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康那个没节操的,自个儿闯了祸倒先溜了,留下个烂摊子让邵仲收拾,难怪隔三差五地就被人骂。邵仲觉得,方才那一顿根本就不够教训他的。
不过眼下这光景也不是跟梁康算账的时候,邵仲琢磨着,怎么着也得先把大师兄的事儿给解决了,要不,别的不说,光是这一尊大佛堵在他院子里,就够让人闹心的了。像罗方这样冰山一般发着凉气儿的人物,邵仲还真吃不消,还是趁早送回福王府去为好。
于是邵仲清了清嗓子,弯着腰小声问:“那个……你们俩什么都没说明白,您就这么跑出来了?”
罗方的眼刀子一闪,毫不留情地朝邵仲扫过来,“他都说得这么明了了,老子还死皮赖脸地非要赖在他身边不成?”
可问题是,人家根本就没说哇!邵仲扶额,太阳|茓的那根青筋“蓬蓬——”地抽,特别难受,“福王说他跟哪家千金定亲了?”
罗方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没说吧。”邵仲揉着太阳|茓,有气无力地批评道:“大师兄,不是我这个做师弟说你,你平日里瞧着挺稳重的,怎么一碰到感情的事儿就这么——冲动呢。人家只跟你说家里催得紧,又没说立马就要成亲。说实在的,他一个天潢贵胄,能拖着好些年不成亲挺不容易,您就算不感激,多少也应该有点感动吧。”
“我心里自然也是明白的。”罗方依旧冷着脸,但神色相比起先前已经好了许多,“可是,感动是一回事,感情又是另一回事。我就是再感动,也不可能一边眼睁睁地瞧着他成亲,一边又若无其事地继续跟他在一起。那简直就是——犯贱!”
他连犯贱这种话也说得出来,邵仲基本上已经能确定罗方的态度了。看他这大老爷一般的脾性,估计平日里也多是那位福王殿下哄着他,要不,能养成现在这样的气性。想到这里,邵仲心里头忽然有些发酸,他在七娘那里连个好眼色都没有,却还要耐着好性子来劝解面前被人捧在手心里哄着的大师兄,这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
虽说心里这么抱怨,可邵仲半句多话也不敢在罗方跟前说,继续挠着脑袋,陪着笑脸道:“那——福王不是到底没定下来吗?说不定他只是——只是来试探一下,抑或是想从你这里听几句好听的。”
“这种事情也能试探的么?”罗方的脸上显出严肃的神情,“仲哥儿,你还小,不懂这些事。”
邵仲索性也不劝他,随手拖了把凳子过来靠在罗方身边坐下,想了一阵,很小声地问:“师兄,你想不想听故事。唔,是我一个朋友的故事。”
说罢了,他也不等罗方回应,自顾自地开始说了起来,“是很久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名字说了你们也不知道。他的身世跟我有些相像。母亲早逝,父亲续弦,他的那个继母人品很坏,为了谋取家里的家产,特意寻了些市井混混引着他不学好,小小年纪,不知道读书上进,整天在外头吃喝玩乐,打架生事。他父亲本来就不喜欢他,后来更寻了个借口把他赶出了家。我那朋友打小没学过正经营生,没多久就败光了身上的银子,当掉了所有的家当,最后沦落到连口饱饭都没得吃的地步。
有一日,他实在饿得受不住了,就去小摊上偷了两个馒头,结果被店里伙计发现,一路追着打,险些被打死。就在他最绝望的时候,忽然出现了一个女人,她不仅让下人喝止了打人的伙计,还给了他一锭银子,让他去寻个好活计。
他很感激,悄悄地一路跟着女人乘坐的马车,想看看那人究竟长什么模样。好容易终于等到女人下马车,他才陡然发现,原来那个女人是认识的。早几年前女人初到京城的时候,他在一个宴会上见过。只不过,那个女人后来嫁了人,之后又死了丈夫,成了个寡妇。
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从那天的事之后,他忽然就开窍了,下定决心不能再这样过下去,于是他找到了自己的母舅家,求他们能送他去学堂里读书。他舅舅毕竟心肠软,果然应下,为了让他安安静静地读书,甚至还把他送到城外北山的庙里。
可是,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竟然还会在北山上遇到那个女人。”
邵仲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语气有些凝重。罗方眉头一拧,忍不住朝他看过来,脑子里甚是迷糊。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到底哪里不对劲。
于是邵仲又沉着嗓音继续往下讲,“那个寡妇住在山腰的庵堂里,每天早晨会去北山山顶弹琴。我那朋友认出了她,却又不敢上前去打招呼,只有每天早晨偷偷地躲在山顶上的一块大石头后面听她弹琴。她的琴其实弹得并不好,总是弹错,可我那朋友却喜欢听,仿佛上了瘾一般。之后的两年时间里,不论刮风下雨,他每天都在山顶守着她。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喜欢那个寡妇,直到后来,他回到京城科考,高中之后,他的舅舅说要给他说一门亲事,他才忽然觉得,好像除了那个寡妇,他谁也喜欢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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