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颇有些文墨?”
“公子谬赞,勉强读过一点书而已。”
“可是你的字写得很丑。”
“……对,因为我只是个乡下丫头!”
“姑娘家怎么爬树?”
兰尘低眼看看自己的长裙子,依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裙子里还穿着长裤,有什么关系?
“翡园里很少人来,不会有人看到我爬树。”
“哦?”萧泽兴味盎然地看着她,“那现在我看到了呢?”
“这个……是意外。”
“意外也是被看到了啊,况且是我这个苏家的客人看到,还当着苏大公子的面,你不怕我说出去么?要是给任夫人知道,恐怕会被责罚吧,听说任夫人待下人极好,家规却是很严的。”
他的笑容是人畜无害般的俊朗,但与他的话结合起来,不知怎么,就是足可让一只禀性温良的草食动物想扑上去咬他两口。
“你想说,我也没办法。”
兰尘有点烦了,到底想怎样啊?是要追究她听到机密情报的问题,还是要追究她爬树不合礼数的问题?给一个答案先!
萧泽却不说话了,他笑着抱起兰尘,轻巧地跳下树。
一落到地面,兰尘便挣开他。这样的姿势,要是被别人看到,她的日子绝对会不好过的。
“听说你是大理人?”
萧泽又开始发问了,扬着眉,挂着那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可恶,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的纨绔子弟吗?要问就干脆点问,别给你两根胡子就当自己是猫!
兰尘小小地腹诽着,同时觉到了不对劲。萧门的少主怎么会知道苏府一个粗使丫鬟的来历?
看来他们对她是早有怀疑的,就不知怀疑哪方面。
脑中飞快地回放自己几次遇见萧泽和苏寄宁的情景,兰尘想从中找些线索,面上却还是十分淡然,只道一声。
“是大理人。”
“大理在哪边?”
“南边。”
“今年芳龄几何?”
“十九。”
“哦?那可不算小了哩。”
“是啊。”
兰尘答得很随意,关于年龄的谎言,这么久以来她还真没被人怀疑过,只除了管事儿大娘们对她至今未婚的频繁关心,所以兰尘也早用惯了另一套说辞。这时,只听萧泽又问道。
“那么,有没有许配人家?”
兰尘直想翻白眼,她倒是不知道原来萧门少主还这么八卦的,而且,好不懂礼貌。再不济好歹也记得男女有别啊,这家伙就这么没常识吗?
“没有。不过三年前路经南陵时,曾有人想从拐子手中赎买我,结果在他上山采珍稀草药凑钱时,不幸跌落山崖,生死未卜。我谢他深情,亦感人世无常,便决定今生再不考虑与人婚配之事。”
这个理由很完美,兰尘配上低垂的眉眼,用来抵挡苏府那些已婚女人们的热情介绍时,非常有效。只是此刻听她讲述的人是萧泽,他可是从一开始就在审视着兰尘的。
不用说,当有人,尤其是女人在提起这种事的时候,脸上表情是哀伤,眼眸深处却是平淡,那么此人多半在撒谎。
而更可疑的是,什么样的女子会对婚姻大事编这种谎言?
最初翡园里的清净,后来锦绣街上的嘲讽、胆大与狡黠,此刻的沉稳淡定,在一个人身上——呵,这可真是难得的组合。
“……可惜了。”
萧泽微微点头,状似叹息。兰尘很配合地忽视他眼中带笑的审视,诚恳应道。
“命是如此,也罢了。”
“你倒挺想得开。”
“没办法,唯有这样想,否则就活不下去了。”
“吴鸿在哪儿?”
“呃?”
问题突然转变,而且还是个兰尘没听懂的问题。她的表情被萧泽尽数收入眼底。疑惑,明明白白地只有疑惑。
萧泽笑道:“吴鸿,就是去年带你来苏家的那个人。哦,对,那时他用的名字是白鸿希。怎么,他没告诉你‘吴鸿’这个真名吗?”
兰尘看着萧泽,她想自己大概是被卷进什么事里了。
白鸿希、吴鸿,倘若一个人拥有两个身份,那就形同画上了骷髅头的标志般,他绝对是不可接近的危险物品。
那么,还是把一切说清楚的好。
苏家大公子、萧门少主,在这个昭国里,能有幸被他们关注的人和事,往往都与“争权夺利”有关。
“抱歉,我只知道他叫白鸿希,是冯家庄的教书先生。当初我被人在野外救起,想寻回大理的路而周围没有人知道大理的时候,他们帮忙找来了据说是到过很多地方的白鸿希。后来我想还是先到渌州找些事做,白鸿希就带我过来了,在茶馆喝茶时,碰巧听见别人说苏府招丫鬟,想说这是条谋生之路,但我不认得路,所以还是由白鸿希带路。然后我被录用了,他就走了。之后,我就只与救我的那家人有联系,从他们那里听说,白鸿希在去年夏天我进苏府没几日后就突然离开了,再没有任何音讯。”
苏寄宁听得暗暗皱眉,看来是对兰尘半信半疑。萧泽却是嘴角挂着笑,根本看不出表情,兰尘甚至有点怀疑他到底听没听到自己所说的话。
半晌,只听萧泽道。
“寄宁,把你家这丫头给我吧。”
一时愕然的苏寄宁马上回过神来,他也懂了萧泽的意思。
现在,萧泽不是有万千武林、生意和官场上明着的事情要处理的萧门少主,把兰尘放在他身边,自然比留在宅广人杂的苏府更好监视。
吴鸿消失得实在太久了,一年的时间,假如有什么目的的话,这就足够他布好网,设好局,然后收获猎物。尤其在萧门遭遇这突然的发难后,没法不让人认为他们接下来会有大动作。倘若,兰尘果真是吴鸿那边的人,或许还可以得到些意外的收获。
所以,他看看萧泽,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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