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把苦处说分明。
参加会议的人不少,
市政府市委会代表在其中。
主席首先说过话,
代表们开言叫弟兄。
他们说:“诸位同志勤劳动,自食其力甚光荣。
这种劳动可不生产,
热汗白流落了空。
你看那城里工人造物品,乡下农人把地耕。
城中货物运乡下,
乡下粮食送进城。
两下里生产交换着用,吃的使的好流通。
人民生产人民用,
带头建设是工农。
回头再把咱们看,
既不出粮又不作工。
张三走路倒用李四的腿,咱们陪着别人跑九城。
一人行路二人走,
每日白赔十来点钟。
光阴一寸金一寸,
白白扔掉好心疼!
如今本是机械时代,
汽车电车快似风。
怎好一人拉着一人走,机械落后不文明。
咱们力大不打铁,
怎作锄耙把地耕,
又不挖煤和开矿,
火车,工厂,怎么把火升?
拉车本是不得已,
耽误了生产好心疼。
农人种粮不容易,
咱们把小米高粱吃个空。
仔细思来仔细想,
想来想去想不通。
何不到那东北去,
挖煤开矿受欢迎。
察哈尔绥远多空地,
何不去开荒作英雄?
都是一样卖力气,
若看结果可不同。
哪位同志愿意走?
回家商议快报名。
有什么困难,我们帮助,准保顺顺当当变作工农。”
刘二哥散会回家转,
开会情形说给二嫂听。
二嫂闻言心欢喜,
催着二哥去报名。
二哥低头细思想,
连连摆手说不行:
“舍不得这‘破家值万贯’,舍不得宝地北京城。
尽管没钱看电影,
看看广告,花花绿绿,心里也开通。
虽然没钱看大戏,
街上的广播可白听。
没钱咱们吃棒子面,
有钱就来烙饼卷大葱。
没钱的时候喝凉水,
有钱就香片一壶热腾腾。
再一说,开矿挖煤我没学过,出了危险就不轻。
若去开荒更难受,
没有大街没有城。
情愿杀杀裤腰带,
饿死也在老北京!
想当初,日本人和国民党,屡屡抓案去作工,
抓走三年并二载,
肉包子打狗无影无踪。
我知的多来见的广,
白白送死不聪明。”
二嫂闻言动了气,
瘦长脸上颧骨红:
“千说万说你说北京好,城好可能救了你的穷?
作个工人多么体面,
务农也有好收成。
新政府不是旧政府,
说出来的必实行。
不要多疑不要怕,
赶紧咱们走一程。”
二哥开言说且慢∶
“小心为是,先别乱了营。
街坊家张明和李广,
还有拉胶皮的赵小平,他们都签名愿意走,
有的开荒有的做工。
我去托咐张李赵,
到了地方把信通。
他们若真没上当,(“当”读第四声)
咱们随后离北京。”
二嫂闻言微微笑:
“你这家伙可真行,
几事不敢先伸腿,
唯恐吃亏碰了钉。”
有话即长无话短,
刘二哥不久接到信三封。
张明李广到了东北,
到绥远的是赵小平。
张李信中说得好,
他们已经作矿工。
到那里,老工人欢迎新工友,亲亲热热似弟兄。
工人宿舍好齐整,
水又清洁灯又明,
地方宽大空气好,
处处干净讲卫生。
想起北京的大杂院,
现今亚似住皇宫。
矿里矿外电气装备,
安全舒服空气流通。
天天还把书来念,
搞通思想好成功。
不提张李心欢喜,
再表开荒的赵小平。
他的信中也说得好,
上写刘二老仁兄:
一路之上有接又有送,到了乡村受欢迎。
房子两间米不少,
暂且安生过一冬。
春暖花开解了冻,
大家动手把田耕。
从今后既有家园又有地,不再拉车受苦穷。
春种秋收打下了谷,
种瓜得瓜,种蒜不出葱。
来吧来吧快来吧,
一块儿生产享太平。
刘二嫂听罢开言道:
“你看他们多么有心胸!
我说人民政府好,
一言一字不把我们蒙!
快去报名快着走,
展开双翅鸟出笼。
咱们也到北边去,
本本分分去务农。
开荒咱们一起干,
说说笑笑还要唱几声。”
刘二哥听说不怠慢,
忙到机关报了名。
好一个贤明的市政府,送来了棉裤毛窝好启程。
二哥扛着铺盖卷,(“铺”读第一声)
二嫂提着锅碗和蒸笼。
辞别了亲友上车站。
好几个机关代表来送行。
这一回疏散的五六百,专车一列好威风。
车站上高悬大标语,
要去作生产模范,劳动英雄。
代表握手道辛苦:
“祝你们马到必成功。
电报早已打出去,
到那头儿有人来欢迎。”
男男女女把像照,
齐声高唱毛泽东。
旗子一摆笛儿响,
男女老少把车登。
从此不再空劳动,
一个萝卜一个坑。
管叫那,劳动用在生产上,财源茂盛,五谷丰登,人民乐太平。
载一九五○年《说说唱唱》第二期
柿子丰收
甲 感谢党的正确领导,感谢各人民公社社员们的努力增产,北京今年的青菜、水果都得到丰收!
乙 对!连冰棍儿也丰收!
甲 啊?冰棍儿不是水果吧?
乙 怎么不是?鸭儿梨有把儿没有?
甲 有啊!
乙 沙果有把儿没有?
甲 有啊!
乙 这不结了!冰棍儿也有把儿,怎么不是水果?
甲噢!您也常吃雨伞、旱伞什么的?
乙 我干吗呀?怪扎嘴的!
甲 伞不是也有把儿吗?
乙 那,它,伞把儿不是太长吗?
甲 您吃短把儿的,对吧?
乙 对!
甲 没事儿您就吃几把羹匙、小刀子、理发的推子,把儿都不长。
乙 那,我嚼得动吗?
甲 冰棍儿的木头杆儿是安上的,不是天然长出来的,所以不是水果!
乙 老兄之言,使我闻所未闻,茅塞顿开!以科学家的态度,分析各种的把儿,证明雨伞的把儿跟鸭儿梨的把儿有所不同,高才,高才!钦佩,钦佩!
甲 你得了吧!谁都知道雨伞吃不的!
乙 我愿再向您请教,冰棍儿上面的纸也不是天然长出来的?
甲也不是!
乙 嗯!这证明我还有点科学知识!
甲 怎么呢?
乙 我向来不连纸一齐吃!
甲 嘿!您也聪明绝顶!高才,高才!钦佩,钦佩!
乙 岂敢,岂敢!我并不自满,还得努力学习!
甲 你是得多学习!请问,您既然不吃冰棍儿纸,可怎么处理它呢?
乙 这还用问?根本不成问题!
甲 它也许成个问题!
乙 那,那,你怎么处理?你剥开冰棍儿,把纸卷卷,放在耳朵上?
甲 粘乎乎的!
乙 把纸叠好,放在钱包里?
甲 也不是地方!
乙 顶在脑袋上,用帽子扣起来?
甲 越说越不象话!
乙 那怎么办呢?
甲 我问你哪!
乙 干吗问我?
甲 当然有理由!一想起冰棍儿纸来,我就不由地脸上发红!
乙 怎么?人家吃冰棍儿,你在旁边等着舐纸来的?
甲我还不至于那么馋!我脸红,因为自从解放以来,人民翻了身,古老的北京城也翻了身。从前,满街黑土,遍地垃圾,解放后是到处清清爽爽,一切干干净净,爱国卫生运动实在搞的很好,全体市民应引以自豪!可是,一到热天,冰棍儿充分供应,冰棍儿纸就成了灾!行人道上,灰渌渌的一大片,没法儿下脚,粘在鞋底上,使劲蹭都蹭不下去,不但有碍观瞻,而且会发生危险!所以我问您怎么处理冰根儿纸!
乙 噢,你问我怎么处理冰棍儿纸?
甲 对!
乙 不是冰棍儿纸吗?
甲 一点不错!
乙 不是天然长的,是包上的那张纸?
甲 嗯!
乙 不但纸,连木头棍儿也不是天然长出来的,所以不是水果?
甲 不是水果!
乙 那,咱们就谈谈水果吧!
甲 我问的是纸!
乙 那,水果有皮,可以不包纸!桔子有皮没有?苹果、鸭儿梨、西瓜、香蕉,都有皮没有?
甲 都有!
乙 这不结了!
甲 什么这不结了?我问的是冰棍儿纸!
乙 你这个人都好,就是爱犯死心眼儿!你说的,今年水果丰收,我常吃水果,不大吃冰棍儿了!我也不能不买冰棍儿,单买那张纸!你那么办吗:卖冰棍的同志,给我来张纸,要小豆的!
甲 不用买,地上就有!
乙 那不就更简单了吗?得了,行了,你满意了吧?
甲 我满意什么呀?你干脆不敢回答那个问题!
乙 什么不敢呀?你问,我不高兴回答,不就完了吗?
甲没听说过!
乙 要提起水果来,可真叫人高兴!单拿咱们北京来说,就有多少种啊!
甲 真不少!
乙 桃儿吧,哎哟!哎哟!哎哟!
甲 怎么啦?有什么毛病吗?
乙 一想起那些名儿,我就兴奋得血压高起六七十度!
甲留点神,别中了风!
乙 (口中打响儿,表示赞美)唧!唧!唧……
甲都是什么毛病啊!
乙 歪着嘴儿的五月鲜,大扁碧绿的蟠桃,枣核儿小蜜桃,薄皮的水蜜桃,大叶儿白,玛瑙红!嘿,玛瑙红!多么美丽的名字,多么甜蜜的水果!我以个人的名义,把你吃了啵!(要啃甲的脸)
甲 你干吗呀?我又不是玛瑙红!
乙 大叶儿白也行!
甲 我的脸全白了,叫你给气的!
乙 还有北京的枣儿:璎珞枣、葫芦枣、大白枣、小莲蓬子儿、老虎眼大酸枣!我以个人的名义,把你们都吃了啵!(又逼近甲)
甲 (忙躲开)馋疯了,逮住什么吃什么!
乙 还有西瓜,多少种西瓜呀!
甲 多么会摔人的西瓜皮呀!又滑又脆,踩上就摔出老远去!
乙还有南方来的香蕉!
甲 多么会摔人的香蕉皮呀!蔫乎乎的,软乎乎的,踩上就趴下!叫你没法儿防备!
乙 你是怎么回事呀?我一说冰棍儿,你就说冰棍儿纸!我一说西瓜、香蕉,你就说西瓜皮、香蕉皮!
甲 我是关心大家的安全,一块西瓜皮就可以摔坏一个人!人是最宝贵的,不该叫瓜皮给摔坏了!
乙 你这是说我乱扔瓜皮?
甲 你乱扔不乱扔,你自己知道!我可是看见过别人乱扔,自成流派,各具风格!
乙 你说说!
甲 扔果子皮,据不精密的统计,大约有三大派。
乙第一派?
甲 第一派是“不论派”:不论时间,不论地点,不论是什么皮,不论离垃圾箱、果皮箱多么近,一概理直气壮,旁若无人,有皮就扔在地上,扬长而去!
乙 可不扔了就走呗,还能在那儿看着?第二派?
甲“稳健派”。明知故犯,有点不好意思,左看右看,四顾无人,偷偷地、轻轻地撒手扔皮!
乙 第三派呢?
甲 “飞镖派”。在公共汽车、无轨电车里,把皮从窗口扔出去,看镖!皮也许飞到行人的脸上,也许打在行人的胸口上,都活该!挨了镖的想追,车已经跑出一里多地!请问,你属哪一派?
乙 我?哪一派也不属!我根本不吃果子!
甲 刚才你还说常吃果子,不大吃冰棍儿了。
乙 那,我吃是吃呀,可是专挑没有皮儿的吃!红瓤儿,黑子儿,没皮儿的大西瓜,我才吃!
甲 (比)这么大个儿,鲜红的瓤儿,黑亮黑亮的子儿,在瓜地里长着,不怕晒,不流汤儿,也碎不了?
乙 对!就是那一种!
甲 有那么一种吗?
乙 那!不是没皮儿的西瓜,是没皮儿的香蕉!香蕉生长在南方,天气很热,带着皮儿爱出汗,干脆就脱光了啵,一群群的小胖光眼子儿!
甲 没看见过!今年柿子丰收,物美价廉,可是柿子皮也摔了不少人!
乙 柿子?我更不吃了!
甲 营养价值高,价钱又便宜,柿子可是好东西!
乙我吃了不舒服!
甲 哪儿不舒服?
乙 肚子!
甲 柿子是好东西,可也别吃太多了,容易犯胃!(按乙的肚子)这儿有点疼?
乙 不是!
甲 这儿不是肚子吗?
乙 我的腿肚子疼!
甲 这可透着新鲜!
乙 不但腿肚子,脚脖子也疼!
甲 这是什么病呢?
乙 不但脚脖子疼,右脚也变了方向!
甲 变了方向?
乙 啊!不直溜溜的朝前了,歪到一边儿去,有点象鸭子了!
甲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具体一点,行不行?
乙 说起来话长:前些日子我在院子里吃了个柿子。刚吃完,也巧,有人叫门。老太太正收拾白菜,你大嫂子正添火,小弟弟正作家庭作业。我只好开门去吧!
甲 谁来了?
乙 送煤球的老李。老李往煤筐里倒煤,我就回来,往屋里走。忽然,地动了一下,我的鞋底儿上好象抹了黄油,砖上好象打了蜡。我心中暗说不好,想撤步拧腰,来个鹞子翻身。可是,说时迟,那时快,身不由己,失去平衡,呲——啪,连腿带人,一点没剩,全部都趴下了!
甲那就快起来吧!
乙 起不来喽,腿差点断了!
甲 多么危险!
乙 我又气又疼,想大骂一顿,出出气!
甲 可骂谁呢?
乙 骂柿子皮!你个坏东西,干吗到嘴里是涩的,在地上是滑的?你不会在地上涩,到嘴里滑吗?
甲 这叫强词夺理!是谁扔的柿子皮呢?
乙 没法儿说!
甲 总得找他讲讲理去!您不好意思,我陪您去!咱们既不打架,也不拌嘴,只是劝告劝告,以后别再乱扔柿子皮!
乙那也不必!
甲 您宽宏大量,很好!可是道理必须讲明白!走!
乙上哪儿呀?你糊涂!我在院子里吃的柿子,能是我吃,别人扔皮吗?
甲 自作自受,还怪谁呢?
乙 我忍着疼,英雄气概地大吼一声!
甲 怎么吼的?
乙 快来救命呀!喝,老太太放下白菜,你大嫂子放下通条,小弟弟放下钢笔,全跑来了,七手八脚,连搬带抬,把我弄到屋里去了。
甲 赶快去请正骨科大夫吧?
乙 是呀!你大嫂子正要出去,老李同志倒完煤球,进来要钱。
你说够多么巧,老李不踩别的,单踩那块柿子皮,呲——啪!
甲 老李同志也趴下了?
乙 那还用说!可是,经过了一次磨擦,柿子皮的威力已经不那么大了,只把手擦破了一块。
甲 他没说什么呀?
乙 没说别的,只要求医疗费!
甲 给他吧,在你的院里出的事故!
乙 你大嫂会说话儿:(学女音)老李同志,可真对不起!小弟弟呀,不大懂事,乱扔柿子皮!
甲 把错儿推到小弟弟身上去了?
乙 (学女音)来吧,我给您上点红药水!明天要是还不好啊,我陪您上医院!咱们是老朋友,您还饶不过一个小孩子去吗?
甲 大嫂说话真甜甘!
乙 甜甘?这是暗中挖苦我哪!
甲 我也听出来了!
乙 上了红药水,拿着煤钱,老李没再说什么,就走啦。
甲劳动人民,性格儿好!大嫂呢?
乙 她到对门,把王大夫请来了。
甲 好,对门就有大夫!
乙 赶明儿你也搬来吧,我们这里治病方便!
甲 谢谢好意,我希望老结结实实的,不闹病!
乙 王大夫是精通中西、内外两科,外带兽医。
甲 好!一定能治您的鸭子脚!
乙 王大夫在前,你大嫂在后,来到院中,大夫高声地问:怎么啦?老大!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呲——喝!
甲 怎么啦?
乙 王大夫滑了一下子,有功夫,没摔倒!
甲 也够危险的!
乙 王大夫进来,又问我,我说:我吃了个柿子。他又问:哪儿不舒服?我说:脚!大夫愣住了:你另请高明吧,吃柿子脚疼,是个邪病,我治不了!你大嫂子急了:王大夫别走!他是摔了个跟头,把脚脖子扭啦!
甲 这才对!对医生,得实话实说!
乙 大夫说:你怎么吃柿子会摔跟头呢?是练着跳高儿吃的,还是跑着百米吃的?
甲 是呀!
乙 我知道不说不行,这才说出那块不得人心的、到嘴里涩的、在地上滑的、先滑倒我的、后滑倒老李的,又差点儿摔倒大夫的柿子皮!
甲 瞧这一大串儿“的”!
乙 大夫说:原来如此,这就好办了!说完,他敲了敲我的全身:还好,身上还全响!
甲 不容易!
乙 大夫又细细地摸了我所有的骨头节儿,说:还好,没骨头!
甲 骨头都哪儿去了?掉在院子里吗?赶快捡去吧!
乙不是!大夫说我没有碎了的骨头!
甲 万幸!
乙 大夫检查完了,说:来,我来抽你的筋!
甲 喝!好厉害!
乙 不是!抻抻你的筋!
甲 这还差不多!舒筋活血!
乙 抻了半天,大夫说:我可要扳你的脚啦,别紧张,不会很疼!
甲 大夫的手法儿高!
乙 大夫前腿弓,后腿绷,拉开了架式,一使劲,呲——咕咚!
甲 怎么啦?
乙 大夫趴下拉!
甲 怎么趴下了呢?
乙 大夫立起来,抬腿,亮鞋底儿,一瞧,那块柿子皮在鞋底上粘着呢!
甲 嘿!
乙 我怕大夫生气,直央告他:大夫!大夫!柿子皮是我扔的,我可没叫它跟着您,到屋里来!大夫没生气,照旧给我扳脚。
甲 大夫都有热心肠儿!
乙 把脚扳正了,大夫好好地表扬了我一顿!
甲 教训了一顿!
乙 我接受了教训,一边养腿,一边总结了这次的经验。
甲怎么总结的?
乙 西瓜皮、香焦皮、柿子皮、果子皮,都别扔在院子里!
甲对!
乙 要扔,就扔到街上去!
甲 扔到街上去?
乙 是呀!好专摔别人,不摔自己!
甲 你可真有出息!
载一九六二年《曲艺》第六期
双反
甲 您好?二哥!听说您有点保守?
乙 您好?听说您有点浪费?
甲 我冤枉!
乙 我也冤枉!
甲 哥儿俩拉拉手!
乙 对!都冤枉!
甲 比方说,您星期天要是看我去,正赶上我们吃炸酱面,我能说:添双筷子,一块儿吃吧?不能!绝对不能!那丢人!我总得请您下个小馆儿,哥儿俩喝四两!不是吗?
乙谢谢您!咱们马上就走吧?
甲 上哪儿?
乙 饭馆儿!
甲 哎哟!您不保守啊!
乙 要不怎么我冤枉呢!
甲 我刚才是打个比方,今天不巧,正赶上下半月,不行!
乙下半月怎么不行?
甲 钱都在上半月花光了嘛!
乙 那么,下半月孩子饿了怎么办呢?
甲 那好办,他们一嚷饿,我就说:喝点凉水!
乙 那行吗?
甲 不够,再吸点新鲜空气!
乙 小孩儿们同意吗?
甲 那!上半月一买糖葫芦就买十斤,是谁吃了?新袜子,新鞋,新汗衫,是谁穿着呢?
乙 对呀!
甲 他们一提意见,我就叫进废品公司的人来。(摹仿吆喝)
收买废品:旧衣服,烂棉花,报纸,书本儿……
乙干吗?
甲 小二,脱皮鞋!小三儿脱汗衫!卖!
乙 对!不喝凉水就光脚丫儿,不吸新鲜空气就光脊梁!
甲光着点健康!无论怎么说,家里的事总容易办,机关的事就更不简单了。您就说,我拿几张信纸上厕所都不行!
乙大概是不行!
甲 我有痔疮,还不得照顾点?这还是小事,我一买东西就受批评!
乙 怎么?
甲 不是说我买的贵,就是说我买多了!
乙 真难!
甲 我买的贵,东西好嘛!能够不贵?为国家办事,能够不认真吗?
乙 咱们办事老想着国家!
甲 这是知心话!给家里买桌椅,榆木的槐木的也将就了;给国家机关买,那行吗?
乙 非红木、楠木的不可!
甲 您圣明!给家里买沙发,有一套也许行了;给国家机关买,不买三十套,四十套的行吗?
乙 凭您的机关里,六十套刚刚象个样儿,不是吗?
甲 越说,咱们哥儿俩越投缘!可是,让我伤心哪!
乙怎么?
甲 他们给我贴了大字报!
乙 贴几张也没关系!
甲 几张?五百多张!
乙 那么多张?
甲 啊!看着头晕!说我别的还好,偏偏叫我败国子!
乙败家子!
甲 不是,是败国子!这谁受得了!
乙 我的委屈也不比您的少!
甲 也给您贴了大字报?总不会有那么多张吧?
乙 没有?两千多张,张张有我!我连东南西北全不认识了!
甲都说您什么来着?
乙 主要地管我叫绊脚石!
甲 什么绊脚石呀?
乙 社会主义的绊脚石!说我顽固透顶,永远不看新事儿!我平日总以为自己是磨刀石呀,怎么成了绊脚石呢?
甲冤枉!
乙 我忠心耿耿,每件事都先找根据,以前办过的咱办,以前没办过的,不办!
甲 对呀!办事应当稳,不该冒进!
乙 办事我得先定计划。
甲 当然!
乙 一个计划我得定半年八个月,他们说我故意磨洋工!
甲 欲速则不达,胖子不是一口吃的,他们急什么呀?
乙是呀!还有奇怪事儿呢。您就说,水管子坏了,也贴大字报。好,修吧!我正定计划,找人估价。您猜怎么着?
甲怎么着?
乙 估价的人还没来到,一瞧,修好啦!
甲 谁这么爱多管闲事呢?
乙 青年干部们!这是我的事,他们闲闲不好吗?破坏我的计划,不合办事手续,我还没签字盖章,水管子修好啦,这怎么交待呀?
甲 简直没法说!
乙 我是绊脚石?这是谁绊谁的脚呢?下了班不说休息休息,越俎代庖修水管子,这是无组织无纪律呀!
甲 得啦,别伤心啦,哥儿俩喝四两去!
乙 您不是下半月没有钱吗?
甲 你怎么这么保守呀,我没钱,你不会请我吗?载一九五八年《曲艺》第五期
说明白话
甲 你念过我的诗了没有?
乙 念过了。
甲 怎么样?还好吧?
乙 啊……很好!很好!
甲 好在哪里?
乙 好在……不大懂!
甲 不大懂?
乙 啊!我们一家老少全念过了,全不懂,可也全说诗很好!
甲那为什么呢?
乙 说不懂,怕挨揍啊!
甲 说说,怎么不懂,哪儿不懂,我保证不揍你!
乙真的呀?那我可要说啦!
甲 说吧,我是文明人,不揍人!
乙 您看,您说“我是养满湖的活鱼”,有这么一句没有?
甲有!怎么不懂?
乙 也不是完全不懂,可是大家懂的不一样。
甲 怎么不一样?
乙 我说呀,您正作饲养员,养活着满湖的鱼。可是我的爱人,小秃子的妈说呀,您正要去养起鱼来,养满了湖。
甲那都一样!
乙 那都不一样,我说的是您正在养鱼,小秃子他妈说,您还没养鱼呢。这不一样。
甲 小秃子怎么了解的呢?
乙 他不是小孩子吗?爱乱说话!他说:您有两个湖,一湖养着活鱼,一湖养着死鱼!
甲 胡说八道!
乙 您原谅他吧,小孩子不懂事!可是,您到底说的是什么呢?
甲 那是诗,怎么说都行,说什么都行!
乙 是呀,要不怎么我们一家大小都说您的诗好呢!我还要请教请教!
甲 说吧,你说错了我也不会生气!
乙 谢谢您!您说:“一瓢水泼出你山沟”,我们也各有各的意见。我说呀,“你”是一瓢水,水大概不大干净,所以您就说啦:一瓢水!我把你泼出山沟去!
甲 你爱人怎么说的?
乙 小秃子他妈呀,她说“你”是一个人,连水连人一齐泼出了山沟!
甲 小秃子呢?
乙 请您原谅,他年纪小,不懂事!他说“你”是山沟,山沟可是装在瓢里哪,就好象一个苍蝇落在水瓢里那样,所以一瓢水泼出你山沟!您看谁说的对呀?我们的文化都不高,都愿意听您的!
甲 你们呀,太笨,太糊涂!
乙 是呀,我承认我们糊涂!可是自从念了您的诗呀,我们就更糊涂啦!
载一九五八年六月《蜜蜂》
覃本秀自述
双名本秀我姓覃,(“覃”读“秦”字音)愿和同志们谈谈心:
家住长阳自幼儿贫困,解放后服务在乡村。
“五六”年调工作我把城进,派我到邮电局的营业部门。
听人说当营业员实在没有劲,赔钱受气地伺候人!
左思右想,心中烦闷:不去吧?不对!去吧?不可心!
领导上对待我仁至义尽,我本当精神百倍鼓舞欢欣。
怎奈我思想抵触,决定去瞎混,心里冰冷,怎能够理会大地回春!
到了时间,我才上班将邮局进,下班呀,我总想早退那么四五分。
是是是,这个工作的确没有劲,学不到技术,怎能一步上青云!
您来看,卖邮票,收包裹,还收挂号信,四分、八分、一角,闹得我头昏!
没人把我的姓名问,
倒好象我姓邮名票大号叫八分!
有的人不声不响口闭紧,只把食指拇指比个“八”字向我一伸!
不识字的大爷大娘更难把理论,寄包裹,他们叫我替写寄给什么人!
“找人去写!”我的脸拉长了有半寸,“这是制度!”制度二字把他们请出了门!
还有那,不该问的他们偏问,“信几天到啊?”“丢不了哇?”真要气死人!
机关的通讯员更叫人烦闷,我刚要下班,他们来了一大群!
夹着抱着一堆堆的信,马上要发出,紧紧相催,等不到明儿早晨。
一语不和,他们的意见多得很,意见簿上光批评没表扬气得我泪纷纷!
工作越作越没劲,
低人一头实在伤脑筋!
幸而呀,整风运动大辩论,人人争向党交心。
我心中有愧泪难忍,
何以对党对人民!
大鸣大放大辩论,
给我写的大字报啊足有两三斤!
领导上怕我吃不消来站不稳,常常找我来谈心。
真乃是和风细雨句句有分寸,既批评又团结治病救人。
热泪长流,我立志求改进,可是呀,具体的办法我摸不着门。
到后来,生了病,我精神不振,领导上把我送到宜昌去就诊。
到那里,人地生疏,无亲无近,在一家旅栈我安下身。
一进栈门,我十分兴奋,服务员迎接我真象一家人。
接东西,递茶水,连把寒暖问,她们的态度打动了我的心!
为什么这样待人,我心中纳闷,我就向服务员细问原因。
她们说:“一切工作既不可缺,就都须鼓干劲,都要为建设社会主义尽到了心!”
又说道:“搞好工作有利大跃进,要提高自己啊,先要顾别人!”
这一番好话与至论,
叫我呀得到了服务的好窍门。
病好之后,轻松愉快,浑身有了劲,回到了长阳,立志要自新!
这时节正赶上双反运动,人人振奋,及时的春雨呀,滋润了我的心。
新旧对比,扪心我自问,想当年我是多么苦的人:不但平时受饥馑,
大年初一呀全家没有米半斤!
现而今,有吃有穿全家安顺,铺的盖的穿的都是啊里外三新。
我若再不争上进,
对不起党啊丧了良心!
我向党提出保证书一份,从今后不想个人想人民!
用户们提意见:我们早来,门儿锁的紧,我们晚来,你们正好关了门!我一听,赶紧建议,得到批准:我睡在局里随时接待发信的人。
检查自己,往日里用户一多我就烦闷,不是争吵,就是冷冰冰地咬上嘴唇;我觉得大家怕我,我就有身份,为谁劳动?为谁服务?我不想去刨根。
思想搞通,对人就亲近,“三不烦”的口号记在了心:人多不烦,问多不烦,责备我也不烦闷,从早至晚,亲亲热热地招待人。
关心别人,才能增加自信,我的笑容、礼貌,一天果比一天真。
人都是人,关系搞好一切来得顺,没有人再打手式比八分。
盲目的老大娘,我挽她往里进,这么点小事啊,她连声叫亲人!
代人填表,一份又一份,人家呀千谢万谢叫我好小覃!
预备针线、代缝包裹,越忙越有劲,给人家方便哪自己长精神。
买了毛巾放在了浆糊盒附近,叫大家干干净净出这个门;领导上对我多么信任,还给呀添上了一个洗手盆!
一位青年来等电话,身上发噤,我赶紧脱下夹袄披上他的身;从此呀,叫我大姐他愿把亲认,时常来帮助我,真象姐弟一家人!
提起电话令人真兴奋,大炼钢铁,叫长途电话的挤破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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