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胤禛终究没有再继续这个恼人的话题,直接转移目标:“你一会儿要回钟粹宫守夜?”
胤禩听了也叹气,接着用欢快的声音说:“是,大年夜阖宫都要守岁,卫额娘也会在我是定要回去的”
胤禛已经大约清楚弟弟在钟粹宫的处境,他必须处处对惠妃亲厚对大哥濡慕,却要处处克制着与生母亲近
有时胤禛会觉得,良妃死得更早些,说不得老八的日子能更好过但这当然也只是想想罢了,良妃与德妃,终究不是同一种人
胤禛佯作失落:“那只能改日再去我那儿了,守岁更要紧些”
胤禩一面好奇问着:“四哥要给弟弟看的是什么?番邦老鼠已经看过了”一面又觉得自己这样只关心死物太不仗义了,又补一句:“四哥晚上同太子哥哥一道守岁?”
胤禛脑子转得飞快,方才他嘴快随口找了借口,如今倒是不好忽悠了,只好做出高深莫测的神情说:“到时候就知道了,总有机会的”
想起后面半句关怀,胤禛又说:“太子哥哥那里,皇阿玛不会不理会的我如今同住毓庆宫,总能沾些光”
胤禩“哦”了一声,又甜甜一笑:“四哥酒醒了,咱们回吧”
胤禛被那机敏狡黠的甜腻笑容晃乱了心神,他几乎忘了老八曾经与他有过这样相知相亲的美好时光他抬手去摸胤禩头顶,又被小狐狸皱眉偏头躲过
胤禛不以为意拉起弟弟冰凉凉软乎乎的小手,笑道:“回吧御花园离乾清宫不近,再不回去该有人寻来了”
二人甜甜蜜蜜肩并肩又折回席上
胤祐大着舌头凑过来问胤禩:“你同四哥去哪儿了?一会儿功夫不仅醒了酒,还把四哥乐成这样?”
胤禛眉梢眼角带着挑衅睨过来
胤禩一脸纯真:“四哥在澄瑞亭吐了,雪地里红红黄黄,像是湖里游的锦鲤在抢食之后四哥就舒坦了”
……
胤祐吐了
胤褆胤祺合声大叫:“老七!”
胤祉跟进:“快来人,扶七爷下去!”
皇帝声音盖过所有:“怎么回事?”
胤禩无辜道:“许是葡萄酒后劲太大,七哥有些难受”
胤禛咬牙切齿,很想把某人往死里虐一虐所有的事都是他整出来的,偏偏就他一脸无辜无知样为了报复朕那一句玩笑,你还想拖多少人下水?
皇帝看着阿哥这一桌乱糟糟有些头疼
太子目光扫过一脸懵懂的胤禩,跟着笑道:“过节小孩子喜欢胡闹也是抽,整年都拘着性子,一个晚上闹得厉害,皇阿玛就当没看见吧”
康熙闻言嘴角又像弯又似怒,最后随意摆摆手,对太子说:“你去让他们注意分寸,别闹出笑话”
太子应了一句“儿臣领命”,施施然起身往兄弟这一桌而来
皇帝远远看着龙章凤姿的儿子游刃有余地同兄弟说笑,嘴角笑意难以掩藏
……
在胤禛看来,胤禩那无聊的举动是因为小心眼报复他一句玩笑话
但事后慢慢发现,彼时的老七之于胤禩,更像相互打架长大的兄弟老七和老九老十不同,他没有强悍的母族,因为腿疾亦失去了皇父的疼爱,至多享有一丝微不可查的歉疚与纵容,仅此而已
胤禩只欺负老七,也只有在他被老七欺负的时候,才会露出真心实意委屈的神情
康熙二十九年的整个初一,胤禩除了例行请安都躲在阿哥所借着照顾醉酒呕吐头晕难受的胤祐,他躲过了钟粹宫惠妃与大阿哥的各种试探,也躲过了毓庆宫里太子与自己的示好
胤禛此刻完全有理由怀疑除夕夜宴上那一幕,是这二人配合无间的演绎,只为做给所有人看
包括胤禛自己
老八察觉到自己的示好了?
他可是觉得为难了?
或者他以为自己是为了太子才来拉拢于他?
他是不是想要退一步了?
胤禛懒得去想
他只清楚自己的心意,重生一回,断不会因这些许磋磨却步
只是午夜里,脑中总会想起昔年老八落魄时,人人避而远之,唯有瘸腿老七不惧帝王威严,替老八独女送嫁
昔日帝王曾经用险恶的心思揣测,老八当年是如何用尽心机以利相诱,求得老七出山
如今想来,当年更加可能发生的对话是:
“弟弟已遭帝王猜忌,七哥莫要再入泥沼了”
“你独女出嫁,总该有个叔伯送出门九弟不在,这是你老哥哥我唯一还能为你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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