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孙转业了。那年是一九七三年。
小孙变成老孙的时候,已经瘦得三合板一样。
"其实你们那家地方医院条件更好啊。"我说。
老孙就在省里的一家医大附属医院生化室工作,何必跑到这里来看病?
"我就是想这里,当过兵的人,骨子里都是绿的。"
老孙要看他的胸片,我不给。
"有阴影了吧?"他指指自己胸口:"我呼吸很困难。"
我点点头,老孙的脸干干的。水都流到脚上去了,足背亮得可以看到日光灯的影子。他的肾早就罢工了,血尿开始疼了,因为血块堵在尿道里。
给他Сhā管的时候,用了麻药。老孙还是弓一样绷紧了身子。
"老孙,我们忍一忍。"我这不是屁话吗?老孙脸都疼歪了,蛇一样丝丝叫着。
疼得不行了就打止疼针。老孙睡了,木乃伊一个。
老王来了。站着。这是她第二次来,盯着导尿管里的血尿。
"这是一天的尿量吗?"她说。
我点点头。
老王走了,白大褂留下一股樟脑味,病案室的味道。
老孙就睁开眼了,盯着老王远去的白大褂。在门口,白大褂溶到天空里去了。
"你听我说一句话好不好?"
我点点头。
"我就是到这里来看她的,看到了心就知足了。我对不起她。"老孙看着输液瓶:"她在门诊的时候,为了让她能摸我的手,我老是到那里去挂瓶子,她的手很软。那个时候,她才二十出头呢。"老孙停了好久。嘴一直动一直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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