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出来散心,其实还是满腹心事,苏绮媚低着头走进亭子时,才发现里面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一个男子正凭栏远眺。她此时可没有和陌生人说话的欲望,正犹豫着要不要先退出去,过一会儿再来,那男子恰好听到脚步声转回头来。
“姐夫!”未及多想,苏绮媚脱口而出。
这男子正是苏静山的大女婿柳平楼。
“你是……媚儿?”柳平楼没有迟疑太长时间就做出了判断。虽说过了好几年,出门前还被环儿逼着戴了面纱,可柳平楼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苏绮媚的身姿——没人知道这个妻妹的影子在他脑海里印得有多深,何况除了苏绮媚还有谁会管他叫姐夫。
叫出“姐夫”的那一刻苏绮媚就后悔了,谁知道这次无意中的暴露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可是既然柳平楼也已经认出了她,后悔也来不及了,只好拉下面纱,轻声道:“姐夫,是我。”
“媚儿!真的是你!”柳平楼的热情出乎苏绮媚的预料,他猛地向前跨出一步,一把拉住了苏绮媚的手。
虽然是自己的亲姐夫,但这样的亲密动作还是让苏绮媚很不自在,轻轻挣脱出来。柳平楼也发现自己太过冒失,忙笑道:“不好意思,姐夫太激动了,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来,来,快坐下。”
苏绮媚依言坐下,可心里却起了疑。天下都知道南禺国的苏昭仪被废后就突然暴毙了,可柳平楼见到自己却丝毫没有“人岂能死而复生”的惊讶,似乎当真只是见到了许久未见的亲友。
“姐夫怎么一点也不奇怪……我还活着?难道说你早就知道了?”
柳平楼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我们一会儿再说,你还是先说说你的近况吧,也好让姐夫安心。你近来过得怎么样?是住在此处还是恰好到此地游玩?”
平心而论,能在经历这么多事件后重见自己在这个世上的亲友,还是当初对自己不错的柳平楼,苏绮媚心里还是高兴的。可她毕竟不再是那个以为乖巧就能安然无恙的小女孩,她有太多的秘密要守护,有太多的亲友要保护。
“姐夫既然知道我没有死,就应该猜出我当初是逃出来的,所以请原谅我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不是不相信姐夫,只是不想让姐夫为难。不过姐夫放心,我近来过得很好。”
柳平楼细细地打量着苏绮媚,身上穿的是上等的衣料,首饰不多,但也不是拙货,身材也比以前略微丰盈,脸上虽带有淡淡的愁容,但仍然光彩照人,可见的确过得是吃穿不愁的日子。
“好,你过得好姐夫也就放心了。”柳平楼点着头,居然无法挪开自己的视线。“其实当初宫里传出那消息时我们也以为是真的,家里人都很难过。唉,只是当时的情势实在对苏家不利,表面上也不好……只能背地里流泪,那时候你姐姐的眼睛可是天天都红着。”
苏绮媚没有说话,心里却在想:“也不知苏绫秀是真的为我的遭遇而红眼,还是为苏、柳两家飞走的荣华富贵而红眼。苏家真会为我难过的大概只有苏博今,不过依他的性子,过不了多久也就淡忘了。”
柳平楼继续说道:“可过了两年,有一日陛下宣我入宫密谈,我才得知原来你并没有死,而是被高人救走了。”
“他想干吗?”苏绮媚心里一惊,脱口而出,完全没有对本国国君的尊重。她虽然猜不出姬冰的真实用意,可找到柳平楼无非是想打探自己的下落。
“媚儿不要胡思乱想,陛下绝无恶意。这么多年来,始终没有人能代替你在陛下心中的位置。其实当年陛下本不想治你的罪,无奈郑家下手太狠,只能将你先打入冷宫。依着陛下的意思,只要你能生下皇子,就能趁机为你复位,没想到……”
“放屁!”苏绮媚满腔悲愤,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你们知道当时的真相吗?你们真以为我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如果不走,就真的要暴毙了!要我死的人不是郑家,而是……”关键时刻,苏绮媚忍住了,眼前的人不只是自己的姐夫,还是姬冰的臣子。
柳平楼满脸尴尬,“那、那……宫里的事,我们当然不可能知道得很清楚,可是,陛下既然会把你未死的真相告诉我,就是真的想找你回去啊。这几年,苏、柳两家在朝里的势力并没有受到太大打击,后宫里也没有哪个妃嫔能得到你那样的宠爱。你住过的碧澄宫至今保留原状,没有别的人住过,只有陛下时不时地独自一人留在里面,你也该明白他是在想念你。”
“姐夫你别再说了!”苏绮媚生气地说道,“难道你真的是想劝我回南禺继续做陛下的宠妃?你不要忘了,我现在仍然是那个带罪暴毙的苏庶人,回去岂不是找死?”
柳平楼的眼里却突然放出光芒,笑道:“这你不用担心!那次密谈的时候陛下和我就商量好了,因为郑家的缘故的确无法还你清白,但可以苏家旁支的名义送你入宫,只说你和过去的苏昭仪长得很像,谁敢说不是?”
苏绮媚看着柳平楼,居然越看越陌生。“姐夫,这又如何?郑家能干掉一个苏昭仪,也能干掉第二个苏昭仪,这难道不是送我去找死?”有句话她不敢说——姬冰比郑家更想她死。
“这次一定不会了!姐夫会好好保护你。再说还有陛下,陛下决不会想再次失去你。”柳平楼不知哪里来的信心,说得斩钉截铁。
苏绮媚倒吸了一口气。柳平楼的态度让她意识到,姬冰一定对他许诺了什么,一个让毕生追求功名利禄的人都无法拒绝的许诺,如果她不能打破他的信心,那么他很可能会把自己的下落禀报姬冰,引来无数烦恼。
“姐夫,有些事我不能告诉你,但我可以告诉你当初的事不止郑家的诬陷那么简单。”苏绮媚沉着脸说。“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姐夫应该比我还清楚,你真相信陛下是个为了女人连江山社稷都不要的君主吗?他找到我,我就只有死路一条,苏、柳两家也不会有好结果。”
柳平楼的脸色果然白了,毕竟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苏绮媚肯定比他清楚,她的话不可能是无的放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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