正常,可要真撞上去才觉察到那一身坚实的骨头。
“我还想问你在搞什么?!”科利尔没好气地朝他低吼道,她捂着鼻子总觉得那地儿已经被撞塌了。
伊扎克尴尬地皱皱鼻子,嘟囔道:“头一回你这么安静我还真不习惯,呵呵呵……”
“……”
科利尔给了他一记白眼,“说好的人呢?”
“快到了。”
“还有多久。”
“我差人把他排在了驿站那儿。”
“唔。”科利尔点了点头,随即眉头就皱起了,“你确定是那个人?”
“不是你给我的地址么……”
“可是里面应该有两个人才对,我好像忘了说是谁了……”科利尔眉头拧得死紧,“而且,味道不对……”
“哈?”
伊扎克表示自己完全无法理解,“所以说,你到底是准备见还是不见?!”
“见是当然得见了。”科利尔努了努嘴,“可你总该给我点私人空间吧。”
“啧……用完了人就甩,不带你这么玩的吧!!”
“你出来不就是为了解决你的午饭问题么?”科利尔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想一边吃饭一边还搁哪儿看好戏,想得美!!“那又与我的事何干?”
“……”伊扎克不爽起来就果断耍起了少爷脾气,“我不管,你是我带出来的,不把你完好带回去我就没脸见你的父母。”
“第一,我的母亲大人根本就不在意我的死活,父亲大人亦是如此,所以你就算把我搞没了,你也不会受到半点指责;再者,你的义务已经到头了,没必要再跟着我。”科利尔顿了顿,猩红的眸子直直盯着伊扎克,“有些事情不是你能够触碰的,我想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道理。”
伊扎克听得心里咯噔了一下,作为秘密多发者,他的心里也有着很多不能说的东西。只是科利尔这是什么意思,她是真的知道了什么,还是为了让他走从而给他编了个套子让他心甘情愿地跳下去……
无论是哪一个,都不是伊扎克想见的。
太过危险……
这是现在科利尔给他的唯一直觉。他不想毁了她,但是如果今后在对立场相见,那么科利尔绝对是一个重磅的炸弹。
一次,就足以让他们粉身碎骨,功亏一篑。
杀还是留?
这是一个问题,很严肃的问题。
科利尔自是察觉到伊扎克那诡异的气场,回头一看便见那张欠揍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与暗沉,她便知晓自己刚刚又失言了。
不过,这不失为一个试探的好机会。若是伊扎克不顾后果向她下手的话……
科利尔眼眸微眯,浑身都处于戒备状态。只要伊扎克敢做什么奇怪的动作的话,她就会拔地跃起,然后……
啥?你说直接对打?!
你是傻的么……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再怎么有技巧也拼不过一个成年人好伐?!如此好机会不跑路,还等着人来追着你砍么?!!
科利尔表示对自己的逃跑计划毫无压力,反正自己的身高占优,这里随便往哪儿一钻就能保证伊扎克那厮死活找不到人。
谁知,还没等科利尔的计划落实,他们之间那诡异的气氛就被某只再度专晕了东方大神给切断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两人异口同声说得不要太溜,而伊扎克则是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突然窜出来的东方人。
——等等,科利尔那小魔鬼刚刚说得是……东方文字?!!
(明天有双更,如果来得及的话还会有三更……当然,三更爆发的可能性比我刷到果子狸那厮还要低就对了。。。不早了,诸位晚安么么哒~~—)!!
第六十六章:异常
“他是谁?”伊扎克打量了一会儿这个杂毛乱翘的东方人,有些茫然。他不是没见过东方人,但还真没见过比他还没不修边幅的东方人……
其实这也不能怪司命,他出门是好好的,可这一瞎转就出问题了。不认路是一个,可见着了两个地痞流氓,他就忍不住手痒准备去教训教训的,结果不想他的术法不知何时都被老板那阴死人不偿命的家伙给封了,他在操手的时候就察觉出不对,却还是被两混混追着满地跑,想想都觉得憋屈得紧。
“熟人。”科利尔耸耸肩,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继而转头问司命道,“你现在这身是什么情况?”
“看后面……”
司命有气无力道,他也顾不得自己什么上神的颜面了,反正现在不处理掉后头那两杂碎,到后头就是纯粹给自己找罪受。
科利尔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就见两花绿的小点儿狂飙而来,连带拽着家伙,杀气腾腾。
“啧……你是抢了人家媳妇还是把他们的午饭都吃了?!”
科利尔调侃道。
“……”
吃掉人家午饭能和抢人媳妇对等么……啊不,重点不是这个……
司命白了她一眼,这才注意到科利尔身边还跟了一个奇怪的家伙,“他什么时候出现的?”
“他已经在这儿很久了……“科利尔无奈地望了一眼伊扎克,”你想个办法把他支出去,我就帮你处理后面那两麻烦。“
“……他好像根本就听不懂我在说什么的样子,怎么赶……”
“支个法子就成,我来说。”
“……把他和我身后那两混混组一块儿……挺配。”司命龇着牙花,一脸憋屈道,“我的术法被老板封了,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要把他和混混组一块儿也容易,把你的脸嫁接到他脸上不就行了。”科利尔无所谓道,“幻术用符咒也可以,你这个总归有吧。”
“……谁出门会带符咒!!”司命持续抓狂中,“我又不是专职来斩妖除魔的!!”
——要斩也会先斩你……
司命识趣得没把这句给说出来,反正他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又被老板封印到跟一个弱鸡书生没什么区别,好不如下点面子求这个小姑娘。
科利尔扯了扯嘴角,要幻术还得靠幻魔,可这家伙已经消失了许久,莫不是要让她在这里把它唤出来?!
“怎么了?”
伊扎克听着他们叽叽咕咕的,愣是一句都没懂。好不容易等他们消停下来,他自是不甘寂寞地Сhā了进来。
“那边。”科利尔想了想其中得可能性还是放弃了,这茬儿还是拿人类的方法处理吧,“麻烦来了。”
“……”伊扎克皱皱眉,就往科利尔指的方向看去,“什么人?”
“来找麻烦的人。”
“你这是怂恿我去杀人么?”凉薄的唇吐出的字眼也是凉薄,但科利尔还是能听得出来——这只是一个玩笑亦或是试探。
“我怎么敢?”
科利尔哼笑道,“不过你之前可是说要把我安然带回去的,现在来了两个找麻烦的,你是帮还是不帮?”
“啧……还真会使唤人。”伊扎克没好气道。可他依旧是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几步之间竟是让他硬生生走出了杀气。
司命凑到科利尔那边小声道,“你对他说了什么?”
“猜啊?”
“……”司命扯住科利尔的鼻子,“死小孩,说不说?!”
“……松手!!”
“不松!!”
“松不松?!!!”科利尔怒了,但她人长得实在是过去矮小,尤其是对上几乎是她两倍身高的司命,根本毫无胜算。
这也就是司命唯一能找到点平衡感的地方。
他一手捏住科利尔的鼻子,一掌直接按住了她毛茸茸的脑袋,科利尔饶是再怒也对他毫无办法。
这是来源于一个最基本的力学原理,就好比以前东方某个智者,曾经用一根指头就迫使来自西方的勇者再也直不起身来。智者只是一个快行将就木的老人,他就是用这样一根干瘪的手指点在了勇者的眉心,让他即便浑身蛮力也无处可视。
听起来很荒谬,但你若不是处在那种境况下的当事人,你就完全无法体会到那种无力感。
可,科利尔毕竟不是勇者,她没有不能用双手这样的限制。因而在司命那厮还在卦得意的时候,科利尔已经一手拽住了他的手腕,狠狠把他爪子从她那可怜的鼻子上扯了下来。
而另一只手也没含糊,将他按住自己脑袋的那只手硬提往上了一点距离,就借机噌地一声溜了出去,溜出去的瞬间还不忘一脚扫向了他的下盘。
司命疼得倒抽了口气,却也是硬气得没有动膝盖骨,“你……”
“痛不痛?”科利尔笑嘻嘻道,眸子里却是异常阴冷,冷到司命都觉得自己被蛇一类的冷血动物给盯上了。
“……”
“不痛对吧?”科利尔继续笑着,一点都不在意司命那张冷然的死人脸。
司命的嘴角略抽,暂时不想理这个小魔鬼,又实在没什么事干,只好转而切了话题,“他一个人没问题吧?”
“你应该担心的是追着你跑的两混混。”科利尔摸摸下巴,“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会直接动刀抹人脖子。”
“……都不问问话的么?”
“没有这个必要,更何况他的注意点不在那里。”
科利尔淡淡道,“趁这个时间,我们赶紧走吧。他杀人的功夫说不定都不够我们开溜的。”
司命一阵无语,没多久他就被科利尔给拽走了,后知后觉如他在被拽着走了好一阵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离了那地方很远了。
“你带我去哪里?”
“……”科利尔瞪了他一眼,“找老板。”
“呃,你已经把我带过头了……”
“我怎么知道?!!”科利尔白了他一眼,“不早说!”
——怪我喽?!
司命无奈地把手抽回来,“跟我来。”
科利尔挑了挑眉,不放心地叮嘱道,“别往伊扎克那儿走。”
“知道了。”
司命不耐地晃了晃手,“你只管跟上就好。”
科利尔难得乖巧应了一声,便跟着他走了,边走边问道,“老板最近怎么样?”
“他?”司命的调子很是奇怪,虽然科利尔在他身后看不清他的脸,但想必他的表情定是和他语调那么怪异,“还行吧……”
“这一听就是不好的样子……”
“呵呵呵……”司命干笑着,摸摸鼻子也不知说什么好,“反正你见过人就知道了……“
科利尔一听这话,原本不详的预感更加浓重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司命却是突然成蚌壳了,饶是科利尔再怎么从旁敲击,司命都是保持着惜字如金的高冷态势,怎么着都不松口。
科利尔瞧着自己也没多少机会就不再聒噪下去了,如此一路,倒也安静。
只不过科利尔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好受,尤其是这种被人吊了胃口又死活不告诉答案的……简直就是一种煎熬。
想想过不了多久自己就能知道老板那儿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科利尔才按下心中的躁动开始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做……
但千想万想,她都没有料到再见到老板会是这般情形。
“他?”
看着已经恢复了黑色锦袍的男人,科利尔一阵讶异,“不会吧……”
他左胸那处深红色的鸢尾似是感应到了科利尔的窥视,微微上扬了些,肆无忌惮的霸在了老板的胸口处,简直就跟活了一样。
“那玩意儿不会是活的吧?”科利尔悄悄挪到司命旁边,朝那个方向抬了抬下巴。
司命摇了摇头,“苏绣云锦,这还是能看得出来的,至于那上面到底附着了什么才导致了这般妖异的作态,我想……有必要去查一查了。”
“你有路子?”
司命板着脸,却是不再作答,反倒是向老板走去,“路上碰到的,你的委托人。”
老板黑澄澄的眸子这才从无边的虚无中收了回来,继而凝向了科利尔,沉默了一会儿后,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点了点头道,“坐。”
科利尔挑了挑眉,却是心里一紧,突然有种老板被格式化了的感觉。怎么说呢……身在人不在……她甚至都不能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一丝活气,就好像自己面前的只是一尊会动会呼吸的泥塑。
“我先进去了。”
司命见没自己什么事儿就自觉退散了,这样的老板,凭心而论,他还真不敢没事儿招惹他。
老板根本看都不看他,就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示意他自己已经听到了。司命已是见怪不怪,他对着科利尔做了一个稍后再谈的手势,便消失在了珠帘之后。
室内,终于只剩下了老板与科利尔两人。
(今天本来想更两章的,奈何本人居然码个字都卡成狗!!!不说了我要睡觉了,明天还要赶大清早的班车。。。。天哪,学校这是要分分钟逼死人的节奏么?!!!天天跑幕府就干脆让我们住幕府得了。。。。。宿舍还排在江宁那是什么鬼?!)!!
第六十七章: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沉默。
死寂般的沉默。
科利尔几乎能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在这么小的空间里来回震荡。
在绝对安静的环境下,任何微小的声音都会被放大到极致,科利尔听到的则是自己发出的呼吸声,从鼻腔中发出,经由空气回射,继而穿透了骨膜,本应是无甚变化的声音却如雷声震荡,在耳畔隆隆作响。
科利尔的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若不是他和老板有着一样的脸,她都以为这人是被谁给掉包了。
已经放弃了让老板先开口的科利尔终是认命般叹了口气道,“你什么时候到我这儿来?”
“明日午时。”老板的声音倒是同平日里的质感一样,只是中间夹杂着多少冰冷只有熟知他的人才知道,“我已经向伊丽莎白女士正式提交了申请,想必她已经收到了。”
“如此甚好。”
科利尔点点头,却是不知道后头该怎么跟他接话,“你……”
“何事?”
“……”当黑澄澄的眸子直直盯着科利尔的时候,她才终于明白了之前的异样是怎么回事。所以说看人要先看眼,眼前这人的眼眸里不是空无一物,而是给人感觉他已是历经长年的沉淀,荡涤掉了一切不必要的情感,只余下几近无物的澄澈。
澄澈分为两种,一种是初生婴儿般的纯粹还有一种就是像老板现在的千帆过尽,看破红尘……虽然科利尔觉得老板目前这种状态——与其说是看破红尘,倒不如说是心死。
更何况之前所说的长年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科利尔毕竟也是在世间徘徊了数百年,自然晓得这其间的年份,往小里说,三五年?你他妈在逗我呢吧……这少说也有上百了……
就好像把一个活生生的人丢在了一个不知时间的黑暗缝隙,不老不死,不伤不灭,就这么徘徊着,直到百年后的某一天才被某人起了兴致拎了出来。
于是他就被时间硬生生磨成了不知喜怒,不知冷暖的活死人。
……
好吧,她承认自己的脑洞又开大了,但就这么被一个色相还算中上的男人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实在是……不得不让人胡思乱想。
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科利尔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彻底放弃了和老板得眼神交流。如果说你想尝试一下什么叫做泥牛入海,就和老板对撕吧……即便你只有自己给自己找虐的份儿……
“没什么事的话,你可以离开了。”
果不其然,一炷香的功夫之后,老板的耐心也耗尽了,在科利尔越发诡异的眼神之下,他果断选择了让科利尔goaway。
“最后问一句。”
“说。”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没有。”
“那……”
“你可以走了。”老板面无表情地敲了敲桌子,“明日午时我会如约到场,有什么话到时候再说。”
老板顿了顿,复而道,“还有最近……你最好收敛点,审判者在你那一块有出没的迹象。”
“知道了。”
科利尔挑了挑眉,却是乖巧得点了点头,刚有一瞬她几乎都有种他回来了的错觉。
老板收回了眸光,卦盯着自己的手掌发愣。他有些茫然,这几天他不是没有看见司命欲言又止的表情,刚刚科利尔脸上那古怪至扭曲的表情也在提点着他自己似乎……是有哪些地方不对。
可自己什么都没感觉到啊?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还是先处理手上的文件好了……
思维拐了几拐,他甚至都没意识到科利尔的离开,就一头栽到了桌案上的文件堆里无可自拔。
科利尔并没有如老板所言乖乖离开了,她只是往里走了点路,然后就拐走了一直在里头持观望状的司命。
“如何?”
还没等司科利尔说什么,司命就迫不及待问道。
“……你都看见了,我还说什么说?!”
“那就说说我没看见的。”司命任性依旧,“你离得近,自然看到了什么我没看见的。”
“格式化,人格重置。”科利尔淡淡道,“这两天他是不是接触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格式化?”
“……”科利尔瘪瘪嘴,“这个不是重点,就这么说吧。人就好比一个壳子,从出生起,那里面就是空空如也,随着年龄与阅历的增长,填进壳子里的东西也就越来越多,直至把这个壳子塞得满满当当的,这也就是所谓的成熟人格的形成。”
司命听得似懂非懂,不过他也很自觉得没有打断科利尔得讲述。
“而老板这种情况,就是典型得被人一下子就把壳子里东西清光了。”科利尔伸出手来比划了一下,想想这么说也不精确,她又换口道,“不对,应该是说东西还在,只是被人沉淀了。也就是你们东方人常说的记忆封印。他并不是第一次被人记忆封印了,之前他跟我说过自己有这个情况,没想到这么快,他就再一次经历了……”
“我感觉他好像没忘记什么啊。”司命提出了异议,说实话他并不是很认同科利尔的话,毕竟老板看上去一切正常,生活能力照旧,只是性格上……变得古怪了些……
“他忘记的是感情,经历了这许多所衍生出来的一切喜怒哀乐。”科利尔缓缓摇了摇头,“不信你过两天,再去问问他四天前的事儿。我敢保证他什么都不会说,只知道盯着你看。”
司命再怎么有疑问,此时也有些动摇了。他确实做过这事儿,趁着老板看上去很闲的时候问的,结果他就如科利尔所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了许久……
“现在怎么办?”司命吐了口浊气,总觉得自己最近特别点背。本着来蹭吃蹭喝的名义,自己却是当上了人家的免费保姆……这也算是某种奇迹吧,至少他会把自己给养死,却没把老板这个看上去就病弱的给折腾到阎君那儿去……
“不怎么办。”科利尔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一点都不在意,“他现在这样不影响我的计划。你来找他,想必也是有所求,那就更加不影响了。”
“……”
不知为何,科利尔所说的话分明就是于情于理,可司命就是觉得听得很不舒服,“不影响是不影响,可……”
“没有什么可是。”科利尔不耐地截断了他的话,“多余的感情反而会碍事,现在正好。”
“……”
司命有些恼,但他不知道自己在恼什么,只是一甩袖就愤然钻进了卷帘里头,不再理会科利尔。
科利尔挑了挑眉,并没有对此多作表示。她并不是没有什么同情心,只是这……分明就是别人的坎儿,是那种只容许自己通过的独木桥,她没兴趣去搅那趟浑水,尤其是自己的同情心早就被克莱尔给占去了,她已没有多余的心再去容纳下别人。
而现在,该问的问完了,该确认的明天就会有结果,是时候把甩在路上的伊扎克给捡回来了。
摸了摸下巴,科利尔瞄了一眼不高的二层楼,果断撩起裙子一个纵身就翻跃了下去。这也是她唯一庆幸的地方,人小腿短是比较悲惨,可人小也有人小的好处,至少她身体的柔韧性和灵活度她是非常满意的,如果撇开那低得可怜的耐力值的话。
现在已经过了中午,街道上基本没什么人。翡冷翠有一个不成文的休息规律,在日头毒辣的两三点,当地的人们都习惯性窝在家里或者找家店来杯下午茶,总而言之,都是不干活也不在街上瞎晃悠的,除了某些喜欢古铜色皮肤的小姐名媛们,不过在这种偏僻的地方,能见到瞎晃悠的美人小姐恐怕是要向天神祈求个好些天才能如愿以偿。
科利尔循着伊扎克的气息,七拐八拐之后毫不意外地来到了他开的一家私人诊所。
刚准备敲门,她就发觉们并没有关严实,本着警觉的性子,她并没有急着推开门,反而是把耳朵凑到门框上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进行起偷听的行动。
然后……
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还没凑上去一分钟,科利尔就扑了个空,再抬头已是见着了伊扎克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终于知道要来找我了啊?”
“呵呵呵……”
科利尔只能干笑。
“进来吧。”
“你开着门……不会就是在等我吧……”
“不然我还有别的客人么?”伊扎克转头翻了个白眼,“对了,让你来看看我的实验成果,虽然只是半成品。”
“不要告诉我是你解剖台上的那两个倒霉蛋……”
“他们只是捡来试药的好么?”伊扎克有些恼,“我是那么没有格调的人么?”
“……不……我只是错误地以为你会直接给他们抹脖子……”
科利尔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思维如此纯洁过,“看来我多想了……”
“直接抹脖子太浪费了。”伊扎克不满地哼哼道,“更何况青天白日的……你真的想太多了。”
“哈……”
科利尔已经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了,“那你是要我来看什么?”
“还能有什么?!”伊扎克转着手指尖的那串叮当响的钥匙,笑道,“自然是你前几天捡回来的小子喽~”
(本月我不会再爆更文进度……因为我的课表已经是彻底风中凌乱了OTZ,,,不过至少有一点可以放心,因为协议的缘故,我会保证一个月12万字,也就是四十章~)!!
第六十八章:秘
科利尔有些讶异得望向一脸嘚瑟的伊扎克,“居然还没被你玩死?!”
“什么话?!”伊扎克不满道,“答应了你的事,我自会做到。”
“呵呵……”
科利尔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本来就是玩笑而已,又何必当真。伊扎克的为人她还是清楚的,要不然她也不会放心把那半道捡来的小子扔给他来带。
但清楚为人如何并不代表着科利尔对他的全心信任,因而科利尔对于他的戒备也并没有就此完全消除,再加上前阵子伊扎克刚对她动过杀心,这就不由得让科利尔对他更加警惕。“那人在哪里?”
“急什么?”伊扎克毫无客气地给了她一记白眼,“先来看看我这两个试验品。”
“……”科利尔对此根本就毫无兴趣,可偏偏伊扎克那厮就是吃定了她不会翻脸伺她玩,“怎么?”
“我最近刚刚研制了一种新药。”伊扎克一说起这事儿就开始嘚瑟,“当然药性越大毒性也就越大,我就拿这两倒霉蛋看看效果。”
“除了觉得他们已经半死不活以外,我真的看不出来其中有什么。”
“啧……仔细看。”伊扎克拉过其中一个倒霉蛋的袖子,让科利尔凑近了看,“他的血管那儿……”
“蓝色的?”
“知道什么是贵族血么?”伊扎克笑嘻嘻道,“所谓贵族又称之为蓝血人,就因为他们日常所用的餐具和洗涤用品都是银质的。”
“重金属中毒?”
“何为……重金属?”
“……”科利尔发现自己又口快了,妈蛋常识都串起来了怎么破……“就是秘银,白铅,青铜,汞合金这一类的物质。”
“算是吧。”伊扎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一类东西会在人体的血液里沉淀,从而毒素沉降使得血液发蓝。很多贵族并不知道其中利害,反而以此为标准,衡量一个人的血统是否纯正……”
“……说了这么多,你总不见得告诉我你逮回来的那两倒霉蛋是某某贵族吧……”
“你在开玩笑么……”
“我他妈也想说你在开玩笑么……”
“……”伊扎克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想理她了,“就两混混,能贵族到那儿去?!这是我让你看的药效好么?”
“哦。”
科利尔点点头,并没有多作表示。原谅她,她至今都不知道这药是干嘛用的……伪装成以坑死自己的傻Ъ贵族为乐么?!
“桃乐丝小姐为了能够嫁给她心爱的特瑞公爵,才托人以重金拜托我给她整出这种能永远拥有‘蓝血’的贵族药。”伊扎克卦在那儿滔滔不绝,“现在的问题是这种药对人体的伤害非常之大,你也看见了,我要的是活蹦乱跳的人,而不是这种半死不死的残次品。”
“所以……?”
“所以在你找出能够缓解这种不良效果的办法之前,我是不会让你见他的。”伊扎克自是看出科利尔的心不在焉,因而他就开始耍起自己的少爷脾气,有心刁难她一下,其实只要科利尔服一声软他就会松口,岂料科利尔只是哼哼道了一句,“哦。”就真的自己在那儿放药剂的摸索了起来。
“……”
这会儿轮到伊扎克整个人都不好了,可话都放出来了,他已经没有理由阻止科利尔动他的药剂,只不过……看科利尔那生疏的样子……莫不要把他辛辛苦苦配出来的药剂摔了好……
“你这个……是什么?”科利尔自是看出来伊扎克只是在整他,便从善如流地滚旁边瞎捣鼓去了,“架子上第三层的那瓶黄绿色的液体。”
“……别乱动!!”伊扎克一看那玩意儿已经被科利尔取了出来,赶紧劈手将药瓶子夺了下来又小心翼翼地放好,“那个不能见光的!!”
“哦。”科利尔朝他吐了吐舌头,转手又去拿了另一瓶,“那这个呢?”
“……我觉得你还是松手的好……”
“嘶……”话音刚落,科利尔就觉得掌心一阵刺痛,继而阴湿的感觉渐渐滑腻上了她的手腕,“这什么鬼东西?!”
“小心!!你别给我把它摔了。我炼了好久才那么一小瓶!!”在看到那瓶子往下倾的瞬间,伊扎克的心都碎了,“对,对,就这样慢慢放下来,对,小心!别往外来,往里推,对,就这样……”
伊扎克絮絮叨叨将近了有两分钟就为了他那个宝贝瓶子,科利尔克制了很久才忍住了要把这恶心触感的玩意儿扔出去。
“那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科利尔按着他说的放好,倒也不觉得自己掌心难受了,“感觉像是活的。”
“蜥蜴尾巴,龙舌兰,还有蝙蝠翅膀……反正就是一堆奇怪的东西放在一起熬上个四五天,最后再加上响尾蛇的毒牙就成了。”伊扎克嘀嘀咕咕道,“刚才攻击你的,是上面附着的小金环蛇,毒性很低,过一会就没事了。”
“它是……招蛇的?”
“只是蛇类很喜欢这个的味道而已。”伊扎克耸耸肩,转身扯了段纱布递给她,“谁让你不知死活地直接拿手去碰的?这次是你运气好,盘在那儿的只是一条小金环蛇,要是前几天,那条花斑响尾,你就真的只能自求多福了。”
科利尔接过纱布后,果断继续伸手,“酒精和药棉呢?”
“小金环比你干净多了好么……”伊扎克给了她一个白眼,“我是医师还是你是医师?!”
“啧……既然你是医师,怎么还让我一个非医师的外行人给你意见,有意思么?”
“外行人有外行人的看问题角度,我只不过是想拓宽一下思路罢了。”伊扎克还在死磕,只是他脸上的表情已经是足够扭曲了。
科利尔却是没了耐心和他在那儿闹腾,因而她甚是直接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继续了。”说罢,她又把自己的魔爪伸向药剂瓶,要说科利尔眼光毒辣,这时候就见分晓。
寻常药剂科利尔压根看都不看,反而是那些用料奇特,甚至是千金难求的药剂她是直接拿手去抓,根本都不看伊扎克那几乎心碎的扭曲样儿。
不到五分钟,伊扎克已是忍不住出声阻止道,“够了,你赢了,我带你去看人,你行行好,把药剂都放回去成么?”
科利尔挑了挑眉,乖巧应了一声却是把药剂都塞到了伊扎克的怀里,“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不记得我是从哪儿拿的了。”
“……”
如果可以,伊扎克早就掀桌骂人了,只可惜自己怀里那些宝贝药剂根本受不得一点波折,他只好深吸一口气,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炼药之时是何其心酸,这才把心中那股子邪火给压了下去。
“好了,挺快啊……”
在伊扎克安安定定放完最后一个白玉瓶子,科利尔从旁闲闲道,一出口就是招人恨的调子。
“你闭嘴。”
“切!”
科利尔打了个呵气,“还不带路?”
“没空!”
“哦。”科利尔拐了一眼已经整理的颇为整齐的药品架,“那我就继续研究怎么改良你的伪造蓝血吧。”
“免了。”伊扎克最好擦净了手,面无表情得横了一眼科利尔,“跟上。”
“啧……”科利尔瘪瘪嘴,“不好玩。”
伊扎克不理她,只是卦数着台阶数,在左边七十二直走至右三十六的时候,他就停下了步伐。
“这里不是在楼层中间么?”科利尔狐疑道,“怎么现在就停下来了?”
伊扎克没说什么,反而是将手对上了墙壁上的凹槽,“从现在开始,不该看的不要乱瞄,更不要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包括对我说话,否则……”
“知道了。”
难得的,科利尔没有说多余的话,反而是淡淡点了点头,示意他自己一切照办。
伊扎克诧异地挑了挑眉,却也没再多说话,便率先进了墙上开出来的半人宽的缝隙里。
——这……真的是传说中的穿墙啊……
科利尔二话不说也跟着进去了。可渐渐地她拧起了眉,看着本应在她身后的缝隙一点点合拢,突然有种没来由的恐慌。
这里的气息……分明带有浓厚的血气……
要真论上人数的话,恐怕不下百人。
细思极恐之下,科利尔慢慢握紧了拳,一咬牙就凭着跟上了伊扎克。
拼了!
反正伊扎克不会在这时候害自己。要真动手的话,早就该在自己被他发现的时候,一飞刀就了解了,何必要等到现在?
周围的环境如何,科利尔并不是看得很清楚,但她也并没有在意这种问题。从进来的那一瞬,她就感觉到了若有若无的窥视感,而且还不止一处,联想起刚进来之前伊扎克的警告,她不由得一点点皱紧了眉。
(阿拉拉,外方课累成狗,一叠叠全是英文根本伤不起,虽然那个老师萌哒哒3,但素那是成打的英文啊喂!!!你让我一个还没考六级的人肿么办?!!)))0!!
第六十九章:找茬儿
出科利尔的心不在焉,因而他就开始耍起自己的少爷脾气,有心刁难她一下,其实只要科利尔服一声软他就会松口,岂料科利尔只是哼哼道了一句,“哦。”就真的自己在那儿放药剂的摸索了起来。
“……”
这会儿轮到伊扎克整个人都不好了,可话都放出来了,他已经没有理由阻止科利尔动他的药剂,只不过……看科利尔那生疏的样子……莫不要把他辛辛苦苦配出来的药剂摔了好……
“你这个……是什么?”科利尔自是看出来伊扎克只是在整他,便从善如流地滚旁边瞎捣鼓去了,“架子上第三层的那瓶黄绿色的液体。”
“……别乱动!!”伊扎克一看那玩意儿已经被科利尔取了出来,赶紧劈手将药瓶子夺了下来又小心翼翼地放好,“那个不能见光的!!”
“哦。”科利尔朝他吐了吐舌头,转手又去拿了另一瓶,“那这个呢?”
“……我觉得你还是松手的好……”
“嘶……”话音刚落,科利尔就觉得掌心一阵刺痛,继而阴湿的感觉渐渐滑腻上了她的手腕,“这什么鬼东西?!”
“小心!!你别给我把它摔了。我炼了好久才那么一小瓶!!”在看到那瓶子往下倾的瞬间,伊扎克的心都碎了,“对,对,就这样慢慢放下来,对,小心!别往外来,往里推,对,就这样……”
伊扎克絮絮叨叨将近了有两分钟就为了他那个宝贝瓶子,科利尔克制了很久才忍住了要把这恶心触感的玩意儿扔出去。
“那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科利尔按着他说的放好,倒也不觉得自己掌心难受了,“感觉像是活的。”
“蜥蜴尾巴,龙舌兰,还有蝙蝠翅膀……反正就是一堆奇怪的东西放在一起熬上个四五天,最后再加上响尾蛇的毒牙就成了。”伊扎克嘀嘀咕咕道,“刚才攻击你的,是上面附着的小金环蛇,毒性很低,过一会就没事了。”
“它是……招蛇的?”
“只是蛇类很喜欢这个的味道而已。”伊扎克耸耸肩,转身扯了段纱布递给她,“谁让你不知死活地直接拿手去碰的?这次是你运气好,盘在那儿的只是一条小金环蛇,要是前几天,那条花斑响尾,你就真的只能自求多福了。”
科利尔接过纱布后,果断继续伸手,“酒精和药棉呢?”
“小金环比你干净多了好么……”伊扎克给了她一个白眼,“我是医师还是你是医师?!”
“啧……既然你是医师,怎么还让我一个非医师的外行人给你意见,有意思么?”
“外行人有外行人的看问题角度,我只不过是想拓宽一下思路罢了。”伊扎克还在死磕,只是他脸上的表情已经是足够扭曲了。
科利尔却是没了耐心和他在那儿闹腾,因而她甚是直接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继续了。”说罢,她又把自己的魔爪伸向药剂瓶,要说科利尔眼光毒辣,这时候就见分晓。
寻常药剂科利尔压根看都不看,反而是那些用料奇特,甚至是千金难求的药剂她是直接拿手去抓,根本都不看伊扎克那几乎心碎的扭曲样儿。
不到五分钟,伊扎克已是忍不住出声阻止道,“够了,你赢了,我带你去看人,你行行好,把药剂都放回去成么?”
科利尔挑了挑眉,乖巧应了一声却是把药剂都塞到了伊扎克的怀里,“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不记得我是从哪儿拿的了。”
“……”
如果可以,伊扎克早就掀桌骂人了,只可惜自己怀里那些宝贝药剂根本受不得一点波折,他只好深吸一口气,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炼药之时是何其心酸,这才把心中那股子邪火给压了下去。
“好了,挺快啊……”
在伊扎克安安定定放完最后一个白玉瓶子,科利尔从旁闲闲道,一出口就是招人恨的调子。
“你闭嘴。”
“切!”
科利尔打了个呵气,“还不带路?”
“没空!”
“哦。”科利尔拐了一眼已经整理的颇为整齐的药品架,“那我就继续研究怎么改良你的伪造蓝血吧。”
“免了。”伊扎克最好擦净了手,面无表情得横了一眼科利尔,“跟上。”
“啧……”科利尔瘪瘪嘴,“不好玩。”
伊扎克不理她,只是卦数着台阶数,在左边七十二直走至右三十六的时候,他就停下了步伐。
“这里不是在楼层中间么?”科利尔狐疑道,“怎么现在就停下来了?”
伊扎克没说什么,反而是将手对上了墙壁上的凹槽,“从现在开始,不该看的不要乱瞄,更不要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包括对我说话,否则……”
“知道了。”
难得的,科利尔没有说多余的话,反而是淡淡点了点头,示意他自己一切照办。
伊扎克诧异地挑了挑眉,却也没再多说话,便率先进了墙上开出来的半人宽的缝隙里。
——这……真的是传说中的穿墙啊……
科利尔二话不说也跟着进去了。可渐渐地她拧起了眉,看着本应在她身后的缝隙一点点合拢,突然有种没来由的恐慌。
这里的气息……分明带有浓厚的血气……
要真论上人数的话,恐怕不下百人。
细思极恐之下,科利尔慢慢握紧了拳,一咬牙就凭着跟上了伊扎克。
拼了!
反正伊扎克不会在这时候害自己。要真动手的话,早就该在自己被他发现的时候,一飞刀就了解了,何必要等到现在?
周围的环境如何,科利尔并不是看得很清楚,但她也并没有在意这种问题。从进来的那一瞬,她就感觉到了若有若无的窥视感,而且还不止一处,联想起刚进来之前伊扎克的警告,她不由得一点点皱紧了眉。
六十九
这已经是她第几次穿梭在漆黑的秘道里了?
科利尔自己也说不清,就好像自己从开始回来那会儿,就不停地在这种鬼地方行走。
伊扎克走走停停,他好似对这地方并不是很熟,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张望一会儿。科利尔狐疑地望了他好几眼,他都像没感觉似的,自顾自在那儿摸索着。
因着前头‘有口不言’的约定,科利尔愣是忍住了自己开口的**,只是她也多留了个心眼,将自己脚下的路线全盘记下了。
她能感觉得到自己没踩下去一步,远处就有齿轮的咔咔声,也就是说脚下的地砖全部都布上了机关,要是自己不小心走错了一步……
科利尔眯起了眼,心思却是活络了起来。反正这乌漆墨黑一片,也保不准会踹到石子之类的玩意儿。
念及于此,她错开了步子,偷偷将脚伸到了边上,还没等她做什么呢,伊扎克就像是背后张眼了般低斥道,“老实点儿!”
“……”科利尔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还什么都没做呢好吧……关键是,他怎么发下的……
算了,不能说话不能说话……
科利尔一咬牙也就忍了,可她还是贼心不死地东瞄瞄西瞄瞄,寻思着哪里才是突破口。也不怪她此刻有些浮躁了,任是定力再好的人也经不住身侧若有似无的窥探,更何况你连窥视的人是谁都不清楚,而科利尔根本就没有把自己当成猴子供人戏耍的兴致。
要论如何在黑暗中记住自己的走向,没有人比科利尔更清楚了,好歹她也被母亲大人关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小黑屋,总能够摸索出一点自己的规律的。
其实方法很简单,世间再精刻的时钟都有停止的那一天,可人只要活着还有口气就会有自己的脉搏。除了情绪大起大落,或者你已病入膏肓,每一分钟的脉搏次数基本上是固定不变的,起伏大小不会超过五个手指头,勉勉强强也能算是时钟刻表,只是不太精确罢了,但却实用得紧。
无聊透顶又什么都看不清还不能说话的科利尔只能数着自己的脉搏给自己玩儿,她现在只是想要么赶紧到地儿,要么赶紧出来个人来搅搅局,否则自己都快无聊到生蘑菇了。
从进入缝隙的那一刻起,科利尔就数着自己的脉搏,结果都快数字都快飙到了一万五,伊扎克那厮还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就算自己一分钟75的脉搏速的话,进来也差不多两百分钟了,往里缩了缩,保底也有三个小时以上。可这里面给人的感觉也没那么大,科利尔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走过的路,才惊觉为何磨蹭到现在还在这黑咕隆咚的地方瞎走……
——尼玛走S形回路能快到哪里去?!
而事实远比想象中的更为严酷,走S型路线也就罢了,重点是这种蛇精病一样的路线根本就不能改∵错一步的后果……呵呵……伊扎克已经说得够清楚了,再加上不能说话这一条,科利尔怀疑这附近还有声控类的机关。
而至于前头伊扎克肆无忌惮地呵斥道,想必这机关还是看脸的,啊不,是具有辨识机制……虽然科利尔很想说这就是一个看脸的玩意儿……
“伊扎克,这小姑娘不会是你新的试验品吧?”暗处有一人慢慢悠悠晃荡了出来,显然是站在那儿看了很久,“如果不是的话你可要小心点了,王还在那儿呆着呢,据说现在很是暴躁啊……”
“如果你是来看好戏的话,现在就可以滚了。”伊扎克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冷冷的语调里尽是不耐烦,傻子都听得出来伊扎克定是对此人极为不喜的。
反正科利尔是没见过有谁值得这位时不时抽疯的冷眼相待,就算是耻高气扬的贵族和浑身泛着铜臭的客商,他都是直接采取的蔑视态度,哪像现在……话里都是夹枪带棒的?
“我可是这儿的守卫,怎么能滚呢?”来人并不恼,显然是早已习以为常。要科利尔来说定是此人命格犯贱,越虐越有兴致,“要不然,你来替我的班?”
“我可不像你,改个路径都喜欢这种不入流的繁琐样式。”伊扎克终是肯那正眼看他了,只因那人已经走出了暗处,直接挡住了伊扎克的去路,“让我在里头走上两三个钟头真的很有意思么?”
“这可是王的命令,时时刻刻都要变换阵图排列。”来人摊了摊手,一副忠诚执行上级命令的样儿。
科利尔借着周围那微弱的光,勉强能看清来人的模样。他约莫三四十岁,留着络腮胡,脸白得都能折射出浅淡的光晕来,即便这地道里压根就没多少光。他比伊扎克高些,脸部轮廓倒是和伊扎克有些相像,其余……
科利尔晃了晃脑袋,表示自己眼瞎看不清。
“时时刻刻是你自个儿加的吧,还是说……你只是针对我一个人,恩?”伊扎克的语气越发得冷冽,科利尔就算是看不清伊扎克的神色,也能听出来他极力压抑的怒火。
看来……有好戏看了……
“鄙人岂敢,就算你是一个野种,也是奥斯维斯家族的人。”
“呵……”伊扎克真的动气了,“再敢提野种这个词,我就直接削了你的头颅向王请罪。”
“你尽可以试试。”来人似是握着什么底牌,就是吃定伊扎克不会杀了他。
科利尔不爽地眯起了眼,忽的她瞥见了伊扎克那瘪进去的腰间囊袋,登时就明白了过来。敢情是把人家缴械完了开始肆无忌惮地嘚瑟了!!
果不其然,伊扎克习惯性地摸向了腰间的囊袋,然后……
就真的没有然后了。
伊扎克整个人都僵住了,科利尔都能听得见他唇齿间的咯咯作响,“你……”
“怎么,不是要来取我项上人头的么?”来人的态度越发嚣张,“光说不练假把式,刚说的挺厉害的怎么到真干的时候就怂了?!”
伊扎克终于明白这厮为什么要把他伺玩似得让他走上了两三个钟头,敢情就是瞅准了空当夺他武器……
科利尔睨了伊扎克一眼,见他还处在震惊之中没空理自己,便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暗地里塞给他一柄匕首。
在接手到那一处冰凉之时,伊扎克还是处在游神的状态没多大反应,直到科利尔耐心耗尽狠狠踹了他一脚……
“嘶……”
科利尔面无表情地拽住了他尚在晃悠的袖子,在他掌心中划了几道后,科利尔便甩开了他的手,默不作声地退开了一小步。!!
第七十章:
随着那人的介入,昏暗的秘道一下子就变得亮堂了起来。
靠在秘道边上的油灯一只一只地亮起了火苗,橙红色的火舌在窜出来的瞬间就舔上了道顶。
科利尔的双眼并不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强光,因而在油灯燃起的瞬间她条件反射性地眯了眯眼,而这一眯眼就错失了地上那赖皮鬼眸中的一抹错愕。
伊扎克似是早已习以为常,他甚至连不善的调子都没改一下,就直接冲口而出,“病人就该有病人的样子,你跑这儿来是想做什么?”
“……”
科利尔没做什么反应,反正就算是天王老子了,搅了他揍人的兴致,伊扎克这疯子也会照骂不误,更何况听这口气,来人还是……他的病人?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她总算觉得自己的眼睛好受了些,才缓缓睁开了眼。
结果这不睁眼还好,一睁眼她就已经被尚趴在地上的那人给惊悚到了。
不是那人长相有多恐怖,而是……他妈这人烧成灰她都认得!!
只是这人出现在这种鬼地方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她本以为乔克卜只是一个父亲大人派来的眼线,没想到他居然和王也有牵连。
想想也是,除了乔克卜,还有谁会如此没有操守?
乔克卜显然也注意到了科利尔那异样的视线,为防止不必要的麻烦,他冲着科利尔眨眨眼,示意她有问题之后再谈。
科利尔也就随了他的意,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淡定将视线移了开去,说实话,比起乔克卜,她还是对那个敢跟伊扎克叫板的人比较感兴趣。
“我若是不出来,你是准备就这样提着他的头来见我么?”那人根本就无视了伊扎克的医嘱,反而是夺了他的理低斥道,“伊扎克,你给我好好反省去!!”
“不遵从医嘱的人没资格说我。”伊扎克不买他的帐,训起话来活像那人的老妈子,“还有,王……你的年龄貌似比我小很多吧……”
科利尔挑了挑眉,差点一口口水噎死自己。王……虽然印象里他此时应该才十六七的样子,但科利尔还真是没料到自己千想万想,都不及真人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所带来的冲击力大。
面前那人穿着并非如高阶贵族那般华丽,相反他一席便服穿得相当随便。卷曲而细碎的短发被他捋到了后头,露出了刀削般的脸阔,整个人显得极为刚硬,至少很容易让人忽略掉他过于瘦削的体型以及长年病态的苍白。
可是科利尔看得就是这一块,一看这病秧子就是那个喜欢蹲点在幕后的大Boss,她就直觉性地皱眉,怀疑自己之前同威尔森达成的协议是不是太武断了些。
听着伊扎克的呛声,那人也没多少情绪波动,至少科利尔没有看出来,她只见着那人淡淡地瞥了一眼伊扎克,就慢慢转身往里走了。
伊扎克见状只是呼了一口气,甚是无所谓地送送肩,便对科利尔比了个手势让她跟上自己。科利尔却是摇了摇头,下巴微扬指向一直趴在地上装死的乔克卜,无声问道‘他怎么办?’
伊扎克眼眶睁大了少许,只是无言地抓着科利尔的手腕就把她带走了,大概就是‘管他去死’的意思了。
科利尔撇撇嘴,只好最后看了他一眼,就默默跟着伊扎克往里走去。
不知自己是幸还是不幸,从头到尾王的注意力都在伊扎克身上,压根就没注意到自己的存在。许是伊扎克经常带着的试验品回来,又或者自己真的是存在感太弱,以至于她这么个大活人杵在那儿那么久,他竟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耐着性子看吧。
就算是走到了这里,伊扎克都没有让她开口的打算,这就摆明了她的危险还没有解除,要么是顾虑到王并没有走远,她一开口就会暴露,要么就是这周围还有旁人在场。
无论是哪一个,科利尔都还没这个胆子去尝试一下。
这里隐藏的势力不是她一人就能够应付得了的,光是这里密布的机关和布置,就消耗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若是没有足够的影响力与号召力,仅凭借王的身份,是根本不可能在两大教皇眼皮子底下搞出那么大的动静还不被发觉的。
就看这一点,这个病秧子王的实力远非他表面看上去的如此简单。
科利尔边走边游神,心下还是拿不定主意。她很少那么犹疑过,只是这王的实力她真的拿不准,更何况她压根就不会拿克莱尔的性命开玩笑。
“啊,对了。”王突然回过头来,吓得科利尔一个闪身就躲在了伊扎克身后,“待会儿让你身边的那小姑娘来我那儿一趟,我有些话要和她说。”
“……”
“!!!”科利尔惊得毛都快炸了,妈比敢情他是一开始就盯着自己了好么……自己还装鸵鸟得以为他压根就没看到自己……
伊扎克无语地看了一眼尚在游神的科利尔,直接一掌就把她推到了前头,“你可以说话了,自己解决。”
“……”科利尔白了一眼伊扎克,无奈地将小脑袋对准了前头那还僵着一冰块脸的男人,“知道了……”
王得到了肯定回复后,便满意地点了点,随即就二话不说消失在了秘道尽头。
“……啧,拜你所赐,我连王都惊动了。”伊扎克调侃的语气里尽是幸灾乐祸,“说吧,你什么时候把王那么好脾气的人都得罪了?”
“……”科利尔狠狠踹了他一脚,“把他得罪个遍的人明明是你自己好么?!别把你的破事按我头上。”
“啧啧,他可是指明要见你。”伊扎克摊了摊手,一脸无辜状,“我再怎么样,还没让他亲口说出隔会儿去找他这一类的话。”
“那是,他可以直接让他的亲兵把你一刀咔擦了。”科利尔推了他一把,“还在这儿磨磨唧唧个什么?!等着长蘑菇呢?!!”
“那他也得思考一下自己派出的亲兵会不会给我填了刀口。”伊扎克不满地哼哼道,“你往前走做什么?”
“他不是往这边走的么?”
“他跟我们去的是一个地方么?!”伊扎克丢了个白眼过来便潇洒转身,“跟我来。”
“……”科利尔被噎了一下,只好乖乖地跟着她走。毕竟这里是人家的地盘,她还是老实一点得好……
伊扎克就拐了两个弯儿,便整个人趴在青铜门上开始摸索起来。
“……”
科利尔摸摸鼻子,总觉得各种不靠谱,“没有钥匙么?”
“这里的破玩意儿是钥匙这种低级的东西就能解决问题的么?!”伊扎克抹了一把额间上的汗,卦在摸索着。
科利尔无奈地摇摇头,便走到一边取了盏油灯在他身边站着,“现在看得见了?”
“你挡住光了……”
“哦。”科利尔瘪瘪嘴,换了方向站着,“现在呢?”
“把灯往上头举一下,快了。”伊扎克头也不抬,滕然他所有的动作都停滞了,显然是想到了什么要紧的问题。
“怎么了?”
“我的工具都放在暗囊里了。”伊扎克僵硬地扭过头,脸色又白了几分,“暗囊被那狗娘养的顺过去了,我刚才都忘了拿回来……”
“是这个么?”科利尔了然地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黄色绢布样的玩意儿扔了过去,“他身上就这玩意儿比较显眼,我就顺过来了。”
“……”
伊扎克当时就愣住了,片刻之后他手脚麻利地装回了自己得暗囊,便星星眼望向科利尔,“我以后跟你混吧,怎么样?”
“……”科利尔面无表情地抽了抽嘴角,随即干脆利落地给了他一脚,“开你的门,少废话!”
“你先给我个准话再说。”
“……每天带我跑路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
“那就这么定了。”伊扎克说着话儿,手上动作也不含糊,只是……
“为什么你是撬了门进去的……”
科利尔一头黑线地看着他慢腾腾地把小铁棍和蛇状银针收了回去,总觉得各种不忍直视,“别告诉我你没钥匙……”
“早扔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伊扎克答得爽快,分毫不觉自己的回答是多么坑爹。
科利尔的嘴角抽了抽,“之前不知道是谁说的……这里的破玩意儿是钥匙这种低级的东西就能解决问题的么……呵呵呵……”
伊扎克解决完了青铜门上的密保锁,就把它一把推开了,“可我确实没有用钥匙。”
“呵呵……”
科利尔除了干笑,真的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她总觉得自己是脑抽了才答应把这个坑死人不偿命的疯子给拴在身边。
(呵呵呵…………学校的安排简直就是一蛇精病。。。。。话说我们交钱请来的车,师傅居然跟我们说我们人少要和别的班拼一拼……………………我了个艹,那你干嘛让我们等了半个多小时还是把我们班给单独拉回去了!!!这都是些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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