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就民以食为天的伟大真理来说,能进大家都渴望的苏府,是个好消息。
管事的女人命大家先解散,给了一刻钟让女孩子们去跟家人说明情况。兰尘便去找等在外面的白鸿希,听到她说今晚就可以住进苏家后,白鸿希把她的小包裹递过来。
“这就太好了,姑娘入了苏府,就万事多保重,若有事,可以差人送信给冯大婶……或者给我,不要客气。”
“谢谢先生!您请回吧,真不好意思,累您陪着我跑了一整天。”
兰尘弯腰给白鸿希浅浅鞠了一躬,真诚地表示她的谢意。白鸿希不自觉地退后半步,继而笑道。
“姑娘多礼了,好了,姑娘还是快些进去吧,我要走了,保重!”
说着,白鸿希已经转过身去,兰尘猛地想起什么,急忙叫住他。
“请等一下。”
“兰尘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这个,请先生帮我带回去。”
一支漂亮的凤尾银簪伸到白鸿希面前,他不解地看看兰尘。
“麻烦白先生亲手帮我把它转交给绿岫,她很美,这支簪她戴才最好看。也算是我谢她的救命之恩吧,况且我的头发剪得这么短,也用不上了,留着浪费。”
兰尘把簪子放到白鸿希手里,再次微微欠身一个鞠躬后,转身走向苏宅。看着她纤瘦的背影没入门后,白鸿希皱起眉头。
这一路走来,兰尘给他的感觉是奇怪的。她不像寻常女子,那种淡然不似做假装出来的,而且她所有的问题,都是针对昭国的地理环境、政治和经济状况来提,这更不是普通家庭的女孩们会想的事情。不过,却也点明了她对昭国的一无所知。
难以理解,真的难以理解,倘是什么人的阴谋,又怎会派出对这些可说是常识的事都不知道的人呢?这不是欲盖弥彰吗?
她到底是什么人?
那所谓拐子的话,白鸿希根本不信。
总之,他不了解这女子,因为不了解,才顺水推舟将她送进苏府,以免这来历不明的女子有丝毫的可能去危害到那人,或者伤及绿岫。他确定,以兰尘那被拐子带到渌州来的身世,苏家绝不可能招她,之所以同意,是因为苏大公子亲眼看到他“吴鸿”领着一个女子来苏家要当丫鬟。踏进苏府的兰尘,是苏大公子眼中可疑的猎物,苏家,兼皇商之职的苏家,已经富可敌国的苏家……
白鸿希握住发簪,甩袖大步走开。
如果这女子不是别有所图,那苏寄宁估计也不会为难一个小婢女;如果这女子确实可疑,就是她罪有应得。
可是说起来,他白鸿希——不,应该是吴鸿,竟然会这么想,竟然不是果断地解决任何可疑人物,反而暴露自己,却只将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丢给别人。
真的是在冯家庄呆太久了,以他的身份,以他所做的那些事,他有什么资格……哈,如此好心!
一道院墙、一条小巷,两人相背而行。
这盛夏的黄昏,天边晚霞如撒开的大幅朱色云锦,给渌州的繁华再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苏府的莲花只有一种颜色,那就是纯净的白。
层层碧玉般的叶翻卷之间,白色的莲花以各种开放的姿态摇曳着,清凉的荷香随晚风漫过来——这莲池,美得让夏日的焦热一瞬间远远退开。
苏老太爷最爱的就是在这片莲池边品茶,池中小亭的飞檐高高挑起,叶与花簇拥在亭下,一壶香茗氤氲,再无人打扰。尽管他是坐拥天下财富的渌州苏家家长苏骋,享受的极致,却也不过是这一杯茶与一池莲花。
但既是苏骋,所以,他可以每日坐在这里,然而不代表他就能每日都悠然地享受黄昏的这片风景。
说起来,那个每天都呆在这里的人,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用去十五年的时间,甚至还会更久地陪伴这满园花香木色的呢?苏骋从来不是个无聊的好奇心旺盛的人,但对他,还真是有几分!
因为,那男人可不是那种会安安静静地老死在床铺上的家伙啊!
说人人到,表情冷漠的男子驾着小船从莲叶间穿过来,仔细地清扫着池中的浮萍。苏骋沉默地看着,当初他还觉得这情景是多么地不搭调,谁知道,十五年竟然就这么过去了。
“涟。”
男子听见了,可是一如平常般,他并不回答。苏骋也不在意,继续道。
“皇上决定要拆掉南安王府了,你,不去看看吗?”
“……不去。”
苏骋慢悠悠地斟了一杯茶。
“涟,如果南安王府还有活着的人,你会怎么办?”
男子终于抬起头来,冰寒的眼睛直射向苏骋。只有这一刻,男子普普通通的脸才鲜明得让人不禁打个寒战,声音却还是淡漠的。
“什么意思?”
“前些天,皇上杀了兵部的郎中张享。据说,这位张郎中临死前放言,南安王府尚有遗孤在。我查过,张享十五年前在御林军中任修武校尉,是南安王府血案之后最早进入现场的一批。”
“……还有呢?”
“没了,那个郎中的家眷在流放西疆途中遇袭,全部被杀。而接触过他的狱卒,也悉数暴病而亡。”
男子站在船上,依旧面无表情,眼中凌厉的光芒已散去。
苏骋侧目看他一眼,慢慢道。
“涟,如果你有什么要求,只要是我能做到的,老夫定当满足,算是谢你十五年前救我儿孙三条命吧。”
“我跟南安王府的关系,没有你以为的那么深。”
“……是吗?”
苏骋淡淡地应了一声,那平和的表情上看不出任何别有意味的暗示,男子这时却已是撑起竹篙,要往莲池另一边去了。
贴身的仆役从走廊那头小跑过来,手中拿着的是京城快马送来的消息。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或者说,这些消息已无法让风头浪尖几十年的苏骋吃惊了。不管是皇上又为出身寒微的皇后的父兄加封了些什么官职,还是这回却准了严家举荐官员的折子,驳了顾家的奏章,包括原临州刺史李赣因治理地方豪强有功,而拔擢为御史大夫。
闲闲地敲着未成局的棋子,苏骋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菘陵盐矿那里,上季的情况报过来了没有?”
“回老爷,还没有。”
“怎么回事?应该这几天就送上来的。”
“前天已经传信去催了三爷,估计马上就会有消息过来。”
“嗯,送来了就立刻呈来给我看看。若过了明日还未送到,罚。”
“是,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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