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同性恋者。」
这句清脆俐落,掷地有声,震得法庭内一下子寂静无声。
阮律师简直狠不得扑上前掐死邵毓。
而安泰却掩住脸孔,分不出心情到底是喜是悲。爱人没有背弃他们的关系,但官司只怕输定了。
「你、你说……?」就下子连关律师也愕然了。在他预算中,邵毓应该疾口否认。而他就可以趁机拿出旁证,例如安泰和邵毓出双入对的照片,和他们邻居的证词。然後乘机指控男子说谎,尽情就人格和性向两方面作出评击,一举把打倒对方。
可是现在,邵毓居然坦诚了自己的同性恋者?!他不想赢得这官司了吗?
「咳,邵先生,你刚才承认了你是同性恋。」也许这样更有利吧,可胜得更轻松。
「是的。」邵毓沉重地答。他知道自己的任性让阮律师的努力付之流水,安泰之前的忍耐也白费了。可是,要他否定爱人,他实在做不出来,一个人要是连自己所做的事都不敢承担,自己所爱都没勇气承认,那还有什麽面活在世上。
「既然你是同性恋者,那麽请问你与许美娜的夫妻关系是怎麽样的?」精明的男子很快便回复常态,重新部署战略。
「呃…….」邵毓听了,哑口无言。
阮律师也大为激动。邵毓虽不听话,但她也不愿他再被对方的律师羞辱。可是不待她跳出来反对,关律师便连珠炮发。
「邵先生,据我当事人许美娜的证词,你们婚後从没有性生活,是不是?你从来没尽过做丈夫的责任,一直对我的当事人施以长时期的精神虐待,所以才迫令她忍不住逃离你身边,我说得对吗?我的当事人,是整件事件中的受害人。」这样子,乾脆把美娜犯下的错都推到邵毓身上了。
「我、我不知道。」邵毓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内心痛苦无比,「我没有故意伤害任何人,我不知道我曾经让美娜会那麽难受。」
「够了,这种问题跟案件根本没关系!」震怒的阮律师张牙舞爪,像个母狮般咆哮道:「我当事人的性取向跟案件无关!法例并没禁止同性恋者生儿育女。」
「但法官大人作出裁定时,必需考虑到环境因素及监护人的特殊背境,可能对幼儿成长作出的种种影响。」关律师飞快反应。
二人针锋相对,法官明显偏向後者。
关律师露出胜利的笑容,侃侃道:「劭先生,你本人身为同性恋者,当然很明白被人歧视的滋味,你忍心连累孩子跟你一起遭人耻笑吗?」
「我¨¨¨」劭毓瞠目结舌,遭人歧视他也是受害者不是吗?为什麽说得好是他的错了。
「作为同性恋者,你很可能再没有生育的机会,所以我很能理解这次官司对你的重要性。但你有没考虑过孩子跟著你後,将要面对的种种问题?例如长时期生活在压力和歧视的环境下,会对孩子的心智发育造成什麽样的影响?会让他变得自卑?孤僻?愤世疾俗?又或者小孩会不会因为你而扭曲了对性的观念? 小孩是一张白纸,他长成什麽模样,全赖环境和成年人灌输他的观念。」
无视劭毓惨白的脸,男子恪守律师本份,狠狠问道:「 劭先生, 如果有一天你的孩子问你,为什麽别的小朋友家中都有爸爸妈妈,但他却有两个爸爸,你要怎样会回答? 你要怎样向你的孩子解释你的向性取向?你要怎样说明爸爸爱男人不爱女人的异像?如果你的孩子因此在外面被人耻笑,你要怎样对他所受的委屈作出解释?这些问题你都没法解答是不是?那你打算怎麽办?一辈子在自己的儿子面前隐瞒性向?」
男人说得兴起,忽然感到脑後生风,一只鞋子掷了过来。
「够了!不要再伤害他!」安泰脸皮涨成紫色,挥舞著拳头大叫。他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们只是相爱而已啊,为什麽邵毓要因为爱他受这等羞辱,为什麽他只能呆在这里看著,什麽也做不到!「你说话都不用顾及别人感受啊?为了赢官司,律师就可以肆无忌惮出口伤人,暗中使用卑鄙手段吗?」
警卫一窝蜂上前阻止,要把安泰押出庭外。这时,温和尔雅的声音淡淡地响起。
「我会告诉我儿,爱一个人没有错。」
庭上众人蓦地静下来,只听邵毓淡然,但坚定的说:「我不会向儿子隐瞒性向。我是同性恋,但没什麽见不得人的。我的性向没有伤害别人,也没有损害这个社会。反而是......社会上的人以种种莫须有的理由,或者猎奇的心态......侵害了我的自由。」眼睛鼻子不争气地红起来,但他依然没有退缩。
「现在不是讨论同性恋有没错的问题,而是请你面对现实......」关律师匆忙打断,不能让对手有搏取同情的机会。
「我有面对现实。」而邵毓也提高声音,清晰地说:「我知道关律师刚才所说的事情在将来都会发生,但我不会逃避,我会更积极地面对。」
男子环视全场,目光最後落在席上的安泰身上。薄碧忽然微微上弯,泛起一丝苦涩又甜蜜的笑意,道:「我会用心教导我儿子,让他长大後不会成愚昧自私的人。我会让他明白,他的父亲没有做错事。衡量一个人的价值,不应该著眼於性别,而是那个人的本质。而我所爱的人,他是一个很优秀的人。他对父亲孝顺,对妹妹亲切,对朋友尽义,而且心地善良乐於助人。爱上他,和被他所爱,是我骄傲,不是耻辱。我相信我儿子都会认同我的话,他知道他的安叔叔是个好人。」
法庭的一阵冗长的静默。
关律师看似若有所思,但最後却没有再提出质问。
「现在宣布休庭三十分钟。」法官面无表情地退席。
邵毓也离开证人席。经此一役,他是心力交瘁了,但内心却是无比轻松。。
「小毓。」安泰不知何时来到他面前,把他紧紧拥进怀内。
「泰......你、你、你哭了?」邵毓呆了半晌,抬手轻轻替情人抹去泪痕。他以为铁铸似的安泰是永远不会哭的呢。
「你在庭上说出这种话,我怎能不哭啊。」男人又哭又笑,又是担忧,「傻瓜,你何苦这样做,现在官司怎麽办?」
「这个啊......」邵毓搔搔头。怕是完了,但他不後悔。若是不这样说,他可能一辈子瞧不起自己呢。
「也不一定是输。」阮律师突然冒出来,耸耸肩道:「万一输了,大不了再替你上诉。」
「阮律师......对不起,我......」邵毓回头,内心感动又惭愧,他的举动浪费了人家一番苦心呢。
阮律师抬手,想重重敲他一记,但奈何又心软。
「你这人啊,真是拿你没法。」
安泰和邵毓相视一笑,两手紧紧地握在一起,阮律师也把自己的手叠上。
由官司开始,三人从没有一刻像此刻感到身心舒畅。
可是一转脸,邵毓的视线忽然跟前妻对上。
美娜跟情人在法院一角待候判决,关律师也陪著在一起。
男子几经踌躇,终於提步上前。
「小毓!」
「喂!别犯傻!」安泰与院律师双双急叫。但也没使邵毓的脚步稍缓。
「美娜......」对上前妻的幽怨的目光,男子低声,诚恳地说:「对不起。」
「......」女人无语,但难掩讶异。
「我不知道我带给你这样大的伤害。」邵毓轻轻说:「假如我能更好地处理事情,或者我更可靠一点......就好了」
女人忽然浑身一震,往事一幕幕在脑海重现。邵毓真的有欠她那麽多吗?还是她把生活上累积的怨气都怪到他身上?又或者一切怨恨的源头,只是因邵毓忘了在她辛劳疲倦的时候,跟她说一声谢谢或对不起。
「毓……」女人嘴唇哆嗦,最後还是什麽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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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於是宣布结果的时候了。
众人肃然,等待法官大人的判词。
威严的男人朗声读:「本席现在宣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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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後花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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