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邑王刘贺今年19岁,但他也已经做了十三年的昌邑王,与刘弗陵做皇帝的时间一样久。虽然,他的手下也不乏善于劝谏的忠臣,比如王吉,比如龚遂,但是,却架不住身边更多人的投机诱哄。刘贺的成长过程中没有一个如霍光般有权威的臣子的引到,所以他的品性虽不是汉室中最坏的,却也实实在在是个纨绔子弟,不通世事,不知俗物。
刘贺不同于他爷爷的爷爷,也就是汉文帝。汉文帝在代王的时候,时时刻刻能感觉到吕后的威压,感受到长安城里散发出的肃杀之气。因此,当汉文帝得知自己被推举为皇帝的时候,他先是让舅舅薄昭去长安一再确认朝臣们并无恶意,然后自己来到长安后对于朝臣的推举也是坚辞不受,最后挡不住了才勉强当了这个皇帝。
而刘贺呢。当他得知有人从长安来迎接自己前去登基为帝的时候,这个单纯到单蠢的纨绔子竟也没多想。他带着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的惊喜万分,怀抱着去繁华大都追求新生活的兴高采烈,欢乐地踏上了去长安的道路。一路上,他丝毫没有为昭帝居丧的心理准备,玩乐照旧,扰民照旧。
作为皇家子弟,对政治的敏感度低到这个份上,也属难得。这主要是因为他自出生起就无须为吃穿用度等日常需求烦恼,自懂事之日起就已经是昌邑王了。昌邑国内唯他是从,而长安太远,他太小,他还来不及对那个最高的位置产生野心,也就不具备因为这个野心而萌发的阴险、算计等附加品质。
所以,当刘贺来到长安城,被迎接进未央宫后,他满怀着好奇打量着这那座皇宫。他的父亲昌邑哀王出生在此,作为武帝李夫人,也就是如今唯一正式陪葬茂陵的李皇后的儿子。昌邑哀王刘髆也曾有机会登顶帝位,从某种意义上说,卫太子之乱正是李氏家族对卫氏家族的地位提出挑战后的一个结果。虽然最终的结果是李氏卫氏两败俱伤,刘弗陵渔翁得利,昌邑哀王郁郁早亡。但是,当命运轮转,刘贺代替他的父亲重新回到这座宫殿时,他自然而然地就产生了一种失而复得的欣喜和天命在我的良好自我感觉,并因此而松懈了。
他还太年轻,满以为进入这座宫殿就已经是成功的全部,受了玉玺真以为从此自己就是大汉天下的主人了。他于是志得意满地开始巡视自己的新领域,连续几日都带着自己从昌邑带来的随从们,在未央宫里转悠,熟悉环境。
刘贺绕着未央宫走了半晌,忽指着不远处的宫殿说道:“前面是哪里?”他注意到那座宫殿恢宏壮美之余更有一种婉约美感,在一路看来的宫殿里独树一帜。
“回陛下,那是椒房殿,是皇后的居所。”引路的小宦官回答道。
“皇后的居所?”刘贺奇怪地反问道,“你是说罗敷现在住在那里?”严罗敷是汉武帝时的大臣严延年的女儿,刘贺的正妃。
“不是的。昌邑王妃现在还没有搬进来。那里住的还是先帝上官皇后。”
“上官皇后。”刘贺这才恍然想起前几日在大殿之上见过的那个少女。受玺当日,礼仪繁重,他匆匆完成后,甚至来不及多看这位在宗法上已经成为自己母亲的太后一眼。只隐约记得还是个很稚嫩的少女。
“那前面就不过去了。我们回吧。”刘贺倒还知道,纵然上官皇后还是个三岁小孩,只要她灌上自己母亲的名头,那就是他惹不起的主。大汉以孝治天下,强势如汉武帝也不得不受制于窦太后一个瞎眼老太婆,直到窦太后去世。
转身没走两步路,他感觉似乎有一抹什么阴影掠过,抬起头来一看,竟是两只鹰在自己头顶不远处滑翔而且直直地往前方不远处的林子里落去。刘贺是个喜欢玩闹的,在昌邑国也没少打猎,见这两只鹰羽翼光洁,在太阳下熠熠生辉,立刻见猎心喜。
“快,把这两只鹰打下来给我。”刘贺指着鹰说道。
“不行啊。陛下。那是先帝和皇后养的青隼和苍隼,从来都是在宫里出入自由,没人敢动的。”一旁的随从连忙提醒。
刘贺听完一愣,他心痒痒地看这那只鹰飞过去,却又不敢动手,只得怏怏不乐地回了寝殿。只是这求而不得却成了心中的一个结。很遗憾的是,刘贺同志也从不知道隐忍和低调为何物,也从没试着去克制自己想要的欲望。
于是,自然而然地,过了几日,刘贺就命人埋伏在青隼和苍隼必经之地,冲着两只鹰动手了。
然后,当霍光来探望即将搬迁的孙女时,发现上官菀君正捧着受伤的青隼默默落泪。霍光知道,这两只鹰对于昭帝和菀君都有着特殊的意义,宫中胆敢动它们的人只怕不多。他只稍一调查,便明白这是那不知轻重的新帝刘贺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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