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门也在这时候打开,医生护士们推着病人推车出来。迹部景吾侧头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冰凉的医药吊瓶和氧气呼吸罩,然后是上杉千叶趴着的身子、昏迷的脸,以及露在白色被单外的手臂和脖颈处、已经做了医药处理却依旧狰狞不堪的血色伤口,就连侧着他一面的右脸颊上也印有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那一刻,迹部景吾觉得全身心的力气和意识被瞬间掏空!
主治医生看了看手术前还不在这里的迹部景吾两人,不清楚他们的身份,刚侧了身决定向山口管家说明情况,却被迹部景吾抢了话,“我是迹部景吾,就是你知道的那个迹部财阀的公子。有什么话,你可以和我说。”第一次,迹部景吾对人如此直接了当的晾明自己的身份,只是为了那个她。
医生明显怔了一下,眼睛瞟了下旁边欲言又止的山口管家,决定从善如流,对迹部景吾道:“伤口处理很艰难,衣物和伤口几乎全都黏在了一起,而且送来的比较晚,很多伤口开始结痂又被生生地撕裂开来。伤口在全身,而上杉小姐的体质明显对麻醉剂排斥,所以在处理时她的痛苦可以预见又难以想象……这样的伤口以后会不定时清理,而以后的每一次必定都会成为她的痛苦。很多伤者对那样血肉分离的痛楚都无法忍受,或昏迷,或在期间通过伤害自己来缓减疼痛,等等……索性这一次上杉小姐本就昏迷着,她的伤势太严重,我们却好几次担心她会被痛醒过来……”
透过加护隔离病房的玻璃,出门前顾不上穿外套、此刻依旧只穿着单衬衣的迹部景吾看着上杉千叶苍白的脸孔,耳边依旧回荡着先前和医生凝重的对话。
迹部景吾好半响后才开口,却发现平时低沉磁性的声音变得低哑,“那以你们医生看,她的伤是怎么来的?”
“应该是细长之物所致,比如,鞭子。”
“我想要院方出具一份伤势证明。”迹部景吾极力保持冷静。
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犹豫道:“这个……恐怕不好办。”
迹部景吾自然知道其中原由,他怒极反笑,戏谑而讥诮,“普通病人要求开具伤势证明,院方恐怕无权拒绝吧。”
“可是,上杉小姐不是普通病人。”医生说。
从上杉千叶被送来这所名院已经过了几个小时,可此时此刻医院里的动静一切如常,迹部景吾不难猜到,上杉家肯定出面打了招呼,并采取了措施封锁消息。他静静地看了医生半响,不着边际地道了一句:“得知她被秘密送来德立医院,还是贵院公子忍足侑士亲自通知的。”
预期中的,医生的脸色有了变化。
迹部景吾接着道:“一个迹部财阀,一个忍足家族,你说,比之一个上杉家,孰轻孰重?”
“既然如此,开具一个证明也是没有问题的。”医生低了头说。
“很好。”
“另外,迹部公子,上杉小姐的右手腕粉碎性骨折,那个脆弱的部位即使痊愈,恐怕行动也不能如常人一样自如了。”
……
迹部景吾一手盖上了自己的双眼,一手扶上了脑袋,满脸满眼的沉痛、悲伤、以及无力却是无处掩藏!有很多事情他都不明白,理不清。
譬如,为什么上杉家只有一个管家守在医院。譬如,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至此。譬如,明明才过了几个小时而已,原本鲜活的一个人为什么就伤痕累累地趴在病床上要靠输氧气维生,连平躺都不能!
该查的已经派人去调查了,甚至动用了忍足侑士,想要明白的终归会明白,只是真相大白之前的等待太过漫长而痛苦。时间一秒秒过去,迹部景吾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而忍足侑士的来电却成了他那一刻的解脱。
然而,当他在电话里听到了上杉千叶的身世,听到了他的爷爷曾经单独找过上杉千叶并要她远离自己,听到了几个小时之前上杉千叶受到的惩罚……那一刻,迹部景吾的半个世界轰塌。
是谁自以为是最了解、最在意她的人?是他。
是谁曾专享着她的温柔和真心却不满足?是他。
是谁被她一直默默着想着却不自知?是他。
是谁从头到尾误会着她的感情,怪她、埋怨她、甚至恨她,却不曾明明白白地表白那三个字?是他。
又是谁将她从暂时的自由平静中推回了上杉家那个黑暗沼泽,以致于令她变得如今这般血痕淋淋、伤痛不堪?!是他!!
都是他啊……
迹部景吾背靠着上杉千叶病房外的墙壁缓缓下滑,寒冷的冬日里,他却想起了和上杉千叶初见时的那个夏天。
夏日的玫瑰幻想,正随风飘去,撒落了一地的碎片,是不知名的绝望。无奈,那漫无尽头的血色蔓延,以及血染的深深的绝望……
本作品源自晋江文学城 欢迎登陆观看更多好作品
0 0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