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一个月就从指缝里溜走了,其间裴自力给陈洁来过几次电话,每次报告的都是好消息,他已经不打工地活了,特地租了间破房子,专心在家里干牛奶的发酵工程。裴自力说,陈洁你想象不出我的房子里有多臭,那发酵物又酸又臭,熏得人嗅觉失灵了。他说,真想让陈洁来看看啊,破屋子像家私有的小工厂,自己又当厂长又当技术员,成天没人说话就对那些瓶瓶罐罐献温柔,叫它们“我的小女人”。
裴自力讲话总是那么形象化,让陈洁笑得腰也竖不起来。有时,裴自力说到陈洁那样开心就要过来看她,陈洁就挖苦他:“你这么臭还想出门?地铁里的警察以为你是奥姆教的喽罗去放毒气,不把你抓起来才怪呢!”
笑过之后,陈洁正色让裴自力见好就收,不要太贪了。裴自力向她保证是最后一批货了,大功马上就要告成。
2月份,大学的期末考试紧张得很,陈洁每天很晚才从学校回家,打工的地方也请了假。那天刚放下书包,“叮……”地电话响了,是裴自力激动的声音:“陈洁、陈洁,出事了,终于出事了!德国佬今天逃走了,我刚刚得到的消息,很多人在那儿闹事呢!”
陈洁的心一咯噔,赶紧问裴自力,手上的东西脱手了没有?“脱了,脱手了,昨天刚刚脱手。”裴自力大喘着气,详细地对陈洁说事发的经过。“如同我所料的一模一样,事先一点儿痕迹也没有,我这个人是有先知先觉的,我有预感,前天……”裴自力这么急还不忘吹牛,陈洁听到这儿才放下了心,她问裴自力有没有危险?
“我有什么危险?”裴自力很奇怪。“你不是有好多下家吗?人家输了钱,你没有输,你有可能与德国人是一伙的嘛。”陈洁提醒他道。
是呀,裴自力想起,在这些做发酵的人中间,似乎只有他和几个最初参加的人是赚了钱的,而如果他们昨天不像他那样坚决罢手,又买了药引子的话,也陪进去了。因为德国人近几天一直在说是最后的机会,原料马上就要断档好几个月,所以这几天人们几乎是发疯了,把血汗钱全部搭上去搏了。他又想起自己在日本桥德国人办公室受奖当中心人物的一幕,他的心也虚起来。“啊呀,我怎么没有想到呢!那怎么办?要不,我到你这儿躲几天?”裴自力小心翼翼地问陈洁。陈洁先是不作声,计算了一下,这几天在大学图书馆准备考试,白天家里没有人,晚上还想去店里打工,每天只回来睡5个小时,裴自力的事确实是有麻烦,不帮好像说不出口。“好,你来吧。”她松口道。
裴自力来到陈洁那儿,连日没有事情做,他只好在附近走走,去超市买便宜的商品,去快餐店喝杯咖啡,然后回家做饭,弄得像日本的主妇一样。到了晚上,他乖乖地卷铺盖睡到屋子的角落里,也没心思与陈洁逗乐。裴自力人在陈洁处躲着,消息却很灵通。他打听到那些受害者一共被德国佬卷掉2、3亿日元,与德国佬一起工作的那个日本女人没有走,她说自己也买了很多药引子,也是上当受骗的。可是又听说那德国人注册的公司是以那日本女人的名义,房子也是那女人为他借的。
东京的电视台连日报道了这个德国人的国际诈骗案,据说这次最惨的是一个上海人,最后一天把夫妻两个人在日本5年打工积蓄的1000万日元全部投到德国人的公司,由于案发,调查到他们,日方还发现他俩的护照均已过期,马上就要遣返回国,他们再也没有机会把1000万日元搏回来了,现在两人已经到了精神崩溃的地步。裴自力越想越后怕,这次虽说没有受到什么损失,可是心里忐忑不安,犯罪感日益深重。后来的几天,当他听说受害最大的几个人已经绑架了那个日本女人的消息,他坐立不安。一个重大的决定在他心里酝酿成熟了。
陈洁一直忙于复习功课,只知道裴自力常常打些神秘的电话,不知他搞什么花样。陈洁考完试那晚,裴自力请她到日本的居酒屋吃饭,说是为她放松神经。菜上来之前,裴自力拿出本护照,一声不响地递给陈洁看,陈洁吃惊地看到上面已经由加拿大领事馆签出了证。“你……你又干了违法的事情了?”陈洁脱口而出。
裴自力摇摇头,他解释说是投资移民,钱已经全部汇到加拿大银行去了。他不愿意详谈办事经过,只用眼睛注视陈洁对这个举动的反应。陈洁有点受不住他的目光,垂下眼帘尽量冷静地说了声:“祝贺你可以与徐蓓团聚。”裴自力沉吟了片刻说:“不是这样的,决定到加拿大去,我有多种考虑,一是那里福利条件好,移民容易,等我安定下来以后可以接我的妻儿出来定居;二是徐蓓的状况一直令我担心,我要亲眼去看一看,我对她是有责任的。可不知为什么,我打电话告诉徐蓓我要成行,她有点慌乱,她说抱歉不能去机场接我。”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