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后风大,纪政让家佣上菜,不忘吩咐纪时南:“这两天我才有点安稳日子,你也不小了,什么荒唐事自己处理好,不用老子教吧,要是处理不好连你也别回来,免惹我心烦。”这样才丢下句“饿了,吃饭!”施施然转身。
纪时南远看伫立大门外的男人,街灯拉长了他的影子,休闲的西服穿在他身上,透着几分雅儒。
是她立心要嫁的人,然而,她分不清楚除了她,还有多少人曾嫁过他。方敏和她是多年好朋友,她不会造谣骗她,纵然如此时南还是不相信,摇头说:“他从来没和我说结过婚,之诺没有说,必然没这回事。”
方敏不愿意好朋友被蒙在鼓里:“成林办婚事,我们经理也是席上客……而且婚宴前,我曾遇过他到婚纱店挑选礼服,那你说,是有这回事没?”
时南瞅着大门外等待的人。
要来的终于来了。
她想了一会,到车库把外形最彪悍的开出来,车子驶到程之诺跟前煞停,灯光刺目,他不慌不乱,视线透过车窗对上纪时南。
“时南,下车。”他缓缓地说。
纪时南看着他,想起酒店前曾见过的女人,淡淡的,却存在。只是她从来没有把她跟程之诺连上关系……既然如今谈婚论嫁,她想有必要弄个明白。
她的爱几近疯狂,在无望之中仍然全情投入,甚至放弃一切追到有他的城市落地生根,为的只是等待和他见上一面。
但是爱不可以盲目。
天气很冷,程之诺看她坐车上不动,重复说了一遍:“时南,下车。”几团白烟从他口里缓缓吐出,也把她从怔忡带返回来,她眨了眨眼睛,摇下车窗。
“我有事要问你。”马路寂静空旷,她的声音份外清晰:“你只可以坦白,如果你骗我,我不保证自己会不会踩错油门。”
他听后不恼反笑,缓缓地说:“我妻子越来越厉害了。”他点头,“你问。”
时南捏紧方向盘,手心沁着汗,她以为冷静了几天,对这个问题能够处之泰然,但原来不可以,问出来以后,仍然是紧张得心跳有如雷鸣:“程之诺,你有没有结过婚?”
程之诺蹙着的眉徐缓解开,终于明白她突然回家的原因,他的表情藏在暗光里,距离太远,时南看不仔细。
只听他反问:“你认为呢?”
没有。
她曾经无意地看过他的指头,没有婚戒的痕迹。
“婚礼是怎么回事?你娶了谁?”
江沐芳。
在纪时南之前他为她准备了一个婚礼。
他绕到车旁,双手按着那降下的车窗,反问:“谁告诉你那场婚事?”
“你那么高调,谁都知道。”就她不知道。
他沉默了一会,“对我没信心?”
不是的。
她只是对自己没信心,才选择来到纪家向他摊牌,假如真有悲惨的下场,起码家里仍然有父亲,不至于孤苦伶仃输得一无所有。
时南难过得低着头,然后干脆伏在方向盘上放声哭了出来,她哭得抽抽噎噎,连肩膀也在颤抖,像个彷徨无助的孩子,程之诺最初被她惹得有些头痛,后来看她为了他哭惨了,心里柔软下来,这些年来他看过她的笑靥,看过她的哀伤,她的咄咄逼人,她的委屈落寞,就是从没见她这么哭过。
他当然明白这些情绪统统来自于在乎,哭笑不得之中,更大的喜悦填满心臆。
“别哭了,很丢脸。”他放下了声音提醒:“时南,我才是被撞那个。”
对,她是坐在车上的人。
时南忍住了,这哭法还真的破了她营造的强大气势,她抽面纸擦拭泪水,半晌才哽咽地说:“撞人要填命,我不会这么做。”
他笑道:“那谢谢你了。”他为她挠好耳边凌乱了的发丝,天气很冷,他的指尖冻得发红,带着冰冷的触感,时南稍微缩了一下。
“你到底有没有结过婚?”
他看着她的眼睛,冷静而真挚:“没有。”
纪时南抿着唇,这个男人是她亲自挑选的,披荆斩棘追到手,她愿意相信他,信任他说的每一个字,终于破涕为笑,程之诺却有点没好气,对她说:“你下车,我把那场婚礼告诉你。”
时南依言打开车门,突然又停住了,和他先来个君子协定:“那么我们谈判成功,一切当没发生过。”
“当然。”他浅笑。
“你不生气?”
“我不会生气。”
“不放在心上?”
“我不会放在心上。”
程之诺有风度地抬手接着她。
风吹得紧,刮在脸上生疼生疼,时南下车,刚站稳,还没来得及拉外套挡风,脖子猛然被人速度掐住了,眼前光影忽暗,脚下退了一步抵在车门上,只是刹那之间她被封得无处可逃。
想后悔已经太迟。
男人就如大灰狼,还是不能轻易相信他的说话,她估不到自己也当了回小红帽,想推开他没法成功,下一秒,她的唇被狠狠地压住,他时急时缓,索取属于她的真实气息,直到把那份焦急担忧气恼全都挥发光以后,才停歇下来,靠在她温暖的颈窝喘气。
“居然这么暖。”
“我在车上。”
他有点恶毒地把掌心按在她的颈背往下游移,冰冻得她连连求饶,这才甘心停手,把大衣覆盖着她。
时南突然问:“糯米,你吃饭了吗?”
“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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