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去吧,我自己来。”苏绮媚终于说了一句完成的话,只是声音有些嘶哑。
“可是,夫人……”水月没有再说下去,即使隔着纱帐,她也能感受到苏绮媚充满戒备和压抑的眼神。她又叹了口气,说道:“是。夫人若是有事,尽管叫我。”
等水月也离开后,苏绮媚才拉开床帐,步履蹒跚地走向浴桶。她根本不敢看自己身上的狼狈,但每一个动作所带出的痛楚都在提醒着她曾经经历了什么。
坐进热水里,身上的不适得到了缓和,可眼鼻受到热气的蒸腾,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她低下头,双手紧紧抓住前面的桶边,手指关节都有些僵硬发青了,满腔的羞愤转化为低声的呜咽,声音低得只有她自己才听得见。
莎士比亚的戏剧里有一句名言:弱者,你的名字叫做女人。真是这样吗?就因为她是一个女人,一个空有相貌而无权无势的女人,就注定要被身居高位者所欺凌,不管是人还是神、是男还是女,都可以任意地处置她。
在原来的世界里,每一个宗教都在宣扬善有善报,可为什么到了这个世界,她却是因为不愿意做一个坏女人而受到神的制裁?
要放弃吗?要妥协吗?再坚持下去还会受到什么样的伤害?这些伤害她还能承受得起吗?会不会真的连累到满儿——他本应该是南禺国最受宠爱的皇子,而不是从出生起就沦为敌人的阶下囚。
紧紧扣在桶边的双手抓得更紧了,像是要把木桶掰下一块来。
不,她不能放弃,更不能妥协!放弃和妥协并不能让她所遭受的屈辱和苦难化为乌有,反而会让它们成为永远不可磨灭的烙印。只有坚持到底,哪怕是以失败而告终,才能对得起她曾经经历过的一切。即使身体是污浊不堪的,她的灵魂仍然是干净的。
还是那句话: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
屏风外传来脚步声,苏绮媚立刻抬起头来,用前所未有的严厉口吻说道:“我不是说了不要人服侍吗?”她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她现在的模样。
“夫人,”是水月的声音,“是小少爷醒了。”
苏绮媚立刻明白了,姬满醒来后也该是哺|乳的时间,而这里又没有|乳娘,现在想必正在哭闹不休。
她擦了擦眼泪,说道:“我知道了,马上就来。”
她没有时间哀悼自己的不幸。她是个弱者,可未满五个月的姬满比她还要脆弱,而且除了她之外没有人会保护他。为了孩子,她必须相信自己是个强者。
也许莎士比亚是错的,女人不全是弱者,或者说,不会永远是弱者。
苏绮媚本以为齐霖还会来继续纠缠,可出乎意料的是,差不多一个月没有见到他,不知是有要事缠身,还是因为已经对她没兴趣了。她期盼是因为后者,像齐霖这样以权势为重的男人,又怎么会真把女人当回事呢?
可她刚刚放下心没多久,齐霖便又来了。尽管心里又有了那种掉进冰窟窿里的感觉,她却没有再挣扎反抗,从一开始便乖乖地顺从。至少恶梦过后,她还可以看到姬满纯真的笑脸。
这一次齐霖离开后,最先送进来的不是沐浴用的热水,而是一碗黑漆漆的药水。端着药碗的水月神色尴尬地说道:“夫人,您别见怪,您也知道我们青丘皇宫的规矩,没有名分的女人是不能……”
苏绮媚笑了,难怪齐霖整整一个月不敢再来,原来他害怕上次没有做避孕措施,会不小心让她怀上,而现在她的葵水已过,自然是没有这个担忧了。
“喝了这药就肯定不会怀孕了吗?”
“……是,不过您也不要担心,也许以后……”水月的意思是,等到皇帝真正独揽大权后,也许就可以给苏绮媚一个名分,到那时便可以为皇帝怀上子嗣了。
担心?她只会担心这药的药效不够好,只会担心老天爷一定要和她开一个大玩笑。
她接过药碗,一仰头,毫不犹豫地将她最讨厌吃的苦药一口喝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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