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美:我没法死心踏地
抗美像个吉普赛女郎似的。那时候正好都在看《叶赛妮亚》和《巴黎圣母院》,男兵们给她一个外号:吉普赛。简称:老塞。
老赛上班的时候,从来不戴帽子。军帽抓在手里,头发长长的卷卷的,自然卷,还是棕色的。走起路来,一耸一耸,免子一样在肩膀上跳着。
院务处一个小当兵的没见过世面,说:"这种不是咱中国的。外国种哩。"
院务处的张助理就骂:"你妈才是外国种,你妈汉朝的时候一定是波斯过来的。"
小当兵的听不懂,说:"我是陕西人。"
张助理乐了:"西安那个地方波斯人多了去了,不过我看你怎么也是猩猩。"
小当兵的鼻子朝天,灰溜溜的。
张助理,最近老趴在窗台上看楼下的路。抗美天天从那里走,他伸着头,唉声叹气:"美人如月在云端。"张助理是正经陆军学院毕业的,有文化,一手好文章,医院的行政工作总结都是他泡制的。现在,他伸长脖子,看路上的月亮。
抗美知道楼上有人喊她月亮,她懒得抬头。
抗美,我的邻居。分宿舍到了她这儿,留单了,一个人一间。
房间除了绿军被,全白。抗美在屋里走动,就看着她的卷发在白中间晃。还有那张脸,小麦色。抗美就是雪地里的一卷麦子。
抗美是药房的,管小动物的药理实验。
动物实验室在走廊最里头。还没靠近就闻到一股味道,甜甜的,齁嗓子。一大排铁丝笼子,积木一样。小白鼠一窝窝住着,粉粉的耳朵和尾巴,一身软软的白毛,眼睛石榴籽似的。那都是刚搬进的。长住的就惨了。
抗美的事就是往小白鼠身上种肿瘤,然后天天哺食。然后一组给抗肿瘤药,一组不给药。看药起不起作用。
给药的、不给药的背上肚子上都长着小包。奇形怪状,大得走不动了,就趴,趴不住了,就赖。再后来,硬了。隔几天就会有一批小白鼠收起来,让卫生员拿到锅炉房烧了。
抗美一接手,小白鼠都土葬了。她用纸盒装好,带到后山,挖坑埋了。那块地方,没人敢去。全是肿瘤小白鼠的地盘。院务处接到抗议:"谁知道肿瘤细胞会不会跑到别的地方去?下雨的时候,说不定还流到水库里呢!"医务处主任说,很生气。医院后山外头就是水库,我们的饮用水源。
张助理就是这个时候迷上抗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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