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是实话,半是忽悠——就算没有亲眼去看那材料,里面的内容林飞羽多半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还不就是关于自己基本信息的介绍,最多再加上以往任务结果的评估和心理鉴定报告之类的东西。
“啊,很好,我喜欢你这种说谎时还面带微笑的人,”董一哲笑道,“放轻松,羽,薛松他不在外面,我把他赶走了,这里就咱俩儿。”
林飞羽下意识地偏过头,斜了一眼身旁的大玻璃窗——虽然他依旧只能看见自己的身影。
“因此我希望今天的谈话能够开诚布公,大家有话直说,”董一哲一边翻开文件夹一边道,“……我知道你现在还在处理案件,羽,因此也不想占用你太多的时间。”
“唔,我懂了,”林飞羽恍然大悟地点了点手指,“你是来扮白脸的,对吧?”
红脸白脸的把戏——审讯时经常被使用的手段,简单来说,就是一人挥舞大棒,另一人给糖豆吃,软硬兼施。
“对,没错,薛松给我安排的,确实是这么个角色。”
令林飞羽大吃一惊的是,对方竟然很爽快地承认了——这个干瘦的老头子,虽然是一脸轻松愉快,仿佛喝下午茶似的懒散,但可以肯定,他绝不是在说笑话。
“我觉得没有必要玩那种雕虫小技,”董一哲耸耸肩,继续道,“无论坐在对面的人是谁,我一个人就足够了,根本就不需要什么这个脸那个脸的……对了,薛松有介绍过我吗?”
“……说你是个专家。”
“准确地说,”董一哲一字一顿,“是‘特别侦讯顾问’。”“唔,听起来像是国民党的职称。”
林飞羽看上去满不在乎的笑容里,多了一丝警觉——既然这家伙不是心理医生,那么肯定就不能使用对付心理医生的那套话术了。
“我的工作呢,说来也简单,就是在别人不肯说实话的时候出面,设法让他改变心意。”
“这么个‘侦讯顾问’啊,”林飞羽笑道,“怎么着?你还要拷打我不成?”
董一哲噘着嘴,与林飞羽静静地对视了片刻:
“通常呢,只有在刑讯无效的时候,人们才会想起我来。”他顿了顿,“拷打的目的不在于让受刑者痛苦,而在于摧毁他的意志,而许多人经过了训练之后,对暴力折磨的抵抗力特别强,我相信你也是其中之一。”
“喂喂喂,董先生,你搞错立场了吧,”林飞羽摇摇食指,“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安全保卫局的在编特工,不是从美帝苏修那边派来的特务,你们没有权力对我进行任何形式的审讯。”
“我这人呢,一向反对严刑逼供,”仿佛完全没有听见似的,董一哲依然在继续着自己的话题,“要通过摧残肉体让意志坚定的人屈服,所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实在太大了,还不一定能取得成果,所以我倾向于采取更直接的手段,比如说绕开他的意志,直接与他的精神层面对话。”
听到这里,林飞羽忽然有些明白了:
“哟?说得挺玄乎啊……”他把身子往前一挺,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问道,“催眠还是下药?”
“药物我懂,高科技我也玩,催眠呢我更是行家,但我知道,它们不一定什么时候都管用,”董一哲轻轻拍了拍桌面,“让我想想……嗯,‘潜意识防御’是在2011年初正式列入特勤七处的训练项目,所以你应该也是经历过咯?”
潜意识防御——虽然听起来有些高深,实际的训练方法却格外简单,早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克格勃就有类似的课程,以防谍报人员在被捕后遭到致幻剂的影响,泄露有价值的情报。
通常来说,只要心里产生了戒备,无论用任何方法都不可能催眠经过该项目训练之后的特工,即使成功进行了催眠,他的潜意识也会自动抵制那些有可能涉及重要机密的问题。
“对,四个教程,”林飞羽挑衅似的点了点下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全部是满分通过。”
“嚯!原来就是你啊!”董一哲又惊又喜地击了一下掌,“整个局里唯一的四百分选手,幸会幸会。”
林飞羽眉角轻扬:“就我一个?”
“道理上呢,是能说得通,”董一哲话锋一转,“毕竟在精神测试方面,你的经验要比我们‘普通人’多得多。”
谈话的内容似乎开始上正轨了,林飞羽打起精神,准备“应战”:
“唔,我知道你看过我的简历,但没必要把‘普通人’三个字说这么重吧?”
董一哲“哼哼”地干笑了两声,慢慢摇了摇头:
“每个人的心,都是不完美的。”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干这行已经四十年了,从没有碰到一个无懈可击的灵魂,只要是‘普通人’,他就一定会有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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