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庙人在卧榻对面的一根椅子上坐下，莫离看着他，没有去问他为什么会来这里守庙，或是他有没有什么伤心事的问题。只是笑道：“哎，同是天涯沦落人啊！想不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你这么一个……”他想了想，接着说道：“朋友……是朋友没错吧？”他看着守庙人问道。

守庙人瞪起眼睛，怒道：“放屁，你给我当孙子我还嫌小呢，你和我做朋友！”

莫离白了老人一眼，问道：“那么我是你孙子么？”

守庙人愣了一下，道：“当然不是！”

“那不就结了。我既不是你孙子，为什么不可以是你的朋友？难道朋友还要分年龄么？”莫离夺过酒壶，接着说道：“再说了，你守了祖庙那么多年，应该是一个朋友也没有的，而我恰好也没什么朋友，现在差不多就要死了，能做一个朋友，对你对我都不错。”

守庙人愣了好久，似乎才想明白，看着莫离道：“你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

“不是好像，而是确实很有道理。”

守庙人疑惑的看着莫离问道：“你不是连死都不在乎的么，为什么还在乎这些？”

莫离笑道：“不是不在乎。生死大事又有几个人能真正的做到坦然面对呢？只不过是因为在劫难逃罢了，所以才可以坦然面对。而朋友这东西，我从来是几乎没有，现在能遇到一个，也将就一下，在死之前，体验一下朋友是什么感觉。”

他说着，又狠狠的灌了一大口的酒，洒脱的笑容怎么也掩饰不住内心深处的落寞和悲怆。

守庙人瞪起眼睛，怒道：“放屁，老子将就你还差不多。”

莫离笑道：“这是什么话？你不过就是一个被人放逐的老头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不常喝酒，现在似乎有些微醺了，他看着守庙人问道：“喂，老头，你还不知道我有多厉害吧？我可告诉你……”他站起来走到守庙人面前，豪放的拍着胸脯说道：“我……莫离，战神府的少主，战神府你知道吧，巫族之中，历史最长，功劳最大的家族，就算是王族，也不见得会比我们战神府高出多少。怎么样，老头，这是不是特别值得自豪？呵呵……”

他想伸手去拍守庙人的肩膀，被嫌恶的避开。

守庙人皱眉回答道：“这是战神府，跟你有什么关系？”

莫离愣了一下，笑了起来，笑容之中，满是失落。不错，这有什么好自豪的，自己已经被这个曾经引以为荣的家族所抛弃了。

失落的神情一闪而逝，莫离笑道：“确实跟我没什么关系了，但是……但是你知道吧，我，本少爷，天生道体……你知道什么是天生道体不？听说女娲娘娘和后土娘娘就是天生道体。怎么样，厉害吧？”

守庙人讽刺道：“是挺厉害的，所以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悟道。”

莫离愣了一下，恼羞成怒的道：“老头你不刺我会死啊？我到现在都没有悟道还不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我先前就已经抓住一个光点，得到传承了。那样对于本少主来说，悟道还不是轻而易举。”

守庙人愣了一下，道：“那又如何，即使你现在悟道了，但多少人在你年纪已经晋升真魂境甚至是法相期了。悟道而已，有什么好值得骄傲的？”

“那《后土轮回经》呢，本少主得到的是后土娘娘的传承，这只不值得骄傲？”莫离怒问道。

守庙人淡淡的瞥了莫离一眼，道：“《后土轮回经》确实很厉害，可惜有些人十多年一直都不能体悟。”

莫离的神情黯然了一下，忽然间变得激愤起来：“是，那又怎么样，那样就能说明我是废物么？我不信，我莫离，堂堂战神府少主，天生道体得到后土娘娘传承的人，怎么可能是废物呢？为什么他们要弃我如草芥。”

“我不信，我不服，我不甘心！”

莫离看起来有些疯狂，不甘的呐喊，字字铿锵。

守庙人看着他，有些动容。

他也不信、不服、不甘心！

深吸一口气，所有的不信、不服、不甘心终究只剩下长长的叹息。

已经过了那么久，所有的东西，差不多都已让时间磨平。

莫离的眼角滴下一颗泪水，他转过头，避开守庙人的目光，不动声sè的把它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