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刚走了没几步,凌芊依忽然顿住脚步,敛去眸子里的笑意,稍稍抬高伞面,视线从伞底下穿过去。
她前面站在十几个人,黑衣,持剑,蒙面,头戴斗笠。
斗笠下的眼睛冷血肃杀,那是一双看惯了死人的眼睛。
将衣裳的下摆撩起,扎在腰间,凌芊依顺势将雨伞往前一送,横扫而过,带起的水珠四处飞溅,黑衣人后退一步,齐刷刷的拔剑,却没有声音。
凌芊依的手往腰间摸去,顿时心往下一沉,她忘记了带剑!
这不是一个摘叶飞花就可以杀人的时代,她可以凭仗的只有自己的剑,而此刻,她没有剑,一个惯于用剑的高手没有带剑,那等待她的,就是别人的刀剑。
刀剑,无眼。
飞快的将雨伞收起,以伞代剑。
大街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走尽了,雨大的有些诡异,不多时候,地面上的水已经淹过了脚面,人站在雨幕之中,有一种强烈的窒息感,但是凌芊依与黑衣人纠缠在一起的身形却丝毫不乱。
半盏茶的时间,雨水渐渐的变成血水,肆意的流窜。
“砰”的一声,又一个黑衣人倒在地上,撞击出巨大的水花,凌芊依睫毛都没有动一下,头发紧紧贴在脸上,雨水顺着下巴冲落。
她飞快的与另一个黑人错身而过,擦肩的瞬间,凌芊依看清了他的眸子,一怔。就在这一愣神的瞬间,胸口被人扎进了一把匕首,不大,却很锋利。凌芊依的眼前顿时一片血雾,那不是流出来的,是喷薄而出。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不疼,却仿佛是要把全身所有的血液都要抽干一般,那匕首像是一个巨大的容器,血液源源不断的被吸进去。连带着吸进去的还有很多的画面飞快的呼啸而过。
她看见了颜珈难产时的画面,看见了两人在战场上的刀光剑影,看见了他和自己缠绵的那夜,看见了他寂寞的吹埙,看见了她大笑着说他是断袖,看见了他发现屋内多了一个闯入者之后提着她的领子将她丢了出去……
雨伞忽然脱手飞去,最后一个黑衣人倒了地。
凌芊依拔了匕首,用手捂着胸口脚步踉跄的往回走去,血液从指缝间汩汩流出,洒了一地的鲜红。
雨大的厉害,这令玉烟不安的在房间内走来走去,忽然楼道里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房间门被猛地推开,胳膊一下子被人拽着就往外拉。
“不好了不好了!玉烟公子,赶紧快去看看你姐姐吧,要死了要死了!天啊,一个人怎么能有那么多血!”
凌芊依和玉烟一路走走停停,沿途住客栈什么的都是以姐弟相称,因此这个店小二口中的姐姐自然就是指凌芊依,玉烟反应过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下楼的时候要不是店小二拖着恐怕早就滚了下去。
“玉……玉烟……”凌芊依已经有些看不清前方的路了,以伞撑地,一步一步的艰难地往前走去,正在一楼吃饭的客人看见她的模样不由得骇然出声。
“芊依芊依,我在这儿!”玉烟看不见凌芊依浑身是血的样子,只是闻声奔了过去,触手一片冰凉,凌芊依整个人似乎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水和血不断的从衣裳的边缘淌下来,玉烟胡乱的用手摸着,看不见也分不清哪里是水哪里是血。
“芊依芊依,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吗,怎么有血的味道?”
“玉烟,别怕……”
“芊依……你到底怎么了?”
“乖,别哭……”
凌芊依伸手摸去他脸上的泪,只是,涌出了更多的泪水,也留下了大片的血迹,她淡淡的笑了笑,笑容似在被眼泪浸过一般,清淡而模糊,然后她身子一软,重重的倒了下去。
“芊依——”
………………………
大雨依旧在不停地下,倒在地上的最后一个黑衣人微微动了动身子,脸上的面巾掉下来,露出大半张烧伤的脸。睁眼,看着缓缓走过来站定的脚尖,那是一双黑色的鞋子,镶着不易察觉的盘龙金丝边。
“大人,对不起,让她逃了。”
“不妨。”那人淡淡地说着,黑色的袍服微微鼓动,“被火陨刀伤到的人,伤口不会愈合,会一直流血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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