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一共有三个人,面相都很普通,穿着黑褐色的皮袄,带着毡皮风帽。头发和眼毛都被风雪糊住了,刚一进来,就带进一阵冰冷的寒气。
这三个人看起来都很和气,一进门就笑眯眯的冲着小舟打招呼,说自己是过路的路人,风雪太大了,被困在了这里。一边说着,一边抖动风衣上的积雪,清新的雪沫落在火堆旁,被烤的滋滋的响。
小舟看了三人一眼,然后这笑着招呼起来,亲热的就像是遇上了久别重逢的亲人。然而暗地里,她却悄悄的转过头去,对着那位姓白的公子郁闷的挤了挤眉毛,无声的用口型说道:“有麻烦了。”
三个人坐在火堆的另一边,水囊里的水都已经被冻成了冰块。他们在木屋里找到一只断了把手的茶壶,抓了一捧雪放在火上煮。一边烤火一边等着水开,然后故作轻松的闲聊,预测着这场倒霉的大雪要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
小舟坐在白公子的身边,小白则蹲在她的身前,虎视眈眈的看着对面的三个人,喉间不停地发出呜呜声,看起来对这三个闯入者极为不满。
小舟一边冲着那几个人抱歉的笑着,一边揉着小白的下巴,然后微微侧头,对那位姓白的男子小声说道:“是你的对头吗?”
她的声音极小,嘴几乎贴在了白公子的耳朵上,脸上明明是笑眯眯的,可是出口的内容却和他的表情完全不搭调。
白公子却一点也不紧张,只是淡淡摇了摇头,然后低下头来安抚的摸一下小白。
“来者不善啊,”小舟手指在太阳|茓上揉了揉,说道:“外面还有十几个人,待会若是动起手来,你跟在我后面。”
白公子闻言微微一愣,突兀的就转过头来,却忘了小舟还半伏在他的耳边,薄薄冷冷的唇轻轻的擦过,就印在了她的唇角上。
两人顿时一愣,小舟触电般的往后退,手腕撑在地上,却一不小心按在一截圆木上。只听轱辘一声,她的身子猛然向后仰去,袖子上的皮毛滋的一声,就被火烤的焦了。
一只手闪电般的伸过来,一把就揽住了她的腰。
“小心。”
他在耳边轻声说道,然后放开手,手指修长且白皙,轻轻的为她弹去她袖口上的一缕灰尘。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女流氓却为这一个动作而没种的红了脸,她有些别扭的咳嗽了一声,然后转过头去玩命的揉着小白的脑袋。
小白头上的毛被她揉的乱七八糟,有些恼怒的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主人,刚刚想要发表一些不满意的意见,却见宋小舟正以一种更凶狠的目光狠盯着它。它的勇气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憋憋屈屈的就蔫了下去,可怜巴巴的哼哼了两声。
屋子里很静,火堆烧的很旺,呼呼的响。外面的风雪中夹杂着某种异样的声音,好像有人踩在了枯枝上,尽管这声音很小,在这样的天气里,这声音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如果耳力过人并且仔细去听,还是能听到那种枯枝断裂的清脆声。
小舟双手托着腮,看着火红的火堆。姓白的男子则是微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小白被小舟蹂躏了一会,没精打采的趴在地上,似乎也睡着了。
对面的三个人也静静的坐在原地,或靠着墙,或抱着肩膀,或拄着刀,屋子里安静的像是寂静的坟。
一只枯枝爆开一丝火花,啪的一声,就像是死寂的湖水中的一颗石子。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一声夜枭的嘶鸣。几乎在同时,对面的三人猛的睁开眼睛,雪亮的长刀一把拔出刀鞘,然而还没等他们壮声势的一脚踢翻茶壶里的开水。原本坐在地上发呆的小舟突然像是一只矫健的猫儿一般,整个人弹地而起,已是跃上半空。
“砰砰”几声,门板和窗子都被人一脚踢碎,几个利落的身影同时跃入,长刀上闪着锋利的光,劈头就向两人砍来。
而就在此时,白公子仍旧在原地安静的坐着,直到第一个冲进来的人已经冲到他身前三尺之地,他才缓缓的抬起了左手。
宽大的衣袖之下,几道银光闪电般射出,牛毛般的细针嗖嗖的刺入了刺客们的咽喉,所有的动作在一瞬之间止息。第一个人瞪大了眼睛,晃了两下,还没来得及倒下去,第二个人已是趴在了地上,而第三个人此刻人还在半空中,就已失去了活动的能力,大头朝下的就倒向火堆。
一只枯枝灵巧的一挑,恰好将已经烧好水的茶壶挑到了地上,动作迅疾且平稳,茶壶里满满的沸水竟没有一滴洒在地上,也正好躲过了第三个人不开眼的身体。
当所有由门外冲进来的刺客都躺在地上的时候,小舟刚刚挥着匕首挑断了最先进屋那三个人中最后一个人的脖子。回过头来,看着这一屋子横七竖八的人影,不由得一愣,然后一扬下巴,笑道:“行啊你。”
白公子扬了扬手腕上的暗弩,说道:“功夫不行,总要想点防身的办法。”
小舟仔细看着一人喉间那只细弱牛毛的银针,感兴趣的问道:“这上面喂了药吧,什么药见效这么快?”
“东越的蛇毒。”
小舟点了点头,暗暗道,东越那个地方,热的跟非洲差不多,全是原始的热带丛林,就连着蛇也彪悍了起来。
“这帮王八蛋,大冷的天不好好在家呆着搂媳妇,偏跑这来送死。”
小舟骂骂咧咧的搬尸体,她懒得很,也不愿意费劲的往外走,就将这些不开眼的人全都挪到屋子的另一角去。将窗户用毡子堵上之后,她长喘了一口气,就坐在了白公子的身边,气喘吁吁的皱着眉瞪他,说道:“也不搭把手?”
白公子却抬起头来:“他们既然能找到这来,那别人也快了。”
小舟一想他说的也是,自己果然是多事了。于是就低下头,端着保存完整的茶壶喝了一口水。
这两个刚刚杀了十多的人的凶手,就这样呆在堆满了死人的屋子,喝着敌人刚刚烧的水,言谈自若,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凭谁也没有半点不自在的情绪。
果然,大宝儿那群猎手还没凯旋,外面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似乎是两伙人,脚步声杂乱,还有轻微的推攘拌嘴声。
白公子突然自大裘之内拿出一把苍青色的短鞘匕首,看着没什么稀奇,可是他的手指轻轻一震,那鞘中的匕首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龙吟,悠长绵延。
“属下来迟,让公子陷入险境,罪该万死!”
因为之前已被踢坏,轻轻一碰,房门就轰的一声倒在了皑皑的雪地上。白公子站在门前,似乎不堪冷风,轻轻的咳了一声。方潜见了,忙从地上跳起来,几步跑上前来,递过一只青色的瓷瓶。白公子自己倒出两粒乌黑色的药丸,吞下之后,说道:“你来的已经很快了。”
“公子没事吧?”
白公子淡淡的摇了摇头,然后转过头来对小舟说道:“你的朋友?”
小舟看了一眼被方潜的大部队挤在外围的刀儿,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此次承蒙你相助,大恩不言谢。”
小舟仰着头,看着他美的不像话的眼睛,一阵风吹来,扬起积雪,落在他的睫毛上。小舟看着看着,突然间就好像被蛊惑了一样,不知怎么的,竟然就想伸出手去摸摸。
“啪”的一声,手被人一把握住。
他的手很凉,手指修长,很瘦,用力的握着,但却并不疼,有一种很温和的力量的包围着她,让她一时间有点失神。
“你还是穿女装更好看些。”
他突然伏在她的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
小舟顿时皱起眉来,略有些戒备的看着他。
“七年前湘然城一别,你就这么健忘吗?”他苦笑着,无奈的看着她,说道:“李铮。”
一时间,就像是很多年前,她叽里呱啦的问了一大堆,他却别扭的不开口,却在她已经不感兴趣的说起别的话题的时候,突然来了这么两个字。
李铮?
李铮!!!
小舟顿时瞪大眼睛,上下的打量他。
的确,这眼睛,这眉头,这鼻子,就是当年被方子晏追杀时遇到的那个小男孩,也是让她记挂了很多年的安霁侯府的二公子,大华王朝的第一神童,西凉叶氏的幕后掌舵者——李铮!
只是,他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小舟皱着眉看着他,难怪她会觉得眼熟。
“你早就认出我了?”
虽是疑问句,但是用的却是肯定的口气。
李铮一笑,可是纵然是笑着,也感觉不到什么喜气,那笑容里总是有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还带着点嘲讽,也不知是在嘲讽小舟,还是在嘲讽自己:“湘然最年轻的富翁,经营着冬季运输的车马行,养了很多好狗,今年十五岁,天生的男生女相,又在苍玉山经营着一家庄园。你的长相,你这身衣服,你的狗,爬犁,你来的方向,再加上你我七年前不止一次的见面之缘。如果结合这些,我还猜不到你是谁,那就真是太笨了。”
小舟哼了一声就转过头去,心底竟生出了一丝挫败的恼怒来。
这家伙早就认出自己了,而自己偏偏还在一旁懵懂无知,这让向来自诩聪明绝顶的宋老板情何以堪?
“你来湘然干嘛?跟我抢北越的盐场子?”
“原本是,不过我现在改主意了。”
李铮静静的站在那里,吃了药之后他的脸色好了几分,纷纷扬扬的大雪缓缓落下,像是扯败的棉絮。
“山芋烫手,不好吞。你的敌人不止我一个,保重。”
他略略拱手,转身离去。方潜等人疾步上前,对小舟行了一礼,恭敬的献上一只锦盒,说道:“多谢。”
然后一众人就上了带着车篷的大爬犁,二十多只爬犁一忽而去。
狗吠声顿时响起,大宝带着狗狗们从树林深处跑出来,每个都叼着一只山鸡或是一只野兔,还有几只不争气的家伙叼着山猫和野鼠,也跟在后面想要滥竽充数。
打开盒子,是一沓金叶子,这么厚的份量,恍的人眼睛疼。
方潜之前说过,若是帮忙,定有重谢。这些人,果然是守承诺。
“小舟姐。”
刀儿带着人跑过来,小心的说道:“虎子哥让我跟着他们来的,你没事吧。”
说罢,他顿时看到了屋子里那一堆狼藉的尸首,大吃一惊,连忙说道:“怎么回事?那些是什么人?”
小舟没回答,默默的想着李铮离去时说的那番话。
“小舟姐,咱们快走吧,这风雪指不定什么时候来,再不走就该有大麻烦了。”
小舟却仿佛没听到他说什么一样,只是喃喃道:“你说得对,的确是大麻烦。”
“姐,你说什么呢?”
小舟几步就上了爬犁,一甩鞭子道:“刀儿,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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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起 第15章:翻墙访友
房门被无声的推开,孟祝端着食盒走进来,一身水青色长衫,面容并不如何俊美,但却自有一番清秀儒雅的气质。打开盖子,浓郁的汤药味就散了出来,他有意挑衅,将碗碟敲得叮当响,埋首于书卷中的某人不得不抬起头来,揉了揉太阳,无奈的说道:“拿来吧。”
孟祝一哼,将药碗放在他的书案上,说道:“有种的就别喝,反正那张方子的主人也在你手里,只要你肯去问,以后就再也不用每天喝这苦药水。”
李铮恍若未闻,仰头就将一碗苦药喝的见底。
孟祝在一边冷哼了一声,虽然明知是这个结果,可是这番话他还是每天都忍不住要说上一次。
心情不爽,转身就想出门,却听李铮问道:“你不是说要去尚野,怎么跟到了湘然来?”
“苏大帅在野雍关设了障,还派了田闻镜在那守着,你觉得我去得了尚野吗?”
一说起这件事,孟祝的脸色就变得极难看,李铮闻言淡淡轻笑一声,然后就低下头去,继续看刚才没看完的卷宗。
“我怎么会碰上你们这两个疯子?”
孟祝恼火的皱着眉,在地上来回的走,又开始每日一次的控诉这两人的罪行。李铮充耳不闻,安之若素的时而凝眉思考,时而奋笔直书,半个时辰之后,孟祝终于完成了发言,李铮则面无表情的倒了一杯茶,说道:“尝尝湘然的花茶。”
“谢了,自己留着喝吧!”
冷冷的说了一声,孟大先生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就出了门,房门一甩,咣的一声。
“孟先生走了?”
门没关严,方潜探了个脑袋进来,四下看了一圈,就进了屋子,说道:“二公子,孟先生也是为了你好,他……”
李铮微微一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沉声说道:“让你查的事查清楚了?”
“是,查清楚了。”
忙递上一沓卷宗,李铮细细的翻看着,他看东西的速度极快,一边看一边说道:“给西凉去信,让他们暂时不要轻举妄动,这件事我还要再看看。”
“是。”
唰唰的纸张翻动声单调的在屋子里响着,李铮交代完事情,见方潜仍在屋里站着,眉梢轻蹙,说道:“有话就说。”
“二公子,属下是想问,之前定下的计划,有更改吗?”
李铮眉梢一扬,没有回答。方潜继续说道:“那位宋老板和二公子有旧,而且还帮了我们的忙,属下怕……”
“怕我会心慈手软,给宋小舟活路断自己生路?”
方潜一愣,顿时住了口。却听李铮淡淡道:“方潜,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属下十四岁的时候就跟随公子,如今已有九年了。”
“跟唐辰差不多,可是你的沉稳和耐心,还有眼力,却比他差远了。”
方潜面皮一热,说道:“属下鲁钝。”
“你以为这一次只是一个西北小商号胆大妄为的想要和我们抢生意这么简单吗?这里面的水深得很,只是你看不到罢了。”
李铮放下卷宗,嘴角滑过一丝讥讽,淡淡说道:“北越晏氏不是傻子,朝廷上多少双眼睛盯着每年的盐场,这么多年来都无人敢撼动西凉的控制,就是怕一旦西凉失势,被朝堂上的政敌捡了空子。何谓商人,何谓皇商,商人便是经营买卖,赚取利益。而皇商则是揣摩各方人心加以利用,在夹缝中游走,赚取最大利益。七年前没有人重视商贾,便是父亲,也不曾将西凉叶氏放在眼里。但是如今,北越晏氏于商贾间起家掌权,大华叶氏渐大,在朝堂上也有了一席之地,无论是军方还是政院,行事之前都要考虑他们的想法。于是,他们怕了,也厌恶了,心里抵触这种局面,不想在军政两院之外再崛起一方势力与他们抗衡。所以这一次,不管是北越晏氏,还是朝廷内库,所谓的盐场货币,无非是一场试探罢了。”
“试探?”方潜不解道:“属下不明白。”
他捏着茶盖,小指轻轻的敲打在杯壁上,一边沉思,一边说道:“自从五年前的华西事变之后,叶氏的财力就一直是朝廷的心腹大患,这些年来,小的试探也常有发生,但是朝廷一直摸不清叶氏的底线在哪里,也摸不清他们的实力到底如何。所以这一次,是军方、政院、元老会、宫里站在一起的一次试探,淳于烈只是打了个先锋罢了。”
“怎么可能?”方潜沉声说道:“公子,这说不通。”
“从你的角度想自然是说不通的,但是你要记住一点,纵然朝廷上再是泾渭分明,斗的你死我活。但是他们绝对不愿意看到一个新兴的第三势力崛起,和他们分权而立。所以在一些事情上,这些老大人们倒是难得的团结。”
“那侯爷呢?”
“你也知道,父亲向来不喜欢我和叶氏走的太近,所以这次的事情,他不会帮忙,就连父亲的那些属下,也只能做到旁观而已。”
见方潜担心,他淡淡笑道:“朝廷当然是希望我们能雷厉风行的出手,打压宋小舟,和北越晏氏发生冲突。然后借着这场大陆两大商贾世家的冲突,来看清楚西凉的底牌。但是我们怎么做,却在于我们自己。”
方潜还是皱着眉,明显没有听懂。李铮一笑,说道:“好了,下去仔细想想。”
“公子,那我们就不对付那位宋老板了吗?”
“目标不变,只是这手段,却要改一改。”
方潜似懂非懂的退出门去,李铮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将所有的一切都在脑子中又过了一遍。
尚野的盐场,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到淳于烈手里的,这个,就是目的。至于手段,则有叶氏掌控,和扶植新人两种。而目前,他还在这两种手段中犹豫着。
如果叶氏改变姿态,对此事不闻不问,那么原本团结一心想要看西凉底牌的朝廷必然会有所动摇。军方也许会坚持拔掉西凉在朝廷的势力,但是内库和政院也许就会想要染指尚野盐场,缓解国库空虚的危机,而元老会更是本身就是一团糟,那几百个老头子代表着帝国的几百个世家,他们吵起来,可能要比泼妇骂街还要激烈。
如果这样,那本就不是牢不可破的朝廷顿时就会出现缝隙,重新变成各自为政的一盘散沙。而一旦有缝隙,就没有金钱收买不了的东西了。
而李二公子这一生来最擅长的,就是金票开道白银铺路。
而且,在见过宋小舟之后,他突然觉得朝廷那些老头子们这一次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想起那孩子的模样,那一双狡猾的连狐狸都要甘拜下风的眼睛,他就觉得,想要算计她,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都说想要利用别人来探西凉的底,焉知别人不是也在利用你们,来完成自己的富翁理想呢?”
想起那孩子小时候站在屋顶上的那声豪言壮语,他就觉得好笑。
“当当当!”
一阵清脆的敲门声突然响起,李铮还以为是方潜,说道:“进来。”
房门咯吱一声打开,宋小舟穿着一身水蓝色锦袍,白裘如雪,清丽如画,笑眯眯的站在门前朝他打招呼:“嗨,李帅哥,我来看望你。”
李铮一愣,没想到竟然是她。这三更半夜的,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就摸上了门来?府里的侍卫都到哪里去了?
“不请我进去吗?”小舟委委屈屈的瞅着他,一摊白白嫩嫩的两只手:“我爬墙的时候摔破了皮,还流血呢。”
“进来吧。”
小舟一笑,就进了门,关上房门之后,再看灯下李铮那双美艳绝伦的眼睛,顿时两眼放光。一边搓着手一边说道:“外边冻死了,还是你这暖和。”
“天色已晚,宋老板登门造访,有何贵干呢?”
“不要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嘛,”小舟笑眯眯的拉近乎:“不管怎么说,我们俩也算是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有道是百年修得同船度,千年修得共枕眠,咱们可是一同做过马车一同坐过船,又一同坐在房顶看过月亮吃过桂圆的浪漫交情,难道你就不想给后世的子孙留下一段悱恻的千古佳话?”
李铮很冷静的坐着,倒茶,然后指着一旁的椅子,示意道:“坐。”
“李铮,你这几年过的好吗?我可惦记你了。”
将茶杯推了过去:“喝茶。”
“一直想着去天逐看你,可惜没倒出功夫来。”小舟很听话的喝了一口,然后说道:“你这次来能多呆几天吧,明儿个我领你玩去。”
见李铮不说话,宋小舟小眉毛一皱,说道:“我说老兄,咱别这么苦大仇深的行不,咱俩又没什么深仇大恨,好歹你也救过我我也帮过你,就不能有个和平友好的见面方式?”
李铮生平见人无数,像这样的还真是生平仅见。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苦笑道:“你觉得这样的见面方式很正常?”
正常?夜半三更,大雪茫茫,一个女孩子家穿着男装翻墙而入,这难道就是和平友好?
“那当然,也就是我们俩交情匪浅,一般人家的围墙我还真懒得爬。”
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茶,还发出滋滋的声音,就像是在喝汤一样。
“敞开天窗说亮话吧,你想要怎么对付我?”
话题一转,她突然就说了一句正经话。可是这句正经话听在李铮的耳朵里,却怎么听怎么有点诡异。
这个,两人还算是商业对手吧,难道表面上不该是互相防备着套着交情,然后暗地里下套子使绊子吗?为什么这个家伙直接跑上门来说这种话?
李铮皱着眉,斟酌着说道:“我这次只是来这边访友,宋老板……”
“得了,你蒙谁呢?”
小舟说道:“我今儿个来呢,主要是觉得我们暂时还不是敌人,也没有非做敌人不可的理由。再一个,我觉得你也不像是那些瞧不起我们平头小老百姓的纨绔败家子,可是如果你还这样不尽不实的,我可就走了。”
她理直气壮的哼哼着,一边说还一边扭了扭身子,似乎连老老实实的坐一会都觉得难受。李铮看着她,脑袋里突然蹦出一个画面,他觉得这个女孩子若是蹲在椅子上可能会比较舒服。恩,就像是,就像是猫一样的蹲着。
“李铮呀,你好歹也是西凉叶氏的外孙子,是安霁侯的二少爷,何必跟我过不去呢?你看看我这几年过的多辛苦,都是摸爬滚打的白手起家呀,好不容易攒点钱,就被你们这群大财主惦记上了,三天两头的来划拉。我这日子过得简直是如履薄冰,水深火热,夹着尾巴过街我都怕石子落脑袋上,夜不安寝,食不知味,我真是……”
宋小舟又开始长江大河般的滔滔不绝了,刚刚看完了那厚厚的一沓卷宗,就听她诉苦。知道的人会说这是宋老板在通说革命家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农奴回忆录。如果这样的日子还算是夹着尾巴做人,那么他真是不知道如果这家伙把尾巴放下来,会闹出什么乱子来了。
“宋老板……”
“叫我小舟!”
小舟突然打断他,眯着眼睛说道:“这样亲切。”
李铮却仍旧固执的说道:“宋老板,你可能是误会了,我并没想过把你怎么样,你大可以放心。”
“等你把我怎么样的时候就晚了。”
“不过,就算我不出手,也自会有别人出手。”李铮很认真的说道:“你应该清楚自己这次惹的是什么差事。”
“只要你不动手,我就不怕。”
女孩子的眼睛亮晶晶的,狡猾的像是狐狸一样,她笑眯眯的瞅着李铮,唇角牵起,微笑着说:“李铮,我们真的可以做朋友,真的,我可以帮你很多忙。”
李铮微微挑眉:“你能帮我什么?”
“很多很多,”小舟两手支在桌子上,身子微微探前,双眼带着蛊惑的光,定定的盯着他:“相信我,我了解你想要什么。”
两人对视许久,灯烛的光线忽明忽暗,窗外风声嗖嗖,夜枭惊起,小舟突然灿然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你自己小心,淳于烈并非是好相与的人。”
小舟站起身,不在意的打了个哈哈。
“那个死老头子,我没招他没惹他,老是跟我作对,等我倒出空来一定教训他。”
这话说得太大胆了,不过是一个平民百姓,充其量算是小有家资,就敢说出这样大言不惭的话来。若是换了旁人,定要笑话这小孩胡吹大气口没遮拦,可是李铮瞧着她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知怎么就信了。
“李铮,我只是个小老百姓,想要跟你一较长短最起码需要几十年乃至家族几辈人的努力,我根本威胁不到你。”
她回过头来,站在灯下一笑,说道:“有我这个朋友,你一定会觉得很有趣的。”
说罢,她转身就要出门。
“小舟!”
李铮突然叫道,小舟一愣,开心的回过头来。
“别爬墙了,从大门走。”
小舟看着他,默默的揣摩着这几个字之中的含义,过了一阵展颜一笑,说道:“晚安,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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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起 第16章:再战江湖
“五儿!”
刚跨进院门,就见宋翎容披着大衣站在门口,瞪着眼睛皱着眉毛的看着她,沉着脸说道:“大晚上的,又跑到哪去了?”
“钓凯子!”
小舟一扬下巴,笑眯眯的说:“你不睡觉,挨这站着干嘛?”
宋翎容走过来,一把扭住小舟的胳膊,低声的骂道:“一天天没个正形,整天不男不女的乱逛,我看将来谁敢娶你。”
“还是先为你自己打算吧!”
姐妹俩一边往屋里走,一边笑闹着窃窃私语:“孟大少今儿没来?”
提到孟童熙,宋翎容的俏脸登时一红,不太自然的说道:“他来没来,我哪知道。”
“瞧你那点出息,”小舟不屑的哼了一声:“跟你说,这个世上好男人不多,看准了就要及时出手,省的将来后悔。”
宋翎容大羞,伸手就去揪小舟的耳朵,骂道:“你这个死丫头,说什么呢,一点都不知羞。”
“哼哼,不听老人言,初亏在眼前。你再不抓点紧,赶明个儿孟大少娶了媳妇,你可别来找我哭。”
“臭丫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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