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很大,天却很小。空中云团密布,遮挡住太阳浓烈的光芒,云层边上镀着一层金黄|色光圈,但架不住团里的灰黑,连从宫巷里吹来的风都带水汽的湿润,好像顷刻间大雨便要倾盆而下。
宝络捧着肚子从永和宫出来,苏培盛一步一步小心搀扶着,唯恐把她摔着。胤禛离她只有半步的距离,独自走在前头,他身上的气场比往日更冷了几分,嘴角紧紧抿着身子微侧向宝络这边。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句话都没交流,只听外面雷声滚滚,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砸在屋顶,疾风掺杂着雨水不断飘进车厢内。
宝络打了个抖了,不自觉咳了几声,原本坐在对面归然不动的胤禛忽的叹了口气将身上的披风披在她身上长叹道:“你若是冷便跟我说,即便你熬得住肚里的孩子也受不得一点委屈。”
他的动作很温柔,宽大的披风上还有他的味道和温度,宝络连人带衣的被他牢牢束在怀中,两人间的距离除了床上难得这么亲密。
“谢爷。”宝络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在面颊上落下两道淡淡的阴霾。
两个词就凑成一句话,她的话极短,但听上去与往昔没什么不同,声调依旧平静温柔以及甜软。
胤禛嘴角愉快的上挑,鼻翼间都是她的香味,这种熟悉的味道是再熟悉不过的但也让他为之沉迷,眼前的这个女人陪他度过了前半生十几年的光景,他相信也坚信在以后她也会一直陪自己走到最后,甚至连百年归去她都会安安静静的躺在自己身旁。
宝络的声音让他焦躁的心沉静了不少,之前想过千万种的解释一下子也变得轻松起来,胤禛贴着宝络的身子浓重的呼吸吐在她白皙的肌肤上,他低头吻上宝络有些透明的耳垂解释道:“这段日我着实想你想的紧但又怕你承受不住,所以去过钮祜禄氏屋里几次,不曾想她这般就怀上了。你莫要生气,这事儿是我做的不对,没有早些告诉你,今日让你在额娘面前措手不及。”
缠绵暧昧的语句不断跳动进宝络的耳朵,连身上都被他落下好几个印记,胤禛急急的想证明什么只想把她牢牢的占住不放开,车厢内的温度不断攀升,在他一次又一次讨好体贴的温存中宝络只感觉到浓浓的疲倦。
但对方显然不想放弃这次机会,每次都蓄意挑起她的回应,只一会儿的功夫宝络的衣襟被挑起,披风裹在她外面,胤禛的手已经滑伸进去,占有欲十足的牢牢覆在那片柔软上。山峰连着山峰,只轻易的揉搓,两点殷红上就已分泌出些许|乳汁,胤禛的唇齿渐渐往下在即将到达时,他突然抬起头,狭长的桃花眼微挑布满红红的血丝,不一会儿便埋头进那温柔香。
宝络看着他,眼眶不知觉什么时候已经满是泪水,她吸了一口气,咬着牙抬起手迅速把眼泪擦干,但细长的睫毛上依稀还能看出泪水粘连的痕迹。
外面狂风乱作,天黑的迅速,雨滴倾砸的声音把马蹄声都给盖过,只觉得天地间好似只有车厢这一偶一般,被雨雾交织成的珠帘隔绝在这里面。
宝络任由着对方帮自己收拾好衣物,她被贴在他胸膛,听着他轻而有力的心脏跳动声,但心却入夕阳落幕,不肯再爬上枝头。
其实这事说来都是她自取其辱,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竟还会相信这个时代男人的真心。呵,即便真心在她身上那又如何,她也已经不稀罕了,宝络心想。
待两人回到王府时已是午膳十分,厨房里早就备好,胤禛去了书房换洗。宝络也回自己院中换下沉重的旗头随意挽了一个瓒,满里小心的侍候着,不时暗暗观察宝络。
翠花觉得气氛有些古怪,只是去了一趟宫里回来主子回来便好似很累般连眼眶下都看的了青,她递上一只步摇给宝络Сhā上,把今天在院里听到的话说给宝络道:“福晋,这钮祜禄氏怕是有了,今早管家就给她屋里额外支了两个奴才一个嬷嬷,奴婢特意命人去瞧了,连早膳都比往日里丰盛。”
“有就有了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奴婢平日里看她闷声不响的,殊不知会咬人的狗不叫!”满里瞪了翠花一眼,怒道。翠花被她呛了一声只觉得满腹的委屈,哼笑回问:“姑娘好大的口气,这还不是了不得的事儿了?谁不知道爷这些日子都陪在福晋身边,那钮祜禄氏是怎么怀上了?奴婢看就得好好整治一下后院的那些人,福晋往日里对她们也太客气了!”
镜中宝络卸下眉妆和胭脂,在镜中看了她们两人一眼,笑而不语,她在景泰蓝的软膏盒中挑了一把细细涂在手上,不一会儿一股桂花的清远幽香便缓缓飘来。
肚里的孩子刚还睡着,现下又开始活跃起来,宝络捧着腹部撑腰起身,满里和翠花连忙搀在她两边,旁的一个侍女找来了两个软垫垫在炕上,待宝络坐下又铺了一条毯子在她小腹上。
那肚皮圆滚滚的被天青色的长毯覆住,宝络有些吃力但感受到孩子强而有力的脉动又觉得极大的幸福。翠花递上一杯刚制好的红枣茶,有道:“福晋怎么也不生气的?倒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翠花的性子直白又好相处,但无论是什么事儿都是站在宝络的立场上来。
可这事儿让她能怎么说。生气?她也没有生气的立场,人家也是那位爷的妾侍,她能做的最多的是接受。宝络想及此忽然感觉柳暗花明开了,之前那些平白的眼泪为了一个那样的男人留下值得吗?
她没兴趣和一群的女人争一个男人,更没兴趣管人家肚里有没有孩子的事儿,她唯一只关心的是,钮祜禄氏肚里那个可是弘历?若真是这样她倒是想看看现在历史的走向,弘晖作为长子还轮得到他这个庶子吗?更何况还有弘暖还有自己肚里这个。
宝络对翠花道:“院子又不止她一个生了孩子,我着什么急?况且现下她怀上了,那李氏钱氏等人还不盯着她肚子?你也别提我委屈,事儿都这样了随遇而安吧。”
众人见她这么说,也知道她想开了,而满里更是大大松了一口气,这才记起招呼小厨房上菜来。
午后的惬意让人说不出的享受,三月阳春平添了院里许多娇媚,虽然还有一丝微雨但空气中漂浮的土腥味却让人闻着十分舒爽。钮祜禄氏有孕的消息很快就传遍整个王府,但来往恭贺的人几乎没有。
众人眼睛都尖的很,这钮祜禄氏平日里并不得胤禛的宠爱,而她在这个时候有喜不正是有意的?即便再退一万步说她生下皇子,可那和大阿哥的身份可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后院的女人各个都是混了多年的人精,自然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侍妾得罪福晋,现下连平日里和钮祜禄氏交情最好的钱氏和耿氏来给宝络请安时都不特意叫她。
到钮祜禄氏来时,众人都已经说了好一会儿的话,钮祜禄氏匆匆走进来,人显得很慵懒,但发鬓上的一只金钗却极其的耀眼,明眼人瞧着便知是怎么回事。
李氏坐在下首第一位,她凤眼微微一挑从上到下打量了钮祜禄氏一圈,嗤笑道:“哟,我道是谁这么大的架子,劳累福晋和众姐妹都要等着您来,可是因为爷下午去了您屋里吃饭了?这三多金钗是爷赏给你的吧。”
三多金钗主要是表示多福多瘦多子的意思。
钮祜禄氏涨红了一张脸,可怜兮兮的站在原地,又要行大礼请安又不知怎么应对李氏,只尴尬道:“侧福晋说笑了,妹妹下午困觉不觉便睡到了这个点儿,还望姐姐恕罪。”
“我们姐妹怎么敢受得起妹妹您的大礼,你这肚里那个可比咱们都金贵着。”宋氏看了一眼宝络,见她似笑非笑的盯着钮祜禄氏,笑眯眯道。
一旁的钱氏冷冷一哼:“谁没生过孩子?金贵个什么。”钱氏正憋屈着,她有半个月没见胤禛到她屋里,这事儿若是因为福晋她到能忍但眼前这个女人平白算个什么?之前她还只防着年氏,却不料被她背后捅了一刀,还枉费自己跟她说了府里许多事儿,人家怀起孩子可半点没客气。
钮祜禄氏被几人冷嘲热讽了一顿,眼眶早就泛红,她咬着牙抽泣道:“各位姐姐教训的是,妹妹再也不敢,还望福晋惩戒。”钮祜禄氏跪地,她身后刚分来的嬷嬷也跟着跪下,但却道:“福晋,您好歹看在格格有孕的份上,大人不记小人过吧。”
这事儿说的,好像是她指使了一般。宝络和满里交换了一个眼色,只觉得好笑的很,她道:“起身吧,你既有孕便自己好生照看着。我近来也没什么精力想你的事儿,但唯有一条。”宝络说到这儿停住,众人知晓她有什么事儿要交代纷纷看向她,而钮祜禄氏依旧跪在地上,梨花带雨的掩泣。
“爷若喜欢你,想去你屋里那是你的本事,但只有一条,谁都不许给我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她起身托着腰,只觉得比平常酸的厉害,涨涨的。宝络深呼吸了一口,走至钮祜禄氏跟前,手都懒得抬,只道:“但也把自个儿太当回事,我若想整治某一个闹事的也不是难的事儿,可都听清了?”
“是。”众人皆应下,宝络深吸了一口气,皱着眉,待她们都下去了,才抑制不住的低吟出声。
满里和翠花吓得半死,跑过去的时候却见宝络额头上布满密密麻麻的汗水,宝络额上青筋横吐,她大力的吞吐着空气哼道:“这孩子怕是要出来了,唔。”
“哎呀,赶快叫产婆和太医去,快啊。”满里急了,她支着众人急忙把宝络扶到产室,待要再走,宝络突然紧抓住她的手道:“比之前生的时候都疼得些,怕是真有两胎,你无需去找我额娘只把秦嬷嬷给我叫回来,她比你有经验应对。”
觉罗氏今年六十了,这些年身子常常不好,宝络不想为了这事儿打扰她。满里急急应下,待要走又回过头问:“福晋,那王爷呢?”宝络晃了一下神,肚皮硬的太快,下面的羊水早就破了,她摇头吃力回道:“他事儿忙。呜……”只说了几句话她就有些受不住,宝络的脸色慢慢变得惨白,她咬牙继续道:“来了也没用,不要叫他回来。”
之前她生弘晖的时候他不在身边,生弘暖的时候弘暖才刚满月他就下江南了,而在此之前宝络曾经十分期盼这孩子出世能第一眼见到自己的阿玛,但很多时候计划赶不上变化,她后悔了。
翠花却不肯了:“福晋,得叫王爷回来啊!”翠花知道宝络这胎可能会是双生子,早就找人问过,好多产妇生到第二个时候难产死了,还有的多半是第二个孩子没保住,这种时候王爷一定得在福晋身边!翠花认死理,打死要去叫胤禛回来。
满里打头都不回往外跑,她知道宝络的脾性,平日里看上去似乎没什么脾气但只要她认定的事儿就绝不回头。这次从宫里回来她就知道福晋真伤着了,却不曾想她打死不再回头了。翠花狠心的咬下牙,很快身影就消失在雨幕中。
宝络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现代高科技的写字楼公寓设备不断在她脑子里回转,刚好像还有人叫她做质量评析,但很快四周又空无一人,无数的宫殿平地而起大红油漆的柱子直Сhā天际。她走去,眼前是一幕幕她在清朝生活的场景,夜有时候变得很长又有时候变得很短,自己活哭或笑,都只在那一个院子里。
“福晋,您撑着,小主子快见头了。”耳边又突然有人一直叫着她,可她好像已经听到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宝络强忍着撑开双眼,她的腿被掰开的很大,鼻尖绕着慢慢的血腥味,她似乎能看到自己的□流了很多的血。
你说,一个人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不行了,这一胎比小阿哥大,福晋力气都花在生小阿哥身上了,这可怎么好?”
“王爷呢?王爷还没回来吗?这保大还是保小!”
耳边隆隆隆响个不停,宝络觉得自己好像被灌进好多药汁,苦的让人受不了,但很快她又觉得太累了,自己好像沉入了水中。
“保小啊,保小啊!贝勒爷要小阿哥。”好不容易安静了一会儿耳边又吵了起来,宝络忽然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屋里,床上躺着的那个女人和自己很像,她疼得紧抓着旁边丫头的头发,狠狠揪下了一撮黑发。
宝络恍惚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才是真正的宝络。
旁边的秦嬷嬷突然跪在地上磕头哭道:“可不敢啊,这会要了福晋的命啊。”看她哭得伤心,宝络很想上前拉一把,但四周的人乱糟糟的,她看着纳喇氏痛苦嘶叫着,牙齿已经咬的见到白,整个人像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纳喇氏好像能看到她,扭曲的脸庞突然露出一丝笑容,她缓缓道:“对我孩子好。”宝络眼睁睁的看着一滴泪从她眼眶中滑落到眼角时,纳喇氏掰开的双腿轰然倒下,宝络冷的浑身发抖,她突然觉得一种撕心裂肺的疼。
“醒了,醒了。福晋醒了!”秦嬷嬷的脸突然出现在面前,她扶起宝络舀进一碗参汤进去,紧接着死命按宝络的人中。
秦嬷嬷哭道:“福晋,王爷就在外面,他说保大,若是您没了,就拿全院的人来陪葬,钮祜禄氏身边的嬷嬷刚被他打过,咱可千万要争气呀。”
这些年没见,秦嬷嬷好像老了很多,宝络咧嘴一笑,吃力的撑起手扫开她散下的头发,她道:“嬷嬷,我梦到从前了。我分不清自己在哪里,我累了。”
“傻丫头,哪里会累呢。咱可不敢说累,大阿哥三阿哥六阿哥可都靠着您呐,就算为着您肚里这个也得撑着,嬷嬷老了再也见不得这些事儿了。”秦嬷嬷老泪纵横,她擦掉宝络眼中的泪花,心钝钝的疼。
“好。”宝络咬紧牙关,只能说出这句话。
旁边的嬷嬷一直推着她的肚子,宝络憋足了气儿,用尽全身的力气要将这孩子生下。
“哇——哇哇——”在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第二个孩子终于落地,众人松了一口气。
屋外梆子敲了五更,早晨的太阳缓缓从地平线升起,宝络咬着牙强撑着看完孩子的性别,只是长得像小猴一样。
金灿灿的朝晖,渐渐染红了天际,高高的绿瓦屋顶被灿烂的云霞染成一片绯红,胤禛徘徊在晨光中,身上衣袂处沾染了朝露,显然是站了一夜,产婆从屋里抱出两个娃儿:“恭喜王爷,福晋诞下双生子,一个小阿哥和一个小格格,呣子三人都平安。”
恍然间好似一切都明了一般,胤禛紧皱着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不好意思,卡了两天,还好今晚码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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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络再见到两个孩子是三天后的事了,老大是小阿哥胤禛取名为弘昪,昪随日字旁是光明的意思,也是取义他出生时候朝阳升起;老二是个小格格,之前就已经定下的名字叫容玉。
这两孩子一出生就是皱巴巴的跟个猴儿似的,但眉眼处依稀能看出像宝络多一些,特别是容玉长得非常的漂亮那小眼睛圆溜溜的明亮,而弘昪就是一个正宗的小吃货,当他第一次被宝络抱在怀里时他就使着劲儿往她胸部拱,这还是|乳娘喂饱了奶之后,众人看得直乐,宝络让人去门外守着,干脆又给他喂了一顿,这小子力气大得很,真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宝络就觉得心肝都被他吸出来了,这小屁孩。
因是难产生下这两个孩子,宝络在床上整整躺了有三个月足。秦嬷嬷在宝络生弘晖弘暖时照顾过她做月子,所以这次她更是得心应手,夜里弘昪和容玉被安排在离宝络较远的屋里睡觉,白天除了必要下床活动一个时辰外宝络几乎都被她限制在床上。
药喝了半个月后就停了全部靠食补,对伤口最好的鲫鱼汤更是每天送来。这般下来到宝络真正出了月子时她整个人胖了一圈,人比怀孕的时候更丰润好看了。
但除此之外王府的气氛却并未因两个孩子的降生而有所缓解。众人皆知福晋坐月子来对爷一直冷冷淡淡的,话也从不多说一句,更别提会主动派人去请王爷过去。
别人或许还瞧着不明白,但是李氏宋氏等人却是知晓都是为了钮祜禄氏肚里那胎,她们眼瞧着她孩子都怀到四个月了王爷愣是没看过她几次,就连她屋里的老嬷嬷也被王爷捆了关在柴房一天一夜最后被打出了王府。
紧接着不过一月耿氏也传出有孕,这下天跟捅破似的,众人的眼睛更是紧巴巴的盯着两人的肚子。
有了容玉,宝络就不想再和胤禛亲近,孩子该生的都生了,儿子女儿她都有了,反正在这个时代她的嫡福晋之位是坐稳了,未来皇后之位估计也跑不了,还是抱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活,其他人怀不怀孩子的跟她有什么相干?
秦嬷嬷和满里之前还担心宝络听到这个消息会生气,却不想她是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半点不见一丝不悦,她们也知宝络是彻底看开了,但两人心里还希望宝络能放□段和胤禛和好如初。
当时宝络正趴在床上看着|乳娘给弘昪换尿布,容玉蹬着藕莲似的小嫩腿露出无齿小嘴,笑的贼乐呵。宝络抱起她,狠狠亲了一口,转头回道:“嬷嬷,王爷对我的好我不是没看到,在怀上这两个孩子的时候我就想着以后要跟他好好过日子,你也知道我不是那么容易下定决心的人,可一旦定下主意就不会更改,那时候我是真想跟他好好过日子。”
容玉有些不高兴额娘不跟她玩亲亲了,小眼睛委屈的蓄满了泪水,看得人直心疼,宝络哼了一下,狠狠啵上一口惹得女儿眉飞眼笑,旁的|乳母知晓她要说话,连忙从她手中接过小格格。
宝络弹了弹被压皱的旗装回头对秦嬷嬷继续苦笑道:“我也知道后院还有一堆的女人等着给他生孩子,弘晖弘暖的兄弟也不是没有,可这次我是真的伤透了心。所有人都知晓钮祜禄氏怀了孩子,就我一个不知道。我还傻啦吧唧的以为这期间他就在我屋里,你也看到了昨日连钮祜禄氏怀了孕都敢在我面前眉飞色舞的,你说我闲吃萝卜干操那份心思干嘛?”
屋内人静悄悄的听着,殊不知胤禛和弘晖站在门外,旁边的侍女肃着手头低的极低,连鹦鹉都把头埋在自己白色羽毛间。
胤禛站着挺拔,他的眉头皱得很紧,嘴角微微抿着显示出他此刻的烦躁和紧张。这些话犹如醍醐灌顶,胤禛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但更多的他开始明白自己的福晋并不是一直都等在他身后。这种感觉来的并不美妙,恰似洪涝披头盖面而来一下子把他覆灭。
“阿玛。”弘晖看他脸色渐渐苍白到凝重又慢慢平复,他并不知晓此刻胤禛内心的复杂,但他却担心自己的额娘。年轻的脸庞俊朗温润却又有些不忍,他的轮廓如身边站着挺拔的那个男人般,集合了两人所有的优点。
“你年纪大了,就别老缠着你额娘。”胤禛回过头直面他,饭饭#烟烟 整理首发紧接着负手下了阶梯,脸色早已恢复如常。弘晖跟了上去,还不等他转过弯胤禛继续道:“你皇玛法近来对太子并不满意,你十三叔如今在烟台带兵,你也出发一同随去吧。要知道只懂得谋略却不懂半点纵横之道于你未来也无益处。”
权谋与纵横之道是为君必备,与一个皇子无用,胤禛此话已很明白,他贵在那把龙椅,而弘晖是他手把手带出来的儿子,也将会是他唯一的继承人。
弘晖听他这般说心里已安了大半,他知道阿玛对额娘始终有情,但男人在一个欲字上却不易退让,弘晖能理解自己的额娘也能理解他阿玛,他知道这事儿不是他能Сhā手的。弘晖恭敬又谦和的作了一个揖笑问道:“额娘倔强,还望阿玛耐心以待。”
胤禛斜眼,呵道:“你管好自己的事儿便是!”
天似乎晴了,春光懒困倚着微风缓缓吹来,桃花一簇簇开满了庭院,满园□真似关不住般,两个孩子生的正是好时候,携着一众人的祝福。
胤禛眼前似乎浮现了容玉委屈的小脸蛋,和她额娘是一模一样的,这让他的心渐渐柔化,他现在开始嫌儿子太多,整天缠着他们额娘,让他片刻与她亲近的时间都没有,而胤禛却不曾想到自己的心早已偏到爪哇过去了,那个小女儿已然成了他心尖上的至宝。
当弘暖兴致匆匆的从宫里回来,可到了府里突然发现自己爹不疼娘不爱了,阿玛一见着他脸拉得比驴脸还长,二话不说直接让他吃完午饭干净滚回去,在他眼前碍什事儿。
他胆战心惊的从书房里出来就想着去额娘屋里讨几个吃的,顺便看看新生的两只包子,却不曾想额娘更过分直接忽视他的存在,连其他人也没把他放在眼里,就围着那两只包子乱转!
他就知道额娘生的这两只会取代他的位置,现在果不其然,想当初他们都是围着他们转的,就算是阿玛也偶尔给他一个好脸色悄悄,现在!
弘暖第无数次在宝络面前露出哀怨的小眼神,满里随便拾到了几碗饺子凑数,连汤都是最平常的蛋汤!生活质量不是降低了一个档次,弘暖哪里受过这般待遇,对床上两只无耻卖笑的包子从心眼里深恶痛绝着。
宝络突然回过头,眼神涣散的盯了他三秒,正当弘暖觉得自己受到自己重视时,却听她道:“你底下坐着是不是你弟弟的尿布?”
“……”弘暖愣住了,不死心叫道:“额娘,我回来了。”好不容向皇玛法讨了假出来他容易吗?
宝络知道这小子的意思,看他红红小嘴嘟着心中暗笑不已,她将事儿交给|乳娘召手唤他过来笑道:“来,让额娘看看,见过你阿玛了?”儿子离家这么久她要是没一点想念那是假的,只是现在事儿多,一下子添了两个醋坛子,她着实分不开身。
宝络摸着他的头,弘暖却有些不愿意了,红着脸从她手中挣扎出来:“额娘,我长大了,您别老把我当小孩子看。”
秦嬷嬷好笑的看着呣子两,三阿哥的确长高也长壮了许多,就是性子还跟小孩子似的,和大阿哥持重的模样差别挺大。倒是刚出生的两个孩子,小格格大抵会像福晋多一些,平日里吃饱了就安安静静的躺着,小眼睛圆溜溜的四处乱转,而小阿哥看不出喜好但力气极大,八成以后也是带兵打仗的料。秦嬷嬷低声哄着将弘昪抱起,旁的|乳娘接过小家伙哼哧哼哧又开始大吃起来。
这边弘暖又吃了五颗饺子就再也吃不下,宝络抽出帕子将他额头间的汗都擦干,弘暖享受着额娘的温柔,嘴角好心情的上挑,他笑道:“额娘,皇玛法下个月便要开拔去塞外,阿玛也在随列之中。我偷偷瞅了一下名单,里头也有额娘您的,后来李德全告诉我,是阿玛让把额娘您带上的,不过大哥就没在行列中。”
“我也去?”宝络心微沉,两个小屁孩还这么小,她怎么舍得去塞外?宝络心中极是不满,她知晓胤禛做这个决定是为什么,但他从来不和自己商量一下就擅自做了决定。
这个男人自私的可以!
弘暖就只在府里待了一个下午,吃过晚饭就被胤禛踢出了王府。
今天的四王府是难得的安静,一入夜灯就黑了一大半,宝络院子里更是静悄悄的,宝络从两只小包子屋里出来,眼看自己院子里全无一点灯光,屋外两侍女站着紧低着头,问秦嬷嬷和满里去了哪儿一个都不知道。
她心中便起了疑,刚撩开帘子还没站定身子突被人横空抱起。一双大掌嘶的一声把旗装上的扣子全部扯断,小鸡似的被胤禛连人带衣的拎着就往圆桌上撞,还不待她反应过来,宝络只觉得下面一空,夏日凉飕飕的空气直灌进她两腿细缝中,没有半点的温存,对方已顶开她的双腿,粗糙的小指在花蕊处粗粗摩擦几下,便瞬间顶了进来。
“唔……”宝络惊叫,那处疼得厉害,可因为刺激和饱胀比往常吞吐的更加厉害。
胤禛紧咬着牙只埋头苦干着,头上汗水低落在她白皙的丰臀上,一次比一次律动的更深。
也不知最后到了什么境地,宝络只觉得自己像烙煎饼一样被他翻来覆去的折腾,两腿处因撞击啪啪啪的响,连哀求的力气都没有了。
四个月没吃肉了,还是在没有任何措施的情况下,宝络到胤禛点亮了火折子才发现他那处依旧挺着,但沾着血丝,好不麋乱。宝络觉得又疼又累,恨不得一脚踹死眼前这个男人,但现在她连脚都抬不起来,就连嗓子也因为刚才的大喊叫倒了。
胤禛蹙着眉,拉住放在边儿上的小几上,他将宝络的嫩白的大腿勾在自己两腿边,食指深入内里,宝络嘶的一声反射的抬头看去,竟见他往里头挖着什么,一股热流涌了出来,胤禛低头吻着她的唇角,他的嘴唇滚烫干燥比往日更加的热情,听他道:“那物放在肚子里怕你难受,我先给你挖出来等会儿再上药。”
两人的姿势极为的暧昧,宝络咬着牙偏过头任由他胡作非为,胤禛看她眼角亮晶晶的闪烁着什么,知晓今晚是自己孟浪了,也不曾顾到她生育后初次承欢,只觉得进了里头就恨不得不出来,把她连骨带肉的吞入腹中才罢休。他从一个蓝色瓷瓶中挖了许多滑油出来:“你忍着点。”
一种痛楚当中夹杂着冰凉的快感,宝络差点没叫出声,那里又涨又疼他的手指还该死的修长。但这对于胤禛来说也不吝于是一种折磨,手指敏感的传送着那里的诱惑,每一次进去他都恨不得用身上另一处代替,他匆匆吐完,立马下了床,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指放入凉水之中,足足站了一盏茶的时间才慢慢平复内心的躁动。
宝络盯着他的背影,擦干了眼角的泪水,她靠着床沿慢慢起身,肚兜和寝衣都被他扫在地上,即便拿上来也不能穿,眼看胤禛转过身来,宝络闷声掀被躲进去,被子盖不住的地方还是露出了香肩。
“今晚是我不对,你莫要生气。”胤禛道。
宝络沉默不语,只留了一个背影给他。打生完弘昪和容玉她就不想和这个男人亲近,前几个晚上他来赖在她屋里不走,半夜醒来的时候就看他一个人坐在床头看着她的脸沉思,眼睛发出那种绿荧荧的光,她心里知道他要什么,都以身子还未恢复拒绝了,却不曾想他竟然硬来!
胤禛见宝络没答自己,干脆也躺回床上后背后搂住宝络往自己怀中带。
“还疼吗?”沉默许久,他断断续续开口问,但面对的依旧是对方的后背,无一丝的撼动。胤禛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我只把你一人放在心尖上,钮祜禄氏他们与你如何相提并论?宝络,别对我灰心,可我亦有不得已的苦衷。”
说着胤禛支起身在她眼角落下密密麻麻的吻,带着无限的怜惜和疼爱,宝络忍着不发作,只过一会儿却真的沉沉坠入梦乡。
月色渐渐笼郁,清光流泻落入窗台,水缸里种着的莲花上头停了两只双栖的蝴蝶,触角紧紧相连着,幽蓝色的翅膀在夜色中闪耀着淡淡光芒。满园的荷花香满溢屋中,不远处上夜的太监扣扣扣打了三声梆子,苏培盛猛然惊醒。
他仔细听里头碰撞声渐渐小,他微微低下头,压低了嗓子扫视几人沉声道:“王府谁做主,你们自个心里可都清楚!”他恶狠狠敲了旁边当差的一个脑嘣子,擤鼻涕往屋里瞧去……
地上红肚兜,亵裤一堆,王爷从后面紧搂着福晋,苏培盛咧嘴一笑,呵,福晋和王爷终究是和好了,也不免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整日胆战心惊看爷的脸色。
院里远远处忽传来婴儿啼哭的声音,宝络翻了个身又深深睡去,而胤禛的手始终牢牢擒住她腰部,占有欲的宣示着自己的主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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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八月,九月,时间像流沙般还没抓住已匆匆流走,草原的秋天丝毫不逊于春夏,宽广的碧绿色草原与蔚然的苍穹交相呼应,奶白色的小花儿开得遍地都是,人奔驰在马上都能感觉自己的灵魂挣脱了囚笼与这无边无垠的草原一般自由奔放。
宝络骑乘在宽阔的草原上,身后接连跟着三匹骏马,都是胤禛派来看守她的,无论她去哪里总有一个人会回去禀告。宝络只觉得气闷,挥舞着马鞭重重抽了马屁,烈马嘶的冲天鸣叫,剑般飞冲出去。
迎着风吹来的是一阵阵快意,宝络纵横在草原上,心口处的郁闷在这一次次的奔腾中获得缓解。
也不知什么时候身后的马也赶超了上来,宝络回过头却见十三在马背上对她爽朗一笑:“四嫂好骑术,只是某人为此在营帐里大发脾气,您还是悠着点,免不得哪里磕碰着他要心疼。”
十三冲的比她还快,说话间的功夫已跃过她停住,宝络紧紧拽住马缰,望右一侧,高立的快马这才嘶吼一声,踏足在平地上,待定了宝络扬起马鞭笑问:“十三弟,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不久,本来某人要亲自前来,幸好被我劝住了,不然要是被他看到四嫂这般不要命的奔驰,我估计这脸啊得臭上一个月。”
十三划划脸打趣,眸子里闪烁着促狭的味道,他抢过宝络的马鞭继续道:“我接连去了四哥营帐里几次都不见四嫂,只余那个娇滴滴的年氏可怜兮兮的站在墙角,便知晓四哥定是做错了什么事儿惹得四嫂这般生气。”
“我哪里敢生他的气儿?”宝络冷笑,只是他们的确已经一个月都不怎么说话了,宝络不想和十三继续这个话题,又问:“弘晖可跟着你过来了?”
十三仰头大笑:“怎么没跟来?现下正在皇阿玛那里,他倒是颇得他老人家的喜爱。”
十三说到这儿笑容有些干涩,自康熙四十七年开始皇上已经不再信任他,虽说是在丰台带兵但实则是变相的软禁,此次塞外的名单上本来没有他,但却听说太子有异动,皇上疑心他和太子里应外合干脆留在身边亲自看管,他们父子间的嫌隙已经不是一两句话能交代的清楚。
宝络看他笑得有些牵强,这才注意到只短短半年没见,他的两颚高耸皮贴骨眼角出现了细碎的眼纹,下颌处粗硬的胡须尖扎而出,身上一套单薄的宝蓝色行云马褂松垮垮的挂在身上肩膀已完全撑不起来。她记得这种面料还是半年之前时兴的,京城早就没人穿了。
这半年,胤祥到底在过什么样的日子?她之前一直以为太子二废后十三才会被圈禁,没想到万事早有迹可循,康熙认定了十三是太子的人,他连最宠爱的儿子都能废掉更何况是胤祥呢?
宝络尽量不把自己的怜惜表露在脸上,特意拉高了声调笑道:“十三弟,今晚去你四哥哪儿用饭饭#烟烟 整理首发膳,四嫂亲自下厨,得养胖些才好看。”
十三一扫疲惫利索应下,说着侧了侧头耳朵灵敏的听着后方,打趣着:“得!我四哥八成是放心不下,自个儿来了。”顺着他手指着方向,果真见到一群浓烟呼啸而来,骑在最前头挥舞着马鞭的正是胤禛,宝络低哼一声,正想走。
却不料胤祥却突然勒住她的马,面色凝重道:“十三敬重四嫂的心与四哥一样,知晓四嫂和四哥一样把我当自家人从未生分过,所以今日十三只求四嫂一件事。”十三的语气很郑重,像在托付一般,虽然她早就猜到下一句是什么,但她还是不觉耐下心来听他说。
十三低下头沉默来了很久,直至马蹄声渐近他才仰头笑道:“他这些年也过的苦,有些女人他不得不接受,他必须给某些人一个交代,比如我皇阿玛,比如德妃娘娘。可弟弟我知晓四哥的心从来都在四嫂身上,只求四嫂看在十三的面子上莫要再生四哥的气。”
十三说的恳切,一时让宝络不知该如何接下口去。
从她打算跟胤禛真心实意过一辈的时候,她就知晓胤禛身边的女人是没法杜绝,而且若真连这些都看不开那她就不会在这个时代熬过十几年,但这些都不是重要的。宝络也不知该哭该笑,面对这样的胤祥她却知道自己不能不应下。
胤祥松了一口气,将马鞭仍还给宝络:“幸好四嫂给十三这个面子,幸不辱命!”说着迎面朝胤禛驾马而去。
他的脊背□不屈一如从前,宝络想起那一年怀弘暖时,十三和十四一同来府,现在一个即将到达权力的最巅峰而另外一个却要黯然被圈禁,想着她和胤禛两人之间的事儿又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呢?
宝络放松了马缰,骏马随之在草地上低低吃着草,胤禛和胤祥一边低头交流着什么,一边往宝络这边看来,最后他似乎迟疑了下,复又重重点下头与胤祥告别完,呵退下属只身一人朝她这边骑来。
自从那日在屋里被他生推到桌面上强要的事后,宝络已经许久没跟他说话了,两人的交流总是一个生硬着想要说着什么一个总是不表态不拒绝不点头,连床上宝络也懒得挣扎,想要的时候就配合一下不想要的时候就是死鱼躺在床上,最后一次还是一个月前,事毕他说:“你过日子的激|情都没了。”
她有,只是没有和他过日子的激|情了。
胤禛从马背上翻身下来,动作干脆流利,明显是想吸引她的目光。宝络瞥眼并不想看他,许久都不见有声音,待她转头看去时,他不知道站在她身边多久,双眸明亮专注的盯着她轻声道:“好了,宝络,下来吧。”
他转到她面前才看清这个女人依旧倔强的很,咬着自己的下唇,半句话不肯多说,更别提听他的话。
早知道这个女人这么麻烦他就不放这么多的心在她身上,现在连心尖子上都只住着她一个人,不要早就舍不得了。
胤禛长长叹了口气,亲自蹬了半边的马蹬将她搂抱下马:“不要这样紧的咬牙,我宁愿你跟我闹。”
“我从来就不想和你闹。”宝络睁开眼睛看他:“十三弟的话我听进去了,这段日子是我的错。以后我还是尽职的四福晋,你若是再有谁有孕提前派人通知我一声,也不要让我这般里外不是人。”宝络转身欲走,却迈不开步子,被他死死抓住手臂。
“两个人的事,你一个人就决定了?”胤禛问,双眼冒着火儿。
宝络不答反问:“那你要我怎样?孩子生了,嫡子嫡女都有,我除了替你安顿后院其他的女人还能替你做些什么?”
“我说过,我的心里只有你。钮祜禄的事儿我会处理好,你不想见到他们我们以后就不见!”胤禛的手死死抓住她,身上炙热的信息占有欲的萦绕在她鼻尖。
宝络不怒反笑:“我希望有些事情你能亲口告诉我,而不是通过别人传到我耳朵里。如今孩子都有了,你还要我怎么相信你?”
宝络顿了顿,缓和了语气:“胤禛,我累了,我不想再在这里苦苦挣扎,我们各退一步,放开我吧。”
宝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胤禛大力一拉,她晃荡了一下,紧抓住他的衣襟,他怒道:“你休想!纳喇氏我就不曾想到你这个女人这么狠心!”
宝络哽住,挣扎着被他狠狠带入怀中,胤禛似发了狠般一下子紧紧咬住她的嘴唇,贪婪的允吸着,不断想挑逗她开启牙关。
宝络只觉得呼吸间满满都是他的味道,她使着全身的力气狠狠推开他,也怒极了:“你听我说完!胤禛,我不是李氏她们,更不是大福晋,太子妃她们,我需要我自己的空间,需要我自己的想法,并不是全部按照你的方式,你的喜怒来办事!这种日子过了十几年了,让我觉得深深的疲惫和无奈,而你需要的也不是我这样的女人,我们之间从开头到现在也只能剩下孩子,再也融不进其他什么。你一直都知道!”
长久以来积累的怨恨不满从这一刻爆发,往事的种种一幕幕在她眼前翻过,她本来就不是一个贤良的女人,可是为了配合这时代的种种她不得不逼着自己做一个这样的女人,李氏占着他的宠爱可以在她床上拉人,这个教训现在想来还疼得她发慌。
弘暖出生还不满四个月钱氏就入府了,弘晖被车撞的差点奄奄一息,她小产的时候他又在哪里?那个孩子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走了,她甚至一次都没摸着小腹告诉她额娘有多爱她,她也不知道那个孩子下辈子是不是已经投生到一户好人家?不知道会不会怪她这个做额娘的没能保护好她?
每每她抱着容玉看她笑容妍妍的样子她就想那孩子若是她还活着大抵能骑着小马驹绕在她身边喊额娘了,这事儿想的她心肝都疼了。
“她在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就没了,那天我好像梦见她坐在花丛中,黑溜溜的眼眸看我看的认真极了,她就这样子盯着我,叫我额娘希望我回头可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拉着弘晖走,连多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宝络哇的扑到他怀里狠狠锤着她的胸膛,这些年她一直独自守着这个秘密,日日夜夜的心疼。
没见到还好,可偏生那孩子怎么就不甘愿要托梦给她,让她肠子都悔青了。
宝络哇哇嚎啕大哭,把他的衣襟浸成深色,胤禛永远都不知道他带给宝络的伤害,他更不知道钮祜禄氏和耿氏有孕正是压垮宝络的最后一根稻草。
从前她不敢奢望他能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可当他给她勇气让她敢奢望时,现实又是这般的残酷,她怀着九个多月的身孕,一直忍着,一直告诉自己一切都会过去,可这些事儿再翻出来让她伤口上又平添了一层伤。
“我,宝络……”胤禛从不曾知道那个孩子对她的重要,她甚至连一句话都没告诉他。
宝络从他怀中出来,深吸这气擦干眼泪,她抬头看他,眼神还带着少许倔强:“你不要再要求我太多,我给不起,你也受不起。这事儿我也不希望弘晖和弘暖知道,就这样吧。”她疲惫了,不想再等了,本来打算守好心,可他连最后一点机会都不给自己。
她转了身,但双臂依旧被他紧紧捏着手中,宝络淡淡看着他:“王爷,放手吧,妾身的手已经被您捏紫了。”
胤禛似烫着般刷的松开,见手腕处的确有几道紫青色瘀痕,印着她白皙的肌肤格外的刺眼:“疼吗?我带你去上药。”
宝络阖下眼,细长的睫毛落下两道阴影,她抽挥手褪下袖口,朝胤禛躬身一伏:“谢爷关心,妾身告退。”她扬身上马,再也不留一次的回眸。
策马处烟尘滚滚,而坐立在马背上的那道身影却坚定无比。
人和马越骑越远,而胤禛的手中依旧还带着她身上的馨香,连一句话解释的话都不给他说,胤禛觉得自己的心口好像被狠狠挖了一块。
但这个女人他宁死也舍不得放手!
到宝络回来时,满里焦急的等在营帐外面,草原上的大风吹的她裙摆哗哗作响,满里见宝络眼哭的红红的跟兔子一般心只坏事了,连忙上前询问:“福晋,您去哪里了?怎么这般才回来,可把奴婢们给吓死了。”
“出去散散心,我累。”宝络一头扎进营帐,脱掉沉重的旗装,脸上是无法遮盖住的浓浓疲倦。
满里给她垫了两个软垫在她腰下,自打她生育弘昪和容玉后腰部就经常犯疼。
宝络这时才舒了一口气:“我想睡一觉,别让人进来打扰我。”她翻了个身鸵鸟似的把头埋入锦被之中。
满里知晓今日发生的事儿她是打死也不会说,也便只能随着她,把屋里的人全部撤掉。
营帐里静悄悄的,炉子上还生着火柴热了牛|乳,屋里飘着一股淡淡的奶香。
宝络屈膝坐起,紧紧环住自己的双腿,窗外归来的海东青啾——的一声俯冲嘶叫,马场上不断传来奔驰呐喊的声音,热热闹闹的场景好像一下子把她的心填的满满的但又好像一下子全空了。
但可以肯定的是胤禛她不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我知道今晚晋江抽的疯狂,但是亲,你们别霸王我呀!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在这种时候更新,表要抛弃我!我想听听这章的评论。
不过就我自己而言,写完很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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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安静极了,窗户用短短的竹杠吊起俏皮的露出外面蔚然的天空,火炉上的火儿渐渐熄灭,牛|乳的清香弥漫整个营帐。满里跪坐在地上编着花篮子,胤禛从外头走进来,他凑近前看着宝络,她眼底掩不住的青黑。
“福晋睡了多久了?”
“爷,从一回来就睡到现在。”
“饭也没吃吗?”胤禛问,长指眷恋的在她眉间徘徊,似要扫平那里沟沟渠渠。
满里摇了摇头,指着炉子,压低声了讲:“吃了一些牛|乳和奶酪,只说是倦得很要睡一觉,奴婢不放心趁着她睡沉了叫太医进来看了一下。”
胤禛回头看着她,过了会儿轻轻叹了一口气:“怎么说?”
满里又拿来太医开的方子,回道:“说是产后失调,不过不打紧,好好修养一番还是能好的。奴婢看福晋这些日子是操劳了,以往夜里从来一觉睡到天亮,现在却经常半夜起来,怎么睡都不踏实。您看,几天下来,眼眶下还有隐隐的青色。”
屋里又突然安静下来,满里拿了花篮退下,厚重的帐篷彻底闭上隔绝了外界,屋里只有窗台上落下淡淡的光线,依稀看得清里头的摆设。
天青蓝,玫红,青花瓷的颜色都是她极喜欢的,还有珐琅鼻烟壶,瓷盘,每一件都是她亲自过了手精心挑出来的,也是他和她一同用过,以往只觉得平常琐碎今日它们却好像对自己陌生了一般。
胤禛的目光停在宝络身上,她看上去睡了很久的样子。“宝络?”
他尝试着唤道,对方没有响应,却翻了个身儿,胤禛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将她轻柔抱起往里面挪动,而后合衣躺下,手却依然紧紧的圈住她腰身。
然而她身上的味道安静的让他安心,到后来竟不不知不觉也随着她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已日落西山,宝络打了个哈欠在他怀中醒来。胤禛侧躺在她身边,靠着软垫,一只手枕在她脖颈下,一只手拿着书,他回过头极平常的问:“醒了?饿了没?”
宝络摇摇头从床上爬起,她的青丝还缠绵在他手臂上,被他放在手心轻轻的摩挲。宝络瞥下眼却不看他,专注的要将长发从他指尖缠绕而出,却不料对方却突然拽进掌心,听他说:“你看我一眼,我就放开。”
沉默着,宝络抬起头望去,极为平静对他道:“妾身被您扯疼了。”宝络嘴角疼着扯了一个笑,复又低下头。
胤禛望去,果然那细长轻软的长发已折断几根在他指尖,他只稍稍松开手,发尖扫过他的手,似流沙般很快抽离。
指腹间的细腻不在,让他有一种淡淡的失落感,但宝络很快已经穿衣下床,背着他扣紧了纽扣饭饭*烟。默染 整理,抽出丝帕掩嘴:“今晚十三爷要来这边吃饭,妾身下去准备,告退。”说着一俯,当她走至门口时,胤禛忽叫了她一声,宝络回过头,听他道:“十三弟不会过来,陪我在这儿坐一会儿。”
苏培盛听到里头有响声,习惯性的进来使唤,他身后一个小太监抱着一堆的折子安放在一旁的书桌上。
宝络不动,就这样看着苏培盛迅速的做完出了门,胤禛也爬下床摊开了双手,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示意她帮他穿戴。
十几年了,自从她认清了现实起,这侍候穿衣早已成了她日常生活的必要课程。宝络稍稍迟疑了,还是走上前,动作熟练的帮他扣上口子,绑上腰带挂上香囊。
前后总共只不过花了十分钟的时间,胤禛就这样瞧着她,在她的手即将要从他身上抽离时,他一把拽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宝络,晚上我在你这里睡。”
他的身体迅速起了反应,宝络把头扭开,把自己的手从她的大掌中抽出,低头道:“妾身知道了,容妾身下去准备晚膳。”
这事儿是她的本分,她没理由拒绝,宝络的态度客气谦容,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来,胤禛看着她出了门,心头却无一丝欢喜。
门口的小太监探头探脑的往里瞄了一眼,压低了嗓子对苏培盛道:“师傅,福晋不生咱们主子的气儿了吧?小的这几日看爷那脸板着心肝都快吓出来了!”
苏培盛瞪了他一眼,狠狠敲了敲他的帽檐怒道:“主子的事儿你都敢议论?不要命了是吧!”
小太监委屈的摸着被敲得震震响的脑门,猴精道:“才不是呢师傅,是今儿个晌午时三阿哥跑过来问了小的这事儿,您也知晓三阿哥的脾性,那和爷是一模一样的,问不出个话来怎么会放小的走?只好捡着他喜欢听的讲,不过王爷和福晋是快和好了吧?”
“好?我怕是难!”苏培盛也苦的很,主子心情好他们做奴才的日子也好过,可那位主子哪里是那般好回头的人?
这男人的心比女人的硬,但女人的心却比男人的狠。
若是真怒着了,又岂是一句两句可以说的开的?可人家王爷又眼巴巴的把她放在心尖子上,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就上次来了一回硬也心疼了好一会儿,这次怕是得努力上好一阵。
他眯着眼,颇是高傲的哼了一声,威胁着说:“别说师傅没提点你,以后遇着三阿哥给我躲着些,那位太岁可精着很,若是下次再哄着他被他发现了,仔细你的皮儿!”
小太监吓得缩回了脖子,惨兮兮的露了个笑:“小的知道,只要是福晋生的都不是好惹的。”
“知道就好。”苏培盛再无声,不过一会儿又被胤禛叫了进去,而里头是几天以来难得的没发火。
晚膳就摆在宝络的营帐内,都是她自己平日爱吃的食物,胤禛平日里和她吃不到一块儿,但今儿个还是破天荒的陪她全吃完。
折子还有许多没处理,宝络看他吃完饭便开始埋头苦做,时不时抬头看了一眼自己,又低头沙沙写了一通。
宝络出了屏风,满里正巧端了一托盘的水果来,她坐下正削着,突听里头喊问:“宝络,你在外头吗?”
她放了水果进去,胤禛看着她松了一口气:“我以为你走了。”
她低眉:“走不了。”还能走到哪里去呢?
今天下午她想了许多,问题不在他也不在她自己身上,是他们之间真的存在太多的差异。他需要的是一个能替他处理好后院平衡府内府外女眷的福晋,或许可以不是喜欢的女人也或许只是一个身份,但他能给的仅此这么多。
是她自作自受,早就在知晓了这个道理的情况下还是越走越迷茫,他们之间从没谈得上是夫妻,又何来的理解和对等?他要的,她曾经给的起,以后也可以给得起,但她要的于他却是登天还难了。
可她对于自己的选择从不后悔,只是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她不想再去难为别人,也不想再去难为自己去追求那些不现实的东西而伤心。
“困了没。”胤禛写完一本折子继续问。
“还好。”宝络亦答。
“再等会儿,折子快写完了。”
“嗯。”
屋内散发着淡淡的水果清香,连人都在这种清香内觉得欣然起来,月色已渐沉,柔和的月光泄如屋内自然而静谧。
胤禛的字写的飞快,一小个一小个俊携清朗的字跃然纸上,宝络的身影总是得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这让他觉得安定和享受。
营帐外一个小身影刷的一下飞快串过,苏培盛看清来人脸立马耷拉下来:“三阿哥,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我来给我阿玛额娘请安不可以吗?”弘暖恶人先告状。他就知道大哥最近心神不宁的肯定有事,他们几个老把他当小孩,其实他都一清二楚的很。
“三阿哥可折杀奴才了,怎么使不得?”苏培盛陪笑道。
弘暖又要上前去帐子门口扯开一丝细缝,苏培盛赶忙拦下,哭丧脸道:“哎哟喂,我的小主子哟!这会儿子王爷还在里头,怕是不方便。若是被发现可会要了奴才的脑袋。”
抬出胤禛,弘暖也立马停下手,但他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句:“我阿玛和我额娘是和好了吧?”
“可不是嘛,三阿哥还是安心回皇上那边去吧,王爷和福晋好的很呢。”面对着弘暖孤疑的目光,苏培盛觉得自己的脑门都冒了许多汗。
“哼!若是敢骗我,你们就死定了!”弘暖掂量着手中的马鞭霸王道,正思量着还要说几句威胁的话,营帐内的灯却忽然灭了,意外的他听到了某些尴尬的声音,好像阿玛在叫着额娘
心肝?
呃——好肉麻!弘暖打了个抖,连话也不说了,飞身上马。苏培盛眼看着他的声音消失在夜幕中这才摸了摸脑门,一手的冷汗。
床上宝络闭着眼贴在软垫上,她跪趴着腰抬着有些高,胤禛抱着她不断在身后冲~刺着,这个姿势是宝络平常最不喜欢的姿势,因为进的有些深她很快就会受不了。
胤禛也知道,但他今晚是卯足了劲儿要闹她,他把身上一般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让自己和她接触的更多,而室内的温度有些高,额上的汗水不时滴在她身上,两人相连的地方黏着的难受。
在他最后释放自己的那一刹那,宝络也到达了高~潮,多年的夫妻生活早已让双方能配合的十分默契。
她顿时松垮在床上,胤禛措不及防整个人也跟着她下来,一下子宝络只觉内里顶的难受,忍不住推搡出去。
胤禛没停,翻了个身让她坐在自己身上,大掌轻易的截住她的柔荑吻不断落下:“我忍了好久。”整整一月都不曾碰过她,想的他都发疼了。
“嗯。”宝络想从他身上下来,那里酸涨涨的还紧着,她不喜欢这种感觉:“我下来了。”
胤禛接住她烫热的掌心贴着她的腰身让她顺势而下,宝络侧躺着他覆身上去紧紧贴在身后,两人中间一条缝儿都不给留下。
沉默了一会儿,胤禛还是开了口:“我已经安排钮祜禄氏去庄子里,耿氏你选个地方。”
两人身上黏着的很,宝络尽量贴着身子往里靠,被子底下是浓浓的饭饭*烟。默染 整理檀腥味,气味迤逦熏人。
“爷。”在黑夜中,都看不清双方的神情,宝络唤了他一声,胤禛秉着呼吸等她开口继续,直觉着胤禛觉得她今晚会说一些话,但等了许久,他以为她都快睡去时,她才道:“不需要这般,便还是在原地住着吧。”
“那我搬到你屋里去,咱们重新开始。”黑夜中依旧看得见他望着宝络的黑眸亮晶晶的。
宝络沉默了会儿,回过头:“我走不了。”
住哪儿不都一样,两个人睡在一块碍手碍脚的,再加上天快凉了,被子一厚床就更小,还是偶尔来睡一觉,各自不打扰来的好。
胤禛从后面圈住她,头埋进她脖子处,闷声道:“我知道,你要离了我除非我死了。但就是入了坟我也要你陪着我到地下化成水。到了下一世咱们还得做一辈子的夫妻。”
“睡吧。”今夜他的话好像格外的多,宝络不愿意听。
胤禛靠在她身后又有些蠢蠢欲动,宝络耐不住要烦他了,他身子一挺,已快速进来,他喘息道:“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倔。”
迷迷糊糊间宝络时而清醒又时而迷糊,但又很快被他拉入欲望之中。
只记得昏睡前脑子想起他刚才的话。
宝络心道,这辈子夫妻她都做烦了,下辈子宁愿不做人也不跟他处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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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暖探头探脑的从营帐中伸进来,两只大眼溜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宝络身上,他咧嘴,嘿嘿一笑:“额娘,我阿玛走了没?”明眼人都瞧着见的事儿,还多次一问,宝络懒得鄙视他了。
胤禛一早就出了门,连缠着她几日,宝络觉得相看两相厌。还好康熙还记得这个四儿子,天不亮就把他叫去做事。
“那我进来了哦。”他一条腿迈着高声喊到,一双眼贼溜溜的。宝络抬头瞅了他一眼,银针在头上饶痒问:“听苏培盛说你前几晚来过?”
她手上的马褂已做出了个雏形,是天青色的,衣料上花纹极其的简单,印着暗纹的祥云。弘暖赖到她身边,像小猫似的蹭着她衣角撒娇:“我可不依!额娘现在才来问我,都好几天前的事儿了!”
宝络停下针怂着肩膀,将他推到旁边:“针可不长眼,小心戳着你。”说着又道:“那好几天了,也没见你过来给我请安,你小子又疯到哪里闹去了吧?小心你阿玛发现又被胖揍一顿!”
弘暖这小子打出生起就没经过什么大风大浪,就那一次被胤禛狠狠揍了一顿小心眼的就记着好几年,这就成了老虎的ρi股谁都摸不得了,一说准得跳脚。宝络懒得理他时,就经常用这事儿堵他的嘴儿。
这要搁在平常弘暖肯定臭脸,但今天他却丝毫不生气,依旧谄媚的陪着笑:“额娘,这衣服是做给我阿玛的吧。”
“不是。”
“吓!那做给谁啊!”
弘暖惊得一ρi股跳起来,这衣服做的这么大,肯定不是给他和大哥的,那还能做给谁?弘暖手巴拉的不肯从那马褂上下来,跟抓着什么证据似的。
宝络收了针线,瞪了他一眼:“你十三叔的衣服都破旧了,你这孩子!脑袋瓜瓜里成天净想些什么!”弘暖低头,嘿嘿干笑,摸着油亮的脑门咧嘴重复:“是我十三叔呀。”
吓死他了,还好是做给十三叔的!他在宫的藏书阁里看到好些书,里头都写着吵架时,别人最容易趁虚而入了,额娘长得这么好看,保不齐有人惦记着。这话怎么说来说,不怕贼头就怕贼惦记!
宝络不再理他,拿了颗梨,贴着皮儿顺势蜿蜒削开,接连又分着切了八块放在银盘上,递给弘暖一个叉子问:“今天不用读书了?”
宝络很怀疑,因为康熙对皇子阿哥的挑剔是出了名儿的,即便是在塞外该读书的还是要读书,那些师傅是特意随扈过来,安排在离弘暖他们几个小阿哥很近的蒙古包附近,每日凌晨上课和在京城无差,从天不亮读到天黑,唯一和宫里区别的就是会随康熙的性质出去狩猎,但总体来说也没轻松多少。宝络曾经去那儿看过一次,听不下那些之乎者也,就再也没去。正想着这孩子今天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他上头压着康熙,胤禛还有说课师傅层层大山,敢翘课?
弘暖一听读书,拿着叉子柄,干笑:“怎么没读,只是今儿个师傅中了暑气,病了,让儿子自习。”
“哦?”宝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都九月了你师傅还中暑?莫不是你皇玛法心血来潮点了他名儿在马场上溜了一圈?”
知子莫如母,弘暖这小子一撩蹶子她就看得出他想干嘛,成天鬼点子多的很,在府里有胤禛管教好歹还懂得收敛一些,但康熙老了,都喜欢承欢膝下,这弘暖自打进了宫就跟脱缰的野马似的,整日作弄人的功夫日益渐精。
宝络倒是任由他发展,毕竟有个胤禛那样的阿玛弘暖再离谱也离谱不到那里去。宫里的孩子本来就可怜,她只希望他能过的轻松自在,所以对弘暖的古灵精怪从来不制止,反而经常替他在胤禛跟前遮掩住许多事儿,倒不知今天这小子又想了哪一出出来?
宝络好整以暇的等他如何圆场,却不揭穿。弘暖饶了饶头,很郁闷的样子:“额娘,师傅真病了,儿子骗谁都不能骗您是吧。”
“这不好久没在您跟前孝敬了,儿子知晓您想弘昪容玉了,所以特意画了一幅画送给额娘。额娘,儿子孝顺吧。”说着从后背处的腰带里掏出一幅画放在桌面上慢慢摊开,刚入眼的是两个小家伙在地上乱爬,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小脸儿圆滚滚的却都脏兮兮的。
宝络的心狠狠抽了一下,她离这两个小家伙不知不觉都已经三个月了,说不想那是骗人的。弘暖见着有戏,还要往下,紧接着又出现了弘晖和他,也是一左一右站着,衣服都穿着破破烂烂,可怜兮兮的,特别是弘晖单膝都跪地了,只差没有西子捧心,这邋遢样是她儿子?宝络眼丝微眯,这小子在跟他耍心眼呐。
“嘿嘿。额娘,儿子这不小心画的太认真了,不过儿子肯定把您画的最美了。不信您看!”弘暖看见宝络嘴角一抽一抽,立马滑坡下驴,把整幅画卷全部摊开。胤禛居左她站右,一人担心后悔,各种表情刻画的惟妙惟肖,而一人黯然伤神,柳眉微颦也是入木三分。
但从整体效果来看,她怎么越看越像是她抛夫弃子,生离死别了?
宝络照着画中人眉头紧锁,冷哼:“谁教你这么画的?”她心中已有了一些底。
弘暖这下伤神了,也不知是着急的还是心中有鬼,刚一开口就咬着舌头了,疼得他哎呀一声,眼泪差点没逼下来,那双兔眼就这样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家额娘,啧啧,跟快没妈的孩子一样了。
宝络忍不住叹了口气,将他拉过来,掰开他嘴巴用帕子沾湿了水小心擦拭着,到舌头上再无血丝溢出,她才怒道:“白养活你!呣子间你还跟我耍心眼,这模样都快赶上你阿玛了。是不是你阿玛教你的?”
这男人好几天缠着她要这儿要那儿,可收回去的心就没再送人的理儿。当初做什么了,现在又眼巴巴的来要!
最重要的是,她从来没想过因为他们两人的事儿影响几个孩子,现下看弘暖这般,她气儿不打一处来。
弘暖缩着脖子等宝络骂完,小脸皱着紧巴巴可怜的很:“儿子不敢。若是额娘不要阿玛了,儿子绝对不敢说二话。阿玛这人平日里是厉害了些,对儿子也凶得很,而且最讨厌的是喜欢撒谎,明明在乎额娘在乎的不行还嘴巴硬着不肯开口,额娘您千万别饶了阿玛。”
“……”打死她都不信,弘暖这小子没受人蛊惑。
“额娘。”弘暖哭了一半,突觉背后冷飕飕的,弘暖不敢回头看,哭着就要往外走:“儿,儿子替额娘去找阿玛说,说理去!”这小子,脚底跟抹了油似的。
“回来。”宝络瞪着他,抽出手帕细细给他擦干眼角的泪花,葱白似的两端指端狠狠点着他的脑门,凶道:“你阿玛叫你来的?”弘暖刚要哭不是,被宝络再瞪了一次,缩了脖子:“阿玛昨晚吩咐的。”
“他答应你什么了?”
“呃……也没什么。”触及宝络冷下来的脸,他赶紧转弯:“回京城的时候,阿玛答应跟皇玛法告假一个月回家住。”
呵,她生的儿子还不知是什么样?还跟她在这儿耍小九九,都是他大哥用剩的东西了。
弘暖小媳妇的站着,脚底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宝络这边挪来,又是敲背又是按摩的,下了十成十的功夫,嘿嘿直笑:“额娘就看在儿子的面上饶了阿玛一次吧。”
“又没生气,饶什么饶?你阿玛没做错,以后不许跟着瞎参合了,哭的乱七八糟的。额娘就只值这一个月的假期呀。”宝络一边道一边弄水给他擦脸。弘暖享受的母亲的体贴,恨不得整个人都赖在她身上:“不敢了,就是心疼额娘。阿玛,这次是真的改了。”
宝络点点头,不再应话。她不知道该跟孩子怎么解释她跟他们阿玛的关系,在这件事情当中严格说起来两个人都没错,只是思想不一样,但她不敢告诉弘暖她要的是什么,对于这个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婚姻对于他们还太过遥远,夫妻之间的事儿只于当事人才说得清。她不想因为他们两人的事儿而影响到孩子的心情,更不想让他们过早的体会到成长的烦恼。
就这样吧。生了这么多孩子,她早就抽不开身,也走不了了,现在想想自己当初真是自掘坟墓,这四副枷锁可是把她这一辈子都捆牢了。但男人不是她的,难道连孩子还是也不是吗?宝络的目光落在弘暖身上,又不甘心的狠戳了一顿,换的弘暖哎哎直叫,她才泄了口气。
午饭过后,胤禛没回来,弘暖死皮赖脸的要缠着宝络一起午睡,那双手双脚恨不得化作八爪章鱼牢牢黏在她身上。宝络睡了一小会儿就被热性,醒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他挤到了小角落里,就差没贴壁。
这小子打一出生就霸道,宝络气的很,捏住他的脸皮往两边扯,但真下手时却舍不得,最后命人拧了冰帕子来给他擦干身上的汗。
虽然有时讨厌的很,但没在自己身边几年就被接进宫住,每每宝络看他生龙活虎无忧无虑的样子就觉得亏欠了他许多。
哎,真是前世欠了这几人的,这辈子生这么多来还债。
“福晋,怎么下床了?”满里送来一桶冰块,用扇子徐徐将凉气往床上扇去,弘暖梦中舒服的呻吟一声,又转了个头沉沉睡去。宝络换下旗装,将领巾卸下,一边对着镜中打量了着一边道:“白天帐篷里头比外头还热,还不如出去骑骑马,晚上水来也好睡。你发现没,我这几天胖了些。”
宝络转了个身,捏着衣服宽松出来的地方直皱眉。满里招呼了一个侍女过来接替手上的活儿,自个儿走上前去捏了捏笑道:“哪里有胖,昨儿个爷还说瘦了。而且您都生了四个小主子了,这身段却还如刚嫁入王府那会儿,奴婢瞧着挺好的。”
“油嘴儿。不跟你多说,弘暖醒了让他今晚留下来吃饭,别着急走。”宝络横了她一眼,拿了马鞭往外头走去。
刚一出门,就碰到苏培过来。宝络不打算理他,正想绕边儿走,苏培盛谄媚的迎上来了:“奴才给福晋请安,爷就过来了。”宝络皱了下眉,得,这事儿又泡汤了。
果真苏培盛话刚落地,胤禛远远骑着高头大马过来,嘴巴紧抿着面上冷冰冰的极其严肃。他见着宝络点了个头,直接道:“上马,陪我溜达一圈。”
没有她拒绝的余地,宝络也懒得去拒绝他的命令,翻身上了马紧跟在他身后。
今天他看上很烦,一句话也没说马骑得飞快。宝络保持着一段距离,不想离的太近。
碧波似的天空跟水洗净过一般,今天的天蓝得蹭亮。大草原最让人沉迷的便是这一望无际的宽广,只要身处其间就会发现原来这个世界还是这么大,一亩三耕地什么的让人不想再回去。宝络很享受在蓝天下自由奔跑的感觉,连带这风都似情人般温柔,贴着她耳鬓,指间,皮肤柔柔吹过。
“宝络。”胤禛勒住马缰,回头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许久叹了口气:“以后你每月从府里开销中额外拨出银两给十三弟妹送去。”
“事儿已经这么严重了?十三弟到底不是太子的人。”宝络有些紧张。
胤禛看了她一眼,有些挫败的点头:“只说是有这个可能。十三弟之前就被软禁在丰台,太子那边早有异动,召集许多朝中重臣结党篡位。若是再被废,十三弟定要受牵连一并软禁。皇阿玛怕是铁了心了。”
宝络不语,为十三隐隐觉得惋惜。
康熙五十一年九月,康熙跋扈回京胤礽因“狂疾未除,大失人心”被拘执看守,十月初一再次下旨废除太子胤礽,往日与太子有勾结的朝臣一一被查处,入狱,流放,绞杀,十三被圈禁在养蜂夹道,至此太子一脉在朝堂上消失殆尽,而最终的储君之选朝中呼吁最高的便只有胤祉,胤禛,胤禩。
宝络回到京城,去看望十三福晋,京城的雨已经下了半个月,十三的府邸一夜之间好似败落了般,人来人往十分的稀少。
兆佳氏大着肚子站在雨幕中的亭中等着宝络,她微微一笑沿着扶栏跪下道:“四嫂,弟妹与十三爷一般,平生从不爱求人。只是今日弟妹还是要给四嫂磕个头,这个府邸全交给四嫂了。”
十三被康熙圈禁在养蜂夹道,兆佳氏连夜上了请安折,要去养蜂夹道侍候胤祥。康熙沉默许久,到底是念着些许父子情分,默许了兆佳氏的请求。而明日她便要前往那里,昨夜托了信让宝络过府一聚。
对于十三福晋,宝络是羡慕的。
“都这么大肚子了,非去不可吗?”宝络叹了一口气将她扶起。兆佳氏牢牢的攀着她的手,神色坚决:“四嫂,您与四哥多年的感情了,也知晓夫妻间的情分不是一两句话能说的清楚的。他如今有难,我纵有千般辛苦也定要在他身边,离了他我只觉得每一日都是长的。这孩子若是吃不了这种苦,也不配做我和十三爷的孩子。”
兆佳氏的话狠狠的震撼住宝络的心。她只觉眼眶胀的满满的,兆佳氏又给饭饭TXT她磕了一个响头才缓缓爬起紧抓着她的手道:“四嫂比我福气好,四哥纵然有千般不是,可到底最终守在您身边。此番事故对于十三爷来说是劫数,但不怕四嫂笑的说一声,我陪着他甘之如饴。十三府的女人并不比四王府的少,但以后不管十三爷能不能出来我都会是他身边唯一的女人。”
宝络突然觉得她和胤禛的事儿在这场冲击下变得非常渺小,相比较于十三和兆佳氏,她或许并没有爱的那么深,而胤禛于她也从来都不是甘之如饴的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淡淡星点】和【明月松间】投的霸王票,以及【Gemma】写的长评,收到了,非常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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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六哥一直用水泼我。”容玉扛着铁锹,小泥猴似的跑过来贴在宝络身上,小脸儿脏兮兮的跟在地里头打滚了似的。身后弘昪还在给地里面的菜洒水,大嗓门喊:“我没有,是容玉一直不好好锄草!”宝络回过头瞪了他一眼:“怎么跟妈妈说话呢!”
宝络身旁的容端睁着大眼好奇的瞧着弘昪,红嫩嫩的小嘴儿一撅:“六哥不好,凶!”
“我哪里又凶了!”弘昪要气死了,额娘就疼着两个妹妹,偏心都偏的没边了。“哪里没有!六哥你就欺负我和妹妹,真讨厌!”“嗯,六哥特别特别讨厌!”容端怕吵不过特地加重了语气。
康熙六十一年,时光一眨眼就从她手里溜走,弘昪和容玉也十岁了,而容端却不是她亲生。
在十三福晋陪胤祥入养蜂夹道的第三年,一天晚上胤禛突然抱回了容端,说是十三将这孩子送给她们做女儿了。容端刚来时宝络正发烧着,可这孩子谁都不要就只要她抱。
她舍不得这个孩子,便养了这么大。如今就跟在容玉ρi股后面,天天妈妈,妈妈的叫把她的心都给叫软,宝络全部的心思如今都在这三个儿女身上。
“你们就占着妈妈和阿玛疼,男子汉大丈夫,我才不跟你们计较,哼!”弘昪超不过气冲冲的猛洒水。
容玉却不理他赖在宝络身上,抱着她的脖子撒娇道:“妈妈,容玉肚子饿,要吃八宝芋泥。”
“嗯,芋泥。容端也要吃芋泥,妈妈给。”小容端口水又要流下来了,妈妈做的八宝芋泥最好吃,妈妈身上的味道最好闻,妈妈最好了。
她比容玉还懂得撒娇,整个人恨不得钻进宝络的怀里。宝络捧着两个心肝宝贝狠狠亲了一大口,把篮子交给容玉眯眼笑道:“好,妈妈去做,不许再吵。”
宝络回到屋里换衣服,却见胤禛不知何时已经回来,看他面色不豫便知晓康熙是每况愈下了。
弘暖都大半年没回家,之前康熙还说要给他指一房福晋也没了影儿,纯粹来说康熙对四王府还算比较好,特别是近几年每半年都会来一趟四王府,享受一次天伦之乐,赏赐也是源源不断的来。而她最担心的事儿也没发生,不知晓是不是因为她的缘故,钮祜禄氏并没生下弘历,而是生了一个小丫头。
“你回来了。”胤禛起身招她过来,宝络将手洗净倒了一碗茶递给他:“皇阿玛他快不行了吗?”这个话题他们从没讨论过,宝络知道康熙熬不过今年的,但心底忍不住还是有些担心。胤禛长臂一挥将她揽入自己怀中,贪婪的呼吸她身上安定的香味,细细碎碎的吻落在她耳边:“怕是不大好,这事太医院不敢说。”
皇帝的脉案从来不对外公开,太医院也只敢报好不敢报坏。可若真出了事儿,时间就是关键,毕竟康熙至今都未曾立储,而废太子今生再无出冷宫的机会。
“别想那么多,若是累了就睡一觉吧。”宝络打量着他的脸色,并不太好,眼底泛青。胤禛抬头看着她,过了一会儿点头:“你陪我一起睡会儿。”
两人同住一屋已经多年,胤禛果真如当年承诺的那般再无去碰后院的女人,只是这些年遇事需要一些年羹尧的助力,他偶尔也会去年氏屋里一两次,宝络对此早已是睁只眼闭只眼,不再放在心上,可越是这般胤禛越像较劲了似的,每每回来一周内都要闹她整宿。
宝络其实很想说,何必呢?她早就不在意,但话到嘴边又沉默回去。他听不进这话,这些年看她是越看越紧,连孩子也不敢要她生了,就怕有个万一。宝络回过头,从他怀中挣脱开笑道:“刚容玉和容端还缠着我要吃八宝芋泥,我答应了。你先睡吧。我给你点些安神香。”
说到容玉和容端,胤禛也不再说什么,宝络招呼了苏培盛侍候他睡下,自己添了些一些安神的香料。烟白的香料从空中缓缓升起,宝络没有往里头再看一眼从小门出去。
弘昪,容玉和容端的笑声不断从菜园子里传来,宝络心里被这笑声填的很满。满里擦着汗从小厨房里走出来,抬头看了看天,对宝络笑道:“福晋,快要到用午膳的时辰了。这八宝芋泥奴婢做了放在蒸笼里,到下午小憩过再给小主子吃吧。”
“你比我心细,就按照你说的,只是年侧福晋那边给她送去一碗。”宝络嘱咐到。自从弘晖娶了福晋之后,年氏便甚少来她这边。
几年前胤禛将年氏提到侧福晋,也生了一胎,但孩子刚出生全身发紫,没活过一个时辰便夭折了。至此她便不想活了一般,对自己的身体再也不肯上心,连弘晖回来也再也不敢过来看一眼,每日只守在佛堂吃斋念佛。
只能说,治得了病治不了命。在这皇家之中不幸福的人太多,而幸运的却极是少数,唯有十三和十三福晋好像不曾变过,她很羡慕但是也知晓这东西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当年的一腔热血早已被磨蚀殆尽,或许当年穿越就是让她做这个四福晋,最后在历史上留下这么一个名字,但她也是幸运的,至少她的弘晖没有出事。
“妈妈,妈妈!”容端突然跑过来大叫,弘昪和容玉脸上也极其高兴:“听说阿玛回来了是吗?”这几个小家伙一天没见到胤禛就觉得难受,宝络皱了眉:“你们阿玛在睡觉,安静些,不许吵着了。田里面虫子都帮啊妈妈除了没?”
容玉先大声叫:“除了!”容端紧接其后:“除了,阿玛!”她眼睛突然一亮。
胤禛走出来,容玉和容端就围了上去要他抱,宝络受不了这两个疯丫头。倒是弘昪极为寻常的行礼,胤禛将两个小女儿放下来,一人摸了了一次头,轻声笑道:“自己去玩,阿玛和额娘说一些话。”
一旁的苏培盛变戏法的拿出一袋的水果糖,惹得两丫头眼都直了。弘昪别扭的一哼,鞠了躬:“阿玛额娘,儿子回屋换一身衣服再来请安。”
宝络陪着他坐在石凳上,直接栽了一串葡萄下来,用清水洗净了递给他问:“怎么不多睡会儿?”
“你不在,睡不着。”胤禛直勾勾的看着她道。宝络没理他,不愿意听到这些话,他也不逼,只扭过头看着玩的正疯的容玉和容端突然问:“若是以后咱们一家都住到宫里,想过住哪儿吗?”
似是不经意的话,但宝络知道他若不是有十成足的把握不会问这话。宝络看他,他脸色并没有什么异样,但却是极为认真。
她低下头:“你想让我住哪里?”
“隆禧馆。”养心殿后寝宫东耳房,虽是耳房却是一座偏殿,离养心殿最近。胤禛继续道:“我不想你离我太远。夜里没你在身边总觉得睡不安稳。”
不远处容玉开始想娘了,捻了一颗亮晶晶的糖果过来塞到宝络嘴巴里笑道:“额娘,您都不肯给我吃糖。”有胤禛在,几个孩子都会很自觉的叫宝络额娘。
胤禛假装生气:“光惦记你额娘了!”容玉嘿嘿一笑,招呼着容端过来也塞了一颗到胤禛口中:“阿玛最好了!”胤禛根本就没办法生这两丫头的气,宝络顺势抓住要往外跑的容端:“老七,你以后还跟不跟额娘一起住?还是自己要住一屋?”
“额娘要去哪里?”容端还不知道,有些着急了。容玉人小鬼大的轻拍了一下她的头:“当然是和阿玛住在一起了,嘻嘻。”宝络横了一眼瞪去,小丫头鬼灵精怪的扑到胤禛怀中嚷道:“阿玛,额娘又瞪我。”
胤禛抱着她呵呵大笑,但目光却似有若无的滑落在宝络身上,意味不明。
这个话题胤禛再无和她谈过,他在王府的时间越来越少,反而在宫中侍候康熙的时间越来越长。弘暖偶尔会回来了,一回来就往她屋里扎,死命的睡。到夜间又跑起来不断嚷着要吃火锅。
十一月的天下了几场大雪,河水都结成冰,她园子里的菜让胤禛给拔了,不知从哪里运来了腊梅。弘暖就拉着弘晖回来给她侍候,兄弟两反正都要有一个人在府里陪她,现下连弘晖的福晋汝沁都怀着胎住到了王府。宝络对这种监视非常的不满,但却无可奈何。
康熙大抵是活不过今年年底了。
在一个落雪的晚上,紫禁城就不敲响的鸣钟突然轰轰大作。宝络从被窝中被秦嬷嬷叫醒。
“福晋,皇上驾崩了!”宝络猛地一下清醒,苏培盛穿着宫内总管太监服进来,先给宝络磕了一个响头,继而道:“娘娘,皇上命奴才来接您进宫。”
容端从偏房内光着脚丫子走出来,揉着惺忪的眼睛哭道:“妈妈不要不要小七。”宝络顾不上苏培盛连忙叫人把容端报到自己怀中,那小脚懂得红紫,浑身上下没一点的暖气。
苏培盛讨好笑道:“公主,娘娘没有不要您,您皇阿玛这是要接娘娘进宫呢。”
“我阿玛?”容端不解,怎么阿玛变成皇阿玛,她从格格变成公主了?正在容端还消化不清楚这个事实时,容玉也从房中招手道:“小七,到姐姐这边来。”
“公主。”苏培盛腰已经弯的不能再低,眼前这个小女孩将会是宫内唯一的嫡长公主,也是大清开国来第一位由正宫娘娘亲生的公主,苏培盛知道这个身份意味着什么,她的身份可以与皇子平起平坐,甚至超越那些庶出的阿哥。
宝络穿戴整齐,依旧是平常的装束,但出了门轿子顶却盖着杏黄的布,她愣了一下,苏培盛解释道:“娘娘,皇上特意嘱咐的。”轿子后是全副皇后的仪仗队,前面四个由宫人提着宫灯引路。
她入了轿辇掀开车帘,最后看了一眼王府。
进了宫直走乾清宫,皇帝死后灵柩毕然放在此处,宫内的戍卫比平常翻了一倍,到处都点上了白灯笼,偌大的皇宫一下子渗的人心慌。宝络下了轿在偏殿换了一身丧服,弘晖和弘暖早就等候在那里,见她进来跪地叩头行了大礼。
宝络走了进去,胤禛回头望了一眼她,眼中带着多日不眠的血丝,他紧紧的将她的手拽进自己的手心:“你来啦。”
“皇阿玛?”宝络明显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悲伤。
“走得很急。”他的话极短,捏着她的手力道非常的重。
宝络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慌乱的感觉,她听着外头不断有男人在嗷嗷大哭。胤禛回过头:“是八弟,九弟和十弟,他们在哭自己。”
政治的残酷宝络不想细想,眼前这个男人离她越来越远。
胤禛闭上眼,黄袍早已加身,外头白色的丧服也抵挡不住明黄的璀璨,他回过头,给了她一个奢侈的笑容:“宝络,权倾在手我要与你同享,但这天下负我之人便无需活在这世间。”
一道惊雷划破天穹,照亮了所有金黄的瓦片,瓢泼大雨倾盆而下,一个新的时代已然到来。
62、最新更新 ...
雍正元年,十三被胤禛从养蜂夹道放出,仅仅十年的功夫把他磨练的十分苍老,唯一不变的唯有那幽深眸子中的光亮一如当年。
不久为避皇帝名讳,众皇子皆改“胤”为“允”,唯有胤祥格外破例,而且从一个默默无闻的皇子一下子提升为和硕怡亲王,赐双亲王俸禄总理朝政。胤禟老十不服,胤禛而后将宜太妃的移往别处居住,抬胤禩为廉亲王,开王府。
一抬一打,政令发出丝毫不差,外朝内隆科多和年羹尧虽有不和但有胤祥权衡,雍正元年对于胤禛来说,虽处处危机,但并不妨碍他处理康熙末年朝政萎靡的决心。
宝络曾去过一趟内务府,里头除去为康熙丧礼的银两,区区不足几十万两白银,皇帝的私库如此可见国库也宽裕不到那里去。
而后宫的开销用度一缕以先皇驾崩,新皇登基为由减缩,这本是新皇登基,太后下懿旨,但德妃从来不肯承认这个身份,一切以康熙朝德妃身份自居,宝络无奈只得越过她下达内务府。至此阖宫便知新皇与太后关系不好,恂郡王才是太后所钟爱。
胤禛也并非一个慈悲的人。元年四月,康熙梓宫运往遵化景陵安葬后,胤禛谕令允禵留住景陵附近的汤泉,不许返回京师,并命马兰峪总兵范时绎监视他的行动,兄弟两人间的矛盾到达最高点,德妃亲自上门求情的情况下也无法改变他的决定。德妃为此病情加重,于同年五月崩逝于永和宫,但临死都不肯承认这个儿子的皇位,也不肯接受他赐的太后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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