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漫天飞雪,所有的一切都被埋覆在厚重的白色之下,连向来凌霜傲雪的腊梅也无法展开花枝绽放昔日的殷红。
那个孩子站在白雪覆盖的檐廊下,阳光打在雪上反照出一张毫无生气的脸,单薄身子之后的阴影如同洪水猛兽扑面而来一股绝望之气,只叫当时七岁的我头脑一片空白,还来不及反应就只剩满眼的雪色苍凉。
也许就是至此之后就开始模糊了他的样貌,就像是在刻意回避那骇人的死气。
可是不久之前明明还不是这样的。
还记得是因为这孩子在堂上公然瞪我,当时的我纯粹只是想闹明白我们无冤无仇但他为何要用上杀人般的凶狠目光?他粘他爹粘得很紧,那个绿衣男子起初也任他拉着自己的袖子跟着走,我一路尾随了过来,没有冲出去质问是因为绿衣男子此刻一脸柔色且小心翼翼抱起那孩子的模样把我震在了原地动弹不得,那孩子笑得很开心,眯起的弯弯丹凤眼像一轮新月,漂亮的不得了。
绿衣男子的眼神又软了几分,甜蜜的唇线抿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然后轻轻吻上那孩子莹白如玉的脸颊。
檐廊上有一窝燕巢,有一只晚生的燕子还没来得及学会飞翔,那年的冬雪便突如其来,燕子南迁的仓促,终究是留下了它。
当那孩子喊出那个字,幼燕冰冷的尸体从檐廊上跌落的同时,魔咒被打破,徒留一院的落雪静默。
短短的瞬间方才入眼的一切都被颠覆,窒息的感觉来得如此突然,以至于我在之后的那么多年里即使很多东西都模糊了,只有这种刻入血骨的窒息感,每每想起来都好像恍如隔日般的清晰明澈。
男人突然扭曲的脸狰狞可怖,甚至不给人丝毫反应的时间就将那单薄瘦弱的身子狠狠摔下,走时的身影暴怒下含着狼狈。
可惜绿衣男子没有回头,也就没有看到原先死气沉沉的素白里,有一朵血花慢慢地晕染而开,鲜艳的像是要冲开表层的凝霜,迎面而来一种仿佛能叫人眼睛都看出血来的妖异。
何其的惊心动魄,即使那朵血花很快的又被埋在了大雪之中,可却以一种极其霸道的血淋之姿将这短暂地花开一刻深深烙印在了见者的眼底。
不自觉的退后了几步,也许是因为刺激,也许是因为那孩子身上的阴霾,总之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害怕。
明明是应该要逃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两只脚就像生了根似的扎在那里,一直到那个孩子离开我还是无法移开视线也无法抽出自己的脚。
大哥说这个孩子太危险,迟早是要除掉的。
当时的自己是怎么想的我已经忘了,只知道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了那句话。
“值得吗?他根本就没有这个资格弄脏大哥的手。”
此出一句,便是日后种种一切的开始。
七岁的我当然没有注意到大哥抿嘴而笑的含义,反正利刃不是向我刺来。
人受屈辱必当要恨之,我自认保了他一命,却不知是将他唯一的价值都给抹杀了。不过这也是很久之后我知道了他的事,这才明白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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