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女孩在宿舍的最后一晚。
方敏仔细地把电脑打箱,收拾旧衣裤,有些放进行李箱里,有些干脆不要了。大半天不见莫小云,许静儿笑说:“估计是等咱们收拾干净,那懒鬼才出现。”
方敏正想为莫小云说话,寝室的门突然被撞开,本尊出现,她兴高采烈地宣布:“我找到工作了!我找到工作了!”英语系的她误打误撞找到一份教少儿英语班的工作,方敏听后说:“这怎么算正式工作,兼职吧。”
莫小云却不是这么想,非常满足:“这工资够我过活了,而且时间不长,逍遥自在。”
几人说得忘我,唯独纪时南蹲在一角用刷子专注地擦地板的污积。
“那孩子在干什么?”莫小云压低声音问。
“搬家症候群。”许静儿拿着相机捏角度,给她拍写真,向两人分析:“那唏嘘的背影完美地呈现出对咱们宿舍的不舍,你看那刷地板的风情,明显是用肢体语言表达出对前途的无奈和彷徨,非常具有艺术价值。”
时南工作完毕,把刷子丢进小水桶,掠过三人,像缕魂魄般走向卫生间。
第一次表明心事,居然失败了,出师不利。
想了两天,时南也不知道该归咎于什么,是那一晚的环境,是当时的措手不及,还是穿着的衣服,还是那天不是黄道吉日,莫非是她的表达能力有问题,令对方没会意到?
以至于她倾吐衷肠后,换来他错愕的反应,正斟酌是否要深呼吸吼大声点,他说话了。
“你掉鞋带。”
这是程之诺过了好一会后第一句对她说的话。
真的松开了,时南蹲下去整弄好,当她再次抬起头,程之诺已经走得很远,她唤住:“怎么走了?你等等!你等等!”
他停在一根灯柱下远远地看着她,稍微抬手拒绝纪时南的走近:“纪时南,我并不适合你。”他的声音虽然没有很大,但是听到后,时南还是有种千斤捶了在心头的重,仿佛路灯熄灭,连星月都不见了,她踩错了楼梯一下子坠进黑暗之中,整世界只有程之诺的回应幽冷地传来,轰得她几天都嗡嗡耳鸣。
收拾好要带走的行李,时南去洗澡,恍惚之间不小心错将洗发水弄进眼睛里,洗发水未曾稀释,浓度颇高,她边揉边“哎呀哎呀”的叫,方敏听见匆匆穿上衣服跑了过来,急着要她拿开手:“我看……别揉了,快用水洗干净。”她舀了一瓢水往时南眼睛里冲,好一会那刺痛感才稍微消除,尝试张开眼。
“看到东西么?”方敏在她跟前晃着指头。
时南笑说:“没事的,我没听过洗发水会弄瞎眼睛。”
当晚洗澡出来,看许静儿和莫小云围在电锅前煮饺子吃,她肚子里登时咕噜咕噜直叫,挤上去喊:“我也要,我也要。”许静儿瞟了她一眼说:“先下楼去买几瓶酸奶上来。”
“我饿得腿软了,走得又慢。”
“你还慢其他人都不用活了,快去快去。”
时南唯有踢了拖鞋走到宿舍外的小店买了几瓶酸奶,转身返回宿舍前,无意瞧见那盏光线闇弱的路灯,正在感慨的想大学几年就这么过去,却见铁门外站着个人,那身子很熟识,正朝她挥手,时南定睛看清楚,秦致远。
她跑了过去隔着栏栅笑:“你怎么来啦?”
秦致远仿佛看错了般凑近去瞧,皱眉问:“咋了?眼睛一只白一只红?流行么?”时南没好气的说洗发水弄的,她又问一遍:“为什么过来?”
“明天要挪窝,想来帮忙。”他淡淡地笑。
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她不像方敏把行李分门别类,还用报纸气泡仔细包好,她只是找了个特别巨大的旅行箱,然后把那些零零碎碎的全都塞进去,拿她的话说,搬到新居后又得拿出来,一件件的包装费力又不环保。
推掉了秦致远的好意,他仍然问:“明天也不用?我给你搬上车。”
时南咬着唇的笑:“我有肌肉,是肌肉!不像你中看不中用,万一搬来搬去哮喘发作,岂不是我的罪?”这话惹得秦致远一掌拍了在铁门上恐吓:“再说一遍,这就把东西扔了!”他作出要抛掉的手势,时南隔着栏栅好不容易拿过来。小小的一包袜子,上次两人一同买东西时混了在秦致远的货物里,后来她不小心送到男生宿舍忘了拿回来,上面贴着一张大白纸,用粗粗的纪号笔写着:请转交203室纪时南。
想来找不到她时也可以交给她的同学。
纪时南怔怔地盯着这行大字若有所思。
“没睡饱?傻楞楞的干什么?”
秦致远唤了两遍她才听到。
她抬头望着秦致远,眸子里有点难以解读。“致远,这是你写的?”
“难不成你写啊?”
纪时南微微地垂下眼眸,似乎有点失落。她轻声地问:“有没有笔?”秦致远掏出一枝钢笔递给她,时南在那张纸上一笔一划地写给他看:“我的‘纪’,旁边是‘己’,不是‘已’。”她递给他,停了停说:“致远,你错了。”秦致远拿过来看,大笑:“没注意太多,常常混淆。”路上秦致远随意地把那张白纸搓成一团,正想扔掉之际,有什么忽然在脑里掠过,他的步伐煞住了,打开那张皱巴巴的白纸再看一遍,然后,抛进了垃圾桶。
饺子是莫小云做的,馅心包着鸡肉香菇,几颗碧绿的葱花飘浮在光润的汤水当中,热气腾腾,令人食指大动,时南给自己舀了大碗,说道:“放香油好吃。”方敏拿过一瓶香油给她,时南吃了两口又说:“芝麻酱。”
“哪里找芝麻酱啊。”
“哦。”
寝室的道别宴,估不到居然只是几个女生围下来吃饺子喝酸奶,许静儿说:“而今是月底,姐没钱,等下月新居姐请大伙吃顿好的。”
莫小云说:“我要了下下个月,发工资后那顿。”
方敏吃光了碗里的,拍拍胸口道:“等咱有钱了,咱也让你们过上好日子,那时候玩的是梁园月,饮的是东京酒,赏的是洛阳花,攀的是……”她停了停,扑哧的笑道:“午夜那头牛。”
时南也好玩地给她接下去:“你便是落了牙、歪了嘴、瘸了腿、折了手,也得往那职场路上走。”
扫兴啊,几人把碗子一抛,懒得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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