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蘅君没心思和张婕妤纠缠,虚应了两句便闪身进了金华殿,反正她也不能追进来。张婕妤只得在外跺脚,却不敢说什么,便带着宫女姚黄回了自己的合欢殿。独坐在房内细细思量着今日之行的得失。
张婕妤本名张浅情,出身小吏之家,因她生得美貌,郁郁不得志的父亲在她身上寄予了极大的希望。刘病已继位后,在朝臣的要求下也在三辅地区小范围地挑选了一些良家女填充后宫。张婕妤就是借着那次机会进宫的。
结果没想到皇帝与许皇后夫妻情深,她们这些美人全成了后宫摆设。虽然许皇后性子平和,处事公正,将这些后宫美人都照顾得十分妥当,她于吃穿用住上并不曾吃亏。但是似张婕妤这般心气极高的女子却是不服气。偶尔在宫中看到帝后恩爱的场面时,她总不免在心中腹诽:不过是命好,早行了半步,先到了皇帝身边罢了。迟早我会取而代之的。
后来,许皇后逝世,霍皇后进宫,皇帝对新皇后却少了先前那份体贴温存。一直静静等待的张婕妤知道机会了。她不惜重金贿赂皇帝的贴身近侍明德,终于把这个机会变成了自己的机会。皇帝在偶遇了她之后,就表现出欣赏之意,没多久把她升成了婕妤。
现在谁都知道,张婕妤是后宫第一宠妃。皇帝若不在霍皇后那儿歇,十有八九会在她的合欢殿。连她在宫外的小吏父亲也跟着得了不少赏赐,总算没有辜负当年父亲送她进宫的期待。
只是……这后宫第一宠妃的位置,她却是如坐针毡。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明白这个位置有多么不靠谱了。它就像包裹着蜜糖的毒药,甜美却致命。虽然如此,已经在深宫中熬了两年的张婕妤却不愿错过,她厌倦了只有贴身宫女相伴度日的生活。哪怕被人看成眼中钉,被人当成挡箭牌,也好过虚度年华,被人渐渐遗忘,成为未央宫台阶下的尘埃。
那王蘅君真的只是托许皇后的福才能进出金华殿的吗?她说话时倒很坦然,见到我神色也未见有变,应该是真的。那么关键点还是在许皇后身上吗?人都死了阴影却还要笼罩这未央宫吗?不,许皇后已死了,我这个大活人不能被个死人困住。
张婕妤时而站,时而坐,长吁短叹间天色渐渐晚了。一直到姚黄探进来,连声催问是否掌灯才猛然惊醒。
“娘娘,方才明德大人派人来说,陛下今晚可能来合欢殿。让我们早做准备。”姚黄连忙邀功,“沐浴之物都已给娘娘备好了。?”
张婕妤听说皇帝要来,忙振作起精神,说道:“快领我去沐浴。”走了半步,又转身从自己的柜子里取出了一块玉佩,略一犹豫放到姚黄手中,“晚间你将此物送给明德常侍,悄悄问他那王蘅君的事情。机灵点,知道吗?”
“是。娘娘。”
一个时辰后,刘病已果然如约而至。
“陛下!”张婕妤娇滴滴地行了一礼。
刘病已轻轻托起她,笑道:“爱妃不必多礼。”
“臣妾已安排好了晚膳,有陛下喜欢吃的芥菜呢。”张婕妤几乎整半个身子都挂到了刘病已身上。刘病已也不在意,只扶着她坐下。
宫女们很快把菜品都上齐了,刘病已举起筷子用餐,还时不时给张婕妤夹菜以示亲厚。
“听说爱妃今天去了一趟金华殿。”刘病已这句话一问出来,张婕妤的心跳便慢了半拍。
她忙露出诚惶诚恐的神情,说道:“回陛下,臣妾今日恰好和侍女从那边路过。想着进宫这么久,都没去拜见过皇子殿下和公主殿下,实在无礼。所以才冒昧上前,实在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雪儿身体不好。奭儿忙于上学。朕怕人打扰了这两个孩子,才派人特别保护。就是希望后宫里的人没事不要去打扰他们。浅情是朕的爱妃,想必一定会为后宫的人做一个表率吧?”刘病已的声音淡淡的,不过张婕妤已经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的不悦,知道自己今日的行为似乎是碰到了皇帝的逆鳞了。
是这样吗?她可以对后宫其他美人骄横,可以对霍皇后无礼,可以摆足一切宠妃的派头,却唯独不许碰许皇后留下的两个孩子。这就是皇帝的底线。
“臣妾明白。臣妾一定不会再去打扰两位殿下,也不会让其他人去打扰。”张婕妤微笑着点头,表示了妥协。
“很好。”刘病已像摸自家宠物一般在张婕妤的颈后来回抚摸着,“朕喜欢聪明的女子。”
……
夜深人静,刘病已还在烛台前看着书籍,已将床铺铺好并耐心等待了许久的张婕妤终于忍不住小声催促道:“陛下,夜深了,就寝吧。不然明日早朝会没精神。”
刘病已这才把手上的书籍放下,他揉了揉眼睛,恋恋不舍地合上书。要超越霍光,从霍光手里夺回这个国家的主导权,做一个合格的皇帝,他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而他为了加快这个进度,又不断给自己加课,以至于每天晚上都要自己给自己补课到深夜。
看到刘病已终于吹灭了那边案头的蜡烛,张婕妤松了一口气,她其实也已经困得上下眼皮打架了,可这位不睡,她再心急也不能睡。
她还以为刘病已是故意拖时间,心中不禁有些埋怨,你是天子,天大地大大你最大。你要不肯,我还能对你用强吗?至于每天晚上故意在那边埋头苦读吗?你不累,我还累得慌呢。
刘病已只褪掉了一件外衫便进了被窝,然后也不管张婕妤,背对着她就闭上了眼睛,脑子里转悠的还是明天的早朝上,怎么处理匈奴来犯的事情。张婕妤也习惯了,就跟在刘病已身边躺下。
过了一会儿,她又有些不甘心地往刘病已那方向靠过去,努力用自己身上的香味去勾引他。这可是新近从宫外弄来的熏香,据说有助兴奇效。
“张婕妤。”在挪了没两寸,刘病已淡淡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了,“如果你这次是又冷了,朕会考虑回皇后那儿或去被的美人那儿。朕大半夜从你殿里走掉,传出去只怕你脸上不好看。”
张婕妤顿时像被点了|茓,动作立刻僵住了,她讪讪道:“不是冷。臣妾刚刚背上有点痒,换个姿势躺而已。”
“那朕睡了。”刘病已不愿意和她再多做纠缠,警告了这么一下也就睡了。
不一会儿,刘病已就传出了轻微的鼾声,看来是真的累了。只留下方才还困意浓厚,而今却是懊恼至极的张婕妤睁着眼睛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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