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涛和曾益光一手拿着一个令旗，在塔楼上一众将领中两人最是紧张，这可是他们在帝战关的第一战，不打出个威风来怎么在同僚面前抬得起头？怎么对得起蓝军师给的这次机会？

江玖这一次软磨硬抗终于和蓝羽凌并肩站到了瞭望塔楼上，遥望远处六联盟正在集结列阵的进攻准备，心里既是激动又不免有些紧张。吟诗作赋他是强项，没见过­操­戈拼死的他将要亲眼目睹战场厮杀，这可是长这么大的头一次。左右看看围在外围的亲卫队，江玖多少定下了心。

怨不得江玖紧张，就连从军生涯多年的杨彦翰都不免面­色­肃立，何况他一介文墨之人。

杨彦翰兵政三十年，大大小小的兵家战事也经历过几场，北关之地当年也曾经轮流驻守过，但是大大小小的‘大’战，也不过是万八千人的流寇袭扰之战，这种几百年不遇的百万之师的对战让他赶上了，能不慎重乃至紧张才怪。

辰时将过【辰时7--9点】，雪势渐强。

距城关三百米处传来了连续涩耳的“吱噶”声响，五十座攻城木楼在平铺的滚木上缓缓向前移动，单单那高达城墙的厚重气势，远远看去已然压得城关上守军喘不过气来。躲避在木楼后跟进的六联盟大军，十万之众如密集蚂蚁搬拥挤在六百米关道内，更令人头皮发麻。

幸亏随行几位将领前些日子见识过石雷试爆的威力，心里有了依仗，不然就在这一刻恐怕已经有人胆寒而导致军心涣散了。

攻城木楼距离城关八十丈。

蓝羽凌叫过杨涛指点道：“看见对方草木堆积右侧将旗下的那伙人没有？”

六联盟储备的新鲜草木堆得像两座小山，六百余米的关道上，中间只有五十米左右的通道才能通过，这对于一个梯次十万人来说显得拥挤不堪。右侧前方的帅旗并不难找，杨涛点头称是。

蓝羽凌：“弩车­射­距应该能够得到吧？”

杨涛抖抖锁甲上挂着的雪花：“没问题。上次六联盟兵败溃退，我们借机会重弩轻弩都试­射­过，各种排*­射­的那个什么、什么元都标得清清楚楚。今儿个北风小了很多，那两座草木小山都在重弩的­射­程覆盖之内。”

蓝羽凌皱眉：“是­射­击诸元，你小子以后上点心。你传下令去，一会儿木楼接近城墙十丈时候，城墙上第一排重弩先将对方帅旗范围内的那伙人先给我灭了。准度一定要掌握好，没有第二次机会，弩箭一轮齐­射­后火弩箭必须跟上，一定要将那两座草木小山给我点燃，此事成功，你小子当立头功。”

“嘿嘿，没问题，有你照顾我再拿不下个头功，就连老爹那里也交代不过去。请好吧！”杨涛说完招过弩车营的传令兵细细吩咐下去。只是他的嗓门大些，军情夹带人情，除了他自己，塔楼上的众将领可没有耳背的。

杨彦翰狠狠瞪了一眼自己这个不开事的儿子，没来由的又惹了一肚子闷气。

攻城木楼行进缓慢，一盏茶功夫，移动的木制城墙距离城关六十丈。

司马懿生­性­多疑，诸葛亮无兵不得不唱空城计。蓝少爷有兵有实力还有新武器的依仗，空城计倒是不需要唱，但耐不­性­子还是要扯点闲淡。

再次找来杨涛：“上次要你吩咐留着的六联盟帅旗还在不？”

杨涛：“费了好大劲才从潘胖子那要过来。这小子整天扛着那杆满是破窟窿旗子乱转悠，现在整个北关不知道他­射­杀敌帅的人估计很少了。他还用这面旗换了我两顿酒、、、、”

“行了。”蓝羽凌打断杨涛。“第一轮重弩箭发­射­时，将这面旗缠在弩箭上也­射­出去，好事成双嘛！”

百万将士的疆场，只有纷乱的飞雪验证这不是一个静止的画面。

远处慢慢移动的攻城器械外，一切静默无声。蓝羽凌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爆发前的沉寂，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还没有丝毫血腥气味，但却感觉到了空气中愈发强烈的杀伐气息---杀气。

这种场合怎么能少了寒笑天，不过此时的寒笑天不在塔楼上，他又回到了城墙上的老地方，身心沉浸于这样浓重的战场杀气，肃立于城头上的他似乎又一次找到了感觉。

厮杀也许会令人胆寒，但等待这一刻的无形压力更令人无法忍受。

终于，攻城木楼在滚木上被推动着接近了。

二十丈、十五丈、十二丈，第一梯次攻城的十万大军已经全部进入草木堆以南。

就是这个时候，蓝羽凌猛然侧首直视杨涛。杨涛等的早就急了，见蓝少爷有所动作，紧握着的红­色­令旗高高举起，两息时间后猛地向下一挥。

下面弩车一营统领屠坦璁比杨涛更急，脖子都扭疼了，见敌方攻城木楼一步步接近，四十几米的距离木楼上面六联盟兵士胡子上挂着的白霜都清晰可见，转头，塔楼上杨涛没反应，回头看看接近的木楼，再转头，杨大指挥虽然瞪着牛眼一副急态可还是没反应。转头、回视、转头、、、、

屠坦璁眼珠子通红急的直冒火，再接近？对方的弓箭手可就要练习­射­靶子了。弩箭近距离对付弓箭可是绝对的吃大亏，城墙上没遮没挡的弩兵眼看着要倒大霉。十二丈了，对面敌兵一排剑羽­射­过来，自己前排弩兵顿时倒下十几个，已经出现伤亡。但是在蓝羽凌杀左将军农姜立威之后，军令如山被下属众将彻底贯彻下去，弩车一营没有一个兵士擅自还击，就是死，他们也得硬挺着。幸亏挺身立在垛口高姿态的寒笑天，一人吸引了大多数对方的弓箭手，不然弩兵的伤亡或许更重。

屠坦璁机械­性­地转头、回头，不对，这一次似乎有变化。屠坦璁再次转身，终于证实杨涛确实举起了红旗，激愤之下自己同时高声大喊，也举起了手中的红旗，几乎与杨涛同时狠狠挥下“发­射­”。

城墙这边弩箭齐­射­，弩弦崩崩混响声立刻打破了还算安静的战场，六百多米横向的城关上，只有三百米的一段­射­程能够覆盖敌方将旗，弩弦响起两排重弩箭迎空而起慢慢汇成密集一簇直指目标所在。

震耳弩弦声也惊扰了对方弓箭手，虽然­射­杀目标不是他们，但不知情况的弓箭手看到城关上密密麻麻排列的全是弩车，见到弩车发­射­立刻退到木楼下一层躲避，这一结果反倒令屠坦璁一营弩兵暂时没了威胁。

不待喘息，屠坦璁跟随杨涛再次举起蓝旗。攻城木楼进入四十丈范围时就已经点燃火把的弩兵立刻引燃了弩箭，在一声口令和蓝­色­令旗挥舞下，嗡嗡弩弦颤响声中，暗­色­天空立刻被第一排流光划破，随即一排排燃烧的重弩箭连续升空，整个天空顿时被一层黑烟和流火全面覆盖，这一刻空中温度竟然令落下的雪花融成了雨滴，可见一个弩营万架弩车发­射­的连贯和密集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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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垛前方，领兵十万代兄出战的红石城三虎之一额尔元稹，信心满满连续不断调动着自己的一部人马进发。

帝战关横向不过六百米，就是再多军队也施展不开，自己的十万大军已经铺满了前后近三百米的一段，就算是百万军士，绞杀在一起的也不过是接触面的几万人而已。只要攻城木楼推进到城墙根，自己的人不怕堆不上去，这一梯次的攻击能混战在一起他就算赢了。

眼见攻城木楼接近到城墙十几丈的距离，额尔元稹愈加兴奋，只要短兵相接他就会亲自参战，抖动一下满是腱子­肉­的双臂，接过卫士递过超过二百斤的重锤，他要给红石城三兄弟打出个威名来，更要震慑一下始终力压他们的桑昆城呼延烈。

就在他信心膨胀蓄势待发的时候，手下卫士突然喊道：“二首领，对方反击了。”

不用说，额尔元稹已经看到远处城墙一线迎空飞起的弩箭，疏疏落落根本算不上密集。六联盟对弩箭的了解仅限于上次溃败的一战，他们哪里知道蓝羽凌故意保留了弩车的参战，只道是弩箭­射­程最多不过六十余丈。额尔元稹所在之处距城关八十丈有余，浑然没有在意，哈哈笑道：“放心，我们的距离远着呢！就这规模？别说十万将士，就算一万、、、不好、、、”

额尔元稹知道不好可是没想到这样的非常不好。远处城关一线排开的千余支­射­出的弩箭看着是稀疏，在空中慢慢汇集到一簇落下也不过覆盖十数丈方圆，如果再密集些，威力虽然可怕也超不出五丈的杀戮圈子，十万之众能伤皮毛？

非常不好。随着第一梯次弩箭迎空的走势，额尔元稹慢慢抬头目光紧随，弩箭抛线弧度的目测让他颜­色­立变，同时善于骑­射­的他怎么会估算不出这一簇还在收拢的弩箭­射­杀目标？

没时间再叫‘不好’，也没时间逃命了，慌乱之下额尔元稹只来得及用他的重锤挡在脑袋上，便听得一阵鬼哭狼嚎，接着几处专心般撕裂疼感自身上传来，闷哼一声不由眼前发黑随即昏死过去。

火弩的绚丽额尔元稹没机会看到，他也没机会摔落马下，除了两支弩箭透体而过在右胸和大腿留下的窟窿，还有一支重弩贯穿了小腹将他斜着钉在马背上，额尔元稹和头颅钉着弩箭的坐骑同时摔在原地。

红石城十万大军，倒霉的不单单一个额尔元稹，围在左右还未参战的十位万人队的万领，除了一个命大胳臂被­射­断，其余的都倒在弩箭林里估计都活不成了。虽然一些人开膛破肚眼下还有口气，但这个时代的医治水平，肠子流出来便是死亡的结局。

目标设定很准，弩箭非常密集，范围也不出额尔元稹的预料，以帅旗为中心确实是五丈直径的落点圈子。可出乎额尔元稹意料的是东川帝国的重器尽然会­射­得这样远，所以他成了六联盟倒在帝战关前第一个有身份的人，而且这圈子里陪葬的人物身份也不低，都是他红石城一部的万领。

蓝羽凌导演的杀戮，也才刚刚开始。

第一零一章 杀将

第一零一章杀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