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家暴
唔……又开始了。
简珈看着下面的混乱皱起眉头。
破破烂烂的屋子里,一个穿着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长衫的瘦高女子抬脚便踹向缩在角落中的男子,男子清清秀秀的很是柔弱的样子,脸颊上青了一片,原本可以说是清澈的眸子中只剩空洞,透着浓浓的绝望。
女人随手又拎起屋子里仅剩的凳子,丝毫没有迟疑的朝男子砸了过去,男子把身子缩的更紧了一些,低低的呜咽了一声。
“该死的……你这个该死的贱 货!把你买来这么久,连个蛋也下不出来!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还没了,你说……你说我还……还留你有什么用?我打死你算了!”
女人看样子是喝多了,简珈的眉头皱的更紧——不会出人命吧?
“妻主……你饶了我吧……呜……你饶了我吧……”
男子疼的厉害了,低低的恳求起来。
女人却没有停手,一只手轻易的把地上的人甩上简陋的床铺,紧接着就压了上去,道“饶了你?好啊……这次给我生个女儿,我以后好吃好喝的……供着你……”
好吃好喝?简珈不屑的冷笑了下,你自己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吃什么?喝西北风啊?
“妻主……妻主……今天,今天不行,今天真不行……饶了我……饶了我……”
男子挣扎起来,女人一巴掌甩了过去“靠!什么不行!老子买了你,我说行就行!”
说完,粗鲁的撕开对方的衣物覆了上去。
“不要……不要,今天不可以啊妻主,我前日失了孩子,今天要是同房,以后都很难再有了,你饶了我……”
男子的手胡乱的挣着,一下子摸到了枕边的铜马,随手便砸了过去。
女人一声闷哼,倒在地上失去意识。
简珈还是浮在半空中,看着男子急切的从榻上爬起来,冲到女人身边焦急的样子冷笑,不愧是女尊国家,再怎么被虐待还是以妻为尊,难以理解。
正腹诽着,突然出现一股巨大的吸力,简珈的灵魂不受控制的动荡起来。
一直以来受困在这间小屋里出不去的简珈一惊,扫了一眼下面看起来已经没有呼吸的女子,暗道,不会吧,难不成是要转生到她的身上?
难怪自己一天到晚呆在这里哪也去不了,看样子注定了是要在这个女人身上复生了……
尽管不满意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可简珈也不想继续做一个游魂,更何况这股吸力这么大,她也没得选。
简珈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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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的时候简珈一时有些迷糊,头很疼,不由自主的呻 吟了一声。
“妻主?你醒了吗?”
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怕意。
什么妻主……
简珈皱起眉,慢慢的睁开眼,有些模糊的看到面前的男子,男子眼圈通红,看见他醒了,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妻主你饶了我这一次!……我真的不是故意……故意要拿东西砸你……饶了我……”
简珈按着伤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一阵一阵的抽痛让她有些恶心。
男子还是跪在地上不停的低泣,简珈撑起身体,看着他道“你起来……”
男子一抖,从地上起身。
“过来。”
男子抖得更厉害了些,走到她面前站定。
简珈伸手想去拉他,男子扑通又跪下了“妻主,我错了!不要……不要打死我……不要……”
简珈开了眼了,以前只是看客,现在可是真正体会到这男子怕成什么样子,在现代,哪怕是这么弱的女人也不好找啊……
“你叫什么?”
男子抬起头,有些迷惑的看了简珈一眼“我……我叫……浅清……”
简珈尴尬的咳了一声,把事先想好的词说出来“那个……我失忆了……所以,什么都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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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简珈,我出去一下,饭做好了在桌子上,起来了不要忘记吃。”
睡的迷迷糊糊的简珈胡乱的点点头,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才稍稍清醒了一点——
天还没大亮呢?这么早,浅清去哪里?
简珈的伤好的已经差不多了,浅清面对她的时候虽然还是很战战兢兢,但比起刚开始还是好了很多,毕竟这个失忆了的妻主,虽说冷淡,但从未对他动过手。
而且,变了好多,不让他再叫她妻主,而是改叫“简珈”。
简珈从床上爬起来,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去看看浅清做什么。
穿好衣服出门,村子里面好多家都已经起了,烟囱冒着淡淡的炊烟,简珈暗咐,看样子以后要改一下作息时间了。
村子还算小,只有十几户人家,简珈的房子可以说是其中最破的一个,简单来说,就是夏天漏雨冬天透风。
简珈一出门,不远的一户邻居看见他匆匆扔下手中的东西,转身进屋——锁门 。
又走了几步,正在院里里晾衣服的一个男子见她脸色一白,连水盆都不要了,小跑着跑进屋里。
简珈在心里叹息一声,这个林蒹葭,到底做过多少恶事?
“哟!这不是林大小姐吗?出去这么多日才回来啊?”
一个很是强壮的女子皮笑肉不笑的冲她打招呼。
简珈淡笑,微微冲她颔首。
女子一愣。
林蒹葭外貌其实并不赖,只不过平日里总是一副猥 琐的样子,还动不动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衣着也是邋里邋遢,长得如何便被忽视了,简珈这一笑,一扫林蒹葭的污浊之气,清风朗月,如月光华,所谓气质,让人心一惊。
女子“啧”了一声“我说林蒹葭,你平日可是睡到日上三竿啊,今天起得怎么这么早?”
“前两日受了伤,一直卧病在床,”简珈微笑道“不知您……怎么称呼?”
“咦?!”
女子诧异,有些讽道“你才出门几日,就把我都给忘了?”
“你误会了,”简珈一副温文,和平日里欺软怕硬的样子简直成了极端“我伤到了头,所有事情都不记得了。”
“噢?”女子僵笑了两声,明显不是很信“我是蒋以。”
看蒋以怀疑的样子简珈也不再和她多说,道了句告辞便走了。
这个时侯村里很多人出门时都看见了简珈,但不像蒋以一样和她搭话,有些是出于畏惧,有些则是不屑。
“她这次回来到早,以往不是要十天半个月的?”
“就是,她家那位又要受一阵子苦了,被卖给这么一位,真是……”
“浅清家里有一个宝贝的要死的儿子,哪有人管他了……”
“哼,成天无所事事还要男人靠洗衣服挣钱,叫什么女人!”
……
洗衣服?
简珈心里一动,抬脚往不太远的河边走去,都已经进入深秋了,河水该快结冰了吧?他那么早起床就为了去洗衣服?
到了河边果然看见浅清正蹲在那里搓衣服,脸色有些白。
简珈快走几步把他拉起来,浅清纤细的手指冻得通红还有些僵硬“这么冷,怎么还洗衣服?”
看见是简珈的男子下意识的抖了起来,身体僵着不敢动“我……我……”
简珈皱着眉把对方的手放进怀里,等稍稍暖了才松开“洗衣服是为了赚钱?”
浅清低着头,应了一声“……嗯。”
顿了一下,浅清脱下自己也不太厚的破外衫脱下来给浅清披上,吩咐道“你先回去,这些我洗,以后不要再来洗衣服了。”
浅清一愣,急道“不,不行的!妻主怎么可以洗……”
“有什么不行的,”简珈挽起袖子“乖乖回去,我马上好。”
浅清想阻止,又不敢上前拉住简珈,只能看着简珈利索的蹲下开始洗。
衣服很多,满满的一大木盆,水又凉,简珈一下手就冷得一哆嗦,想到浅清一直是靠这个养活自己和那个动不动就打他的混蛋,不由心疼起这个男子来。
而旁边,那个总是低着头的男子,沉沉的眸中漾起一丝波澜。
@@关于养家
尽管简珈已经嘱咐过浅清不要再去洗衣服赚钱了,第二日男子还是习惯性的起得很早,林蒹葭的房子既破又小,卧房里只有一张床,天气又一日冷过一日,所以两个人睡在一张榻上,只不过离得很远。
简珈刚开始感觉很别扭,男子见她皱眉,晚上竟然抱着被子打地铺,浅清怕林蒹葭怕到了骨子里,谨小慎微,可以说是有些畏缩
再以后,简珈就不敢轻易露出不满或是焦躁的情绪,自己心情的一丝波动,都可以让那个一直受苦的男子战战兢兢。
感觉睡在里侧的浅清起身准备穿衣服,简珈一伸手拉住他,拿被子一裹把对方整个抱起来。
“妻……妻主?”
“嗯?……”简珈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坐起身,在心里叹说浅清还是不习惯,或者说是不敢叫自己的名字“天还早,你再睡一下。”
“可是……”
“别担心,以后我来养家,不要再去干粗活了,你身体不是很好,要好好养一段时间。”
浅清的身体不好已经不是这几年的事情了,应该从很小的时候落下的病根,好像……他是被卖给自己的,哼,肯定是担心这个儿子会拖累全家吧?
自顾自的穿好衣服,浅清缩在被子里维持刚刚被塞进来的样子不敢动,林蒹葭刚开始对自己也算是有过温柔,只可惜太短,她的脾气又易怒狂躁,后来拳脚相加就是家常便饭了,浅清很怕这时的简珈对自己的好也像是当初一般,新鲜劲过了,就只剩痛苦了。
“中午我不回来了,自己在家小心,晚上我会早些赶回来的。”
穿好衣服,简珈拿着家里的那几个破篮子准备上山一趟,虽说已经是深秋了很多药材山里已经没有了,但是有几种比较珍惜的品种只在这个季节才生长,去碰碰运气吧。
出门的时候天色暗沉沉的,村里一片寂静,简珈小心翼翼的关好栅栏尽量不发出声音,冷的不由一抖,该给浅清买几件冬衣了,也不知道前两个冬天他是怎么过来的,穿的那么单薄。
天色太暗,林子里蒿草长的几乎和人一样高,简珈走走停停的没一会就累得气喘吁吁,这个身体长期浸染酒色,真是糟糕……
简珈在心里抱怨了几句,眯着眼俯下身子在厚厚的枯草中找寻,也算是她运气不错,没一会就采了半筐的不错的草药。
正找着,不远的草丛中传来细微的“簌簌”的声音,简珈后背一凉,不会遇到野兽了吧?
“谁?!”
简珈低喝了一句,“簌簌”的声音大了些,一个黑影从草丛后面慢慢晃出来,简珈心里一松——是个人影。
伴随着几声低低哑哑的咳嗽,一个有些佝偻的老人从草后走了出来,老人扫了眼简珈篮子里的东西,问道“你……也是来采药的?”
简珈点了点头,“是的,前辈也来采药?”
“我在这山里住了这么久,没听说三里村有懂得药理的人啊?”
原来是隐居在此,难怪不认得“臭名昭著”的自己……
“晚辈也是略懂而已。”
“呵呵,看你采的这些药材,可不是略懂而已啊……”
老人呵呵笑了几声,没在搭理简珈,顺着另一条山路走了。
简珈看着老人走远,笑了一下,继续手里的工作。
天色大亮的时候简珈也采了满满一筐,之前和村子里唯一肯和自己说两句话的蒋以了解了一下附近的镇子的情况,最近的一个是青石镇,肯定不能去那里卖药材,林蒹葭过去在那里没少横行霸道,自己去了肯定不会受什么欢迎。
还有一个南桥镇,最说路程非常之远,可是也没得选了。
打定主意,简珈加快脚程,准备争取在天黑之前回来。
&&&
回春堂的老板最近很郁闷。
虽说自己的药铺是南桥镇最大的药铺,可是镇子地处偏远,离得比较近的只有小的可怜的三里村和一个稍大一点的青石镇,读书人也不多,可谓是天高皇帝远,镇子里都是些粗人,说是镇,还不如京城旁边的一个村子繁华。
每临近冬天,药材供应就一日迟于一日,供应方说什么这里太偏,还要长运费!我呸!
老板看着铺子外边淅淅沥沥的秋雨,沉沉的叹出一口气。
正烦着,胡同那边走过来一个女子,没打油伞没戴斗笠,有些旧的衣衫半湿,却没有丝毫落魄狼狈的感觉,女子看了看回春堂的招牌,似是在确定什么,然后走了进来。
闲了一天伙计一见有客人殷勤的迎了上去,“嘿,您是要抓药还是看诊啊?”
女子一愣,有些抱歉的笑了一下,笑容虽温和却又透着淡雅疏离“都不是,我来卖药。”
这下子不止伙计,连老板都怔了一下,这女子虽说穿的不怎么样,可一看那气质就不像是一般人啊,竟然来卖药?!
“……啊,那,那您稍等,我去叫老板……”
“麻烦了。”
没等伙计过来叫,老板就迎了上去,看了眼女子随身的篮子,搓搓手道“什么药材?给我看一下吧。”
女子把篮子递过去,老板随手翻了翻,眼一亮,这些可都是好药材,长在深山里,不是行家可采不到。
“你想卖多少钱?”
女子犹豫了下才开口“老板看着给吧,我不是很清楚行情。”
老板一思量“这样好了,这次先给你五两,以后要是还有药材,你优先卖给我们回春堂,价钱绝对比别家要高。”
女子一蹙眉,半响才答应下来。
等女子走了,伙计凑过来问老板“咱家不是有固定的供货吗?为什么还收她的?”
“你懂什么!”老板一个爆栗敲过去“那可是个行家,她采的药材可不是有钱就能收到的,啧啧,深藏不漏啊……”
关于情绪
简珈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村里黑沉沉的,但是到家门口时竟然发现屋子里闪着微弱的光亮,推开屋门就看见浅清趴在桌子边睡着了,桌上还有简单的饭菜,明显是一直在等自己。
简珈心里一暖,把手里大堆的东西放下,然后想把浅清抱上床。
感觉有凉气袭近,浅清一颤睁开眼睛“妻主?……”
把男子抱起来,怀里的人很轻,身子单单薄薄的,简珈低声道“你睡吧。”
浅清这时已经完全的清醒过来,轻微的挣了两下想要下来“妻主还没吃饭吧?我去把饭菜热一下。”
“不用了,都这么晚了,我随意吃点就好。”
“那……我烧点热水给妻主洗洗脚吧?”
“你好好休息,”简珈把浅清放到床上,拿出在镇子上买的棉衣“我看天气渐渐凉了,买的是成衣,店里的成衣没有特别好的,不过我也买了两匹布,趁着这两天天天气还好,你再做两件新衣吧,也快到新年了。”
“……好。”
浅清看着颜色简单却成色不错的布料有些愣怔,再看看那件给自己的棉衣,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诶……”简珈看男子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慌了“别哭啊,不喜欢吗?等下次我带你再去镇里挑挑你喜欢的,好不好?”
浅清摇摇头,眼中带着水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不是……我很喜欢,这是……是妻主第一次给我买东西……”
简珈松了一口气,除了哄过五岁的小侄子,自己还真没有哄男人的经历。
“喜欢就好,你先睡,我等一下在休息。”
听话的躺好,男子看着这个变得自己都不认识了的女子给他掖好被角,已经死寂了的心情又渐渐的萌生出希望来,如果,她一直失忆……如果,她一直对我这样好……
自己被卖的时候十五岁,家里人嫌弃他的身体不好,病怏怏的浪费钱,虽说样貌清秀但还是比不过弟弟貌美,随便就把他卖出去,他至今还忘不了那个噩梦一样的林蒹葭,第一次看见他时阴沉沉的笑容,随意的虐打,两年而已,身体就差得连孩子都很难有了。
她让我叫她简珈,那么简珈,这种好,又可以持续多久?
晚上胡思乱想太多,第二日浅清一睁眼就知道坏了,简珈没有睡在身边,外头天也大亮了,自己没有做早饭没有打水,这次会被打死的!
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好,浅清套好外衫就急忙出了卧房,院子里传来“噼噼啪啪”的声音,一推门就看到简珈和蒋以在院子里摆弄一堆木板等东西,看见浅清出来,简珈眉一蹙,两步走到浅清身前挡住蒋以的目光,低声道“怎么这么就出来了,不怕受凉吗?”
浅清这才发觉自己衣衫不整就跑出来了,窘迫的不得了“我……我……”
简珈皱着眉把浅清拉进屋子里,浅清看她似乎生了气,顿时慌张的解释起来“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以后不会犯了!妻主……别打我……”
看男子又怕又慌,简珈有些哭笑不得“你别怕,我不会打你的。”语气很是轻柔,带着安抚之意。
浅清低着头,还是抖个不停。
简珈叹口气“我是怕你着凉,回去把棉衣穿上,早饭还在锅里热着,你身体不好,累了就再睡一会,我今天和蒋以把房子修缮一下,你乖乖的,嗯?”
女子像是哄小孩子一样的口气让浅清红了脸,低应了声就进屋了。
简珈出门就看见蒋以带点戏谑的目光“我说林蒹葭,你终于知道你的夫侍的好了?可别动不动就动手,一个大女人怎么能打男子。”
简珈笑了下,接着钉木头“放心,我会好好待他。”
“别说,你性格还真是和以前不大一样了,今天你来找我说要修房子还吓了我好大一跳。”
“我都说了我失忆了。”
蒋以嘿嘿一乐“你可别再想起来变成以前那个性格了,啧,受不了啊!”
简珈勾了下嘴角“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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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了一天,总算村子里还有一个蒋以愿意帮她,房子勉强加固不再透风漏雨,简珈想着等过了这个冬天再好好修葺,谢过蒋以,简珈进屋看见浅清正拿着前一天自己买的布做衣服,看颜色和样子,应该是给她的。
“做了一天衣服?累不累?”
浅清放下手里的东西,有些紧张的站起来“……不累。”
简珈看他拘谨,笑了一下又出去了,等再回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碗刚刚熬好的药,把药放在浅清面前,看着对方不解的表情笑道“我在镇里给你买的补药,你底子不好,到了冬天身体会更差,喝些补药会好一点。”
浅清低着头,紧张的端起药碗,一个不小心被烫了一下,手一抖,药撒出来弄脏了刚穿的棉衣。
慌手慌脚的去擦,浅清紧张的都快哭出来了。
简珈连忙把药碗推得远了一些,拉过浅清的手轻轻的吹气,仔细的看了看,幸好没伤到。
“衣……衣服……”
“没事,”见浅清害怕的盯着自己唯恐自己发火,简珈温和的拍拍他的背“洗一洗就好了,我不会伤害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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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年久失修,尽管简珈以为自己和蒋以补得还算不错,可没过两天她就知道,自己真是大错特错了。
因为,雨季到了。
秋雨总是很烦人,绵绵密密的托在那里,带着深秋的冷风,很是阴寒,不过也多亏了这场连绵不绝的雨,一些漏的不大但是不断渗水的地方也就暴露出来。
简珈看着地上放着的几个木盆烦恼至极,这雨漏的……屋子里冷的真是住不了人了。
“妻主,要不然……我去修一下好了……”
简珈讶异的看向一边的浅清,男子冷的脸色发白,却还是僵硬的站在自己身边不敢去卧室取暖。
“你?”
浅清微微露出胆怯的笑容“以前……妻主不在,屋子漏的厉害时我也会上去修一下的……”
简珈看看对方缩在袖子里冻得僵硬的手,上前两步把浅清的手抓过来握住,冰凉的温度让简珈皱起眉,一把把对方打横抱起来“手怎么这么凉?冷还不去屋里陪我晃什么?”
说着,把浅清抱回卧室放到床上,拉过被子严严实实的给他盖好“好好暖一暖,我出去看看。”
浅清还想说什么,却又贪恋简珈对自己的这种好,终究还是缩回被子里看着简珈自己出去了。
简珈在院子里拿了两块剩下的木料,也没穿斗笠,搬过梯子就小心的爬了上去,在几个漏雨的位置把木板钉好,又重新铺好瓦砾,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才下去,等回到屋里时,衣服都已经湿透了。
进卧室的时候浅清似乎睡着了,简珈看着对方脸色红润的样子放了心,轻手轻脚的在衣橱找了两件干净的衣服换上,然后烧好水,看了看厨房里似乎没有什么食材了,只好弄了些面条。
似乎可以烧的柴也不多了呢……
简珈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准备明天在上山一趟,多准备一些柴备冬,还要去集市买些吃的东西,村子里大多数人家都是自己种粮,冬天储备一些易保存的地瓜苞米之类的一个冬天也够了,可林蒹葭不止坏还很懒,什么东西也不种,浅清虽然收拾院子,可那么弱的一个人也种不了太多的东西,饥一顿饱一顿是常事。
正想着,浅清就从卧房里走了出来,看见简珈在做饭急忙跑过来“妻主!我来就好,你去休息吧……”
自从简珈做过一顿早饭,浅清就更加战战兢兢,连厨房都不敢让简珈接近了。
知道浅清始终在心里畏惧自己,习惯这种东西还是要慢慢来改掉,简珈也就顺了浅清让他做饭,拿出上次买的药材给浅清熬药。
刚拿出来,浅清又急急忙忙过来接过药材道“妻主,我来就好……”
简珈挑挑眉,走到一边拿起扫帚。
“妻……妻主……我……”
“你又要自己来?”简珈笑了一下,有些调侃“难不成,你可以同时做几件事?”
浅清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什么好,慢慢把头低下去,脸色涨红。
“浅清,我知道你还是不相信,没关系,这句话我可以一直对你说——我永远,都不会再伤害你。”
浅清低着头,良久不语。
关于星星
“嗒、嗒……”的水滴声。
满是记忆里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看惯了生生死死,连性格都渐渐的波澜不兴的如死水一般,人生匆匆几十载,她经历的其实不是很多,可是该有的背叛、陷害、争夺……她都体会了,曾经尽力追逐过名利,到最后却把自己死死困住,挣脱不开。
“简医生!你不是这里最有名的医生吗?你救救他!求求你救救他!”
脸色苍白的女子摘下口罩,淡然道“我尽力了,你们节哀。”
“这不可能!简医生,你一定有办法的!钱,我们马上去筹,你救救他!我们一家子都感谢你!”
衣着老旧的妇人拉着自己的几个木讷的孩子跪在地上,拉住女医生的外袍不让对方走,干脆给对对方磕起头来,女医生显然已经经历过许多这样的事情,脸色只是稍稍变了一下,就又波澜不惊起来,示意保安把对方拉走。
……
“简医生,有人向医院投诉你因为没有红包拒绝医治病人而导致病人死亡,你有什么解释?”
……
“简医生,你是医术超群!可你怎么能这么无动于衷的对待死者家属?你看看!报纸都登了这个消息了!医院的名声全让你败坏了!”
……
“简珈,你的医生执照现在被吊销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
“姓简的!你这个死女人!我老公死了你也别想好过,我让你身败名裂!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
蓦然惊醒。
简珈额头上满是冷汗,轻轻的从床上起身,看了看睡在里侧的浅清,呼出一口气。
怎么又想起那些事情了?
她所承受的,还不如面前这个人的十分之一吧?
浅清睡的正熟,长长地睫毛打下淡淡的阴影,脸上还有着一些青涩之气,毕竟也只有十七岁而已,在她的那个时代还是一个孩子,可在这里为人夫侍则是稀疏平常。
浅清睡觉的样子十分乖巧,朝自己这个方向侧卧着,微微抿着嘴蜷成一团,这是十分没有安全感的姿势,她一直看得到这个孩子受的苦,那样绝望的眼神让自己这个看惯生死得人都不由动容,只是一瞬间,她想着,如果可以,她会好好照顾这个人,会让他笑,而不是露出那样空洞的表情。
把被子帮浅清往上拉了拉,简珈披上外衣决定在院子里走一走,把桌子上燃了一半的蜡烛点亮,简珈轻轻的推门出去。
秋夜里的空气凉的不可思议,呼吸间都可以清晰的看到雾气,外面是亮堂堂的月亮地,天空中很多星星,很漂亮,几千年后可看不到这么漂亮的夜色。
凉意让简珈原本还有些混沌的脑子骤然清醒过来,在外面站了不到两分钟就冷得有些发抖,可还是不舍得这么好的景色,僵硬的站在外面。
身后的屋门轻轻的响了一声,简珈一惊,回身便看到浅清傻傻的站在那里,脸上还有些惊恐未退,看见简珈站在院子里,呜咽一声就扑了过去。
搂住浅清单薄的身子,简珈皱起眉,低声问道“怎么醒了?傻孩子,出来怎么连件衣服都不穿?冷不冷?”
说着,把自己的外衣给浅清披上。
浅清把脸埋在简珈的怀里低声的哭,简珈轻轻的拍抚对方的背,接着道“做恶梦了?回去吧,外面太冷,该把你冻坏了。”
浅清不动,死死抱着简珈,眼泪噼噼啪啪的往下掉,简珈没办法,只好把浅清搂的更紧避免他冷到,浅清哭了一会,才抬起头,简珈伸手把他脸上残留的眼泪抹掉,带点笑意道“还像孩子一样啊……”
浅清脸色一红,继而感觉出简珈手指不是一般的凉,自己也是被妻主整个抱在怀里还披着妻主的外衣,有些惊慌“妻主……是不是很冷?……对……对不起……”
“没事,”简珈按住对方想要把衣服拿下来的动作“回屋里去吧,要不咱们俩都要冻成冰棍了。”
回屋里,被子里还残留着一些余温,简珈这才有了些暖意,担心浅清刚刚有些起色的身体有不好,又拿了些热水给浅清喝,让他暖一暖。
看着简珈一直顾着自己,浅清眼眶又有些红,低着头害怕被简珈看到。
“现在该和我说了吧?为什么哭?”
浅清把头更低了些,半响才道“……以为,妻主……走了。”
走了?
简珈有些纳闷,然后蓦地明白过来。
林蒹葭说是随性,不如说是不负责任,出去十天半个月不回来是常事,浅清嫁过来时不过十五岁,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唯一的妻主不仅不足以依靠,还是自己噩梦的来源,在这个女尊男卑的世界,一个男子独自守着一个空房那种恐惧不言而喻,以前的林蒹葭离开,尽管害怕自己一人可却可以不受毒打,也算一种安慰,不过这些日子浅清已经渐渐把自己当成依赖,自己又给了他一直希望的温情,所以半夜醒来看不见自己才会那样惊惶吧……
简珈怜惜的笑了下“别担心,我不会丢下你的。”
浅清一直紧紧揪住简珈的衣角不松手,听到这句话身体一僵,然后慢慢的,慢慢的,小心翼翼的靠过去,简珈看了失笑,一把揽过浅清,浅清把头埋进对方怀里,手也小心的环上去紧紧抱住简珈。
这个极度没有安全感,连一丝光亮也能惊醒的男子,直到此时才慢慢打开心防,愿意去相信这个曾深深伤害过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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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出门,意外的看见最近几日和她颇为热络的蒋以正有些愁眉苦脸的靠在自家的栅栏上,村里的人这些日子虽说知道简珈失忆后变了很多,可还是没有人愿意和她主动说话,简珈性子也冷,不愿意和人打交道,也就只有一个蒋以会自己凑过来和她聊天。
看简珈出来,蒋以急忙摆出笑嘻嘻的表情过来,眼神却是掩饰不了的焦急“林蒹葭,你今天是不是要去镇里?”
简珈有些不解,点点头道“是,怎么了?”
蒋以一喜“太好了,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看蒋以也是很急的样子,简珈点点头“什么事你说。”
蒋以看简珈同意了,慌忙从怀里掏出一张破破烂烂的纸,塞到简珈的手里“这是一张药方,你到镇里帮我照着抓一副药回来。”
简珈看看手里的药方,慢慢皱起眉来“蒋以,你家夫侍……不是有孕了吗?”
蒋以成亲几年都一直没消息,刚刚知道她家夫侍有了高兴地宣扬的满村都知道了。
“是啊!”蒋以很是头疼的说道“这几日天气太冷他染上了风寒,本来害怕用药对孩子不好,可是病越来越重也不能继续托下去了,正好前两日来了个游医给开了副没害的方子,我想着先喝喝看。”
游医?肯定是个庸医……
“蒋以,这个方子里有几味药材不适合怀孕的人用,很容易滑胎。”
蒋以一震,抢过方子扫了眼,继而怀疑的望向简珈“你怎么知道?你也懂医术?”
“我了解一点。”
“你得了吧!”蒋以冷哼“你天天什么也不干还能懂医术?”
简珈也不多跟他辩驳,淡淡道“话我已经说了,信不信由你,不过药我是不会帮你抓的。”
说完,就自顾自的上山去了。
这次采的药比起第一次少了不少,材质也没有上次的好,不过回春堂的老板还是很热情的给了不低的价格,简珈买好需要的东西就赶回家,浅清一个人她始终还是不很放心。
回到村里是天才擦黑,村里不像平时那样静悄悄的,旁边蒋以家里闹哄哄的围了很多人,村里老一辈的人在那里和一脸急躁的蒋以说着什么,简珈的好奇心向来少的可怜,随意的扫了眼就进屋里,隐隐约约听到几句那边谈论的话。
“不能动!现在本来就有要掉的倾向,一移动不是更坏事!”
蒋以的爹在一边哭哭啼啼“那你说可怎么办啊!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这要是没了……”
……
进屋的时候浅清呆呆的站在窗边往蒋以家那个方向看,连简珈进屋的声音都没听见,简珈有些奇怪的走过去轻轻拍了拍浅清,问道“怎么了?”
浅清这才回过神来,脸色不是很好有些苍白“没什么,蒋家的夫侍好像……孩子要保不住了……”
吃了那种乱七八糟的药,能挺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简珈也不觉得什么,旁人的事始终是不被她放在心上的。
“我知道的……没了孩子,真的很痛苦……”
浅清怔怔的在那里自言自语,简珈动作一顿,想到刚成为林蒹葭时浅清也刚刚失去孩子不由皱眉。
“……没了孩子,他该怎么办啊……”
简珈把呆怔的浅清搂进怀里,低声道“你很担心他?”
浅清勉强勾了下嘴角,把脸埋进对方的颈项,闷闷的开口“……蒋以的夫侍年纪已经很大了,要是再没有孩子,蒋以可能很快就会纳小侍了……”
简珈沉默,过了还一会才道“既然你不想他失去这个孩子,那么,我就去帮他。”
关于别扭
浅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简珈已经坐下来拿出笔墨准备写东西了,匆匆几笔写好,看着浅清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安抚的冲他笑了笑“你在家里等,我过去看看。”
“……他会没事吗?”
“我尽力。”
看着简珈出门,浅清心里竟安稳下来,好像只要有这个人在,一切问题就都不再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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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以一家子心急火燎的说要去找大夫,三里村却实在太过偏远,现到镇里去请大夫肯定是来不及的,老一辈的人出了很多土主意却都没有什么效果,蒋以的夫侍止不住痛苦的呻吟,还不住的流血。
简珈进门的时候屋子里奇异的安静了一下,几户人家不约而同的退了几步远离简珈,她也没多理会,走到蒋以身边把写好的东西递给他道“这是一个土方子,药材都很普通山里也能找到,你要是信我就找个人陪我上山。”
蒋以的爹娘很是怀疑的盯了简珈好一会,几个村里人在蒋以耳边嘀嘀咕咕“……她行吗,一个小流氓懂什么啊……”
简珈也不急,如果不是浅清不忍心她也不会来趟这趟浑水。
蒋以一咬牙“好,我跟你去!”
照这样下去孩子肯定保不住,还不如拼一拼!
简珈看她决定了也就不再耽搁,拖了这么久,再晚一点什么灵丹妙药也没用了。
药确实都不是什么贵重的药材,可是由于季节不对天色也晚了采摘有很大的难度,蒋以再急自己也不认识药材只能依靠简珈……好不容易凑齐了,简珈把篓子递给蒋以道“你快点回去把药煎好给你夫侍喝了,如果挺得过去就没事,明天在找大夫就行了。”
蒋以也不再推辞,点点头“那你小心。”
蒋以对山路极熟,没一会就看不见影子了,简珈自己摸路回去。
浅清在家里一直等着,透过窗户可以看见蒋以风风火火的跑回来,然后是着急的煎药,村里人乱糟糟的议论,蒋家由开始止不住的焦急变成渐渐放心的神色,简珈却一直没回来。
浅清坐立不安,干脆站在院子里等,差不多又过了一个时辰才远远看见一个踉踉跄跄的影子,慌慌张张的打开院子门跑过去,就看简珈衣服上沾了不少灰尘,脸上有几处擦伤,腿好像也伤到了。
浅清一急,眼泪就掉了下来,心里后悔的不得了,如果不是自己,妻主也不会去帮蒋以,也就不会上山,也就不会受伤……
“哭什么,”简珈微微笑着抹去浅清脸上的泪,“扶我一下,真是……山上太黑了,好不容易才摸下来,还差点摔进山沟里。”
浅清一听脸色都白了,眼泪掉的更凶。
“好了好了,别哭,”简珈也顾不得自己摔得浑身都疼得厉害,连忙把浅清搂进怀里“我都是皮外伤,没有事,别担心。”
浅清咬着唇不说话,扶着简珈回了家,一到家里就打来热水帮着简珈清理,拉起裤脚看见腿上青了一大片,浅清沉默着把伤处清洗干净,从进屋后就没开过口。
“浅清?”
“……”
“浅清,怎么不说话?”
“……”
屋子里静下来,简珈半响没有做声。
浅清低着头把脏了的衣物收好,本来是自责害的妻主受伤,谁知道自己竟然使起性子来不应声,怎么办?妻主会生气吧?这段时间妻主对自己太好了就连自己的身份都忘了吗?不过是买来的侍而已,有什么资格使性子?怎么办怎么办……妻主会厌烦自己的吧?又会回到和以前一样的日子了?
越想越惶恐,越想越害怕,浅清连手都开始抖了起来,死死咬着唇连流血了都没有察觉出来,太过害怕失去现在的这种温情,怕的眼前一阵一阵的眩晕。
“浅清!浅清你怎么了?!”
浅清茫然的眨眨眼,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竟然真的晕倒了。
“浅清,好些了吗?”看他醒了,简珈轻声的问道,这个孩子,骨子里还是残留着一份恐惧,自己不过想吓吓他让他以为自己生气了而已,竟然就急火攻心的晕了过去。
傻浅清,只要你抬头看,就会发现,其实我一直是在对你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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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以第二天来的时候一扫焦急,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手里提了不少东西,一进院子就高兴地冲简珈喊道“林蒹葭!看不出来你还真是个好手!今天那大夫说要不是你开的那服药孩子准没了……”
简珈冲她摆了个安静的手势,低声道“小声点,浅清还在睡。”
“怎么这个时候还没起?”
简珈有点无奈的摇摇头“怪我,乱开玩笑,吓到他了。”
浅清确实有些吓到,却没那么严重,是简珈在他喝得调养的药里面加了点安神的东西。
蒋以嘿嘿一乐“你这家伙还疼起夫侍来了!呐,我家也没什么好东西,杀了两只鸡给你拿过来,还有点粮食,昨天谢谢你了!”
“我……”
没等简珈说什么,蒋以就打断道“你可别说不要!要不然就是看不起我啊。”
简珈没办法,只好接下来。
这件事之后村子里的人对简珈突然就和善起来,有时看见也会笑笑打个招呼,虽说那笑是怎么看怎么僵硬。
三里村偏远,哪家有个病什么的找大夫麻烦极了,好几户家里人都是因为病没来得及治疗就这么没了,一个一直以来无恶不作的混球突然变成颇为出色的大夫,这变化不可谓不大,不过林蒹葭也是后来才搬进村里的,可能是学过医术后来出了变故才变的无恶不作——
众人议论纷纷。
蒋以一开始对于林蒹葭失忆的说辞还很是质疑的,不过林蒹葭性子真是变了不少,不出去作恶不说对自己的夫侍也好起来,现在更是救了自己的孩子,这下子,蒋以说了不少林蒹葭的好话,连带着村里人也渐渐的对简珈友善起来。
不过对于简珈,这些东西本来她就不怎么在意,她现在正忙着开解正在别扭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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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有两天了,浅清一直都是很沉默,无论简珈和他说什么都是乖巧的应一声简单的“嗯”或是点点头,简珈感觉有些无力,她想撬开对方外面这层脆弱的壳可又怕过激伤害到他,真是有些无从下手。
浅清坐在院子里洗衣服,以前的自己只靠这个活计才能勉强生活,可是自从那次自己不小心伤到妻主后简珈就再也不同意自己干这个了,只让他在家里干一些简单的家事,洗衣的水是温热的,因为简珈不允许浅清用凉水,还特意烧好热水给他备用。
正洗着,一个有些调笑的男子声音响了起来“哟!我说浅清,可是好久都不见你洗衣服了!”
浅清身子一僵,听出这是赵采的声音。
由于以前的林蒹葭的关系,村子里的人连带着也不是很会理会浅清,看见浅清被打也只是有点同情却不会劝阻,还有些看热闹的心思,赵采和浅清一样是被卖到三里村的,不过赵采的妻主还是一个比较憨厚的人,虽说长得不怎么样却也没有责打夫侍。
赵采长得不错,上挑的凤眼让一张脸显得很是艳丽,浅清有点无措的冲赵采笑了一下,低下头紧张的继续洗衣服。
赵采走进院子有点好奇的望了眼似乎还在冒热气的洗衣水,“咦?”了一声,把手探进去,惊讶的看了眼浅清“你洗衣服还用热水?!”
赵采他们都是一直在河边洗的,河水虽说冷但是烧热水那么废柴的事情,谁舍得?
赵采有些嫉恨,冷哼道“你胆子够大的,不怕你家妻主打你了?”
浅清不知如何是好,以前赵采在林蒹葭不在的时候也会隔着篱笆墙和他说几句话,多是冷嘲热讽,看他挨打受苦幸灾乐祸,从没有走进家里跟他这么近的接触过。
“……是妻主给我烧的水洗衣……”
赵采有些怀疑的打量他,明显不信“林蒹葭会那么好心?”
虽说村子里传开了林蒹葭性子大变,还懂医术,不过赵采想想以前林蒹葭打浅清毫不手软的样子还是很难相信。
浅清看他不信,有些急切的解释道“妻主现在对我很好的!她,她没有再打我……”
为什么不打你?打得越惨才越好!
赵采在心里恨恨诅咒,有些看不过浅清现在这副不错的样子。
“是吗?不过你可小心一点,说不定哪天她又恢复成以前的样子……”
看着浅清脸色越来越白,赵采心里暗暗得意,真准备接着往下说,院门被“吱嘎”一声推开,简珈背着个药篓从外边回来了。
看着赵采,简珈眸子里闪过一丝冷意,这男子说的话自己在外边可是听了好一会。
“多谢你关心我家浅清,不过请放心,以后我会把浅清放在手心里疼,绝对不会对他不好。”
赵采被简珈看的直冒冷汗,尴尬的垂着头跑了出去,心确实跳的很厉害。
简珈今天穿的是浅清新给她缝制的青色外袍,带点冷意的眉眼悠悠然然的站在那里竟是说不出的动人心弦,让赵采几乎看呆。
想到自家那个粗鲁丑陋的妻主,赵采咬紧了牙。
看赵采跑远,简珈把手里的药篓放好,走到浅清身边伸手抱住他,亲近安抚的轻拍浅清有点紧绷的后背,在浅清耳边道“以后不要和那人来往。”
热气吹得浅清耳根发红,双手湿淋淋的他手足无措的任由自己被简珈拥在怀里,最近简珈很喜欢抱着他,那种亲昵令自己从心里欢喜。
“嗯。”
“就一个‘嗯’?”
“……知道了。”
简珈失笑的按住额头,点点浅清的鼻尖,有些无奈的对方的内向羞涩“你啊,小笨蛋,要是我没有赶回来,你就任由别人欺负了?”
虽说是疑问,但是口气确实肯定的。
浅清脸更红,低头不说话了。
简珈在心里叹口气,看样子要好好的教育一下这个小兔子,省的再被别人欺负。
关于几朵
这几天简珈有些忙,为了安安稳稳的过冬,她准备在家里弄好地龙,村子里各户基本上都有地龙,而林蒹葭房子破了不知多久,这次修地龙还是个大工程。
偏偏有人总是不是时机的来打扰。
这几日赵采不知道怎么回事,时不时的来家里串门,说是要来陪着浅清聊天,可是眼光却经常瞟到自己身上,目光很是怀疑,像是打量又带点恐惧的样子,而且简珈发现浅清似乎和这个赵采并不是很聊得来,通常只是听对方说,自己手足无措的听着。
快到中午,简珈手里的活也弄得差不多了,看赵采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不知在和浅清说什么,没有办法只好自己洗手准备饭菜。
浅清看简珈准备做饭了,有些急的想要过去,又不好意思把赵采一个人扔在这里,不安的直往外瞧,赵采看他心不在焉,也顺着他的目光向外看,正巧就看见简珈也往屋里看,冲着浅清柔柔的绽出一个笑容。
赵采目光一闪“浅清,你家妻主现在对你可真是好。”
浅清脸色有些红,点点头。
“你说一个人怎么说变就变得这么大呢,明明,明明……”
赵采低声说了句什么,声音低的只有自己才听得到,说完站起来笑意明朗道“我也要回去了,做饭晚了妻主又该生气了。”
送赵采出门,浅清呼出一口气,他也十分不明白为什么赵采和自己突然就亲近起来,可是隐隐的生出一种不安的感觉。
浅清正发着呆,简珈走过去叫他“怎么了?”
浅清摇摇头,接过简珈手里的青菜“没事。”
“要是你不喜欢他过来,下次我打发掉他。”
“不用的,”浅清微微低着头“有个人陪我说说话也是好的。”
觉得浅清确实在家里没有朋友很是寂寞,简珈也就不再说什么,浅清看简珈还要转身去厨房忙拉住她“妻主,你忙了一上午了,去里面休息一下吧,我来做饭。”
这几天浅清在家里确实也没干什么活,比起以前天天的起早贪黑现在简直安逸到了极点,可是这种安逸却让他觉得不安和虚幻,仿佛一觉醒来一切就什么都不剩了。
简珈看着浅清攥住自己衣角的手,仿佛了解似的笑了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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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睡是简珈以前养成的习惯,成了林蒹葭也没有改变,连带着拉着浅清一起睡。
下午和回春堂的老板约好了谈事情,那个老板看简珈采的药材很是不错便问起简珈会不会诊病,想要简珈去回春堂当一个坐堂大夫。
南桥镇虽说离三里村很远,可是一直以上山采药为生也不是长久之计,尤其是马上到了冬天,简珈虽说犹豫可也答应去试试看。
只睡了小半个时辰就 小心翼翼的起身,身边的浅清睡得还很熟,眉头微微蹙着,简珈伸手轻轻点了下对方的鼻尖,然后淡淡一笑穿好衣服。
回春堂的老板还是很热情,看简珈来了急忙迎上去道“林大夫您来了。”
简珈淡淡一颔首,表情客气却疏远,在外的简珈连笑意都很稀少,眉眼间有着薄薄的冷意,却不让人觉得高傲而是生出一种这样的人本就该有这样的神色的感觉。
简珈来做坐堂大夫要求并不多,只有一个,就是每日只在药店待两个时辰,老板奇怪的问为什么,简珈露出一点笑意,道“我不放心我家夫侍一个人。”
这个要求简单却又苛刻,可老板只是思索一下就同意了,老板的爽快也让简珈有点不解,老板一笑“以后要是你成了名医,不抛弃我这家店就好了。”
这话简珈听了并不是很在意,自己虽说在现代确实是个名医可对于中医药涉猎……不是很多。
可老板的话在后来竟真的成真——
对于某个学习狂人来说,“涉猎不深”是个很值得探讨的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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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日,简珈原本以为不会有什么病人来看病,回春堂在她以前也没有坐堂大夫,况且南桥镇也不是没有大医馆,就算是没有钱的穷人也不会这么轻易就相信她这么个半路冒出来的医生。
闲来无事,简珈拿着毛笔略有不习惯的练习写字,以前因为兴趣学过毛笔字,写的虽然不是很好但也看的过去,正写着,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哭着跑进来,抓着伙计就不住的恳求,断断续续的连话也说不清。
伙计吓了一跳。
“这位小哥,你慢慢说,慢慢说……”
“我爹……求求你,药钱我以后一定补上!你帮帮忙!”
说了半天,旁边的简珈才勉强听出门道,这男孩的爹生了重病眼看就要不行了,可是家里没有钱买不起药,想要赊账。
伙计犹豫了下,老板这时听见动静也走了出来,点点头冲伙计道“先拿药吧,这孩子也不容易。”
“谢谢!谢谢!”
男孩不住的道谢,伙计走到柜台里面,伸出手“好了,把方子拿来我看看。”
“方子?”
“对啊,”伙计疑惑的问道“你不会连方子都没有吧?”
男孩的脸色涨红,眼看着又要哭出来“我没有钱,大夫……都不愿意给看病……”
“这没有药方我怎么给你抓药啊?这可不是我们不想帮你啊……”
“……我爹爹可能只是伤寒,要不然你先给我抓副伤寒的药?……”
伙计笑了,摇摇头“小哥,这药可不能乱抓,要是吃出问题可是大事……”
“那……那怎么办?”
伙计指了指正在练字的简珈“你也是好运气,瞧,那是今天才来的坐堂大夫,你把你爹带来给诊一下脉。”
男孩摇摇头,眼泪簌簌的往下掉“我爹已经病的走不了路了……”
听了半天,简珈没有办法的放下笔,抬头道“我和你走一趟吧。”
伙计喜笑颜开“林大夫你可真是好心肠啊。”
简珈心里暗叹一声,她可不是好心,在其位谋其职,这回春堂的老板找来坐堂大夫明显就是想要争取更多的客人,哪家药店有过赊药的事情,老板肯赊药就是想拉拢客人,好心的名声传出去对药店也是好的。
收拾一下东西,简珈冲满脸感激之色的男孩点点头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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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回家的时候浅清已经做好了饭菜一直在等着她,一到家,浅清看简珈满脸的疲倦之色很是担心“妻主,今天怎么这么晚?”
今天比起往常要晚了将近两个时辰。
简珈笑笑,把医篓放下“我在一家药店找了份差事,今天来了个麻烦的客人。”
何止是麻烦,那男孩的爹得的也不是什么大病,严重点的感冒差点成了肺炎而已,诊完病开完方子,那老人竟拉着她问她年龄几何可有婚配!
简珈一想到那个才十几岁的孩子脸色就止不住的冷下来,看的旁边的浅清都瑟缩了一下。
明显感觉妻主心情不好的浅清也不敢多问,拿了筷子给简珈盛好饭就老老实实的坐在一边。
简珈看着浅清静静的秀气的吃饭,又想想那个含羞带怯看着自己的男孩打了个冷战——
怎么想,都只有浅清让自己觉得舒服。
关于初雪
下雪了。
早上起来的做饭的时候浅清就听到外面孩子们欢快的喊声,透过窗可以看见孩子堆得歪歪扭扭的雪人,这场初雪真大啊……
浅清手上不停,舀水,生火,厨房里已经不象往常那样的冷了,简珈在各个屋子里都修了地龙,房子也小,这下子比起村里的其他住户还要暖上许多。
浅清看着火焰生起来有些发呆,眼睛无意的往外一扫,正巧看见简珈把一大捧的柴扔进院子里,一个雪球飞过来“碰”的砸在了简珈的身上,正在玩的孩子们不约而同的惊呼了一声,扔雪球的孩子吓傻了一样站在原地几乎哭出来。
浅清心也提了起来,那孩子不过四五岁的样子,简珈不会发火吧……
被砸了的简珈也是愣了一下,然后竟然出乎意料的笑了,随手拍拍身上的雪,走到那个砸自己的孩子身边蹲下掐掐对方的脸颊,看小孩吓得连哭都不敢随手在地上弄了些雪,团了个更大的雪球递给对方……
简珈进屋就看见浅清微微张着嘴还是很惊讶的样子,失笑道“怎么了?”
“……你很喜欢孩子吗?”
那样温柔的表情……想到以前自己因为孩子受到的打骂,浅清心里酸涩之极。
见浅清神色黯然,简珈有些不解,随即了然浅清又想到自己失去的那个孩子,立刻断然道“不喜欢!”
“啊?”
浅清呆呆的样子把简珈逗笑了“我可不想有个孩子和我争你。”
浅清脸一下子涨红,手忙脚乱的开始盛饭“妻……妻主说什么啊……”
吃饭的时间有些晚,这个时候很多吃完饭的孩子又出来兴致勃勃的玩雪,时不时的可以听见小孩子大叫大闹的声音,浅清吃的有些心不在焉,眼光老是不自主的扫向窗外。
“想出去吗?”简珈看见他的样子,不由提议道“我陪你出去看看雪吧?”
浅清脸色一僵,急急忙忙的摇头“不用了……我……怕冷。”
“也好,你身体弱,外面这么冷该受凉了。”
简珈其实误会了。
浅清一直朝窗外望并不是因为他喜欢雪,正相反,对于雪,浅清是恐惧。
他始终记得自己被卖给简珈的那一天也是在下雪,娘亲连件棉衣都没舍得给他穿,他就只一件薄薄单衣跟着牙婆离开家。
真的很冷。
卖给简珈第二年,村子里下了好大的一场雪,因为没有办法洗衣服赚钱,林蒹葭火大的让他在屋子外面跪了好久,还是村里人实在看不下去过来劝自己才可以进屋。
雪,几乎代表了自己的噩梦。
雪下的虽然大,简珈还是费了好大劲走到回春堂。
老板看见简珈一身风雪的样子愕然“林大夫,今天雪这么大您就不用过来了啊,这……”
“没事,”简珈拍干净身上的雪,笑道“路还好走,我就过来了。”
老板也知道简珈的住处离这里不是一般的远,嘱咐道“下次天气这么恶劣就不用过来了,客人也不是很多。”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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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 睡觉之前,浅清打好热水准备给简珈暖暖脚,到了房间却没有看见简珈的人影,正奇怪着,简珈一身凉意从门外进来,看到浅清露出个神秘的笑容,不等浅清说话就把他拉到窗边。
窗外是一个将近一人高的雪人,雪人四周点着一圈的蜡烛,明亮的光几乎照亮了整个院子。
浅清有些愣怔。
“浅清,”简珈的呼吸带着点凉意吹到浅清的脖颈处“喜欢吗?”
浅清感觉有什么东西哽住自己,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你怕冷没关系,我可以做出更好的雪人送给你,这样就不会有遗憾,好吗?”
浅清低下头,一滴眼泪掉下来“……好。”
记忆里最寒冷的雪,终究会被你温暖化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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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当然,杯具到她这种程度也是天意。
简珈第一个出诊的病人家属,也就是那个小男孩,出乎意料的算是缠上了她。
“林大夫,你渴不渴?我帮你倒杯水吧?”
简珈没抬头,继续写字。
“林大夫,你的字写的真好,可不可以教教我?”
简珈看看勉强算是横平竖直的字,不语。
“林大夫……”
伙计在一边偷笑,老板也是笑意盈盈的不住朝这边看,简珈被缠的没有办法,开口道“你回去吧。”
“啊?”叫做小柯的男孩楞了一下,委屈道“为什么啊?林大夫你救了我爹,我就要报答你,我爹爹说了,不管为奴还是……还是……”
看小孩脸色涨红的样子,简珈眉头皱的更是紧了“救你的是老板,要不是她同意赊药,我也不会去看诊。”
年逾四十的老板忙不迭的摇头“别别!我家夫侍要是知道了我就惨了!”
脸色在一瞬间发白的小柯这才舒口气“林大夫,是你给我爹看的病,我当然要报答你了,我很听话的,无论什么脏活累活我都肯干!”
“我有家室。”
“没关系的!”小柯急急道“我就算只做一个小侍也是心甘情愿!”
简珈面色变都没变一下,面无表情的收好东西,向老板道“今天没有什么病人,我就先回去了。”
然后看都没看小柯一眼,转身离开。
小柯看着简珈的背影,咬咬牙,眼里闪过不明的光,爹爹说这个林大夫是个可以托付的人,一定要抓住机会,我就不信你始终不会动心!
老板看着小孩僵立的身影摇头再摇头,伙计凑过来笑嘻嘻的道“老板,您瞧,这林大夫桃花够旺的啊!”
“你懂什么,”老板瞪伙计一眼“这林大夫天生就是个冷情的人,这小孩眼光也够好,要是真能让林大夫动情,那就是一辈子的事,要是不能……”
要是不能,那伤情也是一辈子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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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快要到家了,简珈才注意到身后一直有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回身冷声喝到“谁?出来!”
过了一小会儿,小孩才磨磨蹭蹭的走出来。
简珈眼光顿时一冷“你怎么跟来了?”
小柯羞涩的低着头,把手里捧着的大篮子递过去“爹爹做了些点心,让我好好谢谢林大夫。”
简珈没有伸手去接,冷声道“你回去吧。”
说完也不管小柯的反应,自顾自的往前走。
小孩在身后小跑着追“林大夫……林大夫……你等等我,我,我就是想谢谢你……我没什么想求的,我就是想一直伺候……”
“你”字没说出来,简珈就头也不回的进了院子,顺带着还要锁上院门。
“林大夫你别锁门啊!你听我说……”
简珈不耐烦的上锁,压根没有想天色都晚了,一个男孩要怎么走这么远的路再回去。
小柯急的都快哭出来了,原本想着这么晚了林大夫肯定会留自己过夜,自己也有个机会,现在竟然连门都不让进,这……那么晚,他怎么回去啊!
“妻主,出什么事了?”
浅清一推门出来就看见满脸不耐的简珈和一个很是乖巧可爱的男孩在对峙。
看见浅清,简珈脸色一缓,小柯趁机挤进门来,冲浅清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我是来谢谢林大夫的,您是……”
“他是我夫侍。”
简珈走过去揽住有些反映不过来的浅清,皱着眉冲小柯道“你回去吧,我不需要你的谢。”
要是知道会惹上这么个大麻烦,简珈才不会去看什么病。
听到是夫侍,小柯笑容一僵,随即带点恳求道“林大夫……您就留我一晚吧,天这么晚了……”
关我什么事!
简珈话还没出口,浅清已经有些窘迫的扯扯简珈的袖子,小声道“……天色确实太晚了,让他住一晚吧……”
简珈没再说话,拉住浅清进屋,进门时才回身冷道“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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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只有一间卧房,晚上的时候浅清还有些愁怎么住时,简珈已经在外屋搭了一个简易木板床,冲小柯道“你睡这里。”
然后再不管他。
浅清也看出些这个男孩的意图,心里涩涩的,却还是强笑着帮小柯打热水洗漱。
小柯自小没受什么苦,家里一开始也是大家族只不过后来才没落,性格还很是活泼,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浅清搭话。
“浅清哥哥,你嫁给林大夫多久了啊?”
“……大概有三年了。”
“浅清哥哥,怎么这么久你们还没有孩子啊?”
“……有过,可是掉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小柯连连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浅清帮他铺好床铺,然后道“你好好休息,有事叫我就好。”
看浅清要进屋了,小柯一咬牙“浅清哥哥!”
浅清站定,有些疑惑的转头。
“我……我喜欢林大夫……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内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浅清和小柯同时望过去,简珈一脸的阴沉站在门口处,看见浅清二话不说走过来拉住他回屋。
“明早你就离开,我不希望再见到你!”
然后“哐!”的甩上门。
关于酒醉
也不知道是不是简珈说话时的脸色太过吓人,第二日一大早小柯真的就离开了,走之前还帮着浅清做了早饭。
简珈起来的时候浅清正在院子里扫雪,单单薄薄的身体费力的一下一下把雪扫成一堆,简珈迅速的整理好衣服,拿起一件大衣就到院子里把浅清包上,有点微怒“都说了不要做这些重活!怎么不听话!”
浅清僵硬的缩了缩身子,冻得通红的手指死死的抓住扫帚,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简珈无奈的叹了口气,缓和了语气“回屋里去暖暖,这些我来干。”
浅清沉默着松了手,乖乖的进屋去了。
担心浅清受凉,简珈扫完雪就煮好御寒的汤药准备给浅清喝下,端药进屋时浅清半靠在床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见简珈进屋,竟然带点赌气似的扭过头不去看她。
简珈一愣,心里却有些欣喜浅清这样的改变,走到近处把药递过去道“这是防寒的,喝下对你有好处。”
浅清还是扭着头不理。
简珈这时有点纳闷了,浅清向来是对自己带点畏惧的,何曾有过这种带着撒娇的举动,不由得靠过去坐到浅清身边,低声问道“浅清,你怎么了?”
“我不喜欢喝药……”
浅清的声音带着点哑意,软软哝哝的,语气撒娇,简珈一愣,继而失笑“嫌苦吗?喝了这么多次了怎么这次闹脾气啊?”
浅清第一次主动揽住简珈的手臂,头也依赖的靠过去,低声道“……我以前就不愿意喝药。”
简珈在浅清靠过来的时候敏感的闻到浅清身上似乎带着酒气,一下明白过来,不由暗说自己大意,简珈最近在试着泡药酒,昨天回来的时候被小柯气到,带回来的东西随手就放在了桌子上,那东西颜色和茶的颜色差不多,酒的味道也很淡,味道只比茶苦一点,浅清肯定是把药酒当成茶水喝了。
伸手搂住浅清让他靠稳,简珈觉得喝醉了的浅清真是很可爱,脸上透出稚气,眼睛里水光盈盈的,让人不由生出疼惜。
“小时候……爹爹会拿蜜饯给我吃……可是弟弟出生后,就都是给弟弟了……”
浅清委屈的扁嘴,眼里水光更胜,简珈低低的问他“为什么只给弟弟?”
“……弟弟比我好看……比我聪明……”
说着,浅清声音里带了哽咽“妻主……你是不是也嫌我不好看不聪明……昨天,那个孩子是不是比我好很多……”
“不,”简珈温柔却坚定的在浅清耳边道“你比他好。”
“……真的吗?”
“真的。”
听到回答,浅清似乎是放下心来,不住的用侧脸轻轻磨蹭简珈的颈项,眯着眼,举动亲昵充满依赖“妻主,你现在对我很好……都不再打我了……以后也对我这么好好吗?”
浅清小猫一样的动作把简珈逗笑了,轻轻把对方整个抱在怀里,低声道“好。”
浅清安了心,慢慢的睡过去,简珈却没有多少睡意,一直看着浅清的侧脸,慢慢的,静静的思考——
眼前的男子心底的伤已非短期,而是长年累月的旧疾,到底要怎样才能让你温暖起来?
因为浅清醉酒,简珈这一日没有去回春堂,一直留在家里看着浅清熟睡,以至于浅清睡醒一睁眼就看见靠在床侧的简珈一脸温柔的笑意。
“……妻,妻主?”
浅清慌张的坐起来,头一阵眩晕险些栽在床上,简珈忙扶好他让他靠在床上,道“小心些,以后可不敢让你碰酒了,真是沾一点就醉。”
“酒?”
浅清有些不解,头晕晕的,一点想不起自己喝了“茶”之后的事情。
“你把我放在桌上的药酒当成茶喝掉了,”简珈解释,嘴角上钩“不过,很可爱。”
浅清脸红,尽管想不起也知道自己肯定做了什么事情,否则妻主不会笑的这么……奇怪。
“我给你熬了醒酒茶,喝点吧。”
黑漆漆一碗药端到浅清面前,浅清微不可见的蹙眉,然后端起碗憋住气喝尽。
苦涩的味道让胃里一阵翻腾,浅清低着头强忍住恶心。
一小碟乌梅干递到眼前。
简珈拿起一片塞进愣怔的浅清嘴里,笑道“改日我去镇里买蜜饯,今天家里只有些乌梅干,虽说酸了些不过还是可以压压苦味的。”
乌梅干是入药用的,入嘴确实不是一般的酸。
浅清却从心底泛起一股甜意,眼底有着淡淡的雾气。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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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春堂多了一位坐堂大夫。
回春堂生意好了很多。
南桥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镇子里十几家药房还是有的,回春堂不是什么老字号,生意一直清淡,这生意突然兴旺起来让不少商家有些纳闷。
后来才知是那个坐堂大夫的原因。
有药房效仿也找来坐堂大夫,生意却不如意,还是清清淡淡,几家药房老板心里憋气,找了机会让伙计去探探消息,伙计回来时一副钦佩的样子,给自家老板一讲,老板也不得不服气。
回春堂的大夫姓林,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岁出头,医术却比行医十几年的老大夫精湛的多,看病不拖拉不故弄玄虚,也不挑病人不讹诈钱财,开的都是实惠有效的药材,为人虽说冷淡了些,却不失为一位名医。
南桥镇名医不少,可名医也爱拿乔,穷人没钱不诊,富人没地位不诊,这不诊那不诊的,开的方子又多故弄玄虚,求的人多,人家在那里摆架子。
这林大夫还有一个习惯,每天只看诊两个时辰,不论当天病人多少,时间到了就走,所以每到看诊的时候,总有人提前排队。
简珈搭好脉给坐在对面的人开方子,心里不解,明明一开始还没有多少病人清冷的很,最近怎么来看病的越来越多了?
对面的女子拿着方子千恩万谢的去抓药了,紧接着是一个戴着面纱的男子在简珈面前坐好,伸出手来让简珈搭脉。
简珈按了一会脉,对男子道“把面纱摘了,我要看看你的面色。”
男子有些犹豫,还是摘掉了面纱,这男子长的很是漂亮,只不过脸色有些过分的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摘下面纱的一刹那,后面排队等着看诊的人议论纷纷起来。
“这不是晚楼的清风吗?一个妓子怎么还来这里看诊,也不闲丢人……”
“不是什么脏病吧?离他远一点……”
清风面色更是惨白,身体也抖了起来,简珈却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一样,看过他的脸色后又仔细的搭了一次脉。
后面等着的一个女子大声冲简珈道“林大夫,这种妓子一般都没有人肯给看诊的,直接把他赶出去就好了!”
“就是啊林大夫,他一个妓子的卑贱身份,有什么资格啊……”
简珈面色淡淡的,诊完脉开好方子递给清风道“这药你每日喝一副,一个月后再来这里我给你再看一次。”
清风面露感激之色,接过药方向简珈行了个礼“谢谢林大夫。”
他去求过好几位大夫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给他诊病,楼里的专门给他们治病的大夫医术平庸,开了好几副方子给他都没有效果,原本只是想碰碰运气的,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不好相与的林大夫确是惟一一个愿意伸出援手的人。
清风一离开座位,后面身形高大的女子一落座就念叨起来“林大夫你太好心了!这种人就不应该同情他!别看他长的不错,可是害了不少女子失魂落魄抛夫弃子……”
简珈不应声,却在心里冷笑,如果不是那些人自愿为美色所迷,又怎么会家破人散。
“林大夫,你是好心,要是别的大夫早就把人轰走了……”
把方子递给喋喋不休的女子,简珈一项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个清冷的笑,配上一身淡雅疏离的气质竟是让人移不开眼。
“我是大夫,你们是病人,如此而已。”
关于旧亲
回春堂林大夫的名号渐渐传了出去。
简珈丝毫不知情自己现在大大小小也算是个名人了,一如既往没有什么表情冷着脸。
晚楼偶尔会有小厮送来精致的点心,每次也不多话,把东西放下就悄无声息的离开,简珈开始不收,可小厮还是持续的送,简珈也懒的再开口,只是拿来的东西却从来没有入过口。
晚楼清风的病也不是什么顽疾,几幅药吃下来也就渐渐的康复,小厮来送过帖子邀简珈去晚楼“一叙”,简珈看也没看就扔在一边,第二天清风脸色惨然的来找他,眼中含泪道“林大夫,我也知道我不干净,我只是,只是奢望……”
简珈抬了下头看了这个男子一眼,皱眉道“以后不要再来了。”
毫不容情的一句话,虽说冷酷,却又不得不让人更加惦念。
小柯跑来的次数没有以前勤了,老板总是能看到小孩瑟缩的躲在角落偷偷的看着林大夫,却不敢贸然踏前一步。
不由长叹一口气“唉,情之一字啊……”
傍晚到家的时候浅清穿着厚厚的棉衣站在门口等,棉衣是简珈在衣坊定制的,比一般的棉衣要厚上许多,自打浅清知道妻主在南桥镇那么远的地方谋了一份在药房的差事,并且摸到简珈回家的时间规律,就坚持等在门口等他回来,简珈阻止几次无果,只好在衣物上确保浅清不会冻到。
晚饭已经坐好,在桌子上还冒着热气,相处的久了简珈发现浅清比常人更为细腻:他可以在几天内就摸到简珈回家的时间规律,简珈到家吃的从来都是热菜,只是因为简珈在吃饭的时候稍稍蹙眉,浅清后来做的饭菜就都是清淡口味,简珈习惯睡前喝水,怕简珈喝茶水失眠,浅清会悄声的换掉冷了的茶水,准备好可以入口温度适宜的温水,简珈睡眠很轻,有一点动静就会醒,浅清晚上就什么也不喝,因为晚上起来上厕所会吵醒她……
简珈是如此冷漠的一个人,可就是这些微小的温情让她的冷漠只有在面对浅清的时候剥离,让原本责任般的怜惜入骨。
……
简珈洗漱完进屋时浅清正在给她缝补衣服,确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简珈进来的时候下了好大一跳,手一抖,“嘶”的抽了一口气。
简珈皱眉,快步走上前抓过浅清扎破了的手指,没什么考虑的就吮了上去,然后仔细瞧瞧不出血了才责怪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浅清红着脸低下头,紧张的缩回手指。
简珈坐下,看着浅清问道“有心事?”
浅清原本想摇头,又感觉不妥,游移了半天才小声说“……蓝儿来信了。”
蓝儿?
简珈眉皱的紧了些“蓝儿是谁?”
似乎有些诧异的看了简珈一眼,浅清后知后觉的想起来简珈不记得了很多事,小声的解释“是我弟弟。”
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弟弟……简珈感觉有点怪异,浅清目光躲躲闪闪的,这个弟弟不会和林蒹葭有什么联系吧?
“我弟弟要定亲了,他们想让我回家一趟。”
三年来都不怎么联系的家人终于想到他,还是因为自己那个从小备受宠爱的弟弟,浅清心里泛起一种苦涩来。
“什么时候?”
“……下月十五。”
看浅清一副不安的怕她不同意的样子,简珈勾起嘴角“好,到时我陪你去。”
浅清的眼一瞬间亮了一下,继而又有些黯淡——
弟弟,还记得他吗?
&&
回春堂——
“这……这可……”
老板一脸难色,伙计在一边也是很惊异的样子。
“林大夫,不是我不想而是不能啊,现在每天都有那么多病人特意来找您看病,您一下子要离开,这……”
简珈脸上也有些歉意,可却没有退步的意思“我要陪夫侍回娘家,至少要待上一段时间,所以老板,麻烦了。”
老板无奈地叹口气,也是知道这个林大夫固执的一面,点点头道“好吧林大夫,不过等你回来后要加长看诊的时间,可不能只有两个时辰了。”
简珈也知道这是老板的底线,没怎么犹豫便道“好。”
“林……林大夫……”
弱弱的男声从一边传来,简珈回身便看见小柯站在门后,一脸的欲言又止。
简珈礼貌而疏离的点下头“有事?”
“林大夫,你……要离开多久?”
一直躲在一边的小柯显然是听到了老板和她的全部对话,简珈想了想回道“十几天吧。”
“这样啊……”小柯脸色有些黯然,低着头不知想什么,半晌抬起头已经又是满脸笑意“那林大夫一路顺风。”
说完也不等简珈回话就快速的跑掉了。
简珈看着对方跑远,有些疑惑的皱下眉,然后继续手上的工作。
浅清的家在青石镇附近的一个小村子,一家人都是一陈姓大户的家仆,弟弟浅蓝这次要嫁的就是这家管家的女儿,不过是做小侍。
因为时间比较紧,简珈从店里回来后就让浅清收拾好东西,当天就准备赶到陈家,出门的时候撞上蒋以,蒋以笑呵呵的冲他们打招呼“这匆匆忙忙的要去哪啊?”
简珈笑笑“浅清的弟弟要成亲了,我带他回去看看。”
“这样啊……”一向大大咧咧的蒋以意外的收起笑脸,冲简珈道“你家夫侍的家人还是在陈家干活吧?”
“是,怎么?”
蒋以摇摇头“这陈家不是什么好东西,仗着有钱干了不少缺德事,你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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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擦黑的时候,因水村的浅家被敲响,一个矮小的女人骂骂咧咧的从屋里出来,脸色不虞“靠,谁啊?”
这几天知道自己家要和陈家管家结亲,不少来巴结的,这是谁这么没眼色这时候来打扰?
门外传来有些犹豫的声音“……娘,是我,浅清。”
浅清娘一怔,真没想到自己不成器的大儿子真的赶回来了,不是说他嫁的那位不是什么好玩意吗?怎么肯让他回来?
急急忙忙的打开门,浅清娘开门就骂到“混帐东西!你妻主让你回来了吗?”
开门,一身青衫的女子面容冷冽,眼神中带着不可忽视的寒意,压得自己喘不过来气,就连自己一直侍候的陈家主子也没有这样的气势啊……
贵人!绝对的贵人!
看看一边几年不见还是胆小内向却变得不那么怯懦的儿子——
好像日子过的不错啊……
“……我说清儿,你不会是改嫁了吧?”
关于见面
直到进屋之后好久,浅清娘都有点回不过神来。
大约三年前她也算是见过这个林蒹葭一面,虽说只是远远的一眼,但也可以看见对方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举止粗鲁,脏兮兮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玩意。
但是没有办法,小儿子生了重病急需用钱,全家都指望着这个漂亮伶俐的小儿子出头,在陈家那样高宅大院的地方,木讷笨拙的大儿子明显没有什么价值,所以也只好舍弃掉。
哪怕舍弃的对象是那样的不入流。
但是现在面前的这个人……
看娘亲时不时的自以为不被发觉的扫了一眼又一眼简珈,浅清既紧张又尴尬,因为自从看见娘亲妻主的脸色就一直不好,所以自己止不住的胡思乱想,是不是妻主嫌弃自己的家里?是不是嫌弃不受家里人喜欢的自己?
想到许久不见的家人一见面就骂自己“混帐东西”,浅清眼里一热。
手被人拉起来,浅清抬眼就看见简珈皱着眉看着自己,一双手捂住自己的手,“怎么手这么凉?很冷吗?”
说着,看向一边有点呆滞的浅清娘,脸色虽僵硬却还是礼貌的问道“家里有客房吧?浅清今天忙了一天很累了,我先带他去休息。”
“哦,有,有……”浅清娘手忙脚乱的领着这个让她连话都说不出的儿媳到客房去,一边走一边带点讨好的道“不知道你们要回来,浅蓝和他爹还在陈家呢,马上要成亲了事情多,他们就不回来了,家里留我一个看家……”
简珈听着,只是不时点点头,浅清在这个娘面前则是从来都不敢多说话的,短短几步路,浅清娘自说自话尴尬的要死,但还是硬挺着说下去“……你们怎么知道蓝儿要成亲了?”
简珈拉着浅清的手一紧,眸色沉沉道“浅清弟弟来的信。”
“这孩子,给你们去信怎么都不说一声……”
到了客房,浅清娘不好意思道“今晚先将就一下,明天白天他爹就回来了,到时再让他给你们收拾一下。”
“多谢,”简珈点点头,关好门,转身就看见浅清眼里带点水光的直搓手指,恍恍惚惚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走过去伸手掐了下对方的脸颊,简珈这才露出点笑意“怎么了?想什么呢?”
浅清低着头,半晌回道“……娘她们根本就把我忘记了,根本就没想我回来,叫我回来只是弟弟一个人的主意……”
简珈脸色一沉,然后温柔的笑道“怎么?很难过?”
浅清不出声,气息有些急促,显然是在强忍着不哭出来。
离家这么久,一直牵挂的家人却早就不在意不记得自己了,怎么会不伤心?
简珈想到他那个所谓的娘开门一开口竟然就是骂向浅清,脸色更是不好,但是对着浅清说话的声音却一直是安抚温暖的。
“浅清,”简珈把单薄的男子揽进怀里,轻轻的摩挲他的后背“从今以后,只有我才是你应该放进心底的人,只有我,才是你至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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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真的回来了?”
低低柔柔的声音带点诧异,有着一张美丽脸庞的男孩从椅子上站起身,哼了一声“我只不过意思意思的送过去信,想不到他倒是真敢来。”
“蓝儿啊……”
急急忙忙赶过来的 浅清娘擦了把汗,想要说什么却被浅蓝打断“娘,我也不想让他来给咱们丢脸,不过我真没想到他那个窝囊的妻主真让他出门,他刚嫁过去那年我偷偷去看过一次,对他又是打又是骂的,天气那么冷连件棉衣都没有,呵,也是可怜……”
浅清娘看看小儿子又看看在一边内疚不已的夫侍,犹豫道“他那妻主,不像那样的人啊……”
她还以为牙婆卖的时候换人家了,要不差别也太大了……
“哼,装的吧?”浅蓝不耐烦的挥挥手“娘你先回去吧,我嫁衣还没绣完呢,明天让爹回去看看。”
浅蓝看了眼偷偷抹泪的和他那个讨厌的哥哥一样懦弱的爹,口气更加厌烦“好了爹!大不了我嫁人后多给他那妻主点钱让她对大哥好一点。”
哥哥,我以后的幸福,怎么说你也功不可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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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第二日浅清爹还是没能赶回来。
浅清娘站在房门口磕磕巴巴的冲简珈解释,一边搓手一边道“蓝儿今早突然就不舒服了,刚刚让人送了信过来,真是……”
简珈没什么表情的点下头“没事,我们自己收拾一下就可以。”
浅清娘窘迫的笑笑,向客房里探了探头道“清儿呢?怎么现在还没起来?这孩子真是的……”
简珈皱了下眉,不着痕迹的把门关了些“昨天太累了,我让他再多睡一下。”
“这样啊,”浅清娘收回目光,心里暗骂,这个大儿子!不早早的起来做饭还偷上懒了!
“那……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
等浅清娘走了,简珈回到屋里刚躺下,浅清就懵懵懂懂的睁开眼唤道“……妻主?”
“好好睡吧,”简珈低声哄道,把被子拢了拢。
浅清还是睁着眼有些茫然的愣了一会儿神,然后想到什么猛地弹了起来“糟了!爹爹不在我竟然没去做饭!娘肯定生气了!”
拉住想要下床的人,简珈才不管那个名义上的岳母要怎么弄他们的早餐问题“现在还早,躺下。”
“可,可是……”
把不知道如何拒绝的男子拉下来搂进怀里,死死扣住不让他动,浅清身上微凉,身体虽然单薄但是抱在怀里竟是说不出的舒适。
简珈眯起眼,手上又用了几分力,让浅清整个陷在自己怀里,懒洋洋道“那不是你的事,你既然嫁了我,当然只负责我就好。”
两个人虽然一直都是睡在一张床上,但是自从简珈变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亲密的行为,这突然的亲近让浅清僵了好一会,半晌才慢慢放松下来,尽管还是担心娘亲生气,可是舍不得离开妻主暖暖的怀里。
看浅清又再睡下,简珈才小心的起床穿好衣物,然后去了厨房。
浅清娘在厨房里手忙脚乱的准备早饭,往常都是夫侍做饭,自己几时下过厨,想到大儿子还在睡觉不由得心里暗恨。
“我来吧。”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浅清娘一哆嗦,回身看见自己那个冷漠的儿媳站在身后,愣愣的看着对方卷起袖子择菜淘米,竟然Сhā不上手,不由得道“那个死孩子还没起床?!我去把他揪起来!”
手臂被拽住,简珈眼神冷冰冰的制止住浅清娘的举动,道“我让他睡的,他身体很差,需要长时间调养。”
“是,是吗?”浅清娘呵呵笑了两声,有些挂不住“这夫侍不能娇惯,以前清儿在家什么活没干过,不能太宠啊……”
“我喜欢。”
冷淡的甩下几个字,简珈手上不停,低着头边生火边道“还有,浅清是我夫侍,我不希望别人骂他。”
“他是我儿子!”
浅清娘火也上来了,压住对面前人的恐惧扬声道。
简珈勾起嘴角,眼神凛冽的让人毛骨悚然“那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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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清起来的时候简珈他们已经吃过了,简珈坐在窗边看书,见浅清起来了笑道“饭菜在厨房热着,饿了吗?”
浅清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睡了这么久“……还好。”
因为前一天赶路的疲惫睡的实在太沉,连时辰都不知道了。
浅清娘看见浅清起来了,冷哼一声也不搭理,浅清心里发慌,这才想起昨晚忘记的事情,急急忙忙的到屋里拿出一个包裹,然后出来交给自己的娘。
浅清娘盯了包袱好一会,有点不敢置信的问道“这是啥?”
浅清小心地把包裹打开,他只知道里面有给弟弟的镯子,剩下的他也没有看过。
“是妻主送给您和爹的礼物,还有给弟弟的一对镯子。”
包袱里确实有一对镯子,上好的玉石,一看就是好东西,浅清娘眼睛都亮了,慌忙打开其他几对布包,打开后都是一些首饰玉器,在陈家干了这么久,浅清娘一眼就知道这些东西不错,刚刚的不爽都不见了,眉开眼笑起来。
“清儿啊,想不到你这个妻主也蛮不错的吗,你可要好好的听你妻主的话……”
浅清也是一惊,不过心里更多的则是担心,他知道简珈有一份药房的活计,不过怎么会在短时间赚这么多钱?
正想着,熟悉的手从后面揽住他,低声道“都是小玩意,不值多少钱的。”
所谓保护
浅清娘收了东西之后态度好了不是一点半点,顺带着对一直看不顺眼的大儿子都好了不少。
没嫁人的时候每天早晨都是浅清做饭,然后去挑水,尽管嫁了人,除去第一天睡晚了没起来,浅清之后还是按照以前的习惯干活,做完早饭后,浅清娘一边打哈欠一边进厨房看见他一顿,连忙奔过来“清儿你不是身体不好吗?怎么不多歇歇?”
“我哪有那么娇贵,”浅清扬起脸笑道,擦了擦脸上的汗“娘,你怎么也起这么早?”
浅清娘“呵呵”笑了两声“我还想起来给你们弄饭呢,结果还是晚了……咦?你妻主没起来?”
“妻主去挑水了,”浅清有些紧张的道,不出意料,浅清娘大惊,顺口就呵斥他“你这懒死的家伙!怎么可以让妻主干活!那还养你做什么?”
“不是……”浅清手足无措,心里也是不安,怪自己为什么竟头脑不清的让妻主去干活了,妻主现在确实是对自己好,可是自己是不是……放肆了?
“你可真是!别以为现在对你好你就没有顾忌了,等时间长了她腻了把你丢下,我看你怎么办?!”
浅清娘气冲冲的撂下话,心里直骂浅清不争气,阴着脸望椅子上一坐“我可告诉你,现在你那妻主不是个好相与的主,要是你惹她不高兴,可别回来找家里!”
说到底,还是不舍得这么一个有钱的儿媳,以及害怕这个儿子连累自己。
浅清低着头不说话,紧紧抿着唇。
厨房里气氛一时沉寂下来。
“呦……这是怎么了?”
进门的人声音里带点玩味,一双漂亮的眼睛斜斜的扫过去,看见呆站在一边的浅清这点玩味更深“不是说你过的不错吗?我看……没什么变化啊?”
浅清听见声音一颤,抬眼看见来人声音不稳“……浅蓝?”
三年不见,这个弟弟比印象中的更为漂亮了,还是那样艳丽的一双眼,带着点不屑与怜悯轻飘飘的落在自己身上,让自己心里暗处的自卑无所遁形。
“娘,别生气,又不是不知道哥哥原本就是……不争气,要不然怎么会得罪管家?几年不见,竟然一点长进都没有。”
浅清张了张嘴想要辩驳,可是一向笨拙的他确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好了蓝儿……”浅清爹不舍的看看大儿子,弱声劝阻。
“爹!你和我哥可真是像!一样没出息!”
浅蓝恨声道,继而眼一转,笑道“哥哥,你妻主……对你还好?”
“好不好也不需要你来Сhā手。”
女子声音冷冷淡淡带着说不出的寒意,一时间,屋子里几人的眼光都集中到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人身上。
浅蓝眼光有一时间的愣神,看着女子毫不在意的放下水桶,随意拍了拍衣服下摆,然后走到不敢看自己的浅清身边,露出淡淡温柔的笑意,保护性的揽住对方。
这是浅清的妻主?!怎么可能?!
浅蓝有些瞠目,他明明见过那个妻主的,明明……明明就是一个恶心的要死自己连看一眼都不屑的人,怎么会……
简珈目光凌厉的扫过这个所谓的弟弟,只一下,连多一分的关注都懒得给就又低声对浅清道“累了吗?”
浅清头更加低了些,被妻主看见自己在家人面前如此难堪的一面,会被厌弃的恐惧汹涌而来。
见浅清不说话简珈也不在意,手指温和的滑过浅清的侧脸,眼角闪过冷光,背对着浅蓝开口道“虽然你是他所谓的弟弟,但是这种过分的话我不希望听到下了一次。”
女子俊秀的脸上是让人心惊的冷漠,眼底藏着只有面前人才看得见暖色。
浅蓝心里涌起酸意,这个女子身上有着坚不可破的高傲漠然,浅清凭什么?!凭什么可以成为这一个特例?!
气氛僵住,浅清却被简珈搂在怀里,抵御所有可能的恶意寒冷。
浅清娘勉强笑着打破僵持“对!对对!蓝儿怎么可以这么和你哥这么说话!你和你爹回来的到早,吃饭了没?清儿刚做好,正好一起吃。”
“我吃不下!”浅蓝一甩手回房去了,临走前不忘甩了一个满是恶意的眼光给被简珈保护的好好的浅清。
浅清娘讪讪的笑了一下,推了一把讷讷站在一边一直不敢开口的夫侍,低声喝到“去追他回来!”
简珈抓起浅清冰凉的手,在他耳边道“别怕,一切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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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儿!以后说话小心些,你哥这个妻主看上去就不像是好惹的主!”
浅清娘一边抽烟一边冲赌气的二儿子叮嘱,然后眯起眼“嘿嘿”笑了两声“想不到啊想不到,原以为是个赔钱货,现在竟然有点用。”
浅蓝冷冷扫了眼自己的娘亲,哼道“怎么?心疼你大儿子?当初要不是他不知廉耻我们会被连累?”
浅清爹拉住自己小儿子不让他再说“蓝儿,那不是……不是你哥哥做的……”
“不是他?不是他是谁?是我吗?!”浅蓝吼回去,气呼呼的扯回自己的衣襟。
“行了!”
浅清娘喝了一声,转过头对浅蓝道“你那点小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要嫁人了,那事别再提,也别让你哥妻主知道,他也不容易,嫁了个好妻主咱家也省点心。”
浅蓝咬咬牙,半晌才低声道“……知道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气氛虽然还是很僵硬,但是比起早晨已经好了很多,饭菜是浅清下厨做的,都是家常的东西,浅清一直低头扒饭,连菜都很少夹。
简珈看的皱皱眉,然后每一样菜都夹了一些放到浅清的碗里,叮嘱道“吃菜,都那么瘦了抱起来都咯得慌。”
这话一说出来,浅清连耳根都红了,恨不得把脸都埋在碗里,浅清爹脸也红起来,尴尬的看看自己儿子儿媳,浅清娘则笑的很是暧昧。
浅蓝脸色一沉,眼光有些妒有些羡的扫了眼自己哥哥,然后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道“哥哥的妻主可真是体贴,要是以后我的妻主也像哥哥的一样就好了。”
浅清抬头勉强的冲浅蓝笑了一下,简珈则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浅蓝攥紧了手里的筷子,面上却没有一点变化,还是和和气气的笑道“说起来哥哥也是可惜,要不是当年……啊!”浅蓝捂住嘴紧张的看看简珈,慌慌张张的摇摇手“没……没事……”
“啪!”
简珈蓦地放下手里的筷子,淡漠的颔首道“我吃好了。”
说完,连个眼光都没有给浅清就离开了饭桌。
等简珈离开了,浅蓝看着浅清煞白的脸色一笑“哥,那件事你怎么不告诉你的妻主呢?真是,要是她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休了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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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清从没有真正的恨过自己的家人。
哪怕被毫不留情的卖掉,被一直疼爱的弟弟嘲讽,被舍弃。
但是这次,心底涌起的是真真正正的恨意,因为简珈,因为自己仅剩的温暖。
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不想失去。
他站在房门口止不住的发抖,连推开门的勇气都没有。
如果妻主知道了,如果妻主不相信自己,如果被妻主舍弃……
不行!
连想象一下都觉得痛的无法忍受,要是真的发生了,自己会怎么样?
“吱呀——”
浅清低着头,看见熟悉的青色衣摆跨出门槛,然后停在面前,一双温热的手握住自己的。
心里的凉意消减了一些。
“清儿。”
浅清一颤,这是妻主第一次叫自己的乳名。
“清儿,”女子温和的揽他入怀,声音里带点笑意“怎么不进去?你不会真的以为我生气了吧?”
浅清不说话,依旧沉默,女子无奈的叹口气“清儿,我说过我会对你好,现在我还要告诉你,我会相信你。”
“刚刚我要是不有点表示,你那个弟弟一定还会继续找茬的,我没有生气。”
“还是不说话?好啦,进屋吧,身子都这么凉了,要不要我抱你进去?”
顺从的让女子抱起自己,浅清把脸埋入对方温暖的怀里,偷偷的,欣喜的,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很甜,很美。
所谓生病(抓虫)
原本浅蓝他们是要住一天就走的,可是浅蓝突然就反悔决定再住几天,派了人捎信回陈家,浅清娘听到了直摇头,数落小儿子"你说马上你就要嫁到陈家,别让人家以为你又闹什么脾气了."
浅蓝斜眼看了娘亲一眼,冷哼"好了,不会得罪陈家的,你以为我和我哥一样啊."
浅清正在给简珈洗衣服,听到这话手一僵,一大桶水顿时直直的浇到身上,衣服的整个下摆全部湿透了,正巧被捧柴进门的简珈看到.
这里的屋子虽说也有地龙,可是只在卧室有,外厅还是很冷,看见浅清狼狈的样子,简珈大步走过去脱下外衫就给浅清裹上,把冷的有些抖的浅清搂进怀里皱眉道"回屋去把衣服换下来,我给你熬点御寒的汤药."
"不,不用了……"
"听话,"简珈语气一沉,浅清顿时就缩在她的怀里不敢再反驳,简珈接着道"回屋里捂上被子暖一暖,我马上就好."
"可是衣服……"
"我来洗."
浅清乖乖的回屋去了, 简珈挽起袖子利落的开始洗剩下的几件衣服,旁边一直看着他们的浅蓝脸色不是很好,凑过来对简珈道"我来帮你好了,哥哥也真是的,一点水又算不上什么,哪有这么娇贵……"
简珈挡住对方凑过来的手,淡淡道"不用了."
"没事的,我可不象我哥那么娇贵."
简珈没再拒绝,退后把地方让给对方,擦干手上的水转身出门,浅蓝一惊,连手也没擦就跑过去拦住她"你去哪?"
"去给清儿熬药," 简珈瞥了眼浅蓝,语气平淡道"别忘了把衣服洗干净."
"哎!你……"
浅蓝看着对方毫不犹豫的离开,在原地气的跺脚.
简珈熬好药进屋的时候正好看到浅清在被窝里缩成一团, 简珈宠腻的笑笑,走过去拍拍背对着门口的浅清,笑道"还冷吗?起来把药喝了."
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团子顿时跳了起来,差点撞翻简珈手里的药碗, 简珈稳住动作,带点无奈的看过去"怎么?怕吃药所以要打翻它?"
浅清也知道自己差点犯错,边从床上爬起来边不住的说"我,我不是……"
"好了,没事的,别出来,要不然该受凉了." 简珈把药碗放到桌子上,伸手把浅清塞进被子里"这里没有蜜饯,我给你冲了杯白糖水,一会给你端过来."
浅清乖乖的点头,接过碗一口气喝掉,苦的直皱眉.
简珈失笑,道"急什么,糖水还没有给你拿过来呢,苦了吧?"
浅清抿紧唇,有点眼泪汪汪的.
以前吃再多的苦,受再重的伤浅清也咬着牙忍过,此时却因为一碗稍稍苦些的药毫不忍耐的露出委屈,可以有一个人无条件的宠腻自己,有多幸福?
看着浅清一副可怜的样子, 简珈不由的笑了出来,看着浅清道"真的这么苦吗?我尝尝……"
说着,俯下身子.
浅清怔怔的看着面前放大的脸孔,唇上传来温润的触感,温和的让自己想要流泪.
从前的林蒹葭都是暴力而又粗鲁的,他没有嫁人的时候也曾渴望过有一个人可以对他好,视如珠如宝,可是后来他知道,那只是一个梦而已.
现在这个梦,如愿以偿.
简珈的舌温柔的探进浅清口中,带点安抚,带点怜惜,暖暖的纠缠,慢慢的缓和浅清的僵硬与不知所措,气息交缠,苦味慢慢的变淡,变成让人心动的甜.
浅清脑中空白一片,连简珈什么时候离开他的唇都不知道.
直到简珈带点笑意的在他耳边道"怎么了?呆了?"
浅清傻傻抬头.
"这药确实是苦,以后也这样给你缓解苦味,可好?"
好……
他只在心里偷偷的应声,永远记得,女子眼中那一片的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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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清喝过药好好的睡了一觉,身体暖洋洋的很轻松,没有丝毫不适的感觉。
这一觉因为药物的关系所以时间比较长,醒来的时候天色都已经擦黑了,意外的,简珈没有陪在身边。
以往稍稍有不舒服简珈都会按住他吃药然后让他睡下,每次醒来就会看到女子闲适的坐在窗口手里拿着书随意的翻着,看见他醒了便会露出一个温柔淡雅的笑来。
这次,却没有。
浅清心里有点不安,整理了一下衣服推门出去,浅蓝的卧房挨着客房,路过的时候就听到娘亲带着担忧的声音。
“蓝儿没事吧?怎么突然病了呢?”
浅蓝咳嗽的声音传了出来,说话时声音低哑干涩,有些委屈不平“都怪哥哥!娇里娇气的连妻主的衣服都让妻主自己洗,我看不过去帮忙,结果提水的时候撒了一身……”
“这个浅清!真是!难怪陈管家当初看不上他,不懂事!”
浅蓝又咳嗽起来,接着道“好了娘,他就是没脑子的一个人,又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浅清心里发冷,有些抖的手攥紧衣襟快步的走开,远远离开那些伤人的话语。
他的弟弟不应该是这样的。
小时候的蓝儿很听话很可爱,自己被娘亲责打,蓝儿会摇摇晃晃的跑过来护住他嫩声嫩气的冲娘亲嚷“不许打哥哥!不许打哥哥!”
会把好吃的藏起来留给自己,会在自己被关起来饿肚子时偷偷送饭菜过来……
他一直知道自己是家里不受喜爱的一个,胆小木讷,脸也只是看的过去而已,可是蓝儿不同,他是那样漂亮聪慧,伶俐讨喜,他是自己疼爱的弟弟。
所以,自己用尽勇气保护他。
可是,什么时候变了呢?
浅清茫然的低着头往前走,越走越急,然后一头撞进熟悉的怀里。
简珈皱着眉头揽住不对劲的人,低声问道“怎么了?”
浅清不说话,只是把头跟紧的偎进对方温暖的怀里,手指也揪住对方的衣角不撒手。
简珈笑起来,手掌抚过浅清的头顶,带点玩笑道“怎么突然撒娇了?不害羞了?”
浅清身体一僵,却还是闷着不抬头也不说话。
简珈想到什么,笑容慢慢沉下来,语气却没有什么变化的问道“还是……你那个弟弟又说了什么?”
浅清摇头,半晌闷声开口“……你不在。”
啊?
简珈一愣,后才反应过来浅清的意思,无奈的笑笑,安抚的拍拍浅清的后背“你爹爹气色不是很好,我去给他抓了副药。”
浅清这才急急的抬起头,慌忙问道“怎么会?我爹他,他没事吧?”
“放心,”简珈温声道“只是太劳累,喝了药修养一下就好。”
浅清这才稍稍放下心,简珈看他舒口气的样子笑了一下“只此一次,以后你睡醒起来,我一定会在的。”
浅清心里一暖,脸色微红的低下头。
简珈对浅清一家没有什么好感,卖掉儿子的娘和不怀好意的弟弟,还有一个懦弱的连孩子都保护不了的爹。
可是那个自己没有什么好感的浅清爹,却偷偷的跑来找自己,哭着跪下来请求自己,好好照顾被家人舍弃的大儿子。
这个冷漠的家,至少还有一个真心爱着浅清的爹。
单就这一点,就足以让简珈动一点真心,不让她把对方当成陌路人。
简珈看着对面少年有点苍白的脸色,伸出手指轻轻掐了一下浅清的脸颊,笑道“睡了这么久饿了吧?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我先给你下点面?”
浅清一顿,慢慢的点点头,道“好。”
其实他并不想吃东西,可是,却不想拒绝这样被宠溺的幸福。
简珈温热的手拉住浅清的,去厨房时正好浅蓝从房间推门出来,病怏怏的样子很是可怜的望过来。
简珈扫向浅蓝的眼神带着冷冽的笑意,刺骨的让浅蓝一个哆嗦——
那是警告。
危险的警告。
所谓旧事
浅蓝在家里住了几天,陈家就派人过来催着快些回去,马上就是成亲的日子,浅蓝再想留下来也没有办法。
说是成亲,其实就是一顶小轿子象征性的抬进门,陈家虽大,管家也只是个下人,不可能大摆婚宴,而且浅蓝只是个小侍,陈管家的女儿陈言还没有娶正夫,人是不错,还有点学识,只是腿脚似乎不是很好。
浅蓝被接走的时候浅清出去送,看着弟弟上轿,眼里不自觉的露出担忧。
简珈把他的手握进手心,问道“怎么?担心他?”
浅清抿紧唇,低声道“陈家的主子都不是很好相与……”
“深宅大院,水怎么可能不深,”简珈勾了勾嘴角,道“他自己选的路,就算错了,也怨不得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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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日,浅清娘来说陈家要摆几桌,自家人吃个饭,这个亲就算是结了。
女人脸上是一派兴奋之色,仿佛得了多大的荣耀。
简珈也答应下来带着浅清去赴宴,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浅清看着弟弟成了亲,他们也就可以回三里村了,回春堂那边也不能再耽搁下去。
酒宴的饭菜确实不错,虽说不是大场面可也算是热闹,浅蓝一袭的红衣坐在主桌,更显得容貌出众,身边的女子面容斯文,不能说是俊秀可也算不错,不断地有人过去敬酒,陈言就微笑着接过喝下。
简珈他们这一桌,则是最偏僻最冷清的一桌。
除了浅家人,就再没有其他客人了。
在众人看来,粗俗穷困的浅蓝一家配上陈家大户管家,明显是是高攀了,要不是这个儿子确实貌美……众人眼光带点不屑轻视的扫过浅清娘她们,然而落在简珈身上的眼光则是带着疑惑与探究的。
普普通通的衣着打扮,可女子周身就是有一种高贵却淡然的感觉,一眼就看出不同来。
这种不同,当然逃不出精明的陈管家。
陈管家破天荒的走到简珈她们这一桌,浅清爹娘惶恐的起身,女人却连个眼光都懒得给,径直到简珈面前,客气道“不知这位是……”
简珈勾出一个淡笑“我是浅清的妻主,林蒹葭。”
林蒹葭?
那个穷困潦倒猥 琐不堪的林蒹葭?
陈管家有点不可置信,面前的女子有一副难得的好相貌,气度更是不凡,浅清被卖掉是自己托牙婆特意找了一个差劲到极点的女人,可这位……
陈管家一时说不出话来。
正僵持着,不知何时走过来的陈言开口道“浅蓝的哥哥嫁了个好妻主,是不是,娘?”
陈管家脸色僵硬。
陈言礼貌的冲简珈拱手示意“林小姐。”
简珈回礼,然后握住袖子下浅清僵冷的手,温和的安抚。
有其它桌也注意到了这边的不寻常,不住的往这边张望看热闹,蓦地,一个有些臃肿的妇人惊喜的粗声叫了出来“这……这不是林大夫吗!”
说着,急匆匆的奔了过来,恭敬的冲简珈行了个礼,喜道“林大夫,您最近没在回春堂我还以为你离开南桥镇了,想不到在这里碰见,我可要好好的谢谢你,我那磨人的病终于好了,真是太谢谢你了!您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您吃个便饭?”
陈管家皱着眉看过去“什么林大夫?”
妇人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扬声道“南桥谁不知道林大夫啊!那医术!了得啊!”
陈管家眼神一闪,林,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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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陈言也是不由得抿紧了唇,带着点深意的眼光扫过神色发僵的浅清,轻笑了下“我还以为……还好。”
至于好什么,却再没有下文了。
陈管家勉强的扯了扯嘴角,强笑道“林小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浅大公子……高攀了。”
最后三个字说的虽轻,但是周围的几个人却都是听的清清楚楚,浅清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惨白了几分。
简珈敛去原本就淡的笑意,眼神冷下来,把浅清低下去不肯抬起来的头搂进怀里,直视陈管家道“我只是普通人,高攀不敢当,只不过在下夫侍的弟弟嫁给陈家的……下人,不知是谁高攀了谁。”
“下人”两个字说的慢而重,让陈管家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浅清娘在一边连气都不敢喘的重了,僵着笑脸不知道说什么。
气氛胶着,原本过来道谢的妇人也左右为难不知道怎么打圆场,简珈却只是自顾自的低头安抚怀里的人,眼神幽深温柔,手掌慢慢抚过浅清的脊背,一遍又一遍。
“娘,那边客人都等急了,我们过去吧。”
陈言温和的开口,陈管家半晌才点点头,喘着粗气疾步离开了。
陈言回身看了看缩在简珈怀里的浅清,又看看连个正眼都懒得给自己的简珈,笑了下就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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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酒席回来的浅清异常的沉默,因为已经看着弟弟成亲了,他也知道简珈在药房的活计不能再继续耽搁下去,所以一回来就收拾起行李,第二天回三里村。
简珈一开始只是坐在桌旁看书,好久都不见得翻一页,眼神带着深思的不时落在收拾东西的浅清身上。
于是,少年就越发的手忙脚乱起来。
简珈看浅清慌张的连衣服都叠了一遍又一遍,无奈的叹口气叫他“清儿。”
浅清停下动作,却不回身,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简珈把书放下,走到浅清身边伸手挑起对方低垂着不肯抬起来的脸,凑过去吻了下浅清的额头,低声道“你从回来就魂不守舍的,还是……在想那个陈言?”
浅清一听扬起脸,惊得瞪大眼,拼命摇头,眼眶慢慢红起来,眼看泪水就要掉下来。
简珈得到回答轻笑了下,又吻了一下浅清,道“不是吗?”
这话则是调笑的逗弄了,浅清却以为简珈不信自己,眼泪“啪”的打在简珈捏着他下巴的手上,断断续续的解释“……不是那样的,真的……你相信我……”
“我信,别哭,”简珈抹去浅清脸上的泪水,把对方搂进怀里在他耳边低声道“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不相信你。”
浅清靠在简珈怀里慢慢平静下来,半晌才犹豫的开口“……我们三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简珈轻轻的摩挲浅清的脖颈,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陈言比蓝儿大,蓝儿也喜欢跟着他,渐渐的两个人就有了感情,可是陈管家不同意,因为陈言很得陈家公子的青睐,可是有一次……”
浅清声音有些抖,却还是说了下去。
“陈言带着蓝儿出去骑马,蓝儿的马惊了,陈言去救他,却,被马踩断了腿……”
简珈手一顿,已经猜出了大概,出声道“你怕陈管家会更反对他们两个,所以把事情顶了下来,说是你害的陈言断了腿?”
浅清慢慢点点头。
简珈叹口气道“傻清儿。”
“因为陈言断了腿,陈家公子不愿意嫁了,陈管家才同意蓝儿和陈言的婚事……”
简珈眯起眼睛,看着浅清问道“所以,陈管家就找了一个差劲至极的人把你卖了?”
“你不差劲……”
简珈不由得笑了下“你啊……要是我不差劲,你也不会受那么多苦了。”
“不是的,”浅清只是摇头,执拗的道“你对我很好。”
看着眼前少年认真的眼,简珈蓦的就想起灵魂被困的那段日子,每天都能看得到那个每天被打的遍体鳞伤眼神空洞的人。
他太容易满足。
简珈也同样认真的看着浅清,慢慢开口道“我会对你更好。”
一定。
想起刚刚浅清说他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简珈开口笑道“陈言真没有眼光,竟然没有看到你的好。”
浅清脸红起来,讷讷说道“我不好……”
那时的他确实不好,天天负荷巨大的工作让他灰头土脸,没有孩子愿意和他玩,弟弟却那样漂亮可爱……
“不,你很好。”
简珈眼光明亮,语气无比确定“所以,我很幸运。”
能这样轻易的有你。
我比任何人都幸运。
所谓回家
第二天一清早简珈出门就看到满地的银白色,薄薄的一层很是漂亮。
因为刚下过雪风又有些大,温度很低,简珈身后的浅清一接触到屋外的空气就不由得缩了下身子,简珈有所感觉,退回去把门关好,对着浅清道“你先在房间里等,我出去雇一辆马车。”
浅清点点头,乖乖的站在原地等。
简珈到了院子里正好赶上浅清爹也从房间里出来,看见简珈畏缩的笑了下,然后小声道“林……小,小姐……你和清儿要走了吗?我昨天,给你们准备了……干粮……”
简珈耐心的等着浅清爹把短短的一句话用了十句话的时间说出来,然后善意而礼貌的笑道“谢谢。”
浅清娘还在房间里睡觉,昨天在宴席上喝了不少的酒,对于小儿子嫁了个好人家很是得意,至于今天要走的浅清根本就抛到了脑后,根本就没有打算要出来送一送。
等简珈安排好马车,浅清爹已经把路上吃的东西都收拾好给他们带上,也对浅清嘱咐好了,一见简珈回来,立刻就催促浅清快些上车,唯恐简珈生气他们动作太慢。
等马车走了一段路后,浅清还是有些不舍的的挑开车帘向外望去,咬着下唇眼眶有些红。
简珈伸手拉过愣愣的浅清,握住对方被风吹得通红的手指,轻声问道“怎么,舍不得?”
浅清迟疑的看了眼简珈,然后点了点头。
简珈微笑了一下,接着道“什么时候你想回来,我再带你回来,好吗?”
意外的,浅清沉默了下,竟然摇了摇头。
简珈楞了一下,有些惊讶的问道“为什么?”
浅清垂头,声音很低“我只要有你……就好了。”
浅清单纯可是却敏感,他可以感觉出简珈对于这里的不喜与隐忍,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只要是在简珈身边,无论哪里,都是家。
听了这话,简珈更愣了,好一会才露出一个璀璨至极的笑容,道“好。”
马车“咯吱,咯吱”的走了将近一个时辰,不远处隐隐传来异声,浅清紧张的绷起身子靠向简珈,小声问道“妻主,是什么声音?”
简珈也皱起眉,仔细听了一阵,似乎是有人呼救的声音,安抚的拍拍身边的男子,简珈探出头对着赶车的车夫道“绕开路,不要过去。”
这个女子,本性便是冷血。
车夫道了一声“好”,就把马车把另一个方向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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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不住呻吟的女人手足无措,一直带在身上的药已经用光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发病呢?怎么办?怎么办……
身边随侍的男子都在哭泣呼救,荒郊野外的,会有谁来?
“那边来了一辆马车!”
扣儿叫了一声,他顺着扣儿指着的方向望过去,果然是一辆马车,不过正在试图转个方向离开。
他咬咬牙,提起衣摆跑过去,不管是什么人,总要试一试。
他不知道,他会后悔,很后悔。
马车因为地上的积雪卡住车轮所以停了好一会才又动起来,他磕磕绊绊的跑过去一下子跪在马车前面拦住马车的去路,恳声哀求。
“求求你们,我家妻主疾病发作,马车又坏了,可不可以帮帮我们?我家主子一定会答谢你们的!帮帮我们好吗?”
说着,他开始磕头。
然后,他听到了那个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声音。
从车里下来的女子还是记忆里熟悉的青衫广袖俊雅容貌,还是那样冷漠疏离的语气,却刻骨铭心的痛楚。
她说“清风?怎么会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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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楼清风,他自觉一生没有后悔过,包括卖身为妓时,包括离楼赎身。
可是现在,他后悔为什么要拦住这辆马车,为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下和她再见。
简珈看着跪在雪地里的清风深深的皱起眉,开口道“你先起来。”
说着把车门帘掩了掩,避免冷风吹进去,马车里的人似乎问了一句什么,就听女子低声回道“你在里面待着,外面冷。”
语气里的温柔,让僵在地上的清风涌起难以抑制的嫉妒。
清风没有起身,只是深深的弯下腰,脸颊几乎贴在地面上,一字一句的恳求“林大夫,求您,救救我的妻主。”
这个自幼便待在青楼的男子心里很清楚面前的女子有多寡情,并不是无情,只是她的情只给了一个人。
“你走吧。”
简珈并没有因为面前男子的恳求而有所动容,没有什么表情道“我们在赶路,不要挡路。”
“林大夫!”清风猛地抬起头,美丽的眼睛里满是泪水,是一副可以让任何人心软的楚楚之姿,哽咽道“林大夫,我知道我没资格求您,清风的命是您救的,清风无以为报,可是您……您是大夫啊!悬壶济世治病救人,这是……这是您的职责啊,您发发慈悲救救我的妻主,求求您!求求您!”
说着,便又磕起头来,身边的一众侍从都跟着开始哭,场面混乱的让简珈眼中泛起不耐。
简珈没再理会冲着自己恳求的人,一转身掀起车门帘进了马车,进去前对车夫道“驾车,走。”
浅清坐在车里,听着外面的动静担忧的揪紧了衣襟,看见简珈进来慌忙问道“出什么事了?是谁生病了吗?”
“没事,”坐回到浅清身边,简珈笑笑揉了揉对方的头安慰道“很快就到家了,累了吧?”
浅清也微微露出一个笑容,摇摇头道“不累。”
简珈还想说什么,马车外面陡然传来尖利的男子的叫声,吓得浅清一个哆嗦。
“浅公子!浅公子求求你帮帮我!救救我家妻主!求求您!”
听到这声音,简珈眼光一沉,按住不安的想卷起帘子查看的浅清,冲浅清摇摇头道“不要理他。”
“可是……”
浅清想说什么,看见简珈神色不虞就没再开口,马车外面的叫声越发凄厉,车夫的声音又传了进来“我说这位小姐,这前面跪着这么多人,马车没办法动啊!”
“妻主……”
浅清抿抿唇,还是开口道“我听到了……他的妻主病了对吗?我们,我们就帮帮他……好吗?”
这是浅清第一次主动请求,还是为了别人,这让简珈不解的同时还有些不爽。
说出话的浅清显得有些紧张无措,垂着头低声道“……他会死的。”
“嗯?”
简珈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因为要是妻主你出了事,我……我也会死的……”
傻瓜……
简珈不由的勾起嘴角——
浅清,你可真是个小傻瓜。
“好,”简珈把几乎要缩成一团的浅清拽进怀里死死的搂紧,笑道“你说救,我就救。”
所谓雪地
简珈这个人,其实很固执。
前世的时候固执的不理会旁人的眼光,拒绝收红包拒绝巴结上级拒绝走后门。
天天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独来独往。
但是因为医术高明甚有权威,慕名而来的人可以说是络绎不绝。
所以后来落魄时冷眼看笑话的也不少。
嫉妒心吗,人人都有。
但是这种固执,在面对有着清亮柔软目光的浅清时,几乎是一道不堪一击的墙,一敲就碎。
所以她救了。
扶着浅清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清风还是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只是目光已经空洞绝望很多,简珈站在面前时清风几乎有些茫然。
“清风,”女子开口,还是轻轻冷冷的声音,对他道“我手上没有药材,你扶你家妻主坐这辆马车赶去青石镇吧。”
清风眼光亮了起来,声音哽咽泪流满面“……谢谢,谢谢林大夫……”
手忙脚乱的把病人抬上马车,清风最后回身望见的就是女子俯身温柔的替那个让他无比羡慕的少年系好披风的景象。
很温暖,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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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马车走远,浅清脸上露出一个有点忧心的表情,低声自言“……希望他的妻主不会有事。”
简珈笑了一下,无奈的点点对方的鼻尖“清儿,现在我们该担心自己才是吧?”
“啊?”
浅清有点疑惑。
“你啊……”简珈叹了口气,朝四周望了望,道“虽说这里离三里村已经不是很远了,可是雪这么大,又冷,我们两个怎么回去?”
浅清脸上顿时露出窘迫与自责来,咬着唇低道“……我,我没想那么多……妻主,对不起……”
简珈笑笑,把浅清披风的外襟拉好,整个把人搂进怀里道“好了,冷不冷?早知道今天这么大的雪就不急着回来了。”
“……不冷。”
浅清说这话的同时,身体不由得打了个颤。
下雪的天气确实不算冷,可浅清前几年冻坏了,特别的畏寒,只是在雪地里站了一小会就有点冷的发起抖来,简珈心里知道不能一直就这么站着,拉着浅清道“往前走一走吧,再站下去你该冻坏了。”
走了一段时间,浅清有些体力不支起来,喘气急促,咬着牙不吭声跟在简珈后面,简珈却突然停了下来,有点无奈的转身过来看他。
浅清低下头,心里慌慌张张的害怕简珈说他拖后腿。
“上来。”
咦?
女子背对着他俯下身,道“我背你。”
“不……我自己可以……”
简珈回头冲他笑了一下,催促道“快点,怎么,还不好意思吗?”
浅清这才犹犹豫豫的趴了上去。
少年很轻,简珈不费力的背着他往前走,浅清慢慢把脸贴在女子的后背上,觉得前所未有的温暖。
&&&
蒋以倚在自家围栏前百无聊赖,离老远就看见一个有点熟悉的人影,瞧了半天才喊过去“我说,林蒹葭你不会又打你夫侍了吧?怎么背着回来了?”
一听这话,简珈背上的人挣着就要下来,简珈拍了对方屁 股一下,喘着气道“别动,马上就到家了。”
这一路把简珈累得不轻,中途浅清怕简珈累到硬是要下来自己走,结果没几步就把脚给扭到了,简珈脸当时就黑了。
到了近处,简珈冲蒋以笑笑问道“你家是不是有药酒?他把脚扭了。”
“这样啊,”蒋以恍然“不严重吧?我家那药酒好使着呢,我一会给你送来,你好好给他抹抹就好了。”
“谢了。”
一进屋就感觉一股凉意,一段时间没有住的房间里落了一层灰,简珈把浅清放在床上道“你先歇着,我去把地龙生起来。”
浅清老老实实的点点头。
简珈忙活了半天,等屋子里烧的带点暖意后一进屋就怒了,浅清踮着一只脚正在那擦桌子呢。
“浅清!”
听见简珈的叫声,浅清手一抖,抹布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
简珈抢先走过去把东西捡起来,眼神阴沉沉的把浅清抱起来再次放回床上,床上的被单什么的都已经被浅清换掉了,浅清低着头不说话。
“不是叫你待着吗?怎么不听话?”
“……”
“要是脚伤重了怎么办?啊?”
“……”
“说话。”
听简珈语气低下去,浅清这才讷讷开口“……没事的,不重。”
简珈正要说什么,门口就传来蒋以大大咧咧的声音“林蒹葭!我把药酒给你拿来了!”
简珈看了眼缩在床边的浅清,没办法的先出去了。
外面的蒋以见简珈出来,把药酒塞进对方怀里,冲她道“怎么样?他家人没为难你们吧?”
简珈笑笑摇头“还好。”
蒋以理解的拍拍简珈的肩膀“你还别说,你家那位也是不错,守德不惹事,就前面那家,和你家那位一起卖过来的,叫赵采吧,前几天竟然和人跑了,也不知道抓不抓的回来……”
赵采?
简珈听的耳熟,半晌在记起来来家里找过浅清。
“好了,看你心不在焉的,回去好好给你家的揉揉,过两天就没事了。”
蒋以呵呵笑了两声就走了。
这回进屋,浅清确实是在床上好好的坐着,不过地上桌上的灰都已经被扫干净了,简珈抿紧唇没出声,到浅清身边坐下,把对方的脚搭在自己的腿上,然后褪下袜子,果然,好像又红肿了一些。
把药酒倒了一些在手上,狠狠心抹上去揉,浅清身子一颤,闷哼了一声。
简珈好像没听到,手下毫不留情,等把淤血揉开了,简珈又把事先烧好的热水端进来,把毛巾浸湿拧干,搭在伤处,毛巾凉了就再换,反复几次。
不过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对浅清说话。
浅清忍了好一会,慢慢的伸手拉简珈的袖子,小声道“……我,我错了……下次,会听话……”
简珈不出声。
“你……别生气,是我的错……”
还是不出声。
浅清急了,眼圈发红,声音抖起来“我以后不会了……你别气……”
看浅清真的急了,简珈这才放下手里的毛巾,把浅清揽进怀里,像往常一样的拍抚。
“真的知道了?”
“嗯……”浅清把脸死死埋进熟悉的怀里不舍的离开,刚才那种冷漠真是吓怕了他。
“傻瓜。”
简珈露出浅清熟悉的笑容,在浅清发丝上轻吻了一下“以后不要再受伤了。”
因为,我会心疼……
所谓麻烦
浅清的脚伤并不严重,修养了两天就行动自如了,简珈这几天回来的比较晚,回春堂看病的人增多,而且在自己请假之前就已经和老板有过约定要加长工作时间,尽管不放心脚伤未愈的浅清,简珈也没有办法。
屋子里暖洋洋的,一向畏冷的浅清坐在床沿上给简珈补衣服,然后就听见外面一阵的喧闹,夹杂着女人的怒吼,浅清一哆嗦,针一下子就扎进了手指。
有些好奇的下床到窗边往外瞧,院子前面围了一大群人,一个男子萎顿的缩在雪地上,熟悉的脸让浅清倒吸了一口气,急忙就奔了出去。
外面的吵闹持续不休,一向敦厚老实的女人发了疯一般,脸上扭曲的可怕,双眼通红,扯着赵采的头发往前拽,嘴里发狠的骂“你这个贱 人……不知廉耻!看我不打死你!”
把脸几乎埋在雪里的赵采一声也不出,任由妻主打骂,可浅清知道,那眼里,一定是化不开的绝望。
“你说,老钱也是个不错的人,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不要脸的夫侍?”
“活该啊,敢跑了,这次不死也没了半条命了……”
“老钱这狠起来比林蒹葭还厉害,不会真把人打死吧?”
“怎么可能,好不容易买来的,哪舍得……”
村里的人事不关己的在一边看热闹,眼光既怜悯又不屑,姓钱的女人下手更是狠起来,连踢带踹,浅清看得身上发冷。
他想开口大声的喊过去别打了,可是潜意识里却涌出深深地恐惧,那场景,怎么看怎么像过去的自己……
同样的被毒打,同样的看热闹的村里人,同样的没有人帮助……
同样的,绝望。
浅清揪紧衣摆,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怎么回事?”
冷冷淡淡的女声从前方传过来,从南桥镇回来的简珈看着眼前一片的混乱面色不变,眼光却沉下来。
“怎么都在我家院子前?”
简珈眼光扫过还是混乱异常的场面,心下明白了几分,刚想进门,一股冲力让她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埋在她怀里的人双手死死的环住她,像是要汲取温暖一般无比的贴近。
简珈有些诧异内敛害羞的浅清竟然在外面主动对自己如此亲近,却还是自然而然的揽住对方,低声问道“怎么了?”
浅清摇头,手环的更加的紧了。
简珈皱了下眉“害怕?”
犹豫半晌,浅清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
浅清身上穿的单薄,简珈解下自己的外衫把浅清裹住,搂着他回身冲还是不停咒骂的钱方道“你们自己家的事回去解决,不要在我家门前。”
这个钱方平时一直很老实,有人搭话也是憨厚的笑笑,这次这么发狠的样子也让简珈有些吃惊。
钱方怒气冲冲的看了眼简珈,再怎么发狠也不敢和林蒹葭这个可以比自己狠十倍的叫板,扯了赵采准备回去。
一直趴在地上的男子透过散乱的头发嫉恨的看了一眼被护在简珈怀里的浅清,眼光暗沉可怕,然后眼光一闪,一下子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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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为没有热闹可看准备离开的村里人“哄”的一下子又议论开,钱方原本就黝黑的脸更是阴沉,几乎是咬着牙问简珈“林!蒹!葭!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简珈自己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死死扯住自己衣裳下摆的男子眼里射出的光几乎可以说是恨入骨髓,还带着鲜血的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直直的看着简珈怀里的浅清道“你为什么就那么好命?”
明明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就是我的,可是为什么……偏偏她忘记一切了呢?
赵采想要伸手去抓浅清,被简珈一闪避开,整个人伏趴在地上,嘴里不清不楚的嘟哝“……孩子我都给你弄掉了,可为什么你还是比我过的好?为什么啊……”
听见孩子两个字,浅清脸色一下子变白,抖着声音甩开简珈环着自己的手扑过去抓着赵采问道“你说什么?!赵采,你说什么孩子?!”
赵采“呵呵”笑了两声,声音低到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听到“你以为你的孩子怎么莫名其妙的掉了?是我啊……我买来的药给你吃的啊……呵……呵呵……”
“你疯了……你疯了!”
浅清不断的摇头“为什么?!不会的赵采,不是你!我们被一起卖到这里,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朋友?赵采看着简珈蹲下身子把快要崩溃的浅清搂进不断地安慰,可看着自己的眼光却越发的冷冽,不由冷笑。
“去你的朋友!是你夺走了属于我的东西!是你!否则……否则现在幸福的应该是我才对!”赵采眼神越加疯狂,转而看向简珈“我是小采啊,你为什么不记得了?为什么会忘了我?否则我们会很幸福啊……”
简珈看着赵采热切的眼神,把被一连串意外惊呆的浅清紧紧的搂入怀,淡道“不会的。”
“什么?”赵采目光露出意思疑惑。
“你说是清儿抢走了你的一切,那么,他受毒打虐待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来找我说这应该是你的生活?”
简珈看着地上狼狈的赵采,语气冷然“那时候你在哪里?冷眼看热闹?还是庆幸我没有认出你纠缠你?”
“我……”赵采哑然,眼神闪躲。
“赵采,”简珈盯着他,接着道“清儿有孕的时候过的日子是什么样的?你竟然还可以因为妒忌下手,你真是疯了。”
“不是!”
赵采尖利的大叫“你知道什么?!我生不出孩子,你知道钱方那个畜生怎么折磨我?!我没错!没错!”
钱方脸色僵硬,上前想要堵住赵采的嘴,低吼“你闭嘴!说什么呢!”
赵采拼命的挣开钱方的手,竭力的想去拉住抱着浅清回屋的简珈“蒹葭!蒹葭你救救我……我是小采啊……是那个你说会保护的小采啊……”
简珈停下脚步,回身望了一眼,慢慢的,无比清晰的道——
“我要保护的,只有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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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被卖到三里村,第一眼赵采就认出了林蒹葭。
虽说落魄的不成样子,可是那张脸那双眼,却带着林家独有的味道。
赵采没敢认,那个林蒹葭看起来太可怕,暴戾至极,小时候那点的文雅之气全然消失不见。
后来也证明他不认确实是对的,同来的浅清几乎天天挨打,他不由得舒了口气。
自己还是幸运的吧……
妻主对他开始还不错,老实憨厚的人,急着要一个孩子,可是迟迟怀不上,找了大夫来看才知道是自己不能生。
女人气坏了,把他吊起来打,伤痕都是在衣服下面,他忍着疼装没事,没关系,还有一个比我更惨的……
可是后来,浅清竟然有了孩子。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糊里糊涂的买了药,下在水里给浅清喝了,害怕的手一直抖。
听着浅清哭求简珈饶了他时,他有点解恨的感觉。
可是后来……
后来,一切都不一样了。
那个只会对浅清温柔的女子为什么不是自己的?
为什么啊……
所谓心疾
心理上有一种疾病,叫做癔症。
这种病不是什么精神病,而是在幻想中满足自己最深切的渴望,从而达到一种幸福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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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方那间房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声音,赵采被自己妻主几乎是拖进去后几天没有出来,只可以看到那个看似老实的女人闷闷的坐在院子里,脸色一天比一天阴沉。
简珈对于村子里的风言风语毫无所觉,这几天浅清的消沉和回春堂越发多的病人让她的脸色也一天冷过一天。
家里那个人,她是非常不放心把他一个人留下。
浅清看似还是和以前一样,早上轻手轻脚的起来做好早饭,给简珈补衣服,晚上睡着连呼吸都清不可闻。
可是简珈知道,自从赵采那件事,浅清几乎是整晚的失眠。
这是心病,赵采对浅清算不得好,可是相似的遭遇以及黑暗的日子里唯一可以说话的对象,浅清还是把他看成朋友的,唯一朋友的背弃,打击不可谓不大。
月亮升的很高,光照在地面上反射的屋里也显得很亮,简珈可以清楚的看到背对着自己在床里侧缩成一团的男子,虽然看不到脸,可是简珈知道,他一定没有睡。
浅清一动不动的缩着,紧闭着眼,睫毛微微颤动,他不敢动,他怕吵醒简珈,这几日妻主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疲累,他怕打扰妻主休息。
由于是侧卧,浅清的手被压得发麻,略微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后传来简珈翻身的声音,浅清身体一僵顿时不敢再动,害怕惊醒对方。
屏着呼吸等身后安静下来,浅清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活动了一下手指。
背后突然靠上来不属于自己的温度,缩成一团的浅清整个被包裹住,简珈声音里带着点沙哑,温暖的手覆上自己的,语气里带着温柔的关切“手麻了吧?很难受?”
浅清被对方翻过身,麻掉的那只手被女子握在手里轻轻的按,浅清望着简珈沉静的脸,心里慢慢的沉淀出一种幸福。
可以支撑他抵御一切的幸福。
“妻主,”浅清不着痕迹的把身子微微靠了过去,低声道“……我吵醒你了吗?”
简珈好像不知道对方的小动作,伸手一拉,让浅清陷在自己怀里,手上不停,笑道“没有,怎么样,好些了吗?”
浅清点点头,知道自己要被松开了,心下有些失落。
“正好我睡不着,陪我聊聊吧。”简珈一边道一边更紧的把浅清环住,让两个人枕在一个枕头上。
简珈的呼吸擦过浅清的脸颊,痒痒的,浅清有些庆幸房间里很黑,要不然一定又会让妻主看到自己手足无措的样子。
“聊……什么?”
知道浅清的紧张,简珈带着安抚的轻拍浅清的后背,温和的反复“什么都可以,你想的,都可以告诉我。”
浅清沉默半晌,艰涩的开口道“……妻主,你想问我赵采吗?”
这几天不单单是因为被赵采陷害失去孩子无法安睡,更是因为赵采的那些话,那些说着自己夺去属于他的东西的话。
内心最深处的恐惧,是会被抛弃。
察觉到浅清的不安,简珈把额头贴在对方的额上,带点笑意温和的道“清儿,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浅清在黑暗中看到女子幽深的眼眸,那里面的认真让他一阵失神。
“我说过,我会对你好,永远,不会背弃。”
永远……不会背弃……
“你要相信我。”
结果当天晚上什么也没有聊,简珈想要开解的意图没有达成,因为到后来两个人都不知不觉得睡着了,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浅清还是缩在女子的怀里,而且意外的睡的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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